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诡驸马》 第001章 遇袭 这一日是个好天气,天蓝得像碧玉,连白云都没几朵。 天际间旌旗招展,一对人马浩浩荡荡走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前头的仪仗兵被日头晒得没了力气,吹出的乐声已经听不出喜庆来。 队伍中间最华丽的一辆马车里,坐着个盛装打扮的少女,少女桃腮琼鼻,肌肤胜雪,眉心处垂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更显得明艳动人。 少女乃是西平侯冯蔚的独女,单名一个姝字,几个月前被封为泰宁公主,此趟远行乃是奉了圣命,前往苗疆和亲。 沿途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家的眼里没有艳羡,只有同情。 就算穷人家,做父母的也舍不得把女儿远嫁,更何况还是嫁到苗疆那种野蛮的地方,听说那边的人都是吃生肉的。 又是几日过去,所过之处渐渐没了人烟,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黄沙戈壁。 长途的车马劳顿,加上严重缺水,让众人看起来越发萎靡。 当眼前终于出现一条蜿蜒的溪流时,众人便不顾形象地蜂拥上前,摘下水囊装水。 冯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伸手掀开帘子,问走在马车旁边的一名侍卫:“还要多久能到?” 护卫指了指前方,恭恭敬敬道:“回禀公主,翻过前面这座山,就到了苗疆的边界了,苗疆的使节刚刚得到消息,说大王子已经在山那边等候了。” 少女遥遥看了一眼前方的山峦,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翻过这座山,她就永远离开大周的故土了,今生今世再也回不来了。 难过么?那是肯定的。 可是,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也怪她倒霉,怎么那天就莫名碰到了苗疆的大王子了呢? 大王子对她一见倾心,回头就去求了皇上。 皇上倒是爽快,当天赐婚的圣旨就送到了西平侯府。 不是他的女儿,他当然会爽快了。 可西平侯府一接到圣旨,就像天塌了一样。 想到离开时,父母哭得肝肠寸断,少女的眼圈忽然红了。 此生她恐怕再也见不到父母家人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队伍终于走到了那座大山的山脚下。 众人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开始安营扎寨,以便养好精神明天继续赶路。 连续走了一天的路,众人都乏了,草草吃了点干粮,就各自钻进营帐歇息。 冯姝虽然也很疲惫,可一想到将要永远离开这片故土,就睡意全无。 旁边的婢女睡得很沉,发出轻微的鼾声。 烛火摇曳了一下,忽然熄灭了,整个营帐彻底陷入了黑暗。 营帐里没有风,烛火怎么会突然熄灭? 冯姝顿时警觉起来,一抬头,果然看到帐篷的门帘被人轻轻掀开,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冯姝顺势一滚,迅速滚到了床下。 门口守着两名婢女,此时睡得正沉,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来临。 打头的一人手起刀落,就像切西瓜一样,利落砍去婢女的头颅。 可怜两名婢女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就在睡梦中被杀死。 冯姝吓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只能死死咬住唇。 几个人迅速来到床前,其中一人举刀就刺,发现刺了个空,不由得一愣。 “床上没人!” 其余三人警惕地转过身,开始四处搜查。 冯姝努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着几个人的脸。 可惜对方脸上全都蒙着黑巾,只露出两只杀气腾腾的眼睛。 这几个人能顺利进入她的营帐,可想而知,功夫肯定不一般。 她虽然也练过功夫,可对方占着人多的优势,她一人难敌四手。 怎么办? 眼看那几人越走越近,冯姝只觉得胆战心惊,下意识地往后退缩。 身后就是冰冷的石壁,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一名蒙面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转身朝她藏身的方向走来。 借着营帐外透进来的淡淡月色,蒙面人手里的刺刀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 冯姝紧张之余,下意识一抓,手指忽然触碰到一个冷硬的东西。 像是一块石头。 她不再犹豫,立刻把石头拿起来,对准离得最近的蒙面人砸过去。 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蒙面人的面门,那人完全没有防备,突然袭来的剧痛让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啊——” 这一声虽然不是很高,但在寂静的夜里响起,足够引起外面侍卫的警觉。 可让冯姝后怕的是,预料中的呵斥声并没有响起,她藏身的地方反而暴露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这几个人之所以会明目张胆的闯进她的营帐,恐怕早已把外面的人收拾干净了。 眨眼间,几个蒙面人就来到了面前,其中一人举起刺刀,猛地刺向她的胸口。 电光火石间,又有两道黑影从天而降,其中一人一把打掉了蒙面人手里的刀,另一人迅速与几名蒙面人厮打起来。 眼前一阵刀光剑影,几名蒙面人渐渐体力不支,成了刀下亡魂,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冯姝长吁一口气,这时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两名黑衣人收起刀,齐齐对着她下跪:“公主,请恕在下来迟!” 借着营帐外的月光,冯姝看着眼前两张陌生的面孔,面露迟疑道:“你们是谁?” 黑衣人面不改色道:“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公主的安全,这一路一直跟着公主,只是不方便露面。” 冯姝听出来了,他们两个是暗卫。 作为公主,有暗卫跟着也是正常。 可她这个公主才当了不到半年,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暗卫了。 见冯姝还在犹豫,一名黑衣人催促说:“公主,此地不宜久留,请随在下速速离开吧。” 冯姝惊魂未定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带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冯姝还是不放心:“可是……” 虽然她不愿意远嫁苗疆,可也深知其中的利害。 万一这事儿黄了,不单是她的小命完了,整个西平侯府都会受牵连。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马蹄声,夹杂着一片嘈噪的惨叫声。 两名黑衣人迅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忽然扬手:“公主,得罪了!” 剧痛袭来,冯姝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002章 劫持 营帐外面哀嚎声一片,惨淡的星光下,遍地都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两名黑衣人带着昏迷的冯姝大摇大摆离开。 因天色太黑,加上一样的穿着打扮,外面那帮人还以为是同伙,谁也没有上前阻拦。 眼见最后一名侍卫也被杀死,这帮杀戮者才收起了刀,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分成几组开始清理现场。 不多时,一名年轻男子惊慌跑了出来:“大人,不好了!” 领队的是一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见状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年轻男子指着身后的营帐,满脸都是惊恐:“我们……有几个弟兄……被杀死了,就在那顶营帐里……” 横肉男一惊:“咱们的人?这怎么可能?” 明明他们才是杀手,怎么被反杀? “千真万确,是石头和山虎他们几个。” 横肉男一听,脸上的横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那两人的功夫在这些人当中是最厉害的,居然被人轻而易举取了性命? “公主人呢?” “里面只有几名婢女的尸体,没看到公主。” “真是一群废物!” 横肉男骂骂咧咧地走进营帐,发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无头女尸,全是婢女的穿着打扮,果然没有公主。 “大人,这是什么?” 一名随从忽然发现一具女尸的手有些古怪,掰开一看,那只手里居然拽着个东西。 应该是这名婢女被杀时,从凶手身上拽下来的。 随从把那个东西取出来,举到横肉男面前:“好像是个玉佩。” 横肉男接过玉佩,对着亮光仔细查看,脸色陡然一变。 他匆匆对手下交代了一番,转身大步离开。 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掩映在不远处的密林中,几乎与暗夜混为一体,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马车中端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此人乃是吏部左侍郎杨简,皇上的亲信大臣,也是六皇子李则的岳丈。 听到脚步声,杨侍郎掀开帘子,看着走近的心腹面露疑惑:“怎么?事件办得不顺利吗?” 横肉男走到近前跪下,一脸惶恐道:“回禀大人,咱们有几名护卫被杀,公主也不知去向。” “什么?”杨侍郎霍地站起来,却忘记了是在马车中,脑门磕到了车顶,痛得龇牙咧嘴。 “你们清点过人数吗?” 横肉男垂头丧气道:“人数已经清点完毕,其余人的尸体都在,独独少了公主,还有……”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横肉男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杨侍郎,递过手中的玉佩:“有人在公主的营帐里发现了这个……” 杨侍郎伸手接玉佩看了看,疑惑道:“这是……“ “这个玉佩好像是成王手下一名亲卫的。” 杨侍郎脸色一变:“成王?你确定吗?” 横肉男低头道:“这名亲卫以前跟我打过几次交道,功夫很不一般,这玉佩是他的无疑。” 杨侍郎面沉如水,语气冷厉:“成王?他可真是我的好女婿,老夫这般谋划都是为了他,可他倒好,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丫头,这个糊涂蛋,他可知道,那个丫头不死,他将后患无穷。” 横肉男担心道:“如果公主真是被成王的人劫走了,咱们该怎么办?” 杨侍郎沉吟了一番,低声道:“这里地形复杂,成王的人带着公主应该不会走远,你速速带人四处搜查,一旦找到公主,不要轻举妄动,要如此这般……” …… 这边,冯姝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封闭的屋内。 她缓缓睁开眼睛,开始环顾四周。 烟青色的帐子上绣着喜鹊登梅的花纹,四周是花梨木的家具,靠窗的书桌上放着几本书和一副棋盘,从半开的窗户里可以看到院子里开满了艳丽的芍药华,香气袭人。 芍药? 冯姝打了个激灵。 她记得自己被劫持的时候,已经快到南疆的边境了,那个地方怎么会有芍药花? 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慢慢走到窗边。 透过窗户缝隙,隐约看到外面是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开满了芍药,中间有一株海棠树,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影,但她分明嗅到人的气息。 她沿着窗户走到门边,伸手推了推门,发现那门从外面被反锁了。 看来,那两名救了她的黑衣人并不是什么暗卫,而是劫匪。 直觉上,她觉得对付自己的应该是两帮人,一帮人想杀了她,另一帮人虽然救了她,却又绑架了她。 冯姝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什么圈套,却理不清里面的头绪。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怎么还没醒来?是不是你们下手太重了?” 另一道声音惶恐回答:“殿下,当时情况紧急,公主拒不配合,属下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不得已打昏了她,不过属下自有分寸,绝没有伤到公主一丝一毫。” 冯姝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来人竟然是六皇子李则? 难道说,是六皇子的人劫持了她?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李则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看到站在床前的少女,不由得微微一楞:“絮儿,你醒了?” 冯姝出生在杨柳吐絮的春天,母亲便给她取了个絮儿的小名,现在猛然从六皇子的口中听到,只让她觉得恶心。 冯姝僵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李则转身关好了门,随后一步步朝她走来:“絮儿,见到本王很惊讶吗?” 冯姝后退一步,冷冷道:“殿下,皇上已经册封我为泰宁公主,要是算起来,我还应该称呼您一声六皇兄,我想请问六皇兄,您把我虏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见少女一脸戒备,李则微微有些不悦:“絮儿,要不是本王出手,你可就嫁到苗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你非但不知道感激本王,还摆出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干什么?” 为了这次夺嫡成功,和亲的队伍必须不留活口,他乘着岳丈的人动手时,浑水摸鱼把冯姝救了出来。 就算事后岳丈知道了,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事件顺利,他就是一国储君,岳丈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他翻脸。 少女冷冷道:“我嫁到苗疆乃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六皇兄难道要我抗旨不尊吗?” “絮儿,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逼着你去和亲了。” 看着男人肆无忌惮的眼神,冯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冷冷道:“殿下,您这是何意?” 第003章 复活 李则笑得意味深长:“絮儿,这些事你以后就会明白了,反正你放心,本王绝对不会害你的,你就安心在这里住段时间,等风声过去了,本王就带你回京。我还有事要办,就不多陪你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和他们说,” 说完这话,李则转身施施然走了。 听到门被落锁的声音,冯姝一下子跌坐在床边,浑身一阵阵发冷。 六皇子的意思,是不准备放她离开么? 她被软禁在此处,和亲的事肯定黄了,那整个西平侯府岂不要遭殃? 不行,她得想办法逃出去。 又有脚步声传来,冯姝坐在床边没动,一双眼睛紧盯着门口。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走了进来。 “姑娘醒了?”那丫鬟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冯姝闻到一股香味,眼睛往托盘里瞄了瞄,发现托盘上面放着一碟子酱牛肉,一碟子青椒炒兔肉丁,另外还有两样蔬菜和一碗白米饭。 “姑娘,请您先用饭吧。” 这一个月以来风餐露宿的,冯姝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别开脸道:“拿走吧,我不饿。” 丫鬟劝道:“姑娘,再怎么样身子骨也是自己的,您多少吃点吧。” 冯姝掀起眼皮,再次瞄了瞄那几样饭菜,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六皇子虽然不是什么善茬,倒也不至于在饭菜里下毒,既然想逃跑,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跑的。 “那好吧,给我端过来。”冯姝平静道。 小丫鬟险些控住不住脸上的表情。 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劝说,没想到这姑娘如此爽快。 “发什么愣?拿过来啊!”冯姝不耐烦地催促道。 小丫鬟回神,急忙走过去,把饭菜一一摆在了床边的小几上。 冯姝也的确是饿了,拿起筷子一阵风卷残云,转眼就把几样小菜吃了个精光,看得一边的小丫鬟目瞪口呆。 身为一名见多识广的丫鬟,她还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贵女。 吃饱喝足了,困意就上来了。 冯姝暗想,反正也要等到天黑了才能跑,何不先睡会儿养足精神? 她打了个呵欠和衣躺下,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冯姝躺在那儿,听着耳边的嘈杂,心头升起疑惑。 她记得自己被囚禁在一个小院子里,那儿就守着几名护卫和一个小丫鬟,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入目却是一片漆黑,一股烧纸的味道直往脑仁儿里钻。 她定了定神,忽然明白过来,她竟然躺在一口棺材里。 她想坐起来,可浑身却使不上劲儿,想喊又发不出声。 房间里进进出出的全是人,听声音却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冯姝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借着从棺材缝隙处透进来的微弱光亮,她微微偏过头,看向放在身侧的手,随后整个人就僵住了。 少女的手像水葱,尖尖十指上涂着淡粉色的蔻丹,是一双很漂亮的手,却不是她的。 冯姝眨了眨眼睛,终于回过味儿来。 那日,她被六皇子囚禁后,最终还是给害死了,现在虽然活了过来,却换了个身份。 一个少女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姑娘,若是您真的喜欢表公子,回头跟老爷说一声,老爷肯定会答应的,您怎么做出这种傻事?现在倒好,表公子好端端的活着,你却丢了性命,嘤嘤嘤——” 这少女一边哭诉,一边咒骂,冯姝听了半日,已经把目前这具身子的身份大致听了个明白。 这具身子是定安侯冯远章的嫡长女,和她同名,生母很早就病逝,冯大姑娘便一直住在南河的外祖家。 冯大姑娘自幼订下一门亲事,几天前,父亲定安侯忽然派人来接她回去商议婚事。 可冯大姑娘自幼和表哥一起长大,早就芳心暗许,眼见两人无缘结为夫妇,便双双相约跳河殉情。 结果冯姑娘溺水身亡,表公子却被人给救了上来。 冯姝暗暗摇头。 这冯大姑娘可真够傻的,她死了,那表公子却好端端的活着,这不是白死了吗? 因为这位表姑娘是寄居在外祖家,加上又没有成年,按规矩是不好办丧事的。 但人死了,一点仪式不办又说不过去。 所以冯大姑娘的大舅夫怀宁伯便做主,把她的灵柩放在这个闲置的后罩房里,草草设了个灵堂。 随后便派人去定安候府报信,只等定安候府来了人,再商量怎么下葬。 冯姝在棺材里憋了半天,早就憋坏了,等到手脚有了点力气,便挣扎着爬了起来。 外面月光皎洁,廊下挂着白色的灯笼,刚刚哭泣的是冯大姑娘的贴身丫鬟紫陌,哭了半日大概累了,正趴在一边睡觉。 距离棺材不远的地上摆着个火盆,两个守夜的婆子正在烧纸。 一阵风吹来,火盆里的纸灰便打着旋儿飞了起来,更增添了几分阴森。 一名婆子似乎听到什么动静,疑惑地抬起头来,便看到黑漆漆的棺材盖忽然动了起来。 她倒吸一口气,哆嗦着手去拉另一名婆子:“王妈妈………” 王婆子正在打盹儿,被李婆子吵醒了颇有些不耐烦:“我说李二家的,不是说好了吗?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李婆子一脸惊恐,哆嗦着手指着前方:“你看,动了………” 王婆子疑惑地回过头,就看到黑漆棺材盖缓缓移开,一名少女从里面跳了出来。 “啊——”王婆子惨叫了一声,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鬼啊——”李婆子同时尖叫出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趴在一边睡觉的少女也被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站在面前的少女,同样吓了一跳。 不过,小丫鬟的胆子比两个婆子要大得多,稍一迟疑,便扑通一声跪下大哭道:“姑娘,婢子知道您死得冤,您放心,回头我就去杀了表公子,让他给您陪葬……” 感情这傻丫头当她诈尸了? 冯姝抽了抽嘴角:“我渴了,快给我倒杯水。” 小丫鬟疑惑地抬起头:“鬼也要喝水吗?” 冯姝翻了个白眼:“我是人,不是鬼。” 第004章 成全 小丫鬟愣了一下,随即惊喜扑过来:“姑娘,您真的没死?真是吓死婢子了——” 话音刚落,哐啷一声,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一群人一拥而入,手里全都拿着棍棒。 为首的是一名五大三粗的仆从,举着个扫把四处乱晃:“鬼在哪里?” 两个婆子跟在后面,面色惊恐地指着冯姝:“在那儿!你们看,表姑娘诈尸了!” 紫陌上前一步,挡在冯姝身前厉声道:“好大的胆子!我们姑娘好端端的,你们竟然说她是鬼?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仆从一看,已经死了半日的表姑娘果真活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扫把扭头就跑。 其余人见状,哗啦一声,瞬间全都跟着跑了个精光。 见众人全跑了,两个婆子哪里敢留?马上也连滚带爬地溜了,王婆子鞋子丢了一只,也没敢回头捡。 冯姝默默叹了口气,抬脚刚要跟过去,被小丫鬟一把拉住:“姑娘,那些下人都是有眼无珠,您就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冯姝摇摇头:“我不是去追他们。” “那您想干啥?” “去见外祖母。” 她死而复生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曹老夫人耳中,为了制止下人们乱说,她必须主动去解释清楚,免得节外生枝。 福宁堂中还亮着灯,曹老太太尚未歇息,因为外孙女暴毙,老太太瞬间老了许多,此刻正用帕子擦着眼角:“我苦命的姝儿,她今年还没满十五岁,怎么就去了呢?让我如何跟她父亲交代?” 老太太几乎不敢想象,一旦女婿接到外孙女亡故的消息,会遭到怎样的打击。 一旁的中年妇人是曹家的二儿媳韩氏,和表姑娘一起跳河殉情的曹三公子正是她的儿子。 她嘴上说着安慰老夫人的话,心中却在庆幸:小妖精差点害死她的儿子,现在死了倒是省心。 小姑子是个短命鬼,生的女儿也一样是短命鬼,就算这丫头不死,这种没福气的女人,她也不会让她做自己的儿媳。 韩氏体贴地递给老妇人一杯热茶道:“娘,生死有命,这都是天意,您切莫气坏了身子。” 一名丫鬟匆匆走进来,结结巴巴道:“老太太,守夜的王婆子来说,表姑娘……诈尸了!” 老太太手一抖,茶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韩氏狠狠瞪了丫鬟一眼道:“小蹄子说什么胡话?你是想把老太太吓出病来不成?” 丫鬟噗通一声跪下:“二太太,婢子没有胡说,王婆子现在就在门外候着,不信您可以唤她进来问问。” 曹氏正要起身喊人,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忽然传来:“外祖母,您睡下了吗?” 少女的声音软糯甜腻,可听在屋内几人的耳中,却似鬼嚎。 众人皆变了脸色,尤其是韩氏,她猛地后退数步,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把腿都撞青了一块。 “像是姝儿的声音。”老太太脸上露出茫然。 绣着梅花的棉帘子被一只素手掀开,一道曼妙的身影随后走了进来。 二太太猛地后退一步,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紧盯着眼前的少女,哆嗦着声音问:“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冯姝已经从紫陌的口中了解道屋中之人的身份,她屈了屈膝,冲着二人微微一笑:“外祖母,二舅母,我当然是人了,只是在棺材里躺了半日,这浑身上下冷飕飕的,不信你们摸摸。” 少女的样子娇俏中带着调皮,和往日那个惹人怜爱的少女一样可爱。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还是颤巍巍上前一步,哆哆嗦嗦地握着少女的手。 那手虽然很冷,却是有些热度的,绝不是鬼的手。 老夫人顿时泪如雨下:“姝儿,你真的活过来了?” 冯姝一脸茫然道:“外祖母,我压根就没死啊,之前只是昏过去了。” 老夫人一把抱着少女:“我的乖孙女,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短命之人,真是苍天有眼……” 得到消息的大太太张氏也赶了过来,见到老太太又哭又笑,急忙上前劝道:“娘,表姑娘没事是好事,您一定注意身体。” 老夫人这才收起眼泪,吩咐一边的大丫鬟:“翠竹,快去叫王大夫。” 翠竹立刻转身出去。 不多时,一名佝偻着腰的老大夫背着药箱跌跌绊绊地走了进来,看到冯姝,眼珠瞪得滚圆:“表……表姑娘,你怎么没死?“ 半日前,他分明看到这姑娘已经没了气息,死得透透的。 紫陌直接跳起来,指着老头儿骂道:“你这是什么庸医?我们姑娘明明好好的,你却说她死了,害得姑娘在棺材里闷了半日,真是晦气!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们姑娘死?” 王大夫吓得脸色煞白,慌忙抱拳道:“老夫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半日前,表姑娘确实没有了脉搏和呼吸。” 王大夫是怀宁伯府养着的医生,万一因为这件事丢了饭碗,他找谁去哭? 老太太见外孙女死而复生,心情大好,便没有追究王大夫误诊的责任,只是催促道:“王大夫,你给表姑娘把把脉,看她可有什么不妥?” 冯姝一楞。 她心里最清楚,真正的冯大姑娘已经死了,她刚刚占据了这具身子,魂魄和肉体还没有很好地贴合,也不知道这王大夫医术怎样,万一诊断出什么,她到时候该怎么解释? 可不容她多想,老头儿已经走了过来,她只得伸出了胳膊。 所幸王大夫并没有看出异常,他给冯姝把了把脉,便伸手撸着胡子说:“姑娘脉息不是太稳,许是落水时受了凉……” 老太太关切地问:“可有法子医治?” 王大夫点点头:“我给姑娘开几副药,只要吃下这几副药,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听到这话,老太太终于放下心来,絮絮叨叨地关照一通,吩咐外孙女回去好好歇着,一边又命人赶紧去抓药。 这么一折腾,曹老太太也有些乏了,便命众人散去,独留下二儿媳。 等到众人全部离开,老太太端起新欢的茶盏抿了一口茶道:“老二家的,既然姝儿没死,三郎也没有大碍,咱们就成全了两个孩子吧。” 第005章 可疑 二太太差点喷出一口血来,急忙道:“娘,这可使不得。” 曹老太太沉下脸:“这有什么使不得的?难道你觉得姝儿配不上三郎?” 韩氏干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表姑娘是定安候府的嫡长女,长得又好看,怎么会配不上三郎呢?” 曹老太太这才放缓了脸色,叹口气道:“姝儿是你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的性情秉性你也都了解,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亲事。“ 二太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就是因为太了解这丫头的秉性,才不想让她祸害了三郎。 老太太真是越老越糊涂,表姑娘从小就命硬,不但克死了生母,还克死了兄长,姑爷本打算把她送走,是老太太舍不得,才接到了怀宁伯府里抚养。 现在老太太为了成全外孙女,居然连亲孙子都不顾了。 可这种话她却不敢明说。 老太太就因为死了女儿,才会对女儿唯一的骨血这般溺爱。 “娘,你难道忘了?表姑娘可是定了亲的,听说她那个未婚夫可是京城一等一的贵公子,定安候府里不是已经派人来接表姑娘回去议亲吗?我就算同意让她嫁给三郎,姑爷那头也不会答应啊。”二太太委婉提醒。 曹老太太却不以为然:“定了亲又怎样?退了就是,我看姑爷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迂腐之人,难得两个孩子互相看对了眼,你回头跟老二说一下,我看这事能成。“ 老太太说完打了个呵欠,神情有些怏怏的。 二太太急忙道:“娘,这事反正不急,等我先跟三郎他爸商量一下,今天您也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老太太点点头:“那行,你回去就跟老二说一下,我明天就派人给姝儿他爹送信,争取早日把这事定下来。” 二太太心里一阵膈应,偏偏在老太太面前又不能发作,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忍住没有失态。 回到紫霞居,冯姝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这才真的活了过来。 她觉得好像做梦般,睡了一觉,忽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心中虽有许多疑问,可眼下却不好多问,一切还是等适应了这个新的身份再说。 紫陌拿着檀木梳给她顺头发,冯姝看了一眼窗外光秃秃的树枝,疑惑道:“紫陌,今日是什么日子?” “九月初三啊,姑娘您不记得了吗?” 冯姝一怔:“现在是哪一年?” “永和三十一年啊。“ 冯絮猛地跳起来,却忘记了头发还拽在紫陌手中,只痛得龇牙咧嘴。 永和三十年春,她被封为泰宁公主前往苗疆和亲,半路上意外被人害死。 再醒来,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见自家姑娘脸色难看,紫陌吓了一跳:“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冯姝强作镇定道:“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紫陌安慰道:“姑娘,您不用太着急,以后说不定会慢慢想起来的。“ 冯姝抿了抿唇,试探道:“万一……过段时间,我还是想不起来呢?” 她在棺材里躺了半日,听到这小丫头哭得死去活来,看得出她对主子的一片忠心。 她刚穿越过来,身边必须有一个绝对信任的人。 看着自家姑娘那个茫然无措的样子,紫陌一阵心疼:“姑娘,婢子和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咱两一直形影不离,但凡您经历的事,婢子都知道,您不用担心,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您可以问婢子啊……” 看着一脸诚恳的小丫鬟,冯姝的心定了下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压下心头的的恐慌:“那你听说过西平侯府吗?“ 她被六皇子给劫持了,和亲的事黄了,皇上肯定会问西平侯府的罪。 小丫鬟想了想,摇摇头说:“西平侯?没听说过。” 冯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既然小丫头没听说过,西平侯府也许没受到责罚,或者说是责罚较轻,没有引起百姓们的注意罢了。 “那你知道六皇子成王吗?” 这一次,小丫鬟竟是知道的,她一脸欣慰道:“姑娘,我看您也不是全无记忆呢,这不还记得六皇子吗?不过,六皇子现在已经是太子了,是一国储君呢。” 冯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说什么?六皇子是太子?” 在她看来,三皇子当太子的几率应该更大一些,想不到才过了一年多,六皇子竟然扳倒三皇子,成了太子。 想到前世的时候,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害得她落得惨死的下场,冯姝就怒火万丈。 原本想等到回京后,找机会报这个仇。 可现在,这个人竟然一下子成了太子,这复仇的难度似乎加大了。 紫陌生点点头道:“是啊,六皇子如今是太子,姑娘您怎么了?” 冯姝意识到失态,马上放缓了脸色道:“没事,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有些着急而已。” 见冯姝一脸失落,紫陌抱怨道:“都是表公子不好,好端端的,他竟然拉着姑娘去跳湖,害得姑娘得了失忆症,要不,婢子去找王大夫,让他给您开点药?” 冯姝沉下脸道:“紫衣,我得了失忆症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小丫鬟虽然不太明白姑娘这样做的意图,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冯姝看着铜镜中那张清秀而陌生的脸,忽然问:“我很喜欢表公子吗?” 紫陌点头:“姑娘您曾经说过,非表公子不嫁。“ 冯姝拧眉道:“那我的未婚夫是谁?” “京城镇国公府的贾世子。” 冯姝诧异道:“那我为什么不要嫁给贾世子,而非要嫁给表公子?” 紫陌叹了口气:“婢子也觉得奇怪,表公子虽然也不错,可与京城的贾世子比起来,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据说那贾世子不但俊美无双,还是个大才子,文才武略样样精通,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呢。” 想了想又道:“也许是表公子对姑娘很好,姑娘为了感恩,这才要嫁给表公子吧?” “表哥对我很好?”冯姝蹙了蹙眉头,“那怎么我都死了大半日了,表哥竟没过来看我一次?” 第006章 疑点 这半日,冯姝一直躺在棺材里,眼睛虽然看不见,耳朵却是听得到的。 回想起来,那些哭声好像只有女子的,并没有听到任何男子的声音。 照丫鬟的说法,如果这位表公子和冯大姑娘真的爱得死去活来,怎么冯大姑娘都死了大半日了,表公子竟一次都没有露面? 听冯姝一说,紫陌也疑惑起来:“是啊,表公子早就回去了,照理说应该来看望姑娘的,怎么一直没见他的人?” 以前姑娘哪怕咳嗽一声,表公子也会紧张得不得了,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 冯姝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眸光微闪:“我和表哥是在哪里殉情自杀的?” “就在府中的荷花池。” “你带我过去看看。”冯姝站了起来。 紫陌吓了一跳:“姑娘,您不是还想去投湖吧?” 冯姝抽了抽嘴角:“不会的,我只是过去看看,表公子又没死,我为什么要去寻死?” 小丫鬟一想也对,之前姑娘和表公子是一起投湖的,现在表公子没死,姑娘肯定舍不得一个人去死。 可是,好端端的,姑娘为什么又要去湖边? “姑娘,现在天都黑了,还是明日白天再去吧……”小丫鬟试图阻止。 可冯姝已经抬脚走了出去,小丫头没办法,只得拿了件斗篷赶紧跟了上去。 荷花池距离冯大姑娘住的紫霞居不远,两个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怀宁伯府的这个荷花池很大,眼前已经入冬,池中并没有荷花,只有枯败的荷叶漂浮于水面,徒增几分凄凉。 少女静静站在岸边,眸光扫过黑黝黝的湖面,不动声色道:“当时我落在哪个位置?” 紫陌抬手指着湖中心的一座亭子道:“您当时掉在亭子左边,表公子就掉在亭子前边,府里下人发现后,先跳下去把表公子救了上来,回头再去救您的时候,您都已经漂远了…… 见小丫鬟说得绘声绘色,冯姝疑惑道:“你亲眼看见我跳下去的吗? 紫陌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那会儿刚好起了风,我回紫霞居给您取斗篷,是刘二正好经过湖边,这才发现了你们……” “刘二是谁?” “是三表公子的小厮。 冯姝没吭声,慢慢走向通向湖心的廊桥。 怀宁伯府的这个荷花池在南河一带很有些名气,每年到了荷花盛开的季节,府中每每会举办几次赏荷会,邀请各府的夫人小姐前来观赏聚会。 为了赏荷方便,怀宁伯府还特地修葺了一些九曲廊桥,一直伸展到湖中心,站在廊桥上,能把整个荷花池尽收眼底,别有一番情趣。 这些廊桥都是用木头板做成的,下面用很粗的木桩做成桥桩,走在上面虽然有些微微晃动,却是很安全的。 冯姝沿着弯弯曲曲的廊桥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位于湖中心的一座六角亭子。 “别人发现我时,我是在那个位置吗?”冯姝指着距离亭子大约三丈的一处水面问。 小丫鬟点点头,一脸惊恐道:“是啊,那个地方的水最深了。” “表公子掉在哪边?” 小丫鬟抬手一指向另一处:“表公子就在这边,距离亭子近,所以大家先把他救了上来。” 冯姝抬脚,往前走了两步。 紫陌大惊,扑过去一把拉着她:“姑娘,您想干什么?” 冯姝不由得气笑:“放心,我不会跳下去的。” 小丫鬟还是不放心:“姑娘,您小心点,这边儿上比较滑,万一不小心滑下去就惨了……” 冯姝心里一暖。 这小丫头虽然很聒噪,但对她的关心却是真切的。 “你放心,我会注意的,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表哥和我既然是相约跳湖殉情,两个人怎么没有落在一处?”少女垂下眼眸,目光落在那一排栅栏上。 这些栅栏都是用很粗的竹子做成,高度只到成人的膝盖,围在廊桥的两侧,起到防护的作用。 有这么高的栅栏挡住,如果不是存心,应该不会意外落水的。 “这栅栏怎么断裂了?”冯姝忽然指着一处问。 难不成冯大姑娘真的是和表哥一起跳湖殉情? 目光落到一处栅栏,脸色忽然一变。 少女随即蹲下身,紧盯着那一处栅栏细细查看。 “姑娘怎么了?” “这栅栏好像有些问题。” 紫陌奇怪道:“什么问题?” 栅栏就是栅栏,能有什么问题? 冯姝伸手一指:“这边的几根栅栏怎么断了?” “可能是你们跳湖时撞坏的。”小丫鬟没有多想。 冯姝摇摇头,指着栅栏的断裂处道:“你仔细看,这栅栏的断裂处很齐整,不像是被撞断的,倒像是被人用刀砍断的。” 紫陌一脸茫然:“砍断?不可能吧?” “我以前来这亭子里,是不是喜欢站在这个地方?”冯姝指了指前方。 “是啊。” “那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是不是喜欢倚在栅栏上?”冯姝试探道。 紫陌点头:“是啊,姑娘最喜欢倚在栅栏上给鱼儿喂食。” 冯姝轻叹一声。 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冯大姑娘应该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害死的。 “紫陌,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也许我和表哥并不是跳河殉情,而是有人想害我……” 紫陌顿时瞠目结舌:“有人要害您,这……怎么可能?” 少女弯唇冷笑:“何况就算我喜欢三表哥,不是还可以私奔吗?为什么非要自寻死路?” 紫陌这才反应过来,点头道:“婢子也觉得奇怪呢,姑娘如果喜欢表公子,回头求了老爷,老爷说不定会答应的。” “所以,我根本不是投河自杀,而是有人想害死我。”少女沉下脸道。 “姑娘,谁要害你?”小丫鬟吓得脸都白了。 冯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据紫陌讲,冯大姑娘三岁就生活在了这怀宁伯府,外祖母对她比对几个亲孙子孙女还要亲热,两位舅舅也对她视同己出,与几位表哥表姐也都相处融洽,就算偶尔有点小矛盾,也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睡一夜就忘了,怎么会有人想着害冯大姑娘的性命呢? 一阵冷风吹过,紫陌莫名打了个哆嗦:“姑娘,这也太可怕了,咱们赶紧去告诉老夫人吧。” 第007章 表公子 紫陌觉得,老夫人最疼爱姑娘了,要是知道有人要害姑娘,一定会把凶手揪出来碎尸万段的。 冯姝摇摇头:“就算告诉了外祖母,她也不知道凶手是谁,那样反而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小丫鬟越发六神无主起来,“要不咱们赶紧回京城吧,只要离开了这里就安全了。” “不行,咱们暂时不能回去。“ “为什么?“ 少女遥遥看了一眼夜幕下的怀宁伯府,眼神转冷:“如果有人想害我,无论我在哪里,他都不会放过的,所以,只有把想害我的人找出来,我们才能绝对安全。” 她当然希望尽快回到京城,和家中父母团聚,可冯大姑娘不明不白被人害死,她占了人家的身子,就要承她的情,必须先给她报仇。 冯大姑娘从三岁开始便生活在怀宁伯府,这么多年一直都相安无事,为什么忽然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冯姝把栅栏放回原处,指了指亭子里的小石桌:“咱们去那边坐一会儿。” 亭子四面通风并不能避寒,却有一个好处,在里面说话不用担心会被人听到。 紫陌先一步走过去,从怀中抽出条帕子,把唯一的一张石凳擦了擦,让冯姝在上面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在石桌上。 月光如水,湖面波光粼粼,冯姝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缓缓道:“紫陌,你侍候我有多久了?” 小丫鬟掰着指头道:“婢子和姑娘同龄,今年也是十五岁,从五岁开始侍候姑娘,差不多快十年了。” 冯姝点点头:“那你跟我说说,我是个怎样的人?“ 小丫鬟如数家珍道:“姑娘美丽、优雅、博学、谦和、善良,正直……” “说人话!” 小丫鬟干笑一声,老老实实道:“姑娘琴棋书画不行,却擅骑射,力气奇大,擅武不擅文……“ 说完生怕冯姝生气,又急忙辩解道:“姑娘,这可不是婢子说的,是大太太这样评价您的……” 冯姝点点头。 她没有冯大姑娘的记忆,只能从这个小丫鬟的口中了解那个倒霉姑娘,免得露出破绽。 “那……表公子这个人怎样?” 冯大姑娘甘愿为了这位表公子赴死,可她死了之后,表公子一次都没露面,这不能不让她对这位表公子产生怀疑。 如果他是真心喜欢冯大姑娘,不应该这么绝情。 紫陌瞪大眼睛:“姑娘,你连表公子都不记得了吗?” 冯姝沉下脸道:“紫陌,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自从醒过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紫陌拍了拍脑门,满脸歉意道:“姑娘,婢子不小心忘了,三公子人还是不错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擅长读书,唯独三公子跟姑娘一样,也是个擅武不擅文的,姑娘可是跟着三公子一起玩大的……” 冯姝明白了。 这三公子和冯大姑娘大概臭气相投,所以才能玩在一块儿。 “府里的其他人对我怎样?” 紫陌娓娓道来:“这府里对姑娘最好的,当然是老夫人了,大老爷和二老爷也很疼姑娘,大太太、二太太对姑娘比较客气,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二太太对姑娘的态度有了些改变……” 冯姝立刻抓住重点:“二舅母不喜欢我吗?” 紫陌摇摇头:“也不是不喜欢,之前还是喜欢的,但自从知道三公子和姑娘好上了后,对姑娘的态度就变了。” 冯姝默了默。 看来,二舅母是不希望冯大姑娘成为她的儿媳。 不过,这个时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舅母不想让冯大姑娘当儿媳,大可以明着反对,完全用不着暗地里杀人灭口。 “那几位公子小姐呢?” “三公子对姑娘可好了,有什么好玩的,第一个就会想到姑娘;大公子和二公子对姑娘也还可以,大姑娘和二姑娘从前对姑娘不错,但最近的态度有些变了,只有三姑娘还和从前一样。” 冯姝明白了,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大舅母所生,无论冯大姑娘与三表哥的关系怎样,都与他们没关系,所以态度才没变。 但大姑娘、二姑娘是二舅母生的,冯大姑娘若是嫁给三表哥,就成了她们嫡亲的嫂子,这其中的利害就不明喻了。 至于三姑娘,她只是二房的一个庶女,平时就没什么存在感,与冯大姑娘的关系一直就那样。 这些人和冯大姑娘无论亲疏,都没有太大的矛盾冲突,看不出杀人动机。 可是那个被齐齐砍断的栅栏,分明是在告诉她,这府里确实是有人要害冯大姑娘。 另外还有一个疑点。 这个想杀冯大姑娘的人,难道早就猜到冯大姑娘和三公子会去湖边,所以才提前把栅栏弄坏? 冯姝顿了顿,又问:“我和三表哥为什么会去湖边?” “当时是因为吵架了。” 冯姝心里一动:“吵架?吵什么架?” 小丫鬟气呼呼道:“老爷不是派人来接姑娘回去商量婚事吗?姑娘您不愿意,便和三公子商量,可三公子却说了气话,说未来姑爷比他强太多了,就不耽误姑娘了,姑娘您就火了,和表公子吵了起来……” “你不是说没有跟着我吗?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小丫鬟一滞:“开始婢子都是跟着您的,您去找表公子,被表公子的小厮给拦了下来,于是您就在门外候着,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表公子才出来,然后两个人就去了湖边,我看湖边的风太大,担心您着凉,就赶紧回去给您拿斗篷,谁想我刚离开,您和三公子便出事了……” 说到这里,小丫鬟一脸的后怕。 “我父亲是何时派人来接我的?” “三日前。” 冯姝暗想,难不成冯大姑娘的遇害和冯家派人接她回去有关? “我以前和表公子吵过架吗?” 小丫鬟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好像没有,即便有,也只是小矛盾,表公子哄一哄,姑娘您就消气了。” “那我们是怎么吵起来的?” 一提这个紫陌就火大:“开始,姑娘让表公子去找老夫人提你们的亲事,表公子却有些犹豫,姑娘您就骂表公子畏首畏尾,不像个男人,于是表公子就生气了,抬脚就去了湖边,姑娘便也跟着去了,然后就一起跳湖了……” “不是说没人看到我们跳湖吗?那怎么知道我们两是殉情自杀的?” 紫陌眨了眨眼睛:“当然是表公子自己说的啊……” “是表公子告诉大家,他和我是一起跳湖殉情的吗?” 紫陌点头道:“是的,表公子说,您当时和他说,既然今生做不成夫妻,就一起死了重新投胎,等来世再做夫妻,然后就拉着他一起跳了湖……” 冯姝眸光转冷。 第008章 谁是凶手 紫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姑娘,您的意思是说……表公子有问题?“ 冯姝没吭声,算是默认。 小丫鬟倒抽一口凉气:“可是,表公子对姑娘那么好,他怎么会害姑娘呢?” 冯姝冷笑一声:“有时候眼睛也会骗人,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紫陌一听,腾地站起来:“想不到表公子竟这般恶毒,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站住!”身后传来一身断喝。 紫陌刹住脚步,回头疑惑道:“姑娘怎么了?” 冯姝面无表情道:“目前这些只是猜测,我并没有任何证据,你现在去找三表哥算账,你觉得他会承认吗?” 紫陌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以往姑娘可是受不得一点气的,她还真没看到姑娘这样忍气吞声过。 “姑娘,难道就这样放过凶手?”小丫鬟有些不服气。 “当然不会。“冯姝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眼里盛满了冷意:“我不会放过凶手,但不是现在,要等我有了确凿的证据,你现在去找他,他不但不会承认,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 “那您说怎么办?” 冯姝站了起来:“咱们现在先回去,安安稳稳睡一觉,等到了明日白天,再去会会这位三表哥。” 很快到了第二天,冯姝匆匆用过早膳,便带着紫陌赶往福宁堂。 走到半路,迎面碰到了两名年轻男子。 两名男子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看到冯姝,俱露出一脸震惊。 随后,高个子的便露出笑脸招呼道:“表妹,听说你醒过来了,我还没得空去看你。” 矮个子男子也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表妹,你身子还没恢复,应该呆在屋里歇息的,怎么能出来吹风?” 冯姝站定,冷着脸看向二人。 她没见过这两人,但听他们的口气,肯定不会是三表哥。 那就是大表哥和二表哥了。 据小丫鬟讲,这两人和冯大姑娘还算亲近。 再细看两人神情,虽然都有些尴尬,却并不慌乱,不像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现象,在没有找到凶手之前,这府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冯姝抿了抿唇,冲着两位表哥淡淡笑道:“大表哥,二表哥,我打算去看看三表哥,你们要不要一起过去?” 曹二郎刚要答应,曹大郎抢着道:“我们正打算去书院,就不陪表妹过去了,听说三弟受了风寒还没恢复,表妹正好过去看看他,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拉着曹二郎就走。 紫陌忍不住在后面提醒:“两位公子,去书院的路不在那边。” 冯姝抿了抿唇。 看这两位表哥的样子,好像很怕她呢? 看来小丫鬟的话有偏差,这府中之人和冯大姑娘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和睦。 走出老远的曹二公子一把甩开曹大公子的手:“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表妹如果知道咱们骗她,一定会生气的。” 曹大公子白了弟弟一眼:“臭小子,你难道没看出来吗?表妹是要去找三弟麻烦的,咱们跟过去了不方便。” 曹二郎不解道:“找麻烦?不可能吧?表妹和三弟一向最要好。” 曹大郎翻了个白眼:“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 “昨天三弟和表妹一起跳湖,结果三弟被救了起来,表妹差点死了,都被装进棺材了,表妹这心里能高兴吗?肯定是去找三弟算账的,到时候他们两个吵起来,你打算向着谁?” 曹三郎理直气壮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向着表妹了,三弟身为男子,关键时候竟拉着表妹一起跳湖,这哪像个男人做的事?” 曹大朗狠狠瞪了一眼弟弟:“反正不管怎样,咱们以后还是离他们两远点好。” 福宁堂中气氛却有些紧张。 曹老夫人让二太太回去跟二老爷说一下表姑娘和三郎的亲事,二太太虽然心里膈应,回去还是跟二老爷提了一下。 二老爷当然也不同意,可他却有些惧怕老夫人,不敢当面拒绝,竟让二太太自己去应付。 二太太忍不住跟二老爷拌了几句嘴,二老爷一生气,扭头就去了姨娘那里歇下了。 二太太气得要吐血。 他们是二房,不能世袭爵位,偏偏三郎又没有什么读书的天赋,考取功名大概是不可能的。 二房处处不如大房,她原本想着让三郎娶个能帮衬的妻子,却不想三郎竟和表姑娘好上了。 表姑娘是定安侯府的嫡长女不假,可生母早已病逝,姑爷早就重新续弦了,现在府里掌家的是继母,一个不受重视的嫡长女,对儿子能有什么帮衬?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表姑娘的命太硬,三郎可是他们二房唯一的儿子,不能有半点差池。 可老夫人是个拎不清的,竟然想撮合他们,这不是要了他们二房的命吗? 二太太气得一宿没睡,早上顶着一对熊猫眼去福宁堂请安,心里郁闷极了。 偏偏曹老太太是个急性子,请安的小辈还没退出,就迫不及待地问:“三郎和姝儿的事,你昨儿跟老二说了吧?他是个什么态度?” 旁边的曹二姑娘吃惊地看了二人一眼,连忙转身离开。 二太太舌头打了个结,嗫嚅了半天才道:“娘,三郎他爹也觉得,这门亲事不太合适……” 老太太一听就火了:“哪里不合适?是不是也听信了那神婆的鬼话,觉得姝儿的命硬?姝儿是个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你们这些当舅父舅母的,非但不知道心疼孩子,还跟着外人一起欺负她,你叫老二过来,我倒要问问他,作为姝儿的嫡亲舅父,他怎么能这么无情?”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手里的拐杖用力在地上杵着,差点把地上戳出个洞。 二太太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硬着头皮说:“娘,我们不是嫌弃她命硬,这两家结亲是大事,哪能说结就结?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一名小丫鬟匆匆进走进来,急急道:“老夫人,二太太,表姑娘来了。” 第009章 试探 二太太一滞,太阳穴便突突跳起来,头痛病又犯了。 老太太溺爱外孙女,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这丫头一大早来干什么? “表姑娘怎么来了?”韩氏忍着心中的厌恶,对着进来的少女露出微笑。 要是可以,她恨不得操起旁边的花瓶砸在这丫头脸上。 不过,她也就在心里想着,哪敢当真? 冯姝微微曲膝,向曹老夫人和二太太施礼,一边好奇道:“外祖母,二舅母,姝儿在外面就听到了你们的说话声,二位是不是在争论什么?” 韩氏心里冷笑一声。 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就算听到了刚才的事,不是应该装着不知道吗?怎么还有脸提出来? 老太太看着外孙女苍白的小脸,忍不住一阵心疼:“姝儿,我苦命的孩子,昨天外祖母就差点见不着你了,你放心,外祖母虽然老了,护你一辈子周全还是能的。” 看着眼前满脸慈祥的老人,冯姝忍不住一阵心酸。 看得出,老人家对冯大姑娘是真心疼爱,可她哪里知道,她的外孙女早就被人给害死了。 老夫人话里有话,冯姝大概猜出几分,却故意问道:“护我周全?姝儿不明白外祖母的意思呢。” 曹老夫人横了二太太一眼:“姝儿,我正和你二舅母商量,打算让你嫁给三郎呢……” 二太太见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她这还没同意呢,老太太是打算来硬的吗? 少女忽然轻笑一声道:“外祖母,这样不妥吧?” 二太太以为听错了,忍住掏耳朵的冲动问:“你刚才说什么?” 少女收住笑,一脸认真道:“我的意思是说,这样做不妥。” 老夫人和二太太齐齐变了脸色:“有何不妥?” 少女眨了眨眼睛:“两位难道忘了,姝儿已经定亲了啊?” 二太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知道定亲了,那昨天和三郎跳湖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 老夫人就直接多了,当下便问:“那你昨日怎么又做出那样的事,和三郎一起跳湖殉情?” 冯姝一脸无辜:“谁说我们是跳湖殉情?昨日我和三表哥明明是不小心才掉进湖里的。” 老夫人面露错愕:“那你的意思是说,不想嫁给三郎?” 冯姝乖巧点头:“我死过一回,算是想明白了,我是定了亲的人,不能害了三表哥。” 二太太表情呆滞,忍不住拧了一把大腿。 剧痛袭来,让她意识到这不是梦。 她这才大大松了口气,露出真心的笑容来:“姝儿看来是真懂事了。” 冯姝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要是再不懂事,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老太太却露出一脸疑惑。 印象中,外孙女什么时候这么懂事过?难不成是受了委屈? “姝儿,可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你不要害怕,一切有外祖母给你做主。”老太太一脸严肃。 冯姝笑了笑,试探道:“如果真有人欺负了姝儿,外祖母您真的能给我做主?” 这话险些把二太太吓死。 这丫头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会是想讹诈吧? 老太太听出弦外之音,沉下脸道:“姝儿,你告诉外祖母,是不是真有人欺负你了?” 冯姝微微一笑:“外祖母,您不要误会,我是说将来万一有人欺负了姝儿,还望外祖母给我主持公道。” 老夫人立刻横了二太太一眼,冷冷道:“姝儿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还没人在我的眼皮底下欺负你。” 有了老太太这句话,冯姝的一颗心落定。 怀宁伯府里有三位公子,均住在竹园边,三公子住在最南边的翠竹轩。 因为昨日落水受了凉,三公子今日便没去书院,此刻正半倚在床上,小厮端着个药碗伺候他吃药。 曹大姑娘走进来,见曹三郎脸色苍白,既心疼又恼火。 “三哥,你怎么这么傻?竟然和那个丫头一起跳了河,幸亏刘二路过救了你,要是那会儿没人发现,你的小命早没了。”曹大姑娘一想起昨天三哥做出的傻事就怒气冲冲。 曹家这一代,大房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二房却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三哥不学无术,处处不如大哥二哥也就罢了,偏偏又和表妹搞到一起,还闹出这么一出笑话。 作为女儿,就算以后嫁到夫家,如果娘家兄弟不学无术,她们在夫家也会抬不起头来,更不要说帮衬了。 这时候,又一名少女匆匆走了进来:“三哥,大事不好,祖母正在和母亲商量你的婚事呢。” 曹大姑娘愕然道:“婚事?我怎么没听说?女方是谁?” 二姑娘跺跺脚:“还能是谁?当然是姝表妹了。” 曹大姑娘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曹二姑娘涨红脸道:“怎么不可能?这可是我亲耳所到的。” “母亲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同意?”曹大姑娘显然不信。 曹二姑娘没好气道:“母亲反对有什么用?你别忘了,祖母可是一贯向着姝表妹的。” 曹大姑娘顿时火冒三丈:“祖母怎么能这么糊涂?这不是把三哥往火坑里推吗?” 曹三郎不由得微微一愣:“二妹亲耳听到的?” 曹二姑娘气呼呼道:“刚才我去给祖母请安,正好听到外祖母和母亲说,要母亲成全了三哥和姝表妹……“ “然后呢?” “我一听就吓了一跳,然后就赶紧过来了啊。” 曹大姑娘着急道:“既然你听到了,当时怎么不制止一下?” 曹二姑娘翻了个白眼:“大姐,母亲反对都没用,更何况我一个小辈。” 曹大姑娘更是怒火万丈:“不管怎么样,咱们也不能同意让三哥娶姝表妹。” 曹三郎咳嗽了两声,平静道:“长辈的事,我们不要妄议。” 曹大姑娘气红了脸:“怎么是长辈的事?这可是你的终生大事,三哥,你还这么执迷不悟?之前你和表妹好,我以为你是看着她可怜,可没想到你竟然当了真,我可告诉你,祖母糊涂了,你可不能跟着糊涂,姝表妹可是个克星,你要是娶了她,将来要是克死了你怎么办?” 守在外面的小厮匆匆走进来:“三公子,表姑娘过来了。” 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一道少女的声音:“三表哥——” 第010章 疑惑 曹二姑娘立刻冲过去,拦在门口道:“你来干什么?” “来翠竹轩,当然是来看三表哥啊。”少女理所当然道。 曹二姑娘冷哼一声:“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昨天以死相逼,想让我三哥娶你,差点把我三哥害死,今天又去求祖母,想让祖母逼三哥娶你,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厚脸皮的人?” 曹大姑娘虽然也很气愤,但与妹妹比起来就冷静多了,她压下火气平静道:“姝表妹,三哥身子还没恢复,不宜见客,你还是先回去吧,等他恢复了你再过来。” 少女展颜一笑:“两位表姐不要担心,我只是想和三表哥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曹二姑娘没好气道:“说话?你莫不是又想逼我三哥跟你去跳湖?” 冯姝一甩衣袖,沉下脸道:“二表姐,你凭什么就认为是我拉着表哥跳湖的?也许是表哥拉着我的呢。” “你——”曹二姑娘气急。 以前只知道表妹蛮横,却没发现她这么牙尖嘴利,真是气死她了。 屋内忽然传来一道男声:“让姝表妹进来吧?” 曹二姑娘不动,曹大姑娘拉了她一把道:“二妹,你让她进去吧,反正我们在这里,谅她也不敢怎样。” 曹二姑娘这才不情愿地侧过身子。 冯姝施施然走进屋内,看到一个少年半倚在床边,乌鸦长发用一根簪子簪着,肤色白净,眉清目秀,比先前的两位表哥多了几分书卷气,难怪冯大姑娘会喜欢。 曹三郎示意小厮出去,这才眼圈泛红道:“表妹,昨天我一直牵挂着你,一夜都没睡好,本想过去看你,可母亲派人把我看管了起来,我根本出不去,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冯姝的目光在三公子苍白的脸上落了落,心里一阵疑惑。 难道是二太太把冯大姑娘溺死的消息瞒了下来,三公子才一直没去看冯大姑娘? “表哥,你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了。”少女撇撇嘴,露出个委屈的表情。 “见不到?表妹这是何意?”少年的脸上露出茫然。 “昨天要是我溺水死了,不就见不到表哥了吗?”少女翻了个白眼。 曹三郎松了口气,轻声道:“表妹,以后咱们再也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你耐心等待,我会想办法让家里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冯姝深深看了一眼少年,摇摇头道:“不必了,我已经跟外祖母说清楚了,我不会嫁给表哥。” 曹三郎的眼里有惊疑一闪而过:“为什么?” “表哥,我是已经定亲的人,按说不该再生出别的心思,都是我太任性了,最后还连累了表哥,幸好我醒悟过来了,以后咱们就做表兄妹吧。”少女大大方方道。 即便曹三公子不是凶手,冯大姑娘的死也与他脱不开关系。 所以,她不想与这个人再有任何牵扯,相信这也是冯大姑娘的意思。 曹三郎怔了怔:“表妹,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少女笑颜如花:“你是我的表哥,从小到大一直对我很好,我当然喜欢你了。” 少年似乎有些受不住打击,唇色瞬间苍白如纸:“表妹,我说的不是普通的喜欢,你之前不是答应嫁给我为妻吗?怎么忽然又改了主意?” 冯姝摇摇头,露出一脸颓丧:“表哥其实比我更清楚,二舅母是不会答应的,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还是放弃吧。” 少女一边说着话,一边悄悄观察着曹三郎的脸色。 可让她觉得诧异的是,眼前的少年除了悲伤,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曹三郎伸手一把拽住少女的衣袖,着急道:“表妹,你再等等,我和母亲再说一说,母亲就我一个儿子,从小到大什么事都顺着我,只要我不放弃,时间久了她自然会同意的。” 看着眼前一脸紧张的少年,冯姝越发不解了。 莫非自己判断错了?曹三郎并不是杀害冯大姑娘的凶手? 或者说他并不知情,而是被人利用? “三表哥,”冯姝沉下脸,“如果你还念着我们往日的情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咱们还是听父母的安排吧?” 少年露出一脸的困惑。 他似乎想不明白,这才过了一夜,之前要死要活要嫁给他的表妹,为什么忽然就变了心? 冯姝不动声色道:“表哥你休息吧,我想去湖边看看。” 曹三郎打了个激灵:“表妹,好端端的你又要去湖边干什么?” 少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耳垂:“表哥有所不知,昨天我不小心掉了一只耳坠,现在想去那儿找一找。” “一只耳坠而已,掉了就掉了,回头三表哥给你重新买一只。”少年悄悄松下一口气。 冯姝摇摇头,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不一样的,那耳坠是母亲留给我的,我不能弄丢了,三表哥,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湖边找一找?“ “表妹,今日天气有些冷,湖边的风太大,表妹如果要找耳坠,就让丫鬟去吧。”少年依旧一脸坦然。 “这么重要的耳坠怎么能让丫鬟去找,既然表哥不愿意陪我去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看看。”冯姝失望地站起来。 曹三郎下意识地要拒绝。可看着表妹异样的眼神,心里蓦地一沉。 如果他死活不肯去,表妹会不会多想? 曹三郎迟疑了一下,只得道:“那表妹等一下,我换件衣服就跟你一道过去吧。” 少女这才转忧为喜:“那我在外面等表哥。” 二太太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一直在门外听偷听,见冯姝出来了,这才不得已现身:“姝儿来了啊。” 冯姝露出一脸乖巧的笑容:“二舅母,听说三表哥病了,我来看看他。“ “姝儿越来越懂事了。” 冯姝顺口道:“二舅母,我想让三表哥陪我出去走走,您说可以吗?“ 二太太愣了一下,拒绝道:“天渐渐冷起来了,外面风很大的,还在在屋子里缓和,就不要出去了吧?“ 少女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二舅母,您也知道,从小到大我和三表哥玩得最好,也许明后天我就要离开这儿了,只是想让三表哥陪我玩这最后一次。” 听说冯姝马上要走,二太太心里一高兴,难得发了善心:“那行,就让你三表哥陪你在附近走走,不要跑远了。“ 第011章 试探 曹大姑娘和曹二姑娘本要阻止,可二太太都发话了,她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看到曹三郎换好了衣服出来,二太太假惺惺叮嘱道:“三郎,你一定要照顾好表妹,若再像昨天那样,娘可饶不了你。“ “儿子一定会照顾好表妹的。”曹三郎满口答应。 见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二太太急忙朝旁边的管事嬷嬷招招手:“多叫几个人看着他们。” 管事嬷嬷答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仆从悄悄跟了上去。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见冯姝不急不躁,曹三忍不住问:“表妹,不是说找耳坠吗?怎么不找了?” 少女摇摇头:“肯定不会掉在这儿了。” “那你觉得掉在哪里?” “咱们先去湖中心的亭子吧,我记得昨天在那儿时,耳坠还在的。“ 曹三郎脸色变了变。 昨天他们就是在亭子里出事的,怎么表妹又要去那儿? 难不成表妹有别的目的? 少年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少女。 少女一脸坦然,不像是装出来的。 再说了,表妹一向心无城府,心里一般是藏不住事儿的。 曹三郎一时摸不清她的心思,忍不住劝道:“表妹,咱们昨天刚在那儿出过事,要是再去那里,家里的长辈会多想的……” 少女沉下脸:“表哥是怕我再拉着你跳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那个耳坠不一定就掉在那儿。” “可是我分明记得,咱们开始站在亭子里说话的时候,我的耳坠还在,后来就不见了,这耳坠可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看到少女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曹三郎只得让步道:“那行,咱们就去那边看看吧,不过这次一定要小心……” 此时刚到巳时,府里的人都忙活去了,偌大的怀宁伯府里空荡荡的,看不到几个人影。 曹三郎带着冯姝一路走走停停,不多时就来到了湖边。 几个小厮婆子得了二太太的吩咐,见这二人走向廊桥,不由得大惊失色。 两个五大三粗的小厮连忙上前阻拦,另外有个腿脚快的则赶紧去给二太太送信。 曹三公子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自主地撞开阻拦他的小厮,跌跌绊绊地上了廊桥。 几名小厮见拦不住,只得紧紧跟在后面,团团把二人挡在中间。 见到这样奇怪的场面,冯姝不由得嘴角微勾。 二太太摆出这阵仗,是生怕她拉着三表哥跳河? 看来她对昨天的事并不知情。 二人很快来到湖中心的亭子里,风吹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曹三郎眼底恐惧一闪而过。 “表哥,怎么了?” “没什么?”曹三郎强作镇定。 表妹又把他带到这里,究竟是何意? “表哥,你帮我看看,耳坠有没有掉在那里?”冯絮指了指不远处的栅栏。 曹三郎不想过去,却觉得身后袭来一股大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扑,整个人就被推到了栅栏前。 想到昨日,他就是这样把表妹推过去的,曹三郎不由得惊恐万分,下意识的大喊一声,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冯姝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曹三郎,挑眉道:“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曹三郎被小厮扶起来,竭力恢复平静道:“许是昨日受惊了,我一见水就晕,表妹,看来你的耳坠并没有掉在这里,咱们还是回去吧。” “表哥也真是的,你好端端的在这儿站着,怎么会无缘无故落水?难不成昨天咱们不是一起跳湖殉情,而是我推你下去的?”少女一脸的不可思议。 曹三郎脸色一白,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是表妹先跳下去的,然后我也跟着跳了下去。” 少女委屈地嘟起了嘴:“那表哥为什么这样害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想把表哥推下去呢。” 说到这里,少女忽然眼睛一亮,手指着一处惊喜道:“你看那是什么?“ 曹三郎循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几根歪歪扭扭的栅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冯姝脸上挂着笑,眼底却盛满了冷意。 她昨天离开的时候,把栅栏按照原样接好,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栅栏有问题。 可曹三郎看到栅栏时,神色明显不对,想必是知道那处栅栏有问题。 看来不必试探下去了,三表哥这般心虚,毫无疑问,冯大姑娘的死一定和他有关系。 可她实在想不通,曹三郎害冯大姑娘的动机是什么? 见少女脸色转冷,曹三郎心虚道:“那儿什么都没有啊,表妹看到了什么?” 冯姝走到栅栏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只耳坠,举到曹三郎面前道:“表哥,我说的没错吧,耳坠果真掉在这里。” 说完又疑惑地看向栅栏:“难道昨日我就是从这里落水的?不应该啊。” 曹三郎暗暗松下一口气,生怕冯姝再发现什么,急忙拉着她道:“表妹,既然耳坠已经找到了,那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外边还是太冷了。” 冯姝深深看了一眼强作镇定的少年,弯了弯唇:“好啊。” 得到下人的消息,三太太吓得不轻,一路都是跑着过来的,头上的簪子都歪了,头发乱糟糟的垂挂下来,显得比曹三郎还要狼狈。 刚走到湖边,就看到冯姝和曹三郎回来了,二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 冯姝看着形容狼狈的二太太茫然道:“二舅母这是怎么了?” 二太太强压怒火道:“我听下人们禀报说你们去了湖边,生怕你们又闹出什么事来。” “我只是让表哥陪我去找耳坠,二舅母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少女摊开的手掌中,果真躺着一枚小小的耳坠,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泽。 二太太只得干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姝儿不要多想。” 等到冯姝带着丫鬟离开,二太太这才把曹三郎喊到一边问:“三郎,姝儿带你去湖边究竟是干什么的?” 曹三郎似乎不愿多说,只是含糊道:“没干什么,就是找耳坠的。“ 二太太似乎有些不相信:“她那耳坠果真是在湖边找到的吗?” 别是找的借口。 曹三郎点点头:“是的,我亲眼看到就掉在那个亭子里。“ 看着儿子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二太太不由得有些疑惑。 难不成那丫头又想了什么唆使三郎的鬼主意。三郎才会这般心虚? 第012章 抛饵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答应他们二人单独出去了。 二太太睨了儿子一眼,不放心道:“三郎,这丫头是不是又想出什么花招对付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再上她的当了。” 曹三郎不耐烦道:“儿子都这么大了,知道分寸的,母亲放心好了。 冯姝带着紫陌离开了翠竹轩,走出一段距离后,小丫鬟压低声音问:“姑娘,您觉得表公子是凶手吗?” 冯姝回头看了一眼翠竹轩方向,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虽然还不能确定他是凶手,但起码他是知情者,或者是帮凶……” 紫陌气得直跺脚:“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以为表公子是个好的,姑娘,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三公子不是好人,为什么刚才没有揭发他?” 冯姝摇摇头:“就算真是他把我推下湖的,可当时周围没人看到,他肯定不会承认,我说了也没人相信啊。”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当然不会,”少女绷着小脸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他这次没能得逞,估计还会出手的。” 小丫鬟吓得不轻:“什么?他还想杀人?那您不是很危险了吗?” 少女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笑容:“我还就怕他不出手呢。” “什么意思?”小丫鬟一头雾水。 姑娘莫不是掉湖里给淹傻了? 冯姝白了小丫鬟一眼:“你想啊,他若是再出手,我才能抓他现行啊。“ “那要是她把您给害死了可怎么办?姑娘,您可不会每次都有那么幸运的。” 看着小丫鬟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冯姝的心软了下来,安慰道:“放心,他害不死我的,咱们这样做只是为了引蛇出洞……” “那万一……” “没有万一,”冯姝笃定道,“到时候,你要如此这般……” …… 转日是个好天气,却刮起了大风,吹得窗棱咯咯作响。 冯姝一大早就起来了。 紫陌奇怪道:“姑娘,天这么冷,您起这么早干什么?” “我去给外祖母请安。” 紫陌劝道:“姑娘,老夫人不是免了您的晨昏定省,让您好好在屋里养上几日吗” 冯姝摇摇头:“我很快就要离开怀宁伯府了,以后恐怕就见不到外祖母了,还是去给她老人家请几天安吧,就当哄她开心。” 紫陌眼睛一亮:“姑娘,您终于决定回去了吗?” “当然。” “您不是说要先抓到害您的凶手再走吗?难道现在改变主意了?” “没有,我会在离开前抓到凶手的。” 看着自家姑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紫陌莫名有些激动。 冯姝却高兴不起来。 看似平静的怀宁伯府里却杀机暗涌,她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否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天色渐渐亮了,主仆二人匆匆赶往福宁堂。 福宁堂中此刻异常热闹,府里众人都已经到了,在外面就能听到阵阵欢笑声一片,尤其是二太太的笑声最大。 二太太能不高兴吗?昨日表姑娘刚松了口,就有一户人家上门提亲来了,对方是南河知府的次女,标准的大家闺秀,这才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亲事。 冯姝掀开帘子走进去,屋内猛然一静。 众人齐齐回过头来,看到突然出现的冯姝,一时没反应过来。 尤其是二太太,咋一见到表姑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只有曹老夫人惊喜道:“姝儿,你怎么过来了?” 冯姝走过去,规规矩矩地对老夫人行了一礼:“外祖母,姝儿来给您请安了。” 曹老夫人急忙上前拉着冯姝的手嗔道:“这大冷的天,你这身子还没恢复,怎么受得了?瞧这小手凉的,王嬷嬷,快拿个手炉过来!” 曹大姑娘和曹二姑娘齐齐翻了个白眼。 她们住的杏花院比表妹住的紫霞居远多了,来的路上冻得满脸通红,也没见祖母有过半点怜惜,祖母这心偏得太厉害了。 今天正好是沐沐日,大老爷怀宁伯不要去上衙,此刻也过来了,见到冯姝就关心道:“姝儿,可有哪里不舒服?回头我让王大夫给你瞧瞧。” 冯姝露出个乖巧的笑容:“大舅父,我的身体很好。” 二太太的一颗心却提了起来。 难不成表姑娘又改变了主意,所以才急乎乎地赶过来? 她忍不住瞄了一眼对面的曹三郎,见儿子目光发直,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虽然读书不中用,福气却不错,竟然被王知府的次女看中。 可自从昨天到现在,这小子的脸上不但没有丝毫喜悦,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不成他还惦记着表姑娘? 想到这里,二太太不由得紧张起来。 要是让王知府家知道儿子和表姑娘闹出跳湖殉情的事,这亲事恐怕就没戏了。 曹老夫人看着满堂儿孙,高兴得眉开眼笑:“今天大家难得都到齐了,就在我这儿用早膳吧。” 丫鬟们鱼贯而入,摆上了各式小菜、糕点。 冯姝夹了一只小笼包,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悄悄留意着众人。 她没有冯大姑娘的记忆,对屋中之人的印象都是从紫陌嘴里听说,难免有偏差,所以她一定要通过自己的眼睛来观察。 曹大舅虽然看起来严肃,但目光一落到冯姝身上时,便会多了一抹柔和。 这种神情是装不出来的,冯姝觉得,曹大舅对冯大姑娘应该是真心疼爱。 曹二舅看起来很温和,对谁都是笑眯眯的,这种人圆滑世故,单从外表看不出心性。 大舅母长了一张圆脸,胖乎乎的,看着很有福相。 而二舅母本就比较瘦,再加上长了一张容长脸,越发显得刻薄。 冯姝昨天已经和二舅母打过交道,知道她就是个阳奉阴违的小人,不过,这种人虽然处处计较,却没有胆子害人。 曹家的三位公子平时要去书院,一般早上不会过来请安,不过今天正好老师休息,便全都过来了。 三个姑娘一起坐在下首,大姑娘和二姑娘叽叽喳喳地说话,三姑娘一直都很沉默,偶尔目光和冯姝对上,便连忙移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了表姑娘,这一顿饭吃得很沉闷,没有一点儿往日的热闹气氛。 眼见众人都吃了个半饱,冯姝这才放下筷子,看着老夫人道:“外祖母,有件事我要和您说一下。” 众人难得见冯姝这么严肃,不由得齐刷刷地看向她。 二太太心中更是一凛。 终于来了! 她就说,表姑娘没那么好说话,一定是一觉醒来又后悔了,又想祸害三郎。 “姝儿想说什么?”只有曹老夫人一如从前,对冯姝露出慈祥的笑容。 曹三郎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只包子往嘴里送,好像对冯姝说的话兴趣不大。 “外祖母,您也知道,我父亲已经派人来接我回去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我不想再耽搁,打算这两天就启程回京。”少女淡淡道。 曹三郎筷子一抖,包子扑嗒一声便掉了,骨碌碌一直滚到了冯姝的脚下。 众人犹在震惊,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插曲。 冯姝抬起穿着绣花鞋的脚,踢开那只沾了灰的包子,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凶手昨日没能害死她,肯定还会出手,可如果时间离得太近,怕会引起怀疑,所以他可能会等上几天。 可她却不想再等了,所以得赶紧给他找个下手的机会。 第013章 纸团 回到紫霞居,冯姝吩咐紫陌道:“去把定安候府来的人叫过来。” 紫陌站着没动:“姑娘,这凶手还没找到,您真的决定要离开吗?” “光嘴上说说,他们不一定会相信,我得做出真要离开的样子来才行。”少女轻叹一声。 “凶手如果知道您要离开,是不是马上又要对您动手了?” 冯姝点点头:“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这样。” 小丫鬟顿时紧张起来:“那这样一来,姑娘您岂不很危险?” “不用怕,照着我的吩咐做就行了,赶紧去喊人吧。”少女一脸平静。 紫陌咬了咬唇,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就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老头儿叫冯伯,是定案侯府的老车夫。 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妇人,虽然是下人,但打扮得很体面,一看就是个受器重的管事嬷嬷。 冯伯见到冯姝都不敢直视:“大……姑娘……” 大姑娘明明已经死了,都装进棺材了,他还去灵堂给她烧过纸,怎么忽然又活过来了?真是太吓人了! 李嬷嬷到底是夫人身边的,就显得老练多了,她微微欠了欠身子,不卑不亢道:“大姑娘。” 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少女,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什么不妥来。 冯姝垂着眼,任凭她的目光把自己看了个遍。 她没有冯大姑娘的记忆,所幸冯大姑娘很小就离开了定安候府,她完全不必担心在此人面前露出马脚。 “我打算这两日就回京城,你们赶紧准备一下吧。” 冯伯点头哈腰道:“马车我都收拾干净了,姑娘随时可以出发。” 李嬷嬷却一脸惊诧:“姑娘怎么改变主意了?” 三天前,他们刚到怀宁伯府的时候,冯大姑娘扬言绝对不回去。 她当时还暗暗替夫人高兴呢,想不到才过去两日,大姑娘就改变主意了。 冯姝抬眸看了李嬷嬷一眼,冷冷道:“定安候府是我的家,我当然想回去便回去。” 李嬷嬷老脸一红,呐呐道:“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冯姝打断她:“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李嬷嬷只得闭上了嘴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紫。 作为得力的管事嬷嬷,夫人平常还给她几分薄面,这丫头居然这么不留情面? 缓了缓,女人才忍着恼火强撑出笑:“那奴婢就回去准备了。” 冯姝摆摆手,没有说话。 二人前脚离开,紫陌就跳脚骂道:“这个李嬷嬷真是太放肆了,居然敢这样和姑娘说话,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冯姝淡淡道:“不必理会她,去把外面那两名小丫鬟喊进来。” “姑娘,您喊她们干什么?”紫陌有些奇怪,“有什么事婢子给您办就是,用不着她们的。” 姑娘莫不是不信任她这个大丫鬟? “你只管叫她们进来就是。”少女懒洋洋道。 小丫鬟颇有些不服气地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就带着两名十来岁的小丫头走了进来。 两名小丫头只是粗使丫头,平时不能进内院。 见到冯姝,小丫头急忙行礼。 “表姑娘。” “表姑娘叫我们有事吗?” 冯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昨日是谁最先发现我和三表哥落水的?” 两名小丫鬟齐齐摇头:“不知道。” “那你们现在就去打听一下。” 瘦瘦的的小丫鬟愣了一下:“姑娘您为什么要打听这个?” 少女皱眉:“我觉得昨天的事有些可疑。” 瘦瘦的丫鬟没吭声,微胖的小丫鬟好奇道:“可疑?姑娘的意思是……” 少女不耐烦道:“让你们打听就去打听,哪来这么多废话?” 见表姑娘发火了,两名小丫鬟不敢再问,急忙转身退出。 “回来!” 小丫鬟身子一顿,连忙停住脚步,战战兢兢地回头:“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冯姝扭头看向紫陌:“去取四两银子来。” 紫陌楞了一下。 虽然说,姑娘在府中也有月银拿,可毕竟是寄人篱下,手头并不宽裕,姑娘开口就让取四两银子,这样下去还不都给败光了? 冯姝蹙眉:“怎么?没听到我的话吗?” 见姑娘生气,紫陌这才不情不愿地进去里面,取了银子放在一边。 冯姝指了指银子道:“你们去打听一下昨日的事,越详细越好,谁打听到的消息多,这银子就归谁。” 两名小丫鬟眼里闪过诧异,互相对视了一眼,急忙转身离开。 紫陌忍不住埋怨:“姑娘,这两个小丫头嘴巴很碎的,您让他们去打听,她们可能会把这件事传得到处都是……” 冯姝笑了笑:“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是为何?” 冯姝不想多解释,含糊道:“马上你就会明白的。” 不到一个时辰,两名小丫鬟就回来了。 微胖的小丫头抢先道:“姑娘,我打听到了,昨日是刘二最先发现你们落水的。” “是他把三公子救上来的吗?” 两名小丫头齐齐道:“正是。”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紫陌,把银子给她们。”冯姝淡淡吩咐。 两名小丫鬟没想到这银子拿得这么容易,喜滋滋地离开了。 接下来,府里的几位姑娘和公子就陆陆续续过来了。 大家虽然不太喜欢这位表妹,可表妹就要离开了,就算有些不愉快的过往,也决定放下了。 三位姑娘先来到紫霞居,送来她们各自的礼物。 大姑娘送的是一对耳坠,虽然不算名贵,但贵在样式新颖,正是时下流行的款式。 二姑娘之前和冯姝搞得剑拔弩张,一时拉不开面子,不甘心送什么值钱的东西,只送来了几块帕子应付了事。 没想到一直没有存在感的三姑娘出手最阔绰,竟送了一只琉璃镜。 这琉璃镜可不多见,是三姑娘去过南洋的表舅送给她的,她平时当宝贝一样,别人碰一下都不肯,想不到竟舍得送给冯姝。 曹大公子送来了几本书作为礼物,曹二公子送了一只砚台,只有曹三公子一直未露面。 等到几位公子姑娘相继离开,天色也终于黑了下来。 守门的小丫鬟正要关门,忽然听到咚的一声轻响,扭头一看,发现地上掉着个纸团…… 第014章 赴约 小丫头好奇地走过去,捡起纸团展开一看,发现是一张包着石子儿的纸条。 她连忙伸头出去,却没有看到扔纸团的人。 “怎么了?”紫陌见小丫头在门口东张西望,心里咯噔一跳。 凶手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小丫头便把纸条递过去:“紫陌姐姐,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扔在门口。” “是什么?” 小丫头不好意思道:“我不认识字。” 紫陌扫了一眼纸条,面色陡然一变,转身就走进里屋:“姑娘,有人给您送来了这个。” 冯姝放下手里的书,接过那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展开,发现上面只寥寥写着几个字:若想知道昨日落水之事,今晚亥时到湖边找我。 纸条后面没有署名。 终于出现了! 冯姝捏着字条的手微微收紧。 曹三郎虽然有些拳脚功夫,却不是职业杀手,而冯大姑娘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曹三郎要想要杀她,恐怕没那么容易。 谨慎起见,曹三郎可能觉得在府里动手更方便一些。 不过,昨天凶手杀人失败,稳妥起见,他短期内肯定不会再实施第二次。 所以,她才故意放出要离开的消息,让对方觉得时间不多,只能尽快动手。 凶手会选择再次动手,势必要把她引出紫霞居。 她让两个小丫头去打听昨日之事,其实只是想让她们散布消息,让凶手知道,她已经对昨天的事起疑了! 凶手觉得她一定迫切想知道真相,才送信约她出去,便是认定她一定会前去赴约。 紫陌不放心道:“姑娘,您当真要去?” 冯姝点头:“凶手已经上钩,我当然要去。” “可是对方怎么就笃定你一定会赴约?要是您不去,他不就不能得逞了吗?”小丫鬟很是疑惑。 冯姝弯了弯唇:“那你以为我白天是白忙活的吗?” 紫陌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姑娘白天是故意让那两个小丫头打听消息的?” “是啊,那两个小丫鬟替我打听消息,肯定会引起凶手的注意,对方觉得我对昨天的事起疑了,这才给我送信,目的就是把我引出紫霞居。” 紫陌担心道:“您是想亲自把凶手揪出来吗?可咱们就两个人,万一打不过他怎么办?” 冯姝笑了笑:“等会儿……你去请大表哥和二表哥,就说晚上我打算在湖边放烟花,请他们过来一起欣赏。” “两位公子假如不去呢?” 冯姝想了想,道:“你就说,我胆子小,不敢点火,请两位表哥务必帮忙,我马上就要离开怀宁伯府了,想必两位表哥一定不会拒绝的。” 紫陌眼睛一亮:“还是姑娘聪明,行,我马上就去请两位表公子。” 白天紫陌收拾箱笼时,意外发现了几只烟花,正好可以用来做借口。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冯姝交代了几句,便换了一身衣服,拎着几只烟花往外走。 紫陌还是有些不放心:“姑娘,您亲自去还是太危险了,要不这样吧,婢子的身高和您差不多,就让婢子穿着您的衣裳前去赴约,你躲在暗处就行。” 冯姝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婢子和您身材差不多,外面天又黑,对方应该看不出来的,您就让婢子代替您去吧。” 冯姝翻了个白眼:“要是换成了你,就算凶手被当场抓住,他也不会承认昨天的事啊。” 紫陌一脸呆痴:“哦,可要是姑娘打不过他怎么办?” 冯姝用手指点了一下小丫鬟的脑门儿:“不是还有大表哥和二表哥吗?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趁着天黑,冯姝飞快来到湖边。 湖边有坐假山,冯姝让紫陌躲在林子里,自己大步走到假山前面。 她把烟花藏在袖子里,一边走,一边频频朝周围张望,看起来像是在找人。 不多时,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缓缓朝她走近。 躲在暗处的紫陌紧张得直发抖。 不过姑娘交代过,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她回头朝来路看了一眼,见曹大郎和曹二郎终于出现在不远处,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位少年正要走上小径,忽然看到紫陌匆匆走来,不由得停住脚步。 “紫陌,你家姑娘呢?”曹大郎好奇道。 紫陌压着心中的忐忑,指了指假山后面:“姑娘就在那边,两位公子快过去吧,我回去拿个东西马上过来。” 说罢也不等回应,立刻匆匆离开。 曹大郎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前方,有些迟疑:“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放什么烟花?别是表妹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吧?” 曹二郎叹了口气道:“表妹虽然任性了一点,但本性不坏,她马上就要离开了,不就放个烟花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还是过去帮她一下吧。” 曹大郎被说动了,点点头道:“那好吧,咱们快去快回,不要多耽搁。” 两位少年加快脚步走过去,刚绕过假山,就看到少女蹲在地上。 少女的面前放着个灯笼,灯笼后面摆着几只烟花爆竹,少女正凝神盯着一只烟花,好像在研究该怎么点火。 曹二郎挥动手臂,正要开口打招呼,一道黑影忽然不声不响地靠近少女,把他吓了一跳。 那黑影穿着一身黑衣,因为离得远,面容看不清楚,可曹二郎莫名觉得对方的身影有些熟悉。 一身黑衣的曹三郎小心翼翼都靠近了蹲在地上的少女,面色变幻不定。 昨天他算好了时辰,估计表妹差不多死了,这才让人把她救了起来。 可他实在想不通,明明已经死了的表妹,竟然又活了过来。 本来他不想这么快第二次动手,无奈表妹马上就要走了,等到表妹离开了怀宁伯府,要想再杀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曹三郎思虑再三,只能选择铤而走险。 蹲在湖边的少女似乎压根儿没发现身后有人,全副心思都在那些烟花上。 曹三郎咬了咬牙。 错过了今天,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不再犹豫,把脚步放到最轻,迅速靠近了少女。 曹二郎终于认出了那道身影:“是三弟,表妹也约了三弟吗?” 曹大郎欣慰道:“看来表妹和三弟冰释前嫌了,这是好事,那咱们赶紧过去吧。” 二人正要抬脚过去,就见已经走到冯姝身后的曹三郎忽然伸出双手,用力推向少女的后背。 扑通一声巨响,毫无防备的冯姝被推入湖中,溅起一片浪花…… 第015章 恶毒 曹三郎站在湖边,看着水中扑腾的少女,唇边露出一抹阴笑。 昨天这丫头侥幸逃过一劫,今天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要一直守在这里,亲眼看着她淹死。 少女在水中扑腾了两下,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对他露出微笑。 曹三狼如同见到厉鬼。 这丫头怎么会凫水? 不行,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曹三郎稍一迟疑,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三弟,你干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断吼,吓得曹三郎一哆嗦,手中的石头噗通一下掉入水中。 他惊慌地转过身,就看到飞奔过来的两位堂兄。 紧接着又有女子的尖叫声响起:“快来人啊!三公子把我们姑娘推到湖里了——” 小丫鬟的声音尖利高亢,响彻云霄。 距离湖边最近的几间屋子立刻亮起了灯。 眼见躲不过,曹三郎干脆也一头扎进湖里。 曹大公子人高马大,最先跑到湖边,顾不上喘气,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奋力朝冯姝落水的地方游过去。 曹二公子是个旱鸭子,站在岸边急得直跺脚。 大哥去救表姑娘了,三弟怎么办? 曹三公子一着急,立刻放开喉咙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四周马上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人朝湖边飞奔而来。 水中的冯姝见计划成功,正准备游回岸边,就看到曹大公子奋力向自己游了过来。 少女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 这么冷的天,跳进冰冷的湖水是需要勇气的。 她在外衣里面穿了水靠,湖水是进不到里面,当然不会那么冷的。 不过,既然曹大公子前来施救,她总要配合一下才行。 冯姝马上手脚乱蹬,开始在水中挣扎起来,并连呛了好几口水。 曹大公子慢慢靠了过去,从后面抓着冯絮的手臂道:“表妹莫怕,我救你上岸。” 府里有几个会水的下人也纷纷跳下湖中,在众人合力之下,终于将冯姝和曹三公子救上了岸。 众人看清了落水者,一个个全都傻了。 三公子和表姑娘这咋回事?难道是跳湖跳上瘾了? 曹大公子顾不得浑身湿透,连忙吩咐几名下人:“你们快送表姑娘和三公子回去,再把王大夫喊过来。” 说完这话,他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曹二郎连忙道:“大哥你赶紧回去换衣服,小心着凉!” 曹大朗点点头,转身回去了。 表姑娘与三公子再次跳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府。 曹老夫人只觉得心惊肉跳,赶紧派人把他们传唤了过去。 曹大姑娘和曹二姑娘更是吓得半死,匆忙赶到福宁堂,看到曹二郎站在院子里,曹大姑娘劈头就问:“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冤家,好端端的怎么又跑去跳湖了? 曹二郎惊魂未定道:“我也不知道,表妹约我们去湖边看烟花,我们刚到了那里,就看到……” 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曹二郎脸色极其难看。 曹大姑娘拔高了声音:“表妹和三哥又跳湖殉情了?” “不是。” 曹二郎望了一眼屋内,叹气道:“我做梦都没想到,三弟居然是这种人。” 曹大姑娘没听明白,不解道:“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曹二郎正要开口,换好衣服的曹大郎正好赶过来,急忙冲着曹二郎使了个眼色道:“二弟,祖母正在里面问话,事情还没搞清楚,你不要乱说。” 曹二郎不服气道:“我都亲眼看到了,怎么是乱说?” 曹大姑娘忽然反应过来,大惊失色道:“二哥,你是说表妹又把三哥推入了湖中?” “不是……”曹二郎正要辩解,曹大朗狠狠瞪了他一眼:“二弟,不要乱说!” 见曹大朗生气了,曹二郎只好住了口。 屋子里,紫陌正声泪并下道:“老夫人,您可得为我们姑娘做主啊,表公子居然想害死我们姑娘。” 曹老夫人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救心丸吃下,这才捂住心口颤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陌伸手一指旁边的曹三郎气愤道:“我们姑娘想在湖边放烟花,还请了大公子和二公子前去观看,可等到了湖边,发现没带火折子,便让婢子回去拿,谁知等我取了火折子回来,就看到三表公子把我们姑娘推下湖中……” 小丫鬟的一番话把曹老夫人吓得不轻。 她用手里的龙头拐杖哆嗦着指向曹三郎:“三郎,你跟祖母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三郎双腿一软,噗通一声朝老夫人跪了下来:“请祖母明鉴,孙儿压根儿就没有推表妹下湖。” 毕竟是亲孙子,曹老夫人听到这话,明显松了口气,面露疑惑道:“那你们二人怎么又掉水里了?” 曹三郎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的冯姝,欲言又止。 紫陌气得大骂:“三公子,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推的姑娘,你现在竟然抵赖?” 比起盛怒的丫鬟,冯姝显得异常冷静,她没有插话,冷冷地看着曹三郎,嘴角微微弯起。 她忽然有些好奇,到了这个地步,曹三郎究竟会怎么给自己开脱。 曹三郎对着曹老夫人连磕了好几个头,这才声泪俱下道:“祖母,明明是表妹拉着我跳湖的,这丫头居然栽赃陷害我……” 屋内的众人一听这话,全都脸色大变。 紫陌更是怒不可遏,抬腿就踹曹三郎:“我呸,想不到三公子是这种人,明明想杀死我们姑娘的人是你,现在居然还倒打一耙?” “住手!”曹大姑娘看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冲进来,抬手就给了紫陌一巴掌啊:“你一个奴才,居然敢打三公子,是谁给你的胆子?” 冯姝上前一步,挡在紫陌面前冷冷道:“什么三公子?现在在紫陌眼里,他只是个杀人凶手,不是什么主子。” 眼见大姑娘和表姑娘又吵了起来,屋子里的人全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 “姝表妹,做人不能太过分,你在怀宁伯府这么多年,我们亏待过你没有?”曹大姑娘冷冷道。 “没有。”少女语气恳切。 曹大姑娘冷笑:“那你怎么能恩将仇报,想置我三哥于死地?昨日拉着我三哥跳湖没死,今天又想故伎重演,你真是太恶毒了!” 第016章 还有证人 紫陌一听,又要扑过去。 冯姝连忙拦着她,扭头对曹大姑娘道:“表姐,你弄清楚再骂人好不好?这个最恶毒的人不是我,而是三表哥。紫陌刚才也说了,她是亲眼看到三表哥把我推下湖的。” 曹大姑娘冷笑道:“紫陌是你的丫鬟,当然会帮着你了,她的话怎么能信?” 曹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不要吵了!都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推的谁?” 虽说她对外孙女疼爱有加,可三郎毕竟是怀宁伯府嫡亲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是谁推的谁,她都不愿接受。 紫陌立刻大声道:“当然是三公子推的我们姑娘了,我亲眼所见还有假,老夫人您怎么就不相信我的话呢?” 曹大姑娘冷冷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的话不作数。” 冯姝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曹三郎,眸色转冷:“紫陌刚才已经说了,我们今晚去湖边是放烟花的,我还请了大表哥和二表哥,不过我没有请三表哥,大表姐难道不奇怪,三表哥为什么也会出现在湖边?” 曹大姑娘一怔,不由得看向曹三郎。 是啊,她天黑的时候去看过三哥,本想在三哥那儿呆一会儿,可当时三哥却推说受了风寒,有些不舒服,想早点睡觉,她只好离开了,为什么原本打算睡觉的三哥,又去了湖边? 曹三郎镇定道:“我晚上吃多了,想去湖边走走,没想到又和表妹碰到了。” 冯姝冷笑一声:“三表哥要散步去哪儿不行,怎么会独独去了湖边?湖边距离你住的翠竹轩好像不近呢。” 曹大姑娘怔了怔。 三哥明显是在说谎,他们几个都是在一起吃的晚饭,三哥当时好像有心事,几乎没怎么吃,只喝了一小碗粥。 三哥为什么要说谎? 曹大姑娘心头疑窦顿生,不由得看向曹三郎。 曹三郎昨天落水受了风寒还没还好利索,今天又去泡了个冷水澡,即便换了衣服,也冻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他咳嗽了两声,这才道:“我本来是想在院子里走走的,走到半路碰到了刘二,他跟我说,大厨房里新到了一筐雪梨,说想去大厨房拿一些,我闲着无事,便跟着去了,走到半路遇到了了表妹,表妹拦住我……” 大厨房就在湖边,大家都知道,可曹三郎刚才明明说出来散步是为了消食,怎么又想吃雪梨?这样不更难受吗? 似乎感受到大家的疑惑,曹三郎立刻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道:“我昨日受了风寒,有些咳嗽,虽然吃了药,却一直不见好,所以想吃点冰糖炖雪梨试试。” 曹三郎说完又咳了起来。 他昨日的确受了风寒,加上今天又落水了,这咳嗽却不是装的,只咳得满脸通红。 曹大姑娘那点疑虑立刻转为心疼:“三哥,你咳嗽得这么利害,还是先回去吃药吧。“ “咳咳……现在不行,必须等把这件事搞清楚。”曹三郎似乎很明事理。 曹大姑娘更是心疼,转身对着冯姝冷笑:“表妹,我三哥都病成这样了,你就不要再陷害他了。” 紫陌气得发抖:“明明是表公子推我们姑娘下水的,我亲眼看到的,大姑娘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冤枉我们姑娘。” 曹大姑娘不想理会一个丫鬟,转身对曹老夫人道:”祖母,她们主仆二人分明是串通起来想害三哥,您千万不要相信她们的话。“ 曹老夫人看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孙子,再看一眼旁边的冯姝,一时六神无主。 两个都是她的骨肉,叫她相信谁? 即便她平常对这个外孙女很是疼爱,但因为有了昨天的事,她潜意识里其实是有些相信三郎的。 可外孙女太可怜了,再想想早逝的女儿,曹老夫人心里就更难受了。 不过就算再心疼,也不能惯着,既然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曹老太太打定主意,刚要说出自己的看法,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急急的声音:“祖母,不止是紫陌看到了,我们也看到了。” 大家一回头,就看到曹二郎快步走了进来。 曹大郎紧跟着冲进来,试图把曹二郎拖出去:“二弟,他们在说正事,你进来捣乱干什么?” 冯姝眸光微闪。 曹二郎看起来有些气喘,脸上还有个红印子,刚才应该和曹大郎动过手,而且还输了。 曹大郎拼命把曹二郎往外拖,曹二郎个子比曹大朗矮一些,力气要小一些,明显不是对手,他死死用手扒着门道:“大哥,你放手!” 曹大郎气急败坏道:“二弟,我早就跟你说过他,他们的事咱们少掺和。” 曹二郎生气道:“这件事不同于别的事,必须要说清楚,不然我会问心有愧。” “大郎你放手,二郎你要跟祖母说什么?”曹老夫人上前制止,曹大郎无奈松开手。 曹二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曹三郎,把心一横,道:“我们也亲眼看到三弟把表妹推下湖中了。” 此话一出,屋中陡然一静。 曹大姑娘愣了愣:“这……不可能!” 曹二郎看了大姑娘一眼,眉头蹙起:“大妹,你觉得我会撒谎吗?” 曹大姑娘怔住。 如果说大哥撒谎她还有点相信,可二哥是个老实的,从来不会撒谎。 她再次看向曹三郎,颤声问:“三哥,这到底事怎么回事?” 曹三郎脸刷地白了,浑身抖如筛糠。 曹老夫人沉下脸:“二郎,你跟祖母说说,这到底事怎么回事?” “是。”曹二郎理了理被曹大郎弄皱的衣袍,愤愤道:“今天白天的时候,表妹邀请我和大哥晚上去湖边放烟花,想着表妹马上就要离开了,我和大哥不好意思拒绝,晚上就一起去了湖边,没想到……” 冯姝看着曹二郎,心里不由得生出暖意。 她故意把曹大郎和曹二郎约去湖边,就是想让他们亲眼看到这一幕,到时候好为她作证。 不过当时也有过顾虑。 如果这两位表哥为了明哲保身,不愿意出来作证,那她这一步棋就走错了。 幸好她赌赢了。 第017章 两次 听曹二郎讲完,屋内安静得针落可闻,众人皆一脸震惊。 曹大姑娘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满脸煞白地看向曹三郎:“三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把表妹推进湖里的?” 曹三郎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他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他再否认也没用了。 听闻表妹到处打听昨日之事,他就知道她起了疑心。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干脆以此为借口,给表妹送了张纸条,约她去湖边。 原本他还担心表妹不去,没想到表妹不单去了,而且还是孤身前往。 曹三郎觉得正是天赐良机,毫不犹豫出手了,却做梦都没想到,他所做的一切,竟全都落入了大哥和二哥的眼中。 到了这一刻,曹三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着了表妹的道儿了。 不应该啊,表妹一直都是笨笨的,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聪明,居然知道算计他? 曹三郎不由得抬起头,看向旁边站着的少女。 这时候他才隐隐觉得,少女虽然还是那张脸,可神情明显不同于往日,似乎多了点什么。 见曹三郎默认,曹大姑娘一颗心掉进了冰窖,只气得浑身发抖:“三哥,表妹虽然任性了点,可毕竟是表妹,你不喜欢她,可以远着点她,犯不着杀人啊。” 紫陌替自家姑娘不服道:“什么表公子不喜欢我家姑娘?之前他可是隔三差五就去找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可从来没主动找过他。” 冯姝抽了抽嘴角。 小丫鬟似乎弄错重点了。 经紫陌一说,曹大姑娘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啊,三哥和表妹从小一起长大,他对表妹甚至比对我和二妹还要上心,他怎么会害表妹?一定是不小心,三哥,你是不小心把表妹撞到湖中的,对不对?” 曹大姑娘伸手去拉曹三郎的衣袖,眼里带着隐隐的祈求。 一道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小心还能害了两次?” 曹大姑娘回过头来,就看到少女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 “你什么意思?” 冯姝姝没开口,紫陌就抢着道:“大姑娘难道没听明白吗?昨天其实也是表公子推我们姑娘落水的。” 此话一出,曹大郎和曹二郎更是满目震惊,看向曹三郎的目光就像见了鬼。 “昨天三弟果真也对表妹下手了?”曹大郎咬牙切齿道。 曹三郎打了个哆嗦,却依旧嘴硬道:“昨天不是我,是表妹拉着我一起跳的。” 冯姝冷笑:“那我想问问三表哥,那些栅栏是怎么回事?” 曹三郎顿时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过来,昨天表妹会突然提出要去亭子里找耳坠,其实是为了试探他。 她早就发现那些栅栏有问题了。 曹二郎不解道:“栅栏?什么栅栏?” 紫陌解释道:“就是湖心那座亭子周围有一处栅栏被人做了手脚,我们姑娘昨天才会从那里落水,如果你们不信,现在可以去看看。” 曹大郎满目震惊地看向一脸平静的少女:“表妹的意思是说,你昨天不是和三弟跳湖殉情,而是被三弟推入湖中的?” 冯姝点头:“三表哥早有预谋想害我,他故意把我引到湖心的那座亭子里,让我站在那处被他动了手脚的栅栏边,我习惯性站在那里投喂鱼食,然后就掉下去了,他为了掩盖罪行,假装跳进湖中,并推说是我拉他跳的湖……“ 曹大姑娘不相信:“我三哥怎么可能那么傻?他又不会游水,跳进去不也是死吗?” 冯姝淡淡一笑:“所以他才预先安排了人手等在一旁,等他刚一跳进去,那人就把他救上来,而我昨天就差点死了……” 曹大姑娘满脸煞白:“不可能!” 冯姝冷笑:“刘二就是他事先安排的人,我本想把他找来对质,不过,这个家伙很狡猾,听到风声就溜了。” 曹二郎气愤道:“既然三弟昨天就差点害死表妹,那表妹为什么不早点说?” 冯姝睨了曹二郎一眼:“我说了会有人相信吗?今天你们亲眼都看到了,他们还不信呢。” 曹二郎一窒。 曹大郎深深看了冯姝一眼。 他大概猜到表妹的意思了。 “所以,表妹今天约我们去看烟花,其实是想让我们做个见证……” 表妹怎么好像变聪明了? 冯姝点头,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纸条递到众人面前:“我对昨天之之事起了疑心,就派人打听了一下,然后就收到了这个,我估计凶手昨日没能害死我,想再次出手,所以才约了大哥二哥去湖边,就是怕万一遇到危险,你们也可以救我一命……“ 曹二郎恍然大悟道:“表妹没有约三弟,难道那会儿就对三弟起了疑心?” 冯姝点头:“是的,我对三表哥起了疑心,可惜没有证据。” 曹大郎缓缓转头看向曹三郎,眼神里满是失望和痛心:“三弟,你为什么要害死表妹?” 冯姝也扭头看向曹三公子:“现在我就想问三表哥,你和我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想置我于死地?” “三郎,你为何要害你表妹?”曹老夫人颤抖着手端起一只茶盏,猛地扔到曹三郎身上,“姝儿和你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同亲姐妹,你是中了邪了,到底为何要害死你表妹?” 茶盏撞在曹三郎的右肩膀上,又砰的一下摔在地上,碎瓷掉了一地。 曹三郎跪在那儿,一言不发,半边肩膀被茶谁淋湿了,样子看起来极其狼狈。 事情已经败露,多说无益,他根本不想开口。 这时候,听到消息的二老爷和二太太也匆匆赶了过来。 二太太一进门,看到一身狼狈的儿子,连忙扑过去拉他:“三郎,你跪着干什么?快起来!” 曹老夫人哆嗦着手,把丫鬟刚换的茶盏又用力扔了过去。 二太太心疼儿子,急忙挡在前面,茶水混着茶叶淋了她一身。 她顾不得滚烫的茶水烫红了手背,一叠连声道:“娘,您老有话好好说,不要迁怒三郎。” 曹老夫人骂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护着他?” 第018章 出事了 二太太白天回娘家有事,晚上本来打算留宿在那儿的。 都准备歇息了,心腹刘妈妈忽然找了过去,她这才知道家里出事了。 回来的路上,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直等到进到福宁堂,看到三郎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她来说,什么都没三郎的命重要,表姑娘是死是活,或者她的死是不是和三郎有关,她才不管呢。 看着狼狈跪在地上的儿子,二太太心疼不已:“娘,三郎的风寒还没好利索,这湿衣服穿久了可不行,我先带他回去换件衣服吧。” 说着一把拉起曹三郎就要离开。 “站住!”一道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二太太转过身,就看到怀宁伯大步走了过来。 他走到二人面前,对二太太冷冷道:“三郎都杀人了,杀的还是自己的亲表妹,你竟然还想护着他?” 二太太急忙把三郎护在身后,伸手一指旁边的冯姝道:“大哥,三郎杀什么人了?表姑娘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那儿吗?” 冯姝轻笑一声:“那是我命大,才没有被杀死,二舅母的意思是说,三表哥既然没杀死我,就不算是杀人?” 二老爷一见事件不妙,急忙冲着二太太使了个眼色,上前对冯姝道:“姝儿,你不要听你二舅母的,三郎的确做错了,不过你看他衣服都湿透了,就先让他回去换件衣服吧。” 二老爷平时对这个外甥女也很疼爱,但再怎么样也比不了唯一的儿子,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对不住外甥女,到了这个时候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他们二房可就三郎一根独苗,这一屋子人恨不得要吃了三郎,他们夫妇二人必须先把三郎带回去,至于以后该怎么办,他还没想好,反正首先是要保证儿子的安全。 冯姝微微蹙眉:“二舅父,我只是想让三表哥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 曹老夫人用力一拍桌子道:“不就泼了一盏茶吗?死不了的,你们谁也不许带他走,必须先让他说清楚,究竟为什么要杀姝儿?“ 眼看走不成,二太太灵机一动,急忙在儿子手臂上掐了一把,然后大惊失色道:“三郎!你怎么了?不要吓唬娘啊——”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就看到曹三郎身子晃了两晃,随即缓缓倒在了地上。 怀宁伯虽然气愤,但三郎晕倒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只好命人去喊王大夫。 二老爷乘机道:“三郎浑身湿淋淋的,当着这么多妹妹的面也不太方便,我看还是先带他回翠竹轩吧。” 这些人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三郎,他必须先带三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曹老夫人对这个孙子虽然失望,但看到他晕倒,又生出几分不忍来:“那就把三郎送回翠竹轩轩,让王大夫过去给他瞧瞧。” 二太太和二老爷同时松了一口气,急忙去外面喊来两名小厮,几个人七手八脚抬着昏倒的曹三郎走了出去。 冯姝冷冷看着忙乱的众人。 看吧,这些人对冯大姑娘的疼爱就是这个样子,到了关键时刻,胳膊肘怎么会往外拐? 曹老夫人见冯姝脸色不悦,面上挂着忏愧道:“姝儿,我怎么都没想到三郎竟然做出这种事,是我们对不住你。” 当年是她执意要把外孙女带到怀宁伯府抚养,想不到竟出了这样的事,简直令她无地自容。 冯姝冲着曹老夫欠了欠身子:“外祖母不要自责,这事是三表哥做的,与其他人无关。” 曹家人觉得没有死人,就不想重罚曹三郎,就连一向疼爱冯大姑娘的外祖母也是这个态度,可真正的冯大姑娘其实已经被曹三郎害死了。 见外孙女如此通情达理,曹老夫人越发过意不去:“姝儿你放心,外祖母一定不会护短,三郎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等他醒了,我一定会收拾他的。” 冯姝笑了笑:“怎么处置,全凭外祖母做主,姝儿只想知道一件事,三哥为什么想杀我?” 想必这也是冯大姑娘想知道的,所以,不管怎么样,冯姝决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曹老夫人不由得叹气道:“这也是外祖母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府里的几个孩子中,你和三郎关系最好,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想杀你?” 冯姝对曹老夫人福了福道:“外祖母,我先回去了,等三表哥醒了再过来。” 曹三郎分明是装晕,为了避免他逃脱,她得去亲自盯着。 “去吧,大郎二郎你们也都回去吧。” 等到众人离开,曹老夫人叹了口气,对怀宁伯道:“老大,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三郎两次想杀死外孙女,怀宁伯府也不能就一声不吭的把这件事揭过去,这样外孙女不依不说,定安候府那边也不好交代。 不过,至于怎么处罚,老太太还没想好,一切还是等三郎醒了再做打算。 怀宁伯铁青着脸道:“三郎这么做太过分了,这事决不能姑息。” 二老爷夫妇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一向比较溺爱,他虽然看不惯,作为大伯却也不好管得太多。 不过,这个侄子连嫡亲的表妹都敢杀,再想想自己的几个儿女,怀宁伯不由得一阵后怕。 他今天能杀表妹,明日就能杀堂妹,这种祸害还是早点送官的好。 曹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二房可就三郎这一根独苗,你不要把衙门里那一套用在自家人身上。” 怀宁伯不想和母亲较劲儿,含含糊糊道:“母亲您就放心吧,儿子会把这事办好的。” 想到一向稳重的大儿子,曹老夫人没多说什么。 冯姝带着紫陌离开后,并没有回紫霞居,而是去了曹三郎的翠竹轩。 紫陌不服气道:“姑娘,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 原本以为人证物证俱在,老太太一定会秉公处理的,可当看到老太太那个态度,紫陌的一颗心就凉了。 打断胳膊连着筋,再怎么说,三表公子也是曹老太太嫡亲的孙子,想指望她惩罚三表公子,恐怕不太可能。 冯姝沉默良久,淡淡道:“如何惩罚那是后话,眼前最要紧的,是得弄清楚三表哥想害死我的原因。如果我猜的没错,二舅母一定会连夜把他转移出去。” 紫陌顿时急了:“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冯姝指了指翠竹轩的月洞门:“去找一个靠得住的人,从现在开始就守在这里,一旦有动静赶紧通知我。” 交代完一切,冯姝这才回了紫霞居,虽然还没问出三公子的杀人动机,但嫌犯已经暴露,最起码不要再担心有人加害了。 所以,冯姝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半夜时分,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冯姝一下子就醒了,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紫陌一脸惊慌地跑进来道:“姑娘,不好了,三公子出事了!” 第019章 自尽 二太太因为心里有事,一直没能睡着,半夜忽然听到敲门声,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怎么回事?”看着惊慌失措的丫鬟,二太太不由得变了脸色。 儿子差点杀了表姑娘,她知道老夫人和大老爷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他,所以就偷偷安排了人手,想等到半夜众人熟睡后,悄悄把儿子送出府避避风头。 难道是事件办得不顺利,被他们给抓住了? 跑进来的丫鬟吓得花容失色,结结巴巴地道:“二太太,不好了,三公子他……” 二太太一颗心揪了起来:“三公子到底怎么了?” 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太太,三公子他……投缳自尽了……” 二太太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两晃,急忙扶着旁边的桌子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丫鬟泪流满面道:“夫人,我没有胡说,刚刚翠竹轩来了人,说发现三公子投缳了……” 二太太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强撑着没有晕倒,颤声问:“人救回来了没有?” 丫鬟低着头跪在地上,紧紧抿着唇,浑身不停地哆嗦着。 二太太心知不妙,一脚踢翻跪在面前的丫鬟,踉踉跄跄地抬脚出了门。 福宁堂中的曹老夫人也得到消息,在丫鬟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往翠竹轩而去。 这一边,冯姝和紫陌也匆匆赶了过去。 半路上,紫陌不解道:“三表公子怎么会投缳呢?是不是丑事被揭露了畏罪自杀了?“ 冯姝直觉事件不会这么简单,却没有多说什么:“咱们先过去看看吧。” 曹三郎如果真是自尽,二太太恐怕会揪着她不放,她得做好心里准备,不能被疯狗乱咬。 曹三郎居然会投缳? 说实话,冯姝还真有点不相信。 她已经仔细问过紫陌,就像大家说的那样,曹三郎和冯大姑娘自幼一起长大,关系一直不错,要说矛盾,也就是近日因为冯大姑娘的亲事。 难道说,曹三郎是因为冯大姑娘要和别人订婚,这才想杀人? 可从冯大姑娘死后曹三郎的种种表现,冯姝觉得,曹三郎也许没有众人以为的那样喜欢冯大姑娘。 所以,他杀人也许是另有原因。 可现在,曹三郎自尽了,这动机就成了迷。 冯姝越想脸色越难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远远就看到翠竹轩外站满了人,喧哗声夹杂着哭泣声不断传来,听得人心底发寒。 二太太跌跌拌拌地跑进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曹三郎。 只见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脸色一片青紫,看起来很可怖。 “三郎——“二太太撕心裂肺惨叫一声,疯了一样扑到了他的身上,不停地摇晃着他的身体,“你起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躺在地上?” 曹三郎双目紧闭躺在那儿,原本俊秀的五官变得扭曲狰狞,面色一片青紫,尤其是颈部,一道深深的红痕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二太太用力去拉儿子,可三郎身材魁梧,娇小的二太太哪里拖得动? “你们都是死人吗?快过来帮忙啊,要是冻坏了三郎,我饶不了你们!”二太太瞪着旁边的小厮,一脸凶狠。 “二太太,三郎已经去了……”王大夫立在一边小声道。 二太太的动作一滞,随后才反应了过来,一把揪住王大夫的衣襟:“王大夫,你快救救三郎,他还年轻,不能就这么去了。” 王大夫不忍从二太太手中抽出袖子,只是摇头叹气:“二太太,三公子的身子都凉了,请恕老夫无能。” 二太太僵硬地回过头,看着三郎青紫的脸,浑身抖如筛糠。 她把儿子从老夫人那里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察觉他有什么异样,怎么才过了几个时辰,原本活蹦乱跳的儿子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二太太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曹老夫人来晚了一步,看到地上躺着的三郎和昏厥的二太太,两腿不由得一软。 一片忙乱间,一名衣衫不整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到了近前大家才发现,来人竟然是二老爷。 昨晚为了三郎的事,二老爷和二太太拌了几句嘴,二老爷一气之下,晚上便宿在了白姨娘那里。 白姨娘听到曹三郎自尽的消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睡得像头死猪的二老爷叫醒。 二老爷听到白姨娘说三郎没了,劈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好端端的,这娘儿们竟然咒骂三郎。 二老爷越想越气,又用力踢了白姨娘一脚,听到白姨娘杀猪般的嚎叫,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赤着脚就直奔翠竹轩,看到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天旋地转。 王大夫给二太太施了针,二太太这才悠悠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二老爷,便嚎叫一声扑了过去:“三郎没了,这下你满意了?” 她开始有些后悔,昨晚如果让三郎留在福宁堂,有那么多人看着,三郎就没机会自尽,说不定就没有这场祸事了。 二老爷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儿子,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过,男人毕竟是男人,在最初的伤心过后,二老爷便冷静下来。 他扫了一眼地上掉着的半截白绫,眼神陡然转冷。 三郎是个男孩子,房间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昨晚是谁伺候三公子的?” 一名小厮扑通一声跪下:“老爷,昨晚是小的伺候三公子,可三公子回来后,就一个人关在屋里,不让小的进去,小的只能睡在外间,刚才听到里面有动静,小的喊了两声,三公子没答应,小的不放心,这才砸了门进去,结果发现三公子已经吊在房梁上了……” 说到这里,小厮满脸都是恐惧:“小的吓坏了,急忙喊人帮忙把三公子放了下来,可三公子那会儿就已经没气了……” 二老爷抬腿踢了小厮一脚:“你个废物,一定是你睡得太死,才没听到,三公子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你吵醒吗?” 小厮砰砰磕头,只磕得额头一片青紫:“二老爷,实在是小的没办法,三公子把门从里面反锁了,小的听到动静不对,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开了门。” 哭得喉咙沙哑的二太太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忽然意识到,儿子的死都是因为表姑娘。 第020章 蹊跷 二太太一把推开扶着她的丫鬟,疯了一样扑到冯姝面前:“是不是你对三郎说了什么,才害得他自尽?” 这个丫头是个克星,在家克死了生母和兄长,现在又把她儿子给克死了。 她真是恨啊,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说什么也不应该同意让她住进怀宁伯府,这种祸害还是让她自生自灭的好。 冯姝一脸平静道:“二舅母请节哀,我并没有对三表哥说过什么。” “你不要抵赖,一定是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刺激了三郎,才害得他自尽,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个交代。” 二太太说着就疯了一样扑过去。 冯姝轻轻一闪,二太太扑了个空,一头撞在身后的屏风上,那扇绣着青山绿水水的屏风便轰的一声倒下去了。 冯姝知道二太太痛失爱子,不想和她计较,眼见她收势不住就要摔倒,又顺势扶了她一把。 “贱人,你还三郎的命来!”二太太却不领情,抓着她又踢又打。 紫陌冲过去,挡在冯姝身前气愤道:“夫人,表公子是自尽,又不是我们姑娘杀的,这与我们姑娘没有丝毫关系。” “臭丫头,你给我让开!”二太太用力一推,把紫陌推了个趔趄,“我今天就要让这个贱人给我儿子偿命!” 冯姝稳稳扶着紫陌,瞟了一眼披头散发的二太太道:“二舅母,您好歹也是怀宁伯府的夫人,怎么撒起泼来和一个乡野村妇一样?” 二太太怒火中烧,连哭带喊道:“好你个歹毒的丫头,害死了我儿子,还骂我是乡野泼妇,怀宁伯府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把一条毒蛇放在府中养了十几年,我今天豁出去了,既然你害死我儿子,我就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她说着,伸手就去抓冯姝的脸。 “住手!”曹大老爷刚好这时候走进来,看到眼前情形,冲过去一把抓住二太太的手,“这事跟姝儿无关,你不要为难她。” 男人的手臂力气很大,二太太的胳膊被抓得生疼,她扭头一看,发现是大老爷,顿时暴跳如雷,“你多管闲事干什么?死的不是你儿子,你就会做好人了?” 曹大老爷肺都气炸了:“三郎做了对不起姝儿的事,是他有错在先,现在又畏罪自杀,这与姝儿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当舅母的,事件还没弄清楚,就对外甥女喊打喊杀的,这成何体统?” “老爷,他们害死了三郎,现在还联合起来欺负我?你怎么就不说句话?”二太太眼见挣扎不了,带着哭腔看向呆坐在地上的二老爷。 曹大姑娘和曹二姑娘见父母那个样子,觉得既伤心又丢脸,可三哥已经死了,她们不能不管父母。 曹大姑娘红着眼睛扶起二太太道:“娘,这件事和表妹没有关系,你就不要再责怪她了。” “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帮着外人说话。”二太太用力一甩胳膊。 曹大姑娘被甩得一个踉跄,被身后的丫鬟扶着,她看着几乎疯癫的母亲,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二老爷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十岁,他抬起绝望的眼神看向冯姝:“姝儿,你之前和三郎说过什么话,现在还记得吗?” 冯姝被二太太连推带搡的,不知不觉就被推到了曹三郎旁边,她垂眸看了一眼那张青紫变形的脸,忽然眉头一皱。 二老爷见冯姝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直地看向地上躺着的三郎,顿时警惕起来:“姝儿,你想干什么?” 冯姝没吭声,忽然蹲下去,伸手扯开了曹三郎的衣襟。 二太太疯了一样扑过去:“你想干什么?” 冯姝没理会二太太,脸上露出疑惑道:“你们怎么就觉得三表哥是自尽,也许他是被人杀死的呢?”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一静。 二太太愣了一下,忽然尖叫道:“你是说……三郎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死的?” 冯姝摇摇头:“我这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 二太太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道:“我知道了,我儿子不是自尽,是被你这个丧门星给杀死的,对不对?” 众人不由得默了默。 虽然二太太死了儿子有些可怜,可这样像疯狗一样乱咬人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像样。 曹二姑娘忍不住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袖:“娘,您还是先听表妹怎么说吧?” 二太太呸了一口:“什么表妹?她把你亲哥哥都害死了,你到现在还喊她表妹?” 曹二姑娘见母亲已经失去理智,便不再开口,红着眼睛站在一旁。 “是你杀了三郎,我今天就要你血债血偿。”二太太忽然操起地上的小凳子,劈头盖脸朝冯姝砸过去。 众人大惊之下,竟忘了反应,还是曹大老爷反应快,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夺下她手里的凳子:“你这是疯了不成?” 少女站在那里,依旧身姿笔直,并没有躲开。 其实以她的身手,二太太根本伤不了她。 她看了一眼披头散发的二太太,指着地上的曹三郎平静道:“你们注意看,三表哥脖子上有数道整圈的勒痕,如果他是投缳自尽,脖子上只应该有半圈勒痕,而不是这种整圈的勒痕,所以,我推测三表哥可能是被人先勒死后,再挂在门框上的,你们作为三表哥的父母,难道不想找到真正的凶手,为他报仇吗?” 经过冯姝一提醒,众人这才看向躺在地上的曹三郎,果真看到他脖子上有两道整圈的勒痕,都已经变成青紫色了。 在场的有些人却不明白,为什么有整圈的勒痕就不是自尽? 冯姝又捡起掉在一旁的白绫,拿在手里端详了片刻,一抬手就挂在了房梁上,然后对旁边的小厮道:“把三公子投缳用的凳子搬过来。” 小厮二话不说,立刻搬来一张椅子。 冯姝站到椅子上,再把下巴搁在了白绫里。 众人全都变了脸色,吓得目瞪口袋。 表姑娘想干什么?难道是见三公子悬梁自尽,想跟着效仿? 冯姝把白绫套在脖子上演示给大家看:“你们看,如果三表哥是自缢而死,这白绫只能勒住他脖子的前半圈,后脑勺下面那一块根本勒不到,可三表哥的整个脖子都有勒痕,很明显不是自缢。” 听到这话,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第021章 疑点 凶手竟然在大家的眼皮底下杀了曹三郎?这也太可怕了! 二太太却冷笑道:“你少在这儿妖言惑众,如果三郎真是被人所杀,凶手一定是你!” 冯姝冷冷道:“二舅母,我昨晚回紫霞居后,就一直没出来,我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可以证明。” 她的院子里除了紫陌,另外几个丫鬟都是大太太和二太太的人,这一点不会有假。 “说不定是你在背后指使人干的。”二太太依旧不依不饶。 “既然二舅母认定是我指使人杀了三表哥,那就报官吧!” 在发现曹三郎是被杀的那一刻,冯姝就感到身上冒出阵阵寒气。 事件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以她目前的处境,不太方便深查。 所以,只有通过官府才能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 缓过来的曹老夫人立刻附和道:“姝儿说得对,三郎既然是被人害死的,那就赶紧报官吧!” 二太太急了:“娘,这丫头让报官只是想推脱,您可不能被她骗了。” 看着地上躺着的孙子,曹老夫人仿佛一下子油尽灯枯:“那你说怎么办?” 二太太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指冯姝:“当然要这丫头给我儿子偿命。” 曹大老爷皱了皱眉:“事件还没弄清楚,怎么能胡乱怪罪姝儿,我看还是报官吧。” 他相信外甥女是清白的,可老二夫妇刚刚失去了儿子,态度有些偏激,他不好指责他们,所以,请官府介入还外甥女一个清白,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曹大老爷扭头去征询曹二老爷的意见:“二弟,你说句话,到底要不要报官?” 曹二老爷扶着桌角缓缓站起来,脚下一软打了个趔趄:“报官三郎就能活了吗?” 痛失爱子让他的脑子一片混沌,可他还是不相信儿子是被杀。 儿子已经死了,如果报官,除了把家丑外扬,对他没有任何益处。 众人一时没留神,二太太忽然挣脱了拉着她的婆子,从旁边桌子上抓起一把剪刀,疯了一样冲向冯姝:“报什么官?我现在就杀了这丫头给我儿子报仇!” 两位姑娘大惊失色,齐齐上前拉着二太太:“娘,这可使不得!” 二太太劈手甩了曹大姑娘一记耳光:“你哥哥被这个贱人害死,你们两个竟然拦着我替他报仇,三郎没有你们这样的妹妹!” 屋里正闹成一团,一名小厮忽然跑进来道:“大老爷,官府来人了。” 众人全都面面相觑。 这还在商量到底要不要报官,怎么官府就来人了? “谁报的官?”二老爷恶狠狠地问。 话音未落,一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就走了进来。 此人长着一张黑红脸庞,体态微胖,身后还跟着一名仵作和几名衙役。 中年男子冲着在场的人拱拱手:“鄙人是南河县县令于千,恰好路过此地,听闻有人意外身亡,故前来看看。” 乘着于大人说话的间隙,紫陌猫着腰溜进来,悄悄来到冯姝身边。 刚才察觉曹三郎不是自杀时,冯姝就让紫陌出去报官了。 紫陌偷偷溜出府,半路上正好遇到了于县令,便把事件对他说了。 这县令倒是好说话,二话不说就跟着她回来了。 曹大老爷还算理智,急忙迎上前道:“有劳县令大人了。“ “怀宁伯节哀。”县令与曹大老爷打过招呼,目光扫向众人道,“不知道府里遇害的是何人?” 曹大老爷叹了口气;“是小侄,大人请随我过来。” 小厮把曹三郎的尸体移到了外间,县令大人仔细看了看,然后让跟过来的仵作前去检查。 “是谁最先发现三公子投缳的?” 小厮阿福急忙上前跪下:“大人,是小人最先发现的。” 于县令捋了捋胡子道:“之前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小厮没吭声。 “大人问你话,你哑巴了?”曹二老爷又想去踢小厮,不过当着县令的面,终究还是忍住了。 阿福惶恐道:“昨晚三公子好像发了脾气,在屋子里摔了东西。” “摔东西?“县令皱了皱眉,“你可知他为何发脾气?” 阿福抿了抿唇,摇摇头:“小的不太清楚。” 他倒是想说,三公子因为杀人之事败露,回来就发火了,可他也知道,这话要是说出去,二老爷不会放过他的。 冯姝深深看了一眼小厮,并没有反驳他的话。 只要找到杀害曹三郎的凶手,那么他之前杀冯大姑娘的动机就有了,所以,她也不急于在这一刻提出来,让事件变得复杂。 县令又问:“你听到他在发脾气,怎么没有进去看看?” “因为三公子关照,不让我进去,我就没敢进去。”阿福低垂着脑袋,额头上冒出冷汗。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三公子投缳的?” “天快亮时候,我起来方便,忽然听到三公子屋子里有凳子被踢到的声音,小的连忙喊三公子,却一直没人答应,小的不放心,就过去推门,那门却被从里面反锁了,后来小的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开了门,就看到三公子挂在了房梁上……”阿福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大人,杀我儿子的凶手是这个丫头,昨天她就拉着我儿子跳湖,见没能得逞,今天又杀了他。”二太太忽然冲过去,把冯姝拉到了县令面前。 曹大姑娘和曹二姑娘顿时气白了脸。 刚才小厮没说,表妹并没有提,这是给死去的三哥留的最后一点体面,没想到母亲这么愚蠢,竟主动说了出来。 紫陌急忙道:“大人,不是这样的……” 小丫鬟怜牙悧齿的把整件事说了一遍,县令听得眉毛一挑。 感情他今天遇到的还是一桩连环案? 二太太气呼呼道:“大人,您可不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她说我儿子想杀她,谁能证明?” “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可以证明!”紫陌大声道。 二太太一时愣住。 她昨天回来的晚了,整件事还没弄清楚,就赶去福宁堂救人了,压根儿不知道儿子行凶之时被两位堂哥亲眼看到了。 这时候,仵作走了出来,对县令大人拱了拱手道:“大人,经过初步查验,死者死于窒息,是先被人勒死,再挂在房梁上的……” 第022章 嫁祸 见儿子果真是被害,二太太顿时情绪失控,指着冯姝哭喊道:“大人,这个丫头就是凶手,是他杀了我儿子,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冯姝翻了个白眼道:“二舅母,你太看得起我了,三表哥那么重,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他挂到房梁上?” “你难道不会找人帮忙?”二太太脱口道。 “夫人,麻烦您不要干扰本官问案。”县令见二太太胡搅蛮缠,不由得皱了皱眉。 曹二老爷终于清醒过来。 他自认为没有仇家,可儿子却遭到毒手。 还有,儿子曾两次试图杀害外甥女,现在又莫名其妙被杀,这件事的背后恐怕大有玄机。 儿子已经没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凶手给儿子报仇。 二老爷命人把二太太拉开,强忍悲痛赔礼道:“大人,内子因痛失爱子,说话做事难免有些偏激,还望大人海涵。” 县令理解苦主的心情,没有太计较,点头道:“现场在哪里?带我过去看看。” “大人请跟我来!”曹大老爷急忙站起来,带着县令和两名衙役进了曹三郎的卧室。 屋内一片凌乱,地上掉了一地的碎瓷片,一把椅子歪倒在床边。 冯姝跟了过去,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屏风后面的窗户上。 三公子睡在里间,小厮睡在外间,凶手想不惊动小厮,从门口进入进入房间很难。 那么,凶手进入室内唯一的途径,就只能是窗户。 乘着众人没注意,她绕过屏风缓缓走近窗前,伸手轻轻一推,那窗户便大开了。 原来窗户的插销早就被弄断了,窗户只是虚掩着。 寒风带着凉意吹进来,隐约能闻到一股清冽的暗香。 冯姝定了定神,看向窗外,入眼便是一片红。 三公子酷爱一品红,房间的后院里都栽满了,不知三公子知不知道,这种植物却是有毒的。 “姑娘可发现了什么?”县令大人见少女站在窗前发怔,好奇地走过来。 冯姝对县令福了福,指了指窗户道:“大人您看,这窗户的插销分明被弄断了,凶手应该是从窗户进到室内实施杀人。” 县令点点头,惋惜道:“可惜小厮发现三公子被害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冯姝点点头,抬手一指窗外道:“大人,如果凶手是从这扇窗户进入室内,倒是可以找出来的。” 县令好奇地问:“怎么找?” “大人可认识这种植物叫什么?” 县令摇摇头:“倒是见过一些大户人家的花园里长着这种植物,怪好看的,不过本官对花卉一窍不通。” “这种植物叫一品红,虽然好看,却有些毒性。”冯姝轻轻道。 “有毒?”众人吃了一惊。 “对!”冯姝看向大家:“这种植物的叶子很有特点,干燥的时候,人碰到它不会有事,可一旦淋了雨或是沾上了露水,人的皮肤一沾上它,就会生出红疹子。” 这种植物四季常青,开的花不但雅致,还有一股暗香,南河一带很多大户人家都爱在花园里种植。 正如冯姝所言,假如凶手是从后窗进到室内,肯定要经过这片林子,这样不可能身上一点不会沾上汁液。 县令看向冯姝的目光满是赞赏:“小姑娘怎么会懂这些?” 冯姝微微一笑:“大人,二舅母一直认为我是凶手,我不得不想办法自证清白。” “这么说,谁的身上起了红疹就有可能是凶手?”曹大郎好奇道。 县令颔首:“不排除这种可能。” 二太太立刻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白姨娘身上。 只见白姨娘的半边脸上都是红疹,虽然刻意用脂粉遮盖过,却有几颗特别大的冒了出来。 “你脸上怎么回事?”二太太上前一步,一脸凶狠地看着她。 刚才因为曹三郎横死,大家一时都没有注意,这会儿才发现白姨娘的脸上起了变化。 “我晚上喝了点酒,过敏了。” 二太太激动道:“之前在福宁堂,怎么没看到你脸上起疹子?” 白姨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太太不要见风就是雨,刚才怀疑表姑娘,现在又怀疑我,我晚膳的时候没有喝酒,当然不会起疹子,我是睡觉前喝的,我有头风病,痛起来夜不能寐,唯有这种药酒可以缓解,不过却有个缺点,就是喝了之后脸上会起疹子。” 二太太却不相信,凶巴巴道:“你不要狡辩了,三郎就是你害死的,你认为南哥儿的死与我有关,所以想报仇?” 提到早夭的幼子,白姨娘脸色转冷:“南哥儿的死是个意外,我不会怪罪任何人,太太不要胡乱猜疑,再说了,昨夜老爷一直歇息在我那儿,他可以证明,我昨晚一直没有出去。” 二太太顿时觉得像被人扇了一记耳光。 县令大人咳嗽一声道:“夫人何出此言?” 二太太立刻道:“白姨娘原本有个儿子,三岁的时候不小心落水而亡,白姨娘认为是我害的,便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才对三郎下手了。” 白姨娘顿时红了眼圈:“太太你说得没错,南哥儿死后,我的确恨过你,可我就算再恨也不会杀人,我做不出这样的事。” 这时候,一名衙役忽然指着一处道:“那是什么?” 县令吩咐道:“去把那东西取来。” 衙役很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举着一只簪子走了回来。 众人看到那簪子,都不由自主看向了冯姝,却见少女一脸无辜。 过了片刻,冯姝才反应过来。 难不成这簪子是她的? 她小声问紫陌:“这簪子是我的吗?” 紫陌也是一脸茫然:“这簪子是姑娘的没错,可几天前我就找不到它了,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冯姝蹙眉。 难不成冯大姑娘之前曾经到过这里,不小心弄丢了簪子? 若真是这样,她就有口难辩了。 不对,紫陌说这簪子消失了好几天,那就是说,簪子应该早就丢失,如果当时就掉在这片林子中,应该早就被人发现。 所以说,簪子应该是刚刚被丢在林子里的,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嫁祸给她! 第023章 口脂 县令大人把簪子举在手中问:“这簪子是谁的?” 冯姝没有否认:“是我的。” 二太太呼天抢地道:“明明就是你杀了三郎,还在这里百般狡辩,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冯姝冷冷道:“二舅母说的人证在哪里?还有这物证,虽然是我的簪子没错,可几天前就不见了,也许是凶手拿走了我的簪子,故意丢在现场想嫁祸于我。” “你不要再强词夺理了,被抓到证据就说是嫁祸。”二太太状似疯癫,恨不得要扑过来把冯姝碎尸万段。 “夫人稍安勿躁,仅凭一只簪子还不能确定谁是凶手。”县令安抚道。 二太太睚眦欲裂:“大人,这丫头嫌疑最大,您不能包庇她。” 县令终于沉下脸:“夫人你三番两次干扰本官查案,按律该罚,不过本官念你刚刚丧子,不跟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 二太太还要说什么,二老爷使了个眼色,两名婆子立刻走过去,把她按坐在了椅子上。 冯姝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随即走向门口。 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二太太腾地站起来,用力推开两名婆子,风一样跑过去,伸手就去抓冯姝:“案子还没查清楚,你就想逃跑?” 少女身子轻盈一闪,避开了二太太,径直绕过屏风,走到了床边。 二太太扑了个空,声嘶力竭喊道:“凶手想逃跑,你们快抓住她——” 紫陌撇撇嘴:“二太太,我们姑娘不是凶手,她哪里需要逃跑?你还是省点力气,等真正的凶手找到再喊打喊杀吧。” 冯姝没理会二太太,她走到床前,重新捡起那半截白绫。 人群后面的曹三姑娘脸色陡然苍白了几分。 这白绫……有什么问题吗? 不要慌,这白绫就是很普通的白绫,上面没有任何记号,她不信冯姝仅从白绫上,就能发现什么。 想到这些,曹三姑娘暗暗松了口气。 冯姝把白绫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走到县令面前问:“这白绫就是杀害三公子的凶器,仵作刚才也说,凶手是先用白绫勒死了三公子,然后再把他挂在了房梁上,这没错吧?” 县令点点头:“是这样。” 少女扬了扬手中的白绫,眸色忽然转冷:“白绫虽然随处可见,但三公子的小厮说,这白绫不是三公子屋中的,所以,这条白绫应该是凶手带来的。” 县令疑惑道:“姑娘是不是在白绫上发现了什么?” 冯姝点点头:“我觉得凶手应该是个女的。” 曹三姑娘大睁着一双眼睛,满心都是恐惧。 表妹单单从白绫上就能判断凶手是女人?不会是蒙的吧? “哦,”县令有些意外,“你从什么地方判断出,凶手应该是个女的?” 冯姝笑了笑,把白绫的一端亮了出来:“因为这里有个口脂印,所以我判断凶手是个女子,或者是有女子参与其中。” 曹三姑娘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她什么时候把口脂沾到白绫上了? 对了,她想起来了,当时她刚把白绫绕到三哥的脖子上,三哥忽然睁开眼睛,她心里一慌,急忙用力勒紧。 三哥拼命挣扎时,把她拽了个跟头,口脂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沾上的。 要不是药效突然发作,三哥渐渐没了力气,她还不一定能成功。 曹三姑娘越想越害怕。 一名衙役不解道:“这曹三公子身材高大,一个女人如何能先勒死了他,再把他挂到房梁上?” 听到这话,曹三姑娘马上冷静了下来。 不能慌,就算白绫上沾了口脂又怎样?这世上又不是她一个人用口脂。 冯姝平静道:“我从这口脂上推断凶手可能是女人,不过,也许凶手不止一个人。” “可是,这口脂一般女人都会用,单从这口脂上,恐怕很难找到凶手。”县令大人皱眉道。 冯姝微微一笑:“谁说找不出?” 众人看着眉眼镇定的少女,莫名感到有些陌生。 表姑娘在怀宁伯府住了十几年,整日里除了跟着三公子舞枪弄棍,就是和一群小姐妹瞎胡闹,一直都是傻不拉几的,怎么这两日忽然变聪明了?竟然能协助官老爷查案。 县令见小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迫不及待道:“姑娘可有办法找到?” 冯姝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站在后排的曹三姑娘,淡淡道:“大人可能不懂得这些,这白绫上的口脂可不是普通的口脂,而是南洋的一种口脂,里面加了各种名贵香草,不单颜色靓丽,而且还有种奇特甜香,据说千金难买,用的人也寥寥无几,。” 众人听闻这话,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墙角的曹三姑娘。 众所周知,一个月前,白姨娘有位失散多年的表哥忽然找到了怀宁伯府,也就是曹三姑娘的表舅。 这位表舅据说在海外经商,带回了很多稀奇的玩意儿,尤其是有一种口脂,涂在唇上不但色泽好看,而且就算吃东西喝水也不会褪色。 曹三姑娘还算大方,把表舅送的其他新奇玩意儿一人送了一件,唯独这种口脂她没舍得送出。 就在昨天,三姑娘还送给冯姝一只琉璃镜,这可也是南洋的稀罕物件儿。 冯姝的话让众人如遭雷击。 难道凶手是曹三姑娘? 不应该啊?三姑娘和三公子都是二老爷生的,她怎么会杀害三公子? 县令大人吩咐一名衙役:“去街上的香露坊找几名内行师傅过来。” 衙役受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带回来两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 两名掌柜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大人,不知道您找小人有何事?” 县令把白绫递过去道:“两位师傅可认识这上面的口脂印是出自哪种口脂?你们的铺子里可有售卖?” 第一位掌柜仔细看了看,又举到鼻端闻了闻,面色微变道:“这种口脂出自南洋,价格昂贵,小人的铺子里是没有得卖。” 另一名掌柜拿了一块琉璃对着口脂印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一脸慎重道:“这种口脂是南洋货,本地铺面上并无售卖。”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冯姝的目光露出惊诧。 表姑娘没用过这种口脂,如何懂得这些? 县令谢过几位掌柜师傅,一一问过在场的几位姑娘,最后走到曹三姑娘面前:“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曹三姑娘一时呆若木鸡,忘了回答。 曹二老爷看了她一眼,回道:“大人,她是在下的幼女。” 县令点点头:“原来是三姑娘,三姑娘可否解释一下,你的口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条白绫上?” 第024章 同谋 曹三姑娘浑身哆嗦,脸色煞白如同厉鬼。 曹二老爷却不相信是庶女害死了嫡子,连忙对县令赔笑道:“大人,小女一向胆小,她不可能是凶手。” 县令没理会二老爷,目不转睛地看着曹三姑娘:“三姑娘,请回答本官的问题,你的口脂怎么会出现在这条白绫上?” 曹三姑娘扶着丫鬟翠红勉强站在那里,浑身不停地打着哆嗦,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倒。 见幼女一副受惊的样子,曹二老爷不由得沉下脸:“大人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就是,怎么一副见不得世面的样子?” “竟然是这个贱人杀了我儿子,我跟你拼了——”二太太杀气腾腾地扑过去,被曹二老爷一把抓住。 “你能不能消停点?”二老爷皱着眉道。 儿子被杀,女儿莫名又成了嫌疑人,这已经够乱的了,这女人还在给他添乱。 曹三姑娘双手紧张地交握着,满脸都是惊恐:“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杀三哥,大人我是冤枉的……” 县令指了指白绫:“那你起码得解释清楚,你的口脂怎么会沾到这上面?” “我怎么知道?反正人不是我杀的?”曹三姑娘慌乱无比,说话语无伦次,“昨天我一回来就睡下了,再没有出过院子,这白绫上的口脂也许是我不小心碰上去的,可我没有杀死三哥,我有什么理由杀三哥?”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得暗暗点头。 是啊,三姑娘和另外两位姑娘的关系虽然一般,却和三公子的关系很好,三姑娘怎么可能会杀三公子? 曹二老爷也觉得三姑娘说得对,回头对县令大人道:“大人,小女和小儿兄妹关系一向很好,她肯定不会是凶手。” “白绫上有三表姐的口脂,足以说明三表姐的嫌疑最大。”旁边的少女忽然出声。 曹三姑娘红着眼睛瞪了冯姝一眼,不服气道:“窗外不也掉着表妹的簪子吗?那岂不是表妹的嫌疑也很大?” 冯姝眸色蓦然转冷:“簪子是身外之物,凶手为了嫁祸给我,故意偷走了我的簪子,丢在案发现场,误导县令大人,可口脂不一样,凶手总不可能先把你的口脂沾到白绫上,再拿这条白绫去勒死三表哥吧?” 曹三姑娘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 即便她的口脂沾到白绫上,县令大人也不好仅凭这个就定她的罪,所以,她不能慌,不然就全盘皆输。 “反正三哥不是我害死的,我也不知道这白绫上怎么会有我的口脂?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凶手乘我不注意,故意把我的口脂沾到这白绫上,然后再用它勒死了三哥。” 冯姝静静望着越说越淡定的曹三姑娘,嘴角微勾道:“平日能够接触你的口脂的只有你的丫鬟,那你岂不是说,你的丫鬟嫌疑最大?” 翠红一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下道:“大人明鉴,婢子绝没有这样做。” 冯姝淡淡看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丫鬟道:“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打个比方。” “我看她们两个都是杀害我儿子的凶手,大人快把她们两个都抓起来。”曹二太太歇斯底里地嚷嚷着,对拉着她的婆子又踢又咬。 冯姝转身看向于县令:“大人可还记得我方才说的话?” 县令大人疑惑道:“什么话?” 冯姝睨了一眼曹三姑娘比往日还要白上几分的面颊,不紧不慢道:“我刚才说了,凶手一定是从窗户进来杀死了三表哥,而且因为这窗外长着大片的一品红,凶手的身上和脸上定会留下红疹子。” “你是说过,可这里没有人脸上有红疹子啊?”县令大人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谁说没有?”冯姝说到这里,目光直直看向曹三姑娘。 察觉到她的目光,众人不由得跟着看过去。 可让大家失望的是,曹三姑娘脸上白白净净,别说红疹子,连一颗小雀斑都没有。 冯姝一步一步走过去,在曹三姑娘面前站定。 曹三姑娘浑身紧绷:“你想干什么?” “三表姐,可否撩起你的衣袖?”冯姝淡淡道。 曹三姑娘猛地把双手背到身后,一口回绝道:“表妹,你不要太过分!” 众人也都觉得,冯姝这要求有些过分,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三姑娘撩起衣服? “三表姐是不敢吗?”少女平静道。 曹三姑娘努力维持着镇定道:“表妹,我脸上没有红疹子,身上也没有,大家有目共睹,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曹二老爷也觉得外甥女这要求有些过分,沉下脸道:“姝儿,不要胡闹1“ 冯姝忽然伸手,一把拽过曹三姑娘的胳膊,猛地撩起她的衣袖。 只见一截玉玉皓腕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红疹子,看起来很是渗人。 曹三姑娘小脸煞白,拼命想缩回手,可冯姝的手劲儿比她大,她挣扎了几次都无济于事。 “三表姐可否解释一下,你这手腕上怎么有红疹子?”冯姝默默在手中加大了力气,让曹三姑娘无法挣脱,“莫非你也跟白姨娘一样,患有不寐症,睡前喝了药酒,然后就起了疹子?” 曹三姑娘只觉得握着自己手腕的这只素手像魔爪,她竭力控制着慌乱道:“姨娘患有不寐症,我也遗传了她的毛病,所以也一起喝了药酒,这样不行吗?“ 冯姝不慌不忙道:“白姨娘这病不是天生的,是从她的儿子意外身亡后,因伤心过度才患上的,怎么会遗传给你?” 曹三姑娘怔了怔,气愤道:“表妹莫要血口喷人,我的力气还没你大,怎么可能杀了那么高大的三哥?“ 冯姝点点头道:“有道理,仅凭你一个人,肯定杀不死表哥,所以,你不还有一名同谋。“ “同谋?”众人大吃一惊。 “你杀死了表哥,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就想把表哥挂到房梁上,伪装成自杀,可惜力气不够,这时候,你就喊来了你的同谋,你们两个人一起把三表哥挂到了房梁上,我说得对不对?” 她说得那么笃定,大家便信了大半,就连曹大郎也下意识地问:“她的同谋是谁?” 冯姝忽然转身,素手朝着一个方向指去:“就是三表姐的生母白姨娘!” 第025章 物证 白姨娘冷冷道:“表姑娘,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三姑娘和我都不可能是凶手,再说了,二老爷昨晚一直歇息在我房里,他可以为我作证。” 少女凉凉一笑:“也许二舅父睡得太死,没有发现你半夜离开过呢。” 看着少女笃定的样子,白姨娘心中忍不住打了个突。 莫非这丫头知道些什么? 因为紧张,她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覆在脸上的粉簌簌而落,半边脸颊上的红疹子便越发明显了。 “白姨娘昨晚喝没喝酒我不知道,但你一定给二舅父喝了,而且喝得还不少,所以,二舅父这一觉睡得很死,别说半夜发现你离开,就算用铜锣在他耳边敲打,恐怕也不能惊醒他,我说的对不对?”冯姝毫不客气道。 二老爷刚进门时衣衫不整,身上还散发出一股酒气,冯姝大约就猜到,昨晚二老爷喝了不少的酒。 见冯姝怀疑到白姨娘头上,曹三姑娘心里咯噔一跳。 她竭力控制着慌乱,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道:“三表妹,你先是说我害死了三哥,现在又说是姨娘,莫非你觉得我们身份低贱,才胡乱拿我们当替罪羊?” 少女声泪并下,看着越发可怜了,让原本已经有些相信冯姝的人不由得起了动摇。 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冯姝睨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不冷不热道:“三表姐,我只是就事论事,之所以说你们是凶手,当然是因为这白绫上沾着你的口脂,再加上你们两个身上都起了红疹,所以你们的嫌疑最大,这和你们的身份地位没有任何关系。” “现场不也有你的簪子吗?” “可我有人证证明,我晚上没有出去过,三表姐你呢?”少女理直气壮道。 曹三姑娘微微一怔,却还是狡辩道:“我晚上回去就睡了,没有离开过落霞居,我的丫鬟也可以证明。” 冯姝看向她身边的丫鬟:“翠红,你们姑娘半夜里真的没有出去吗?” “没有!”翠红立刻摇头。 曹三姑娘抿了抿唇。 翠红是她的大丫鬟,再怎么样也不会帮着一个外人说话,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看着神色紧绷的翠红,冯姝收回视线,看向县令大人:“大人,请问若是做伪证,是不是也要定罪?” 县令配合点头:“当然!” 翠红怔了一下,可话已出口,再想改口恐怕不妥。 见丫鬟神色有异,冯姝抿了抿唇,继续道:“作伪证,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罚?” 县令一脸严肃:“作伪证和主谋获同罪。” 翠红猛然打了个哆嗦,小脸顿时一片煞白。 同罪?三姑娘害死三公子可是要抵命的,她怎么能惹上这样的麻烦上身? 小丫鬟吓坏了,忙改口道:“大人,婢子晚上睡觉一向很死,打雷下雨都不知道,所以,三姑娘半夜有没有出去,婢子真的不知道。” 县令见这丫鬟之前说三姑娘没有出去,现在又称不知道,猜到其中必有隐情,便沉下脸吓唬道:“小姑娘一定要说实话,若是瞒报或是知情不报,按律会重罚。” 一听这话,翠红顿时吓瘫了,再顾不得其他,忙跪下道:“大人,婢子不是知情不报,只是不确定……” “什么不确定?” 翠红不敢去看脸色难看的三姑娘,心一横道:“我睡到半夜的时候,隐约听到动静,起床一看,发现姑娘穿了一身黑衣出来,姑娘对我说是姨娘头风病犯了,她要过去看看,我要跟着过去,姑娘却不让,并吩咐我不要说出去,我不知道这件事和这案子有没有联系,所以刚才没敢乱说……” 曹三姑娘气得肺都炸了:“大人,这个丫头是胡说,我根本没有出去,她之前偷了我的银子,被我罚了,这才想着报复我。” 她真是后悔死了,早知道这丫头这么不经吓,应该早点把她解决了。 翠红心中对曹三姑娘更是恐惧。 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和三姑娘是彻底闹掰了,要是今天不能扳倒三姑娘,她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翠红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县令砰砰磕头:“大人明鉴,小女子说的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冯姝弯了弯唇角:“三表姐口口声声说没出去,现在你的婢女证明你晚上出去过,那么三表姐你能说说,你半夜三更究竟出去干什么了?” 曹三姑娘觉得对面笑着的少女宛如厉鬼,她竭力控制着慌乱道:“我晚上没有出去过,你们不要听信这个丫头胡说八道。” 翠红忽然想到什么,大声道:“大人,我可以证明我没有胡说?” 县令眸色转深:“哦?你怎么证明?” “三姑娘晚上出去的时候,穿了一身黑衣,回来后说那套衣服破了个洞,让我给烧了,我看着那衣料不错,没舍得烧掉,便偷偷藏了起来,想缝补一下,送给乡下的妹妹穿。” 冯姝眼睛一亮:“那衣服在哪儿?” “就在婢子的床底下。” 县令扭头吩咐衙役:“去把那套衣服取过来。” 衙役离开后,曹二老爷一个箭步冲到曹三姑娘面前,铁青着脸道:“三娘,你三哥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三哥不是我害的,不是我!”曹三姑娘神经质地摇着头。 是她大意了,竟然栽在一个丫头手上,早知道应该把这丫头一起处理了的。 可惜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冯姝冷冷道:“三表姐,这人证物证都有了,你还想抵赖吗?” 曹三姑娘尖叫道:“冯姝,你不要逼人太甚!” 冯姝翻了个白眼:“三表姐,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想不到你这般恶毒,不但要杀害三表哥,还想嫁祸于我。” 曹三姑娘瞬间面无人色:“不是……不是我!” 落霞居离这里很近,衙役很快就带着个包裹过来了,他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衣服交到县令手里。 这衣服还很新,并没有破洞,只是衣服的前襟上溅了几处污渍。 仵作仔细比对了衣服上的污迹,发现和死者身上的污迹一样。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姨娘忽然冲了出来:“你们不要为难三姑娘了,人是我杀的。” 第026章 认罪 “你是何人?”县令皱眉看向白姨娘。 “大人,她是我的妾室,也是三姑娘的生母。”二老爷在一边讪讪道。 “哦。”县令目光变得深沉。 白姨娘冲到县令面前,直挺挺跪倒:“人是我杀的,与三姑娘没有关系。” 曹二老爷此时恨不得一拳打死眼前跪着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他的通房丫头,从小就在他身边伺候,他对这个女人一向不薄,她怎么能做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来? 县令冷眼看着眼前跪着的女人,淡淡道:“说说吧,你是怎么杀的人?” 白姨娘飞快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状若疯癫的二太太,嘴角露出笑容:“夫人,现在您也终于尝到失去儿子的痛苦了吧?真是大快人心啊!” 曹二老爷再也忍不住,劈手甩了她一巴掌:“贱人,原来真是你害死了三郎。” 说着又要抬脚去踢,却被一旁的衙役拦住。 二太太见状,更是拼了命的要扑过来:“你们放开我,我非得要把这个贱人活剐了给三郎报仇。” 看二太太那个架势,说不定真能当场把白姨娘杀了。 县令使了个眼色,几名衙役上前死死按住二太太。 县令这才回头看向面前的女人,沉声道:“说说具体情况吧。” 白姨娘瞟了一眼二老爷,挺直了腰板道:“大人,我原本是怀宁伯府买来的丫头,从小就跟在二老爷身边,二老爷成年后,便收我做了通房丫头,二老爷和二太太成亲后,二太太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而我却怀孕了……” 说到这里,白姨娘轻蔑地看了一眼二太太:“太太的肚皮没有动静,可我一个通房丫头却有了身孕,这对太太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所以,二太太曾经逼我喝下坠胎药,我舍不得,这可是我的孩子,是一条生命,万般无奈,我便恳求老爷,保住了我腹中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南哥儿吗?”县令听到这里,已经隐隐明白了。 白姨娘点点头,双目含泪道:“我只是个通房,不求别的,只想安安稳稳把我的儿子抚养长大,将来老有所依,并不想争什么家产,可即便是这样,二太太也容不下我们,就在南哥儿三岁的时候,她用几块饴糖把他骗到湖边,让南哥儿失足落水而亡……” 白姨娘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老爷虽然对她不错,可她毕竟只是个通房,好不容易有了南哥儿,她若获至宝一样疼着,不想二太太竟然那般狠毒,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后来她虽然有了三姑娘,可却一天都没忘记过她那可怜的南哥儿,每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南哥儿被人从水里捞出来时的惨样。 二太太尖声高叫:“我没有害死南哥儿,是他自己失足溺水,这和我没关系。” 白姨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冷冷道:“南哥儿从水中捞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块饴糖,那饴糖就是二太太屋里的,而且我也问过南哥儿的奶娘,她说那天她本来带着南哥儿在院子里玩,是你的丫鬟进来问她借东西,她进屋去拿东西,让你的丫鬟帮忙看着南哥儿,可等她出来,南哥儿便不见了,你的丫鬟却说没看到……” 县令拧着眉问:“你当时就怀疑是二太太害死了南哥儿,为什么到今天才想到报仇?” 白姨娘看了一眼旁边的曹三姑娘,目光柔和了下来:“我当时虽然怀疑,可惜没有证据,即便告诉二老爷,他也不会相信,加上后来我又怀上了三姑娘,便暂时把这事放下了,可我对二太太的仇恨一天都没忘记过。” “南哥儿没了快二十年了吧?这么长的时间你都没有想到报仇,为什么直到现在你才想要报仇?”县令表示不解。 白姨娘笑了笑:“这不是机会来了吗?” 二老爷听到这里气得骂道:“贱人,即便当年韩氏做错了,三郎又没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杀死三郎?” 白姨娘冷笑道:“本来我也有些犹豫,就像老爷说的,当年杀死南哥儿的是太太,跟三郎没有关系,可当我发现,三郎也跟他母亲一样是个恶毒的,竟然两次想杀死表姑娘,这样的歹毒之人留着始终是个祸患,所以我便想除了他……” “那这么说来,你杀死三郎还是为了给表姑娘报仇?”县令揶揄道。 白姨娘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三郎两次想杀死表姑娘,我看得出他不是个善茬,这样的人,我杀了他不会良心不安,而且还可以让韩氏尝尝丧子之痛,这就叫一举两得,我何乐而不为?” 旁边一直安静如鸡的少女忽然开了口:“我想你应该不是为我报仇,而是觉得有机可乘吧?不然你也不会把我的簪子故意扔在现场。” 白姨娘愣了楞,神色有些讪讪。 “说说你是怎么把人杀死的吧?”县令淡淡道。 白姨娘缓缓转动眼珠,看向披头散发的二太太,嘴角微微勾起:“昨晚我故意在二老爷面前说了几句二太太教子无方的闲话,二老爷和二太太吵嘴了,晚上便去了我那儿,我便让小厨房做了几个小菜,劝二老爷多喝了几杯,二老爷一喝酒便睡得很死,等他睡熟了之后,我便偷偷溜了出去,绕到翠竹轩后窗,把窗户插销弄断,进去看到三公子在熟睡,便用白绫勒死了他,然后再把他挂到了房梁上……” “你这个贱人!”二太太状若疯癫。 这一刻,她恨不得扑过去把这贱人撕成碎片,可手臂被几名婆子拉着,她丝毫动弹不得。 白姨娘一见二太太的样子,忽然大笑了起来:“夫人,失去爱子的痛苦好受吗?我当年就是这个感受,你现在也体会一下吧。我本来就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换三郎一条命真是太值了!” 冯姝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白姨娘,如果三表哥真是你shasid,为何白绫上只有三表姐的口脂?那套凶手杀人时穿的黑衣怎么会在三表姐的屋子里,而不是在你的屋子里?” 第027章 真凶 白姨娘飞快地看了一眼曹三姑娘,平静道:“你说的那个口脂,的确是我表弟从南洋带回来的,我和三姑娘各有一只,至于说那套衣服,那本来就是我的衣服,是我觉得二老爷歇息在我的房中,怕回去后引起他的怀疑,这才让三姑娘帮我处理的……” 县令沉下脸:“白姨娘,你这是把本官当傻子耍吗?口脂你说也有一只,我不想去查证,可这衣服明明是年轻女子的款式,怎么可能是你的?” 白姨娘一下子白了脸,刚要争辩,曹三姑娘忽然开口道:“不错,人是我杀的,与姨娘没有关系。” 少女上前一步,直挺挺地跪在县令面前,白皙的脸上挂着讥诮的笑容,明明生得明艳动人,可看在众人眼中,却如同鬼魅。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翠红。 她这个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却不想被这个丫头毁了。 晚上她假意去探望三哥,趁着三哥没注意,在他的茶杯中下了药,然后就回去了。 一直等到半夜人静,她才偷偷溜了出去,撬开窗户,用白绫勒死了三公子,离开时故意把表妹的簪子扔在后窗。 三哥两次想杀死表妹,在大家的认知中,他们两个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现在,三哥死了,大家自然会想到是表妹杀的,如果再在后窗处找到这只簪子,那表妹杀人便坐实了。 可她毕竟是第一次杀人,回去后有些紧张,便去找了姨娘。 白姨娘一听说她杀死了三哥,便吓得浑身发抖,虽然她说了嫁祸表妹的事,可姨娘依然觉得不妥。 后来两人一合计,便重返现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已经气绝身亡的三公子用白绫悬挂在了房梁上。 当时不小心还撞翻了桌子,连带桌子上的茶杯也撞翻在地,并惊动了外间的小厮。 他们躲在里屋,原本想着如果小厮进来,就一并把他杀了。 可那小厮只只在外面问了一声,见里面没有回应,便没有再进来,他们便放弃了,随后便悄悄撤退。 县令静静听完,忽然问:“是白姨娘帮你把三公子的尸体悬挂到房梁上的吗?” 曹三姑娘一惊。 刚刚她把白姨娘帮忙处理尸体的这一段省略了,就是不想让姨娘受到牵连,没想到还是被县令大人给察觉了。 曹三姑娘定了定神,矢口否认道:“没有,是我一个人挂上去的。” “你一个人能搬动三公子?” 曹三姑娘平静道:“是的,我天生力气奇大。” 冯姝抽了抽嘴角。 刚刚连她都打不过,何来的力气奇大? 县令大人朝门口努努嘴道:“三公子的尸体就在外面,你给我搬过来试试?” 曹三姑娘的脸一下子白了。 县令一拍桌子:“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给我掌嘴!” 一命衙役立刻走上前抡起巴掌。 白姨娘飞扑过去挡在曹三姑娘面前,泪流满面道:“大人,不要打她,我说实话,是我帮助三姑娘把三公子的尸体挂到房梁上的。” 白姨娘真是后悔死了,要不是她经常在三姑娘面前提起南哥儿,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这些年,她的确因为南哥儿的事伤心难过,却从没想过报仇。 她知道自己当年也有错,不应该偷偷倒掉避子汤,在二太太怀孕前先有了南哥儿。 所以,即便她恨死了二太太,也从没想过要报仇。 她只想着,只要三姑娘平平安安长大,再嫁个好人家,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三姑娘竟然把三公子杀了,说是替南哥儿报仇。 这一刻,白姨娘无比后悔把南哥儿的事告诉了三姑娘,倘若三姑娘不知道南哥儿的事,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可一切已经发生了,没有挽回的余地。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杀了三公子,三姑娘是要抵命的,她已经没有了儿子,不能再没有了女儿。 所以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陪着三姑娘回去处理了现场,两人合力把三公子挂到了房梁上,造成他投缳自尽的假象。 可即便是这样,她们还是被发现了。 白姨娘缓缓移动目光,情不自禁看向冯姝。 她本来想得很周到,要不是这丫头说什么一品红有毒,大家怎么会怀疑道她们母女身上? 冯姝站在一边,察觉到白姨娘的目光,她并没有回头。 这母女两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想杀了三公子,再嫁祸给她。 倘若是冯大姑娘,没准儿就被他们算计了。 听曹三姑娘讲完整个事件,众人全部目瞪口呆。 大家怎么也不相信,一直安安静静在众人眼中毫无存在感的曹三姑娘,还有那个弱不禁风的白姨娘,这母女两个人竟然合力杀死了曹三郎。 曹老夫人脸上阴云密布,颤抖着手把一只茶盅扔在了曹三姑娘的脚边:“你这个孽障,竟然这么歹毒!” 白姨娘急忙挡在曹三姑娘身前,对着曹老夫人磕头:“老夫人,都是我的错,要怪你就怪我吧!” 曹老夫人身子晃了两晃,伸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茶盅刚刚扔出去了,手边再没有可以扔的东西。 众人一不留神,二太太忽然端着把椅子就冲了过来,劈头盖脸地砸向了曹三姑娘。 曹三姑娘脑袋微微一偏,一只椅子脚砸到了她的脑门,鲜血立刻流出来。 她跪在那儿,紧紧抿着唇。 事情已经败露,她不想再申辩什么。 县令大人大手一挥道:“带走!” “等等!”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 县令对这个帮了她大忙的少女很有好感,闻言便停下道:“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 冯姝对县令大人福了福:“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三表姐,可否行个方便?” 县令点头:“你问吧。” 冯姝缓缓转过身,直直看向面色惨白的三姑娘:“三表姐,三表哥之前两次想置我于死地,与你有没有关系?” 第028章 见不得人的心思 曹三姑娘身子微微一僵,顿了顿,才道:“我想杀三哥,是为了给我那不曾谋面的亲哥哥报仇,至于三哥杀你的原因,就要问他本人了,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冯姝身子微微前倾,附在曹三姑娘耳边低语,“三表姐你是不是觉得,三表哥已经死了,就死无对证了?” 曹三姑娘颤了颤睫毛:“表妹这是何意?难道你觉得是我指使三哥杀你的?虽然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不算太好,却无深仇大恨,我为什么要杀你?” “谁说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曹三姑娘心里一跳,抬头看向少女。 表妹莫非知道些什么? 不可能! 正如表妹说的一样,三哥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她可以把一切都推到三哥的身上。 死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就算表妹怀疑也没用。 想到这里,曹三姑娘越发镇定自若:“表妹这是何意?” 冯姝笑了笑,缓缓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 众人这才发现,她的手中居然握着一只画轴。 “三表姐是为了他,所以才诱骗三表哥杀我的吧?”少女面无表情道。 曹三姑娘一见那只画轴,脸色刷地白了,伸手就去抢:“你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冯姝抬高手臂,避开了曹三姑娘的手,冷笑道:“我竟不知道,三表姐竟然这般痴情?” 痴情? 众人一听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 “姝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老爷怀宁伯越想越害怕。 侄儿侄女都敢杀人,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众人也不由得对冯姝手里的东西来了兴趣。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曹三姑娘看到会如此紧张? 曹三姑娘个子没有冯姝高,跳脚抢了几次,始终没能抢到,不由得泄了气。 冯姝背过身去,缓缓展开画轴。 众人这才发现,那画轴上竟是一幅男子的肖像。 男子生得芝兰玉树,宛如谪仙。 众人还没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一时不由得看呆。 “这画上的人是谁?怎么生得这么好看?”有那婆子好奇道。 曹大郎盯着画像看了两眼,忽然失声道:“这不是……贾世子吗?” 贾世子? 众人这才回神,齐齐看向冯姝。 贾世子不是表姑娘的未婚夫吗? “表妹,你这画像是哪儿来的?”曹二郎隐隐觉得不对。 冯姝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曹三姑娘,平静道:“刚刚衙役去三表姐的房中搜查,紫陌也跟着去了,无意中发现了这副画。” 紫陌当然不是无意发现的。 冯姝意外发现曹三姑娘才是凶手时,暗地里吩咐紫陌去她房中查看,结果就发现了一副画。 曹大郎眸光微闪,深深看了冯姝一眼。 他大概猜到结果了。 三妹竟然觊觎表妹的未婚夫?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他竟不知道。 曹大郎看向曹三姑娘的眼神带着失望和伤心。 想不到文静内敛的三妹,竟然早就生了这样见不得人的心思,并为了这样的心思不惜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至亲。 白姨娘心头升起无数疑惑,却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宜盘问这些。 她宁愿女儿是因为南哥儿而杀的人,也不愿看到她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杀人。 这也太丢人了,就算把命抵了,死后也会被人笑话的。 “三娘,贾世子的画像怎么会在你的房中?”曹大老爷一拍桌子,语气严厉。 曹三姑娘垂着头,一言不发。 白姨娘心知他们母女逃不过,却还想留着最后一点体面,陪着笑道:“表姑娘,贾世子远在京城,可三姑娘一直在南河,他们两个从没见过面,更谈不上认识,这画像出现得蹊跷,我看一定是误会!” 冯姝不客气道:“姨娘的意思是说,这画像是别人放在三表姐房中的?” 白姨娘僵硬点头:“也许是这样的。” 冯姝弯了弯唇,指着画像的右下角:“姨娘看清楚了,这里有一首七律,可是三表姐的亲笔,要不要我读一遍你听听?” 白姨娘刚要拒绝,紫陌已经朗声读了起来:“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曹三姑娘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炸开,脸色顿时变得通红。 曹大老爷意识到事态严重,沉下脸道:“三娘,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贾世子?” 曹三姑娘垂着头跪在地上,感觉像被剥光了衣服一样,让她无地自容。 紫陌忽然一拍脑袋:“婢子想起来了,婢子听翠红说过,几个月前,三姑娘的表舅曾带她去过一次京城,他们两个应该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曹老夫人身体不支,让人扶着回了福宁居 大太太只得撑住场子,语气严厉道:“紫陌,把话说清楚。” 紫陌看向翠红:“翠红,你当时也跟着三姑娘一道去了,回来还跟我说,贾世子真是个不可多见的美男子,对不对?” 大太太看向翠红:“翠红,你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三姑娘凶狠地看向翠红:“翠红,你要是敢乱说……” 冯姝冷冷打断她:“三表姐,你是不是在后悔,昨晚没有把翠红一起杀了?” 翠红本来还有些犹豫,看到三姑娘的表情,便明白了大半,也就不想替她瞒着了。 她看都没看三姑娘一眼,就竹筒倒豆子般和盘托出:“是的,半年前,表舅曾带姑娘去过京城,有一天我们出门时,马忽然受了惊,一路狂奔,眼看就要出事,这时候,一个过路的青年男子不顾危险,上前拦住了受惊的马,我们这才得救,事后才知道,这个救命恩人就是贾世子,也就是表姑娘的未婚夫……” 听完翠红的讲述,紫陌忍不住啐了一口:“三姑娘明知道贾世子是我们姑娘的未婚夫,竟然还觊觎他,现在居然为了他,又想杀了我们姑娘,我怎么就没见过你这么歹毒的女人?” 曹三姑娘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面,一声不吭。 一双缀着珍珠的绣花鞋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没有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双鞋上的珍珠。 头顶上方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说吧,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借刀杀人的计策的?” 第029章 交易 曹三姑娘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张脸变成了死灰色。 即便刚才被发现是她杀害了三哥时,她除了震惊害怕,却也没有现在这般绝望。 不管怎么样?她杀死三哥有个堂而皇之的理由,那就是为了自己那未曾谋面的胞兄,她是为了替胞兄报仇,才杀死了三郎。 这样的理由冠冕堂皇,即便让人觉得她残忍,但起码事出有因。 她反正贱命一条,拿她这条命,换三哥一条命也不亏。 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把姨娘给牵扯进来了。 可当看到冯姝的手中拿着贾世子的画像时,她心底的最后那点侥幸也荡然无存。 贾世子在她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是少女不可触摸的心事,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她凭着仅有的两次见面,准确地画出了他的肖像,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悄悄拿出他的画像,跟他说话、对弈、做诗,平时在人前不愿提及的人和事,在贾世子面前她可以畅所欲言,那种感觉真的太神奇了。 这画轴她藏得很好,即便翠红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能够找到? 曹大姑娘用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看着曹三姑娘,脸色涨得通红:“三妹,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要知道,对方可是表妹的未婚夫。” 曹三姑娘沉默了片刻,才冷冷道:“大姐,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 她清楚记得,那一天,当她从马车中飞出去,本以为会摔得头破血流时,却忽然跌进了一个软软的怀抱里。 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一瞬间,以为自己遇到了谪仙。 那样的面孔她只在画册上见过,真的不相信,世间竟真有生得如此完美的男子? 就在她一愣怔的瞬间,对方迅速松开了手,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太过热烈,对方才松开了手吗? 真是个谦谦君子! 曹三姑娘不由得怦然心动,呆呆看着男子走远,直到翠红走过来把她扶了起来,她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翠红以为她是受了惊,却不知道她是失了魂,从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通过多方打听,她才得知那个救了自己的男子是镇国公世子,同时还打听到一个戳心的消息,这个芝兰玉般的男人,竟然是姝表妹的未婚夫。 那一刻,曹三姑娘的心底彻底失去了平衡。 表妹除了生得好,其他一无长处,虽然是定安侯府的嫡女,却一直寄居在外祖家,身世甚至比她还可怜。 可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表妹,就因为是定案侯府的嫡女,竟然嫁得这样一个出色的好郎君。 而她明明生得也不差,就因为是庶女身份,别说嫁给贾世子,恐怕连嫁一个普通的贵公子都很难。 嫡母只是表面上温和,其实对她并不好,为了攀附知府大人,甚至有意把她许配给他那瘸腿的侄儿。 虽然后来因为父亲竭力反对,这事没能成,可曹三姑娘却彻底寒了心。 那天之后,贾世子的那张脸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她的梦中,曹三姑娘为此苦恼不堪。 后来,她以感谢救命之恩为借口,特地让表舅带她登门拜访过贾世子一次。 可那个冰雕一样的美人,对她的态度却很冷淡,这让她难过了好几天。 离开京城后,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淡忘,却越是忘不掉。 这样过去了三个月,定案侯府忽然派了人来,说要接表妹回去商量婚事。 三姑娘如遭雷击,顿时失了魂。 贾世子是她喜欢的人,怎么能和别的人结婚? 那一刻,曹三姑娘忽然生出杀人灭口的心思。 只要杀了表妹,她和贾世子的亲事就黄了,那贾世子还是她的人。 不过,曹三姑娘也就是想想,并没有付诸行动。 她心里明镜似的,她和贾世子的身份差悬殊很大,即便把表妹杀了,还会有别的贵女成为他的未婚妻,她杀了表妹,只能便宜了别的小娘子,替别人做嫁衣。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杀了我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贾世子的主意?” 听到这话,曹三姑娘顿时傻了! 表妹竟然怀疑她和贾世子串通起来谋害她? “与贾世子无关!”曹三姑娘惊恐喊道,“是我想杀你,贾世子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冯姝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是贾世子指使你杀我的吗?” 曹三姑娘慌张摇头:“表妹,我没有骗你,这件事真的和贾世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心思。” 虽然说出这句话让她倍感屈辱,可为了不把贾世子牵进来,它只能实话实说。 曹大姑娘气急败坏道道:“三妹,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要杀了表妹?” 曹三姑娘扯了一下嘴角:“大姐,贾世子怎么是不相干的人。” 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豁出性命,怎么是不相干的人呢? 大姐说这话,那是没见过贾世子,要是见到了,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据她所知,京城为贾相如着迷的小娘子还有很多,只是她们没有她这么疯狂,没有为了他杀人而已。 曹大姑娘气红了脸:“三妹,就算你杀了表妹,也不一定能嫁给贾世子啊?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曹三姑娘抿了抿唇,一脸的不以为然。 她何尝不知道,以她这个庶女的身份,即便贾世子没有和表妹订婚,他们也没有携手的可能。 就因为这样,她虽然心悦贾世子,却从没敢奢望能和他有什么结果。 直到有一天,表舅带她去见了一个人,让她本来已经死去的心,又活了过来。 那天,表舅突然来了,说要带她出去玩,然后就把她带去了街上的一家酒楼。 那是南河最大的一家酒楼,几乎占了整整半条街,背后东家据说很有来头。 曹三姑娘跟着表舅一到那里,便有伙计迎了上来,把他们带去了楼上的一个雅间。 雅间里坐着一名女子,身穿红杉,面容精致,目光倨傲地看向曹三姑娘:“这就是三姑娘?” 曹三姑娘还没明白过来,就见表舅恭恭敬敬道:“正是。” 随后,女子示意表舅出去,让曹三姑娘留了下来,冷冷道:“三姑娘,我们主子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曹三姑娘怔了怔。 这么倨傲的女子竟然只是个下人? 再说了,她只是个养在深宅里的贵女,哪懂生意上的事? 她刚要拒绝,对方忽然妙目一眨,一脸神秘道:“三姑娘,你想嫁给贾世子吗?” 第030章 借刀杀人 曹三姑娘如遭雷击。 这女子竟然知晓她倾慕贾相如? 再一想,她倾慕贾世子的事,表舅一清二楚,想必是表舅告诉她的。 表舅竟然把姑娘家的心事随便告诉一个外人,这让曹三姑娘恼怒不已,当即冷冷道:“我倾慕贾士世子不假,这和你有关系吗?” 女子听了这话,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三姑娘快人快语,倒是个爽快人,不过,据我所知,贾相如已经定亲了,三姑娘恐怕今生和贾世子无缘了。” 曹三姑娘冷哼一声:“那又怎样?” 女子睨了她一眼,笑吟吟道:”三姑娘难道就不会想想办法吗?” 曹三姑娘不为所动,冷冷道:“少废话,你找我究竟有何事?” 女子身子前倾,附在曹三姑娘耳边低语道:“如果姑娘能想办法除掉冯大姑娘,我的主子便能帮你达成心愿。” “小女身份低微,不想攀高枝。”冯大姑娘吓了一跳,站起来就走。 女子起身拦住她:“三姑娘有如此姿色,即便不能做贾相如的正妻,当一个妾还是可以的,你这样聪明漂亮,还怕日后不受宠吗?” 曹三姑娘勃然大怒,当即拂袖离开。 她就算再笨,也不想被被人利用。 可冷静下来后,她又改变了主意。 虽然她没见过那女人的主子,但看她穿着打扮,就知道她的主子的身份非同一般。 作为一名庶女,她和贾世子注定无缘。 可如果能做他的妾室,那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样一来,她就可以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了。 这个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杀人毕竟不是小事,万一失手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一直迟迟不敢动手。 直到三天前,定安侯府忽然来了人,说要接姝表妹回去商量婚事。 要是定安侯府的人把表妹接回去,她就永远失去机会了。 曹三姑娘终于下了决心。 她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必须想个万全之策,到时候要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这样,一个借刀杀人的计策便在她的脑海中冒出来…… 看着脸色变幻莫测的曹三姑娘,冯姝冷冷道:“你是如何唆使三表哥杀我的?” 曹三姑娘看了冯姝一眼,嘴角微勾:“姝表妹难道觉得三哥是真的喜欢你?” 冯姝摇摇头:“当然不会,不然三表哥怎么会要杀我。” “三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说清楚点吧。”见曹三姑娘没有半点羞愧之心,曹大郎忍不住动了气。 从前他看不起三弟,认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直到看到三弟死状可怖地躺在地上,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居然也会痛。 曹三姑娘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三哥之所以会被我利用,当然是因为有把柄落到了我的手里。” 人群后有道纤弱的身影,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瑟瑟了一下。 冯姝心头升起疑惑:“把柄?三表哥有什么把柄抓在你手里?” 能为了把柄杀人,可见这把柄不小。 曹二老爷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凶狠地瞪着曹三姑娘问:“你这个恶毒的丫头,不但杀了你三哥,现在还想诋毁他,你就不怕到了地底下,他找你算账?” 曹三姑娘抿了抿唇,冷笑道:“你以为三哥就是个纯良之辈?” 看到三姑娘那冰冷的目光,曹二老爷心里打了个突。 难道三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会,三郎虽然顽劣,却没有什么大毛病,这丫头一定是想抹黑三郎,给她自己开脱。 曹二老爷怒火万丈,抬手就给了曹三姑娘一记耳光:“死丫头,你害死了你三哥,现在居然还想坏他的名声,当初要是早点把你们这对恶毒的母女赶出去,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曹三姑娘被打得一个趔趄,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嘴角鲜血直流。 白姨娘嚎哭着扑过来挡在三姑娘面前:“老爷,要怪你就怪我吧,都是我害了三郎,这都是我的错。” 曹二老爷抬脚又要踹白姨娘,被一旁的众人拦住。 曹三姑娘用手背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我诋毁三哥?呵呵,如果您知道三哥都背着你做了什么,您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是疯了不成?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胡说,我现在就把你打死。”曹二老爷从没想过一向老实的三娘竟然会这般跟他说话,直气得浑身哆嗦。 一旁的县令大人咳嗽了两声:“三姑娘,是不是曹三郎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恰好被你看到了?” 曹三姑娘脸色一正,点点头道:“是的。” “那你说说,究竟是什么事?” 曹三姑娘飞快看了曹二老爷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我偶然发现,三哥和静姨娘关系不一般。” 她的声音并不高,却仿佛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劈得大家晕头转向。 人群后的年轻女子忽然两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死丫头,你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曹二老爷听得面孔扭曲,发疯一样要扑过来,却被几名衙役死死摁住。 曹三姑娘冷笑一声道:“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静姨娘的房里看看,她屋子里有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就是三哥送给她的。” 众人大惊失色,齐齐回头去看静姨娘,却发现那个年轻的女子已经昏厥了过去。 这种内宅之事,县令不方便插手,大太太立刻吩咐几个婆子去静姨娘的屋子里搜查。 冯姝也从众人的反应中明白过来,静姨娘是曹二老爷新纳的姨娘,不但年轻,生得也极其美貌。 屋子里放着炭盆,热烘烘的,可大家听到这件事,只觉得遍体生寒。 曹三姑娘站在那里,看着屋里乱成一团的众人,只觉得从没有过的酣畅。 大家平日里不都瞧不上她这个庶女吗?现在也让大家看看,这些嫡子嫡女的嘴脸。 冯姝定了定神,问道:“三表姐是如何发现他们关系不一般的?” 曹三姑娘冷笑道:“当然是偶然发现的。” 那天天色微黑,她去找白姨娘,经过假山那边,忽然听到里面有动静。 她觉得有些奇怪,便悄悄走近,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便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一瞬间,曹三姑娘只觉得窒息的恐惧袭来。 她从没想过,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三哥竟然做出这种事,和父亲的女人勾搭在一起。 她不想看到这难堪的破事,本想立刻就离开,可那二人缺越发亲昵,她如果此刻离开,势必会惊动二人。 所以她只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二人办完事离开,她才惊慌失措地走了出来,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本打算永远烂在肚子里。 直到三天前,当她忽然生出杀了姝表妹的心思时,便想到了用三哥这把刀。 第031章 玉哨 曹三姑娘借着去冯大姑娘的院子里玩,顺手牵羊拿走了她的一只发簪。 那簪子是冯大姑娘去年过生辰时,曹三郎送给她的礼物,赤金簪子上镶着几颗粉色的珍珠,式样很好看,是曹三郎特意在一家首饰铺子定做的,冯大姑娘一直很喜欢。 等到天黑,她又去了后花园的那间屋子,果然看到三郎和静姨娘在那儿。 等他们渐入佳境后,曹三姑娘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假山洞中的一对男女吓得魂飞魄散,匆忙理好衣服走了出来。 曹三姑娘便把那只簪子扔在地上,然后飞快地逃离现场。 不过,她并没有走远,而是绕到一丛翠竹后面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曹三郎先走了出来。 他站在洞外张望了一阵,没看到人,刚要转身离开,脚下忽然踩到一样东西。 他低下头,当看到那是个簪子时,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 静姨娘也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看到曹三郎脸色就明白了过来:“三郎,是不是有人发现咱们了?这可怎么办?你爹一定会杀了我的。” 看着美人惊慌失措的样子,曹三郎很是心疼,忙安慰道:“不要怕,我会处理好的。” 随后,曹三郎让静姨娘先回去,自己则直奔紫霞居。 曹三郎果然没有让三姑娘失望,当晚就去了湖边,把亭子里靠近西北角的一处栅栏弄断了。 冯大姑娘平常喜欢倚靠在那处投喂鱼食,府里的几位公子姑娘都知道。 曹三郎弄断栅栏后,很快便把冯大姑娘约了出来,两个人开始的时候好像还在生气,后来又和好了。 曹三姑娘躲在竹林里,看到冯大姑娘又习惯性地走过去投喂鱼食,然后就落水了。 冯大姑娘在水里拼命挣扎,曹三郎站在亭子里一动不动,看到冯大姑娘渐渐沉下去了,才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跳下水去。 他刚一跳下去,一名小厮便匆匆跑出来,很快就把他救了上来。 曹三姑娘躲在暗处,看着曹三郎顺利杀死了表妹,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沾沾自喜。 随后,她便找了个借口出门,找到那名女子,把杀死冯大姑娘的消息告诉了她。 那女子声称很快就会禀告她的主子,让曹三姑娘先回去等消息,并交代她说,为了不引起怀宁伯府和官府的怀疑,让她这段时间不要和她联络。 曹三姑娘高高兴兴地回了府,却听到一个晴天霹雳。 已经死了半日的姝表妹竟然活了。 而更糟糕的是,姝表妹似乎对这件事起了疑心,开始四处调查。 曹三郎心惊胆战,很快又对表妹动手。 可惜这一次,他非但没能把姝表妹杀死,还被人逮了个正着。 曹三姑娘这才意识到,曹三郎是中了表妹的反间计了。 一向心无城府、傻不拉几的表妹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狡猾? 曹三姑娘不由得心惊胆战。 表妹对这件事起了疑心,肯定会追查到底,最后自己恐怕也逃不脱。 这样一想,曹三姑娘便生出杀了曹三郎的心思。 只要曹三郎一死,便死无对证,表妹说什么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可聪明反被聪明误,即便她把现场伪装得得天衣无缝,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表妹的法眼。 冯姝静静听完曹三姑娘的讲述,面无表情道:“三表姐说的可都是实话?” 曹三姑娘凄然一笑:“姝表妹,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觉得我还有隐瞒的必要吗?” 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只是把和那名女子做交易的那一部分省略了。 那名女子的身份不简单,关键时刻能够救命,她岂能轻易说出来? “这件事果真和贾世子没有关系吗?”冯姝进一步确认。 曹三姑娘语气坚决:“肯定没有,表妹,如果真是贾世子想害你,我还有替他隐瞒的必要吗?” 冯姝蹙了蹙眉:“三表姐就算杀了我,难道就能和贾世子携手了吗?” 曹三姑娘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喜欢贾世子只是一厢情愿,从头至尾,他都不知道这回事,恐怕也不记得我这个人,表妹还是不要多问了,要杀要剐悉听君便。” 冯姝凝眸看着曹三姑娘,眼底淡淡的没有温度。 曹三姑娘已经害死了冯大姑娘和曹三公子,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可她总觉得,就算曹三姑娘心如蛇蝎,作为一名养在深宅的贵女,恐怕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杀二人。 曹三姑娘背后会不会有人指使? 如果有,这个人会是谁?贾世子吗? 如果真是贾世子唆使曹三姑娘做出这种事,这个人恐怕不简单。 “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案子到这里,已经有了定论,县令转头问冯姝。 冯絮摇摇头:“没有了。” 虽然她很想知道,那个唆使曹三姑娘杀人的人是谁,可要想撬开她的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既然这样,那就再等等吧。 “带走!”县令发话,两名衙役立刻上前,把曹三姑娘和白姨娘拖走。 “那么本官就告辞了。”县令对曹大老爷拱了拱手,转身时冲着冯姝道,“有劳姑娘了。” 今天的事要不是这小姑娘帮忙,案子还不一定破得这么顺利,自诩清官的县令大人觉得应该对小姑娘表达一番谢意。 冯姝冲着县令微微屈了屈膝:“大人言重了,小女子只是为了撇清嫌疑。” 几名衙役押着曹三姑娘和白姨娘往前走,乘着众人没留神,曹三姑娘忽然伸手从衣领处掏出一只精致的玉坠。 这可不是普通的玉坠,而是用上等的和田玉做成,像一只小巧的哨子,挂在少女白皙的脖颈很好看。 这是表舅送给她的礼物。 表舅跟她说,要是东窗事发,她无法脱身,就吹响这只哨子,他一听到哨音,就会派人前去营救她。 曹三姑娘乘人不备,迅速把玉哨衔在嘴里,用力一吹。 奇怪,哨子怎么不响? 这时候,她忽然感到嘴巴有些发麻,这种感觉渐渐往四肢延伸…… 冯姝站在不远处,隐隐觉得曹三姑娘的举动有些奇怪。 不好! 冯姝心里一沉,快若闪电地冲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曹三姑娘缓缓倒在地上,大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向她述说…… 第032章 跟踪 县令大人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命人上前查看。 仵作拿起那只哨子,举到鼻端闻了闻,又撩起曹三姑娘的眼皮看了看,摇摇头道:“这哨子是特制的,里面装着剧毒的鹤顶红,这姑娘已经中毒身亡了……” “她怎么会……自杀?”冯姝满目震惊。 白姨娘扑在曹三姑娘的尸体上嚎啕大哭:“三娘——“ 只有二太太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整个屋内都回荡着她的笑声:“哈哈哈,都死了好啊!” 冯姝凝视着仵作手里的哨子,眉头拧成了一团。 一个大家闺秀的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一天之中,怀宁伯府接连死了两个年轻的孙辈,曹老夫人的精神气仿佛被抽光了。 二太太和白姨娘一开始只顾着哭,后来便开始不顾形象地厮打,二老爷上前劝架,却被两个女人打得头破血流。 怀宁伯府里乱成一团,冯姝觉得自己该离开了。 等到曹老夫人精神稍稍好了些,冯姝便提出了告辞:“外祖母,姝儿不能再耽搁了,打算明日回京城。” 曹老夫人虽然有些不舍,可也知道,家中发生了这种事,不宜再留着外孙女,只好叹口气道:“这怀宁伯府里乱糟糟的,你想回就回去吧。” 冯姝起身,郑重地给曹老夫人行了个大礼:“这些年多亏外祖母照拂,他日有机会,姝儿定会回来看望外祖母的。” 曹老夫人摆了摆手,心塞的说不出话来。 本来儿孙满堂,现在死的死,走的走,真是说不出的凄凉。 翌日是个晴天,风虽然很大,但太阳很好。 曹老夫人把冯姝送到大门口,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姝儿,到了京城,记得不要跟你继母作对,再熬几个月,等你嫁到镇国公府,做了当家主母,这日子就好过了。” 外孙女是个受不得气的,这一点曹老夫人比谁都了解。 眼前的老人虽然不是冯姝的亲祖母,可她对自己的疼爱却是真心的,这一刻,冯姝不由得也动了真情:“姝儿谨记外祖母教诲。” 曹老太太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挥挥手道:“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京城记得给外祖母写信。” 马车离开怀宁伯府,沿着青石板路面一路向前,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临街的一家酒楼中。 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去,匆匆来到二楼的雅间。 妆容精致的女子正坐在临窗的桌子旁,看到男子的神情,大概就猜到了结果:“怎么?事件办得不顺利?” “三姑娘死了。”中年男子垂头丧气道。 女子坐直了身躯,脸上没有半点震惊,淡淡道:“怎么死的?” “她败露了。” 女子不悦道:“你不是说,三姑娘能够把事件办妥吗?怎么会败露的?”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倒是我小看了那丫头,她两次掉入湖中没被淹死,反而起了疑心,然后就查到了三姑娘头上……” 女人立刻明白过来:“那丫头起了疑心,故意引三姑娘上钩,三姑娘中计,败露了行迹,所以你杀了她?” 中年男子点点头:“差不多吧。“ 女子站起来,在室内来回走了几步,叹气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一颗棋子,要是她能杀了冯大姑娘,何须咱们亲自动手?” “谁知道这丫头这么笨?没杀得了冯大姑娘,还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男子一脸遗憾。 女子眸光一转,嘴角含笑道:“怎么?心疼起三姑娘来了?” 男子扬了扬眉:“怎么说,她也是我外甥女。” 女子冷哼了一声:“怎么?后悔了?” 男子端起桌上茶盏一饮而尽,抹了把嘴唇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而已。” 女子淡淡道:“放心,只要你杀了冯大姑娘,我的主子定会补偿你的,冯大姑娘现在人呢?” “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时间不多了,等到她回到京城,一切就晚了,你想办法在路上把她解决了吧!” 男子立刻信誓旦旦道:“放心,我绝不会让她活着回去的。” …… 马车出了南河,一路向北,肆虐的北风像野兽狂吼,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样走了两日,等到了与北河交界的地方,天空竟飘起了零星雪花。 自小在京城长大的冯姝自然见怪不怪,可紫陌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雪,一路上不停撩起帘子看着窗外的雪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直吵得冯姝脑仁儿疼。 雪虽然下得不算大,可绵绵下了几日,就在路上积了薄薄的一层,为行路增加了困难。 等到快出北河地界的时候,那马车几乎寸步难行了,赶车的冯伯不得从车上下来,一边清理道路上的积雪,一边拉着马车缓缓前行。 紫陌看了几日的雪,也渐渐失去了兴致,看着泥泞不堪的路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照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到京城呢。” 冯姝没有出声,眼睛余光一直注意着车子后面。 两天前她就注意到,有几个人一直跟着他们。 这几个人都骑着马,速度应该比马车快,却始终落在后面。 马车后面数十丈的距离,骑着枣红马的胖子对同伴道:“钱三,一会儿你先上。” 被唤作钱三的男子赔笑道:“大哥,我没啥经验,还是你们先上吧!” 胖子翻了个白眼:“钱三,你就是怂货,每次做活儿你都这样。” 另一名男子指了指自己一只蒙着黑布的眼睛气愤道:“钱三,上次要是你配合一点,老子也不会被戳瞎一只眼。” 钱三讪笑:“两位大哥,我的功夫本来就不如你们,要是让我先上,没准儿会拖你们的后腿。” 胖子不想再跟他啰嗦,扭头吩咐独眼龙:“等会儿咱们冲过去,你负责解决那个老头儿,钱三负责那个老太婆,冯大姑娘和那个丫头由我来解决。” 独眼龙点头:“行!” “那好,兄弟们准备行动!” 钱三忽然道:“大哥,要不再等等?” 胖子恼了:“等什么等?再等下去就没有机会了。” 钱三指了指周围:“大哥,现在是白天,人多眼杂,要是被人看到咱们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有些不妥。” 胖子东张西望了几眼,骂骂咧咧道:“哪里有人?” 钱三胡乱一指:“那边,这边,有好几个呢。” 胖子虽然有些不耐烦,终归还是听取了钱三的意见:“就你胆小怕事,算了,那就等天黑了再动手吧!” 冯姝观察了一阵,发现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忽然消失了。 她狐疑地回过头,恰好看到李嬷嬷撩开车帘子,不停地朝外张望。 少女眸色转深。 刚离开南河的时候,这个李嬷嬷一切还比较正常,对她虽然不甚亲热,倒也找不出差错。 可自从进入到北河境内,这个女人似乎就有些心神不宁,不停地朝着马车外面张望。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第033章 妙计 冯姝已经从冯伯口中得知,现在国公府当家的是侯夫人许氏。 许氏原来只是个丫鬟,冯大姑娘的母亲曹氏怀上大公子后,便把这个丫鬟开了脸,做了定安侯的通房。 曹氏病逝后,大公子也夭折了,定安侯受到重创,不想再娶,便把许氏扶了正。 许氏摇身一变,从一个通房丫鬟成为了国公府的夫人,她生的一儿两女也从庶女变成了嫡女,成了京城很多通房丫鬟的励志榜样。 冯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李嬷嬷。 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着一张长方脸,细眉细眼,一脸精明的样子。 怀宁伯府中发生的事,会不会和这个女人有关? 以曹三姑娘那样柔弱的性子,如果不是有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她不可能会下狠心杀人。 这个巨大的诱惑会是什么?贾世子吗? 可是,镇国公府的门第观念颇深,堂堂的世子,绝对不会要一个通房丫鬟生的庶女做他们的世子夫人。 况且,如果真是贾世子不想与冯大姑娘结亲,完全可以直接提出退亲,没必要杀人灭口。 可如果曹三姑娘身后的这个人不是贾世子,那会是谁呢? 难不成是冯大姑娘的继母? 这个女人特意派出自己的心腹嬷嬷来南河接冯大姑娘,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杀了她? 李嬷嬷见计划失败,觉得回去交不了差,所以才会这般坐立不安? 不过,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要想证实还需等待时机。 天渐渐黑了下来,马车往前走了一段,忽然停了下来。 冯伯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大姑娘,前面的路面坏了个大洞,马车可能过不去,我们要从旁边绕道,姑娘请坐稳了。” 冯姝还没有开口,李嬷嬷就撩起车帘问:“现在到哪儿了?” 冯伯手搭凉棚看了看四周,道:“好像快到秦河了,等过了这条河,再往前走三十里地,就该到京郊了。” 秦河? 冯絮虽然没来过此处,却听说这秦河是个风雅之处。 这地方白天没什么特别的,可一等到夜幕降临,河中便出现很多画舫,是个男人消遣的好去处。 她隐隐觉得奇怪,回来之前她看过舆图,她们回京的路线应该走不到这边吧? “那就快些吧,这天气都快冻死人了,必须在天黑前赶到最近的驿馆。” 说完这话,李嬷嬷便放下了帘子,转身问冯姝:“姑娘可是渴了?老奴给你倒杯热茶可否?” 冯姝刚想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有劳李嬷嬷了,我正好有点渴了。” 李嬷嬷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抹喜色,随后便去了马车后面,不一会儿便拎着个茶壶走了过来。 她先是倒了一盏茶递给了冯姝,然后也倒了一盏递给紫陌:“大姐儿也来一杯吧,这天寒地冻的,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紫陌谢过李嬷嬷,接过茶盏小口喝了起来。 见李嬷嬷站在旁边候着,冯姝吩咐道:“李嬷嬷,我那个樟木箱笼里放着几袋子蜜饯,你去帮我取来。” 李嬷嬷迟疑了一下,这才放下茶壶,走向马车后面。 这辆马车的空间很大,中间用帘子隔开,前面用来坐人,后面堆着一些箱笼杂物。 李嬷嬷刚一离开,冯姝便一把夺过紫陌手里的茶盅,杨手往车窗外倒了。 紫衣大惊失色道:“姑娘——” 冯姝压低声音问:“你刚才喝进去多少?” 紫陌一看冯絮脸色,顿时慌了神:“姑娘,这茶里是不是下了毒?” 冯姝朝后面看了一眼,低低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这个李嬷嬷有些不对劲儿,咱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妙,以后……” 话音未落,小丫鬟忽然捂着肚子道:“姑娘,我肚子……好痛……” 冯姝瞪了她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粒药丸递给她:“把这个服下去,不过一会儿要装出药效发作的样子,明白了吗?” 小丫鬟顾不得回答,急忙接过药丸吞下。 李嬷嬷很快便回来了,冯姝立刻弯下身子,摆出一脸痛苦状。 李嬷嬷手里拿着一袋蜜饯道:“姑娘,这是您要的蜜饯,不过不要多吃,这东西是凉的,吃多了伤脾胃。” 冯姝用手摁住肚子,脸色煞白道:“我现在……有些不舒坦,不想吃了。” 李嬷嬷立刻回头去看紫陌:“紫陌,大姑娘怎么了?” 紫陌也忙捂着肚子道:“李嬷嬷,姑娘好像……有些不舒坦,我也不行了……哎哟——” 李嬷嬷吃惊道:“这一路上咱们吃的东西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大可以放心,不会是受了风寒吧?” 话音未落,紫陌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冯姝随即也没了动静。 李嬷嬷走过去推了推冯姝:“大姑娘,您怎么了?快醒醒啊!” 见两个女孩儿全都毒发昏倒,李嬷嬷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阴笑,随即撩起车帘,冲着马车外面喊:“冯伯,过来帮个忙。” 不远处的草丛里,独眼龙得意道:“他们停下来了,真是天赐良机!咱们赶紧动手吧!” “行!兄弟们,准备行动!”胖子握着刀跃跃欲试。 “大哥,我看还是等一等吧。”钱三面露狐疑。 胖子立刻火了:“钱三,白天的时候你不让动手,说要等到天黑,现在天已经黑了,你又推三阻四,我真怀疑你和那娘儿们是一伙儿的。” 钱三指了指走出马车的李嬷嬷:“大哥,你不要误会,不是我不愿动手,我是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有问题。” 胖子半信半疑,抬头一看,发现那个妇人正和外面的车夫说话,透过帘子,他看到两位少女全都仰面躺倒在车里。 “这是什么情况?” 独眼龙忽然明白了过来:“他们自己人跟自己人干上了?” 胖子若有所思道:“我开始就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问题,一路上不停地东张西望,看来是一直在找机会下手。” 独眼龙兴奋道:“要真这样的话,倒省得咱们亲自动手了。” 冯伯正在清理积雪,听到李嬷嬷喊他,不由得瑟瑟一下:“什……什么?” 官道上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大姑娘又昏过去了,李嬷嬷便没有了顾忌。 见老头儿装聋作哑,便沉下脸道:“前面就是秦河了,咱们要是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冯伯迟疑道:“可是,可是我……” 李嬷嬷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冯伯,你可不要忘了,咱们来之前,夫人是怎么跟你说的?这事要是办得不好,回去夫人肯定要怪罪,到时候日子就不好过了了……” 歪倒在马车软塌上的冯姝颤了颤眼睫毛。 看来她猜得不错,不但这个李嬷嬷有鬼,连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冯老伯也是她的同伙儿。 第034章 毒计 少女眸色转冷。 这两二人是打算在半道上杀了她吗? 不对,她刚才闻了那只茶盏,里面的确下了药,却不是烈性的毒药,好像只是一般的迷药,喝了只能让人昏睡。 那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马车外,听了李嬷嬷的话,冯伯的额头上冒出冷汗。 夫人交代的事…… 夫人自然不是交代他们把大姑娘平安接到定安侯府,而是要想方设法让大姑娘在路上出点事,而且要搞得合情合理,让人看不出破绽。 可是,他实在下不了手啊。 这个李嬷嬷最欺负人,明明她才是夫人的心腹,为什么非要逼着他动手? 他冯伯这一辈子虽然老实无用,除了赶马车别的啥都不会,却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如果不做,夫人肯定会辞了他。 要是他连这个赶马车的活计都丢了,那给老婆子买药的钱都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冯伯放下手中的铁锹,往马车边挪了两步,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这毕竟是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定安侯府的大姑娘,哪有不害怕的? “李嬷嬷,这事儿侯爷知道吗?要是侯爷知道了,咱们可就没命了……” 李嬷嬷狠狠瞪了冯伯一眼:“你怕什么?又不是让你杀人,只是让你把大姑娘抱到那条小舟上……” 冯伯哭丧着脸:“可这天寒地冻的,把她放到小船上,可不就会被冻死?” 李嬷嬷本来不想解释太多,可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了,这老头儿就不帮忙,她一个人又抱不动。 “怎么会冻死?这河上那么多画舫,画舫里面都烧着火盆,比咱这马车里暖和多了,只要咱们把人放在小船上,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接应她。” “可是……”冯伯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李嬷嬷气呼呼道:“你别忘了,大姑娘从小就是个克星,如果让她回去,肯定会给定案侯府招来祸事,是夫人仁慈,不忍心取她性命,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只要到了画舫上,凭着大姑娘这容貌,肯定能成为花槐的,你就不用替她担心了。” 要不是眼前要装晕,冯姝差点笑出声来。 这就是许氏想到的妙计? 她回京本不需要经过秦河,这两个人却故意绕道,把她带到了这边,先用药把她迷昏,再把她扔到小船上,让画舫上的人把她劫走。 这样一来,就算她没有死,但一个被劫持到这种地方的大家闺秀,恐怕比死了还要惨。 真是个歹毒的计策! 冯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抬头一看紫陌,发现那丫头也睁开了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冯姝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紫陌会意,马上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车子又往前走了一段,终于停了下来。 距离官道不远的湖面上,泊着一艘小船,船上光秃秃的,连个帐篷都没有。 李嬷嬷掀开帘子道:“冯伯,你把人抱下去,就放到那条船上。” 冯伯僵在原地没动。 李嬷嬷立刻拉长了脸:“冯伯,你敢不听夫人的话?” 冯伯哆嗦了一下,这才爬到后面车厢里,弯腰抱起了冯姝。 许是太过紧张,老头儿的手哆嗦个不停,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大姑娘摔到地上。 李嬷嬷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走过来帮忙搭了把手。 两个人抬着冯姝下了马车,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无人经过,这才快步走向河边,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在了小船上。 看着一动不动的冯姝,冯伯有些担心:“大姑娘怎么一点动静没有,不会是……” 李嬷嬷翻了个白眼:“大姑娘只是睡着了,死不了!行了,咱们赶紧走吧。” 毕竟是做坏事,两个人难免有些慌张,回到马车中才发现,车上还有一个人。 “这丫鬟怎么办?”冯伯不安地搓着手。 李嬷嬷冷笑一声:“这丫头是大姑娘的婢女,自然得陪着她。” 说罢两人再次联手,把紫陌也抱到了小船上,和冯姝并排放到了一起。 一切准备停当,李嬷嬷这才解开拴在岸边大树上的绳子,再用力推了一把。 小船渐渐离开了岸边,顺流而下,越漂越远…… 李嬷嬷这才长吁一口气,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行了,咱们赶紧走吧。” 等到那二人钻进了马车,冯姝这才睁开眼睛,杨手一甩,一条绳子便飞起来,牢牢缠在岸边的一棵树上。 草丛里蹲着的三个人看直了眼。 “那……那丫头居然会功夫?”独眼龙目瞪口呆道。 “难怪之前那个三姑娘没能弄死她,这丫头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胖子悠悠道。 冯姝一拉绳子,小船很快靠岸,她拉着紫陌纵身一跃,就落进了刚要启动的马车后门。 看着两道身影消失在马车里,独眼龙这才如梦初醒:“那丫头跑了!那咱们回去怎么交代?” 胖子叹气道:“那丫头身手太厉害,咱们不能贸然行动,先跟上去再说。” 三个人牵出藏在林子里的马,循着马车的车辙,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河边的路本就泥泞,马车用龟速走在上面,走了好久也没走出多远。 冯伯回头看了一眼冰冷的河面,有些担心道:“李嬷嬷,你说真的会有人去接应大姑娘吗?要是没人,大姑娘就会被冻死的。” 李嬷嬷冷笑了一声道:“你担心什么?也许这会儿,她们两个已经到了画舫上了。” 冯伯惴惴不安道:“大姑娘肯定会怀疑咱们的。” 李嬷嬷懒洋洋地靠在车门上,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怀疑有什么用?依照大姑娘的性子,到了那种地方,你觉得她还会苟活吗?” “你的意思是说……”冯伯脸上露出惊恐。 这和杀人没有区别呀? 李嬷嬷对这个胆小如鼠的老头儿有些厌烦,不想再搭理他,打了个呵欠,靠在车壁上正想打个盹儿,耳边忽然听到一道叹息。 “谁?”李嬷嬷只觉得头皮发麻,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僵硬地回过头,就看到一张少女的脸正冲着她笑。 李嬷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大姑娘,你怎么上来的?” 少女笑眯眯道:“当然是爬上来的啊。” “鬼——鬼啊!”李嬷嬷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向车门。 第035章 以牙还牙 冯姝一个手刀劈过去,李嬷嬷闷哼一声,便软软地倒下。 紫陌揉了揉眼睛,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你怎么会功夫?” 从刚才在小船上,她就感觉到不对劲儿,姑娘的一招一式都是那么熟练,俨然是个练家子。 可她跟在姑娘身边多年,只见过姑娘骑马射箭,却没看到姑娘练过什么功夫。 少女面不改色道:“我在书上看到过。” 紫陌一想也对,姑娘从小就聪明,书上的东西一看就懂,一学就会。 刚才要不是姑娘机智,她恐怕早就被这老妖婆害死了。 赶车的冯伯听到动静,连忙勒住缰绳逼停马车,扭头正好看到冯姝一掌劈晕了李嬷嬷。 老头儿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跳下来,噗通一声朝冯姝跪下:“大姑娘,您饶了小的吧?我也不想害您的,都是李嬷嬷逼我的,我没有办法……” 冯姝撇了撇嘴。 她本来就没打算会杀冯伯,要是杀了他,就没人赶车了。 距离京城还有很远的路,总不能自己赶车吧。 不过,吓唬一下这老头儿还是必要的。 “冯伯,你以为帮李嬷嬷害了我,你就能活命吗?” 冯伯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冯姝,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少女弯了弯唇:“李嬷嬷做这件事,肯定是我继母的意思,如果我猜得不错,在回到京城前,为了让你永远闭嘴,她们恐怕也会杀你灭口。” 冯伯身子一震。 大姑娘说的一点没错,李嬷嬷刚才对付大姑娘都这么不留情面,更别说对他一个无足轻重的下人了。 只怪他刚才糊涂,竟信了李嬷嬷的话,虽然现在府里掌家的是夫人,可大姑娘毕竟是侯爷亲生的女儿,侯爷再不喜欢大姑娘,肯定也不希望别人加害大姑娘。 少女看着面色煞白的冯伯叹了口气:“冯伯,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定安侯府的老人,难道都分不清善恶好坏吗?” 冯伯跪在冰冷的雪地里,朝冯姝连磕了个头:“大姑娘,刚才都是小人一时糊涂,差点害了姑娘,姑娘您放心,回去后我一定会向侯爷请罪,给大姑娘一个公道。” 冯姝思索片刻,淡淡道:“放了你可以,不过,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说完见冯伯还愣愣地跪在那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动手啊。” 冯伯愣了一下:“动手……干什么?” 难不成要他再给李嬷嬷补一刀? 这样一想,冯伯便从怀中太掏出一把朴刀,缓缓挪到了李嬷嬷身边,哆嗦着手举起刀…… “等下!” 冯伯紧张得都出汗了,闻言立刻手一哆嗦,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少女皱眉道:“谁让你杀人了?” 冯伯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那姑娘您叫我干什么?” 少女冷笑一声:“我这人一贯恩怨分明,老妖婆这么处心积虑地害我,我当然不会饶过她,不过,我不想杀人,她刚才是怎么对我的,你就怎么对她,听明白了吗?” 冯伯一听,立刻上前把李嬷嬷抱了起来,缓缓走向河边。 “等一下!”少女又出声道。 冯伯停下脚步,回头疑惑看着冯絮:“姑娘,您还……有什么吩咐?” 冯姝朝紫陌抬了抬下巴:“李嬷嬷这一套衣裙不合适,去把我的衣服拿一套过来给她换上。” 紫陌立刻返回去,拿了一套颜色鲜亮的衣裙出来,手脚麻利地给李嬷嬷换上。 随后又拿来胭脂香粉,给李嬷嬷涂脂抹粉打扮了一下,这才示意冯伯把她抱走。 冯伯抱着浓妆艳抹的李嬷嬷吃力走向河边,两条腿吓得直打颤。 看到岸边正好泊着一条小船,他急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把李嬷嬷放在了船舱中。 李嬷嬷方才只是昏过去了,出来被冷风一吹,立刻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小船上,顿时慌了:“冯伯,你想干什么?” 冯伯一声不吭,用绳子把她捆好,再用力一推,小船便晃悠悠地漂移了岸边。 李嬷嬷本能地挣扎起来,可她刚一动,小船就乱晃起来,吓得她赶紧一动不动趴在船舱里,死死地抓住船舷。 岸边的几道身影越来越远,李嬷嬷眼里露出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船终于漂到了一艘画舫旁,画舫上有一名守卫发现了,立刻叫来两个同伴,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李嬷嬷救了上去。 河中的气温本就很低,李嬷嬷在水中漂了半个时辰,早就冻得昏了过去。 一名小丫头敲开老鸨的门禀报道:“妈妈,河面上漂来一名女子,咱们把她捞上来了……” 老鸨心里一动,放下茶盏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小丫头带着老鸨来到甲板上,挤开众人走上前来,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李嬷嬷皱了皱眉。 密信上不是说,送来的女人姿色出众举世无双吗?怎么这么丑? 不过,既然收了人家的银子,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老鸨顿时没了兴致,摆摆手道:“这女人年岁不小了,生得也丑,卖不出大价钱。” 守卫一听立刻道:“要不,我们还把她扔回河里去吧,反正是捡的。” 李嬷嬷正好醒了过来,听到这话,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哭着求饶:“别……别,千万别把我扔下河里,我给你们磕头了……” 老鸨仿佛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道:“罢了,好歹也是一条命,就留下来把,这种货色虽然伺候不了有钱人,但可以伺候那些老弱病残,钱咱们少赚一点就是。” 李嬷嬷一听大惊失色:“不要,奴婢绝不卖身!” 老鸨沉下脸:“我们的人为了捞你,可是花费了不少力气,你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把这个银子给我挣回来。” 李嬷嬷求饶道:“妈妈,只要你放我离开,我一定会给你银子。” 老鸨冷笑道:“放你离开?你走了还会回来吗?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要是再啰嗦,就把她扔回河里。” 李嬷嬷看了看几名凶神恶煞的打手,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 不远处的岸边。 冯伯看了一眼飘远的小舟,瑟瑟了一下。 大姑娘解决了李嬷嬷,下一个该轮到他了吧? 第036章 蓝颜祸水 “冯伯!”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冯伯浑身紧绷:“大……大姑娘,什么事?” 少女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天都黑了,难不成要我们在路上过夜?” 冯伯怔了怔。 大姑娘这是放过他的意思吗? 老头儿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道:“大姑娘放心,我赶车很快的,一定会在天黑前赶到最近的客栈。” 冯姝点点头,没作声。 冯伯利落地跳上马车,刚要扬鞭,少女忽然轻叹一声道:“冯伯,李嬷嬷为什么要害我?” 冯伯浑身一僵:“大……大姑娘,小人只是个赶车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少女脸色转冷:“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你是不是也想去和李嬷嬷作伴儿?” 冯伯的脸色白了几分。 他刚才已经见识了大姑娘的厉害,大姑娘绝不是嘴上说说,说到肯定就会做到。 虽然他是受李嬷嬷逼迫,但确实也对姑娘动手了,依照姑娘的性子,弄不好也会把他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冯伯再不敢隐瞒:“姑娘,您自小离开了定安侯府,本来夫人都差不多把您给忘记了,没想到一个月前,镇国公府里忽然来了人,说老国公夫人生了病,想让贾世子早点完婚冲喜,夫人和侯爷这才想起,您和贾世子自小便定亲了……” 冯姝没吭声,一张俏脸仿佛结了冰。 冯伯瑟瑟了一下,继续道:“镇国公的那个贾世子不但生得好,而且才华出众,京城里许多小娘子都喜欢她,这里面也包括二姑娘,二姑娘听说镇国公府和定安候府有婚约,便回去求了夫人,小的觉得,夫人想要害您,可能就和这婚约有关,只要您出了事,国公府就可以把二姑娘嫁给贾世子……” 二姑娘便是许氏生的女儿,名叫冯倩,据说长得不算出众,可琴棋书画样样拿手,是出了名的才女。 冯姝忽然问:“在怀宁伯府,指使曹三姑娘害我的也是定安候夫人吗? 冯伯摇了摇头:“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在来的路上,李嬷嬷曾经托人买通了画舫上的人,请他们把大姑娘弄到花船上……” 李嬷嬷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花了重金买通画舫,最后却把自己给卖了进去。 听完冯伯的叙说,冯姝一言不发。 她算看明白了,自从重生后,她接二连三遭到毒手,好像都和这个白捡来的未婚夫有关。 人都说,漂亮的女人是祸水,这男人太出色了,好像也是祸水。 这祸水一天不解除,她大概就一天不得安宁。 只希望这一路上能够顺利,等回到京城,她要办的头一件事,便是和这个便宜未婚夫解除婚约。 还有冯大姑娘的那位继母,为了帮亲生女儿觅得佳婿,竟然设计让李嬷嬷把她卖到画舫,这笔账她且记住,回去后再慢慢和她算。 “冯伯,回去后你该怎么对夫人说今天的事?” 冯伯不傻,当然知道不能照实说。 “姑娘放心,回去后小的一个字都不会对夫人说的。” 冯姝摇摇头:“李嬷嬷和你一起去南河接我,现在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李嬷嬷却不见了,夫人难道不会疑心?” 冯伯挠头:“那……姑娘,您说小的该怎么说?” 冯姝笑了笑:“你就这么说,你和李嬷嬷接我回京途中一直都很顺利,可途径秦河时,一艘画舫上忽然冲下来一群劫匪,见到女人就抢,李嬷嬷为了保护我,被那些劫匪给抢走了……” 冯伯张了张嘴。 劫匪放着年轻的大姑娘不抢,偏要抢人老珠黄的李嬷嬷,这种瞎话谁信啊? 见冯伯发怔,少女面色微沉:“听明白了吗?” 冯伯打了个哆嗦,急忙点头:“小人明白了,小的回去后就这么对夫人说,还请大姑娘给小老儿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小老儿以后一定对大姑娘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府里传言大姑娘自小就不大聪明,脾气还很臭,可他看着大姑娘并不像府里传言的那样,他若是想活命,只能对大姑娘的话言听计从。 少女这才满意点头:“记得我的话就行,天快黑了,咱们赶紧赶路吧。” 冯伯擦了擦冷汗,急忙挥动马鞭,赶着马车前行。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天上竟下起了雨。 路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雪水和着烂泥本就泥泞,路越来越难走了。 北河的天气就是这么奇怪,刚刚还是小雨淅沥,眨眼间就变成了大雨,望不到边际的雨帘模糊了人的视线,这给行路更增加了困难。 马车颠簸着前行了一段,忽然猛地一震,随即就朝一侧倾斜了过去。 紫陌一把扶着冯姝,厉声呵斥道:“冯伯,你是怎么赶车的?差点把姑娘摔着。” 外面传来冯伯有些惶恐的声音:“姑娘,车轱辘陷进坑里去了。” 冯姝疑惑地从车上跳下来,果真看到前方路面上凹进去一个深坑,加上天太黑,冯伯没有注意,一只车轱辘就掉进去了。 “这好端端的路上怎么会出现深坑?” 冯伯生怕大姑娘发火,急忙赔笑道:“姑娘,都是小的老眼昏花没注意,您回车上稍等片刻,小的一定想办法把车轱辘从里面弄出来。” 冯姝环顾四周,随后指着不远处道:“前面好像有户人家,我们不如先去那边避避雨,顺便再喊几个人过来帮忙。” 车轱辘陷得很深,凭冯伯一个人,不一定能把它弄出来,大姑娘这话正合他的意。 三人冒着大雨往前走了一段,终于找到了那处屋舍。 走到近前才发现,那屋舍根本不是附近的住户,而是一处破庙。 破庙的两扇木门大开,站在庙门口,庙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供奉的神像歪倒在地上,到处都是蜘蛛网,里面明明没有人影,可冯姝分明嗅到一股血腥味。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明白过来。 是有人故意在路上弄出一个坑,让他们的马车侧翻,再把他们引到这个破中庙来…… 想到之前一直跟在马车后面的几个可疑之人,冯姝立刻警惕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周围。 这破庙建在一片斜坡上,四周是一片荒山,杂草丛生。 对方大概想把他们引进庙里,再来个瓮中捉鳖吧? 第037章 破庙 如果不想中计,她们可以掉头就走,无需进这破庙。 可这样一来,那些人还会想出别的法子。 与其这样没完没了,干脆将计就计先把他们引出来,看看实力再说。 看清破庙里的情形,紫陌迟疑道:“姑娘,要不婢子再去周围转一转,既然这里有庙,说不定附近会住着人家。” 冯姝摆摆手,抬脚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角落里的干草上:“我刚才已经仔细看过了,附近没有人家,咱们走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就不要再折腾了,就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吧。” 紫陌环顾了一圈庙内,皱眉道:“可是,这么个破地方,别说睡了,连喝点热汤都没有,大晚上怎么熬?” 冯姝指了指旁边的一只破锅道:“这不是有锅吗?” 紫陌这才注意,角落里果真有几块石头垒成的灶台,灶台上放着一只破锅,应该是之前有人在这里落脚。 “这锅都破成这样了,能煮东西吗?再说了,咱们身边除了那点干粮,也没有可煮的东西啊?”紫陌拎起那只破锅看了看,又一脸嫌弃地扔在地上。 冯姝朝门口站着的冯伯招招手:“冯伯,你把这口锅洗干净了生火,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回来。” 紫陌好奇道:“姑娘,这周围都是荒山,哪有什么吃的东西?” 冯姝走到门口,指着前方山坡上的几株绿叶植物道:“紫陌,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紫陌睁大眼睛看了看,摇摇头:“不认识。” “这是一种野姜,咱们马车里正好有一罐蜂蜜,你摘点回来让冯伯熬一锅姜茶,喝下这个可以驱寒,那野姜旁边的是野芋,刨出它的根茎,煮熟了能饱腹。” 紫陌不由得眼睛一亮。 是啊,这天寒地冻的,能喝上一碗甜滋滋的姜茶,再吃几块热乎乎的烤野芋,好像也不错。 紫陌很快便采摘了一大把野姜叶子,又挖了几块野芋,在溪水里洗干净了,回到庙里时,冯伯已经烧开了一锅水。 冯姝把姜叶撕碎放入锅中,再加入几勺蜂蜜,冯伯则把几只野芋放在火上烤,浓郁的香味很快便飘散开来。 外面大雨如注,破庙里却温暖如春。 三个人围着大铁锅烤着火,喝着热乎乎的姜茶,再蘸着盐巴咬上一口香喷喷的野芋,竟觉得比怀宁伯府里的饭菜还要美味。 冯姝喝了一碗姜茶,又吃了一块野芋,便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坐在松软的干草上,渐渐有了睡意。 冯伯识趣地站起来:“姑娘,我去门口守着。” 冯姝没吭声,默默看着冯伯走远。 冯伯走到门口,发现门上有个破洞,冷风不断从破洞中灌进来。 这样下去,庙里的火堆很快就会熄灭,大姑娘如何受得住? 他探头往外看了看,见门外不远处横着一棵枯树,便冒雨走出去,想把那棵枯树搬进来遮住门上的破洞。 紫陌扬声问:“冯伯你去哪儿?” 冯伯头也不回道:“我去把那棵树搬进来。” “要我帮忙吗?” “不用,就是一棵小树,没多重。”冯伯说着就走了出去。 紫陌也没勉强,回头看着破破烂烂的屋内,叹了口气道:“姑娘,您确定今晚要住在这里吗?你看这屋子四面漏风,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啊?” 冯姝不以为意道:“马车陷进了坑里,仅凭咱们几个人根本抬不上来,只能等明日天亮,到附近找几个乡邻来帮忙。” 紫陌一脸心疼道:“婢子倒是没什么?就是姑娘您可从没受过这种苦,这距离京城还有几日的路程,要是您不小心受了风寒,一路上可就受苦了。” 冯姝苦笑。 她怎么会没受过这种苦?和亲的路上,她也是什么苦头都吃过了,最后还是把命丢了。 想到冯伯刚才说的事,小丫鬟就愤愤不平:“姑娘,您这还没到家,夫人就开始害您了,我看这定安侯府不回也罢。” 冯姝叹了口气:“不回定安侯府,咱们还能去哪儿?” 小丫鬟怔了怔。 是啊,她们除了回家,别的也没地方可去。 姑娘怎么就那么命苦?在怀宁伯府被人害了几次,原本以为回到定安侯府就安全了,没想到还没到家,就让人给算计上了。 小丫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向门口:“冯伯怎么还没回来?” 冯姝心里一沉:“紫陌,你去门口看看。” 紫陌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嘀咕道:“别是不小心掉进哪个坑里去了吧?” 她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周围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坑。 小丫鬟走到门口,从门上的破洞往外张望了一下。 门外黑漆漆的,一阵狂风吹进来,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等到那阵风过去了,她才重新抬头看过去,忽然看到门外横卧着一棵树,树下面似乎压着个人。 难不成是冯伯被枯树给压到了? 紫陌正想开门出去帮忙,忽然又有些疑惑。 那个躺在树下的人怎么一动不动? “冯伯,冯伯,你怎么了?” 她喊得很大声,按理说冯伯应该能听到,可那个躺在地上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 紫陌觉得不对劲儿,连忙打开门,正想走上前看个仔细,就见眼前寒光一闪。 她迅速后退一步,再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转身冲着冯姝喊:“姑娘,不好了,外面有匪徒!” 冯姝早就察觉到了,在紫陌关门的同时,她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帮助她用力顶住了木门。 门外的人开始用力砸门,砰砰巨响。 紫陌心里怕得要命,却还强作镇定道:“姑娘,这门本来就破,肯定挡不住他们,要不这样,你赶紧躲起来,让我来对付他们。” 冯姝摇摇头:“这破庙就这么大点地方,能往哪里躲?我来顶着门,你赶紧去找个趁手的家伙……” 紫陌却不肯离开:“姑娘,不行啊,我要是松手了,你一个人怎么顶得住?” “别说我们两个人,就是再来几个人,时间长了恐怕也顶不住。” 紫陌更加着急:“可是咱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啊,要不这样,等会儿我缠住他们,你赶紧往外跑。” 比起小丫鬟的着急,冯姝就平静了:“外面还下着大雨,我就算跑出去,也会被他们抓住的,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刚才咱们马车忽然掉进了泥坑,就是这些人搞的鬼,他们是有备而来。” 小丫鬟顿时慌了:“那怎么办?” 第038章 刺杀 冯姝眸光转冷:“既然他们是有备而来,那咱们怎么躲也躲不开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他们面对面打一场。” 紫陌吞咽了一口,艰难开口:“姑娘,咱们两个只是弱女子,怎么跟他们打?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那倒不一定,有的时候靠的是脑子,而不是蛮拼。”少女一脸淡定。 看着这样的姑娘,紫陌莫名感到有些陌生,干巴巴道:“那您说该用什么法子?” 冯姝凝眸想了想,问:“你刚才看清楚他们有几个人吗?” 如果人少,她大概不用担心。 “没看到,我只看到冯伯躺在地上,刚想走过去看清楚,就看到一把刀刺了过来,吓得婢子赶紧缩回来了。”想到那把闪着寒光的大刀,小丫鬟脸色又白了几分。 幸好她动作灵敏,要是晚一步,项上人头恐怕就要搬家了。 冯姝环顾了一圈屋内,目光落在墙边的神龛上,随后便伸出长腿,把那只倒在地上的神龛用脚勾了过来,顶在了木门后。 “给我顶住,不要松手!” 她觉得加上神龛,小丫鬟大概能多支撑一会儿。 随后她快速走到那口大锅旁,在火堆上添上了几根木材,开始烧水。 “姑……姑娘,你干什么?”小丫瞪圆了眼睛。 都这会儿了,姑娘难道还惦记着吃东西? 冯姝没理会小丫鬟,抓起一把干辣椒,全部撒进了翻滚的开水中。 紫陌不由得眼睛一亮。 用辣椒水泼门外的歹人,好像比跟他们硬拼要强。 多亏了姑娘聪明,竟想到这种好办法。 冯姝却在惋惜。 如果是辣椒面就方便多了,可惜冯大姑娘的外祖家很少用到辣椒面儿这样的食材,没办法,只能带了一些干辣椒。 锅里很快散发出阵阵辣气,冯絮撕下一片衣裙垫着锅把,端着锅来到了门边,压低声道:“你做好准备,我数到三,你就立刻躲开。” 紫陌有些不放心:“姑娘,万一泼不准,反倒把他们给放进来,那不就坏事了吗?” 冯姝翻了个白眼:“你就算不放他们进来,这门也支撑不了多久,就照我说的法子做吧,准备好了,一、二、三——让开!” 紫陌迅速往旁边一躲,破木门猛地打开,门外的人猝不及防,一下子冲了进来。 见门口立着个少女,对方挥刀就砍。 冯姝不再迟疑,用力举起了手中的大锅,兜头浇下。 一声惨叫伴随着滋滋冒烟的声音同时响起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面上一阵刺痛,眼睛里也火辣辣的疼,就像有人在剜他的眼珠子。 那人恼羞成怒,挥舞着手里的长刀一阵乱刺。 冯姝猛然矮下身子,迅速跑到火堆旁,操起一根燃烧得正旺的木材,劈头盖脸地照着对方的面门打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人重重挨了一棍,头发也开始冒烟。 他再顾不得别的,赶紧在地上就势一滚,滚着滚着就滚到了紫陌脚边。 紫陌蹦起来老高,顺手操起一根棍子,照着那人的脑袋瓜子就砸了下去。 只一下子,那人的脑袋就被砸破了,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鲜血贱了紫陌一脸。 小丫鬟吓得脸色煞白:“姑,姑娘……我杀人了!” 冯姝冷冷道:“你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我们,对待敌人不能手软。” 紫陌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 是啊,她杀的是歹人,没什么好内疚的。 这时候,门外又冲进来一个独眼的家伙,手握刺刀直奔冯姝而去。 紫陌正对着门口,恰好看到这一幕。 小丫鬟来不及呼喊,直接扑过去撞开冯姝。 那人咬了咬牙,忽然手腕一翻,刀光立刻斩向紫陌。 眼见刀尖直直指向自己的胸口,紫陌心知躲不过,干脆一把抱着对方不撒手。 滚热的血洒了她一脸,紫陌含泪大喊:“姑娘,你快跑!婢子以后再也不能伺候您了,您自己多加小心。” 刚喊完,就见眼前的人忽然往后一仰,软软倒在了地上。 小丫鬟眨了眨眼睛,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刚刚贱了她一脸的血不是她的,而是眼前这个人的。 紫陌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见自家姑娘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仰面躺在地上的男人。 “姑娘,是您……把他杀了?”小丫鬟一脸惊诧。 姑娘杀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的,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姑娘吗? 冯姝没吭声,看向男子的目光带着疑惑。 以她的身手,几个小毛贼根本不在话下,她刚才故意用辣椒水作为武器,只是想糊弄一下小丫鬟。 毕竟冯大姑娘没有学过武功,她如果表现得太厉害,难免会让小丫鬟起疑心。 可刚才与这两人交手时,她分明发现,他们的功夫很高,如果不是先用了辣椒水,她还不一定能取胜。 不过,她便没有下死手,这个人怎么会死了呢? 微弱的火光下,男子面色铁青,嘴角还残留着乌血。 这男人分明是毒发而亡。 难不成是死士? 冯姝蹲下身去,伸手掰开男尸的嘴巴,发现他的嘴里并没有毒牙。 既然没有毒牙,他是怎么服毒自杀的? 冯姝立刻站起来,走到另一个被打昏的男子面前,果然发现那人也死了,两个人的死状一模一样。 冯姝的神色严肃起来。 养得起死士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她目前的身份只是个养在深闺的贵女,可对方竟然派出死士杀她是,事件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看着两具死状可怖的尸体,小丫鬟吓得手足无措:“姑娘,您……怎么把他们都杀了?” 冯姝摇摇头道:“我刚才没有下死手,他们是服毒自杀的。” “自杀?他们为什么要自杀?” “他们可能是死士。” 小丫鬟倒吸一口凉:“死士?死士为什么要杀咱们?” 冯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紫陌忽然想到了什么,怒气冲冲道:“一定是侯夫人派来杀你的,这个侯夫人还真是歹毒,见没能把你卖到画舫,竟又派出了杀手。” 冯姝摇摇头。 许氏只是内宅夫人,最多会使些腌臜手段加害她,这种死士不是她能驱使的。 再说了,李嬷嬷被卖到了画舫,冯伯刚刚被杀死,消息应该没那么传得快,许氏应该还不知道她的计划落空。 只可惜刚才大意了,让这两名死士全都自杀了。 应该留一个活口的,这样兴许能撬开他们的嘴,从他们的口中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她虽然不清楚这个想杀她的人究竟是谁,却明白他的目的,就是阻止她进京。 第039章 同伙 从她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就是接二连三地被谋害。 曹三郎两次把她推入湖中,李嬷嬷设计卖她去画舫,再到被堵在破庙中刺杀…… 重生不到一个月,就接连遭到了四次谋杀。 这一次,她只是以巧取胜,那以后呢? 她一天没被害死,对方就有可能继续派人追杀她,她总不能每天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吧? 她已经被害死一次了,既然幸运地借着冯大姑娘的身子重生了,就不想再糊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所以,稳妥起见,最好雇几个武功高强的镖师,一路护送她回京。 只可惜她走得匆忙,带的盘缠不多。 冯姝目光落在两具尸体上,心里忽然一动。 这两个家伙既然是杀手,身上兴许带着酬金,也许可以借用一下。 “紫陌,扒下他们的衣服,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少女淡淡吩咐。 紫陌吓了一跳:“姑娘,扒……死人衣裳有些不合适。” 见小丫鬟害怕,冯姝也没勉强,亲自走到一具尸体旁,弯腰摘下对方挂在腰间的荷包。 紫陌呆了呆。 姑娘不但敢杀人,还敢劫死人的财,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大姑娘吗? 再一想,姑娘都是被逼的,杀人也是为了自救,如果不是姑娘机智,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她了。 小丫鬟打了个冷颤。 不就扒死人衣服吗?这有什么好怕的? 小丫鬟壮了壮胆子,起身走到另一具尸体旁,学着冯姝的样子摘下那家伙腰间的荷包。 荷包上染了血,她忍着恶心打开,从里面掏出几锭银子和一些细软,正打算把空了的荷包扔了,里面忽然又掉出一物。 “姑娘,这是什么?”紫陌把那个东西拿在眼前细看,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咦,好像是只哨子。” 而且,这哨子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怪好闻的。 小丫鬟好奇地把哨子凑近鼻端…… “别动!” 一声断喝传来,吓得紫陌一哆嗦,手中的哨子应声而落。 “姑娘,你吓死婢子了!”小丫鬟一脸委屈。 冯姝顾不得解释,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只哨子。 哨子质地很轻,拿在手上没什么分量,好像是用骨头做成,样子看起来很眼熟。 少女眼神一紧,忽然想了起来。 那天曹三姑娘用来自杀的哨子,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同的是,曹三姑娘的那只哨子是玉石做的,这只哨子只是用骨头做成。 当初,曹三姑娘不承认杀人是受人指使,冯姝压根儿就不信。 可惜这条线索随着曹三姑娘的死,已经彻底断了。 她曾对曹三姑娘随身携带的那只玉哨产生怀疑,只是苦于找不到别的证据。 想不到眼前这个杀手,身上居然也有这种哨子。 这个人和曹三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同伙吗? 如果说,曹三姑娘想杀冯大姑娘是为了贾世子,那这两个人又是为了谁? 紫陌并不认识这两个人,也就说明冯大姑娘也不认识他们,他们和冯大姑娘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 所以,唯有一种解释,真正想取冯大姑娘性命的人,既不是曹三姑娘,也不是这两个人,他们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歇了,紫陌看着屋里的两具尸体害怕道:“姑娘,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和这两具尸体待一晚,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刚刚喝进去的姜茶就开始往外翻涌。 冯姝目光越过门口,看向黑漆漆的屋外:“咱们还是再等等吧,外面应该还有一个人。” 紫陌吓得跳起来:“您是说……这两人还有同伙儿?” 冯姝点点头:“是的,他们一共有三个人。” 紫陌震惊道:“姑娘,您怎么知道他们有三个人?” 少女脸色微沉:“白天我就注意到,有三个人一直跟在我们马车后面,可进来杀我们的只有两个人,想必另一个人在外面接应,那个人如果迟迟得不到消息,就会前来打探的……” 紫陌一把拦住冯姝,面露惊慌道:“姑娘,乘着他们的同伙还没来,咱们赶紧离开吧。” 冯姝挣脱了小丫鬟的手,摇摇头:“不行,咱们不能就这样离开。“ “为什么?” 冯姝叹了口气道:“逃不是办法,这两个人死了,他们的同伙一旦发现,就会回去搬救兵,到了那个时候,对付我们的人会更多,所以,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捉住那个同伙儿。” 小丫鬟哭丧着脸道:“这两个人功夫了得,他们的同伙肯定也不差,姑娘刚才也说了,咱们只是以巧取胜,可咱们怎么对付他们的同伙?” 冯姝回头看了看那口锅。 小丫鬟立刻道:“辣椒水都用完了。” 说罢便站开一点,以便让冯絮看清楚点。 “刚刚两个人咱们都能摆平,剩下一个就更没有问题了。”冯姝平静道。 看着自家姑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小丫鬟不由得有些好奇。 姑娘难道还有什么以巧取胜的法子? 冯姝抬手指了指火堆:“你先去把火堆弄灭。” “那样会更冷的。”小丫鬟立刻反对道。 刚才只顾着杀人没觉得,这会儿闲下来,才觉得真的冷。 再说了,地上还躺着两具尸体呢,黑灯瞎火的不是更吓人? 冯姝不容置喙道:“屋里有火堆,我们就暴露在明处,歹人在暗处,会把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紫陌一听觉得有道理,立刻走过去,噗噗几脚就把火堆给踩灭了。 屋里立刻陷入了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而那股血腥味似乎更浓了。 外面刮起了大风,吹得两扇破门哐当作响。 就在这呼啸的北风中,冯姝忽然听到一道很轻的脚步声,正缓缓朝庙门口走来。 少女立刻站了起来,操起一根木棍,慢慢摸到了门后。 她悄悄探出头去,看到黑暗中有道人影在冯伯的尸体旁站住,弯腰把尸体翻了个身,大概是想确认死者的身份。 等到看清冯伯的脸,那人便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跨过尸体,一步步朝门口靠近。 因为天太黑,冯絮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觉得对方个子很高,很瘦,看走路的样子就知道轻功很高。 看到屋内一片漆黑,对方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盲目冲进来。 他在门口停留了一瞬,大概是嗅到了血腥味。 他本能地觉得,屋内应该杀了人,如果是他的同伴得手了,不会这么安静。 他马上意识到了危险,刷的一下从腰间抽出了长刀…… 第040章 威逼 冯姝躲在门后,一眨不眨地盯着走近的男人。 紫陌紧贴在她身后,手里高高举起一根棍子。 冯姝感觉到小丫鬟在发抖,不由得悄悄握了握她的手。 那人的警惕性很高,走到门口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停下脚步,探头探脑地朝屋内张望起来。 不过屋内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闻到更浓烈的血腥味。 就在男人犹豫着要不要进来时,屋内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把他拽了进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男子虽然早有准备,却没有料到这一招,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进了屋。 他下意识挥刀就刺,还没看清袭击自己的人,脑门重重挨了一棍,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紫陌这才拍拍心口,长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这人本事有多高呢,原来是个弱鸡。 见此人昏倒在地不省人事,紫陌举起木棒要砸,却被冯姝拦住:“不能砸了,再砸就把他砸死了。” “砸死不是更好吗?对这种人不能心慈手软的。”小丫鬟不解。 冯姝摆摆手:“这个人暂时不能杀,留着还有别的用处,先把他捆起来。” 刚才冯姝把神龛搬过来顶门,紫陌便发现神龛后面有一捆麻绳。 她立刻找来麻绳,把地上的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捆好了人扔在墙角,紫陌这才重新燃起了火堆 大概是折腾了一番,肚子又有些饿了,紫墨立刻熟门熟路地到外面挖来野芋,放在火堆上烤。 等到野芋烤熟了,才想起地上还躺着两具尸体,小丫鬟一下子又没了胃口。 冯姝倒没觉得什么,她拿起野芋咬了一口,目光沉沉地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人。 刚才她已经搜过他的身,发现他的荷包里也有一只人骨做成的哨子。 她把三只骨哨摆在面前的石头上,一边啃着野芋,一边仔细研究。 这三只骨哨和曹三姑娘的那只外形虽然一样,但里面装的药却有些区别,三姑娘的玉哨里装的是剧毒的鹤顶红,而这三只骨哨里装的却不是。 她依次把几只哨子放到鼻端嗅了嗅,一时竟分辨不出是什么毒。 地上的男子悠悠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两位姑娘悠闲地坐在那儿烤火吃野芋,顿时惊呆了。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想伸手揉一揉眼睛,这才发现手脚被绑住了。 听到动静,冯姝放下手里的骨哨,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打量着地上的男子,语气平静道:“你是谁?” 熊熊燃烧的篝火把屋内照得亮如白昼,能够看到此人是个身形消瘦的年轻男子,长相很普通,扔在人堆里不一定找得到。 男子一脸懵圈,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栽在两位小姑娘手里。 再瞄一眼近在咫尺的两位同伴的尸首,男子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把他嘴里的东西取出来。”冯姝冷冷吩咐。 紫陌这才想到,刚刚她堵上了这人的嘴,难怪他说不出话。 她急忙走过去,取出男子口中的东西扔在地上。 男子这才才注意到,塞在他嘴里的东西好像是同伴的臭袜子,便哇的一声吐了:“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冯姝蹲下来,弯唇笑了笑:“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黑灯瞎火的,这位大哥鬼鬼祟祟地来这里干什么?” 眼前的女孩儿明明笑得明艳动人,可男子却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他往后退缩到墙角,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道:“我,我就是个过路的,因为只顾着赶路,错过了客栈,本想到这破庙里凑合一晚,没想到会遇到你们……” 冯姝轻笑一声。 紫陌叉腰骂道:“你是当我们傻吗?路过此地?你明明和他们了两个是一伙儿的,你们先把路挖了个坑,害我们的马车翻了,再把我们引到这破庙里来,目的就是杀了我们,现在还不说老实话,是不是想吃点苦头?” 男子一脸无辜道:“姑娘,你们误会了,我跟这两个人素不相识,我只是个过路的,也不认识你们两个,怎么会想杀你们?刚刚我在门口看到个死人,觉得有些好奇,这才想进来看看……” “平常人看到死人,应该吓得逃跑才对,你看到死人非但没有逃跑,还好奇地往前凑?” 男子讪讪道:“我……我天生胆子大。” 冯姝弯了弯唇:“我看你不是天生的胆子大,应该是杀人杀多了,把胆子练大了吧?” 男子脸色苍白:“姑娘,我真的不是杀手。” “不是杀手,你带这么一把大刀干什么?”冯姝指了指掉在地上的长刀。 那人转动眼珠看向长刀,脸色微变:“我是个商人,做点小本生意,身上一般都会配着刀用来防身。” “你做什么生意?”冯姝再问。 那人眼神一闪:“绣品。” “你这双手上满是茧子,虎口处还有勒痕,我看不像商人,倒像是个惯拿刀的。”冯姝忽然半蹲下来,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袖子,“你明明是在撒谎!” 那人眼神一缩:“姑娘,我没有撒谎,我虽然是个商人,不过平常也爱舞枪弄棍,权当锻炼。” “你昏迷的时候我搜过你的身,在你的身上我发现了这个,你那两个同伴身上也有,你们三个人身上都有这种人骨头做成的哨子,还说不是一伙儿的……”少女把手里的哨子在男子面前扬了扬。 男子当即变了脸:“姑娘,把那哨子还给我。” 冯姝把拿着哨子的手往后一缩:“告诉我实话,我就还给你。” 男子紧张道:“你先把哨子还给我,我就告诉你实话。” 冯姝心生疑惑。 此人为何对一只哨子如此紧张? 少女笑了笑,把哨子挂到男子的胸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还给你了,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男子看了一眼胸前的哨子,明显松了口气:“姑娘,我刚才说的就是说实话,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少女顿时恼了,一把把男子拎起来。 紫陌诧异瞪大眼睛。 天啊!姑娘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单手提起了一个男人。 男子陡然觉得身子悬空,忍不住惊呼一声:“放手!我说的都是实话,姑娘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冯姝拎起男子就走:“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什么人?如果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你扔到外面的河里……” 第041章 蛊毒 庙门口有条河,因为刚刚下过雨,河水暴涨,都快涨到岸边了。 “姑娘,等一下,我说,快拉我上去……”看到自己的双脚已经泡在了浑浊的河水中,男子吓得面如土色。 少女这才把男子拎上来,冷冷开口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不说实话,休怪我不客气!” 男子深知,眼前的少女绝对不只是嘴上说说,庙里躺着的两名同伴就是很好的例子。 少女明明长得明艳动人,怎么做起事来像个女煞星?真是人不可貌相。 男子不敢再有隐瞒,老老实实道:“其实,我是一名镖师……” 紫陌大吃一惊。 姑娘之前还说过,想找两个镖师护送她们回京,可这个镖师干的却是杀人的营生。 难道现在的镖师都改行杀人了? 冯姝冷哼一声,用力一甩胳膊。 男子只感到身子一轻,人就咚的一声落入水中。 紫陌吃惊道:“姑……姑娘,他都说实话了,你怎么还把他扔下去?” “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少女翻了个白眼。 “你的意思是……他说的还不是实话?”小丫鬟一脸懵。 这人嘴巴真硬,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肯说实话。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在溪水中挣扎的男子,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能干杀手这一行,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骨头可不是一般的硬,怎么会轻易说出实话? 男子虽然精通水性,无奈水流太急,加上他的一只手腕上被绳子绑着,手脚施展不开,扑腾了一会儿便没了力气,连呛了几口水。 “救我——” 眼看男子就要被溪水冲走,冯姝这才拉了一下绳子。 绳子的另一头系在男子的手腕上,只要一拉绳子,男子的脑袋就会浮出水面。 “姑娘,我……明面上的身份确是一名镖师,我说的是实话,求你救我上去……”男子像条垂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不住地哀求。 “无妨,你就在下面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答对了,我就会把你拉上来。”少女居高临下看着水中挣扎的人,不紧不慢道。 “姑娘,你有……什么话就问吧,我快……受不了了。“水中的男子可怜巴巴道。 下雪天泡冷水澡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明面上的身份是镖师,实际是一名杀手对不对?” 男子牙齿打颤道:“对,求您……拉我上去吧。” “你这次的任务就是杀了我吗?”冯姝没理会男子的求饶继续问。 男子哆嗦点头:“是的,不过,刚才是……他们两个动的手,我一直在外面望风。” 冯姝冷笑一声:“你认为没有亲自动手,就不算是杀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指使你杀我的人是谁?”冯姝继续问。 “我也不知道,老大让我们杀谁我们就杀谁,多问一个字,老大也不会告诉我们……”男子说到这里,忽然没了声音。 冯姝抬头望去,这才发现男子沉入了水中。 “紫陌,给我拉住。”冯姝把绳子的一头递到紫陌手中。 紫陌用力一拽,男子立刻浮出了水面。 这一次,男子似乎憋过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冯姝怕他淹死,吩咐紫陌把他拉到溪边,在他胸口按压了几下。 男子连吐了几口水,这才缓了过来,哭天抢地道:“姑娘,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干这一行也有很多年了,不过我不是自愿的,都是被逼的,我实没有办法,所以才……” 男子说到这里,忽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冯姝不由得变了脸色。 好不容易撬开这个人的嘴巴,这话还没问清楚,怎么就不行了? 这种体质还出来做杀手? “紫陌,赶紧去熬一碗野姜茶,给他去去寒气。” 紫陌诧异道:“姑娘,这个人是杀手,死了也是活该,你怎么还想救他?” 姑娘刚才明明说,对待敌人决不能手软。 冯姝翻了个白眼:“他现在还不能死,我必须要从他的口中问清楚,那个想杀我的人到底是谁。” 紫默恍然大悟,赶紧又去找了一些野姜,速度飞快地熬了一锅姜茶。 冯姝把男子拎回了破庙,放在火堆旁烘烤。 等到姜茶熬好了,男子身上的衣服也烤得差不多干了。 紫陌从地上捡起一块破瓷片,盛了一些姜茶放凉了,再缓缓灌进了男子的口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悠悠醒来,神情却有些不对劲儿,双目赤红,面目扭曲狰狞,样子看起来很吓人。 紫陌大惊:“姑娘,这人怎么了?是不是犯了羊癫疯?” 冯姝走过去,蹲在一旁仔细查看男子。 紫陌吓得大喊:“姑娘,小心他伤了你。” “他的手脚被捆住,伤不了人。”冯姝没在意,伸手搭在男子的手腕上。 男子睚眦欲裂,样子看起来很可怖,似乎想扑向冯絮,无奈手脚被捆住动弹不得,只能像个困兽一样不停地挣扎,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嚎叫。 紫陌急忙拿起一根木棍,一脸戒备地盯着男子。 只要男子敢伤了姑娘,她就给他一棍子。 冯姝掀开男子赤红的眼皮看了看,长舒一口气道:“紫陌,你不要紧张,这个人好像是中毒了。” 紫陌诧异回头看了一眼破锅:“中毒?我没给她下毒啊。” 冯姝想了想,忽然伸手撩起男子的上衣。 紫陌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姑娘,您干什么?” 就算对方不是什么好人,可姑娘也不能无缘无故掀人家衣服嘛。 冯姝没理会小丫鬟,她目光如电地在男子的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男子胸口左边的一颗痣上。 随即她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把匕首。 “姑娘!”紫陌惊呆了,“你不是说要留活口吗?怎么……” “你现在就去马车那里,我记得有只箱笼中有个盒子,你去帮我取过来。” 紫陌犹豫了一瞬,便扭身走了出去。 等到紫陌折回,冯姝便打开那只盒子,取出里面的银针,依次扎在男子的胸口。 紫陌瞪圆了眼睛。 姑娘的东西都是她打点的,怎么她从没见过这种银针? 还有,和她朝夕相伴的姑娘什么时候学会针灸了? 冯姝在男子的腹部拍了拍,那里忽然就鼓起了一个包,那个包就像活了一眼,沿着脉络缓缓移动起来。 冯姝迅速插上银针,一路拦截那只包的去路。 那只包在银针一路堵截下,只能朝着远离心口的位置缓缓移动,等移快到那颗黑痔附近时,冯姝手起刀落,麻利剜开了那颗看起来有些渗人的痔。 随着“噗嗤”一声轻响,那颗痔被剜开,鲜血喷溅而出,一只绿豆大小的虫子忽然爬了出来…… 第042章 被逼 冯姝长出一气,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要不是她出手快,这蛊虫恐怕已经爬到了此人的心脏,此时他已经一命呜呼了。 紫陌震惊道:“姑——姑娘,这是什么?” “蛊虫,这个人被下了蛊毒。” “那他刚才忽然发癫痫,就是因为身体里有这虫子?”看着在少女手心中缓缓蠕动的虫子,小丫鬟忍不住一阵恶心。 “是的,这种蛊虫在人的体内,只要吃饱了就会睡觉,可一旦饿了,就会沿着人的经脉到处爬行,要是正好爬到他心脏的地方,这人就只能死了。” 小丫鬟看着冯姝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惊疑。 姑娘从没学过医,怎么会懂得这些?莫非又是书上看的? 冯姝也没解释,她从男子身上依次拔下银针,用衣摆擦拭干净,小心翼翼放入一只盒子中。 随后又到墙角处找了一只破瓶子,把蛊虫装在了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睡的男子终于睁开眼睛。 “醒了?” 男子牙齿打颤:“醒,醒了。” “你叫什么名字?” “钱三。” “你们这三个人中,谁是老大?你吗?” “不,不是……”钱三慌忙否认。 “又撒谎!”冯姝皱眉,“再撒谎还把你扔进河里。” 钱三眼泪汪汪道:“姑娘,我没有……撒谎,我的确不是老大,我们三个人是一伙儿的没错,不过身份没有高低之分,就是一起做事……” “那你们老大是谁?” “是我……师父。”招供出师父,钱三没有丝毫内疚。 他是一名孤儿,是师父把他捡回家,养大了他。 他一直对师父感恩戴德,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努力挣钱,好好孝顺师父。 可等他长大了才发现,师父并不是什么大善人,而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师父开了几家镖局,明面上做的是走镖的生意,实际上做的却是杀人的营生。 师父当初带他回家,也不是出于善心,而是想把他培养成杀人的刀。 师父还有很多徒弟,都是他平常从各地捡回来的小乞丐。 他给这些小乞丐吃饭穿衣,传授武艺,培养成杀手,专门为他杀人赚钱。 那些比较执拗的,后来都消失了。 钱三知道,他们大概都被师父杀了。 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就毁了他们,这是师父一贯的行事作风。 把这些小乞丐从小培养到大,毕竟花费了很多财力和人力,杀了多少有些可惜。 师父大概不想做赔本儿买卖,后来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被人下毒了,对不对?”见男子走神,冯姝淡淡提醒。 钱三怔了怔,急忙低头看向自己胸前,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的……哨子呢?” 刚才他好像毒发了,痛苦得要命。 奇怪的是,这会儿好像又没事了。 他疑惑看向少女:“你给我吃解药了?” “什么解药?” “我那只哨子里装着解药,难道你刚才没有给我吃解药?” 那只哨子里是特制的,一端装着解药,另一端装着毒药。 他们身上的毒发作时,只要吃下解药就会没事。 反之,他们杀人时若是被生擒,就必须吃下哨子另一端的毒药。 这是师父给他们定下的规矩。 少女摇摇头:“你的哨子多半掉到河里了,我并没有给你吃什么解药。” 男子瞪圆眼睛。 既然他没有吃解药,为何现在没有毒发? 他的确是被下了毒,而且这毒不是别人下的,就是待他如亲子的师父下的。 师父给他下毒的目的,就是控制他。 这种毒很奇怪,平常并不觉得怎样,可一旦到了发作的时间,就会痛苦难忍,像有千万只虫子载啃噬他的身体,那感觉比死都要难受。 不过,哨子里的药量只够支撑十天。 师父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他们在十天内解决了眼前的少女。 从这姑娘出了南河,他们就一直跟在马车后面,本来应该早早下手的,可因为前几天一直下雪,耽误了行程,加上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才等到了现在。 算算日子,这毒是该发了。 可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有服用解药,此刻竟然还活着。 难不成眼前的姑娘能解这个毒? 钱三眸光微闪。 如果真是这样,他也许可以求求这姑娘给他解毒,那样就能脱离师父的掌控了? 见男子明显在走神,冯姝不耐烦道:“告诉你,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如果再不回答,我就把你再扔进河里。” 迎上少女冰冷的目光,钱三头皮一麻。 这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厉害,甚至比师父还要冷酷。 不过,小姑娘虽然可怕,却不会逼着他杀人。 罢了,干脆坦白说了吧,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姑娘,刚才真的是你帮我解了毒吗?”小心起见,钱三觉得还是要先确认一下。 紫陌双手叉腰大骂道:“臭小子,要不是我们姑娘刚才救你,都不要我们动手,你自己就死翘翘了。” 得到确切的答案,钱三的一颗心彻底安定了下来:“姑娘你想知道什么?” “指使你们杀我的人是谁?”冯姝冷冷道。 “是我师父……” “你师父是谁?” “他名义上是一家镖局的老板。” “能带我去见他吗?” 钱三眼珠一转:“姑娘,如果我答应你,你能帮解除了身上这毒吗?” 冯姝一愣,随即笑了笑:“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当真?”男子眼睛亮了亮。 紫陌举起手里的棍子:“再啰嗦就直接把你杀了,那样你也用不着给你解毒了,死了一了百了。” “好好好,我全都告诉你们,姑娘,其实我刚才没有说谎,明面上我们的确是镖局的,我师父便是镖局的老板,不过我们不接镖局的生意,只接杀人的生意……” “镖局?你们的镖局开在哪里?”冯姝继续问。 “总部在京城,其他地方也有分部……” 冯姝眸光转冷:“你师父认识我?” 钱三摇摇头:“应该不认识,我们这一行也有行规,雇主想要你的命,会出一大笔钱,先付给师父一半酬金,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师父拿到酬金,会分给我们一些,不过师父拿的是大头,我们只分到很少的一部分……” 冯姝有些不相信:“很少的一部分?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要替他卖命?” 男子的脸上闪过阴霾:“师父用蛊毒控制了我们,我们不得不替他卖命,别说给很少的一部分银子,就算他不给银子,为了解药,我们一样得替他杀人……” 钱三的一番话,说的两个姑娘目瞪口呆。 第043章 交换 “你刚才毒性的确发作了,难道这毒是你师父下的?”冯姝忍不住问。 钱三点点头:“我是个孤儿,有一次在饿昏在街头,被师父救了回去,师父给我饭吃,给我衣穿,我以为师父是个大善人,对他感激不尽,直到有一次,师父忽然让我去杀人,我不同意,他这才露出了本来面目……” 说到往事,钱三脸上露出恨意。 “我走上这条路,都是被逼的,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一般也不会亲自动手杀人,就像今天……” 冯姝冷冷打断他:“你觉得没有亲自动手,就不算杀人了?” 钱三涨红了脸:“我当然知道,即便我没有动手,手上也沾了血,不过姑娘,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但凡有人能帮我解了身上这毒,我也不会再去干这伤天害理之事……” “你们杀人难道官府不管吗?”紫陌觉得不可思议。 钱三冷笑:“官府能管什么?说不定师父背后的人就是官府的。” “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你也不知道那个想杀我的人是谁?”冯姝皱眉。 钱三点头道:“是的,我们只负责杀人,别的不管。” “如果你能帮找到那名雇主,兴许我能替你解了你身上的毒。”少女气定神闲道。 钱三听到这话,满脸都是震惊:“姑娘真的能解我身上的毒?” 从前,为了摆脱师父的控制,他也曾找过好多江湖郎中,那些人中不乏高手,却无一人能治这蛊毒。 “可以试试。” 少女虽然答得含糊,但经过了方才的事,钱三对少女的话已经深信不疑:“好,只要姑娘能帮我解毒,我就带你去见我师父。” 少女弯了弯唇角,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盒子打开,取出一枚亮闪闪的银针。 “这是什么?”钱三还没反应过来,少女就撩起他的衣袖,将银针刺进了他的肌肤。 那种感觉很奇怪,他能感觉到那个尖尖的东西刺进他的皮肉,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冯姝手里动作飞快,在钱三的上臂和后颈戳了一排银针,看起来活像只刺猬。 钱三刚开始没有感觉,渐渐觉得浑身热烘烘的,开始不停地出汗,不一会儿功夫,整个后背都变得汗津津的。 随着汗液的排出,先前身体里那种像有虫子在啃噬的症状渐渐减轻。 “怎么样?还难受吗?”少女的声音轻轻响起。 “不,不难受……”钱三抑制不住激动,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 “做一次针灸只能维持三天,三天后你可能又会难受的。”少女云语气笃定,神态慵懒道。 钱三呆了呆:“姑娘,你不是说能帮我解毒吗?为什么只能维持三天?” 冯姝翻了个白眼:“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带我去见你师父,我就给你解毒,你这还没办成事呢,凭什么要求替你解毒?要是我给你解了毒,你跑了怎么办?” 钱三信誓旦旦道:“姑娘,我绝对不是那种人,你大可以放心。” 紫陌双手叉腰骂道:“那你是哪种人?你之前还想杀我们呢,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钱三顿时泄了气:“那姑娘的意思,是要等见到我师父,你才帮我彻底解毒?” 少女点点头:“你中毒太深,毒素已经侵害了五脏六腑,要想彻底解毒,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我先给你用针灸,这个法子只能缓解你身上的毒,等回到京城见到你师父,我就会彻底给你解毒。” “你的意思是说,要是见不到我师父,你就不给我解了?” “当然!如果你不想跟我合作,我不会逼你。”少女未置可否道。 紫陌暗暗冲冯姝竖起大拇指。 姑娘就是厉害,明明那只蛊虫已经被取出来了,姑娘却把这小子忽悠得团团转。 以前在怀宁伯府的时候,姑娘只会被别人忽悠,现在姑娘居然也会忽悠别人了。 姑娘真是变了。 钱三一想,横竖是一死,倒不如赌一把,当即把心一横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管这少女说的是真是假,他都要试一试,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一天都不想过了。 少女露出笑容:“好!” “只要姑娘能解了我身上的毒,以后我愿意为姑娘做牛做马。”钱三信誓旦旦保证。 “做牛做马倒不必,只是眼下我的车夫被你的同伴杀了,你就先给我当几天车夫吧。” 钱三爽快答应:“姑娘放心,我赶马车的技术绝对比你的车夫差。” “那……这几具尸体怎么办?要不要报官?”少女盯着地上的几具尸体,面露迟疑。 “不……不要报官,“钱三吓了一跳,慌忙道,“我来处理吧,姑娘就不要管了,保证不耽误姑娘赶路。” 看钱三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想必以前这类事处理得不少。 冯姝抿了抿唇,又道:“把冯伯的尸体和他们分开埋。” 天色大亮了,钱三匆匆掩埋了尸体,又把马车从泥坑里弄了出来,这才驾着马车护送冯姝主仆二人回京。 这一路倒是顺顺当当,再没有出现什么风波,马车出了北河一路向北,持续走了十来日,终于到了京城。 紫陌掀开车帘,好奇地注视着前方高达数十丈的青色城墙,眼里满是新奇。 入了城门,是一条笔直的青石长街,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姑娘,是先回定安侯府,还是先去见我师父?”马车外的钱三问。 “不急,咱们先找家客栈休息两日。”车内的少女淡淡道。 这两日来,冯姝的眼皮一直跳,这让她隐隐产生了不详的感觉。 所以,在回定安侯府之前,她想先去西平侯府看看。 “住客栈?”钱三一愣,“这都到京城了,姑娘为啥不回家?” 这几天他一直藏头露面的,生怕被师父的人发现,满以为到了京城便解脱了,没想到冯大姑娘却不着急回家。 紫陌一听非常高兴:“对,先找家客栈住下,好好玩几天再回去。” 回去后要想再出来,就没这么方便了。 钱三虽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 要是把姑奶奶惹恼了,不给他解毒就麻烦了。 马车沿着青石路面往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在了一家临街的客栈门前。 等安顿好了,冯姝便道:“时间还早,咱们先去街上逛逛吧。” 紫陌很乐意,钱三却不太愿意,可又不放心冯大姑娘一个人出去。 现在对他来说,冯大姑娘可是救命的菩萨,不能出半点闪失。 眼见主仆二人走出客栈,钱三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眼前是一条笔直的长街,紫陌抬头看到上面的牌子,忽然高兴喊道:“姑娘,这就是朱雀街吗?” 紫陌没来过京城,不过常听人提起说,京城的朱雀街最繁华了,在这条街上住着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 小丫鬟从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一路东张西望兴奋不已。 冯姝却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把小丫鬟远远甩在了身后。 朱雀街和记忆中的一样热闹,可不知道为何,热闹里似乎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第044章 谋孽之罪 当走到一处府邸前,冯姝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座非常气派的府邸,可两扇大门的铜环上却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 大白天怎么锁着门? 冯姝怔了一下。 “卖糖葫芦啦——”一名卖糖葫芦的小贩经过,肩上扛着个草靶子,上面擦着串成串的红果子。 冯姝叫住小贩,递过一角银子,从草靶子上摘下一串糖葫芦道:“这位大叔,请问前面那座府邸怎么像没人了?” 难道是搬家了吗? 之前好像没听父亲说另外置了宅子啊? 再说了,西平侯府邸位于京城最繁华的朱雀街,别的任何一处也没这里繁华,为什么要搬家呢? 小贩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几名衙役,压低声音道:“姑娘是外地人吧?难道你没听说,西平侯府去年因为谋反被灭了满门?” 冯姝手一抖,糖葫芦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小贩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糖葫芦,狐疑道:“姑娘,你难道认识西平侯府的人?” 冯姝拼命克制住喉咙里那股翻涌的腥甜,强撑道:“不认识,就是好奇而已,一年前我经过这里时,觉得这府邸很气派,今天一见却变了个样子。” “一年前的西平侯府如日中天,可今非昔比了,听大叔一句劝,这里是个是非之地,若不想惹上麻烦,还是赶紧离开吧。” 小贩说完转身就走, 少女忽然一把拉住他,并塞过去一锭银子。 小贩诧异道:“姑娘,你还有什么事?” 冯姝竭力压下心底的钝痛,哑声问:“大叔可不可以告诉我,这西平侯府究竟是因为何事遭此横祸?” 小贩本不想多说,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分量不轻,只得把少女拉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压低声音道:“听这附近的人说,一年前,西平侯私通敌国,犯下了谋逆之罪,全府上下几百口人全被处决了,这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姑娘,小的知道的就这么多,我劝你就不要再打听了,以免引火上上身。” 小贩说完这话,就脚底抹油溜了。 冯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门,只觉得遍体生寒。 紫陌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姑娘,您怎么走那么快?让婢子一顿好找。” 冯姝对小丫鬟的话无动于衷,耳边还在响着刚才男子的话:私通敌国?谋逆大罪? 这怎么可能? 父亲是大周的常胜将军,曾经为了击退南齐蛮夷,浴血奋战了三天三夜,身上受的伤千疮百孔,可他们竟然说父亲某逆? 紫陌见自家姑娘站在那儿发呆,不由得上前拉了她一把,谁想这一拉,冯姝忽然喷出一口血,随即缓缓倒在了地上。 小丫鬟大惊失色:“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这边的嘈杂声引起了远处几名衙役的注意,为首的衙役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了她们:“什么人?” 上峰交代过,西平侯府可能有漏网之鱼,让他们几个在附近巡逻,发现可疑人就要立刻抓起来。 眼前这女子已经站在这儿好一会儿了,神情不大对劲,莫非这小娘子和西平侯府的逃犯有牵连? 远远走来的钱三一见情形不对,急忙上前对着衙役拱手赔笑道:“差爷,我们姑娘从小就患有痴傻症,夫人不放心让小的盯着,小的一个不注意,大姑娘就跑到了这里,还请差爷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们姑娘。”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竟然患有痴傻症? 衙役不由得抬起头,重新看向冯姝。 只见这姑娘虽然生得漂亮,一双眼睛却木呆呆的,看起来的确不大正常。 长这么漂亮真是可惜了。 衙役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赶紧把人带走,要是影响了官府办案,可是要抓去坐牢的。” 钱三对着衙役千谢万谢,点头哈腰地拽着冯姝离开。 冯姝就像失了魂一样,任由钱三拉着向前走。 前面不远就是个茶馆,钱三急忙扶着冯姝进了茶馆,冲着老板道:“老板,赶紧来一壶清心去火的茶。” 老板不知道这清心去火的茶是什么,见来人中有两个姑娘,便让伙计上了一壶菊花茶。 一盏菊花茶灌进去,冯姝这才回了神,看到身处在一家茶馆,神情有些茫然。 “姑娘,您究竟怎么了?”钱三一脸焦急。 姑娘还没给他解毒呢,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冯姝挣扎着站起来:“我就是有些累了,不碍事的,咱们回去吧。” 说完这话,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钱三一头雾水地看向紫陌:“你们姑娘怎么了?” 紫陌瞪了他一眼:“姑娘接二连三被歹人加害,吓出病来了,你还有脸问?” 钱三默了默。 之前大姑娘被害可与他无关,这小丫鬟天天挂在嘴上说,是生怕他忘记了不成?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街边开始挂起了一只只红灯笼,给这冰冷的城市平添了几分热闹。 冯姝默默穿行在人流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一旁的钱三不时偷偷看一眼,总觉得冯大姑娘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之前姑娘只是冷漠,现在的神情却有些渗人,看得他心惊胆战。 不会是想杀他灭口吧? 钱三不由得打了个冷噤。 不会,她还没见到师父,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暂时应该不会取他性命。 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钱三决定先讨好一下冯大姑娘。 “姑娘,您饿了吗?要不我请您去前面那家酒楼吃饭,他们家的烤鸭是京城的一绝。” 冯姝抬头朝前方的酒楼看了一眼,点点头:“好。” 见姑娘毫不犹豫答应,钱三又开始后悔。 他差点忘了,这全聚楼的烤鸭是好吃不错,可价钱也死贵,一只鸭子据说要十两银子。 他哪来的银子请姑娘吃饭? 可话已出口,又不好缩回,要不等会儿问一下,全聚楼可不可以先赊账? “不过,我不想去全聚楼,就去那边的五方斋吧。”少女朝前方一指。 那附近有很多赌坊茶馆,方便打探消息。 钱三大喜:“行!姑娘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是……”少女看了一眼钱三,欲言又止。 钱三的心又提了起来。 姑娘不会又改主意了吧? 第045章 老乞丐 钱三后悔死了。 他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提什么全聚楼? 少女的视线从钱三的脸上落到他的身上,缓缓道:“可不可以……先把这身衣服脱下来借给我们?” 钱三差点惊掉下巴:“啥?” 是他听错了吗?姑娘竟然要扒他衣服。 冯姝淡淡道:“我看出入五芳斋的都是一些市井小民,我们两个女的不方便抛头露面,不过,若是扮成男子过去吃饭就没问题,我在马车上有一套男装,可紫陌没有,就把你身上这套脱下来借给她吧。” 钱三结结巴巴道:“可是……姑娘,那我穿啥?” 冯姝白了他一眼:“你就在客栈里待着,等会儿我们吃完了,可以带只烧鸡给你吃,听说五芳斋的烧鸡味道一绝。” 钱三迟疑了一下。 打包带回来和在店里吃肯定不一样了。 冯姝见状道:“如果你不乐意,那我们还是去全聚楼算了,反正出入全聚楼的女子大有人在。” 钱三当即满口答应:“行!小的这就回去把衣服脱给你们。” 打包回来吃虽然味道稍有欠缺,关键是不要他出钱,何乐而不为? 紫陌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姑娘,我不想穿钱三的衣服,他这一路上都没洗澡,肯定臭死了。” “这样的话,那你也留在客栈里?” 紫陌一听慌了:“不行,我一定要陪着姑娘一起去。” 怎能让姑娘独自出门?要是出了差错,侯爷肯定会怪罪的。 她虽然是姑娘的大丫鬟,却是怀宁伯府买来伺候姑娘的,第一次回定安侯府,一定要给侯爷留个好印象。 “那咱们赶紧回客栈换衣服吧。” 三人很快回到客栈,再出来的时候,就剩下两名少年了。 冯姝穿一身藏蓝袍子,头发用一只玉带束着,看起来就像是哪家的贵公子。 紫陌虽是女孩子,个子却不矮,穿着钱三的衣服倒还算凑合,只是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姑娘,咱们穿成这样去五芳斋吗?”紫陌捏着鼻子道。 五芳斋的烧鸡虽不错,可这身衣服太臭,有些倒胃口。 “不急,咱们先随便逛逛,逛累了再去吃饭。” 冯姝带着紫陌又踏上了朱雀街,远远就看到几名衙役迎面走了过来。 因为她们是男装打扮,衙役并没有认出。 冯姝旁若无人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径直走进西平侯府旁边的一家茶馆。 伙计热情地把她们带到二楼雅座,冯姝要了一壶好茶和几样点心,等到送茶的伙计准备退出,紫陌急忙塞给伙计一块碎银子。 小伙计接过银子问:“客官可有什么吩咐?“ 冯姝指了指对面的西平侯府问:“这对面的府邸是怎么回事?门口怎么还有衙役守着?” 小伙计一听,顿时白了脸,慌忙把银子塞回紫陌手中道:“实在抱歉,小人也是初来乍到,对这些情况不清楚。” 说完不等回应,把汗巾往肩膀上一搭就溜了。 紫墨诧异道:“咱们就问了他一句话,怎么把他吓成这样?” 冯姝看着小伙计飞快逃离的背影,神情越发复杂。 在茶馆里打听不到消息,冯姝便坐不住了,很快带着紫陌离开,又去了附近一家成衣坊。 两个人从朱雀街街头走到街尾,从茶馆问到赌坊,可这些人一听到他是打听西平侯府的事,全都一副谈虎色变的样子。 眼看天色已晚,路上行人也渐渐稀少,冯姝叹了口气,带着紫陌走向五芳斋。 饭还是要吃的,不然不好跟等在客栈的钱三交代。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叫骂声传来:“没钱还来五芳斋吃饭,你以为五芳斋是你们这些乞丐也可以来地方的吗?要是再敢过来,就打断你的腿!” 冯姝循声望去,看到一名五芳斋的伙计把一个老头儿推到在地,还踢了他两脚。 “紫陌,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紫陌立刻走过去,扶起了地上的老头儿:“老人家,他们为什么打你?” 老头儿衣衫褴褛,看着像一名乞丐,他抬头看到冯姝,脸上露出惶恐:“公子,小老儿是来买烧鸡的,可这五芳斋的伙计不卖给我。” 冯姝好奇道:“为什么?” 老乞丐从袖子里掏出几只铜板:“我家老婆子快不行了,想吃五芳斋的烧鸡,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想到五芳斋买半只烧鸡,可他们嫌弃我身上破破烂烂的,就是不让我进去。” 紫陌气愤道:“这五芳斋竟然也这么势利眼,姑娘,咱们不进去吃他们家的烧鸡了。” “不,我们就到这里吃烧鸡,老人家,跟我们一起进去吧。”少女平静道。 老乞丐慌忙摆手:“公子,我就不进去了,他们看到又会打我的。” 冯姝冷冷道:“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样的。” 老乞丐迟疑了一下,讪讪道:“公子不行啊,我身上没银子,就算进去了也吃不起。” “不用担心,今天我做东请你吃烧鸡,这样总行了吧?” 见老乞丐还在犹豫,冯絮伸手一拉就把他拽了起来。 老乞丐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这小子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五芳斋的伙计见来了客人,急忙上前迎接。 目光一转,见老乞丐也跟了进来,正要上前呵斥,却被冯姝拦住。 “他是我的客人,怎么?不可以进吗?” 伙计见眼前的小公子气度不凡,哪里敢拦,急忙赔笑道:“既然是公子的客人,我们哪有阻拦的道理?公子快里面请。” 冯姝抬头四顾:“有雅间吗?” 伙计恭恭敬敬道:“客官楼上请!” 冯姝带着老乞丐坐到楼上雅间,冲着上来倒茶的伙计道:“给我们先来三只烧鸡,另外再上几样你们这里的拿手菜。” 紫陌悄悄算了算,三只烧鸡可要不少银子,虽说她一人就能吃下一整只,可问题是花的银子太多了。 “公子,这也太多了,小的吃不了那么多的。”小丫鬟为了省下银子,不得不昧着良心道。 冯姝摇摇头:“咱们两个合吃一只就够了,那两只是给这老伯的。” “什么?”小丫鬟瞪圆了眼睛。 姑娘还真是大方,一下子给老乞丐两只烧鸡,这可值不少银子呢,早知道她刚才就不应该谦虚了。 第046章 灭门之祸 老乞丐也吃了一惊。 这位小公子真大方,明明跟他素不相识,却一下子就送他两只烧鸡。 老乞丐虽穷,却也不是贪婪之辈,急忙推辞道:“公子是大善人,小老儿感激不尽,不过,这五芳斋的烧鸡可不便宜,小老儿只要半只就好了。” 冯姝摆摆手:“老人家,一只哪够吃?我给你两只,一只你自己乘热先吃了,另一只我让伙计给你包好了,你带回去给婆婆吃,这样可好?” 老乞丐还想再矜持一下,一股香味忽然传来。 一回头,就看到伙计端着烧鸡进来了。 烤的酥脆的鸡肉切成薄片整齐码在盘子里,看得人直流口水。 “老伯,这烧鸡味道不错,你就先吃点吧。”冯姝把一只盘子推到老乞丐面前。 老乞丐吞咽了一下口水,不再推迟,连筷子都顾不上拿,伸手抓起几块鸡肉,一股脑儿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噎得白眼直翻。 冯属急忙倒了一杯酒递过去:“老伯,这是果子酒,就着烧鸡吃,别有一番滋味。” 老乞丐也不客气,接过酒杯灌了一口,这才缓过劲儿来。 紫陌在一边看呆了。 这老头儿吃得这般生猛,是饿死鬼投胎的吧? 老乞丐也不管小丫头的脸色,一口烧鸡一口酒,一口烧鸡一口酒,转眼间,高高码在盘子中间的一整只烧鸡,就被吃得只剩下几块鸡骨了。 见老乞丐吃得差不多了,冯姝这才开口道:“老伯,我想向你打听件事。” 老乞丐酒足饭饱,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儿道:“公子请说!” “我因一点生意上的事,和西平候府上的管事打过一次交道,今日再过去,却发现西平候府人去楼空,这是怎么回事?” 老乞丐一顿,看了冯姝一眼,叹了口气道:“公子是不是很久没来过京城?” “是啊,差不多一年多了。” 老乞丐点点头:“以前的西平侯府的确风光,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怎么说?” 老乞丐深深看了一眼冯姝,抿着唇不开口了。 紫陌不干了。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姑娘一口气送了老乞丐两只烧鸡,就是想从老乞丐嘴里问出点东西,这老家伙怎么吃完就不认账了? “老伯,烧鸡的味道如何?”小丫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声。 老乞丐不由得老脸一红。 他差点忘了,刚刚吃了人家的烧鸡。 不过说实话,这两位年轻人的确不错,不但替他解了围,还请他吃了这么好吃的烧鸡。 他们也没要求别的,就是问了他几句话。 可问题是,他们想要知道的事,他不太敢说,这可是要杀头的。 可吃了人家的东西,又不能吐出来,况且还有一只带给老婆子的烧鸡还没到手呢。 老乞丐重重叹了口气,一脸为难道:“这位小公子,小老儿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好心提醒你一句,等会儿出了这五芳斋,你们可不要随便向人打听西平候府的事,更不能说你以前和西平候府里的人打过交道……” 冯姝蹙了蹙眉,不动声色道:“这是为何?西平候府的人犯了案,为什么连旁人都说不得?” 刚刚在外面打探时,她就觉得奇怪。 西平候府惨遭灭门,这件事在京城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为什么她一问起来,众人就都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 老乞丐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偷听,这才小心翼翼道:“一年前,皇上封西平候的独女为泰宁公主去苗疆和亲,可西平候就这么一个女儿,心里很是不舍,可又不敢抗旨……“ 老乞丐顿了顿,继续道:“三皇子就是利用这一点,和晋王勾结起来,唆使西平候勾结番邦,破坏了和亲,结果和亲没成功,苗疆人造反了,皇上一怒之下,便把西平候满门抄斩,可怜西平候府、晋王府,两个府上加起来几百人全没了……” 冯姝缩在袖子中的手用力拽紧:“晋王府?你是说,晋王府也被斩了满门?” 晋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晋王妃是冯姝的亲姑姑,冯姝原本还想着找个时间去见见晋王妃,顺便向她打探一些消息,却没想到晋王府竟跟西平候府一样,也被灭了满门。 老乞丐叹息一声:“覆巢之下无完卵,皇上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杀了,晋王既然被牵连了进去,皇上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哎,真是可怜啊,据说晋王世子当日正好大婚,还没来得及入洞房,就被斩杀在了洞房门口,新娘子当时就疯了,真是太惨了……” 冯姝垂眸听着,心中一片悲凉。 晋王只有一个嫡子,名叫李敢,是她嫡亲的表哥。 她是家中独女,父亲没有纳妾,她从小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和表哥的关系特别好。 记得她去和亲的时候,父母为了怕人说闲话,在众人面前一直竭力克制着眼泪,可她这个表哥当时却哭成了泪人。 明明她去和亲时,父母已经想通了,怎么会为了破坏和亲和番邦勾结? 而且,就算父亲有预谋,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给她? 父亲虽然爱她,却深明大义,绝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破坏大局,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一定是个阴谋! 她记得那晚,的确是有一帮人混进了和亲的队伍,还企图杀了她。 后来她被六皇子救走,最后稀里糊涂丢了命,怎么最后受牵连的是三皇子? 冯姝竭力克制着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冲着老乞丐笑笑道:“那怎么是六皇子当上了太子?” 老乞丐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道:“据说六皇子早就察觉三皇子跟番邦勾结,更是在和亲的时候拿到了罪证,皇上大怒,下令处死了三皇子,半年后,又立六皇子为太子,太子是未来储君,公子以后可不要在人前随便妄议太子之事。” “罪证?”冯絮露出一脸惊讶,“我可听说,三皇子当年没有跟着和亲的队伍,六皇子是怎么拿到的罪证?” 老乞丐摇了摇头:“我们老百姓也只是道听途说,至于这件事的真正内幕,大家就不知道了。” 第047章 夜探 冯姝觉得,老乞丐大概没有和盘托出。 不要小瞧了这些乞丐,他们常年蹲守在大街小巷,能亲眼目睹许多不为人知的腌臜事,消息远比一般的老百姓要灵通。 她把一锭银子推到老乞丐面前,压低声音道:“老伯,我们也是好奇,出了这个门就会把这事给忘记的,拜托你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把整件事的始末告诉我们,好不好?” 老乞丐看在那只烧鸡的份上,已经说了不少,本想不再多说,可看到那锭银子,不由得又动了心。 不是他贪得无厌,实在是穷怕了。 这锭银子足足有好几两,够他给老婆子请个好点的大夫了。 算了,这事就算他不说,说不定也有别人说,那些官老爷又没给他封口费,他凭啥为他们守口如瓶? 看在银子的份儿上,老乞丐又开了口:“太子有功呢!听说三皇子一直喜欢泰宁公主,不想泰宁公主去苗疆和亲,就和西平候联手勾结番邦,通敌的证据就是太子在西平侯府中找到的,那个番邦的细作是在晋王府里抓到的,皇上大怒,当即下令把晋王和西平候府满门抄斩,三皇子死了,五皇子是个跛子,其他皇子还年幼,皇上没得选择,只能立六皇子为太子。” 砰地一声,桌子忽然断了一角,噗的一声掉在地上。 老乞丐大惊失色:“公子,您……” 冯姝强忍着怒火站起来,对着老乞丐一揖到底:“老伯,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提醒,我可能就要冒冒失失地去西平候府寻人了,那样说不定就会有麻烦。” 她喊来酒楼伙计结了账,赔偿了桌子的钱,又买了一只烧鸡打包让紫陌拎着,这才脚步沉重地往客栈走去。 紫陌好奇道:“姑娘,这西平候府真有您认识的人?” 姑娘从小就在南河长大,怎么会在京城有认识的人? 冯姝只觉得有把刀子在挖她的心肝,那样的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岂止是认识?西平候府里全是她的至亲。 不过这些话却不好对紫陌说。 沉默了一会儿,少女才强忍悲痛道:“西平候府的大姑娘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紫陌不由得一阵心塞。 姑娘真是太可怜了,小小年纪没了亲娘,唯一的玩伴也死了。 “姑娘,您不用难过,京城里还有许多小娘子,以后都会和您做朋友的。 “紫陌,你觉得西平候会谋反吗?”冯姝喃喃道。 紫陌小心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婢子觉得,西平候不会那么傻,就算舍不得女儿远嫁,肯定也不会勾结番邦去破坏和亲,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我觉得这件事恐怕是个阴谋……” “你也觉得这是个阴谋?” 紫陌眨了眨眼睛:“话本子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姑娘,您以前不是最爱看话本子吗?” 冯姝抽了抽嘴角。 还是她高估了小丫鬟的智商了。 紫陌却一脸兴奋道:“姑娘,您之前给钱三针灸解毒,是不是也学的话本子上的法子?婢子以前怎么没见过姑娘会这些?” 冯姝忽然有些感谢冯大姑娘的那些话本子了,不然她还真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借口。 “不单是话本子,我以前也是什么书都看。”冯姝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免得误导了小丫鬟。 紫陌点点头,好奇道:“姑娘,您说太子为什么要陷害西平候和三皇子?” 冯姝冷笑道:“当然是为了当上太子啊,皇后没有子嗣,三皇子是贵妃所生,六皇子的母亲只是个宫女,按照皇室立长不立幼的规定,肯定是三皇子当太子的几率大一些,所以太子才想出了这么个嫁祸的办法,就是想除掉三皇子……” 如果照老乞丐的说法,三皇子和父亲勾结企图破坏和亲,那晚溜进营帐的蒙面人就应该是救她,而不是要杀她。 冯姝清楚记得,那晚的风很大,她看到那些蒙面人悄无声息地摸进营帐,进去后就像切西瓜一样利落砍去几个丫鬟的脑袋。 所以,那些蒙面人绝对不可能是三皇子和父亲的人。 三皇子喜欢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因和表哥走得近,冯姝对这两位皇子倒是不陌生,在她的印象中,三皇子对她一直比较冷淡,反而是六皇子看她的目光有些耐人寻味。 不过冯姝也没想太多,六皇子早已娶亲,王府中正妃侧妃一大堆,她是西平候唯一的女儿,不可能去给一个皇子做侧妃。 只恨她当时太过震惊,没有考虑周全,最后糊里糊涂地被六皇子劫持,终究丢了性命。 而六皇子,为了登上那个位子,不惜用她全家的性命开道。 幸好苍天有眼,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这一次,她一定要让这个家伙付出代价。 回到客栈,冯姝让紫陌把烧鸡送给钱三,自己倒头便睡。 因头天晚上在破庙里折腾了一夜,紫陌也觉得很累,现在一下子安全了,便放心大胆地躺下,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噜声。 而躺在大床上的冯姝却睁开了眼睛。 夜色渐浓,零星小雪簌簌而落,灭了灯的客栈漆黑一团。 冯姝一骨碌爬起来,穿着一身黑衣走出房门,无声无息地走过大堂中正在可瞌睡的小伙计身边,顺利走出了客栈。 街头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街道两边的铺子都打烊了,远远有打更声传来。 冯姝脚步轻盈地沿着路边飞奔,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了朱雀街的那座府邸前。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原本守在门口的几名衙役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此刻门前空荡荡的,只剩下两只石狮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冯姝沿着围墙往前走了一阵子,走到后面的一条暗巷,最后在一处停下。 她环顾四周,确定无人跟踪,这才后退几步,猛地跃上墙头,再悄无声息地跳了进去。 落脚处是后花园的一片林子,冯姝蹲在那儿侧耳细听,见周围没有异样,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借助一棵大树隐住身形,她抬起眼睛环顾四周。 入目便是一片荒凉,原来这个时节最美的梅林,此刻却一片萧瑟…… 第048章 物是人非 眼前出现了破败的院子,檐下破烂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摆,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冯姝拨开半人高的蒿草站起来,缓缓向前走着,越看心里越冷。 前方出现了一座院子,曾经的满园芬芳,眼前只剩下枯枝败叶,晚风吹过,能闻到一股腐朽发霉的气味。 冯姝不由得停住脚步,喉头一阵发紧。 这里是父母以前住的院子。 她还记得那一日,满院张灯结彩,欢声笑语一堂。 虽然那些笑声不是发自内心的,可父母为了不让她难过,只能硬着头皮强作欢颜。 第二天,她便踏上了和亲的征途,却怎么也想不到,走上的却是一条不归路。 而她的父母家人,不久之后竟同样遭到毒手。 冯姝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异常,这才慢慢跪下来,对着黑暗中的屋子磕了几个头。 府邸外面有人把守,她就连烧点纸钱也不敢,也不敢大声哭泣,唯一能做的就是偷偷磕几个头,告知他们自己回来过。 磕完了头,冯姝站起来,继续往里走,绕过一处假山,停在了一处院落前。 这里是她以前的闺房,从外观上看,好像还是以前的样子。 她在这里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六年,别人家像他这么大的贵女,可能早早就订婚了,可父母为了她千挑万选,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不是她挑挑拣拣,早早定下婚事,就不会有和亲这件事了,那样她全家是不是就可以逃过一劫? 头顶的廊檐下挂着几只破灯笼,从前应该是红色的,经过风吹雨打,此时已经变成了白色,看起来尤其凄凉。 冯姝的目光围绕着院落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左边的月洞门上。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桃红的身影正站在那儿,焦急地等着她归来。 一阵风吹过,那道身影忽然动了动,随后大步走了过来。 冯姝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那里的确站着个人。 她立刻后退几步,把身子缩在一棵大树后面,悄悄探头出去。 那道身影走到近前,放轻脚步走进了院落,左右看了看,随后朝后面招招手,立刻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 这几个人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其中一人奇怪道:“刚刚我的确看到有人进来了,你们快四处找一找。” 雪花簌簌而落,下雪的夜晚,天地间似乎也亮堂多了。 借着微弱的光线,冯姝缓缓抬头,就看到几条人影缓缓朝她藏身的地方走来。 冯姝略一迟疑,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暗中的几道人影。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她完全不用担心,可她目测这院子里起码有十来人,从他们的脚步声可以听出,这些人的身手不差。 冯姝握着匕首的手开始出汗,而更令她惊惧的是,一个人居然直奔她藏身的大树。 难道是发现了她? 眼看那人转眼就到了大树跟前,冯姝有些慌乱。 若是杀了此人,就会惊动别的人,可要是不杀了他,她就会束手就擒。 两害相较取其轻,冯姝觉得只能先杀了这个人再说,至于被人发现,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到时候尽力而为吧。 打定主意,冯姝把握着匕首的手高高举起。 她是西平侯的独女,父母虽然疼爱她,却知道这世道对一个女子的苛刻,所以并没有把她养成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而是从小就让她学习拳脚骑射,不求她练成什么高手,只希望她危急的时候能够自保。 只可惜和亲路上,她还是中了别人的奸计。 而冯大姑娘虽然也擅长骑射,却不会拳脚功夫了,她刚刚占据了这具身体,还有些不大适应,这功夫自然就打了折扣。 那人一步一步走近,转眼就到了大树跟面,冯姝不再犹豫,蓄了一把力气刚要挥出匕首,那人却忽然停了下来。 冯姝一惊,急忙收住动作。 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人大概不是发现了她,而是有别的事要解决。 果不其然,那人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熟练地撩起袍子。 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在这空旷破败的荒宅中格外清晰。 冯姝僵住,立刻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终于方便完了,这才整理好衣袍,转身往回走。 有道声音在问:“刚才明明发现有人翻墙进来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 冯姝暗暗吃了一惊。 想不到她刚进来就被发现了。 又有一道声音响起:“没发现人,就看到一只猫。” “这院子里没人,怎么还会有猫?” 另一人回答:“这只猫我们已经看到过不止一次了,会不会是以前西平侯府里养的猫?” 西平侯府的猫? 冯姝叹了口气。 她以前的确养过一只猫,那只猫的样子很独特,猫脸一半黑一半白,两边各嵌着一只猫眼,很就像个八卦图,她就给这猫取名叫八卦。 难道说,他们看到的猫就是她的八卦? 这怎么可能?西平侯府上下几百口人全都死了,就算这只猫能幸免,这一年多的时间没吃没喝也会饿死了。 那几个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见确实没人,这才转身离开。 冯姝松了一口气,刚准备直起身子,耳边忽然听到一声猫叫。 “喵——” 冯姝如遭雷击,丝毫动弹不得。 这个声音……的确很像是八卦的叫声! 八卦是父亲送给她的礼物,平常一直不离她左右,她去南疆前,本来也想把它带去,可想到这么远的路程,怕这猫适应不了,就把它留了下来。 她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丫鬟柳绿,如今,柳绿被害死在南疆的边境,桃红在西平侯府同样没能幸免。 这两个大丫鬟都是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虽然是主仆,感情却胜似姐妹,可如今她们都不在了,就剩下了她孤零零一个人。 冯姝心里一阵抽痛。 柳绿不太喜欢小动物,八卦平常都是由桃红照顾,桃红很细心,把八卦照顾得很好。 八卦虽然只是只猫,可却陪了她好几年,西平侯府的人都没了,现在对冯姝来说,八卦就不仅仅只是猫那样简单了。 这只猫的叫声的确很像八卦,难道说她的猫没死? 冯姝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自己,扭头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顿时僵住! 第049章 夜闯侍郎府 一只猫站在不远处,除了脸也和八卦一样一半黑一半白,其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它长得奇丑无比,尾巴只剩下半截,浑身的毛都秃了,像被火烧过一样。 而且它的一条腿也瘸了,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样子很是滑稽。 可即便是这样,冯姝依旧认出,它就是八卦。 这猫一定是遭受到了什么,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冯姝的眼角渐渐湿了。 西平侯府上下几百人全死了,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以前的亲人,想不到还能见到八卦,虽然它只是一只猫,那也是她前世的亲人。 风有些大了,八卦围着院子走了一圈,最后仰起头,直勾勾地看着窗户,似乎在等着主人喊它回家。 “喵——” 冯姝缓缓站起来,刚要迈步过去,忽然听到一声斥责。 “死猫,瞎叫唤,吓了我一跳!”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八卦身后。 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因为背对着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冯姝能肯定,这个人就是刚才在大树旁方便的男子。 这人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过来了?难道是跟踪八卦而来? 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猫,迅速举起了手中的刀。 这一瞬,冯姝再也顾不得多想,迅速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照着男子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男子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猫身上,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人,石块不偏不倚正中了他后脑勺,男子缓缓倒在了地上,连闷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猫受到了惊吓,跛着腿飞快逃离。 冯姝拔腿就追。 她好不容易在西平侯府碰到个活物,怎么能就这样放它离开。 一年多了,西平侯府的人都没了,唯独剩下了这只猫。 也不知道这一年多的时间,八卦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猫很通人性,即便落得这个样子,还想着回西平侯府看看。 她马上就要回去了,以后要想再出来就没那么容易,得想办法把八卦带走。 猫在前面一跳一跳地跑,少女在后面紧追,她知道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一人一猫就这样在林子里穿梭。 八卦的腿受了伤,跑得不算快,冯姝怕吓着它,也不敢逼得太紧。 眼见快到围墙边,猫终于慢了下来,冯姝松了一口气,也跟着放慢了速度。 八卦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冯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冯姝总觉得,它那一眼似乎有些疑惑。 冯姝急忙走过去,还没靠近,猫忽然往蒿草里一钻,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冯姝急忙跟过去,拨开半人高的蒿草,赫然发现那里出现了一只狗洞。 难怪这猫能悄无声息地溜进来,原来都是从这狗洞里进来的。 狗洞很小,冯姝当然不会从里面进去,她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后退,再助跑几步,纵身跃上墙头。 等她站到墙头观望,面色不由得变了变。 围墙的另一侧也是一座府邸,雕梁画栋豪华气派,和这边西平侯府简直不能比。 冯姝不是惊诧那座府邸的繁华,而是发现猫从狗洞里钻到那边,却消失不见了! 明明只是一眨眼,猫怎么就不见了呢? 冯姝纵身跃下,轻轻落在围墙的另一侧,抬脚就向假山后走去。 这边院子里铺着青石板,跟围墙另一侧的西平侯府截然不同的是,这边的院子打理得很干净,也没有长杂草,可偌大的院子却不见猫的影子。 不远处的屋子里隐约有说话声传来,冯姝的一颗心慢慢坠了下去。 她似乎想起来了,这座府邸就是吏部左侍郎杨简的府邸,要是让人发现她擅自闯入人家府中,恐怕很难逃脱。 可是,如果她今天找不到八卦,恐怕就会永远失去这只猫了。 午夜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割,带着刺骨的冷意,冯姝屏住呼吸,把脚步放得最轻,小心地往前走着。 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阵阵丝竹声,伴随着嬉笑声,冯姝心头疑虑顿生。 都这么晚了,侍郎府怎么还有人没有歇息? 为了不引起下人的注意,她不敢走在明亮处,只敢往阴暗的角落里钻。 穿过一片梅林,终于看到八卦跛着腿一跳一跳地走着,冯姝追上去,轻声唤了一句“八卦”。 可猫似乎没听见,继续跛着腿往草木深处逃跑。 转眼间,猫的身影再次消失在梅林里。 冯姝心神一凛,刚要起身去追,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是一个穿着青衣的婢女,手里端着一只果盘,正打算进去前方的主屋。 冯姝当场僵住,正打算上前捂住婢女的嘴巴,就见她忽然恭恭敬敬地弯腰朝她行了个礼道:“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冯姝楞了一下。 青衣婢女见到她怎么没有惊讶? 耳边又传来一阵悦耳的丝竹声,冯姝忽然明白过来。 侍郎府今天大概有客人在,她现在穿着男装,打扮成了一名贵公子,眼前的婢女定是把她当成了侍郎府的客人。 少女把手背到身后,强作镇静地点点头,粗着嗓子道:“我嫌子屋里闷,出来走了走,谁想就迷路了,你们侍郎府真是太大了!” 青衣婢女闻言露出笑容道:“公子莫慌,奴婢这便领您回去。” 冯姝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青衣婢女用手掩嘴偷笑了一下,便转身在前面带起了路。 冯姝背着手跟在后头走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 要想收拾这个婢女,她易如反掌,不过这里毕竟是侍郎府,她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 走到假山后面,正好有几棵芭蕉遮挡住了视线,冯姝觉得机会来了,扬手就朝青衣婢女后颈处砍去。 她只用了三成的力气,这一击不能致命,但足以让对方昏厥半个时辰。 青衣婢女全无防备,身子一歪,就要往地上倒去。 冯姝伸出双手,顺势接住,迅速将人拖到了假山旁。 假山里有个洞,仅能容纳一人,冯姝迅速把婢女拖进洞里,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又停住脚步。 外面下着小雪,天气太冷了,若是把婢女扔在这冰冷的山洞,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冻醒。 第050章 灭口 侍郎府这么大,要想找到那只猫,起码也要半个时辰。 要是婢女中途被冻醒了大喊大叫,势必会影响她的计划。 冯姝目光一扫,发现不远处的花圃里正好放着一堆干草,便走过去把干草捧过来,严严实实堵在了洞口。 这样一来,外面的冷风吹不进去,侍女一时半会儿估计冻不醒。 下雪的夜晚,园子里空无一人,只听到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少女站在原地侧耳细听了一会儿,终于在风中听到了一道细微的猫叫声。 “喵——” 紧接着传来一道斥责声:“哪里来的死野猫,快赶走!”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猫叫声忽然变得凄厉,大概是被对方用什么东西砸中了。 冯姝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有几间屋子,看起来像是个厨房,中间还隔着一个很大的院子。 八卦在西平侯府被灭了满门之后,大概是靠着在侍郎府偷吃残羹剩菜,才能活到现在。 现在既然她回来了,怎么也得把它带走。 冯姝贴着墙跟站在那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园子表面上看起来像没人,其实有很多护卫守在各个角落,她要去大厨房那边,必须避开这些躲在暗处的护卫。 风中不断有丝竹声和嬉笑声传来,冯姝眸光转冷。 扬侍郎府的长女杨寒雪是六皇子妃,六皇子如今成了太子,杨寒雪便是当今的太子妃了。 太子奸诈阴险,扬侍郎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只是表面上和父亲一团和亲。 西平侯府那边几百口人全部成了刀下冤魂,一墙之隔的侍郎府却这般热闹。 冯姝深吸一口气,贴着墙根缓缓往前走了一段,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察觉到有人,她本想迅速避开,却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听到说话之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冯姝抬眼看去,发现旁边有个不大的院落,廊檐下挂着灯笼,窗户纸上映出两道人影。 看起来像是书房,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提到她? 冯姝蹲下观望了一阵,见门口的小厮提着个酒壶离开了,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窗户纸抠出个洞,悄悄朝里面张望。 屋内的桌子上摆着几样酒菜,桌旁对坐着两名男子,其中一人正是吏部左侍郎杨简,另外一人她不认识,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横肉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皱眉道:“大人,您说太子对您起了疑心,这是何意?” 杨侍郎面色阴沉:“不是对我起了疑心,而是对泰宁公主起了疑心,这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泰宁公主? 冯姝皱了皱眉,泰宁公主是前世皇上给她的封号,她都死了一年多了,这两个人又提她干什么? 横肉男吓得一哆嗦:“大人,我绝对没有……” 话未说完,忽然捂住肚子弯下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声色:“大人……这……酒里……有毒……” 杨侍郎站起来,伸手扶住缓缓往下滑的横肉男,一脸沉痛道:“唉,刘仁啊,我也不想这样做啊,可事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有办法啊,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嘴?” 刘仁睚眦欲裂:“大人……我……没有……” 杨侍郎沉下脸:“你可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这件事都过去一年多了,太子本来没有丝毫怀疑,要不是你几天前喝了酒胡说八道,太子怎么会对这件事起了疑心?” 刘仁脸上的横肉痛苦地抽搐着:“大人……我绝对没有……说……大人不要……轻信别人……挑唆……” 杨侍郎冷冷道:“你还狡辩?你喝醉了酒,跟太子说,泰宁公主已经死了,说是我命令你杀死她的,太子听到这话,当时就变了脸,要不是我赶紧打圆场,没准儿太子就信了,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冯姝听得一头雾水。 杨侍郎怪罪刘仁酒后乱说,让太子起了疑心,这才在酒里下毒灭了口。 那就是说,当初杀害自己的是杨侍郎? 她记得那天晚上的确是有两拨人,第一拨人想杀了她,第二拨人救了她。 她当时并不清楚那两拨人是谁,听到刚才一番话,忽然如醍醐灌顶。 第一拨想杀她的人应该是杨侍郎的人,第二拨救了她的人是六皇子的人。 杨侍郎和六皇子虽然是两拨人,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破坏和亲,栽赃父亲和晋王以及三皇子。 三皇子被斩了,六皇子立了功,加上没有别的合适人选,当仁不让地成了储君。 杨侍郎是六皇子的岳丈,六皇子成了太子,是将来的一国之君,杨侍郎可是要做国丈的人。 原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这两个人,是他们害得她家破人亡。 冯姝的眼里喷出怒火,两只手死死扣着窗棂,恨不得把眼前的男人碎尸万段。 难怪六皇子能够在那些蒙面人的眼皮底下把自己带走,原来他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杨侍郎派人偷袭了和亲的队伍,杀死了队伍里所有的人,这里面也包括她。 六皇子乘其不备,把她偷偷救了出来。 当然,六皇子并不是真心要救她,而是垂涎她的美色。 那天六皇子离开后,她就是吃了那个丫鬟送的饭,才中毒而亡。 如果她猜的没错,那个丫鬟大概就是杨侍郎安排的人。 杨侍郎知道六皇子救走了自己,没有明着跟他翻脸,而是偷偷杀了她。 六皇子其实并不知道她死了? 可六皇子既然把她藏在那个小院子里,以后肯定还会回去找她,他当时也的确说了,等风声过了,就会把她接回京城。 可是,他们刚才竟然说,六皇子没有发现她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那个男人以后没有再去那个小院里接自己? 这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六皇子救她,就是看中她的美貌。 后来他当上了太子,身边美女如云,也许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既然是这样,杨侍郎为何又怕事件败露,要毒杀心腹刘仁? 耳边传来痛苦的呻吟,把冯姝的思绪拉回。 她抬眼看去,只见刘仁手足乱颤,口中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嘴角不停地流血。 药效的威力很大,刘仁渐渐仰躺在地上,抬头忽然看到了窗户上有一双眼睛。 “救,救我——”刘仁奋力伸出一只手,朝着冯姝的方向。 杨侍郎一愣,猛然回头,正好对上了冯姝的视线。 “谁?” 冯姝心知不妙,拔腿就跑。 房梁上忽然跳下两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幸好冯姝早做了准备,扬手甩出一把辣椒面。 趁着对方揉眼睛的间隙,她几个起落就逃出了那个院子,飞快地沿着原路撤退。 第051章 失手 这侍郎府修葺得很是繁华,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倒是给冯姝的逃跑提供了便利。 她沿着墙根跑得飞快,拐过一道弯,又是一道弯,很快便把跟踪她的人甩在了后面。 “抓刺客——” 周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侍郎府的侍卫全部出动了。 冯姝暗暗叫苦。 这么多人联手抓她,要想脱身恐怕不容易。 想到之前留在假山洞里的婢女,冯姝忽然有了主意,她贴着墙根跑得飞快,七拐八拐地很快就来到假山那边。 假山中的那名婢女还没有醒来,冯姝左右瞄了瞄,见无人跟过来,急忙矮身钻进假山洞。 然后她迅速脱下了婢女的衣服换上,再把自己身上的男装套在了婢女身上。 等到她从假山洞中再出来时,便变成了一名青衣婢女,手里端着那名婢女留下的果盘。 两名护卫追到此处,不见了目标,只看到一名婢女,便上前询问:“有没有看到一名男子鬼鬼祟祟从那边出来?” 冯姝装着慌乱的样子,抬手朝前方一指:“好像往那边去了。” 那两个人丝毫没有怀疑,飞快地朝冯姝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冯姝不再迟疑,转身就朝最近的围墙飞奔。 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 大概是那两个人起了疑心,又折回来了。 冯姝心里一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站住——” 一道男声在身后响起。 前面就是围墙,只要再走几步就到了。 冯姝猛地扔出手里的果盘砸向身后,一个纵身就飞跃了上去。 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她下意识地挥拳攻击,却被对方一把扣住了手腕。 冯姝一下子失去了重心,重重从墙头跌落了下来。 身后的男子浑身都是酒气,他死死扣着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喷着酒气的嘴在她身后轻佻地笑着:“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拿果盘砸大爷。” 对方自称大爷,可听声音却很年轻。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那些人大概听到了动静,全都敢往这边。 可奇怪的是,身后的男子非但没有出声呼救,还把她拖进了旁边的花圃,躲在了一簇芭蕉树旁。 那群人四处找了找,没发现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冯姝咬了咬牙,对身后的男子道:“给我松开!” “松开?”男子轻笑了两声,喷出一股难闻的酒气,“侍郎府里的侍卫全部出动了,他们要抓的人是不是你?” 冯姝心念急转。 听口气,这人好像不是侍郎府的。 想到之前那名婢女把自己误会成客人,她忽然明白过来。 这个人大概是侍郎府的客人。 她意外听到了杨侍郎的秘密,要是自己落入他的手中,肯定是死路一条。 侍郎府出动了那么多的侍卫,她要想从这里离开,简直难于上天。 也许,她可以利用一下身后这名男子。 想到这里,冯姝便开了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带着酒气的笑声响起:“我是谁?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倒先问起我来了?” 冯姝抿了抿唇:“你要是能带我离开这里,我便告诉你。” 男子轻笑了两声,忽然将她的两手缚在背后,又掏出一块帕子,将她的眼睛蒙住:“可以,那我就把你带回去,你再慢慢告诉我。” 冯姝心里升起不妙的感觉:“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不要怕,哥哥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男子说着一把拉起冯姝,推着她趔趔趄趄地往前走。 雪花簌簌而落,凌冽的风吹得树梢哗啦啦响,空气中还能嗅到一股清冽的酒香,夹杂着一阵说不出来的花香味。 冯姝的心里有些没底。 这男子分明不是好人,他想把自己带去哪里? 因为眼睛被蒙住,冯姝看不清路,只觉得脚下高低不平,不像是走的路,倒像走在花园中的鹅卵石小径。 走了一段,前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公子这就要回去吗?” 身后的男子懒洋洋道:“大爷喝多了,想带这位小妞回去给我醒醒酒,怎么?不行吗?” 带着惶恐的声音响起:“公子您想怎么样都行。” 冯姝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到了侍郎府的后门,说话的应该是门人。 这个门人看到自己被捆住双手蒙着眼睛,难道就不感到惊讶吗? 不管怎么样,反正她很顺利地被带出了侍郎府,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走了几步,忽然身子一轻,随后便落在了一辆马车。 冯姝不由得松下一口气。 只要出了侍郎府,她起码安全了一半,眼前这个男子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马车往前走了好久,才终于停了下来,男子拉着她下了马车。 冯姝觉得,如果再不出手,势必就要被这男子带回去。 见她停住脚步,身后的男子用力推了她一把,冯姝一个趔趄就要栽倒。 乘着男子伸手扶她的间隙,她猛然抬起腿,踢向对方的脸。 可男子似乎早有防备,身子微微一偏,冯姝踢了个空,反而被一把捉着了脚踝。 冯姝身子一僵,顿时涨红了脸。 男子却哈哈大笑,并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冯姝拼命挣扎,无奈两手被捆住,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男子抱着她大步向前,走了一炷香功夫,就进到了一间屋子里。 一阵热气铺面而来,冯姝被绑在身后的手不由得一阵哆嗦。 即便眼睛看不到,可闻着屋子里那种浓烈的香味,她也能隐约猜到,这里大概不是什么好地方。 屋内里明明热得像蒸笼,可冯姝却冷汗涔涔。 耳边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夹杂着嬉闹声,男男女女女的,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 发现进来了人,屋内的嘈杂声忽然一静。 冯姝脚步一顿,缓缓侧过头。 身后的男子见她停住脚步,便伸出手抵在她的后背上,再用力一推。 冯姝借着那个力道,顺势就跌倒在地上。 地上铺着柔弱的地毯,摔在上面并不疼,她感觉到旁边有张凳子,便缓缓挪了过去。 这时候,有人笑着问:“五皇子,你这是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了?” 冯姝登时面色大变。 抓他回来的人居然是五皇子? 第052章 五皇子 当今皇上本来有六位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出生几个月就夭折了,四皇子也是几岁便没了,活到成年的就只有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这三位。 三皇子因参与谋逆被斩杀,五皇子是个跛子,皇上别无选择,只能立六皇子为太子。 冯姝虽然没见过这个五皇子,却对这位皇子的劣迹早有耳闻。 据说五皇子刚出生的时候,本是个健康的男婴,是她的生母蒋贵妃亲手掰断了他的腿。 蒋贵妃掰断了亲生儿子的腿,皇上认为她疯了,连太医都没给她找,就把她打入了冷宫。 五皇子虽然平平安安长大,却遗传了他母妃的性格,整日无所事事,喜欢遛鸟斗鸡,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女人。 她今天逃出了侍郎府,却落入这个变态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冯姝听着一屋子的嬉笑声,只觉得浑身冰冷。 五皇子得意洋洋道:“什么东西?这可是我捡来的宝贝,比你们那些货色可强多了,你们那些都是家养的,我这个可是野生的,身上有股子野性,你们要不要尝试尝试?” 五皇子说着,一把扯掉了蒙在冯姝脸上的帕子。 冯姝睁开眼睛,只觉得一片眩晕。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屋子,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室内布置得很奢华,中间摆着一张很大的桌子,四周围坐着很多男子,另外还有一些涂脂抹粉的女子陪伴在侧。 屋子里光线很昏暗,看不清这些人的脸,但从他们的衣着可以看出,都是一些名门贵公子。 房间里面烧了地龙,又闷又热,一股令人窒息的香味熏得她想吐。 五皇子蹲下来,用手捏着她尖尖的下巴,笑得眉眼弯弯:“这是我从侍郎府捡来的野丫头,刚才那么黑,我倒是没发现,这野丫头生得还真不错。” 冯姝微微蹙眉。 她半夜出来的时候打扮成男子,脸上也化了妆,描粗了眉毛,还在脸上抹了一层金粉,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男子。 可刚才为了脱身,她换了婢女的衣服,再经过一番打斗,脸上那层金粉也掉的差不多了,白皙的肌肤便展露无疑。 周围那些贵公子一听,呼啦啦一下子围过来,好奇地盯着冯姝瞧。 “哟,五皇子真是好眼光,竟然找到这么出色的一个美人儿。” “小妮子居然穿着丫鬟的衣服,五皇子,你别是把侍郎府的丫鬟给抢过来了吧?” 五皇子嗤之以鼻:“你见过这么好看的丫鬟吗?” 冯姝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屋内男子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两个姑娘在边儿上弹琴击鼓,另外还有几个女子在跳舞。 这些姑娘衣衫暴露,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冯姝隐隐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个天杀的五皇子,居然把她带到了青楼。 五皇子伸手解开冯姝手上的绳子,然后一把把她拉起来:“行了,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了吧?你到底是谁?在侍郎府想干什么?” 冯姝没理他,继续打量着四周。 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出口,门口还有好几名守卫,屋内这些人虽然醉了,内中却不乏高手,她要想从这里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去,根本没有可能。 “死丫头,说话呀!”见冯姝不吭声,五皇子颇为不悦。 冯姝转了转眼珠,装着可怜兮兮道:“我是从外地来京城投奔亲戚的,走到半路的时候,我的猫跑了,我是为了追猫,才误入了侍郎府,公子求您放了我吧!” “猫?”五皇子端详着少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看你才是一只猫呢,一只小母猫,哈哈哈——” 冯姝瞪了五皇子一眼:“小女子说的都是实话,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见这女子落在他手里不哭不闹,跟寻常女子一点不一样,五皇子不由得来了兴趣。 他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冯姝,眼神里带着玩味:“要我放了你也可以,不过……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什么诚意?”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冯姝还是抱了一点希望。 五皇子想了想,笑眯眯道:“那就给我们跳支舞吧……” 冯姝一怔:“小女子不会跳舞。” 五皇子笑得越发肆意:“这个舞很简单,不会我可以教你……” 说着,他忽然上前一步,贴在了冯姝身后:“咱们就这样……” 冯姝身子一僵。 屋内其他人见状,全都露出见怪不怪的神情,更有甚者开始大声叫好:“五皇子,这丫头虽然长得不错,可那身衣服太丑了,不然你让她换身衣服跳吧。” 五皇子侧头看了冯姝一眼,点点头眉:“这身衣服的确太丑了,去把那套天蚕丝的衣服拿来给她换上。” 旁边一名婢女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捧着一套衣裙回来了。 五皇子冲着婢女抬了抬下巴:“给她换上!” 冯姝抬眼看向婢女手里的衣服,真正的薄如蝉翼,若是穿上就跟没穿差不多。 婢女捧着衣服走到冯姝面前,低着头道:“姑娘,换衣服吧。” 冯姝站着没动,回头看向五皇子:“有更衣间吗?” 也许她可以乘着换衣的机会逃跑。 五皇子脸一沉道:“哪来那么多讲究?就在这儿换。” 冯姝一窒。 她忘了,五皇子是个变态,怎么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待她? 见冯姝发楞,五皇子更加得意:“野丫头,就在这儿换,顺便让哥哥瞧瞧,你这腰有多细,屁股有多大,哈哈哈……” 冯姝咬了咬牙。 要不是为了脱身,她恐怕一个大耳刮子就甩过去了。 可她知道,眼前的人身份特殊,她不能轻举妄动。 见冯姝没动,五皇子渐渐有些不耐烦:“还愣着干嘛?赶紧脱呀,大爷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要是你惹恼了大爷,大爷现在就将你剥光了……” 五皇子说着,便伸出了一只手。 冯数急忙后退一步,一只手搭在衣服的前襟上,做出要脱衣服的动作。 五皇子这才放缓了脸色:“不就叫你换身衣服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扭扭捏捏的女人了,嗷——” 话音未落,五皇子忽然发出一道惨叫。 众人吃了一惊,抬头便看到五皇子的颈部横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第053章 自己选 五皇子倒抽了一口冷气,厉声道:“死丫头,你可知道我是谁?要是伤了本王一根汗毛,你全家都得跟着陪葬!” 冯姝冷笑:“我自己都要死了,还管别人做什么?” 她的全家早就死光了,定安侯府只是冯大姑娘的家,那个家死不死和她有什么关系? 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子,五皇子一直视别人的命如草芥,对自己的命却格外珍惜。 他是个跛子,注定与皇位无缘,可即便如此,却每日锦衣玉食,身边美女如云,这种奢靡的日子,他怎么舍得去死? 可他看出来了,这丫头是个不怕死的。 五皇子的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来:“你别乱动,把刀给我放下,要是伤了本王,你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是他轻敌了,以为这丫头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对她完全没有防备,想不到她身上居然还藏着匕首。 冯姝偏着头,露出一抹冷笑:“五皇子,我落得这样的境地,反正也不想活着离开,不过能拉着五皇子给我垫背,黄泉路上还有人作伴,死了也不亏。” “你这又是何必呢,”五皇子忍着疼痛道,“你还这么年轻,有大把的好时光,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跟了我,以后……” “闭嘴!”冯姝柳眉倒竖,“你个死变态,谁要跟了你?” 少女因为气愤,手微微一用力,匕首又往里刺进去一点。 五皇子疼得冷汗直冒:“死丫头,你就算劫持本王也插翅难逃,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冯姝冷笑:“五皇子,你的暗卫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我手里的匕首吧?只要我手上再使点劲儿,你就上西天了,叫他们全都给我退后!” 五皇子听得两腿发软,连忙对着围上来的众人道:“没听到吗?都给我退后!” 在场的人虽然都是些纨绔子弟,却也知道其中的利害。 他们跟着五皇子一道出来,要是五皇子出了事,他们谁也跑不了。 “殿下,微臣来救您!”一个衣袍都没来得及系好的贵公子哆嗦着上前,做出要与冯姝拼命的架势。 冯姝手里微微一用力,匕首便划开了五皇子的肌肤,血瞬间喷了出来。 “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这就杀了五皇子,到时候,五皇子可是因为你而死,这笔账只能算在你的头上。”少女声音冰冷。 “死胖子,你这是想害死本王?”五皇子气得破口大骂,“还不给我退后!” 男子吓得连连后退,不小心撞到桌角,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冯姝拉着五皇子缓缓退到门口,一脚踢开了门。 风一下子灌进来,冯姝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却没有丝毫迟疑,一步步继续往门外退去。 几名暗卫忽然从天而降,呼啦啦把二人围在了中间。 冯姝立刻转了个身,把五皇子拉到身前:“叫他们别过来!” 五皇子疼得龇牙咧嘴,连忙冲着暗卫大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退后!” 几名暗卫不由得面面相觑,站在原地没动。 五皇子咬着牙道:“听好了,不许上前一步,不然要你们的小命儿!” 听到这话,几名暗卫齐齐往后退了一大步。 冯姝抽了抽嘴角。 没想到五皇子还挺配合,倒是省事不少。 不对,暗卫之所以这么听话,一定还有后手。 可眼前容不得她多想,即便刺杀五皇子是杀头之罪,她也只能铤而走险。 “叫他们放下手里的刀,退到一丈开外。” 小命捏在人家手里,五皇子没办法,吩咐那些人照做。 冯姝正准备拽着五皇子离开,手臂忽然一麻,手中的匕首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五皇子立刻挣脱了出来,反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挟持本王,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冯姝刚要反击,眸光一闪,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骑在对面的墙头,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们,像刚被惊醒一样。 可她知道,刚才震落了她手中匕首的石子儿,就是他扔出的。 他随意扔出一颗石子儿,击落了她手中的匕首,见五皇子安全了,便不再过问,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冯姝一愣神,那只扼住她喉咙的手忽然收紧,她渐渐感到呼吸困难。 那群纨绔子弟蜂拥过来,把二人团团围住。 “殿下,这个丫头太放肆,竟然敢对您动刀,是该杀!不过,就这样杀了是不是太便宜她了?”旁边有人出谋划策道。 听到这话,五皇子果然松开了手,阴笑道:“有道理,我这也是给她气糊涂了,那你们说,该如何惩罚她? 说话的男子紧盯着冯姝的脸,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不如王爷把她赏给小的,小的想个法子来惩罚惩罚她。” 五皇子刚要答应,另一名男子马上道:“殿下,王二哪有什么好法子?要说折磨人,还是我最拿手,王爷还是让我来吧。” 王二朝说话的男子瞪了一眼:“我没有好法子?李三,我看你是见着小娘子貌美,看上人家了吧?殿下你不要听他的。” 李三瞪了一眼王二:“我看你才是鬼迷心窍,看上这丫头了呢……” 见两人为了个丫头吵了起来,五皇子抱着头不耐烦道:“别吵了,吵得我脑仁儿疼,这样吧,你们两个来抓阄……” 抓阄?这也能抓阄? 冯姝抽了抽嘴角,忽然开了口:“殿下,不如让我自己选吧。” 落到这帮人手里,她今天在劫难逃,与其被这两个垃圾祸害,不如主动出击。 啥?自己选一个? 众人齐齐掏了掏耳朵。 是他们听错了吗? 还是说,这丫头没明白这两个人要对她做什么? 有几个心善的目光里便带了几分同情,其余的人则一脸兴奋。 五皇子也怔了怔。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少女脸上竟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不由得轻笑起来:“对对对,抓阄还不如自己选,好了,臭丫头,看在你这么有胆识的份儿上,本王特准你在这里自己选一个。” 那两名男子争先恐后地挤过来。 “姑娘,选我,我可是很会疼人的。”王二笑得意味深长。 李三也不甘落后,两眼放光道:“姑娘,我比王二温柔多了,选我吧!要是大爷对你满意,说不定事后可以收你做小妾。” 冯姝忍着恶心抬起头,缓缓指向门口:“就他吧。” 众人循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面色一变。 第054章 第一次 淡淡的光影中,一身黑衣的男人正斜靠在门框上,黑缎一样的长发披散开来,与他的身体几乎融为一体。 他双目微阖,两腿曲起,抱着佩剑睡得香甜,屋里的喧嚣似乎丝毫影响不到他。 五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你选他?” 少女眉眼冰冷:“对!” 五皇子一脸坏笑地看向身边的一名内侍:“去,把小墨叫过来。” 内侍刚走到门外,男子便察觉了,略显诧异地睁开眼睛:“何事?” 小内侍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又朝屋内指了指。 五皇子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墨,你今天交了桃花运了,赶紧过来啊!” 男子有些懵,但还是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进屋内。 冯姝看着走近的男子,眼底一派平静。 此人便是锦衣卫指挥使,名唤萧玉墨,是当朝国师吕仁贵的义子。 吕仁贵名唤仁贵,对待那些落在他手里的人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一点也不仁贵。 萧玉墨也跟他义父一样,长得一副芝兰玉树的样貌,可本人却戾气十足,不但冷酷无情,还是个出了名的断袖。 他不喜女子,偏爱俊秀男子,尤其喜欢十来岁的俊美少年。 听闻他曾为了寻一名出逃的男宠,出动了全部锦衣卫,为了这事还被皇上罚了一年的俸禄。 一双穿着快靴的脚慢慢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终于在冯姝的面前停下。 周围的嘈杂声全没了,屋子里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男子停了停,缓缓蹲下,伸出大手捏住了少女的下巴。 冯姝被逼着抬起下巴,直视着男子。 灯光下,男子一身黑衣,更衬得面白如玉,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就像是宣纸上落下的两点墨,深邃而幽远,仿佛一眼就能望穿人心。 五皇子端详着萧玉墨的表情,饶有兴趣道:“小墨,这丫头选你来伺候她,你有什么高招尽管亮出来吧。” 萧玉墨猛然松开手,随即站起来,掏出块帕子使劲儿擦了擦手,冷冷道:“没兴趣。” 五皇子眼里露出失望:“我就知道会这样,那只能换人了,你们谁来?” “我来!” “我我!” 几名衣衫不整的男子争先恐后地挤上前。 萧玉墨把擦手的帕子随意往地上一丢,转身就要离开。 原本坐在地上的冯姝忽然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众人见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萧玉墨站着没动,目光在那只抓着他的小手上落了落,眉头越皱越紧。 不等他说出拒绝的话,冯姝忽然借着力道站起来,欺身上前,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答应帮你找到肖十三。” 萧玉墨浑身一震,猛地回过头,眼神如炬地看向少女。 一旁的五皇子也俯身过来,好奇地问:“这丫头跟你说什么?” 萧玉墨退后一步,口气漠然道:“没什么。” 五皇子紧盯着萧玉墨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拍手大笑起来:“小墨,你的脸红了,是不是这丫头跟你说了什么肉麻的话?” 众人好奇地看向萧玉墨,果真发现他的脸似乎有些红。 这个煞星居然会害羞? 众人觉得不可思议。 五皇子又凑到冯姝跟前,笑嘻嘻道:“死丫头,像你这么脸皮厚的女孩子还真少见,本王看你倒是越来越顺眼了,既然小墨没兴趣,那本王就辛苦一下,好好疼疼你。” 五皇子说着,就撅着嘴巴朝少女凑过去。 一只大手伸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把冯姝拎了过去。 五皇子扑了个空,不由得瞪大眼睛:“小墨,你这是何意?” 萧玉墨直勾勾地看着少女,嘴角挂着一抹阴森森的笑:“既然她选了我,那就不劳烦殿下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的声音不高,可落在五皇子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小墨,你真的……” 在座的人皆大吃一惊。 萧玉墨竟然想要一个女人?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五皇子更是差点惊掉下巴。 这屋子里的人虽然天天跟他腻歪在一起,可他从来没有拿正眼瞧他们,唯独萧玉墨不一样。 萧玉墨跟他年纪相仿,他们一道读书,一道习武,几乎形影不离。 五皇子从小就很孤独,母妃被打入冷宫,其他的兄弟也都瞧不上他,唯独萧玉墨和他要好,在他看来,除了母妃,萧玉墨就是他最亲的人。 五皇子每次自己浪的时候,都会带上萧玉墨,可萧玉墨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任凭他怎么挑逗,就是不动心。 直到有一次被逼急了,萧玉墨只好跟他说了实话,说自己对女子没兴趣。 五皇子这才明白过来。 他们二人虽然别的地方有相似,但这一点终究是不一样。 为了投其所好,五皇子陆陆续续找了很多秀美的少年郎,赏给了萧玉墨,萧玉墨也不客气,一般都来者不拒。 所以,当听到萧玉墨说出刚才的一番话,五皇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再次确认:“小墨,你是认真的吗?” 萧玉墨没有回答,只是朝冯姝伸出了手:“跟我走吧。” 冯姝看着面前那只修长的手,心里一阵膈应。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活命,为了逃脱五皇子的魔爪,她只能先跳进萧玉墨的火坑。 冯姝没有迟疑,一把抓住了那双大手。 那双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就跟他的主人一样。 五皇子忽然拦住他们:“你要带她去哪里?” 萧玉墨淡淡道:“去别的房间。” 五皇子不满道:“小墨,大家都在这儿,你为什么要带她去别的地方?” 萧玉墨蹙眉:“怎么,殿下不许吗?” 五皇子摆摆手:“我不是不许,你带她去别处玩,咱们哪有乐子看?” 萧玉墨闻言,颔首笑了起来:“殿下言之有理。” 不过转瞬又收敛了笑意,声音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慵懒:“不过微臣跟女人还是第一次,恐怕有些不习惯,就不让殿下见笑了。” 五皇子眼神微微闪了闪,似乎兴趣更大了。 可既然萧玉墨不愿意,他也不好强逼,迟疑了一下,才不耐烦地挥挥手:“罢了,罢了,你爱咋的就咋的吧。” 萧玉墨没吭声,打横一把抱起冯姝,大步走向门口…… 第055章 条件 外面的廊檐下亮着一长串的灯笼,连绵蜿蜒,仿佛没有尽头。 冯姝之前过来的时候,被五皇子蒙住了眼睛,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 只觉得马车走了很久才停下,估计这地方距离侍郎府很远。 此刻,她从男人的臂弯往外看去,只觉得周遭森严壁垒,才赫然发现,这里竟然是一艘画舫。 这画舫不像一般的画舫,看起来不单豪华,还非常大,足足有几条船加起来那般大。 萧玉墨抱着她沿着长廊健步如飞,期间没碰到一个人。 冯姝便猜到,这画舫大概早就被这群纨绔子弟包下了,是他们专门用来消遣玩乐的场所。 这些人和五皇子整日厮混在一起,几乎无恶不作,都不是什么好人。 萧玉墨和这群人为伍,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有一点却与那群人不同。 前世的时候,冯姝便知道,萧玉墨是个断袖,偏爱眉清目秀的美少年。 所以,刚才五皇子那个变态要作践她,她才拼了个鱼死网破,选择了萧玉墨这个变态。 冯姝如果选个别人,五皇子说不定还要挑挑拣拣,但萧玉墨可不一样。 五皇子当然也知道萧玉墨的癖好,见冯姝选了萧玉墨,便想恶作剧一下,所以,当即便同意了。 可萧玉墨不喜欢女子,即便冯姝选了他,这个家伙也可能会当场拒绝。 所以,冯姝不得不抛出了肖十三。 她这是在赌,而且赌赢了。 只是,萧玉墨也不是什么善茬,即便不会做些腌臜事作践她,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手段。 萧玉墨和他的义父一样心狠手辣,江湖上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字,许多人就会不寒而栗。 冯姝刚才用肖十三为条件跟他交换,也只是权宜之策,其实她也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肖十三。 可除了这样,她别无他法,只能碰碰运气。 那双手臂像铁箍,冯姝被他这样抱着很不舒服。 看着一丈之外的船舷,她想挣脱他的手臂跳下河去逃脱。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 如果是五皇子,她说不定还能碰碰运气,对这个人,她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论拳脚,她打不过他,而且这个人心机深沉,她想玩心计,恐怕会被他一眼看穿。 所以,到了他的手里,她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招。 不知道走了多久,男人终于停下脚步,单手推开了一扇门。 冯姝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忽然腾空而起,转眼就落在了一张软塌上。 她一骨碌从软塌上爬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很小的房间,布置得也很简单,和刚才那个大房间简直没法比。 “萧……萧大人,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少女虽然竭力摆出镇定的样子,可眼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慌张。 萧玉墨走到一张长案旁,熟门熟路地点燃了香炉中的檀香,回头斜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少女信誓旦旦道:“萧大人,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就一定会帮你找到肖十三,请相信我!” “我相信你有什么用?”萧玉墨走过来,在软塌旁的凳子上坐下,微微挑了挑眉,“要五皇子相信才行。” 冯姝一怔:“大人刚才带我离开时,五皇子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萧玉墨微挑的眉毛下,似有轻蔑之意:“五皇子答应让我带你离开,条件是什么?” 条件? 冯姝咬了咬唇:“可是……” 五皇子那意思是要萧玉墨折磨她,可他不是不喜欢女人吗? “萧大人,只要你帮助我离开这里,我就会帮你找到肖十三。”少女身子前倾,做出恭敬之态,眼中露出祈求之色。 萧玉墨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闻言动作一顿:“那行,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大人,您有什么要问的?”冯姝忙道。 “你……叫什么名字?” “冯姝。”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很快就能查到她的身份,所以这种事最好不要撒谎。 “住在哪儿?” 冯姝老老实实道:“万福巷冯家。” 萧玉墨目光闪烁了一下,似觉有趣:“原来是定安侯的女儿。” 冯姝老老实实道:“正是。” 萧玉墨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玩味,似乎觉得意外,但并没有说什么,很快就将视线收了回去。 眼前这张脸虽然结着万年寒冰,却俊俏得让人心惊。 听说那个贾世子是个美男子,不知道和眼前的萧玉墨比起来,会不会更胜一筹? 少女神思恍惚地想着,直到耳边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见过肖十三?” 冯姝微微一愣,下意识道:“见过。” 她不但见过肖十三,跟那小子还有几分师徒情分。 那年冬天,大雪封山,她跟着父亲去狩猎,不小心迷了路,一个人骑马走了半日,来到一个小镇。 那个小镇只有巴掌大,听说距离京城有上百里路,她别无他法,只能找了一家很小的客栈住下。 她在那个又冷又小的客栈睡到后半夜,就发现有人溜进了她的房间。 她自幼跟着父亲练习拳脚,听觉比常人灵敏,那个人刚进了屋子,就让她给发现了。 登徒子胆大包天,她正想一刀结果了他,不想这家伙却没有往榻边走,而是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 原来只是个偷儿。 她身上原本就没带银子,那家伙在屋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没找着银子,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吃她白天在路边买来的卤肉。 冯姝不由得气笑了。 看着这偷儿大口大口吃着卤肉,冯姝也没惊动他,直到他吃完了一整块卤肉,才出手制服了他。 她用绳子把他的手脚捆住,正想扔出门外,那人却忽然向她大声求饶。 听声音还是个孩子。 冯姝不由得好奇起来,借着外面灯光一看,发现这偷儿果真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只是个子略高,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大。 冯絮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看这偷儿刚才狼吞虎咽地吃卤肉,大概是饿狠了,委实可怜。 不过,就算再可怜,也不应该做偷盗之事。 如果就这么轻易放了他,指不定他还会继续偷,如此下去这孩子可能就毁了。 冯姝思虑再三,决定先给他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省得以后还会做偷儿。 所以,她毫不手软地狠揍了他一顿,然后把他和一块卤肉一并扔出了门外…… 第056章 肖十三 翌日,冯姝一觉醒来,推开客栈的门,发现门外竟立着个雪人。 客栈虽小,还蛮有情调,小二还给客人堆雪人? 而且还做得这么逼真。 冯姝好奇地走过去,就见雪人忽然活了,并冲着她露出个傻笑。 少女这才看清,这雪人竟是昨晚被他扔出去的那个偷儿。 偷儿一直没有离开,就那样站在客栈门口,浑身落满了积雪,看着很是滑稽。 他的脸冻得通红,两边的腮帮上生出层层叠叠的冻疮,看着很是渗人。 冯姝不想弄出人命,便把那偷儿叫了进去。 屋里有火盆,那孩子蹲在火盆前,喝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才渐渐缓了过来。 偷儿自称姓肖,在家里排行十三,没有名字,大家管他叫肖十三。 肖十三说,家里孩子太多,父母无法养活,他从小就以乞讨为生。 有一次,有个大户人家办丧事,他乞讨到半只鸭子,自己没舍得吃,揣在怀里走了三天三夜,想带回家给父母兄弟吃。 等到了家门口才知道,家里已经没人了。 一天夜里,村里忽然来了一群劫匪,杀了他全家,并烧光了他的家。 他因为长期流浪在外,反而躲过了一劫。 昨晚冯姝揍了他一顿,反而让肖十三心生崇拜。 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天仙一般的姑娘竟然会功夫。 他决定要拜这个姑娘为师,跟着她学功夫,想练一身好功夫,去杀了那帮劫匪,给家人报仇。 冯姝当然不相信他的一派胡言,当场就拒绝了。 肖十三却没又泄气,从那日之后,便像条尾巴一样跟着她,无论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几天后,大雪渐渐停了,冯姝便离开小镇回京,中途经过一座荒山,遇到了狼群的袭击。 可怜她空有一身武艺,对着狼群却无法施展。 正不知所措,肖十三忽然现身,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竟把那些狼全赶跑了。 这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儿竟然能凭一人之力赶走了那么多条饿狼,还要学什么功夫傍身? 冯姝对男孩儿起了疑心,在她的威逼利诱下,肖十三才不得不说了实话。 肖十三说,他从小混迹江湖,跟着一些流浪汉学了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对付这些狼不是问题。 而他之所以要学功夫,是因为被一个人盯上了。 那人是个贵公子,只要看到俊美的少年郎君,就会抢回去当做男宠。 他曾经被抓过三次,也幸亏他机灵,三次都乘人不备,偷偷逃了出来。 冯姝不由得哑然失笑,眼前的孩子不过十一二岁,而且还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瘦得跟竹竿似的,这位贵公子的口味还真是独特。 不过细看之下,这孩子倒是的确长得不错,要是换身衣服打扮一下,倒不失为一个翩翩美少年。 肖十三说,那位贵公子虽然偏爱美少年,抓的却都是一些没有身份的流浪儿,或者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对有些身份的少年却不敢放肆。 他见冯姝穿着考究,猜测她身份不一般,便想跟着她回去,哪怕做个看大门的都行。 只要他成了这位姑娘府上的小厮,那个贵公子就不敢随便抓他了。 冯姝对肖十三的话半信半疑,不过,她也确实需要一名身手敏捷的车夫,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所幸肖十三跟她回去后,倒也老实,再没干过什么偷盗之事,只一心一意地在京郊的一处庄子里养马。 这样过了许久,她几乎把这个人差不多忘了,有一天,西平侯府忽然来了个人。 这个人便是锦衣卫指挥使萧玉墨。 看到萧玉墨突然来访,西平侯颇有些意外。 他平时与锦衣卫的人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突然登门。 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位风尘仆仆的萧指挥使并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来找他女儿的。 惮于对方的威名,西平侯强忍怒火道:“小女受了些风寒,已经歇下了。” 明眼人一听这话是托词,一般都不会继续纠缠。 可萧玉墨却不是那种人,听了这话,竟不以为然道:“那就麻烦侯爷把令爱叫到前厅来,我有些话要当面问问她。” 西平侯不清楚女儿怎么会惹上了这个煞星,只得小心翼翼问:“大人找小女为了何事?” 男人沉下脸道:“西平侯平时是怎么管教女儿的?她怎么能抢我的人?” 西平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我女儿怎么会抢你的人,萧大人一定是误会了。” 冯姝那次回来,并没有把收留肖十三的事告诉父亲,西平侯压根儿不知道这回事。 见西平侯不承认,萧玉墨脸色更是难看起来:“误会?侯爷觉得我会误会你女儿?既然这样,那何不把令爱叫过来问一声?” 西平侯知道眼前这个煞星得罪不得,只得让人去喊冯姝。 冯姝那时候正在午休,睡得昏昏沉沉的,大丫鬟桃红忽然进来说,前厅里有人找她。 冯姝来到前厅,就看到了萧玉墨。 男子背对着他站着,背影看起来煞是迷人。 听到脚步声,萧玉墨回过头来,看着迎面走来的少女,劈头就问:“肖十三人呢?” 冯姝故意道:“什么十三?我不认识。” 萧玉墨微微一笑:“你不要撒谎了,前天有人亲眼看到他在给你驾车,我的人怎么能给你当车夫?” 想起肖十三之前说的话,冯姝这才信以为真,那小子的确被人盯上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大煞星。 肖十三以为进了西平侯府,萧玉墨便不敢把他怎样。 看来他大错特错了,就算是西平侯府,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萧玉墨根本没把西平侯府放在眼里,一样会来抓人。 冯姝暗中让人给肖十三送信,又跟萧玉墨周旋了一阵,这才告诉他肖十三的藏身之处。 所以,等到萧玉墨带着人赶到那处庄子上时,肖十三早就溜之大吉了。 从那以后,萧玉墨便带着人四处寻找肖十三,直到冯姝被封为公主去南疆和亲前,他都没能找到人。 冯姝神思恍惚,直到被一道轻轻的叩击声惊醒。 萧玉墨用手指叩击着桌面,眯眼看着眼前的少女,语气凉凉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肖十三?” 第057章 脱身 冯姝早就打好了腹稿,摊摊手道:“大人曾发动全城寻找这个人,闹得人尽皆知,小女子想不知道也难啊?” 这件事曾经闹得满城风雨,也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这位威名赫赫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是个断袖。 萧玉墨斜瞥了少女一眼,蹙眉道:“你……见过我?” 冯姝摇摇头:“没有!” 撇开前世不谈,在此之前,她的确没有见过他。 眼前的人心机深沉,她万一说见过,他一定会刨根究底,她要是胡乱说个地方,指不定会露出马脚。 男子阴鸷的目光紧盯着少女,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出破绽。 冯姝平静与他对视。 她说的话无懈可击,用不着害怕。 良久,男子才收回目光,冷冷道:“既然不曾见过,你怎么会认识我?” “当然是刚才听他们叫的啊。”少女翻了个白眼。 刚才有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萧玉墨肯定也不能确定,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冯姝这样说,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那……为什么独独选我?”男子面罩寒霜,眼神里透着明显的不信任。 冯姝眨了眨眼睛,面不红心不跳道:“当然是大人生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小女子一眼就看中了啊。” 说他在那群人中最英俊,这倒是实话,冯姝不觉得自己是在撒谎。 萧玉墨听罢,望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就笑了起来:“呵呵……” 他生得太好,这一笑让昏暗的屋内都亮堂了起来。 冯姝刚暗松一口气,就听到那俊逸无双的男子慢悠悠道:“冯姑娘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的吗?” 冯姝握着汗湿的手心,强作镇定道:“小女子说的都是实话,难道大人觉得那里面有人比你还漂亮?” 话音未落,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一把冰凉的匕首就抵在她的脖颈处。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少跟我玩花招。” 冯姝打了个激灵,慌忙道:“大人,我没有耍花招,也不想死。” “既然不想死,那还不配合一点?” 配合? 冯姝怔了怔,迎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才会意过来。 这是要她配合做戏? 少女面露迟疑:“可是你……” 吞咽了一下,终究把那句“你不喜欢女子”的话咽了回去。 要是她说出来,恐怕萧玉墨立刻就会挥刀杀了她。 她不想死,要活着回去,找机会给全家报仇。 “想反悔还来得及,我现在就把你送回五皇子那屋里。”男子收回匕首,换了个角度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浑身紧绷的少女。 冯姝犹豫了一下,把心一横,僵着身子缓缓朝他靠过去。 细想起来,她当初在不知道他的身份之前,倒确实对他有过几分好感。 某日,她坐在马车里遥遥看到一名男子,顿时惊为天人。 只见那男子身材颀长,肤白如玉、五官精致,往路边一站,就像磁石一样吸引了大街上所有女人的目光。 后来,当听说那个英气逼人的家伙就是心狠手辣的萧玉墨时,她便歇了这个心思。 男子似乎嫌她动作太慢,忽然伸手一拽。 冯姝毫无防备,一下子跌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的怀抱宽大而温暖,还散发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冯姝下意识地想挣扎,一抬头,猛然发现对面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道缝,一张脸出现在门后。 冯姝忽然醒悟过来。 五皇子竟然派了人在门后偷窥。 少女迅速弓腰,还没来得及出手,便听到“叮”的一声,一把匕首直直飞向门口。 门后的人惊恐地退后一步,并迅速关上了门。 冯姝松了一口气,急忙抽身后退。 一只手臂忽然摁住她的脑袋,她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忽然一片温热。 冯姝猝不及防地愣住了。 这家伙……竟真的亲了她? 她拼命地挣扎,可对方的手臂像铁箍,她丝毫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只手终于松开了,冯姝这才挣脱出来,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男子没有避开,硬生生地接了她一掌。 冯姝还不解气,抬手再打,手臂却被对方钳住。 “你刚才不是说我生得玉树临风,你一眼就看中了吗?难道是在说谎?”男子眸色沉沉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冯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不是说像他这种有断袖之癖的男子,最讨厌和女人肢体接触吗? 看来传闻不可信。 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平白吃了个哑巴亏,冯姝心情很不爽:“现在我总可以离开了吧?” “不行!” 白白被占了便宜,这家伙居然还不放人? 少女恼羞成怒:“萧玉墨,你这人怎么不守信用?” “时间太短了……”男子抬了抬眉梢,声音中透着慵懒。 冯姝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这话的意思,一张脸很快由红转青。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与生死比起来,其余一切都是浮云。 不就亲了一下嘛,又没少块肉,过了今天,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少女伸手将髻边的乱发绾好,坐正了身子,一脸悲壮。 男人泰然自若地坐在那儿,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少女的脸上,唇角一勾,轻笑了起来。 他一笑,少女更是如坐针毡。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的喧哗声渐渐平息。 男人终于出声道:“好了,我放你离开。” 少女紧绷的身子立刻松弛了下来,长吁一口气,站起来就走,手臂忽然被拉住。 少女回过头,冷冷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萧玉墨凑近她,阴测测道:“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否则我会跟你新账老账一起算。” 冯姝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大人放心,有了消息我自然会通知你。” “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男人撂下这句话,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 冯姝惊魂未定回到客栈,紫陌还在呼呼大睡。 窗外的风呼呼吼着,和屋内小丫鬟的鼾声此起彼伏地呼应着,冯姝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翌日,天放晴了,雪也不再下了。 冯姝带着紫陌在街上闲逛了一天,晚上继续在五芳斋吃了烧鸡,给留在客栈里的钱三也带回去一只。 钱三一高兴,也就顾不上催她回家了。 等到吃饱喝足,紫陌沉沉睡去,少女立刻穿戴整齐,悄悄走出了客栈…… 第058章 醉心花 这一回有了经验,冯姝避过巡逻的几名衙役,径直从那处矮墙翻了进去,来到了昨日的那个小院儿里。 昨晚上,那只猫好像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停留了片刻,然后才离开的,不知道今晚它会不会再过来? 她不知道那猫栖息在何处,只能在这小院子里守株待兔。 没有月亮的晚上,伸手不见五指,冯姝藏身在一棵大树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面。 不知道等了多久,寒风中终于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声。 冯姝一听便放下心来,她循着声音望去,果然看到八卦出现在院子前的草地上。 少女站起来,猫着腰慢慢朝它靠了过去。 那猫立刻发觉了,箭步躲到树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喵呜”叫了一声,转身就逃了。 冯姝飞快追了过去,没多大功夫,一人一猫就又跑到了昨天的狗洞前。 随后,那猫往蒿草中一钻,便不见了踪影。 冯姝立刻拨开蒿草扑了过去,还没站稳,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劲风。 大惊之下,她迅速后退一步,这才险险避开。 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那只猫袭击了自己。 猫发现扑了个空,转身就跑。 冯姝怔了怔,有些回不过神来。 从前的八卦很温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眼见猫跑了,她顾不得多想,拔腿就追。 一人一猫悄无声息地奔走在府邸后面的一条暗巷中,那画面看着甚是诡异。 暗巷很长,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里面黑漆漆的,仿佛没有尽头。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八卦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和冯姝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眼看就快追上了,冯姝生怕吓着它,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那猫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了冯姝一眼,一闪身,就窜进了旁边的一座民宅。 冯姝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民宅。 只见那房子很破旧,门口竖着块破木牌,上面写着“张记汤包”的字样。 原来是个包子店,这个时辰早就打烊了,里面黑灯瞎火的。 八卦是从墙边的猫洞里钻进去的,冯姝无法跟着它钻进去。 不过,这难不倒她。 包子店这个时辰肯定没人,她也不用顾忌,走到门边,伸手轻轻一拨,那门栓便被打开了。 她刚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门后似乎有人正用力顶住门。 这屋里居然住着人? 冯姝不敢造次,伸手敲敲门:“请问屋里有人吗?” 没人回答。 冯姝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请问屋里有人吗?我的猫跑进你家了,麻烦开开门。” 屋内依旧寂静无声。 看来这人是不打算开门了。 既然这样,那她只能强攻了。 冯姝伸出手,开始使劲儿推门。 门后的人不甘示弱,也死死地抵住门。 不过,这人的体力不如冯姝,很快便顶不住了,这才吃惊地开了口:“你是谁?想干什么?” 对方的声音嘶哑,只能听出是个女子。 冯姝怕吓着对方,尽量放柔了语气道:“这位大姐,我的猫跑进你家了,我是来找我的猫的。” “这里没有猫,你一定看错了。”门后的女子不客气道。 冯姝乘着对方说话分神的间隙,用力一把推开门,迅速闪身而入。 那女子见状,操起一根擀面杖,劈头盖脸地打向冯姝:“你这人好不讲理?深更半夜的强闯民宅,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冯姝一把拽着对方手里的擀面杖,平静道:“这位大姐,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真的是来寻猫的,只要找到那只猫,我这就走。” “要是我不答应呢?”女子紧张得声音发抖,却毫不示弱。 冯姝摊了摊手:“大姐,你不答应也没办法,我力气比你大,你肯定打不过我,喊人的话……” 少女微微侧身转向门口:“这里很偏僻,就算你喊人,深更半夜的估计也不会有人听到,你觉得还有用吗?” 女子握着擀面杖的手发着抖,眼里露出绝望。 冯姝不再啰嗦,转身走向屋内:“大姐,这是你家的包子铺吗?是不是就你一个人住?” 女子一声不吭,握着擀面杖紧张地跟在她后面。 冯姝东张西望道:“咦,我的猫呢?” 女子咬牙切齿道:“那是我的猫,什么时候成你的猫了?” 冯姝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女子。 屋内没有点灯,她看不清女子的脸,只看到对方一双满是怒火的眼睛,眼神莫名有些熟悉。 “谁说那不是我的猫?我足足养了它三年。”少女轻叹一声。 女子一滞,警惕道:“你……是谁?” 冯姝刚要回答,忽然看到门后闪过一道影子,立刻起身追了过去:“八卦——” 女子手一抖,擀面杖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为什么这姑娘……知道猫的名字? 除了西平侯府的人,没有外人知道这猫的名字。 这个少女究竟是谁? 冯姝走进去,一把抓住了猫尾巴。 八卦拼命挣扎,发现没用,只能声嘶力竭地叫着。 女子扑过来:“你放开它!” 冯姝一闪身,避过了女子,把猫抱到胸前看了看,心疼道:“八卦的腿受伤了,再不治疗可能就废了,你这里有没有剪刀?” 说着话,她就熟门熟路地抱着猫去了里屋。 这屋子很简陋,里屋只有一张床,床边有个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些杂物。 冯姝走过去,把桌子上的杂物推到一边,然后把猫放在上面,头也不回道:“给我找一把剪刀,还有一些旧布条……” 见女子站着没动,冯姝皱了皱眉道:“猫的一条腿已经溃烂了,我要用剪刀挖出那上面的腐肉。” 女子怔怔看了冯姝一眼,终究还是转身走向外屋。 不一会儿,女子便找来剪刀和布条。 直到把剪刀和布条递到少女手中,女子还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可思议。 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相信了这姑娘的话呢? 还有这只猫也很奇怪,一般生人都近不了它的身,怎么此时竟乖乖躺在那儿,任凭少女处置呢? 冯姝从贴身的荷包里掏出一朵干花,碾成碎末,小心撒在猫腿的伤口上。 女子看到这一幕,蓦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姑娘用的竟然是醉心花! 第059章 故人 女人浑身一颤,结结巴巴道:“你……拿的是什么?” 少女头也不抬道:“这是醉心花,有麻醉的作用,我得先把这猫麻晕了,才能挖去它腿上的腐肉。” 女人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床边,看着少女的眼神就像见了鬼。 这世上只有一人会用这醉心花治病,那个人便是泰宁公主。 可泰宁公主已经不在了,为什么眼前的姑娘也会用醉心花? 冯姝睨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女人,心里也是一阵疑惑。 八卦是个异域猫,生人很难接近,怎么会和这女人亲近? 难不成是这女子在八卦无家可归的时候收留了它,所以八卦才和她熟悉了起来? 女人裹着围巾,露出来的半张脸上满是黑斑,长得奇丑无比,不像是西平侯府的亲眷。 不过,就算是西平侯府的亲眷,恐怕也不敢收留这只猫。 大家为了自保,恨不得离西平侯府越远越好,谁还想蹚这个浑水? 要不就是这女子天生喜欢猫,所以才收留了八卦? 冯姝摇了摇头。 如果八卦是只漂亮的猫也就罢了,偏偏这猫不但长相奇怪,背上还被烧秃了一大片皮毛,样子看起来狰狞可怕,这女子竟然不嫌弃? 不过再看这女人,似乎也长得很难看,大概和八卦同病相怜,才收留了它吧? 不管怎么说,既然能善待一只猫,可见心眼儿不坏。 就冲这一点,冯姝觉得眼前的女人应该是个良善之辈。 “去给我烧点热水来,我要给八卦清洗伤口。”冯姝淡淡吩咐道。 女子强撑着站起来,走了几步猛地一顿。 这姑娘说话的语气怎么也和公主一样? 背对着她忙碌的冯姝仿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怎么?没有热水?” “有,有的,我这就去烧。”女人慌忙走向外间的厨房。 冯姝给猫吃下掺杂了醉心花的水,猫很快就晕倒了。 她又让女人找来一把剃刀,剃干净了伤口周围的猫毛,然后才小心地挖开脓疮。 那伤口已经有些时日了,里面都是脓血,散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可少女连眉头没有皱一下。 看着灯下忙碌的少女,女人微微有些失神。 猫这伤口已经有些时日了,看着它每天一瘸一拐地走路,她也很着急,却毫无办法,想不到眼前这个贵女竟然会治。 冯姝手脚麻利地挖出伤口里的腐肉,再清理干净,然后又在伤口上撒上一层伤药,再用布条包好。 忙完这一切,少女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它现在用了药,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不过等药劲儿过了,肯定就会疼了,你能不能找根绳子把它的脚捆住,免得它到时候把包扎伤口的布条抓坏。” 女子手中的盆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直勾勾盯着冯姝,颤声问:“你,你到底是谁?” 如果不是眼前这张脸截然不同,她几乎怀疑她就是泰宁公主。 这猫以前在西平侯府也受过一次伤,当时公主也是这样给猫治的伤,连刚才这句吩咐的话都一模一样。 见女子一脸震惊,冯姝也是微微一怔。 难道这女人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对,她虽然回来了,却换了一具身子,换了一张脸,即便是父母家人还在,恐怕也认不出自己。 很显然,这女子是因为看到她给猫治病的手法,才露出这幅表情的。 难不成这女子认识前世的自己? “那你又是谁?”冯姝反问。 女子没有回答,她直勾勾地盯着冯姝的脸看了一阵子,眼里的亮光渐渐暗去,淡淡道,“我……就是个孤女,家人全死了。“ “你平时以什么谋生?卖包子吗?”冯姝想起刚才进来时,看到门口有个“张记汤包”的木牌。 “是的,我会做汤包,靠卖汤包糊口。” “八卦刚用了药,现在不方便移动,我明天再来带它走,”冯姝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这些天多亏了你照顾八卦,这是一点心意。” 女人脸色瞬间转冷:“不,八卦是我养的猫,姑娘不可以带它走。” 冯姝蹙了蹙眉。 难不成这女人嫌银子少? 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这些够了吧?” 女子猛地退后一步,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冯姝瞥了女人一眼,淡淡道:“不管怎么样?你养了八卦一年多,我对你感激不尽,我用这些钱买这只猫,这样总行了吧?” 这些钱别说是买一只猫,就算买几个丫鬟也绰绰有余。 谁知那女人就像被蛰了一下,气愤道:“不,这只猫在姑娘眼里也许只是只猫,但对我来说,它跟家人一样,我是不会卖它的。” 这猫是公主养的猫,在她心里,就和公主在身边一样,她怎么会卖了它? 看她的神情,冯姝基本可以肯定,这女子大概和西平侯府有些关系。 不过她现在换了个身子,就算亮明身份,眼前女子肯定也不会相信她,更不会对她吐露实情,弄不好还会把她吓跑。 “你的包子铺什么时候开门。”冯姝不再坚持,把银子塞回荷包。 “天亮的时候。” “那我明天来你家买汤包。”冯姝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猫,抬脚往外走去。 见少女转身走向门口,女子下意识道:“你……去哪儿?” “我回客栈了,明天早上再过来。” 女子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个姑娘。 大概……她身上的确有公主的影子吧? 冯姝走出民宅,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宅子里的女人有些可疑,她不但对八卦有感情,似乎对她给猫治伤的手法也有些熟悉。 这就有些奇怪了,这些事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除了她的几个贴身丫鬟,别的人全都不知情。 可看这女人刚才的神情,分明对这一切都很熟悉。 难不成是她从前的丫鬟的家人? 冯姝想了想,桃红和柳绿都是从小就陪在她身边的,二人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可除了她们两个,外院的那些丫鬟根本不知道她会这些技能。 那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很想弄清楚女人是身份,但短时间里肯定不行。 可是,她不能继续再在这里耽搁了,必须尽快回去。 不然,把她带回去? 时间长了,总会弄清她的身份的。 而且,只要她肯跟自己走,那八卦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带回去了,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不过,非亲非故的,这女人大概不会愿意跟她走的。 第60章 有毒 回到客栈,小丫鬟依旧在熟睡, 冯姝换了身衣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榻,这一回倒是很快就入睡了。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等在屋外的钱三一见冯姝出来,就着急道:“姑娘,这都耽搁两天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要是再耽搁下去,师父的人就该发现他了。 “结完客栈的账,咱们就回去。”少女懒懒道, 钱三喜出望外,急忙道:“那小的去准备马车。” 少女白了他一眼:“急什么?” 钱三小心肝儿一颤:“姑娘还想干什么?” “总得先用了早膳再走吧。” 钱三松了一口气,难得大方道:“那……姑娘想吃什么?小的去给您买来,包子还是烧饼?” “包子吧。” “那小的去对过的包子铺给您买几只大肉包子。” “朱雀街后面有条小巷子,巷子里有家张记汤包,听说那家的汤包非常好吃。”少女打了个呵欠,神色有些怏怏的。 “那小的就去那边买。” 冯姝摆摆手:“听说那种汤包刚出笼的时候才好吃呢,等你带回来都凉了,这味道自然就不好了,咱们还是过去吃热乎的吧。” 钱三忍不住翻白眼。 他连续吃了两只打包回来的烧鸡,味道也不差啊,这大家闺秀就是毛病多。 “怎么?不乐意?”少女挑了挑眉。 钱三打了个激灵,忙道:“当然乐意,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要是晚一会儿,姑奶奶指不定又会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还是赶紧吃完上路稳妥。 一行三人出了门,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条小巷。 “姑娘,这么偏僻的地方,您究竟是如何找到的?”紫陌环顾了一圈周围,隐隐觉得奇怪。 张记汤包没有铺面,就是门口立着块破木牌,摆着几张旧桌子,客人也不多,用的也都是粗碗粗筷,看上去简陋之极。 紫陌一脸嫌弃,觉得这小摊子的吃食不干净,正打算劝冯姝换个地方,可一闻到那个香味,两只脚就再也走不动了。 这条巷子在几座府邸的后巷,与繁华的朱雀街截然相反,这里安静而又逼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满脸黑斑的女人捧着一碗热汤出来,抬头看到对面驶过来一辆马车,手一哆嗦,碗里的汤洒出来大半。 冯姝发觉女人神情异样,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从侍郎府的后门驶出来一辆马车。 那马车表面上看着虽然质朴无华,丝毫不起眼,但用做马车车厢的可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做得也相当考究。 马车的前后左中右跟着很多彪形大汉,一看这阵仗,就知道马车里坐着的人非富即贵。 马车的车辕上绘着一朵合欢花,正是侍郎府的标志,想必里面坐着的人就是杨侍郎本人。 这家伙大概坏事做尽,生怕有人暗杀,出个门都前呼后拥带着很多护卫。 不过,女人看到杨侍郎,为何会如此紧张? 冯姝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发现女人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一只手被热汤烫得通红,可女人恍若未觉。 那马车驰近了,缓缓停下,正好停在摊子的旁边。 从半掩半闭的车窗中,依稀能看到里面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是吏部左侍郎杨简。 冯姝缩在袖子里的手拢紧,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又摸了摸荷包里的毒药。 眼前可是杀人的好时机。 可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护卫,还是放弃了。 她只有一个人,对方可是十来个人,要想杀了他,恐怕不容易。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摊子前,从荷包里取了一角银子递过去:“给我来一笼汤包,” 女人接过银子,满脸堆笑道:”这外面的汤包都凉了,您稍等,我给您到里面去取热乎的。“ 说罢转身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笼热气腾腾的汤包出来了。 一个拎着酒壶的醉汉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扔过一角银子道:“这包子不错,我买下了。” 女人一滞,连忙道:“抱歉,这笼汤包已经卖给这位客官了,您稍等,我马上给重新拿。” 醉汉看了看女人手中的蒸笼,又看了看旁边的包子,皱眉道:“我看着这笼包子明显比那边的包子要大要白,老板娘,我可是你们的老主顾,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听到这边起了争执,很快围过来一群看热闹的。 众人看了看女人手里的蒸笼,再看看旁边桌子上的包子,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不是醉汉说醉话,女人手中的包子的确比旁边的包子大一些,白一些。 那名管事似乎不愿意纠缠,不耐烦道:“既然他看中了这笼包子,那就卖给他把,你给我重新拿一笼就行。”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一时僵在原地没动。 醉汉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伸手就去抓女人手里的蒸笼:“拿来!” 女人死死揪住蒸笼,就是不松手。 “你这是何意?人家都同意让给我了,你这娘儿们怎么还不放手?”醉汉气急败坏道。 女人力气毕竟小一些,蒸笼转眼就被醉汉抢了过去。 女人似乎站立不稳,忽然往前一扑,正好撞在醉汉身上。 醉汉手一抖,一笼汤包便全都打翻在地,骨碌碌滚了一地。 看着白白的包子沾了灰,变得脏兮兮的,众人一脸惋惜。 一只包子骨碌碌滚到了冯姝的脚下,少女不经意一踩,包子便裂开了,露出里面的馅儿。 冯姝看着那只脏兮兮的豹子,深吸一口气,眼神蓦地一缩。 这包子的馅儿里面像是掺杂了东西,好像……有毒。 难怪这女人不肯卖给醉汉,原来这包子是经过特殊加工的。 难不成她本来是想用这笼包子毒死杨侍郎? 冯姝抬头看向女人,眼里闪过震惊。 一只狗闻着香味走过来,嗅了嗅地上的包子。 不远处,女人看到那只狗,一张脸立刻变得煞白。 少女忽然抬腿,一脚就踹开了大狗。 钱三诧异道:“姑娘,这包子反正已经脏了,您就让狗吃了吧。” 少女没理会钱三,扭头吩咐紫陌:”把这些包子给我捡起来。“ 紫陌愣了一下:“姑娘,你要这些脏包子干什么?” “我养了一只猫,这些包子带回去给我的猫吃。” “姑娘,您什么时候养猫了?”紫陌一头雾水。 第061章 欠钱 冯姝瞪了小丫鬟一眼。 紫陌一滞,不再吱声,捏着鼻子手脚麻利地把包子全都捡了起来。 几只大狗在周围转悠,久久不肯离开,眼里满是怨愤。 围观的人群看着俏生生站立一边的少女,露出一脸鄙夷。 看这姑娘的穿着打扮像是个大家闺秀,可哪家大家闺秀会这么抠门儿?居然跟一群流浪狗抢包子。 只有摊子上的女人神色复杂地遥遥看了冯姝一眼。 刚刚要是那只狗吃了地上的包子,她投毒的事就败露了。 这姑娘似乎看出了包子有问题,并帮了她一把。 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这么做? 马车里的男子等得不耐烦了,低声吩咐了一句,马车便缓缓往前驶去。 那名管事急忙接过女人重新包好的包子,快步跟了上去。 女人看着马车走远,渐渐驶出了视线,缩在袖子里的手拢紧。 到手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哎哟!你这个疯女人,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知道我这衣服花了多少银子吗?” 醉汉低头才发现被泼了一身的汤汁,立刻大喊大叫起来。 女人一惊,回头一看,醉汉的衣襟上果然被洒了一片油渍。 她慌忙拿了一块抹布,胡乱地给醉汉擦了起来:“只是溅了一些汤,不打紧的,我给你擦擦。” 醉汉气呼呼道:“什么一些汤?这么大一片油渍呢,怎么擦得干净?” “要不,我陪你十只包子,这样总行了吧?“女人扔下抹布,急忙包了几只包子,往醉汉手里一塞。 醉汉却不买账,把包子往摊子上一摔,冷笑道:“几只破包子就想打发了我?” 女人看出醉汉是个难缠的,偏偏自己有错在先,只得软声道:“实在对不住,都是我的错,要不这样吧,您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干净了,再送你十只包子?” 说完忍不住叹气。 十只汤包不少钱呢,看来今天又白干了。 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全被这醉汉搅和了。 可这醉汉还在这儿纠缠。 “这大冷的天,你叫我脱衣服?”醉汉不依不饶,“你想冻死我不成?” 女人耐着性子问:“那你说怎么办?” 醉汉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我这衣服值十两银子,我现在只要你赔五两银子。” 女人变了脸色:“客官,你这衣服是什么料子?居然值这么多银子?” 醉汉轻蔑地看了一眼女人:“我这衣服的料子用的可是织金线,你们这种乡下人怎么知道?如果不相信,你大可以去问问街上有名的几家成衣坊,看我这衣服是不是值这么多银子?” 冯姝抬了抬眉梢。 这醉汉账算得这样精,哪里醉了? 钱三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什么破衣服这么值钱?难不成是金子做的?看这家伙贼头贼脑的,也不像有钱人,他分明是想讹诈!” 说到这里,钱三一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儿,坏笑道:“姑娘,要不要我给他使个阴招,打落他的门牙。” 冯姝急忙阻止:“不用,咱们只是来吃早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她正愁找不到个借口带这女人回去,这家伙就来了这么一出。 女人和那名醉汉互不相让,看热闹的越聚越多。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冯姝才推了一把钱三道:“好了,你可以上了,去帮那个女人说说理。” 钱三诧异:“姑娘,您刚才不是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冯姝翻了个白眼:“此一时彼一时,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钱三缩了缩脑袋,走过去对醉汉道:“这位客官,你这衣服就算再金贵,肯定也不值五两银子吧?” 醉汉睁着发红的眼睛,上上下下把钱三打量了一遍,阴阳怪气道:“想来这位小兄弟也没去成衣坊买过衣服,看你这穷酸样,估计是买不起,你自己买不起,不等于别人也买不起,所以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钱三气得七窍生烟:“我买不起?就你这件破衣服,我看顶多十文钱,还十两银子呢,你莫不是穷疯了?见到个卖包子的都想敲诈。” 醉汉顿时火了:“臭小子,老子今天不收拾收拾你,你就不知道大爷的厉害了。” 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冯姝才在一旁冷冷道:“不就五两银子嘛,赔给他就是。” 前一刻还和钱三剑拔弩张的醉汉顿时露出笑脸:“还是这位姑娘识大体,看在这位姑娘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这种人一般见识了,姑娘,这银子谁给?” 钱三急了:“姑娘,他那衣服是真的不值这么多银子。” 冯姝恍若未闻,冲着一旁的紫陌道:“把银子给他。” 紫陌立刻从荷包里掏出银子,醉汉刚要伸手去接,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慢着!” 醉汉一滞,回头看着冯姝道:“姑娘,您还有什么事?” 冯姝指了指男子身上的衣服:“我用这五两银子,买你身上的衣服,当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男子一听,二话不说,动作利落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满脸笑容地递过去。 冯姝没接,扭头看了钱三一眼,钱三很不情愿地接过。 男子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这才欢欢喜喜地从紫陌手里接过银子,生怕冯姝变卦,连忙脚底抹油溜了。 钱三不服道:“姑娘,这家伙分明是在骗你,你怎么就放他走了?” 冯姝看着寒风中颤巍巍跑远的那道身影,微微一笑道:“五两银子不多,只够他回去买药吃。” 钱三这才恍然大悟。 这么冷的天,那小子穿着里衣在街上走一圈,回去肯定会冻出病来的。 钱三的脸上满是崇拜:“姑娘,还是您聪明,想出这么个教训他的法子。” 少女悠悠叹了口气:“可是,咱门不也白白损失了五两银子吗?” 旁边的女人一听,急忙道:“姑娘您放心,这银子我一定会还你的。” 冯姝不客气道:“你什么时候还?” 女人涨红了脸,呐呐道:“现在手头暂时没有,不过姑娘请放心,我绝对不会赖账的,等我筹够了就会还你。” 冯姝摇摇头:“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怎么还我?” 第062章 带回去 女人嗫嚅道:“姑娘,您看这样行不行?过些时日,等我凑够了银子,我就送到您府上……” 少女眨了眨眼睛:“过些时日?过些时日你跑了怎么办?“ 女人涨红了脸:“姑娘,奴家虽然穷,却不是那种不守信之人。” 紫陌没好气道:“守信不守信,脸上又看不出来,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别看表面上老实,实际上坏得很,姑娘说得没错,你这铺子本来就是赁的,要是明日你关门溜之大吉,我们去哪儿找人?” 女人噎了一下。 大概她今天出门没烧香,麻烦事一宗接一宗。 “那姑娘……您想怎么样?”女人竭力压着火气道。 是她想多了,这姑娘和公主一点都不像,公主即便贵为公主,也不会这般刁难她一个奴婢。 冯姝微微一笑:“我看不如这样,你跟我回去吧,我院子里正好差一个厨娘,月银照着府里的规矩给,等你赚够了五两银子,我就放你离开。“ 紫陌吓了一跳:“姑娘,这人来历不明,你怎么能随便带回府?” 现在定安侯府里做主的是许氏,大姑娘自身还难保呢,怎么能随便带人回去? 冯姝理直气壮道:“亲兄弟明算账,这位大嫂欠我钱,我带她回去理所当然。” 见姑娘坚持,紫陌不好再说什么。 钱三在一边劝道:“姑娘,这好像不妥吧,你总得先问问人家的意思,也许这位大嫂不愿意跟您回去呢?” 冯姝扭头看向女人:“你同意跟我回去吗?” 女人抖了抖嘴唇。 她能说不同意吗?不同意的话,这姑娘估计会把她送官的。 算了,她本来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到哪里都差不多,只求能在有生之年有机会替公主报仇。 “行,我跟你走。”女人说完这话,开始解下身上的围裙,“什么时候动身?” 紫陌瞪大眼睛。 这女人都不考虑一下吗? 钱三看着面无表情的女人,再看一眼面色平静的少女,越想越不对劲。 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他却觉冯大姑娘不是那种刁蛮之人,怎么会为了几两银子就逼着人家跟她回去? “姑娘,要不这样吧,就让这位大嫂继续留下来开包子铺,这钱我负责帮您要回来……” 钱三动了恻隐之心,刚想替女人求求情,却见女人走到几名食客面前,也不知她说了什么,那几名食客纷纷结了账起身离开。 钱三立刻闭上嘴巴, 人家都打定主意跟着回去了,他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免得得罪了姑娘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冯姝满意点头:“我们的马车就在这不远处的客栈里,你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 女人淡淡道:“我独自一人,家徒四壁,没什么好收拾的。” 少女忍不住提醒:“那只猫呢?” 女人抽了抽嘴角,忽然明白过来。 这姑娘大概是冲着她的猫来的。 难不成刚才那名醉汉也是她安排的托儿? 不对,那笼包子明明是她打翻的,这不可能是巧合 可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猫在里屋,我带它出来。”女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低下头匆匆走了进去。 紫陌好奇道:“猫?姑娘,你还真的养猫了?” 冯姝看着女人的背影在门口消失,眼里露出欣喜:“偶然看到的,那猫跟我很投缘。” 紫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姑娘以前最讨厌猫了,怎么得了失忆症,一些习惯也变了呢? 冯姝吩咐紫陌回客栈收拾了东西出来,钱三已经套好了马车,大家很快就出发了。 钱三怕被师父的人碰到,不敢走人多的地方,专挑偏僻的路段走。 冯姝撩起车窗帘,敏锐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有过几次被追杀的经历,少女一直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看来是被人跟踪了。 虽说之前被人追杀过,可自从钱三做了车夫后,这一路一直风平浪静的,为什么都快到家了,还有人会跟踪她? 等等! 刚刚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冯姝依然觉得那人似乎有些面熟。 对了,好像是昨晚在画舫上见到过。 虽然印象不是很深,但她记得那人一直跟在萧玉墨的身后,应该是萧玉墨的侍卫。 难道说,萧玉墨的人一直在盯着她? 冯姝不动声色吩咐道:“找个茶棚喝点茶,歇息一会儿再赶路吧。” 钱三也没多想,立刻放慢了车速,东张西望看了一阵,见前方路口有个茶棚,便赶着马车靠了过去。 那茶棚就设在路口,里面没人,只有卖茶的老头儿一个人。 一行人在车棚前停下,紫陌先跳下来,搀扶着冯姝下了马车,女人也抱着猫跟着下来了。 老头儿用一条汗巾把两条长凳擦了又擦,这才示意大家坐下。 简陋的茶桌上放着几只粗瓷碗,几乎每只碗都有个豁口,茶也是粗茶。 冯姝也没嫌弃,端起茶碗就喝。 紫陌本来不想喝,见自家姑娘都喝了,只得也端起茶碗勉强抿了一口。 赶了半天的路,大家也确实渴了,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躲在暗处的男子见到众人坐在路边喝茶,不由得一阵口干舌燥。 稍一迟疑,男子便抬脚走了过去。 这一路他隐蔽得很好,那丫头不一定认得出他。 男子没敢进去,只站在路边向老头儿要了一碗茶。 冯姝立刻放下茶碗站起来,经过男子身边时,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大步走向停在路边的马车,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放下茶碗跟上。 男子顾不得许多,捧起茶一饮而尽,扔下几个铜板转身就走。 刚走了几步,肚子里忽然一阵绞痛,随即响亮地放了一个屁。 男子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冲着老头儿道:“你这茶水不干净?” 老头儿翻了个白眼:“我这都是从山上挑的山泉水,怎么会不干净?” “那我怎么一喝你的茶就拉肚子?”男子的脸抽搐起来。 老头儿白了他一眼:“刚才那几个姑娘喝了都没事,你难道比人家姑娘还娇气?” 男子一怔,急忙扭头看去看,就见前方马车的帘子掀开,里面的少女对他嫣然一笑。 男子刚想起身去追,腹中忽然一阵抽痛。 他咬了咬牙,冲着老头儿龇牙咧嘴道:“你这儿有茅厕没有?” …… 第063章 不情之请 尾巴终于甩掉了。 冯姝长吁一口气,吩咐钱三道:“加快速度!” 钱三扬鞭一甩,马车跑得飞快。 刚拐了一道弯,急速行驶的马车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便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冯姝撩起车帘,就看到一人一骑挡在了前面。 枣红大马上端坐着一名男子,一身黑衣,金色的阳光洒在那张俊朗的脸上,更衬得英姿勃勃、气宇不凡。 这个阴魂不散的。 冯姝气得咬牙。 刚刚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那个侍卫的茶碗里下了泻药,满以为会甩掉跟踪,没想到这家伙竟亲自跟了过来。 “大人为何跟着我?是怕我跑了吗?”少女一脸的不高兴。 男子瞥了少女一眼,淡淡道:“冯姑娘不必多心,我倒并不怕你跑了,就怕你半路上被人杀了,那我不是白救了你吗?” “大人如果不杀我,便没人杀得了我。”少女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昨天那样亲了她,现在居然还一本正经,看不出一点窘迫。 也是,像他这种人怎么会觉得窘迫呢? “只要你信守诺言,我便不会杀你,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还是要保证冯姑娘的安全。”萧玉墨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冯姝默了默。 既然被这个煞星盯上,想甩掉就不容易了。 定安侯府位于京城的西郊,从此地到那边少说也要一个多时辰,虽然有了钱三在,那个躲在暗处的杀手不会轻举妄动,但事无绝对。 不过,如果萧玉墨护送她回去,想必就没人敢动她了。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打定主意,冯姝从善如流道:“既然大人想得这么周到,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只是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屈驾护送我一个小女子,会不会失了身份?” 萧玉墨眯了眯眼睛。 他堂堂一个指挥使,给一个小姑娘当护卫不算什么,可要是被一个小姑娘骗了,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这小姑娘可不是普通的小姑娘,明明已经落入五皇子的魔爪,居然能想出那么个办法逃出生天。 所以,他不能不防。 萧玉墨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扬了扬眉梢:“在下很乐意做冯大姑娘的护卫。” 冯姝对萧玉墨屈了屈膝,笑得一脸真诚:“那就承蒙大人关照了。” 萧玉墨一勒缰绳,转身在前面带起了路。 钱三这才从痴呆状态回过神来:“姑娘,你们两个认识?” “不认识。”冯姝断然否决。 钱三一脸茫然。 不应该啊,看两个人刚才的样子似乎很熟悉,甚至……还有些亲昵? 不对,应该不是亲昵,一定是他眼花了。 紫陌也好奇道:“姑娘,你真的不认识那个男子?” “不认识。” “那他怎么会主动要求送您回家?” “多半是个登徒子,看到年轻姑娘就上来套近乎。”冯姝戏谑道。 紫陌面色微变。 天啊,那么好看的男子竟是个登徒子! 这种登徒子最讨厌了,仗着一张好皮囊,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姑娘呢。 钱三撇了撇嘴:“他才不是登徒子,他是鼎鼎大名的锦衣卫指挥使萧玉墨。” 刚才萧玉墨突然出现,把他吓个半死,只是在姑娘面前没敢表露出来。 紫陌可不认识什么指挥使,没好气道:“指挥使难道就不会是登徒子吗?幸好姑娘没上当。” 三个人正说得起劲儿,走在前方的男子忽然勒住缰绳回过头。 钱三打了个激灵,急忙挥动马鞭驱车赶了上去。 大概是有了萧玉墨跟着,之后的一路倒是很太平,天擦黑时,终于回到了定安侯府。 前方出现了一座府邸,朱漆大门很是气派,门口蹲着两只雄赳赳的石狮子,与西平侯府的冷清截然不同,这里处处透露出生机。 冯姝利索地跳下马车,对萧玉墨屈膝道:“多谢大人相送。” 言下之意,她已经到家了,萧玉墨可以回去了。 “这都到家门口了,冯大姑娘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男子懒懒道。 冯姝眉毛一挑。 这家伙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小女幼年便离开定安侯府,十几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回家,请大人喝茶的事还是改日吧,紫陌,咱们进去吧。”少女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男子忽然出声。 冯姝站定,诧异看向男子:“大人还有事吗?” 男子蹙了蹙眉:“原来之前你一直没住在这里。“ “当然。” 萧玉墨看了一眼定案侯府的大门,又回头看向少女,眉头越皱越紧:“有件事我想征询一下冯姑娘的意思。” “大人请说。” “姑娘对定案侯府并不熟悉,既然这样,住着肯定不习惯,与其这样,倒不如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冯姝还以为听错了。 钱三更是瞪圆了眼睛。 果然不是错觉,这家伙对冯大姑娘的态度明显不同于常人。 萧玉墨理直气壮道:“对你来说,定案侯府和我府上没什么区别,不过,在我那里,我可以护得姑娘周全。” 冯姝恨得直咬牙。 这家伙是想把她当人质软禁起来吧? “大人,我父亲再不济,那也是个勋贵,我可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怎么可以住到大人府上?世人会怎么看我?” 萧玉墨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听说有人想杀你,这杀你的人指不定就藏在定安侯府里,你住进这里不是送死吗?名声和性命比起来,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少女忍怒道:“大人让我住到贵府,是怕我跑了吧?照理说,以大人的能力,要找到一个人很容易,可大人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也搬到您府上,你觉得肖十三还会出现吗?” 萧玉墨弯了弯唇:“我并不是怕冯姑娘跑了,就是怕有人加害你。” 冯姝摇摇头:“既然有人想害我,无论我住到哪里都不安全。” 男子沉默了。 “大人放心,我住在定案侯府很安全,出门我也会万分小心,绝不会在找到肖十三之前糊涂丢了性命的。” 看着一脸笑容的少女,萧玉墨难得发了善心:“既然这样,那冯姑娘就住在定案侯府吧。” 冯姝松了一口气,刚要出声道谢,就听到男子接着道:“不过,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冯姝立刻警觉起来:“什么不情之请?” 第064章 回家 “我想派一名护卫跟在姑娘身边。”男子面无表情道。 人家姑娘不愿意,他又不能把她抢回去。 可就这样放她回去,他又不放心。 既然这样,那就派个人跟着她吧。 少女眸子睁大了几分:“大人是想派人跟着我?” “为了不引人注意,冯姑娘可以对外声称是你的小厮。”男子淡淡道。 “大人,我是女子,用小厮不太合适吧?”冯姝翻了个白眼儿。 这家伙脑袋被驴踢了吧? 萧玉墨一想也是,贵女身边跟着的一般都是丫鬟。 “要不这样,我派一名女护卫跟着你,你对外声称是婢女,如何?” 少女眼神闪烁:“会功夫的女子可不多见,大人到哪里去找一名女护卫?” 萧玉墨眯了眯眼。 听冯姝的口气,女的应该是可以的。 男子心下微松,余光一扫身后的护卫,瞬间有了决定。 找一个会拳脚功夫的女子确实不容易。 不过,让一个会功夫的男子乔装打扮成女子,那就简单多了。 今日他恰好带着两名亲卫,一个功夫虽好,奈何长得五大三粗,扮成女子多半不像。 另一个功夫虽差一些,但体型瘦削,肤色白净,乔装成女子比较容易。 萧玉墨打定主意,收回目光移向冯姝身后:“那是冯姑娘的丫鬟吧?” 冯姝不知道萧玉墨为何会关心她的丫鬟,却还是点头道:“正是。” “不知道冯姑娘的丫鬟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冯姝还没反应过来,紫陌已经脆生生道:“大人,婢子有一套衣服在马车上。” 萧玉墨从荷包里摸出一片金叶子递过去:“我用这个买你那套多余的衣服可好?” 紫陌怔了一下,看到男子手里的金子,立刻欢喜道:“当然可以。” 说罢转身从马车上取下衣服递过去,便顺手接过了金子,嘴巴都笑得裂开了。 她这一套衣服才多少钱,这家伙居然拿一一片金叶子买?真是捡到大便宜了。 “无影。”萧玉墨喊了一声。 矮个子的亲卫急忙上前一步,接过紫陌手里的衣服。 萧玉墨行事古怪,无论他做出什么,小亲卫都见怪不怪。 不过,买女子衣服还是头一回。 小亲卫拿着衣服正不知所措,就听到萧玉墨用不容置喙的口气道:“换上。” 小亲卫目瞪口呆:“……” “你换上女装后,跟着冯姑娘回府,负责她的安全。”男子补充道。 小亲卫这才反应了过来,颤声道:“主子,你让我扮成女人?” 萧玉墨睨了他一眼,脸色转冷:“怎么?不愿意吗?” 无影打了个冷颤,忙点头道:“愿意,小的愿意。” 只是让他扮成女人,比起那些被罚去刷恭桶的护卫,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那就赶紧换上衣服,跟着冯姑娘回去吧。”男子淡淡道。 无影不敢违抗,转过身去利落换上女装,只是眼神有些委屈。 他就不小心喝了一碗被下了泻药的茶水,跟丢了冯大姑娘,主子就想出这种办法惩罚他吗? 看着摇身变成女子的小护卫,冯姝呆了呆,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冯大姑娘,这样总行了吧?”男子淡淡开口。 冯姝沉默良久,终究没有开口拒绝。 与被萧玉墨弄回去软禁起来比较,弄个护卫跟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少女叹了口气,对萧玉墨屈膝道:“多谢大人,大人请回吧!” 萧玉墨点点头,目光转向小亲卫,眼含警告:“记住!要是冯大姑娘有个什么闪失,你就不要回来了。” 说完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冯姝睨了一眼垮着脸的小亲卫:“你叫无影?” “是。” “那另一个人是不是叫无踪?” 无影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 冯姝不想回答。 这么随意的名字,也就他的主子能想到。 “你对这附近熟悉吗?” “小的自小在京城长大。” “那行,”冯姝朝钱三招招手。 钱三急忙上前道:“姑娘有何吩咐?” 冯姝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宅子:“让无影帮你在这附近赁个宅子。” 钱三一愣:“姑娘,您不用我跟着吗?” 冯姝白了他一眼:“你住在外面,以后我找你办事才容易些。” 钱三挠了挠头,没明白冯姝的意思,却不敢违抗。 紫陌平白得了一片金叶子,心情大好,看着恢弘气派的定安侯府大门高兴道:“姑娘,咱们终于到家了。” 冯姝冷冷看着眼前的朱漆大门,没有开口。 这里不是她的家,而是冯大姑娘的家,她没有丝毫回家的快乐。 小丫鬟喜滋滋地走上前扣门。 “谁呀?”一名门人把门打开,疑惑地看了看门前的小丫鬟。 “大姑娘回来了!”紫陌侧过身子,朝身后的冯姝指了指。 “大姑娘?”门人一愣,下意识反问,“哪个大姑娘?” 紫陌顿时火了,叉腰吼道:“定安侯府难道还有几个大姑娘?” 门人怔了怔:“你是说……南河的大姑娘?” 紫陌气急:“什么南河的大姑娘,大姑娘本来就是定安侯府的大姑娘。” 门人猛然跳起来:“啊!你们等着!” 说完像风一样冲了回去,边跑边喊:“大姑娘回来了!南河的大姑娘回来了!” ………… 凝香居里,定安侯夫人许氏半倚在美人榻上,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 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沉声道:“还没有收到李嬷嬷的消息吗?” 旁边候着的一名中年妇人恭敬道:“夫人,您说李嬷嬷会不会……没听您的吩咐?” 许氏摇摇头:“她不敢。” 李嬷嬷是她的心腹,一向对她言听计从。 窗外的暮色越发浓重,许氏叹了口气道:“这都快一个月了,按理说,应该有消息了,要不,你明日派人去那边打探一下?” 中年妇人答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忽听外面有人来报,说大姑娘回来了。 许氏手一抖,长指甲划过猫眼,那猫尖叫一声,从她怀里挣脱了出来,飞快地逃走了。 第065章 忠心护主 “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氏的脸色变了变。 中年妇人急忙道:“夫人,要不先让小的去看看吧,别是哪个野猫野狗冒充的大姑娘。” 许氏咬了咬牙:“不必了,叫传话的婆子进来,我有话问她。” 一名婆子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夫人,大姑娘回来了。” 许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压下心惊道:“大姑娘是如何回来的?” 婆子摇摇头道:“奴婢没瞧见,是门人说姑娘回来了。” 许氏瞪了婆子一眼:“你先退下吧。” 等到婆子出去了,许氏这才扭头吩咐中年妇人道:“季嬷嬷。你去瞧瞧,大姑娘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还有,李嬷嬷怎么没先来禀报?” 季嬷嬷答应了一声,匆匆走出了凝香居。 没过多久,季嬷嬷就去而复返,看到许氏就失声道:“夫人——” 许氏冲她使了个眼色,屏退了屋内其他人,低声问:“打听到了吗?” 季嬷嬷点点头:“大姑娘的确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两名丫鬟,另外还有一个作妇人打扮……” “李嬷嬷没跟着回来?”许氏大吃一惊。 季嬷嬷摇摇头:“没看到她。” “那冯伯呢?” “也没看到冯伯。” 许氏惊愕地瞪大眼睛:“那谁给她赶的马车?” “说是雇的车夫。” 许氏手一抖,茶盏里的茶洒了大半。 难不成李嬷嬷和冯伯没有接到大姑娘,他们在路上走岔了? 要是在路上把这丫头处理了,就省事多了。 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让她回来了。 这样一来,事件就有些麻烦了。 许氏只觉得气血上涌,沉下脸道:“季嬷嬷,你立刻去把大姑娘带到凝香居来。” 顷刻之间,大姑娘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定安侯府。 得到消息的下人们纷纷走出屋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大小姐。 冯姝谨记一个大家闺秀的规矩,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走得那个分花拂柳,摇曳生姿,把后面的紫陌看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姑娘吗? “大姑娘!” “大姑娘回来了!”众下人纷纷跟冯姝打招呼。 冯姝侧头问一名管事模样的人:“我父亲呢?” 定安侯府里当家的虽然是冯大姑娘的继母,但定安侯却是冯大姑娘的亲生父亲,即便这位父亲对冯大姑娘不喜,虎毒尚且不食子,起码不会害她。 所以,她以冯大姑娘的身份回来,应该先去拜见一下定安侯。 那管事模样的人对冯姝拱了拱手:“大姑娘,老爷去庄子上办事了,要过两日才能回来。” “那夫人住在哪个屋子?” 既然父亲不在,冯姝只能去拜见继母。 “夫人住在凝香居。”管事指了指前方一处精致的院落。 冯姝点点头,抬脚往前走,迎面遇到了季嬷嬷。 季嬷嬷刚走到廊下,便见远远走过来几个人,走在中间的少女个子高挑,穿一身杏色衣裙,夜色朦胧中,宛如仙子下凡。 季嬷嬷一眼便认了出来。 大姑娘和她生母曹氏长得一模一样,要不是早有心理准备,她还以为见鬼了呢。 季嬷嬷上前几步,皮笑肉不笑道:“这位是大姑娘吧?夫人听说您回来了,吩咐奴婢来接您过去。” 冯姝点点头,跟着她往凝香居走去。 到了凝香居门口,冯姝让紫陌和无影在门外等着,自己跟着季嬷嬷走了进去。 随着帘子被掀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比起外面的寒冷,这凝香居里却是温暖如春。 冯姝抬眼望去,看到靠窗的美人榻上坐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 那妇人穿了件豆绿色提花裱子,下着白色挑线裙,身材小巧玲珑,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子,看着竟有几分迷人。 冯姝盯着妇人描得精致的黛眉,露出个浅浅的笑容,不卑不亢地行礼:“姝儿见过夫人。” 许氏从榻上直起身子,盯着腰板挺直的少女,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恼火。 从前她是个地位低下的通房,每天都要卑躬屈膝地给曹氏请安。 如今,她终于成了定安侯府的女主人,看到曹氏生的女儿反过来向自己行礼,她本来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可这丫头行个礼却如此敷衍,半点规矩没有。 不过,作为定安侯府的当家人,以后有的是机会拿捏她一个小辈,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许氏压下怒气抿了抿唇,缓缓把目光挪到少女的脸上,这一看,不由得勃然变色。 要不是季嬷嬷早有准备,急忙上前扶了她一把,恐怕许氏会跌倒。 眼前的少女分明就是刚嫁进侯府的曹氏,尤其是那双眼睛,那樱口琼鼻,简直一模一样。 冯姝的视线在许氏那张惊恐的脸上停了一瞬,眉头轻轻蹙起。 女儿肖母这很正常,冯大姑娘长得很像她的生母,可也不至于让许氏吓正这样吧? 许氏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压下心头的慌乱,假意道:“这些年你在南河那边受苦了,我和你父亲常常念叨,现在回来就好了。” 这么些年,她差不多把这丫头给忘了,要不是镇国公府来人,她差点就忘了这个大活人了。 冯姝摇摇头,笑眯眯道:“外祖母一家对姝儿很疼爱,姝儿没有受苦,只是在回来的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 许氏心头一紧,莫名觉得这话有深意,不由得仔细看了冯姝一眼。 少女身型婀娜,如风中的杨柳,虽然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裙,却依旧靓丽迷人。 这丫头离开定安侯府时才三岁,那会儿除了哭闹,什么也不懂。 想不到长大后,竟出落的这么好看,远远超过了自己生的两个女儿。 许氏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淡淡道:“路上吃了苦头,这一路难道不顺吗?” 少女看了许氏一眼,眸光微闪:“这一路波折不断,确实不大顺利。” “怎么会波折不断?我不是派了人去南河接你吗?他们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许氏假装茫然道。 少女拧起秀气的眉:“夫人问的可是李嬷嬷和车夫冯伯?” 许氏心里咯噔一跳,故作生气道:“是不是他们怠慢你了?这两个不省心的奴才,要是他们得罪了姑娘,我这就把他们打发了。” “夫人,你冤枉他们了,他们两个可都是忠心护主的好奴才。”冯姝说到这里,眼圈忽然红了。 许氏心里生出不妙的感觉:“忠心护主?什么意思?” 第066章 交锋 少女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姝儿从南河回来时,一开始倒是顺顺当当的,可等走到秦河边时,一条画舫上忽然冲过来一群人……” 说到这里,冯姝故意顿了一下。 “然后呢?”许氏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她本来想在路上结果了大姑娘的性命,不过,这样一来,势必就会引起侯爷的怀疑。 思虑再三,她还是作罢,便想了另一个办法。 她事先派人给秦河上的一个老鸨送去了足够的银子,让她们把大姑娘给扣下。 大姑娘是贵女,只要上了那种画舫,这名声就毁了。 如果是个性子烈的,恐怕会一头扎进秦河自尽,可如果她是个贪生怕死的,就算回到侯府,这名声也废了。 依照侯爷的性子,自然不会让一个名声有暇的女儿嫁到镇国公府。 本来这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怎么中途出现了变故? 冯姝叹了口气:“那帮匪徒穷凶极恶,见到女人就抢,李嬷嬷为了保护我,被那帮人给抢走了……” 李嬷嬷被抢去了画舫? 难道是那帮人弄错了? 想到李嬷嬷那一脸皱纹,许氏立刻把这个想法否决了。 她抬眼看了看眉眼镇定的少女,眼神蓦地一紧。 什么李嬷嬷被抢走了?八成是这丫头胡诌的。 一定这丫头识破了她的计划,反将了她一军,把李嬷嬷给耍了…… 许氏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冯姝,心底一阵发寒。 二八年华的少女,仿佛枝头开得最艳的一朵芙蓉花,娉娉婷婷往那儿一站,屋内都显得亮堂了些。 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心机,真是太可怕了! “那帮土匪既然是抢人,为什么放着年轻的你不抢,偏偏抢走了年纪一大把的李嬷嬷?” 既然撕破了脸,她就没必要再装什么慈母了。 少女杏眼圆睁,满脸无辜:“李嬷嬷忠心护主,她是为了救我,才被那帮匪徒给抢走的呀。” 好一个忠心护主? 这个回答竟让她无言以对。 曹氏那女人一向柔弱木纳,怎么生出如此这么怜牙悧齿的丫头? “那你就扔下她不管,自己回来了吗?”许氏脸色阴冷。 少女一脸委屈:“夫人,李嬷嬷可是您身边的人,又是为了救我才被歹人走,姝儿当然不会丢下她不管,可是,姝儿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冯伯也年纪大了,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许氏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冷笑道:“说到底,你们不还是丢下了她?” “没有,”少女一脸愠怒,咬牙切齿道,“那帮土匪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抢人,真是无法无天,所以,姝儿气不过,就报官了……” “什么?”许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怎么能报官?” 少女抬头,一脸错愕:“李嬷嬷都被人抢走了,生死未卜,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能报官?” 见少女理直气壮,许氏气得脸皮直抖。 她倒不怕官府查出真相。 秦河上那些画舫之所以长盛不衰,本来就少不了官府的照拂,这点小事,画舫的幕后东家完全可以摆平,她也不用担心会把自己牵进去。 可李嬷嬷毕竟是她身边的人,被卖到那种地方,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丢的是她的脸。 “那么……冯伯呢?他怎么也没跟着你回来?” 总不会冯伯也被抢去画舫了吧? 提到冯伯,少女的眼中升起水雾:“冯伯……他死了。” “什么?”许氏目瞪口呆,“冯伯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死了?” 冯姝抿了抿唇,红着眼睛与许氏对视:“我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对方想取我性命,冯伯为了救我,被劫匪当场杀死了。” 许氏冷笑道:“现今天下太平,怎么会又是劫匪又是歹徒?莫不是你编的吧?” “夫人是不相信我的话吗?”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片坦荡,“如若不信,大可唤我的丫鬟前来问一声,那些劫匪穷凶极恶,上来就要取我性命,若不是冯伯拼死相救,姝儿恐怕就回不来了。” 许氏心头一凛。 莫非这丫头怀疑那劫匪也是她安排的? “你是得罪了什么人,才招来杀身之祸的吧?”许氏神色复杂。 她只安排了让李嬷嬷把她卖到画舫,却没有派人害她性命,这帮歹徒不是她的人,这一点她要说清楚。 少女冷笑:“我自觉没有得罪什么人,也许就是有人不希望我活着回来,等父亲回来,我会一一禀告他,看看到底是谁跟姝儿过不去。” 许氏在心底冷笑了一下。 这丫头是在威胁她。 别说这些劫匪不是她安排的,就算是,她空口无凭,侯爷岂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更何况,侯爷早就厌弃了这个女儿。 许氏这般想着,一颗心安稳了下来,假装关心道:“你能不能说说,当日如何出的事?” 冯姝深深看了一眼许氏,淡淡道:“那日,我和冯伯为了找李嬷嬷,耽搁了些时间,走到半路又遇到大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借宿在一家破庙里,半夜的时候,一伙劫匪闯了进来……” 许氏暗暗咬牙。 如果像这丫头说的,劫匪有那么多人,怎么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都对付不了? 她严重怀疑,这些劫匪可能是假劫匪。 “那么,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就凭冯伯一个人吗?” 冯姝当然不会傻到把自己会拳脚的秘密说出去:“当然不是,是另外有人救了我。” “谁?” “是一个过路的壮士救了我,事后姝儿给了他一笔银子,以谢救命之恩……” 为了少惹麻烦,冯姝没说出钱三的身份。 “那人难道有三头六臂,凭他一个人就能击退那么多的匪徒?”许氏显然不相信。 冯姝笑了笑:“可能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吧,除了那个人,另外还有一只猫……” “猫?”见少女越说越离奇,许氏知道这丫头没有说实话,也就不想再问下去了,不耐烦道,“姑娘能够有惊无险地回来,也是定安侯府的造化,至于遇到劫匪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等你父亲回来再商量吧,姑娘长途劳顿,就先回去歇着吧,季嬷嬷——” 季嬷嬷走上前:“奴婢在。” 许氏看向冯姝道:“你身边也没个用得趁手的下人,季嬷嬷是我身边得用的人,以后就让她跟着你。” 第067章 住马厩 冯姝冷眼看了一眼季嬷嬷。 许氏这话的意思,恐怕是让这婆子看着她。 作为定安侯府的当家主妇,许氏想要切磋她一个孤女,办法太多了。 不过,冯姝并不怕她。 这女人就算再阴险,顶多也就会使些内宅里的腌臜手段。 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让她现行,不过目前她还不想。 毕竟刚回到定安侯府,不想把这里弄得鸡飞狗跳,她还需要这个栖息之地,以便去做更重要的事。 少女杨唇,冲着许氏微微一笑:“多谢夫人关心。” 看着少女明艳的笑脸,许氏一阵心塞。 潜意识里觉得,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不可能斗得过老谋深算的李嬷嬷,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又让她不得不相信。 是她大意了,没想到这丫头这般厉害。 如今她回了定安侯府,要再动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姑且多等两日吧。 “季嬷嬷,带大姑娘去秋露居吧,以后好好照顾大姑娘。”许氏盯着季嬷嬷,眼神意味深长。 “是。”季嬷嬷走到冯絮身边,照旧皮笑肉不笑道,“大姑娘,请吧!” 冯姝从善如流:“有劳嬷嬷了。” 季嬷嬷扯了扯嘴角,带着冯姝刚走出凝香居,就看到了候在门外的紫陌他们。 她的目光在几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眼里闪过一丝嘲弄。 毕竟是在南河那种小地方长大的,大姑娘本人虽然生得好,可这选人的眼光可不咋的,选的这些下人一个比一个丑。 再想想府里其他的几位姑娘,身边跟着的丫鬟哪个不像水葱似的?可以甩这两个人几条街了。 “喵——” 一声猫叫引起了季嬷嬷的注意,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后面那个奇丑无比的女人,怀里居然还抱着一只更丑的猫。 等看清那只猫的样子,季嬷嬷吓得差点失声尖叫。 要不是先听到了猫叫声,她还以为是个怪物呢。 这么丑的猫,怎么能带进府里? “季嬷嬷——” 见季嬷嬷盯着八卦的时间有点长,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冯姝不由得沉下脸来。 听到少女不满的声音,季嬷嬷打了个激灵,慌忙道:“姑娘,什么事?” 冯姝睨了季嬷嬷一眼。 这妇人四十多岁,看着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看来跟在许氏后面没少享福。 大概是跟着许氏后面作威作福惯了,恐怕已经忘记自己是个下人的身份了。 “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见少女不吭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季嬷嬷意识到不妙,慌忙放软了口气。 冯姝抬手一指:“这是我的丫鬟,从南河带回来的,以后就在我的院子里当差,月钱照着府里大丫鬟的来。” 季嬷嬷点点头:“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还有这位,”冯姝伸手拉过抱着猫的女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对了,她好像忘记问这女人名字了。 要是当着季嬷嬷的面问,岂不露馅儿? 那就随便取一个算了。 少女想了想,道:“这位是阿桃,也是我从南面带回来的。” 女人闻言浑身一抖,不可思议地看向少女。 这姑娘究竟是谁?不但知道猫的名字,现在连她的名字也知道。 女人愣愣地看着冯姝,一时忘了反应。 冯姝却没发现女人的变化,继续道:“阿桃有一手好手艺,能做各种馅料的汤包,月钱应该要比大丫鬟高一些,可以照着……厨房里几位管事的……” 季嬷嬷迟疑了一瞬:“这个……我还要请示一下夫人。” 冯姝翻了个白眼:“季嬷嬷可是夫人身边主事的,难道这点小事都不能做主?” 季嬷嬷仿佛心口中了一刀。 府里人都知道,夫人最信得过的人是李嬷嬷,因为李嬷嬷去了南河,夫人才把她调来身边。 现在李嬷嬷不在了,她必须要拿出点表现,才能取得夫人的信任,继而成为夫人的左膀右臂, 这丫头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挑拨她和夫人的关系。 这事儿她还不能推脱,要是推脱了,岂不就是承认了这回事? “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憋了一口气,季嬷嬷只得答应了下来。 冯姝这才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抬脚往前走。 “那……这位呢?” 身后传来季嬷嬷的声音。 冯姝这才想起,好像还有一个忘记介绍了。 少女停下脚步,转身睨了无影一眼,笑眯眯道:“这位叫无影,别人送的丫鬟,只要管饭就行,月钱就不需要了……” “不要钱?”季嬷嬷怔了怔,忍不住看了无影一眼。 这丫鬟又高又瘦,看着傻乎乎的,好像有些不大正常,难怪大姑娘说不要月银。 见季嬷嬷打量自己,无影眼观鼻鼻观心,浑身绷紧,生怕被看出端倪。 冯姝扑哧一笑:“季嬷嬷,你这样看他,他可是会害羞的。” 季嬷嬷急忙移开目光,尴尬道:“那就听姑娘的吧。” 大姑娘自己都说了不要月银,她何必多管闲事? 秋露居处在侯府的西北角,一行人走了许久才到了。 看着廊屋下的蜘蛛网,紫陌顿时火了。 这秋露居太偏僻了,虽然也在内院,但离中间的主屋距离遥远,已经到西北角的边儿上,快靠近后面的围墙了。 不过冯姝倒没觉得不好,她站在秋露居的门口,看着不远处的围墙,唇角微勾。 偏僻一点好啊,以后她出去就方便多了。 季嬷嬷一脸歉意道:“姑娘,府里虽然地方大,但空闲的屋子不多,其他的几处屋子都有些毛病,眼下天气又太冷,不适宜修葺,夫人的意思,让姑娘暂时就在这秋露居住下,等来年春天,把那边的柳荫居修葺一下,再让姑娘搬进去。“ 冯姝摆摆手:“不必了,我看这里还凑合。” 季嬷嬷有些意外地看了冯姝一眼。 紫陌上前推开门,看到院内的情形不由得惊呆了:“这……这屋子也能住人?” 只见院子里杂草重生,门窗上糊的纸都破了,风一吹哗啦啦响。 季嬷嬷讪笑道:“姑娘,这也怨不得夫人,您回来得太突然,我们没有来得及派人打扫。” 冯姝冷笑道:“定安侯府一个月前前就派人去了南河,难道这几十天都来不及打扫吗?你们夫人是没想到我会活着回来吧?“ 第068章 打死 季嬷嬷莫名觉得冯姝这话有些深意,忍不住抬头看了少女一眼,却见她一脸平静。 女人忍不住疑惑,大姑娘说这话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冯姝不想和一个管事嬷嬷磨嘴皮,抬脚走了进去。 所幸屋子里一应家具俱全,虽然灰尘不少,但打扫一下倒是勉强可以住人。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你赶紧去找几个人来把这屋子打扫一下,我们路途劳顿,要早些歇息。”冯姝吩咐季嬷嬷。 季嬷嬷答应了一声,很快找来几个粗使丫头。 一个时辰之后,秋露终于打扫完了。 冯姝分别给紫陌和阿桃安排了住处,起身刚要离开,紫陌忍不住提醒:“姑娘,无影住哪儿?” 冯姝睨了一眼站后面的无影,扯了扯嘴角:“他当然是回他主子那儿去住了。” 她看出来了,难怪这小子名叫无影,轻功很厉害,要是让他整日守在这里,她晚上出去办事不太方便。 “这……不大合适吧?”无影涨红了脸。 主子命令他保护冯姑娘,他要是敢离开,主子肯定会吃了他的。 “那你想住哪里?”少女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莫非以为穿了一身女装,就可以住进内院? 无影想了想,指了指外面:“对面有个空着的马厩,要不我就住马厩里?” 马厩? 冯姝对马厩没什么印象,估计距离秋露居不会近,于是点头道:“行,你愿意住就住吧。” …… 回到凝香居后,季嬷嬷把冯姝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许氏。 许氏一脸阴霾:“这死丫头果真是这么说的?” 季嬷嬷低着头惶恐道:“小的没有半句虚言,大姑娘就是这么说的。” 许氏咬了咬牙:“都怪我太心善了,想着她还是个孩子,不忍心把她怎样,可惜她跟她那个死鬼生母一样,是个不知道领情的。” 季嬷嬷颇有些不服气:“夫人,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以后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许氏撸着猫气呼呼道:“这个李嬷嬷也不知道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真是气死我了。” 季嬷嬷看着许氏手里雪团一样的猫,忽然就想到了冯大姑娘的猫,表情便变得有些复杂:“夫人,还有件事我要向您禀报。” “什么事?” “大姑娘还带了一只猫回来,那猫长得不仅丑,还奇形怪状的,估计是大姑娘在路上捡来的流浪猫,看着不大正常……” 许氏皱了皱眉:“流浪猫?她怎么能把流浪猫带回府里?这要是把病毒传给府里的公子和小姐,那还得了,季嬷嬷,你现在就去秋露居,让那丫头把那猫带过来。” 季嬷嬷一听,立刻精神抖擞;“老奴这就去!” 秋露居里已经收拾干净了,冯姝简单洗漱了一番,刚准备睡下,外面的小丫鬟忽然来报,说季嬷嬷又来了。 冯姝只得迎了出去,看到季嬷嬷就问:“季嬷嬷,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季嬷嬷扭头四顾:“大姑娘,方才那只猫呢?” 冯姝警惕道:“嬷嬷是问我的八卦吗?” “八卦?” 季嬷嬷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八卦是那只猫的名字。 想到那只猫脸一半黑一半白,两边各嵌着一只眼睛,还真有点像个八卦阵,季嬷嬷不由得觉得好笑。 “大姑娘,夫人听说您带回来一只猫,想叫你带着那只猫过去一趟。”季嬷嬷尽量摆出一副平静的口气。 “夫人要看我的猫?”少女声音微扬,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夫人为什么要看我的猫?” 季嬷嬷当然不会说出真实原因,敷衍道:“夫人大概比较喜欢猫,她自己也养了一只,你刚才不是也看到了吗?那只猫浑身雪白,怪好看的。” 不管怎样,先骗着大姑娘把猫带过去,她才能交差 冯姝当然不会相信季嬷嬷的鬼话。 不过许氏要她过去,她不能拒绝。 她倒要看看,许氏又想玩什么花样。 少女没说什么,换了件衣服,就抱着八卦跟着季嬷嬷去了凝香居。 凝香居中的气氛却有些压抑,冯姝抱着猫一走进去就感觉到了。 许氏见到冯姝进来,急忙把目光投向她怀里的猫。 果然跟季嬷嬷说的一样,那猫长得很丑,浑身也是脏兮兮的,一条腿上还裹着布条,背上的毛好像被烧焦了一片,露出大片疤痕,看着不但丑,还有些瘆人。 许氏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旁边的季嬷嬷急忙递过去茶盏,许氏抿了一口茶水,才把胃里那阵不舒服给压了下去。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许氏才皱着眉道:“这猫这么脏,是不是你路上捡回来的?” 少女不服气道:“我这猫怎么会脏?阿桃每天都会给它洗澡,它甚至比有的人还干净呢?” 这话听着没错,可许氏总觉得这丫头的话中有话。 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去深究了。 “这猫是你捡回来的吧?我看它这样子就有病,还是赶紧把它扔了吧。“ 少女抬起头,一脸的不可思议:“扔了?夫人,这只猫救了我的命,我怎么能把它扔了?” 许氏却不相信:“你是说这只野猫救了你,让你侥幸逃过了那些匪徒?” 冯姝用力点头:“是的,您别看这只猫丑,可它很厉害的,一般两三个人不是它的对手。” 冯姝这话并不完全是假的,以前八卦的确是一只很厉害的猫,一般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你这是把我当傻子吗?”许氏沉下脸来。 这丫头不但牙尖嘴利,还会忽悠人,曹氏那个贱人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 冯姝一脸无辜:“夫人,我没把您当傻子?这猫很厉害,这是事实,我没有骗您。” 许氏冷哼了一声道:“大姑娘,这野猫来历不明,身上说不定还有病,这要是把病传给你,你再传给府里的其他人,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季嬷嬷——” 季嬷嬷上前一步:“老奴在!” 许氏睨了一眼那只猫,急忙把目光移开,一脸嫌弃道:“快把这猫给我扔出去!” 冯姝看着许氏,心里不由得冷笑。 这是找不到别的借口切磋她,想从她的猫身上下手吧? 冯姝抱紧了怀里的猫,似笑非笑道:“夫人,我这猫很厉害的,季嬷嬷肯定不是它的对手。” 季嬷嬷抽了抽嘴角。 她不是那猫的对手? 这什么话?怎么拿她和一只猫比? 她本来没觉得什么,听了冯姝的话,不由得朝那只猫看了一眼。 果然发现,那猫虽然看起来病怏怏的,可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戾气,好像的确与普通的猫有些不同。 见季嬷嬷没有反应,许氏皱了皱眉头道:“季嬷嬷,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季嬷嬷打了个激灵,急忙道:“夫人,我这就去把那猫扔了。” 季嬷嬷说完,就大步朝冯姝走去。 “等一下!”许氏忽然出声。 季嬷嬷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许氏:“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许氏冷冷道:“这猫肯定不能留在府里,要是把病传染给人,就出大事了,可要是你把它扔出去,说不定它会自己溜回来,留着它始终是个祸患,干脆先打死它,再扔出去吧……” 第069章 以牙还牙 季嬷嬷听完这话,立刻去看冯姝的反应。 满以为少女会情绪激动,没想到对方非但没发火,还配合地放开了猫。 那猫一下到地上,立刻抖了抖背上的秃毛,慢吞吞地朝许氏走了过去。 许氏一看那猫的样子,便全无形象地大叫起来:“季嬷嬷,你是死人吗?快把这猫给我打死!” 季嬷嬷觉得,到了该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脚边正好有张小凳子,女人立刻操小凳子,劈头盖脸地朝那猫身上砸了过去。 可那猫狡猾很很,眼看小凳子就要砸到,它忽然一闪身,那凳子就砸在了旁边的一只花瓶上。 砰的一声巨响,那只粉彩镂空瓶顿时四分五裂,瓷片碎了一地。 “季嬷嬷,你怎么回事?我是让你砸猫,不是让你砸花瓶。” 那只花瓶可是很金贵的,许氏心疼得要命,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两个度。 “奴婢该死!”季嬷嬷忙扔下小凳子,换了根趁手的棍子,追着猫打了过去。 那猫并不害怕,不紧不慢地继续朝许氏走去。 许氏这才反应过来,这丑猫是冲着她手中抱着的白猫来的。 她急忙把白猫放到地上,冲着季嬷嬷大喊:“快——把它赶到外面去打死!” 季嬷嬷急忙追过去,举起棍子就砸。 那猫却忽然往前一窜,扑到了白猫旁边。 “喵——” 季嬷嬷收势不住,棍子用力砸在了白猫身上,白猫立刻惨叫一声,一瘸一拐地跑了。 许氏气得脸都绿了:“季嬷嬷,你打我的白雪干什么?” 季嬷嬷吓得一哆嗦,棍子从手中滑落,正好砸在自己脚背上,痛得龇牙咧嘴:“哎哟——” “真是无用!”许氏的肺都气炸了。 为了这只丑猫,损失了一只花瓶也就算了,现在连她的爱猫也被打瘸了,季嬷嬷办事太不靠谱了。 “把门给我关好,今天我非要打死这只丑八怪不可。”许氏冲着门口的小丫鬟高声吩咐。 小丫鬟不敢违抗,急忙把门关上。 冯姝看着追着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季嬷嬷,嘴角露出一道轻笑,随即招了招手:“八卦,我们走了。” 那猫立刻转过身,朝冯姝跑了过去。 冯姝弯腰抱起了猫,转身就走。 季嬷嬷冲过去拦住了她:“大姑娘,你可以走,这猫必须留下。” 冯姝冷笑一声:“要是我不答应呢?” “那可就不要怪老奴不客气了!”季嬷嬷脸一沉,伸手就去抢她怀里的猫。 那猫见状,忽然一跃而起,直接扑向了季嬷嬷。 “啊——” 一声惨叫响彻云霄,季嬷嬷捂住脸,一连向后退了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得浑身哆嗦。 许氏气急败坏道:“季嬷嬷,你坐地上干什么?赶紧抓猫啊!” 季嬷嬷疼得直抽气,捂着脸哀嚎道:“夫人,我的脸给抓伤了。” 那猫也太野了,她才伸手过去,就见眼前黑影一闪,那猫就扑到她的了脸上又抓又捞,疼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众人朝季嬷嬷一看,就见她脸上被猫抓了数道血口子,看着十分渗人。 许氏勃然变色:“这猫一定是疯了,你们给我抓住它,乱棒打死!” 几个小丫头扭头四顾,发现那猫坐在冯姝的脚边,怔懒洋洋地舔着爪子。 “快去呀,给我把那野猫打死——”许氏声嘶力竭地喊着。 几名小丫鬟面面相觑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动。 季嬷嬷年纪一大把了,被抓花了脸也就算了,她们可还年轻呢,要是也给这猫抓花了脸,以后可怎么嫁人? 见众人站着不动,许氏只气得七窍生烟:“你们今天要是不把这只猫给我打死,我明天就全部把你们给发卖了。” 一听这话,几个小丫鬟才慌了神,战战兢兢地朝猫靠了过去。 冯姝轻笑了一声:“夫人,您还是不要逼她们了,要是她们也被抓花了脸,就算您想发卖,恐怕人牙子也不会要的。” 果然,一听这话,几个小丫鬟全都止步不前了。 许氏恼怒地盯着冯姝问:“大姑娘,你究竟想怎么样?” 冯姝一脸无辜道:“夫人,我没想怎么样,只是想收留这只救过我命的猫而已。” “这只猫野性十足,要是伤了府里其他几位姑娘和公子可如何是好?” 少女笃定道:“夫人放心,我这猫可是分得清善恶的,从不会无辜伤人。” 季嬷嬷抽了抽嘴角。 感情是说她是恶人了? 许氏盯着少女怀中的丑猫,暗暗咬牙。 罢了,她实在用不着把精力放在一只野猫身上,明天让人去买几包耗子药算了。 她扫了一眼满脸血痕的季嬷嬷,心中恼火。 这个季嬷嬷办事好像还不如李嬷嬷呢,连个猫都斗不过。 当着几个丫鬟的面,许氏不想失了面子,压下心头怒火道:“既然这样,你就先把它带回去吧,不过记好了,不要让它走出秋露居,要是再听说它伤了人,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少女爽快答应道:“多谢夫人体谅。” 许氏吃了哑巴亏,偏偏还怨不得别人,心里很是不痛快,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女,更是觉得晃眼:“你刚回来,想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以后就待在秋露居,没有大事就不要随便出来了。” 冯姝对许氏屈了屈膝,抱着八卦离开了凝香居。 等到冯姝一走,许氏这才屏退了左右问季嬷嬷:“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连只猫也打不过?“ 季嬷嬷捂着脸,一脸委屈道:“夫人,那只猫不像是普通的猫,倒有些像……一只狼崽子……” 想到那只猫,季嬷嬷眼里闪过惊恐。 要不是她躲得快,那猫恐怕就抓瞎了她的眼睛了,她一把年纪了,毁容不是什么大事,可要是瞎了一只眼,就会丢了饭碗了。 许氏看着狼狈不堪的季嬷嬷,没好气道:“什么狼崽子,不就是只猫,你不要胡说八道。” 季嬷嬷心里憋着气,却不敢吭声。 “明日一早,你去买几包耗子药回来,把那只猫给我毒死。”许氏阴沉着脸吩咐道。 季嬷嬷立刻点头答应:“奴婢马上就去买。” 第070章 约定 翌日,二姑娘冯倩和三姑娘冯珍结伴来到秋露居,本想拜访一下这位从没谋面的大姐,没想到却吃了个闭门羹。 守门的小丫鬟一脸抱歉道:“大姑娘因为车马劳顿,太累了,睡到这会儿还没醒。” 冯倩抬头看了看日头,一脸错愕:“这都快中午了,居然还没醒?” …… 此刻,被众人以为还在睡觉的冯姝正沿着围墙走到一处偏僻处,对跟过来的丫鬟道:“紫陌,你回去吧。” 紫陌仰头看着高高的围墙惊恐道:“姑娘,这围墙太高了,要是有个闪失就麻烦了。” 少女满有把握道:“这个高度还是难还不倒我的。” 小丫鬟的脸皱成了包子:“姑娘,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还是让婢子陪着您一块儿去吧。” 冯姝抬手指了指围墙:“要是你能上去,我就带你一起去。” 小丫鬟顿时垮下了脸:“姑娘,您这不是为难婢子吗?这么高,婢子如何上得去?” “上不去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我办完事就回来。”少女脚下一蹬,身子一跃而起,双手攀着墙头,利落翻了上去。 头一天刚下过雨,墙头微微有些湿滑,冯姝稳住身形刚要纵身跳下,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响。 少女浑身紧绷,警惕扭过头去,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无影?你鬼鬼祟祟的在这儿干什么?”冯姝暗松一口气,忍不住斥责道。 无影穿着女装,以一个奇怪的姿势骑在墙头,正满脸惊恐地看着少女。 “我是在……保护姑娘。”小侍卫缓了缓,才结结巴巴道。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深宅大院的大家闺秀翻墙头比他还熟练。 “那行,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少女说完脚尖一动,轻轻跳下墙头。 无影跟着也跳了下去。 冯姝疑惑转头:“你跳下来干什么?” “主子吩咐我保护姑娘,我不能离开姑娘半步。”无影认真道。 “我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你不要跟着我。” “主子说了,我现在是您的……丫鬟。”小侍卫抖了抖身上的女装,露出一脸委屈。 少女站定,冷冷看着小侍卫,片刻后才道:“既然是我的丫鬟,就要听我的话,你要跟着也行,不过我有言在先,不要干涉我的事,明白吗?” 作为萧玉墨的亲卫,想必功夫不差,既然甩不掉,那就充分利用一下。 无影拍着胸脯保证:“姑娘放心,小的只负责保护姑娘,绝不干涉姑娘办正事。” 冯姝点点头,转身就走,无影立刻跟上。 两个人七拐八绕走了一会儿,在一座破旧的宅子前停下脚步。 这宅子是昨天刚赁下的,里面住着钱三一个人。 一见冯姝进来,钱三就迫不及待道:“姑娘,您可算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去见我师父?” 冯姝摇摇头:“你师父是个老江湖,警惕性一定很高,他派出三个人去刺杀我,结果就你一个人安然无恙回来了,你主动去找他,他肯定会起疑,这样做无疑会打草惊蛇。” “那你说怎么办?”钱三有些着急。 时间过去太久,师父恐怕早就生疑了,再这样下去,他就算不会毒发而死,也会被师父杀了的。 他还指望着将来能能娶妻生子呢,可不想英年早逝。 “你不用去找你师父,而是让他来找你。” 钱三生气了:“让我师父来找我?您的意思就是等他来杀我吧?” 冯姝翻了个白眼:“你们约定接头的时间早就过了,想必你师父已经在四处寻找你们几个了,这个时候,若你一个人去找他,他肯定会怀疑你叛变了。“ “那被他抓回去,他就不会怀疑吗?”钱三没好气道。 少女笑了笑:“被他抓回去,他肯定也会怀疑,毕竟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不过你可以说是因为任务失败,不敢回去复命,这样会比较说得通。” “那样我还不是一样会被杀?” “怎么会?”少女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钱三一眼,“我让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啊,只要你师父的人一出现,我就会救你啊,怎么会被杀呢?” “师父有那么多人手,你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他们?” 冯姝抬手一指旁边的无影:“这不是还有无影吗?咱们里应外合引蛇出洞,你负责当饵,把你师父给引出来,只要你师父的人一出现,我们就会现身,绝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钱三迟疑了一下。 这样做毕竟还是有风险的。 冯姝站起来道:“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再想别的法子。” 钱三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行,我答应,您说我具体该怎么做?” 少女露出一脸得逞的笑:“等到天黑了,你就从这里走出去……” “去哪儿?” “去人多热闹的地方,哪里热闹你就去哪儿? …… 跟钱三交代完,冯姝便带着无影回了定安侯府。 二人依旧从后院的围墙翻了进去,刚一落地就听到前院起了喧哗。 脸上贴着膏药的季嬷嬷站在秋露居门口疑惑道:“这都日上三竿了,大姑娘还没起床吗?” 阿桃拦在门口,面无表情道:“姑娘车马劳顿,在路上奔波了多日,大概是累坏了,这会儿还没醒呢,嬷嬷请回吧。” 季嬷嬷却不信,抬脚就往里面闯:“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姑娘还在睡觉,不会是生病了吧?夫人交代我要照顾好姑娘,让我进去看看。” 阿桃不敢阻拦,心里却是焦急得很。 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吩咐任何人都不让进,偏偏这个季嬷嬷又是个难缠的,要是让她发现姑娘不在屋里,麻烦就大了。 见阿桃脸上露出慌张,季嬷嬷越发笃定有鬼。 大姑娘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见人影,八成是偷偷跑出去玩了。 季嬷嬷伸手用力一推,把阿桃推了个趔趄,抬脚走了进去。 季嬷嬷认定大姑娘不在家,进去就直奔里面的寝室,见床上的被子铺得平平的,立刻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掀开。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被子下忽然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季嬷嬷愣了一下:“大,大姑娘——” 第071章 将计就计 床上的少女似乎还没睡醒,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站在榻边的不是丫鬟,不由得怔了怔。 等看清是季嬷嬷,少女惊恐大叫一声:“啊——” “大姑娘,夫人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您,既然您没事,那老奴这就回去了。”季嬷嬷讪笑了一下,飞快地溜了。 等到季嬷嬷离开,冯姝这才穿好衣服出来,问候在外面的阿桃:“季嬷嬷进来后,都去过什么地方?” 阿桃想了想,道:“进来后就直奔里屋,好像没去别的地方。” 冯姝脸色转冷。 季嬷嬷早不来晚不来,为何选在这个时辰来? “把这院子里里外外仔细找一遍,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少女淡淡吩咐。 阿桃和紫陌闻言,立刻在院子里搜索起来,却什么都没发现 “这里有一包东西。”墙角忽然传来无影的声音。 到底是萧玉墨的亲卫,做起这种事来比较专业。 冯姝走过去,发现墙角处的杂草中,掉着一只油纸包。 无影捡起那只油纸包,小心翼翼打开,发现里面包着一些小鱼干,闻着还挺香的。 阿桃面露错愕:“这小鱼干儿是哪儿来的?“ 众人没吭声,紫陌看向无影:“问你呢?你怎么看的大门?” 无影抚了抚弄皱的衣裙,不服道:“我的职责是保护姑娘,不是看大门的。” 紫陌一窒。 无影又道:“不过,从昨天到现在,除了季嬷嬷,没有其他人进过这院子。” “你是说,这小鱼干儿是季嬷嬷留下的?” “有这个可能。”冯姝点头。 小丫鬟不解:“那婆子不是最讨厌八卦吗?怎么会这么好心,还送来小鱼干儿?” 冯姝接过那包小鱼干,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这小鱼干被下了药,他们是想毒死我的猫。” 阿桃一听,慌忙冲进屋内,看到八卦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心里一沉:“八卦——“ 躺着的猫忽然翻了个身,用黑漆漆的眼睛看向她:“喵——” 阿桃这才松了口气,走过去一把抱起了猫。 紫陌气呼呼道:“她们见昨日没能打死八卦,今天就想毒死它,真是欺人太甚。姑娘,咱们难道就这么算了?” “把小鱼干儿带上跟我走。” “去哪儿?” “凝香居。”少女头也不回道。 凝香居中,看到季嬷嬷回来,许氏连忙问:“怎么样?” 季嬷嬷点点头,脸上露出得意:“成了。” 许氏有些不放心:“有没有让那丫头发现?” 季嬷嬷摇摇头:“没有,我过去的时候那丫头还在睡觉,我乘着丫鬟不注意,扔在院子里的草丛中,她们肯定不会发现的。” 许氏这才露出笑容,刚要开口,忽然听到门口的小丫鬟禀报道:“大姑娘来了!” 许氏不由得看了一眼季嬷嬷。 怎么季嬷嬷前脚刚离开,这丫头后脚就跟过来了,不会是被她发现了吧? 许氏才晃过这个念头,就见一身青衫的少女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 许氏心里一沉,下意识问:“怎么回事?” 少女好似受了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是不肯开口。 许氏不由得疑惑起来。 这丫头哭成这样,不会是那只丑八怪已经被毒死了吧? 耗子药的药效还真是快。 她抬头与季嬷嬷对视一眼,季嬷嬷却是一脸懵。 “大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许氏咳了两声才道。 要不是昨天已经见识了这丫头的厉害,她差点以为这丫头是个软弱的。 “呜呜呜——”冯姝哭得更厉害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氏失去了耐心,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个度。 少女飞快瞟了一眼旁边的季嬷嬷,红着眼圈道:“季嬷嬷可是夫人手下的人,夫人说让她照拂我,我也无话可说,可即便是这样,季嬷嬷也不能打着照顾我的幌子欺负我!” “季嬷嬷欺负你?”许氏挑了挑眉梢。 冯姝哽咽道:“姝儿在路上走了多日,实在太累了,今天就多睡了一会儿,没想到季嬷嬷就直接闯进我的闺房,掀开我的被子,当时姝儿只穿着……” 少女越说越伤心,不由得捂住脸哭了起来。 屋内几名丫鬟齐刷刷看向季嬷嬷,眼神里透着古怪。 季嬷嬷居然是这种人?公然掀人家未出阁少女的被子,换了哪个也受不了。 “夫人,我看季嬷嬷有些奇怪,难怪年纪一大把不嫁人,可不管怎么样,我也是定安侯府的大姑娘,季嬷嬷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 季嬷嬷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忘了辩解。 她就是见那个丑女人神色紧张,以为大姑娘不在闺房,这才闯进去, 然后又发现床上的被子铺得平平展展的,以为床上没人,想掀开被子看个究竟。 却没想到大姑娘竟然像个蜗牛似的,睡觉连脑袋都缩进了被子。 可大姑娘这说的是什么?竟然把她说成是那样的人,她不嫁人是因为没碰到合适的,绝对没有旁的毛病,怎么到了大姑娘嘴里,她就成了一个变态呢? “姝儿怎么说也是未出阁的贵女,季嬷嬷竟然这般欺负人,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呜呜呜——”冯姝一边哭着一边冲着旁边的紫陌使了个眼色。 紫陌心领神会,乘着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在这边,悄悄走进旁边的隔间。 这边,许氏听到这话,不由得松下了一口气。 开始见大姑娘哭哭啼啼的,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呢,现在见她是为了别的事,便放下了心来。 她板起脸装模作样训斥道:“季嬷嬷,你怎么回事?” 季嬷嬷打了个激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明鉴,奴婢绝没有对姑娘动过别的心思,只是见姑娘迟迟没有起床,还以为……以为姑娘出去了,这才……” 冯姝打断她道:“季嬷嬷就不要找别的借口了,你的人一直守在门外,我出去不出去,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掀我的被子子看光我,明摆着是欺负我……” 听到这里,许氏嘴角猛抽了一下。 季嬷嬷可真是个人才,送小鱼干就送小鱼干吧,怎么又多此一举去掀这丫头的被子,现在好了,还担上了个变态的名声。 第072章 饵 许氏压下翻滚的怒气,沉声道:“季嬷嬷,你无缘无故去大姑娘的屋子干什么?” 季嬷嬷忍着憋屈道:“老奴见大姑娘都这会儿了,还没起床,以为她生病了,不放心,这才想掀开被子看看,绝没有别的意思,是老奴思虑不周,还请大姑娘原谅。” 旁边还站着别的姑娘呢,要是让她们误会自己是个变态,那她以后还怎么在定安侯府呆着? 见季嬷嬷主动道歉了,冯姝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立刻擦干了眼泪道:“原来是季嬷嬷担心我生病?可即便是这样,我不是还有丫鬟吗?季嬷嬷不会问一声我的丫鬟吗?怎么能自己动手?” 季嬷嬷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都是老奴心急,以后老奴一定会注意的。” 冯姝抿了抿唇,淡淡道:“既然是误会,那我就不跟季嬷嬷计较了,以后注意一点就是。” 说完这话,少女转身就走了。 许氏和季嬷嬷对视了一眼,俱露出一脸茫然。 大姑娘怎么忽然这么好说话? 等走出了凝香居,冯姝低声问紫陌:“办妥了吗?” 紫陌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婢子办事姑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刚把小鱼干儿往地上一放,就看到夫人的那只白猫闻着香味过来了……” 想到那只漂亮的白猫,冯姝心生不忍。 再一想,许氏竟然想毒死她的八卦,那点不忍便淡了。 要怪就怪许氏吧,耗子药是她买的,这都是她自作自受。 二人回到秋露居,一天时间,这主仆几人再没离开过院子。 夜幕降临,钱三穿着一身黑衣悄悄走出了屋子。 他站在路边,看着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不由得瑟瑟了一下。 姑娘竟然要他做饵,去把师父引出来,只要一想起师父的冷血,钱三就不寒而冽。 可是,他没有别的出路,目前只能选择相信这位姑奶奶。 钱三叹了口气,默默走上了大街。 他也不知道去哪里,就这样一条街一条街地逛着,眼见天越来越黑,路上行人渐渐稀少,依然没有发现盯梢的人。 钱三不由得暗自着急,干脆把帽子摘了下来,朝着最热闹的朱雀街走去。 路边一家酒馆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名瘦猴儿一样的男子,他不经意地朝外看了一眼,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晃。 对面的男子调侃道:“是不是看到漂亮小娘子了?瞧你这眼睛都瞪圆了。” 瘦猴子裂了裂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站起来道:“兄台慢用,我有点急事,以后有空再聚。”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就快步离开,很快钻进了人流,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瘦猴子七转八绕,最后在一处废弃的宅子前跟一名大胡子碰了面。 大胡子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瘦猴子,颇有些意外:“猴子,发生什么事了?” 瘦猴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大哥,我看到钱三了。” “钱三?”大胡子有些惊讶,“真的是他吗?” 瘦猴子点点头:“千真万确是他,这小子明明回来了,却不去跟师父汇报,我看肯定是出事了。” 大胡子捻了捻胡须,皱眉道:“不对。” “怎么不对?” “按说钱三没有解药,肯定撑不了这么久,他怎么会安然无事?” 瘦猴子也觉得很困惑:“是啊,可我看到他刚才那个样子好像挺正常的,这不应该啊?” “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大胡子想了想,忽然脸色一变,“莫不是这小子找人解了身上的蛊毒?” 不然这小子就算没有毒发而亡,也会痛苦不堪,绝不会像个正常人一样还在大街上晃悠。 瘦猴子疑惑道:“不可能啊,师父说过,这种蛊毒除了他无人能解。“ “那你怎么解释钱三的样子?“ 瘦猴子想了想,道:“这小子一直不服管教,以前也曾经找江湖郎中解毒过,他其实早就不想跟着师父干了,难道说他找人解了毒,然后背叛了师父?” 大胡子神色阴鸷:“如果是这样,那这小子恐怕已经把咱们的计划透露出去了,难怪其他几个人一直联系不上,大概这小子把他们全都杀了,这件事本来天衣无缝,想不到竟坏在这小子手上。” “要真是这样,那咱们该怎么办?” 大胡子站起来:“无论如何,都要把钱三抓起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我现在就带人去抓他。” “记住,一定要留活口!”大胡子叮嘱道。 瘦猴子点点头,随即离开了那座废宅,转身朝来路走去。 而这时,他丝毫没有发现,有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 这两个人便是身穿男装的冯姝和紫陌,后面稍远一些跟着无影。 看着前方急匆匆行走的那道身影,紫陌小声问:“姑娘,咱们跟着这个人,那个大胡子怎么办?要不让无影盯着?” 冯姝摇摇头:“无影不会同意的,他的主子让他看着我,他就不会离开我半步。“ “那要是那个大胡子跑了怎么办?”紫陌不由得急了。 “不会的,瘦猴子去抓钱三了,等抓到了人,他们肯定会在一起碰头,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冯姝笃定道。 找到钱三的师父,才是最重要的。 冯大姑娘只是个足不出户的贵女,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歹毒,连一个女孩子多不放过,她一定要此人付出代价。 钱三七拐八拐地走了几条街,终于发现身后出现了盯梢的人,抬眼看到旁边有家酒楼,立刻停下脚步,假装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进去了酒楼。 楼下的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钱三直接走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坐下,问小二要了两样菜,就坐下来神色紧张地开始吃饭。 虽然他心里一点都不紧张,可姑娘吩咐了,要他装出紧张的样子,这样师父的人才不会疑心。 刚才那个人也不知道跟进来没有? 钱三一边食不知味地吃着,一边悄悄要给余光打量着周围,果然看到几道人影悄无声息的朝自己靠近了过来。 终于来了! 来了就好,姑娘交代过,只要他把师父的人引出来,就算完成了任务,以后再也不要再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第073章 被擒 钱三风卷残云地吃完饭菜,又端起酒壶喝了个精光,这才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站起来大声道:“小二,结账!” 旁边坐着的一桌人忽然站起来,慢慢朝钱三靠了过去。 钱三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大堂内人声鼎沸,喝酒猜拳闹哄哄的,热闹得不得了,谁也没有注意这个角落。 几名汉子虽然警惕,可靠近的动作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钱三就一个人,而且还作死一样找了个角落,对他们来说就是瓮中之鳖,抓他简直手到擒来,完全不用担心他能逃得掉。 钱三似乎这时候才发觉自己被盯上了,他慌忙从袖子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往桌子上一放,抬腿就跑。 那几个人一愣,起身就追。 眼看七八个人一溜烟跑了出去,目瞪口呆的小二这才回过神来,拔腿就追了上去:“哎,你们还没给钱呢——” 钱三刚跑出酒楼,就被后面的几个人追上了,双方立刻交手打了起来,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这条街上聚集着京城有名的几家酒楼,平常生意都很不错,此刻又恰好是用饭的时辰,所以人特别多。 那些食客一见有热闹可瞧,就顾不得吃饭了,纷纷从酒楼中跑了出来。 饭可以天天吃,这热闹却不会天天有,况且酒楼在这里又跑不掉。 大家以打架者为中心,迅速围成了一圈,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热闹。 什么?帮忙报官? 笑话!官差一来就会抓人,人都被抓走了,就没热闹可看了,谁会那么傻? 钱三的功夫虽然不错,可对方毕竟占着人多的优势,他一人难敌四手,很快便落了下风,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 混在人群中的紫陌连忙道:“姑娘,钱三快不行了,咱们快去帮他一把吧。” 冯姝摇摇头:“咱们过去凑什么热闹?” “咱们再不过去帮忙,钱三就会被他们打死的。”小丫鬟不由得着了急。 少女笑了笑:“不会的,别看这些人表面上杀气腾腾,却都没有下死手,明摆着是不想取钱三性命。” “他们为什么不杀他?” “当然是想留活口,从他口中套话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惨叫,一个魁梧的男子一脚踹翻了钱三,其余几人一拥而上,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紫陌尖叫一声:“哎呀——姑娘,钱三真被他们抓住了。” 冯姝白了小丫鬟一眼:“抓走就抓走呗,你大惊小怪干什么?小心让那些人注意到咱们!” “啥?”小丫鬟瞪圆了眼睛,诧异地看着自家姑娘。 之前姑娘对钱三说,只要他引出那些人,她就会出手救他。 现在钱三真的被抓了,姑娘却不愿意出手,分明是在骗他。 “姑娘,这样做不地道吧?” 冯姝用看白痴的眼神瞪了紫陌一眼,“只有让他们把钱三抓走,我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他的师父啊。” “可要是他们从钱三嘴里套出话,知道是您在幕后指使,那不就麻烦了吗?”小丫鬟提醒道。 冯姝摇摇头,一脸笃定:“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小丫鬟不相信。 钱三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人,姑娘欺骗了人家,还见死不救,那小子被逼急了,肯定会把姑娘交出来,姑娘怎么就不明白呢? 冯姝理直气壮道:“他又不傻,当然不会出卖我了。” 紫陌语重心长道:“姑娘,知人知面不知心,钱三毕竟是在那个道上混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怎么会对你忠心?” 姑娘以为个个都会像她一样忠心吗? 钱三手脚被捆住,嘴巴被堵住,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扭头看向人群中,眼里露出错愕。 冯大姑娘不是说,只要师父的人一出现,她就会来救他的吗? 怎么他都快被掳走了,冯大姑娘还没出现呢? 再一看眼前几个凶神恶煞的人,钱三忽然明白过来。 冯大姑娘一定是看到这些人太厉害,被吓到了,所以才没敢露面。 他这是脑袋抽了,竟然相信一个黄毛丫头能对付杀人不眨眼的师父? 可惜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落到了师父手里,他怎么可能活着离开? 钱三悔得肠子都青了。 几个人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拖着钱三迅速撤退。 看热闹的人起先还想跟过去,可对方的速度太快,转了几道弯就不见了。 大家伙儿扫兴之余,只能重新回到酒楼吃饭。 这群人架着钱三穿过几条偏僻的巷子,快速朝着一片林子走去。 等到进入了一片林子,那些人便用黑布蒙住了钱三的眼睛,夹着他上了马疾驰而去。 那马跑得很快,钱三被颠的五脏六腑都被颠出来了,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冷风灌进他的衣领,只冻得他直打哆嗦。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马终于停下来,对方把钱三往地上一扔,钱三觉得屁股仿佛被摔成了两半。 有人一把扯开了他脸上的黑布,钱三下意识地睁开眼睛,迅速打量起四周来。 这个地方很陌生,他以前从没来过这儿。 师父是个很谨慎的人,不会随便把他们这些人带去他的府邸。 所以,他虽然帮师父做了七八年的事,也不知道他的秘密窝点在什么地方。 眼前这个地方看着却不像是一般的府邸,倒是有点像地牢。 难不成以前那些消失的兄弟,最后都是被带到这里给处死了? 虽然早就抱着必死的心,可真到了这一刻,钱三还是感到有些害怕。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神阴森森的。 钱三往后缩了缩,眼里透出惊恐:“大师兄?” 大胡子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说吧,为什么要背叛师父?” 钱三惊慌道:“我没有背叛师父。” “没有背叛师父?”大胡子蹲下来,用刀抵住他的脖子,“没有背叛师父?那怎么回来了,却不敢去见师父,藏头缩尾的,还有,石头和柱子他们两个哪儿去了?” 钱三眼里闪过惧色:“他们……被人杀了。” “是你把他们杀了吧?”大胡子手上加大了力气,锋利的刀子刺进肌肤,殷红的血顿时流了出来。 钱三疼得嗷嗷叫:“师兄,你……听我解释……” 第074章 反转 瘦猴子急忙提醒道:“大哥,你再用点力,这小子就死翘翘了,话还没问出来呢。” 大胡子这才气咻咻地松开了手,抓住钱三的衣襟恶狠狠道:“说!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钱三的脸憋得通红,喘息了两声才哭诉道:“大师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他们,他们是失手了……服毒自杀的……” 大胡子不相信,冷笑道:“如果你心里没鬼,那为什么不敢回来见师父?” 钱三眼泪都出来了:“师兄,我也是迫不得已,他们两个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我就是怕师父怀疑,所以才一直不敢去见他老人家。” 大胡子和瘦猴子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看钱三这个怂样,不像是说谎。 难道真的是他们误会了钱三? 沉默了片刻,瘦猴子上前一步,蹲下来看着钱三的脸,冷笑道:“要是我没记错,他们两个的功夫可不比你差,他们失手了,你却逃过了一劫,你不觉得这不合常理吗?” 钱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我当时一看情形不对,急忙撤了,这才没被擒住。” “你的运气就那么好?”瘦猴子显然不相信。 大胡子不耐烦道:“别跟他废话了,想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用了刑就知道了。” 他拍了两下手,里屋就出来了一个人,端着一盆熊熊燃烧的炭火放在他的脚边。 钱三看着那盆熊熊燃烧的炭火,面上露出惊恐:“大师兄,我说的的句句都是实话,你们不能这样残害自家兄弟。” 大胡子抬手就给他一个大耳刮子:“你还知道自家兄弟?那两个也是自家兄弟,你还不是把他们给杀了?” 钱三苦苦哀求:“师兄,他们真的不是我杀的,求你们放过我吧。” “不是你杀的?难不成是那丫头?”大胡子阴沉着脸道。 钱三哭丧着脸道:“我没有骗你,那丫很厉害的,当时我负责在外面望风,他们两个进去对付那丫头,没两个回合就被打趴了,我要不是跑得快,恐怕也没命了。”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猴子,给他点颜色瞧瞧。”大胡子命令道。 瘦猴子立刻走上前,用钳子夹了一块烧的通红的炭火,举到了钱三眼前:“钱三,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先在你的脸上烫几个疤,怎么样?” 钱三的眼里闪过惊恐,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心里把冯姝骂了千遍。 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现在没说实话,还能留条性命,要是说了实话,这两个家伙恐怕马上就会杀了他。 两害相较取其轻,他只能选择被毁容,这样起码可以保住性命。 “师兄,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大胡子恼了,举着炭火就烙在他的额头上,钱三痛得惨叫:“嗷——” 剧痛伴随着一股子皮肉烧焦的味道,让他生不如死。 “啊——” 又有惨叫声传来。 钱三愣了一下。 这不是他叫的! 他立刻睁开眼睛,就见大胡子两手拼命揉着眼睛,手中拿着的火钳应声而落,正好掉在自己的脚上。 “啊——” 大胡子又发出一阵嚎叫,整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瘦猴子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跑到门口,又一步步退了回来。 穿着男装的冯姝像拎小鸡一样,把瘦猴子拎了进来,再使劲儿往丢上一扔,冷笑道:“这位兄台,对待自家兄弟怎么能这么狠?” 瘦猴子挣扎着爬起来,还没站稳,冯出抬脚就把他踹翻在地:“问你话呢,怎么不会回答?” 大胡子乘冯姝不留神,悄悄把手指含在口中打了声唿哨。 冯姝也不阻止,还笑眯眯地道:“兄台,你吹的口哨真难听。” 尖利的哨音响彻云霄,可四周却没任何动静。 大胡子脸色骤然变了。 他吹得这么响亮,同伴听到不可能不进来支援他。 如果没人进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的人被收拾了。 大胡子看向冯姝,眼里闪过惊恐。 明明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大胡子不甘心,忽然一跃而起,抡起拳头就打。 可拳头还没碰到少女,胸口就挨了一脚,他闷哼一声,一连后退了数步,这才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 他紧盯着旁边打扮成丫鬟的无影,满目震惊。 这什么女人?力气真他妈的大。 “把这两个人给我捆了!”冯姝淡淡道。 无影立刻上前,掏出自带的绳索,利落地捆住了两个人的手脚。 冯姝这才走到呆若木鸡的钱三面前:“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钱三后怕道:“姑娘,要是你再晚一会儿来,小的可能就没命了。” 冯姝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我被他们给毁容了。”钱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脸的悲愤。 冯姝盯着钱三半边明显发红的脸,皱了皱眉:“你这脸毁容跟没毁容没啥区别啊。” 钱三:”……“ 他钱三虽然算不上俊秀,却也是五官端正,如果攒点钱,娶媳妇儿不是难事,小姑奶奶怎么能这么埋汰人? “好了,现在这两个家伙就交给你了。”冯姝指了指地上的两名男子。 钱三站了起来,走到大胡子面前,得意道:“大师兄,现在你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大胡子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钱三指了指冯姝:“大师兄,你这什么眼神?认出她是谁了吗?” 大胡子看了冯姝一眼:“不认识。” “哎哟,她就是你要杀的那个冯大姑娘啊,你看连你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不要说我了,现在你明白了吗?” 大胡子吃惊地望向冯姝:“她是女的?” 冯姝咧开嘴笑了笑:“我就是你们要杀的冯大姑娘啊,怎么?换了身衣服就不认识了?” “你果真是冯大姑娘?”大胡子瞪圆了眼睛。 冯姝点点头,拿折扇用力在他脑门儿上一敲:“告诉我,你师父是谁?现在在哪儿?” 大胡子立刻闭上了嘴巴。 “钱三,去把炭火端过来。” 炭火现成的摆在一边,钱三弯腰在把掉在一边地上的火钳捡起来,在炭盆上烤着。 冯姝笑眯眯指挥道:“刚才他怎么对你的,你现在就怎么对他,不要手软!” 第074章 师父 钱三立刻用火钳夹了一块炭火,毫不迟疑地摁在大胡子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上。“啊——” 惨叫声伴着皮肉烧焦的古怪味道充满了房间,闻起来令人作呕。 冯姝示意钱三退下,蹲下来看着大胡子的脸:“现在可以说了吧?” 大胡子疼得冷汗直冒,就是不开口。 “看来用刑还是太轻了,“冯姝不满道,“钱三,继续——”” 钱三二话不说,马上又夹起一块火红的炭火朝大胡子腿上摁去。 “你们别这样,我说……”看到那炭火滋滋冒烟,大胡子终于妥协了。 “早这样不就行了吗?”冯姝不满道,“说吧,你师父在哪儿?” “他在……” 大胡子停顿了一下,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冯姝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来。 大胡子吃了一惊。 冯姝把那个小玩意儿举到眼前查看,发现果然是一只哨子,和破庙里那两个人身上的一样。 “姑娘,你抢我的东西干什么?”大胡子强作镇定。 冯姝冷笑一声:“这哨子里装的是毒药吧?你想自杀?” 大胡子见被识破,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你们问我师父在哪儿,我委实不知道,可又受不了这刑罚,所以就……” “别装了,钱三说了,在众多的义子中,你师父最器重的人就是你,这个哨子,曹三姑娘和钱三他们都有一只,可不同的是,他们的哨子里装的是毒药,而你这哨子里装的却不是……” 钱三吃了一惊:“不是毒药?这怎么可能?“ 冯姝走到瘦猴子面前,一把摘下他脖子上的哨子,举到鼻子前闻了闻,皱眉道:“奇怪,他这只哨子里装的也是毒药,只有大胡子的不是,怪不得说你们师父最疼大师兄,这就是明显的对比。“ 瘦猴子显然也不相信:“师父对我们一视同仁,你少挑拨离间。” 冯姝笑了笑,扭头对无影道:“我好像看到外面院子里拴着几条恶狗,你去牵一条过来。” 无影转身走出去,不多时就牵着一条黑狗回来了。 那狗看到一屋子生人,开始狂叫不止。 无影按着它的脑袋,冯姝则把大胡子的那只哨子举到了狗鼻子前。 过了一会儿,那狗便不叫了,缓缓倒在地上,嘴角还流出了血。 瘦猴子冷笑道:“这不是毒药是什么?” 冯姝笑了笑,吩咐紫陌打来一桶水,兜头浇了黑狗一身。 黑狗的身子忽然抽搐了几下,便慢慢醒了过来,挣扎着爬起来,惊恐地冲着众人狂叫。 钱三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冯姝冷笑道:“你们师父给你们两个的哨子里装的是毒药,可给你们大师兄的这只哨子里装的却不是,而是一种假死药,人服下后会出现假死的症状,事后便可以自救……” 钱三不解道:“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大师兄才是你们师父最器重的人,你们师父舍不得大师兄死,所以才会给他不一样的药。”少女翻了个白眼。 大胡子神色微变。 “说吧,你师父在哪里?”冯姝逼近了一步,冷冷问。 “我……真的不知道。”大胡子神色惊慌,“师父他老人家神出鬼没,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冯姝走过去,在大胡子面前停下,仔细打量着他,眼里透着狐疑。 “姑娘,大师兄嘴太硬,我看还是用刑吧。”钱三举着快炭火就要往大胡子身上烙。 “等等。”冯姝出声阻止。 “姑娘,大师兄很狡猾,你不用刑他是不会说的。” “不是,”冯姝上前一步,拉近了与大胡子的距离,视线盯住大胡子的脸,“钱三,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钱三疑惑道:“什么异常?” “把他脸上的胡子给我扯了。”冯姝忽然直起身子吩咐道。 钱三愣了一下。 姑娘怎么还要扯人家的胡子?难不成想看看大胡子不留胡子长什么样? “快动手啊,再晚一会儿他的援兵就该到了。” 钱三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手去扯了一把。 他明明没怎么用力,却一下子就扯下来一大把胡子。 胡子是假的? 钱三看着手中的胡子愣了一下,这才回头去看大胡子的脸,脸色骤变。 冯姝眸色转深:“怎么了?” 钱三看着没有了胡子的大胡子,脸色变得一片惨白:“他……他是……” “他是谁?” 钱三吞咽了一口:“师……师父。” 旁边的紫陌忽然尖叫一声。 冯姝回头诧异道:“怎么?你也认识他?“ 紫陌用手指着没了胡子的大胡子,结结巴巴道:“表……表舅? 冯姝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他就是曹三姑娘的表舅?“ 紫陌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是的,几个月前,他去过一次怀宁伯府,我亲眼见过他。” 冯姝盯着大胡子的脸,生出石头落地的感觉。 “兄台,是喊你师父,还是表舅?”少女冷笑一声。 她一直怀疑曹三姑娘幕后有人指使,却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曹三姑娘的表舅。 若不是她收买了钱三,摸到他的老巢,任谁也不会想到,曹三姑娘的表舅,竟然就是钱三的师父。 “说说吧,那个雇凶杀我的人到底是谁?” 大胡子看起来并不慌乱,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我是曹三姑娘的表舅,三姑娘喜欢你的未婚夫,所以我想杀了你,替他抢回未婚夫。” 冯姝笑了起来:“如果你是为了你外甥女,就不会害死她了,你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我吗?” 见没能搪塞过去,大胡子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外面传来一道鸡鸣声。 天就要亮了,冯姝见大胡子软硬不吃,渐渐失去了耐心:“无影,你跟着萧指挥使没少干过审人的事,这一点你比我在行,这个人就交给你去审问吧。” “姑娘,把他带去哪里审?”无影跃跃欲试。 总算干回老本行了。 冯姝想了想:“就带到给钱三赁的那个旧宅里吧。” …… 天气越来越冷了,凝香居中,即便生了几个火盆,许氏还是感到彻骨的冷意。 从早上开始,她的白雪就不见了。 第76章 毒死 天气这么冷,白雪最怕冷了,不可能去外面不回来。 可几个丫鬟找遍了凝香居的每一个角落,也没看到那只白猫的影子。 大丫鬟红喜急得团团转。 这白雪可是夫人的命根子,要是弄丢了,夫人一定会责罚她的。 在凝香居中实在找不到,红喜只好出了院子,四处去寻,路上正好碰到了二姑娘的丫鬟翠儿。 “红喜姐姐,你在找什么?”翠儿好奇道。 红喜压低声音问:“你看到夫人的猫了吗?” “白雪?”翠儿想了想,指了指远处的围墙,“先前看到白雪往那边去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听它叫声有些不对,我那会儿因为急着去找二姑娘,也就没在意。“ “叫声不对劲儿?”红喜的脸色一白,“怎么个不对劲儿?” 翠儿挠挠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听着有些瘆人,好像……” 小丫鬟不敢说了。 红喜心里一沉:“翠儿,白雪一夜未归,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翠儿这才小心翼翼道:“我也说不准,但看它那个样子,好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个劲儿地打嗝,叫声听起来好像很痛苦……” 红喜心里有些害怕,求道:“翠儿,白雪往哪边去了?你带我去找一找好吗?” 翠儿犹豫了一下。 她还有事没做完呢。 “白雪可是夫人的心头宝,好妹妹,你就陪姐姐去找找吧。” 翠儿这才点了点头:“好吧。” 二人沿着围墙往前走了一段,就到了秋露居。 “咱们走吧。”想到大姑娘的那只又丑又凶的猫,翠儿有些害怕。 红喜忽然指着一处道:“你看那儿好像有几只猫的脚印?” 翠儿摇摇头:“大姑娘也养了猫,这脚印说不定是那只猫留下的,咱们还是走吧。” “你怕什么?咱们只是进去找猫,又不是别的事,大姑娘不是不讲理的人。” 翠儿被说动了。 二人走到月洞门边,悄悄朝里面张望,赫然看到院子西北角的墙边躺着一团雪白的东西。 两人齐齐后退一步,脸上的神情却各不相同。 翠儿是一脸惊喜:“红喜姐姐,你看到了吗?那十有八九是白雪。” 红喜却一脸惊恐:“看起来是有些像白雪,可它怎么会躺在那儿?” 翠儿闻言,又伸出头看了一眼,面色惊恐道:“白雪……好像死了?” 红喜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哆哆嗦嗦道:“你看清楚了吗?” 翠儿点点头:“好一会儿都没动,估计是死了。” 二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翠儿大着胆子道:“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 红喜虽然害怕,却没有办法,二人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到一只浑身雪白的猫躺在墙角处,身体已经僵硬了。 红喜只看了一眼,就哭了起来:“真的是白雪,夫人的猫怎么会死在这里?” …… 凝香居中,许氏听说白雪死了,震惊不已:“白雪死了?这怎么可能?” 红喜垂着头跪在地上,哽咽道:“夫人,白雪……的确死了,婢子刚才已经确认过了。” 许氏一阵晕眩,旁边的季嬷嬷急忙扶着她:“夫人,你小心自己身子,不要太伤心。” 许氏推开季嬷嬷的手,红着眼睛问红喜:“白雪昨晚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过了一夜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红喜欲言又止。 季嬷嬷沉声道:“有什么就直说。” 红喜这才哆哆嗦嗦道:“好像是……被毒死的。” “毒死?”许氏愣了一下,不由得去看季嬷嬷。 季嬷嬷心里一沉,急忙看向红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红喜顿了顿,小心翼翼道:“今天一大早,婢子就没看到白雪,开始也没在意,后来在凝香居里一直找不到,就和翠儿一起去外面找,然后便在……秋露居那边找到了,白雪躺在秋露居外面的墙角处,旁边还有一堆污秽,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许氏忽然明白过来,脸色阴沉地看向季嬷嬷:“季嬷嬷,是不是你给白雪吃了什么?” 季嬷嬷扑通一声跪下:“夫人,老奴怎么可能害夫人的猫?” 许氏相信季嬷嬷没有说谎,可是,她的猫怎么会跑去秋露居? 季嬷嬷想了想,忽然道:“夫人,一定是那丫头发现了那包小鱼干,这才故意把白雪诱骗了过去,再毒死了它……” 许氏一听,气得脸都绿了:“这个丧门星,居然害死了我的白猫,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 傍晚时分,定安侯冯远章刚回到府中,就听到小厮进来道:“老爷,季嬷嬷求见。” 冯远章知道季嬷嬷是许氏房中的人,闻言点头道:“让她进来。” 季嬷嬷一进来,就扑通跪下:“老爷,夫人养的猫被人害死了。” 冯远章下意识皱眉。 许氏养的那只猫很可爱,许氏拿它当命根子,他是知道的。 谁有胆子害死许氏的猫? “究竟怎么回事?” “夫人的猫从昨晚就不见了,夫人急得一夜没睡,今天早上才发现,那猫被人毒死在秋露居。” 定安侯府中竟然有人私自买耗子药,还毒死了夫人的猫? 这件事非同小可,冯远章一听就火了,沉着脸去秋露居。 此刻,秋露居门口中已经围了不少人,见到几日不见的定安侯,纷纷上前施礼。 冯远章没理会众人,径直走进了月洞门,一眼就可看到墙角处躺着只白猫。 冯远章并不是很喜欢小动物,许氏养猫他也没在意,不过,要是有人公然下药毒死猫,这件事就不一样了。 耗子药在定安侯府可是禁品,他是绝不允许有人把这种药带进府中的。 躺在地上的白猫浑身僵硬,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旁边还有一堆污秽,应该是猫临死前的呕吐物。 冯远章胃里一阵翻涌,急忙移开了目光。 季嬷嬷乘机上前道:“老爷,夫人因为白雪死了,伤心不已,一天都没吃饭。” 冯远章吩咐小厮道:“找个大夫来看看这猫到底是怎么死的?” 小厮领命而去,冯远章这才抬脚去了凝香居。 第77章 父亲 往日热闹的凝香居,此刻却是一片压抑。 许氏半躺在榻上,正用帕子擦着眼角。 看到许氏伤心的样子,冯远章不由得心软了几分,上前劝慰道:“夫人别哭了,回头我给你找只一样的猫。” 许氏止住哭声,泪眼朦胧地看向冯远章:“老爷,这猫我都养了好几年了,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被人毒死了呢?你说是谁这么狠心?竟然连一只猫都不肯放过。” 冯远章不以为意道:“就是一只猫而已,夫人不要再难过了。” 许氏红着眼睛道:“老爷,府中人都知道,白雪是妾养的猫,我看这个毒死猫的人分明是冲着妾来的,她这是看妾不顺眼,想报复我,才迁怒了妾的猫,今天她能毒死妾的猫,哪天说不定就会毒死妾了,呜呜呜——” “这只是个意外,夫人不要多想。” “侯爷,妾没有多想。”许氏越说越激动,“老爷,妾的猫不是死在别处,而是死在了秋露居,定是大姑娘对妾不满,才弄死了白雪。” “秋露居住的是谁?“ 冯远章刚回到府中,一些情况还没弄清楚。 “侯爷,大姑娘前天回来了,别的地方暂时还没收拾出来,妾就临时让她住在了秋露居,大姑娘大概对那个院子不满意……” 冯远这才想起,他那个大女儿好像刚刚回来了。 男人忽然沉默了。 这个女儿出生不久,他的原配夫人和嫡长子就相继去世。 那段时间他痛苦交加,差点就随着他们母子去了。 一天,府中忽然来了一名道姑,声称在府邸外面就看到府中有一股邪气。 冯远章不信这一套,本想把这个满嘴疯言的秃尼姑赶出去,那道姑却说,如果这邪气不去除,定安侯府还会死人。 冯远章本不想搭理,可接连失去亲人,让他不由得信了几分,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让那道姑给做法驱邪。 那道姑让他招来府中所有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施法,众目睽睽之下,三岁的大姑娘忽然大笑不止,随即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那道姑便说,邪气在大姑娘身上,再一算八字,又说她的命太硬,若是留在府中,必将灾祸不断。 定安侯将信将疑,可接连失去亲人的痛苦让他不想再冒险,所以就把这个女儿送了出去。 可令人惊奇的是,自从大女儿离开后,府中果然一派祥和,再没有发生过什么。 送走年幼的女儿,冯远章的内心多少有些亏欠,可为了整个定安侯府,他只能忍痛割爱。 这么多年,他虽然没有把女儿接回来,平时也会让人送些礼物去南河的怀宁伯府,算是对女儿的补偿。 现在女儿已经到了婚嫁的时候,他不能再把她扔在南河了,这才把她接回来,打算等过完了这个年,就把她的婚事提上日程,也算对她的生母有个交代。 可没想到,这丫头刚一回府,就闹出幺蛾子。 冯远章面罩寒霜,抬脚就去了秋露居。 许氏看着冯远章黑气沉沉的脸,勾起了嘴角。 她就知道,一个从小就不在身边的女儿,在定安侯的心里没什么地位。 这丫头是比她那个短命的母亲厉害,可就算再厉害又怎样?只要她的父亲厌弃了她,她照样翻不了身。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和她斗还是嫩了点。 秋露居中,守门的小丫鬟还没来得及禀报,冯远章就大步走了进去。 自从冯姝回府,冯远章这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里。 听到门外的嘈杂声,冯姝坐着没动。 该来的总会来的,她倒要看看,许氏会怎样找她兴师问罪? 门帘一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冯姝扭头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闪。 进来的这位想必就是冯大姑娘的父亲吧?虽然年届不惑,依旧看得出相貌不凡。 他这个时候来,肯定不是来和女儿相认的,估计是听了许氏的挑唆,来找她麻烦的吧? 冯姝冷冷看了男子一眼,随即扭过头去,继续下棋。 冯远章板着脸走进去,就看到窗前坐着一名绝色少女,一下子就怔住了。 即便十几年未见,他依旧一眼认出,眼前的少女正是长女冯姝。 这丫头长大后竟和故去的曹氏长得一模一样。 少女满脸寒霜,看到她进来也没打招呼,这是在和他置气? 这也不能怪她,小小年纪就被送了出去,十几年来,他确实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冯远莫名有些心虚,气焰顿时泄了大半。 冯姝对冯远章熟视无睹,沉吟半响,落下一子,就听到一声:“好棋!” 冯姝抬起头来,冷冷看向男子。 男子一僵,讪笑道:“姝儿,不认识为父了吗? 冯姝起身,不卑不亢施礼:“父亲——” 冯远章一屁股在对面坐下,挥挥手道:“为父没想到,姝儿的棋艺如此精湛,来,咱们爷儿两来下一局怎样?” 冯姝也没拒绝:“请父亲赐教。” 秋露居外面,季嬷嬷问守门的小丫头:“侯爷是不是进去了?” “是啊,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了。” 季嬷嬷面露狐疑。 刚才侯爷来的时候,明明怒气冲冲,这都半天了,怎么没听到叫骂声?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一局棋终于下完,冯远章抚掌大笑:“不错,姝儿的棋艺很是精湛,为父竟不是你的对手。“ 冯姝谦虚道:“是父亲承让了。”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样下棋才痛快!为父今天还有事,改日再来和姝儿下棋。” 冯远章只觉得浑身舒畅,站起身施施然离开,走到门口猛然顿住脚步。 他刚才记得好像是事要做,究竟是什么事来着? 对了,他是来教训这个女儿的。 男人拍拍脑袋,转身又折回去了。 看着父亲去而复返,冯姝一脸莫名其妙:“父亲还有事?” 冯远章有些尴尬。 本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刚刚和女儿下棋下得那么尽兴,再摆个臭脸就不太好了。 不过,用耗子药毒死猫这事非同小可,要是这一次纵容了她,以后说不定还会闹出更大的事来。 想到这里,冯远章硬起心肠道:“你母亲养的猫死了,你听说了吗?” “我母亲?”冯姝扬了扬眉。 看着少女和曹氏如出一辙的表情,冯远章不忍斥责,耐着性子道:“你很小的时候,生母就病逝了,现在许氏才是你母亲……” 冯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听说了,刚才我的丫鬟听到外面起了喧哗,过去看了看,回来便告诉我了。” 冯远章挠了挠头,讪讪道:“姝儿,去给你母亲道个歉吧,为父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第78章 彻查 冯姝听明白了。 冯远章这是受了许氏的挑唆,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只不过这位父亲对这个从小就被他送走的女儿有些亏欠,所以才没有对她疾言厉色。 看来,冯远章对冯大姑娘多少还是有些父女情分的。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少女拧眉:“为什么要我给她道歉?” 冯远章微微有些不悦,却又不忍斥责女儿,只得好言劝道:“姝儿,我知道这些年把你一个人扔在南河,你心里多少有些怨气,可即便这样,你也不能拿一只猫撒气对吧?” 少女杏眼圆睁,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父亲认为是我毒死了那只猫吗?” “我知道,许氏把你安排在这秋露居,你心里有些怨气,可这只是暂时的,等别的院子修葺完了,就会让你搬走的,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传扬开来对你的名声不好。”冯远章苦口婆心道。 冯姝沉下脸来:“父亲凭什么认为那只猫是我毒死的?” 冯远章张了张嘴。 许氏那只猫养了好多年都相安无事,可大女儿一回来就被毒死了,而且就死在秋露居外面,这理由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可是,看着女儿那个气呼呼的样子,他竟莫名有些心虚,不敢说话激怒她。 见冯远章不吭声,少女越发生气了:“父亲无凭无据,凭什么说那只猫是我毒死的?姝儿从没觉得这秋露居有什么不好,这里虽然远离主院,但贵在安静,姝儿一直独自生活在南河的外祖家,是个喜欢清静的人,况且,就算姝儿不喜欢住在秋露居,大可以直接和父亲提出来,完全用不着拿一只猫出气,女儿虽然没有在父亲身边长大,可外祖母对姝儿管教甚严,父亲觉得姝儿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吗?” 冯远章心里蓦地一疼。 女儿虽然说得含糊,但他已经听明白了,虽说她外祖家不至于苛待她,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在那样的环境下,女儿小小年纪就养成喜欢清静的性子。 看着冯远章脸伤变幻不定的神色,冯姝微微勾了勾嘴角,继续道:“姝儿刚刚回来,这京城的路都不认识,这耗子药可不是随处都买得到的,就算姝儿有心毒死那猫,也不知道去哪儿买耗子药啊?” 冯远章蹙了蹙眉。 大丫头说得没错,这件事的确可疑。 “是为父草率了,既然姝儿说不是你做的,为父相信你便是。”冯远章松了一口气。 冯姝摇摇头:“不,即便父亲相信女儿,外人也不一定相信,如果父亲真的相信女儿,就请找到下毒害死那只猫的凶手,还女儿一个清白,这样才能有说服力。” 冯远章沉默了半响,点点头:“好,为父这就派人去查。” 他没有去凝香居,而是直接回了书房,唤来随从冯忠道:“你不要惊动任何人,悄悄去查一查,看看毒死夫人白猫的人究竟是何人?” 冯衷是老管家的儿子,和冯远章从小一起长大,两人虽为主仆,却情同兄弟,也是冯远章最信任的下人。 既然这件事不是女儿做的,冯远章也就没有了顾忌,放开手脚让冯衷彻查。 冯忠得了吩咐,立刻紧锣密鼓地开始调查起来。 府里的大夫已经从白猫死前呕吐的污秽中查出,白猫是吃了耗子药被毒死的。 那么,冯忠就只能从耗子药入手。 他到街上的几家药铺问了一下,都没有耗子药售卖,那这种耗子药极有可能是从那些卖狗皮膏药的小摊贩手中买得的。 可那种小摊贩走街串巷,一般不太容易找到。 找耗子药没什么进展,马忠只能又回到府里,看看能不能在现场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是什么?”一名小厮忽然在草丛里发现了东西。 冯忠走过去,发现草丛里掉着一根小鱼干儿。 那小厮立刻用帕子垫着捡起小鱼干儿,递到了冯忠面前:“小的发现了这个。” 冯忠把小鱼干儿拿起来,凑到鼻端闻了闻。 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冯忠眯了眯眼:“在哪儿发现的?” “在那边墙角。”小厮伸手一指。 冯忠走过去,蹲在墙角处看了看,果真看到前面不远处掉着一根小鱼干儿。 冯忠捡起小鱼干儿看了看,继续往前走,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掉着一根小鱼干儿,一路走过去,最后竟走到了秋露居的月洞门。 “那是什么?”小厮顺着小鱼干掉落的位置,忽然看到栅栏里面掉着个油纸包。 小厮急忙走过去,捡起了油纸包,递到了来宝面前。 冯衷接过油纸包,慢慢打开,发现里面竟然还剩下几条小鱼干儿。 他掏出小鱼干儿,放在鼻端闻了闻,跟刚才路上捡的那些小鱼干儿一样,有一股子怪味,大概就是耗子药的味道。 而且,这小鱼干儿不同于寻常,都是用寸许长的小鱼晒干了烘烤做成。 身为是定安侯府的管事,冯衷一看就知道,这种鱼干儿做得很考究,不是寻常的猫能够吃得起的。 “去把大厨房的人叫来。” 不多时,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走了过来。 “赵妈妈,这小鱼干儿可是你们大厨房做的?”冯衷把油纸包里的小鱼干儿递过去。 赵妈妈接过小鱼干儿看了看,点点头:“这种小鱼干儿是我们大厨房做的没错,不过,我们可没有在里面下药。” 冯衷摆摆手:“我并不是怀疑你们大厨房的人下毒,我只想问问你,你们做了这小鱼干儿,都送去了哪里?” 赵妈妈想了想道:“我们大厨房开始并不做这种鱼干儿,后来还是夫人吩咐,我们才特意从外面买来这种小鱼,洗净了晒干烤制而成,渐渐地,除了夫人那里,府里其他几个养猫的也会派人来厨房拿。” 整个府中,除了许氏,其他还有两房姨太太也养着猫,冯衷马上派人把那两房姨太太也喊了过来。 到这时,大家都知道夫人的爱猫给毒死了,两位姨太太被请来后,神色都有些不安。 第79章 小鱼干儿被偷 “相信各位都听说了,夫人的猫被人毒死了,侯爷让我彻查下药之人,还望两位姨太太配合一下。”冯衷的语气恭敬中透着威严。 两位姨娘一听就嚷嚷起来。 “妾也是爱猫之人,夫人的猫那么可爱,妾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张姨娘急忙辩解。 “是呀,妾身染了风寒,从昨天起就没出过院子,怎么可能会害夫人的猫?”李姨娘也附和道。 听着两位姨太太叽叽喳喳的吵闹,冯衷一个脑袋两个大:“两位姨娘稍安勿躁,这事是侯爷吩咐下来查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就算是这样,也和我们无关,我们不可能害死夫人的猫。”两位姨娘齐齐道。 冯衷耐心道:“夫人的猫是吃了拌了耗子药的小鱼干儿才被毒死的,大厨房里的赵妈妈说,除了夫人那里,两位姨娘也领取了小鱼干儿,所以小的才把让两位姨娘请过来问一下,还请两位姨娘配合。” 听到这话,两位姨娘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冯衷打开一本账册道:“根据大厨房的记录,李姨娘的丫鬟前天去领过一袋鱼干儿,张姨娘的丫鬟昨天去领过一袋小,请两位姨娘去把剩下的小鱼干儿拿过来看一下。” 两位姨娘一听,神情明显放松下来,分别让丫鬟回住处去拿。 不多时,两位姨娘的丫鬟就拿回了小鱼干儿,送到了冯衷面前。 冯衷看了看两包鱼干儿,目光投向张姨娘:“张姨娘,你的丫鬟是昨天才领的小鱼干儿,就算你的猫一条吃十条,也应该还剩下一斤多,可你这里就剩下几条,你能说说,那些鱼干儿哪去了?” 张姨娘看向丫鬟手里,发现那只油纸包里只剩下几条小鱼干儿,愣了一下才道:“我那只猫体型比较大,吃得也多,一天肯定不止吃十条。” 冯衷沉下脸:“根据这册子上的记载,你们以前都是四五天领一回小鱼干儿,这样估算下来,你的猫一天根本吃不到十条,你能够解释一下,为什么昨天你的小鱼干儿会少了那么多?” 张姨娘嗫嚅道:“可能……是外面来的野猫偷吃了一些。” 冯衷睨了张姨娘一眼,冷笑道:“张姨娘,外面来的野猫能进去你的院子吗?” 面对冯衷的质问,张姨娘慌乱起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张姨娘,既然你不肯跟小的说实话,那就让侯爷来问吧。” 很快,冯衷把张姨娘带到了书房,向冯远章禀报道:“侯爷,小的觉得张姨娘有些问题……” “她怎么了?”冯远章看着张姨娘的目光有些阴冷。 “小的在现场发现了抹了耗子药的小鱼干儿,根据大厨房的记载,张姨娘昨天刚领过一大包小鱼干儿,可小的发现,这才过去了一天,她的小鱼干儿就所剩无几,而张姨娘又说不出那些小鱼干去了哪里……” 听完冯衷的禀报,冯远章面色深沉:“张姨娘,你的那些小鱼干儿都去哪里了?” 张姨娘在冯衷面前敢胡说八道,在侯爷面前却不敢。 她抿了抿唇,看着冯远章冰冷的眼神,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冯远章虽然有两房姨娘,却都是当初曹氏和嫡长子死后,拗不过母亲被逼娶回来的,本就没什么感情,当然就没多少耐心了。 张姨娘不开口,冯远章立刻就火了:“你身为姨娘,却不知道规矩,居然用耗子药毒死夫人的猫,你这样蛇蝎心肠的人,我是不会再留你在府里了,来人,到账上取五百两银子,让张姨娘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吧。” 张姨娘这么些年,也没给冯远章生下一儿半女,五百两银子打发她,算是仁至义尽了。 张姨娘立刻瘫软在地:“侯爷,不是贱妾毒死了夫人的猫,您听贱妾解释。” 冯远章冷哼一声:“你还想解释什么?” “张姨娘还是说实话吧,不然侯爷会真的把你赶出去的。”冯衷在一边语重心长道。 张姨娘犹豫了一瞬,才低低道:“只怕贱妾说了侯爷也不信。” 冯远章皱眉:“你还未说,怎知我不信?” 张姨娘脸色白了几分,心一横道:“其实,贱妾的小鱼干儿是被人偷了……” 这话一出,有围观的下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冯远章更是怒不可遏:“被人偷走?张姨娘,这已经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再不说实话,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冯衷也在一边劝道:“张姨娘,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你说你的小鱼干儿是被偷走的,别说侯爷不信了,就连三岁小孩子也不会相信了。” 张姨娘哭了起来:“侯爷,贱妾没有说谎,贱妾说的确实是实话,那些小鱼干儿确实是被人偷走的,而且,我知道是谁偷的。” “谁偷走的?”冯远章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季嬷嬷。” “季嬷嬷?哪个季嬷嬷?” “夫人身边的季嬷嬷。” 冯远章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季嬷嬷会去偷你的小鱼干儿?” 张姨娘点点头:“是的,贱妾昨天领的小鱼干儿,的确是被季嬷嬷偷走的。” 冯远张神情阴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得详细一点。” 既然说开了,张姨娘也就没那么顾忌了,接着道:“今天一大早,贱妾的猫忽然跑了出去,贱妾和丫鬟追出去找猫,回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乘着我们离开,偷偷溜进了贱妾的院子,偷走了很多小鱼干儿,那个人就是季嬷嬷……” “你没看错人?” “绝对没有。” 冯远章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真是季嬷嬷偷了张姨娘的小鱼干儿,那这件事就有些复杂了。 许氏的猫被人毒死,查来查去竟然查到自己人头上,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张姨娘一脸笃定:“贱妾绝对没有看错人,因为当时觉得惊讶,还跟过去看了看,确实是季嬷嬷本人没错。” “你跟过去了?”冯远章抬了抬眉梢,“后来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张姨娘咬了咬唇,心一横道:“贱妾看到季嬷嬷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拿出从贱妾那里偷来的小鱼干儿,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拌进去什么东西,然后就直奔秋露居……” 第80章 还有人证 “你果真看到季嬷嬷去了秋露居?”冯远章阴沉着脸道。 张姨娘点点头:“对,季嬷嬷邹傲秋露居,然后乘门口的丫鬟不备,把一个油纸包扔在了墙角……” 冯远章声音微扬:“你亲眼看到的?” 张姨娘点点头:“是的,贱妾亲眼看到。” “既然你知道是季嬷嬷干的,为何一开始不说?”冯远章黑着脸道。 “贱妾怕说出来,没人相信,反而会引火烧身,所以就没敢声张。” 李姨娘好歹给定安侯生了个女儿,张姨娘却无儿无女,在府里本就没什么地位,平常有些胆小怕事。 可再胆小怕事,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冯远章却有些不信:“季嬷嬷是夫人的人,她为何要毒死夫人的猫?” 见冯远章似乎没听明白,张姨娘就有些急了:“侯爷,贱妾觉得,季嬷嬷把抹了耗子药的小鱼干儿送到秋露居,本意应该是想毒死大姑娘的猫。” “大姑娘也养了猫?”冯远章刚回来,对这些事不是很清楚。 张姨娘点点头:“听说大姑娘带回了一只猫,长得……很丑,夫人要大姑娘把猫扔了,可大姑娘死活不答应……” 冯远章终于撸顺了整件事。 季嬷嬷偷走张姨娘的小鱼干儿,抹上了耗子药,送到了秋露居,本意是想毒死大丫头的猫。 这样既可以毒死大丫头的猫,又嫁祸给张姨娘,可谓一石二鸟。 可她没想到,最后却阴差阳错,毒死了许氏的猫。 “去把夫人和季嬷嬷喊过来问话。” 凝香居中,许氏正在打听消息,就听小丫鬟进来禀报,说侯爷让她和季嬷嬷去书房一趟。 许氏暗暗奇怪。 侯爷让她过去也就罢了,怎么还指明要季嬷嬷一起去? 许氏不敢耽搁,带着季嬷嬷匆匆赶去侯爷的书房,进门发现张姨娘也在,不由得愣了一下。 “侯爷,您找妾来有何事?” 冯远章深深看了许氏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许氏原先是他的丫鬟,从小就侍奉他,这么多年的情分却不是假的。 曹氏病故后,他没有续弦,顶着重重压力,硬是把仅仅是通房的许氏扶了正。 这除了许氏给他生下一儿两女之外,还因为他一直觉得许氏温婉纯良。 可现在摆在眼前的这件事,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 难道这么多年,她的纯良都是装出来的假象? 想到这里,冯远章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沉着脸对一边的张姨娘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张姨娘胆怯地看了许氏一眼,咬了咬唇没吭声。 冯远章便有些不耐烦了:“当着夫人的面,你怎么不敢说?难道你刚才说的是假的?” 张姨娘打了个哆嗦,慌忙道:“不是,贱妾说的句句属实……” 她不再去看许氏,垂眸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季嬷嬷和许氏匆匆对视了一眼,马上呼天抢地哭诉道:“侯爷,冤枉啊!奴婢已经跟了夫人很多年了,知道那猫是夫人的心头宝,奴婢怎么会把夫人的猫害死?” 张姨娘冷笑道:“你把小鱼干儿送去秋露居,本意是想毒死大姑娘的猫,没想到最后却毒死了夫人的猫。” 季嬷嬷怒瞪着张姨娘:“你胡说八道,我跟大姑娘无冤无仇,为何要毒死她的猫?” 张姨娘知道自己今天得罪了许氏,如果不能把她扳倒,以后在这府中将无立足之地,干脆撕破了脸皮道:“你和大姑娘即便有仇,大姑娘是主子,你也不敢对她怎样,你之所以想毒死她的猫,并不是因为你对她有仇,而是你的主子让你这么做……” 许氏一脸愠怒地看向张姨娘:“张姨娘这是何意?” 张姨娘这时候反倒平静下来,淡淡道:“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贱妾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季嬷嬷居然要害死大姑娘的猫。她这样做可谓一箭双雕,既害死了大姑娘的猫,又嫁祸给妾……” 许氏目瞪口呆。 她从没想到,一直老实木讷的张姨娘,今天居然敢这般对她。 “张姨娘,我平时对你不薄,你红口白牙的为什么要胡说八道害我?” 张姨娘低着头道:“贱妾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许氏马上扑到冯远章面前哭道:“侯爷,这么多年你不是不了解我,别说大姑娘,我对二公子视如己出,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大姑娘也才回来,我怎么会为了对付大姑娘而害死她的猫?白姨娘分明是想栽赃陷害我。” 冯远章怔了怔。 说实话,这么多年,许氏对曹氏生的次子一直不错,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见侯爷明显被说动,许氏心里窃喜,伸手一指张姨娘道:“侯爷,张姨娘分明是想挑拨我与大姑娘的关系,这才故意栽赃陷害妾,侯爷,您一定要还妾身一个公道。” 冯远章目光沉沉地看向张姨娘。 他最讨厌内宅争斗,要是张姨娘真的这样做了,这个人他是不打算继续留着了。 看着冯远章眼中的冷意,张姨娘打了个激灵,慌忙道:“侯爷,贱妾没有胡说,其实这件事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还有一个人也看到了……“ “还有谁?” 张姨娘深吸一口气,一字字道:“季嬷嬷偷了我的鱼干儿,然后就去了后花园,在假山那里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打开油纸包,把耗子药混了进去,当时二公子就在假山洞里,他也亲眼看到了……” 张姨娘这话一出,许氏不由得变了脸色。 竟然还有别人看到了?这人还是二公子? 许氏下意识地瞪了季嬷嬷一眼。 她身边这些人怎么都不中用?李嬷嬷被卖去了画舫,季嬷嬷又办出这样的事,等风波过了,她看来是要好好整饬一下内宅了。 季嬷嬷面色惨白,额头上开始冒汗。 怎么回事?她当时明明很小心,怎么还会被人看到?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把二公子喊过来。”冯远章吩咐去叫人。 没过多久,冯二公子就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老子睡得正香呢,谁这么不长眼,大白天的叫人家来干嘛?” 进到屋内,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冯二公子睡意顿消,吓得扑通一声跪下:“父亲,儿子这些天哪儿都没去,一直在家看书呢。” 第81章 二公子 冯远章气得脸色发黑:“小畜生,我说你最近怎么消停了,原来是偷着翻墙出去鬼混了,老子今天非凑死你不可。” “父亲,您误会了,儿子不是翻墙出去玩的,只是觉得后巷那边景色不错,儿子实在无聊,就在那边逛了一会儿。”冯二公子急忙申辩。 “后巷的景色不错?那边除了有几株光秃秃的老桃树,还有什么好景色?混账东西,你当老子好忽悠吗?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 冯远章脱下了鞋子,照着冯羽就是一顿猛抽。 冯二公子不敢躲开,被打得嗷嗷直叫。 冯姝才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可笑的一幕。 只见身材魁梧的冯远章正手举一只鞋子,满院子跑着追打一名瘦削的少年,周围的人好像见怪不怪,谁也没有上前阻拦。 那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又高又瘦,虽然此刻被追着打的样子极其狼狈,却依旧不难看出,长相很是清秀。 定安侯府有本来有三位公子,大公子早夭,二公子冯羽是个游手好闲的,只有冯三公子还算正常。 二公子和大姑娘都是曹氏所生,三公子、二姑娘和三姑娘是继室许氏生的。 曹氏生的三个孩子境况都不是很好,大公子很小就夭折了,大姑娘从小就被送去了南河,唯一留在府里的二公子却是个游手好闲的,整日里除了遛鸟遛狗,就是逛窑子玩妓子,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相比而言,许氏所生的三个孩子就大不相同了,不但乖巧懂事,还一个比一个出色。 三公子冯仓虽只比冯羽小了一岁,却已经小有名气,据说在书院里很受先生赏识,是个可造之材。 二姑娘冯倩还不到十五岁,就已经才名远播,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学得一手女红,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 三姑娘冯珍才十三岁,虽然才艺方面不及姐姐,但与一般的贵女相比,也高出一筹。 是以,冯远章对许氏生的几个儿女都很疼爱,而对这个每天惹祸的二公子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外人也许觉得,曹氏生的孩子不如许氏生的几个儿女,乃是天性如此。 可见识了许氏的那些腌臜手段,冯姝直觉这些事也许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样简单。 这个女人既然能用那些手段对付冯大姑娘,就能够把这些手段用在冯二公子的身上。 见十六七岁的少年被打得嗷嗷直叫,冯姝不由得开了口:“父亲——” 冯远章的身子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冯姝正眼都没瞧被打得狼狈不堪的二公子,径直走过去,对着冯远章盈盈施了一礼:“听说您找到证人了,姝儿特来看看。” 见到长女,冯远章的脸色缓了缓,道:“姝儿稍安勿躁,为父正在教训你二哥。” 说罢举起鞋子就要继续打。 少女拧眉:“父亲为何教训二哥?难道毒死白猫的是二哥?” 少年下意识要跑,听到这话,不由得脚步一顿:“什么白猫?我不知道,父亲您不会是为了这个打我的把?那您可冤枉儿子了,我早上才回来,倒头便睡了,一直到刚才被叫醒……“ “小畜生,你竟然早上才回来,夜里去哪儿鬼混去了?”冯远章一听,刚刚熄灭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了。 冯姝急忙出声阻止:“父亲,二哥反在府里又跑不掉,您随时都可以教训他,眼下还是先找到毒死白猫的人要紧。” 冯远章一听有道理,这才放下鞋子,伸出脚穿好。 “今日你可曾去过假山那里?给我老实回答!”冯远章穿好鞋子,一屁股在太师椅上坐下,端起茶盏猛灌了几口。 年纪越大,这身子就越不行,刚刚打儿子用了点力气,就累得气喘吁吁的。 冯二公子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张姨娘。 他早上刚从围墙上翻下来,忽然看到假山后面有人,慌乱中还以为是父亲派来盯梢他的,吓得他急忙闪身躲进了假山,却不料假山中还有一人,那人便是张姨娘。 少年忍不住瞪了一眼张姨娘。 还以为张姨娘是个老实的,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呢,想不到这女人嘴这么碎,转眼就给他告了状。 女人全都靠不住。 冯羽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为了不再被父亲拿鞋子抽打,只好老实承认:“是啊,我在假山那边逛了逛。” “你在那儿是不是看到了张姨娘?”冯远章又问。 “是啊,怎么了?” “你还看到了什么?”冯远章沉下脸。 冯羽挠了挠头:“还有……季嬷嬷。“ “看到她在做什么?” 少年怔了怔,看了一眼旁边的季嬷嬷,旋即收回目光:“我……没注意。” 许氏和季嬷嬷皆是一脸紧张,听到这话不由得同时松了一口气。 张姨娘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冯羽:“二公子,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不肯说实话?” 冯羽用力甩开张姨娘的手,目光躲闪道:“我……看到什么了?真是莫名其妙。” 冯远章用力一拍桌子:“小畜生,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快如实招来?否则我就……” 见父亲又开始脱鞋子,冯羽变了脸色,急忙道:“父亲,别……我说就是……” “把你看到的原原本本说一遍。”冯远章把脱下的鞋子又穿了回去,坐直身子厉声道。 “我见假山后面的人是季嬷嬷,不是父亲的人,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出去,就看到季嬷嬷忽然左右看了看,随即就掏出一包东西……” 冯羽接下来说的话和张姨娘别无二致。 看到季嬷嬷鬼鬼祟祟的,少年好奇心大发,悄悄跟在季嬷嬷身后想一探究竟。 结果就看到她去了秋露居,并把那包东西扔在了秋露居院子里的墙角。 冯二公子本就是个混不吝,明知道秋露居里住着是大姑娘,可想着季嬷嬷是许氏的人,就没多管闲事。 大姑娘虽是他的亲妹妹,可两人没在一起长大,本就没什么感情。 不等冯羽说完,许氏就气急败坏地打断他道:“羽毛儿,你扪心自问,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从没亏待过你,可你竟然这么不识好歹,和张姨娘串通起来害我?” 冯羽一头雾水:“母亲,儿子什么时候和张姨娘合伙害你了?” 第82章 失望 冯羽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外面疯玩了一夜,天亮后才悄悄溜回来,刚在床上躺下,就被人连拖带拽地带到了这里。 他以为是赌钱的事被父亲发现了,吓得魂飞魄散。 后来见父亲压根儿没提这事,这才暗松一口气,也就没有了顾忌,便把看到的都说了。 难道自己说错话了吗? 少年疑惑地看向许氏,这才发现,许氏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看着一脸狰狞的许氏,冯远章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一定不是他认识的许氏! 在他的印象里,许氏一直都是娴静温顺的,怎么也会有这幅表情? 二公子和张姨娘合伙儿算计她?亏她想得出来。 知子莫若父,在冯远章的心里,这个儿子虽然不堪,倒还不至于和一个姨娘合伙儿陷害人。 再说了,张姨娘一开始并没有主动交代这件事,要不是冯忠通过大厨房领取小鱼干儿的记录,查到她的头上,估计她烂在肚里也不会说。 冯远章深深看了许氏一眼,眼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失望:“你怎么不说是我和张姨娘合起伙儿来算计你?” 许氏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厌烦,拉着冯远章的衣袖大哭道:“侯爷,妾绝对没有做这事儿,定是二公子前几天问妾要一百两银子,妾没给他,他怀恨在心,这才和张姨娘合伙儿陷害我。” 冯远章一个眼刀飞向冯羽:“小畜生,你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冯羽急忙后退一步抱住脑袋:“父亲,您听我解释,我那不是想请几个好友喝酒吗?可身上银子不够,所以就想先向母亲借一些,母亲没给我,我也就算了,绝对没有记恨她,更不会陷害她,父亲您一定要相信我。” “小畜生,要是再跟你那帮狐朋狗友一起鬼混,我打断你的腿。”冯远章咬牙切齿道。 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冯二公子,冯姝微微蹙了蹙眉。 冯大公子早夭,按说定安侯的世子之位就会落到二公子头上,可眼前的冯二公子就是块朽木,恐怕难堪重任。 “侯爷,妾真的没有指使季嬷嬷毒死大姑娘的猫,您一定要相信我!”许氏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张姨娘和冯羽都亲眼看到季嬷嬷下药了,你还想抵赖吗?” 看着定安侯眼里的冰冷,许氏眼前阵阵发黑。 作为定安侯的贴身丫鬟,她和冯远章一起长大,对这个人比对她自己还了解。 从一个通房丫鬟走到今天,她付出了太多,如果让侯爷厌弃了她,不但她这辈子永无出头之日,她的儿女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这么多年,她一直谨小慎微,想不到这一次,竟砸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里。 许氏不由得懊悔万分。 冯远章不想再听许氏解释,冷冷道:“身为定安侯府的女主人,竟然为了一只猫,和一个孩子过不去,你就不怕失了身份?” 许氏知道,事到如今,她再解释侯爷也不会相信了。 她不由得朝季嬷嬷看了一眼。 想不到一向迟钝的季嬷嬷,瞬间便领会了许氏的意思,立刻噗通一声跪在冯远章的面前,嚎啕大哭道:“侯爷,都是老奴的错,这事和夫人没有关系。” 冯远章不想理会,站起身要走。 季嬷嬷跪着膝行了几步,仰起头哭诉道:“侯爷,您看老奴的脸,大姑娘的猫把老奴的脸抓伤了,老奴怀恨在心,这才偷了张姨娘的鱼干儿,想毒死大姑娘的猫,再嫁祸张姨娘,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想连累夫人,请侯爷一定要相信夫人……” 冯远章皱眉看了她一眼,果然看到这女人脸上有两道血痕,像是被猫抓出来的。 “你身为一名下人,一点规矩不懂,私自去外面买来耗子药,还想毒死了大姑娘的猫,真是心性歹毒,来人,把季嬷嬷拖出去,先打个二十大板。” 季嬷嬷目露惊恐:“侯爷,老奴一时糊涂,犯下了错,请侯爷饶了老奴。” 二十大板打下去,恐怕她的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见侯爷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季嬷嬷马上又看向许氏:“夫人,看在老奴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求您跟侯爷说说情,饶了老奴一次吧。” 许氏知道,如果她此刻求情,无疑会火上浇油。 心里虽然有些不忍,这个时候她自身难保,只能舍弃她了。 “季嬷嬷,不是我不帮你,我实在是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等糊涂事,这都是你自作自受……”许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季嬷嬷眼里露出绝望。 很快两名下人走了过来,把季嬷嬷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惨叫声。 冯姝看着脸色惨白的许氏,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季嬷嬷为她出生入死,出了事她就毫不迟疑的把季嬷嬷推了出去,这个女人不但自私,还很歹毒。 冯远章转向女儿,一脸愧疚道:“姝儿,之前父亲错怪你了,你不要见怪。” 冯姝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幸亏张姨娘和二哥看到了,要不然女儿还真说不清楚。” 冯远章微微一窒,讪笑道:“姝儿说得有理。” 余光看到旁边的冯羽正悄悄想溜走,立刻大吼一声:“小畜生,你又想去哪儿?” 冯羽打了个哈欠道:“父亲,既然已经证明这事儿和儿子无关,那儿子就回去了继续睡觉了,儿子困死了。” “要是再敢翻墙出去,我打断你的狗腿!” “父亲放心,儿子以后绝对不会再翻墙了。”冯羽小心翼翼道。 冯远章从鼻孔了哼了一声,没再理会,冯羽立刻抱头鼠窜。 冯忠进来禀报道:“侯爷,才打了十大板子,季嬷嬷就晕过去了。” 冯远章摆了摆手:“罢了,就这样吧,找个大夫给她看一看,然后送到柴房去。” 见众人还站在院子里,冯远章不耐烦地摆摆手:“大家都散了吧。” 等到众人陆陆续续离开,许氏才怯怯上前道:“侯爷,妾给您炖了燕窝,您现在要不要喝?” 冯远章淡淡道:“我现在没胃口,你赶紧回去吧,我今天就睡在书房里了。” 许氏一僵。 第83章 小混混 虽然让季嬷嬷顶了缸,但许氏知道,冯远章其实是不相信的。 他只是念及夫妻情分,当着众人的面,给了个她一个台阶下而已。 可这件事毕竟在冯远章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一连许多天,冯远章再没去过凝香居,一直睡在书房里。 作为当家主母,却不受侯爷待见,许氏直觉没脸。 想到一切都是因冯姝而起,许氏对这个丫头更是恨之入骨。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刚刚吃了大亏,还把季嬷嬷搭进去了,许氏不想在节外生枝,倒是消停了一段日子。 这一日,钱三那边终于传来消息,说大胡子招认了。 大胡子承认确实有人出了大价钱,找他们要冯大姑娘的性命。 不过,大胡子说他只知道对方有钱,却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冯姝却不太相信,决定亲自出马。 这天入夜后,冯姝便换了一身男子的衣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秋露居。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围墙边,就看到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看清楚是女扮男装的紫陌,冯姝暗松了一口气。 紫陌冲着冯姝神秘一笑:“姑娘,您上次不是说,只要婢子能翻过这围墙,您就答应带婢子出去?” 冯姝抬眼看了看高高的墙头。 自从冯二公子翻墙事件暴露后,冯远章便命人把围墙加高了一层,还在墙头上嵌了很多碎瓷片。 一般人别说翻墙了,就是用梯子都不见得能爬得上去。 “你能翻上墙头?”冯姝压根儿不信。 “墙头那么高,我可翻不过去,不过,我有别的办法。”小丫鬟两眼放光道。 “什么办法?” 紫陌拉着冯姝沿着墙角往前走了一段,在一簇翠绿的芭蕉前停下脚步。 “你带我带这里来干什么?”冯姝茫然道。 “姑娘,您看。”紫衣绕过那簇芭蕉,走到靠墙根的地方,伸手拨开一簇杂草,眼前赫然露出一个洞口来。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洞?”冯姝瞪大眼睛。 紫陌得意道:“昨天婢子看到二公子鬼鬼祟祟的往这边走,出于好奇,就悄悄跟在他后面,结果跟着跟着,二公子忽然凭空消失了,婢子觉得不对劲儿,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所以,婢子留心在这边找了找,结果就发现了这个狗洞,这才知道,二公子就是从这个狗洞里爬出去的……” “这么小的狗洞,人能钻出去?”冯姝不相信。 “姑娘,您别看这狗洞的洞口小,其实里面不小的,二公子那个身材都能钻出去,咱们两个肯定就没有问题了。” 冯姝总算弄明白小丫鬟的意图了:“你的意思是说,要我们从这狗洞里钻出去?”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例举钻狗洞的好处:“对啊,姑娘您想啊,现在墙头加高了,翻墙头不但危险,还容易被人发现,咱们从这个狗洞钻出去,既安全又隐蔽。” 冯姝转身就走:“要钻你自己钻吧,我可不想钻狗洞。” 紫陌一把拉着冯絮:“姑娘,您放心,这虽然是个狗洞,但里面很干净的,二公子不也是从这里钻出去的吗?婢子先钻进去给您看。” 说罢小丫鬟一矮身子,利落地钻了进去。 冯姝犹豫了一瞬,只好跟着钻了进去。 紫陌很快就钻到了洞外,转身伸手来拉冯姝:“姑娘,以后咱们要出去就从这里走,这样多方便啊。” 冯姝扶着紫衣的手,从狗洞里钻了出来,刚站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僵。 只见离她不到一丈的地方,站着足足有四五个人,正满目震惊地看着她们。 这深巷里平常连条狗都没有,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这一瞬,冯姝顾不得多想,伸手到腰间就要掏家伙。 谁料那几个人只是看了她们两眼,随即全转过身去。 接着就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原来是街头的小混混打架? 逼仄的巷子里,乌七八黑的聚集着四五个人,正对着地上的一名男子拳打脚踢。 地上的男子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嗷嗷直叫。 冯姝松了一口气,拉着紫陌就走。 地痞打架随处可见,她还有正事要办,可不想多管闲事。 身后的打斗还在继续,一个人高声叫骂道:“冯羽,你这个王八蛋,今天老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冯羽? 冯姝脚步一顿。 她转过身,看向那群人。 虽然离得远,不太看得清楚,但地上那个被打得满地打滚的男子的身形的确和冯二公子相似。 “姑娘,您回去干嘛?”见冯姝转身走向那群人,紫陌在后面着急道,“那种人咱们还是少招惹的好。” 冯姝没理会,大步走向暗巷深处。 天黑漆漆的,深巷中更是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出几个人的轮廓。 地上的男子毫无招架之力,只是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住手!”冯姝粗着嗓子大吼一声。 几名男子停住动作,齐齐回过身来,见是刚才钻狗洞的少年,不由得一怔。 他们是混混,这两个人是偷儿,井水不犯河水,这家伙懂不懂规矩? 其中一名青年恶狠狠道:“怎么?一个偷儿还敢来多管闲事?” 跟过来的紫陌怒不可遏:“谁是偷儿?你们眼花了不成?” 一听是女子的声音,那几名青年对视一眼,随即丢下被打的人,慢慢朝冯姝二人靠了过来。 “原来是两位小娘子?”一名男子坏笑道,“两位小娘子打扮成这个样子半夜溜出来,该不会是偷偷去和情郎约会的吧?” 冯姝没理会男子的调侃,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男子身上。 地上这个被打得狼狈不堪的少年正是二公子冯羽,也就是冯大姑娘的兄长。 “你们为什么打他?”少女压着怒意问。 “我们想打他便打他,这还要理由吗?”一名青年笑眯眯道,“你是谁?认识他吗?” 少女走过去,在冯羽身边停下:“站起来,我带你走!”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多管闲事?要想带他走,那就从本大爷身上跨过去。”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上前一步,不怀好意地盯着冯姝。 “行啊。” 话音未落,少女忽然抬脚一踹,说话的男子立刻跌了个狗吃屎。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少女抬脚就从男子身上跨了过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第84章 招认 几名小混混目瞪口呆。 竟然还有脸皮比他们更厚的女孩子?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立刻从腰间掏出了刀子,团团把少女围在了中间。 “姑娘,咱们还是快跑吧,他们人多,咱们打不过。”紫陌在旁边急得直跺脚。 “想跑?告诉你迟了。”一名男子挥刀就砍。 冯姝头一偏,躲过了刀锋,随即手一扬。 男子完全没有防备,被胡椒面儿撒了一脸,立刻闷哼一声,捂住脸蹲了下去。 乘着其他人还没回神,冯姝一个扫堂腿先绊倒了他们,随即挥拳就打。 几名男子全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惨叫声一片。 见差不多了,冯姝这才收住动作,冷冷道:“记住了!要是你们日后胆敢再欺负冯羽,姑奶奶绝不会轻饶,快滚吧!” 几名男子立刻挣扎着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姑娘,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快走吧!”紫陌生怕那几个人回去喊帮手,催促冯姝离开。 冯姝看冯羽一眼,转身施施然走了。 跌坐在地上的冯二公子一脸痴呆。 他总算认出来了,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丫头就是他那个刚从南河回来的妹妹。 “大……大妹……” 直到那道身影走出老远,冯羽才喊了一声。 不过冯姝已经走远了,压根儿没听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暗巷,七拐八拐地来到了麻雀巷的一座民宅前。 此时已经是深夜,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这座民宅里透出一星昏黄的灯光。 听到动静的钱三急忙迎了出来:“姑娘,快进来吧。” “田九人呢?” 田九便是大胡子的名字。 钱三朝旁边的屋子努努嘴:“在里屋呢。” “把他带过来,我再审一审。” 想到当初冯大姑娘把自己泡在河里审问的场景,钱三莫名打了个哆嗦。 不过这地方可没有河,冯大姑娘不知道还有什么高招。 钱三忽然有些期待。 不多一会儿,五花大绑的田九就被带了进来。 “田老板,我们又见面了。”冯姝在田九对面坐下,眸光中盛满了冷意。 田九扯了扯嘴角,没有吭声。 “你说有人出高价钱找你们杀我,那个人是谁?”冯姝没有废话,直截了当道。 田九苦着脸道:“姑娘想必已经知道,我用开镖局做幌子,实际上做的杀人的营生,干我们这行有个规矩,就是不许打听雇主的私事,只要人家肯出银子,我们就接活儿,至于他姓甚名谁,我们一概不得追问…… 少女好奇道:“那个人出了多少银子要你杀我?” “一万两。” “才一万两?这也太少了吧?” 田九的脸扭曲了一下,心道:这一万两可不是好赚的,把自己命都搭进去了。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接这趟生意。 “我再问你一次,你果真不知道这个幕后之人是谁?” “当真不知。”田九摆出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 “那说一说,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少女忽然换了个话题。 “我就是个杀手而已——” “嘴硬是吧?”冯姝懒得再问下去,转身对紫陌招招手,“把那个瓶子拿来。” 紫陌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个琉璃瓶递过去:“姑娘,您要的虫子。” 虫子? 甜九扭头看过去,就看到小丫鬟手里拿着一只琉璃瓶,瓶子里有几只小虫子在爬来爬去 看到那虫子,田九的眼里闪过恐惧。 小丫鬟有些不服气道:“姑娘,您要是现在就毒死他,那不就查不出那个幕后之人了吗?” 少女笑眯眯道:“放心,暂时死不了,这可不是普通的虫子,只要进入人体,它就会沿着脉络爬到人的内脏里,一旦发作起来,就像有千万条虫子在啃噬,会让人生不如死的……” 小丫鬟惊喜道:“这虫子这么厉害吗?那姑娘赶紧给他吃下去吧。” 冯姝从琉璃瓶中取出虫子,另一只手捏着田九的下巴,笑眯眯道:“紫陌,倒杯水来。” “不要,我说!呜呜呜……”田九终于惊恐道。 “你们先退下吧。”冯姝把虫子收回琉璃瓶,递给了一边的紫陌。 小丫鬟瞪了他一眼:“早这样就不要受苦了。” 田九惊魂未定道:“我本是大周人,小时候遇到了拐子,被人拐去了苗疆,从此和家人失散……” 冯姝和紫陌对视了一眼。 这一点倒和白姨娘的说法一致。 白姨娘说,她有位表弟,小时候比较贪玩,一次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那你是怎么回到大周的?” “我被拐子拐到苗疆后,又从拐子手中逃脱了,本来想逃回大周,可苦于没有路费,所以,我便开始四处谋生,想赚点路费回来,可一直没有赚够回家的钱,后来遇到了我的师父,就跟着他做起了生意……” “你会使用蛊虫就是你师父教你的?” 田九点点头:“师父为了控制我,给我下了蛊毒,让我给他办事,后来师父得了重病,临死前他终于发了善心,不但给我解毒了,还把养蛊虫的方子传授给了我……“ 冯姝冷笑:“所以你回到大周后,便也学着你师父,用蛊毒控制他们给你杀人?” 田九低着头没有吭声。 “那个想杀我的人是谁?” 田九苦笑道:“姑娘,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想杀你的人是谁,那个人一只没有露面,每次都是他府上的管事跟我联系的……” “他的管事是谁?” “那个管事是个女的,虽然是下人,穿着打扮却很考究,看得出他的主子的身份不一般,应该是高门大户人家的侍女。” “那你们一般都约在哪里见面?” “上次三姑娘失手后,那个侍女就叫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冯姝冷笑:“那一万两银子应该是定金才对,事成之后对方应该还会付给你一部分报酬吧?说吧,他叫你事成之后道什么地方去找他?” 田九哭丧着脸:“我没能成功,要是约了见面,那不是送死吗?” “是吃下这蛊虫,还是约那个侍女出来,两样你可以选一样。”少女平静道。 男子偏头看了一眼那只琉璃瓶,叹了口气,道:“对方说了,事成之后,让我到全聚楼,找朱掌柜,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和我联系。” “那行,明天咱们就去全聚楼。” 第85章 长平公主 无影把田九带了下去,冯姝站起来刚要离开,钱三忽然扑通一声跪下。 冯姝吓了一跳:“钱三,你干什么?” 钱三痛哭流涕道:“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吧!以后我做牛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他竟不知道,这蛊虫这么可怕。 这虫子天天在他的体内啃食内脏,到最后内脏都腐烂发臭了,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了。 田九这个杀千刀的真是太狠了,要不是姑娘留着他还有用初,他真的想把他千刀万剐。 少女忽然笑了起来:“那你最近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钱三愣了一下。 对了,他最近好像没什么不适,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而且,姑娘也有好多天没给他针灸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陌把那只琉璃瓶在钱三面前晃了晃:“你体内的虫子在这里呢,你紧张什么?” 嗯?他体内的虫子怎么会在这琉璃瓶里? 钱三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冯姝说:“其实你那次在破庙里毒发时,我就帮你取出了虫子了,只是当时怕你不听我的话,所以才没告诉你。” 钱三呆了一下。 什么?他体内的虫子被取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冯姝见钱三还是不信,忍不住提醒道:“你胸口处原来有一颗黑痣,我把你体内的蛊虫引到那里,挖了那颗黑痣,这才取出了虫子。” 钱三急忙背过身,悄悄撩开衣襟,果真发现那颗黑痣不见了。 这段时间东躲西藏的,也没好好洗个澡,竟不知道身上少了颗黑痣。 “钱三,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可是亲眼看到姑娘给你取出了虫子的。”紫陌翻了个白眼。 钱三呆愣了半晌,忽然呜呜哭了起来。 紫陌骂道:“蛊虫取出来了,你哭什么?是不是舍不得它?那我还给你喂下去。” 说罢就打开那只瓶子要取虫子。 钱三哭声一停,急忙死死捂住嘴巴,转身就跑,却一头撞在门框上。 冯姝笑骂道:“我就说不能告诉他实情,他知道了就会跑的。” 钱三一滞,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冯姝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姑娘,我钱三之前走上那条路都是身不由己,姑娘给我解了毒,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钱三这条命以后就是姑娘的了,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绝不会离开姑娘的……” …… 全聚楼是京城最繁华的酒店,哪怕此刻不是吃饭时间,酒楼门口似乎都比别的地方要热闹一些。 酒楼的朱掌柜一大早就过来了,刚坐下来喝了一盏茶,一名伙计就来敲门:“朱掌柜,有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 朱掌柜接过信,疑惑道:“谁送来的?” 伙计指了指楼下:“是一个男的,留着络腮胡子。” “大胡子?”朱掌柜一愣,立刻起身下了楼。 可楼下大堂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朱掌柜问伙计:“送信的人呢?” 伙计扭头看了看周围,茫然道:“刚才还在这里的,不知道这会儿跑哪儿去了。” 朱掌柜急忙走出门外,酒楼门口人来人往,却没见到有络腮胡子的人。 朱掌柜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回去。 酒楼对面停着一辆马车,车里的冯姝问旁边的田九:“你见过这个人吗?” 田九摇摇头:“没有,和我联系的只是一名女子。” 冯姝没吭声,目光紧盯着酒楼门口。 过了一会儿,朱掌柜又走了出来,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他站在门口四下看了看,朝不远处招招手。 一辆马车立刻从巷子里驶了过来,赶车的是个老头儿。 朱掌柜跳上马车,对老头儿说了句什么,那车夫立刻调转马头,沿着青樱街一直朝南走。 “跟上去。”冯姝低声吩咐道。 钱三一甩马鞭,悄悄跟上了前面的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走在青樱街上,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前面的马车出了青樱街,一直朝北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在一座府邸前停下。 冯姝撩起帘子,抬眼看了看前方的府邸,不由得愣住了。 “姑娘,这府邸看起来可真气派,是哪家府上的?”紫陌凑到车窗前,看着气派的大门和门前雄赳赳的石狮子,好奇地瞪大眼睛。 “公主府。” 小丫鬟死死捂住嘴,才忍住没有发出尖叫:“公……公主府?” 是啊,冯姝也觉得奇怪,朱掌柜来公主府干什么? 难不成想杀她的人是公主府的? 朱掌柜从马车上下来,匆匆走向大门口。 门前守着两名侍卫,朱掌柜递出牌子,一名侍卫接过牌子匆匆进去通传。 不多一会儿,一名年轻的女子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女子长得很漂亮,穿着也很考究,却不像是贵女,应该是长平公主身边的侍女。 “是她吗?”冯姝低声问。 “对,就是她。”田九眼里露出错愕,“这个女人……难道是公主府的?” 当初第一次见到这女人时,田九也猜到对方的主子身份不一般,可他还是没有想到,这女子竟是公主府的人。 冯姝凝视着那名女子,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前世的时候,她和长平公主虽接触不多,却认得这名女子是她的一名贴身侍卫,名字好像叫冷月。 这个女人功夫不错,几乎是长平公主的影子,公主到哪儿,她便会在哪儿。 难道说,想杀冯大姑娘的人是长宁公主? 这怎么可能呢? 长平公主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女儿,因此,皇上对这个公主很是疼爱,还未成年,就给她建了公主府。 长平公主不仅长得天姿国色,骄横跋扈也是出了名的。 可冯大姑娘自小离开了京城,和长平公主没有任何交集,她为何为要杀冯大姑娘? 朱掌柜一见冷月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并从怀中掏出那封信。 两个人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了,冷月进去了公主府,朱掌柜回到了马车上。 “姑娘,朱掌柜离开了,我们要不要继续跟着?”钱三见冯姝好半天没出声,低声问。 冯姝摇摇头:“不必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个幕后之人,再跟踪朱掌柜已经没有意义了。 “姑娘,接下来该怎么做?”紫陌忧心忡忡道。 冯姝淡淡道:“先回去吧。” 幕后凶手竟然是长平公主,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第86章 公子如玉 奢华的寝殿中,散发着一股醉人的花香。 长平公主半倚在床头,手中捧着一副画轴,看得如痴如醉。 画轴上的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乃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贾相如。 可长平公主却觉得,这画师的水平太拙劣,这肖像还不及本人的一半好看。 想到第一次见到男子的情景,长平公主默默叹了口气。 中秋节的那天晚上,她嫌弃宫中的家宴枯燥无味,便称病没去,偷偷带着侍女和冷月上了街。 民间的中秋节可比宫中有意思多了,到处张灯结彩、人山人海。 长平公主是看哪儿人多就往哪儿钻,冷月吓得紧紧跟随,生怕公主有个什么闪失。 她穿过人流,熟门熟路地来到青樱街上一座茶楼的二楼,坐在雅间里一边吃着茶点,一边扶着栏杆往外眺望。 街上人山人海,各种小摊贩争相兜售生意,叫卖声不绝于耳。 茶馆对面就是青竹书院,今日是中秋节,书院的学子们肯定要提前散学回去过中秋。 长平公主只要有空,就会来这家茶楼,坐在楼上看那些书生散学。 宫中太憋闷,整日无所事事,她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一盏茶喝完,那些书生还没有出现,长平公主便有些不耐了:“他们怎么还没散学?不会是老夫子把他们给留了吧?” 旁边的侍女恭敬道:“可能是殿下来早了,奴婢记得上个月要比这会儿晚一会儿。” 长平公无奈道:“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侍女没有吭声,默默站在一边。 皇上疼爱公主,说让她自己挑选驸马。 这么多年,公主挑挑拣拣的,看了不少的男子,却没有一个喜欢的。 也不知道公主究竟要找个什么样子的才满意。 侍女不经意往外看了一眼,眼睛一亮道:“公主,那些书生过来了。” 长平公主闻言,漫不经心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些书生,只不过与父皇的那些大臣比起来,这些书生要耐看一些。 起码这些年轻有朝气,不像那些朝臣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都对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穿着一色青衫的书生们陆续从书院里走出,脸上洋溢着笑容。 长平公主忽然觉得往日里看着还行的几个人,好像没那么吸引人了。 “前面那个不笑还好,一笑就露出一嘴歪歪扭扭的牙齿,后面的牙齿倒是齐整,可惜皮肤太黑了……”长平公主摇头叹气,“怎么就没一个顺眼的?” 侍女抖了抖嘴角。 在她看来,这几个书生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了,公主的眼光真是越来越高了。 照这样下去,估计再等个一年半载,公主也不会找到中意的人。 喧嚣声伴随着一片马蹄声由远而近。 书生们停下脚步,齐齐朝一个方向看去,眼里露出惊艳。 难不成街上出现了绝色美女? 长平公主不由得放下茶盏,好奇地循着众人的视线看去,顿时呆了一呆。 只见一片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名男子,男子眉清目秀,朱唇皓齿,那个温润如玉的样子犹如春日里绽放的玉兰花。 世上竟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只可惜她在二楼,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脸,可要是这会儿下楼去看,又有些来不及。 长平公主心里一动,从面前的盘子里拿了块糕点,抬手就扔了出去。 马上的男子对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惊艳目光熟视无睹,两腿一夹马腹,正要加快速度离开,耳边忽然传来破空声—— 有人暗算他? 男子眉头微皱,坐在马背上纹丝未动,一只手迅速抬起,准确地接住了那枚暗器。 咦,这暗器似乎有些奇怪。 男子摊开手掌,发现掌中是一只被他捏碎的糕点。 男子抽了抽嘴角,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二楼窗口处有一名华服美女正痴痴地看着他。 长平公主一双美目已经移不开了。 果真是一个玉面郎君,她还从来见过生得如此完美的男人。 长平公主一时心如小鹿乱撞,冲着男子嫣然一笑。 可让她懊恼的是,男子对她的态度却并不热情,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收回了目光,快速策马离开。 俊逸无双的男子已经走远了,长平公主还半倚在窗户前,痴痴地望着那道越来越远的背影。 “去打听一下,刚刚这个人是谁?”看着那道背影终于消失不见,长平公主怅然若失地收回了目光。 侍女很快打打听了消息,回来禀告给长平公主。 “你是说……他是镇国公府上的公子?” 侍女点头:“是的,他是镇国公世子,名叫贾相如,在刑部挂了个闲职,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男子。” 长平皱了皱眉。 这样一位绝色美男,她居然以前从没听说过。 “这样出众的男子,想必已经成亲了吧?” 长平公主觉得,如过从未有人在她面前提及此人,那么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她即便再喜欢美男,也不会喜欢一个已婚男人。 “贾世子倒是尚未成亲,不过定亲了。”侍女惋惜道。 公主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个,人家却已经定亲了,真是让人扫兴。 长平公主顿时来了兴趣:“定的是哪家贵女?” “定安侯府的长女。” “定安侯府的长女是谁?我怎么没有印象?” “听说定安侯府的这位长女自小就生活在南河的外祖家。” “难怪在京城的贵女圈中没听说过。” 侍女感慨道:“这定安侯府的嫡长女倒是有个有福气的,居然能嫁得这样一位绝色男子。” 长平公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仅仅是订了婚而已,不能作数的。” 第二日,长平公主再次来到茶楼,可她从下午一直坐到日落西山,也没看到那位绝世美男。 这茶馆是从刑部衙门到镇国公府的必经之地,怎么会看不到人呢? 难不成是在躲着她? 长平公主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道:“不是说贾世子在刑部任职吗?那咱们就去那里会会他。” 刑部衙门距离茶馆不远,长平公主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此刻正是下衙的时辰,一众穿着官服的人齐齐往外走,长平公主远远就看到一道温文尔雅的身影。 第87章 拒绝 男子虽然穿着官服,却依旧仪表堂堂,走在一群糟老头子中尤其显眼,长平公主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大步走到门口,拱手跟各位同僚道别,然后才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 侍女急忙上前:“贾大人——” 贾相如脚步一顿,回头见是一名陌生女子,面上露出疑惑:“姑娘可是唤的在下?” 婢女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马车,笑眯眯道:“贾大人,我家主子请您过去说话。” 男子循着侍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路边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脸色陡然一变。 马车的帘子垂着,他看不见里面的人,可看到旁边挂着公主府的标识,便明白了过来。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在马车前三丈的地方停下,躬身行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车帘掀起,露出少女明艳的笑脸:“贾大人,这是打算回府吗?” “正是。” “贾大人,本宫遇到了一件麻烦事,想请贾大人帮个忙。”少女眉目含情、顾盼生辉。 贾相如谦虚道:“微臣只是个小官,人微言轻,恐怕帮不上殿下的忙,殿下不如找吴尚书……” 长平公主轻笑一声:“本宫又不是要查案,找吴尚书干什么?还是找你最合适。“ “殿下找微臣何事?”男人的脸上露出困惑。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这样吧,本宫请你去对面的全聚楼吃酒,咱们边吃边谈,怎样?”看着俊逸无双的男子,长平公主笑得越发温柔。 贾相如愣了一下,委婉拒绝道:“殿下恕罪,家祖患病,微臣还要赶回去侍疾,不方便久留。” 长平公主沉下脸:“贾大人这是不肯帮忙吗?” “微臣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本宫已经说了,这件事说来话长,只言片语说不清楚,所以才让你去全聚楼细谈。” 贾相如无奈道:“那……微臣就却之不恭了。” 众目睽睽之下,贾相如被长平公主挟持去了全聚楼二楼的雅间。 桌子上摆满了美酒和菜肴,贾相如推脱不过,连饮三杯酒,白玉般的面庞染上了红霞,看着越发迷人了。 “殿下,现在您可以告诉微臣是何事了吧?”男人局促不安道。 长平公主盯着微醺的男子,挑了挑眉道:“贾大人,听说你已经定亲了。” 贾相如如实回答:“正是,多谢殿下关心。” “那你的未婚妻与本宫比起来如何?”长平公主笑得一脸促狭。 贾相如一惊,急忙道:“公主乃千金之躯,不能和微臣的未婚妻作比较。” 长平公主轻笑一声:“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的未婚妻不如本宫了?既然这样,那你就把你的未婚妻休了,做本宫的驸马如何?” 贾相如抬起头来,一脸错愕地看向少女。 因为生得太好,他自小便被那些崇拜的目光包围。 不过,那些女子碍于他已有婚约,也不能对他怎样。 可眼前的女子不一样,作为大周的公主,她完全有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男子压下心惊,不动声色道:“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安侯对家父有救命之恩,家父又是重义气之人,就算微臣想退亲,家父也断断不会答应的,还望公主恕罪。” 长平公主沉下脸来。 贾相如都没考虑一下,就直接把她给拒绝了? 这世上,还从没有人违背过她的意思。 “是么?”长平公主深深看了一眼贾相如,眯了眯眼道,“既然这样,那本宫就不强人所难了。” 说完这话,她放下杯盏,带着婢女扬长而去。 看着那道曼妙的身影在门口消失,贾相如微微有些失神。 长平公主居然就这么放过他了? …… 婢女进来时,发现长平公主已经倚在床头睡着了,画轴滚落在地毯上。 侍女捡起画轴,替长平公主盖上了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睡梦中的长平公主笑得眉眼弯弯。 公主府张灯结彩,到处贴着大红的喜字,她的驸马爷穿着一身喜服,更显得仪表堂堂。 大红的烛火摇曳了一下,整个大殿内忽然暗了下来,驸马爷的脸忽然变了,变成了狰狞的魔鬼,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刀,一刀刺向她的胸口。 长平公主一下子就醒了,她猛然坐了起来,白着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来人!“ 侍女听到动静,急忙走进来问:“殿下,您醒了吗?” 长平公主恍惚了一下。 屋外阳光明媚,屋内香气缭绕,偌大的殿内只有她一人。 原来是做噩梦了。 少女恢复了平静,睨了一眼侍女:“冷月呢?” 侍女恭敬道:“殿下,冷月已经门外等候多时了。” “让她去大殿里等着。” 长平公主换上见客的衣服,来到外面大殿。 冷月已经等候在那里了,见到公主,急忙上前行礼:“殿下。” 长平公主在一张软塌上坐下,打量了冷月一眼,皱了皱眉:“有消息了吗?” 冷月双手举着一封信呈上前:“殿下,这是刚才朱掌柜收到的信,据他说是田九送过去的,不过他并未看到田九本人。” 侍女上前接过信,递到了长平公主手中。 “田九送来的?”长平公主狐疑地接过信拆开,只匆匆扫了两眼,忽然动作一顿,“朱老板人呢?” “已经走了。” “啪!”长平公主忽然起身,杨手就甩了冷月一记耳光。 冷月捂着脸一脸惊诧:“殿下?” 长平公主把手里的信用力摔在冷月的脸上,脸色铁青道:“这朱掌柜是个猪脑子,难道你也是猪脑子吗?” “什么意思?” 长平公主冷冷道:“咱们中计了!” 冷月脸色一片惨白:“中计?” 长平公主气得又踢了她一脚:“田九十有八九已经落入那丫头的手中,所以,这封信多半不是田九送的,而是那丫头想用这封信引出我们……” 冷月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这……” 长平公主站了起来:“你赶紧把刚刚在公主府附近出现的马车都拦下来,记住!千万不能让田九落入那丫头的手中。” “属下遵命!” 话音未落,冷月便快如闪电一样冲了出去…… 第88章 灭口 公主府外面。 钱三问:“姑娘,咱们现在去哪里?” “去顺天府。”冯姝面无表情道。 田九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可这家伙手上肯定还有别的命案,送去衙门是最明智的选择。 田九顿时慌了:“姑娘,你不是说,只要我能引出幕后之人,你便会饶了我吗?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少女翻了个白眼:“我只说过,只要你帮我找到幕后之人,就不给你吃虫子,什么时候说放过你了?” 田九气得心肝儿疼。 想他一个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老江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想不到最后竟然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手里。 “这田九做的是杀人的营生,把他送去衙门,会不会砍头?”小丫鬟很是好奇。 田九冷笑一声:“谁说我杀人了?冯大姑娘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吗?我没有杀人,就算你们把我送进去,顶多坐个几年牢,几年后我出来说不定会找你们报仇的……” 紫陌一听,顿时慌了:“姑娘,他说的是真的吗?” 冯姝点头道:“按照大周律法,没杀死人就不算杀人,不会被砍头的,顶多坐牢。” “要是几年后把他放出来,他再找咱们的麻烦怎么办?”小丫头一想就怕。 田九见小丫头被吓住了,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所以,姑娘听我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今天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钱三生怕冯姝被说动,急忙道:“姑娘,您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 要是放了田九,这家伙第一个要对付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少女冷笑一声:“如果他能对付得了我,今天就不会被我抓住了,就算他坐几年牢出来,一样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再把他送进大牢,到那时候,他属于屡犯,说不定就要被杀头了……” 田九一听,顿时泄了气。 他可不想去坐牢,既然吓唬不成,那就只能想办法逃了。 他悄悄打量了一下车内。 这丫头功夫了得,旁边还坐着两个会功夫的男人,跑是肯定跑不掉。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被他们送去衙门? 他的目光在钱三脸上落了落,忽然道:“你们别忘了,钱三也做过杀手,你若是把我抓进去,我便会把钱三咬进来。” 要不是那小子,他也不会被这丫头抓住,这几天他看出来了,冯大姑娘挺器重这小子的。 钱三白着脸争辩道:“我没杀过人,每一次都是他们动的手,我只负责望风,从来没动过刀子。“ “就算是那样又如何,你毕竟做过杀手。”田九恶狠狠道。 钱三面紧张地看向冯姝:“姑娘,我真的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您一定要帮我。” 冯姝安慰道:“放心吧,你做过杀手不假,可那也是被逼的,是田九用蛊毒控制了你,官老爷又不是是非不分。” 听了冯姝的话,钱三放了一半的心,一扬马鞭,策划朝顺天府赶去。 田九越发焦灼,可除了大声咒骂,却毫无办法。 冯姝皱了皱眉:“这家伙太吵了,无影,把他的嘴巴给我堵了。” 无影四下看看,没找到趁手的东西,想了想,忽然弯腰脱下袜子。 田九眼里闪过惊恐:“你想干什么?呜呜——” 耳根终于清静了,看着田九被熏得两眼翻白,紫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巨响,车身重重一震。 紧跟着,整个车厢倾斜,紫陌坐立不稳,一下子撞到了冯姝的身上。 无影一纵身飞了出去,迅速抓住了车辕,马车才没有翻倒。 冯姝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隔着车帘问:“怎么回事?” “好像是一颗石子儿飞进了车轮,把轮子砸坏了。”无影子啊车外道。 冯姝撩起车帘看了看周围。 这段路上并没有石子儿,怎么会莫名冒出颗石子儿? 冯姝心里一沉,急忙回头去看田九,却发现田九大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了。 看着死状可怖的田九,冯姝浑身直冒凉气。 竟然有人在她的眼皮底下杀了田九? …… 公主府中。 长平公主阴沉着脸道:“你怎么不干脆把那丫头一起杀了?” 冷月跪在那儿,惶恐道:“殿下息怒,那丫头身边有个功夫很了得的护卫,卑职实在无从下手,杀田九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护卫?她一个普通贵女,身边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护卫?” “她身边有个男扮女装的护卫,应该是萧玉墨身边的亲卫无影。” “萧玉墨?”长平公主蹙了蹙眉,“萧玉墨为何把自己的亲卫派到冯大姑娘身边?” 冷月摇了摇头:“这个卑职就不知了。” 田九一死,线索自然就断了,长平公主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暴露了。 她总算顺了口气,淡淡点头道:“你先退下吧,派人盯着点那丫头。” …… 钱三看着脸色青紫的田九,满目震惊道:“奇怪,我怎么看不出他的伤口?” 冯姝上前检查了一番,指了指尸体的颈部:“对方用一枚银针射入他的颈部,这银针上淬了剧毒。” “是谁杀了他?”紫陌惊恐道。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长平公主发现了我们,把田九给灭口了。”冯姝很是懊恼。 “现在该怎么办?咱们要把尸体送去衙门吗?”无影问。 冯姝摇摇头:“送去衙门,你难道还指望衙门的人能查出凶手就是长平公主?” “那姑娘的意思……咱们自己把这尸体处理了?”钱三看一眼气绝身亡的田九,一脸的后怕。 “这人本来就是长平公主杀的,那咱们就尸体送去公主府,看衙门的人怎么破案。”少女冷冷道。 紫陌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公主府,叹气道:“公主府周围有那么多护卫,咱们根本无法靠近,再说了,她的目标是想杀姑娘,姑娘过去不是送死吗?“ 冯姝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咱们这样吧!” 无影和钱三一听,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马车很快就修好了,钱三立刻赶着马车离开了。 到了后半夜,那辆马车又折了回来,悄悄停在公主府附近的一处树荫下…… 第89章 死尸 街上静悄悄的,偶尔会传来几声狗叫。 冯姝撩起车帘,看了一眼远处的公主府。 公主府大门紧闭,守夜的护卫不知哪儿去了。 冯姝低声吩咐:“照计划行事吧。” 钱三和无影立刻跳下马车,用架子抬着尸体,快步走向了公主府门口。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与寻常的府邸不同,公主府虽然坐落在繁华的青樱街,但周围戒备森严,方圆数十丈以内都没有别的宅子。 就算在白天,这里也鲜少有人见过,就更不要说这三更半夜了。 冯姝和紫陌走在前面探路,无影和钱三抬着尸体跟在后面。 走到公主府门口,冯姝环顾了一圈周围,见守夜的侍卫果真不在,这才冲着一个方向中招招手。 无影和钱三立刻从黑暗中走出来,把架子上的尸体搬下来,放在门前的台阶上。 “好了,咱们赶紧撤了吧。”冯姝低声道。 钱三有些不放心:“要是一会儿公主府的人出来,发现了尸体,偷偷转移了怎么办?” “我们躲在暗处盯着点,要是他们把尸体扔掉,咱们可以再搬回来。”冯姝低声道。 钱三点点头,拉着无影躲到一棵大树下观望。 冯姝和紫陌则回到了藏在密林中的马车上。 四个人八只眼睛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台阶上是尸体,中途曾有一只野猫走过去,在尸体旁嗅了嗅,随即便走开了。 时间缓缓流逝,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 一直等到五更天,远远近近的才在传来了嘈杂,一些早起的小摊贩开始出门做生意了。 只不过,公主府这边平时守卫森严,老百姓一般都会绕着走。 这样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脚步声传来。 冯姝轻轻撩起车帘,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林子里光线很暗,看不到人影,只听到有谈笑声传来。 “姑娘,是不是有人过来了?”紫陌紧张道。 冯姝眯点点头:“是的,好像是附近书院的学生。” 青樱街上有个书院,离这里不远,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的年轻男子,应该是那个书院的学子。 不多时,三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终于在薄薄的晨曦中。 冯姝看着三张年轻的脸,勾了勾嘴角。 这些书生最有正义感了,如果让他们发现公主府门口的尸体,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不过,去书院的路好像不经过公主府门口。 冯姝立刻站起来:“紫陌,一会儿,咱们就这样……” 小丫鬟猛点头:“这个办法不错。” 二人下了马车,走出了密林,站在了那几个人去书院的必经之路上。 三名男子刚拐过一道弯,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两名妙龄少女。 再仔细一看,两名女子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 紫衣女子正扶着一棵树干呕,另一名绿衣女子伸手在紫衣女子后背上轻拍,两人俱是一脸惊恐,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三名少年觉得奇怪,便齐齐顿住了脚步。 其中一个长相沉稳的急忙上前问道:“二位姑娘,敢问你们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冯姝看了少年一眼,脸色煞白地指着远处说:“那里……死人了……” 死人? 三名少年一惊,循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可因为距离太远,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死人。 “姑娘能说清楚点吗?”一名少年好心道。 “我们刚才经过公主府门口时,看到那里躺着个人,起初我们还以为是有人昏倒了,想过去帮忙,结果过去一看,发现是个死人,真是太吓人了……”紫陌急忙拍着心口道 见两名少女吓得花容失色,顿时激起了三名少年的保护欲。 “你们不要怕,我们过去看看。” 三名少年虽然心里也有些害怕,可当着两名少女的面,不好表现出来,便壮着胆子大步走了过去。 远远就看到,公主府门口的的地上果真躺着个人。 等到少年走近,躲在暗处的冯姝忽然扯开嗓子就喊:“快来人啊,有人死在公主府了——” 紫陌也亮开嗓子大喊:“快来人啊,杀人了——” 听到喊声,过路的人纷纷围了过来。 “什么?死人了?在哪里?” 紫陌伸手一指:“就在那边,公主府门口。” 好奇的人们立刻蜂拥过去,转眼就把公主府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真有死人啊,还死在公主府门口。” 冯姝混在人群中,指着尸体的颈部道:“这人满脸青紫,一看就是中毒而死,你们看,他的颈部戳着一枚银针,估计这银针上被淬了毒。” 有个胆大的俯身看了看,大惊失色道:“还真是呢,谁这么大胆?竟敢公然毒死此人?” “这不是明摆着吗?肯定是公主府的人干的。” “没错,不然这人怎么会死在这儿?” 听到外面起了喧嚣,正偷偷躲在屋内睡觉的护卫骂骂咧咧地开门出来。 目光一扫门前,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走过去,指着地上的死人问:“怎么回事?这里怎么有个死人?” 一名书生翻了个白眼道:“人是死在你们公主府门前的,难道你们自己不知道吗?” 护卫吓坏了。 他就偷懒睡了一会儿觉,没想到门口就多了个死人。 要是早一会儿发现,还能拖出去扔了,现在围着这么多人,就算他想转移也不可能了。 一名书生义正言辞道:“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行凶杀人,真是太嚣张了,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衙门报案。” 围观的人群纷纷附和:“你们赶紧去吧,我们在这儿看着尸体。” 三名书生义愤填膺地离开了。 …… 长平公主刚刚起床,就听到了这个不好的消息。 “怎么回事?田九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门口?”长平公主脸色阴沉地盯着台阶下面跪着的一众侍卫。 冷月擦了一把冷汗,惶恐道:“殿下恕罪,一定是冯大姑娘半夜偷偷把田九的尸体送过来的。” 长平公主肺都气炸了:“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人家把尸体送到门口都不知道?” 第90章 压下 冷月惶恐道:“殿下息怒,卑职这就出去把那尸体扔了。” “扔了?你怎么扔?”长平公主一听就火了,“现在门外围着那么多人,你这样做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殿下您说怎么办?”冷月六神无主道。 长平公主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冯大姑娘难道以为,把尸体送到我这里,就会有人来抓我不成?真是做梦!” …… 三名书生赶去顺天府衙门的时候,一些看热闹的老百姓也跟着去了。 顺天府伊望着衙门口黑压压的人群,不由得吓了一跳。 等听完书生说明情况,顺天府伊直觉不是好事,本能地想推脱。 可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只得硬着头皮道:“行,你们带本官去现场看看吧。” 书生们当即带着顺天府伊赶到了事发现场。 公主府门口看热闹的人人山人海。 顺天府伊走出马车,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牌子,眼前不由得一黑。 天啦!怎么在公主府门口? 可来都来了,就不好再缩回去了。 顺天府伊叫苦不迭。 这三个书生只说在青樱街上看到了死人,压根儿就没说公主府,一定是故意的。 要是早知道死人在公主府门口,他肯定会找个借口推脱一下的。 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顺天府伊硬着头皮走过去:“各位散开一些。” 众人急忙散开,露出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是谁发现尸体的?” 众人指着三名书生:“好像是他们最先发现的。” 顺天府伊只得装模作样问起了案子:“三位公子,能否把你们发现尸体的情况说一说?” 那名沉稳的少年看了看周围,发现原先的两名少女已经不见了,只得挠了挠头道:“半个时辰前,我们去书院,刚好经过这里,忽然发现了尸体……” “没看到别人吗?” 三名少年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没有。” 那两个少女还是不要说了吧,人家是女孩子,说出来大人指不定要去找人家对质,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怎么办? 顺天府伊看了一眼公主府紧闭的大门,心中猛地一沉。 这尸体出现在公主府门口,公主府的人却视而不见,显然有问题。 莫非这人是公主府的人所杀? 这个念头把顺天府伊惊出了一声冷汗。 要真是这样,那他就摊上大麻烦了。 见顺天府伊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旁边有人心急道:“大人,您觉得这人是被谁杀死的?” 顺天府伊这才回过神来,他忍着不适弯腰查看了一下死者,皱眉道:“此人身上并无明显伤口,口中也无污秽,面部青紫,很像是患了心疾突然意外死亡。” 要是这人是意外死亡,那他今天就能化险为夷了。 旁边有人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是心疾?大人您看,他脖子上有根很细的银针,应该是被这枚银针戳死的。” 顺天府伊这才发现,死者的脖子上的确有一枚细细的银针,只得尴尬道:“去叫仵作来!” 仵作匆匆赶了过来,检查了一番起身禀报道:“大人,刺入死者颈部的银针上淬了剧毒,而且,这枚银针不是普通的银针……” 银针不是普通的银针? 顺天府伊看着仵作手里的银针,心下一沉。 那银针的顶端雕刻着花纹,不是寻常百姓家里用的银针。 看来他的直觉是对的,人果真是公主府的人所杀。 长平公主也真是,杀了人也该把尸体处理好啊,竟然就这么随便扔在门口,这不是给他找麻烦吗? 顺天府伊只觉得心惊肉跳。 要是他今天查出凶手是长平公主,他非但不能治长平公主的罪,还会倒大霉。 这案子不能查下去了。 顺天府伊惊出一身冷汗,借口要回去细查,吩咐衙役先把尸体拖走了。 不远处,钱三问道:“姑娘,顺天府伊能查出凶手吗?” 冯姝摇摇头:“看顺天府伊这个态度,怕是会把这件事压下。” 钱三气急:“那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少女冷笑:“就算查出长平公主是凶手,这些人估计也不会对她怎样,我把尸体放在这儿,本来也没指望衙门能找出凶手……” “那姑娘是什么意思?” 冯姝指了指那一群看热闹的:“我只是想让老百姓亲眼看到这件事而已。” 很快,公主府门口发现死人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 “知道吗?有人被毒死在公主府门口,听说死状可怖。” “公主府门口?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把人杀死在公主府门口?” “还能有谁?当然是公主府的人杀的啊。”说话的人便是装作百姓的钱三。 “什么,长平公主竟然公然杀人?这是为什么?” “灭口,肯定是灭口。” “灭口?长平公主为啥要灭口?” “被杀的那位听说是一名杀手,估计是那人帮长平公主干了一票见不得人的生意,事后长平公主就杀人灭口了。” “这长平公主也太目无王法了吧?怎么官府都没把她怎么样?” “人家是公主,官府能把她怎样?” “不是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钱三翻了个白眼:“也就你这种老实人才相信这种瞎话。” 流言越传越烈,最后连周武帝也听说了。 翌日天一亮,周武帝就把顺天府伊传进了宫。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外面传言说长平杀人了?”周武帝沉着脸问。 顺天府伊战战兢兢道:“因为在公主府外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周武帝抬了抬眉梢:“公主府外面发现了尸体?” “是。” “那怎么说长平杀了人?” “那人是被翠了毒的银针所杀,而那银针上有公主府的标识,所以……” “荒唐!”周武帝一拍龙案,脱口大骂,“仅凭一枚银针,就说是长平杀了人?” 顺天府伊垂眸不语。 周武帝沉着脸道:“死者是何人?” “好像是一家镖局的老板。” “你怎么就不知道把这件事压下来?”周武帝皱了皱眉。 顺天府伊委屈道:“那天围观的百姓太多,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就弄得人尽皆知了……” “真是一群废物!”周武帝气呼呼道,“管好百姓的嘴,不许他们胡言乱语,坏了长平的名声,明白了吗?” “臣领旨!” “好了,退下吧!” “臣告退!” 顺天府伊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急忙退了出去。 第91章 替罪羊 翌日,顺天府忽然传出消息,说抓到凶手了。 凶手并不是长平公主,而是另有其人。 为了让老百姓相信这件事,顺天府居然把那名凶手带到了公主府门口指认案发现场。 公主府大门紧闭,数名衙役守在外面,阻止看热闹的百姓靠近。 一名瘦消的少年戴着枷锁,被几名衙役押着往前走,脸上的神情一片茫然。 他只是个偷儿,不小心被抓住了。 昨天,有人忽然跟他说,只要他承认是杀人犯,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银子。 起初偷儿也不同意,承认杀人可是要杀头的。 可想到家中的瞎眼老娘和几个年幼的弟妹,他鬼神神差地就答应了。 有了那笔银子,娘和几个弟妹以后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快走!”一名衙役推了他一把。 少年一个趔趄,被衙役押着跌跌撞撞地走向了公主府门口。 “他就是杀人凶手吗?” “当然啊,没见差爷都给他戴了枷锁了吗?” “啧啧,年纪这么轻,就敢杀人了。” “可不是,看着还不到十五岁吧?年纪轻轻的,就要被杀头了,真是可惜!” 臭鸡蛋和烂菜帮子立刻从人群中飞出,砸在了少年的头上。 少年脚步踉跄,神情有些麻木。 冯姝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影,忽然有些难过。 “姑娘,您说这少年为什么要承认杀了人?”紫陌颇为不解。 冯姝的目光追随着踉跄前行的少年,默默叹了口气:“肯定是为了钱呗,这少年一看就是个穷人家的,想必是衙门用钱买通了他。” 人是公主府的人杀的,她把尸体扔到公主府门口,本来也没指望衙门的人会抓长平公主,只是想利用舆论的压力,让这个女人有所顾忌。 可没想到,官府为了制止流言,居然找来一个替罪羊。 “走吧。”冯姝情绪有些低落。 长平公主有个护短的皇帝老子,她无力与之抗衡。 当务之急,她必须先清楚长平公主针对她的原因,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二人乘着马车悄悄离开了公主府。 刚刚还阳光明媚,转眼就阴云密布,瓢泼大雨说下就下。 大街上的行人纷纷奔跑到屋檐下躲雨。 昨日马车突然倾倒时,摔坏了一角,有一处有些漏雨。 冯姝即便坐在车里,还是被淋湿了半边肩膀。 到了定安侯府门口,大雨忽然又停了下来。 “这鬼天气真是奇怪!”紫陌骂骂咧咧地扶着冯姝下车。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冯姑娘请留步!” 冯姝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男子皱了皱眉:“萧大人,请问有事吗?” 一身黑衣的萧玉墨走过去,在少女面前停下:“冯大姑娘,今天的脸色似乎不好啊。” 冯姝翻了个白眼:“天天被人追杀,这心情能好吗?” 以前不知道仇人是谁,天天提心吊胆。 现在知道了仇人是谁,却一样无计可施。 “那边那家茶馆的茶水不错,咱们去那里坐坐?”男子忽然道。 冯姝想了想,道:“大人您先过去,我先回去换件衣服,一个时辰后我过去找您可否?” 刚刚衣服被淋湿了,她得先回去换身衣服。 萧玉墨看了一眼少女身上,点点头:“好。” 很快到了约见的时候,冯姝带着无影前往,伙计把她领到二楼的一处雅间。 听到动静,男子回眸看过来,并没有起身相迎,只是淡淡道:“坐吧。” 无影急忙走过去,拉开了对面的一张椅子。 萧玉墨冷冷看了无影一眼。 这臭小子,让她做冯大姑娘的丫鬟,好像还挺尽职的啊,连拉椅子这种丫鬟做的活儿都抢着做。 察觉到主子的眼神不善,无影打了个激灵,默默走回萧玉墨身边。 差点忘了,他是主子的近身侍卫,不是冯大姑娘的丫鬟。 冯姝抬眸看去,嘴角微勾。 “滚!”察觉到冯大姑娘嘴角的笑意,萧玉墨的脸更黑了。 无影一脸委屈。 主子的脾气原来越怪了,他站在谁的身边都不合适,那干脆出去好了。 等到小侍卫的身影在门口消失,冯姝端起茶盏缀了一口,开门见山问:“大人找我何事?” 萧玉墨看了少女一眼:“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知道。”冯姝没有否认。 对面的男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目前,恐怕最不希望她出意外的就只有他了。 所以这件事告诉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你接下来怎么做?” “就算我有人证,也不能把她怎样。”想到对方如此肆无忌惮,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冯姝就心塞。 萧玉墨点头:“这事确实有些棘手。” 冯姝扯了扯嘴角。 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只是个普通的贵女,双方势力悬殊,她当然不会傻到去去跟她蛮拼,那样只会自己吃亏。 长平公主和冯大姑娘素无交集,不可能无缘无故想杀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当务之急,她必须先弄清楚长平公主的杀人动机,然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顿了顿,萧玉墨忽然话锋一转:“冯姑娘还记得当初的约定吗?” “当然。” “那你怎么还没一点动静?” 冯姝拧眉。 萧玉墨这是怀疑她在骗他? “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小女子一直被人追杀,哪有功夫顾得上别的事。” 看着面前理直气壮的少女,萧玉墨忽然感到被骗了。 这丫头的意思是,若是杀她的凶手一天不被抓起来,她就没办法帮他找人了吗? “有无影在,你的安全不是问题,冯大姑娘还是赶紧帮我找人吧?”男子不悦道。 “无影?人家不照样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了田九吗?”冯姝翻了个白眼。 无影虽然厉害,长平公主的侍卫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那个冷月,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萧玉墨想了想,郑重道:“我可以保证,那个人就算身份再尊贵,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在找到肖十三之前,他肯定不会让别人杀死冯大姑娘的。 “大人也知道,对方身份高贵,要想杀我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大人该如何保护我?”冯姝睨了男子一眼,表示怀疑。 “冯大姑娘是不相信我?”男子拧眉。 少女摇摇头:“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这件事做起来比较麻烦。” 萧玉墨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我自有办法,冯大姑娘不必多问。” 有了萧玉墨这句话,冯姝总算放下心来:“只要大人能保证小女子的安全,那小女子也可以保证,一个月内,一定会帮大人找到肖十三……” 第92章 惊人发现 长平公主既然想杀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想必还会找别的法子。 她难免防不胜防。 但有了萧玉墨的这个承诺,想来是可以安生一段日子了。 她要在这段时间里,尽快找到公主的杀人动机,然后再做打算。 估算一下时间,肖十三母亲的忌日快到了。 肖十三再神出鬼没,可他母亲的忌日他一定会去祭拜的。 “一个月?”萧玉墨吃惊地看向少女。 是骗他的吗? 不会,这丫头狡猾得很,当然知道骗他的下场。 不就一个月吗?他可以等。 萧玉墨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瞥了少女一眼,站起来道:“那好,我等冯大姑娘的消息。” 冯姝也站了起来:“行。” “一个月后,如果那小子没去找你——” 冯姝摊摊手道:“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他不在人世了,那样的话,大人也怪不了我吧?” 萧玉墨沉下脸,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不行!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冯姝点点头:“行。” “冯姑娘慢走。” 冯姝站起来,缓缓走向门口。 站在门外的无影看了一眼屋内的主子,迟疑了一下。 到底是跟着冯大姑娘走,还是留下来陪着主子? 小侍卫一时没了主意。 萧玉墨瞪了他一眼,咬牙道:“还不跟上?” 无影打了个激灵,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等下!” 无影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萧玉墨:“主子还有何吩咐?” 萧玉墨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少女,压低声音道:“这一个月里,你一定要给我看牢了冯大姑娘,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提头来见!” 他忽然觉得,冯大姑娘说了一个月的期限,也许是为了逃跑做准备。 无影瑟瑟了一下,信誓旦旦道:“主子放心,卑职保证看好冯大姑娘。” 萧玉墨点点头:“快去吧。” 无影拱拱手,匆忙起身去追已经走出很远的冯大姑娘。 …… 天擦黑的时候,冯姝回到了定案侯府。 “姑娘,您和公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紫陌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我和公主从没见过,哪来的误会?”冯姝没好气道。 “既然你们都不认识,公主为何想杀你?”小丫鬟百思不得其解。 冯姝叹了口气:“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长平公主杀了人,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咱们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看着一脸无奈的少女,紫陌忍不住着急。 这个幕后之人如果是旁人也就罢了,姑娘说不定还能对付,可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要想取一个普通贵女的性命,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这也太可怕了。 少女冷哼一声:“放心,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她嘴上虽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没底。 长平公主为何处心积虑想杀了她? 但凡杀人大都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恩怨,另一种就是利益。 冯大姑娘和长平公主素未谋面,恩怨是不可能有,那么就只能是利益。 杀了冯大姑娘,对公主会有什么利益呢? 在南河的时候,曹三公子想杀冯大姑娘,是中了曹三姑娘个圈套。 而曹三姑娘想杀她,是为了贾世子。 许氏设计想把她卖人画舫,也是因为贾世子。 少女心里猛地一沉。 长平公主不会也也是为了贾世子吧? 刚从南河回来的冯大姑娘,除了有一门让人羡慕的好亲事,其他的好像也没有让人惦记的东西。 少女忽然站了起来,抬脚就朝门口走去。 “姑娘,你要去哪里?”紫陌急忙跟了上去。 “我去找钱三。”少女头也不回道。 紫陌上前一步,拦住了冯姝:“都这么晚了,姑娘您还是不要出门了,长平公主没能杀了你,肯定还会找机会下手,您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不行,我现在必须见到钱三。” 小丫鬟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婢子去给你把钱三叫过来。” 想到门口有几个许氏的眼线,冯姝摆摆手道:“还是不要把钱三叫过来,这样吧,你去跟钱三说,从明天开始,让他跟踪贾世子,看他每天都去了哪些地方?和哪些人接触过?事无巨细,都要一一向我禀报。” 长平公主身边的侍卫太多,跟踪她容易暴露,相比而言,跟踪贾世子会好一些。 紫陌吃了一惊:“姑娘,难不成……是贾世子想杀您?” 冯姝摇摇头:“暂时我还不能确定,你先叫钱三去盯着贾世子,一有情况就来向我禀报。” 紫陌答应了一声,便出去找钱三了。 钱三接到消息,吓了一跳:“什么,姑娘让我去刑部衙门?” 虽说他没杀过人,可毕竟做过杀手,本能地有些杵这种地方。 紫陌皱眉:“怎么?你不愿意?钱三,你这个没良心的,姑娘当初给你取出了蛊虫,你可是发了毒誓的,说要为姑娘做牛做马,可现在让你去个衙门你都不敢?” 钱三心一慌,立刻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姑娘办好这件事。” 紫陌白了钱三一眼:“这还差不多。” 第二天,钱三天一亮就出了门,扮成乞丐蹲在镇国公府的门口。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名器宇轩昂的男子骑着一片枣红马从镇国公府里出来,钱三拉低了帽檐,立刻跟了上去。 男子骑着马走过了几条街道,最后在刑部衙门口下了马,把马拴在一边的树桩上,抬脚走了进去。 钱三不好跟着进去,只得找了个一处角落继续蹲守。 结果还没等到天黑,他就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得到消息,冯姝立刻带着紫陌去了麻雀巷,在那处民宅里见到了钱三。 “你发现了什么?”冯姝一进来就问。 看着姑娘一副平静的样子,钱三有些不忍。 这个秘密对姑娘来说可是个坏消息。 可他知道,不说是不行的,要是姑娘从旁人口中听说,一定会更伤心。 “姑娘,小的今天一天都守在刑部衙门口,一直等到下衙,看到贾世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小的就一直跟在他后面,结果贾世子刚走到半道,就被人给拦住了……” 第93章 惊天秘密 钱三顿了一下,见姑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好继续道:“拦住他的是一名婢女,小的不想让他们发现,没敢靠太近,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小的看到贾世子跟着那名婢女去了一家酒楼,好像是那婢女的主子约了贾世子在那家酒楼里见面……“ 冯姝点点头,没吭声。 钱三继续道:“小的本想装着吃饭的客人混进去,结果才走到门口,就被伙计拦住了,伙计说他们酒楼被人包下了,不接待其他客人了……” “那你打听到包下酒楼的人了吗?” 钱三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小的一直蹲在楼下等着,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看到贾世子下来了,然后过了一会儿,又下来一个人,姑娘您猜那个人是谁?” “长平公主?” 钱三吃了一惊:“姑娘,您怎么知道的?” 昨天当他看到长平公主从楼上下来时,惊得半天没回神,本来以为今天他一说出来,姑娘也会吓一跳,没想到姑娘早就知道了。 冯姝弯了弯唇:“我猜的。” 她其实昨天就有些怀疑了,长平公主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怎么会和一个小小的侯府贵女过不去,竟然三番五次想取她性命? 想到之前在怀宁伯府时,曹三姑娘的杀人动机,冯姝忽然想,长平公主的杀人动机会不会也和曹三姑娘一样? 她派钱三跟踪贾相如,就是想印证这一点。 结果不幸被她猜中。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想不通,如果这两个人彼此看对了眼,大可以让贾世子直接退亲就是,为什么放着这么简单的办法不用,却非得要费尽心机地杀人? 钱三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姑娘,您猜我接下来看到了什么?“ 紫陌翻了个白眼:“还能见到什么?肯定是这二人不顾寡廉鲜耻,勾搭在一起了,长平公主真是不要脸,身为公主,竟然觊觎姑娘的未婚夫,还想杀人灭口。” 钱三摆摆手,一脸神秘道:“见到公主下来,小的吓了一跳,本来都准备躲开了,没想到公主忽然快步上前,拦住了贾世子……” 冯姝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抹好奇:“然后呢?” 钱三一脸茫然道,“当时两个人的神情都不太对劲儿,好像是吵架了,长平公主拦住贾世子,说要贾世子给她个说法,依照……小的看,好像是长平公主……对贾世子有点意思,可贾世子对公主却无意……” 紫陌立刻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长平公主只是单方面喜欢贾世子?” “应该是这样。” 冯姝一听这话,立刻如醍醐灌顶。 如果真是长平公主单方面喜欢贾世子,那这杀人动机就有了。 长平公主看上了贾世子,可贾世子已经有了婚约,镇国公贾轩又是个老酸儒,退亲的事肯定想都不要想。 长平公主看上了贾世子,可贾世子有了婚约,所以,长平公主才会想杀了冯大姑娘取而代之。 看来,她的一切不幸,都和冯大姑娘这个万人迷的未婚夫有关。 “你给我继续盯着贾相如,有了情况再来报我。” “是,小的一定给您盯牢了。” 少女把一锭银子放在桌面上,“这是你的辛苦费。” 钱三急忙推辞:“我这条命都是姑娘给的,为姑娘做事理所当然,怎么能要姑娘的钱?” 冯姝白了他一眼:“拿这钱去买身衣服吧,他们出入的都是高档酒楼,你要是穿得太寒酸,那些酒楼的伙计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钱三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恍然大悟道:“难怪昨天那伙计不让我进去,原来是看我穿得寒酸,那伙计还真是狗眼看人低。 钱三离开后,冯姝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坐在窗前斟了一杯茶。 对于这位长平公主的性子,她比谁都要熟悉,一旦看上了的东西,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得到手的。 既然她看上了贾相如,得不到这个人,她一定不会罢休。 所以,长平公主一定会想方设法除了她。 要想逃脱长平公主的毒手,办法其实很简单。 只要她不是贾相如的未婚妻就行。 可是她知道,退亲的难度很大。先不说冯远章不会同意,恐怕镇国公也不会同意。 怎样才能退亲呢? 冯姝陷入了沉思。 从定安侯府这一头肯定走不通,不然许氏当初也不会让李嬷嬷在路上害她。 既然定安侯府这边不行,那就让镇国公府主动提出退亲把。 镇国公府怎样才会退亲呢? …… 钱三在镇国公府门口蹲了几天,总算有了一些发现,急忙回来禀报给冯姝。 “你是说,镇国公府的二姑娘,经常去一家香露铺?” 冯姝拧眉想了想,这个贾二姑娘,她倒是有些印象,好像比价注重打扮。 钱三点点头:“是的,小的看到下人管她叫二姑娘,几乎每隔两天就会去一家香露铺。” 冯姝站起来道:“是哪家香露铺?你带我去看看。” 钱三立刻带着冯姝来到了青樱街上,走到一家挂着“沁心露香”招牌的脂粉铺子。 冯姝对这家脂粉铺倒是有些熟悉,前世的时候也曾经光顾过几次。 这家铺子虽然不大,却因为卖的香露比较特别而闻名,京城的许多贵女都喜欢光顾。 女掌柜一见来的是贵女,急忙迎了上来。 冯姝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放在台面上,女掌柜一见银票的面额立刻眉开眼笑:“姑娘,您想买什么香露?” 冯姝对女掌柜嫣然一笑:“我不买想露。” 女掌柜一楞:“那姑娘您想买什么?” 冯姝看了看周围,见无人注意,这才低声道:“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只是让你跟我配合演一场戏……” 女掌柜听完,瞪大了眼睛:“这……这样就可以了吗?” 冯姝点头:“对,只要你配合我演戏,这银子就归你了。” 女掌柜喜不自禁,连连答应。 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损失,还白得一白两银子,傻子才不同意呢。 跟女掌柜交代完,冯束就离开了脂粉铺。 第二天,她正打算睡个午觉,钱三就派人送来了消息,说镇国公府的二姑娘又出了门。 冯姝握了握拳,心头难掩激动。 能不能让镇国公府退亲,就全看她今天的表现了。 第94章 自污 冯姝换了身衣服,抄近路,在贾二姑娘赶到之前,先去了沁心脂粉铺子。 贾二姑娘带着婢女正在铺子里随意逛着,看到一款香露,便让女掌柜拿出来给她瞧。 冯姝大大方方走进去,大声道:“店家——” 女掌柜正钻心和贾二姑娘说话,没留意到有人喊她。 冯姝提高声音:“店家,喊你呢,你耳朵聋了么?” 女掌柜一听,对贾二姑娘说了声抱歉,急忙向冯姝这边走来:“姑娘,请问您需要什么?” 贾二姑娘也不由得抬头看了过来,看向不远处的少女。 只见少女一身红衣,头上插满了珠花,长相虽然不错,打扮却很俗气。 贾二姑娘抿了抿唇,默默注意起冯姝来。 冯姝似乎压根儿就没瞧见贾二姑娘,见女掌柜过来了,就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道:“听说你们这铺子里的香露不错,把所有香味的香露都拿来给我瞧瞧吧。” 女掌柜道一声是,快步走到货架前,取来一堆香露瓶子,一一码放在面前的柜台上。 冯姝瞪了一眼女掌柜,皱了皱眉:“你不介绍介绍,谁知道都是什么香露?” 女掌柜尴尬笑了笑,急忙介绍起来:“这个是茉莉味的,这个是玫瑰味的,这个是栀子花味的……” 紫陌在旁边问:“姑娘,您喜欢哪个味道的?” “试试那个茉莉味的吧。”冯姝抬起手腕。 女掌柜拿起其中一瓶香露,打开瓶塞倒出一点抹在了冯姝伸出的手腕上。 冯姝抬起手腕,一脸嫌弃地嗅了嗅:“我怎么闻起来不太好呢,这茉莉的香味不够浓郁,不像是上品。” 紫陌立刻黑着脸道:“掌柜的,你莫非拿的是次品蒙骗我们姑娘?” 女掌柜惶恐道:“姑娘,这些已经是最上品的了。” 冯姝皱眉看了看手腕,忽然变了脸色:“掌柜的,你家这香露有问题。” 女掌柜不高兴道:“姑娘,我拿的都是上好的香露,怎么会有问题?” 冯姝伸出衣袖尖声道:“还说没问题,你刚才把香露抹在我手腕上,这会儿忽然火辣辣的,肯定是你的香露有问题。” 听到冯姝这么一说,贾二姑娘不由得也凑过去,看向少女的手腕。 可那只手腕雪白如玉,没有半点红肿:“哪有问题?这不是好好的吗?” 少女一拍桌子,厉声道:“掌柜的,我手腕火辣辣的,明摆着是你这香露有问题,你居然还不承认?” 女掌柜一听也生气了:“姑娘,小店自开张以来,从没听说过客人用过有什么不良反应。” 冯姝气得柳眉倒竖,嗓音更是尖利得吓人:“我说有就有,这么一个破店,难道我想讹你不成?” 女掌柜不服气道:“小店自开张到现在,少说也卖出去上万瓶香露,怎么没听说别人有这个反应?” 少女翻了个白眼:“别人没有反应,不等于我就没反应。” 紫陌在一边帮腔道:“是啊,别人能和我们姑娘比吗?我们姑娘的皮肤很娇嫩的。” 旁边的贾二姑娘听得只翻白眼。 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贵女,竟然这么不害臊,这家店的香露她都用了很多年了,不知道有多好,可这位姑娘竟然说有问题,明摆着是想讹诈人家。 女掌柜冷笑一声道:“我看你这手腕不红不肿,怎么可能有问题,你这是讹诈吧?” 冯姝伸手一拍台子,冷笑道:“讹诈?你就这么个破店,犯得着我自损手腕来讹你的钱吗?” 女掌柜扫了一眼店内,见其余的顾客都看了过来,似乎不想把事件闹大,只得忍气吞声道:“那行,你说个价钱,我赔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少女轻笑一声:“陪,你赔得起吗?你们这就是一家丧尽天良的黑店,姑奶奶可不稀罕你这黑店的银子,紫陌,给我砸!” 小丫鬟立刻操起椅子,对着桌子乱砸一气。 “别砸啊,快住手,你们不能砸——”女掌柜慌忙挡住桌子上的一堆香露。 冯姝劈手夺过来两瓶,用力往地上一摔,那些香露便摔得粉碎,铺子里立刻香气四溢。 “天啊,我的香露——”女掌柜心疼地扑倒在地,企图挽救那些没没摔碎的香露。 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踩上去,把剩下的几瓶也踩了个稀巴烂。 站在旁边的贾二姑娘惊呆了。 这哪是什么大家闺秀,分明是恶霸无奈。 “好了,我的气出完了,就不需要你赔偿了,我们走。”少女一挥衣袖,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直到少女的身影在门口消失,贾二姑娘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扶起女掌柜:“你没事吧?” 女掌柜爬起来道了谢,对着贾二姑娘叹气道:“我没事,只是这姑娘太可恶了,白瞎了我的好香露。” 贾二姑娘气愤道:“掌柜的,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会这般蛮横无理?” 女掌柜叹了口气道:“姑娘您难道不认识她吗?她就是定案侯府的大姑娘。” “冯大姑娘?”贾二姑娘勃然变色。 女掌柜点点头:“是啊,听说这个冯大姑娘不但脾气坏,而且命很硬,家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想把她早点嫁出去,也不知道这姑娘嫁的是哪家公子,依我看,要是娶了这样的姑娘,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贾二姑娘听到这话,犹如当头挨了一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女掌柜脸色的变化。 到了这个时候,贾二姑娘再也么有心情买东西了,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香露铺子。 路边的马车里,冯姝透过车窗,看着匆匆离开的贾二姑娘,勾唇笑了笑。 她刚才把一个泼妇的样子表演得淋漓尽致吗,想必吓着了贾二姑娘了。 至于能不能成功退亲,就看贾二姑娘回去后怎么说了。 据说贾二姑娘跟她兄长的关系很好,想必不会看着她兄长娶回一个泼妇一样的女人。 贾二姑娘脸色煞白地回到镇国公府,径直去了镇国公夫人的院子。 镇国公夫人顾氏刚午睡了一会儿,听到守门的丫鬟来报,急忙起身,一见女儿就诧异问:“不是说出去买东西的吗?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 “娘。”贾二姑娘不由得红了眼圈。 第95章 请帖 顾氏一见二姑娘那个样子,不由得慌了神:“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贾二姑娘摇摇头,把在香露铺子里看到的一幕说了一遍,然后痛心疾首道:“娘,在女儿看来,那个冯大姑娘简直跟街头的泼妇别无二致,这样的人要是嫁到咱们家,那可真是家门不幸。” 顾氏将信将疑道:“那冯大姑娘是定安侯原配夫人曹氏所生,曹氏虽然不在了,但娘记得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据说冯大姑娘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随了她的生母,应该不会这样跋扈,你不要听信别人的闲言碎语。” 贾二姑娘涨红了脸:“娘,女儿可是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顾氏的脸色变得凝重:“定安侯对你父亲有过救命之恩,你父亲才给大郎定下这门亲事,你父亲向来一言九鼎,这退亲的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贾二姑娘哭诉道:“娘,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样的人要是嫁到咱们镇国公府,不但害了大哥,还会给咱们镇国公府抹黑,以后女儿出门都没脸见人的。” 顾氏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我找个机会见一见这位冯大姑娘,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咱们再做打算如何?” 见母亲松了口,贾二姑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几天后,京城各府忽然接到了镇国公府的帖子,邀请各位去参加镇国公夫人顾氏的四十寿宴。 许氏拿着那张烫金的帖子,一脸疑惑:“镇国公是个低调的人,怎么忽然想起来办寿宴了?” 季嬷嬷伤好后,已经回到了许氏身边。 想到这内宅之事,冯远章也没太多过问。 季嬷嬷见状,忙献计献策道:“这镇国公府早不办,晚不办,偏偏这个时候办,肯定是别有用心,怕是想相看一下大姑娘吧?” 许氏一听,不由得计上心来。 按照婚期约定,贾世子和大姑娘明年的五月就要成亲了,这个时候镇国公府忽然搞这么个寿宴,八成是打着办寿宴的幌子,想相看一下大姑娘。 大姑娘和贾世子自小定亲,这么多年来,却一直生活在南河,镇国公府的人对大姑娘的秉性不熟悉,是想乘此机会了解一下也无可厚非。 不过,要想相看大姑娘,完全可以找个别的理由。 比如约了一起去庙里上香,顺便相看一下,这理由不是更合情合理吗? 想到这里,许氏吩咐季嬷嬷道:“季嬷嬷,你不是和镇国公府有个婆子相熟吗?你去找她打听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嬷嬷得了吩咐,立刻转身出了门。 听到消息的冯姝心情大好。 贾二姑娘大概已经回去跟家里说了那天在香露铺子的事,镇国公府突然提出办寿宴,肯定是想确认一下她到底是不是贾二姑娘说的那种人。 那她就配合一下,把戏演到底,让镇国公府对她彻底失望才行。 另外,镇国公夫人的生日宴,想必京城的勋贵都会去,她说不定还能见到扬侍郎和太子。 这两个人害得她家破人亡,要不是被长平公主的追杀耽搁,她恐怕早就开始实施报仇的计划了。 长平公主、杨侍郎、太子,这三个人都身份显赫,要想杀了他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不要紧,事在人为,她重生成十五岁的冯大姑娘,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和他们周旋。 公主府中。 长平公主歪坐在美人榻上,不悦道:“听说镇国公夫人办寿宴,给各个府上都发了帖子,怎么没给公主府送帖子?” 坐在她对面的少女是吏部左侍郎扬简的次女扬寒雪,和长平公主是好友。 杨寒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镇国公府第一次办寿宴,没什么经验?“ 长平公主拧眉:“镇国公以前没办过寿宴吗?” “没有,镇国公本就是个不喜热闹的人,这一次破天荒地办了寿宴,听说是为了相看未来儿媳。”杨寒雪一脸八卦道。 “哦,那就是说,冯大姑娘明天一定会去赴宴了?”长平公主眼神微闪。 扬寒雪点点头:“明天这个寿宴,她可是主角,当然会去了。” 长平公主面上罩上了一层寒霜:“贾相如就这么喜欢她?” 扬寒雪冷笑:“我看才不是呢,主要是冯大姑娘自幼便离开了京城,最近才回来,镇国公夫人对这丫头的脾气秉性都不了解,想借此机会了解一番而已。” 扬寒雪对贾世子也很爱慕,用她的原话说,京城的贵女没有不喜欢贾相如的。 可一想到这样优秀的男子,竟然和冯大姑娘那种人定了亲,就气不打一处来。 冯大姑娘什么身份?竟然也配嫁给贾世子? 所以,扬二姑娘宁愿贾世子成为长平公主的驸马,也不愿冯姝嫁给他。 见长平公主脸色不好,杨寒雪煽风点火道:“殿下,贾世子和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跟那个丫头简直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难道你就甘心贾世子被她给抢走?” 长平公主愤愤道:“人家早就定亲了,本宫能有什么法子?“ “殿下,您可是公主,您看上的男人,怎么能让冯大姑娘给抢走?”杨寒雪激将道。 “本宫这不是没法子了吗?听说镇国公是个死脑筋,不会同意贾相如和冯大姑娘退亲的。” 杨寒雪眼珠一转:“如果镇国公是这种人,那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杨寒雪献计献策道:“镇国公府借办寿宴,不是想相看一下冯大姑娘吗?咱们要是想个办法,弄臭了她的名声,这婚事自然就黄了,那贾世子不就是殿下您的了。” “怎么弄臭?” 扬寒雪放低声音道:“咱们把她骗到一处,再找个男子放在那里,到时候就说她偷偷和那男子约会,这样一来,她的名声毁了,镇国公自然就不要再要她这个儿媳了。” 长平公主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 “怎么?” “你不了解,听说那丫头身手不错,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 扬寒雪失望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长平公主眨了眨眼睛:“我倒是有个法子,不过需要你帮忙。” 扬寒雪毫不迟疑道:“为殿下办事,在所不辞。” 第96章 赴宴 翌日。 天刚蒙蒙亮,定案侯府就忙碌了起来。 许氏把府上几个擅长梳妆的丫鬟都喊倒了冯二姑娘的春兰居,忙着给二姑娘梳妆打扮。 一排七八个丫鬟站在许氏身后,手里捧着各色衣服和首饰供二姑娘挑选。 “倩儿,你把这套衣服试试,再配上这套红宝石的首饰。” “还有这一套也不错,湖蓝色的衣裙配上这套蓝宝石的头面……“ 几名丫鬟熟练地给冯倩换了衣服,再梳了个端庄的发髻。 一套又一套衣服试下来,冯二姑娘头都有些晕了,忍不住抱怨道:“娘,这几套都不错,就随便选一套算了。” “那怎么行?”许氏语重心长道,“今天到场的都是各府的贵女,你再不打扮一下,会被人家比下去的。“ 冯倩手指着一套粉红色的裙衫:“那就这套吧,这套比较衬肤色,几个姐妹也说我穿这套好看。” 许氏看了一眼,摇头道:“不行,那套虽然好看,却有些张扬,郑国公夫人是个低调的人,不太喜欢张扬的小姑娘。” 后面的丫鬟一脸懵。 为什么二姑娘穿衣服还要看镇国公夫人的眼光,明明大姑娘才是镇国公府的准儿媳。 一番折腾后,许氏终于敲定了一套浅绿色的裙衫,再从妆奁里挑出一个翡翠珠花仔细插在冯倩的发髻间。 冯倩对着镜子照了照,有些不满意:“娘,这样装扮是不是太素净了点,今天可是镇国公夫人的寿宴,应该穿得喜庆一点才行,” 许氏白了她一眼:“你不懂,镇国公夫人比较喜欢端庄稳重的姑娘,你要是穿得太艳,她会觉得你太肤浅。” 说完后退几步,左右看看,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样挺好,看起来就是个文静内敛的姑娘。” …… 秋露居中。 天才蒙蒙亮,紫陌便把冯姝叫醒了,给她梳洗打扮,足足折腾了好久。 冯姝还没睡醒,睡眼惺忪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蹙眉:“这个簪子不好看,把我那套赤金的头面拿来。” 紫陌撇嘴:“姑娘,那套赤金的头面还是很多年前的样式,太老土了,婢子觉得不太好,还是这个发簪好看。” 那套头面还是在怀宁伯府的时候,曹老夫人送给姑娘的,贵重是贵重,就是早就不时兴了,现今哪有小姑娘戴那种样式? “叫你拿来就拿来吧,哪来那么多废话。”冯姝不悦道。 紫陌无奈,只得去拿了过来,给冯姝戴上了。 少女对着镜子晃了晃脑袋,只听到珠翠叮当作响,这才满意点点头:“这样挺好。” 小丫鬟有些不忍直视:“姑娘,你确定要这样出门吗?” 冯姝点点头:“当然了。” 既然姑娘喜欢,那就随便吧,紫陌不想再劝, 冯姝站起来道:“给我把八卦抱过来。” 紫陌吓了一跳:“姑娘,您不会是想把八卦带过去吧?” 冯姝点头:“是啊,八卦这么些日子都被关在院子里,早就闷坏了,我带它出去散散心。” “夫人肯定不会答应的。” 冯姝弯腰抱起猫,往紫陌怀里一塞:“八卦很聪明的,一会儿我们在门口上马车的时候,你就放下八卦,它会自己溜上车的。” 主仆二人收拾完走出秋露居,来到大门口等候。 这时候,许氏带着二姑娘和三姑娘也一起过来了。 冯姝抬眼看去,发现二姑娘冯倩显然是特意打扮过,身穿一袭浅绿的裙子,头上竖着个双丫髻,赤金的步摇上缀着蓝宝石,脸上也化着精致的妆。 许氏在看到冯姝的那一刻,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 这丫头虽然天生丽质,到底是在南河那种小地方长大的,这眼光可真不咋的,明明长得胜人一筹,愣是被这一身打扮给毁了。 本来她还担心大丫头太过耀眼,会把她的两个女儿给比下去,所以特意请了府里擅长梳妆的两个丫鬟,足足给二姑娘折腾了两个时辰,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二姑娘这么一打扮,可以吧大姑娘给甩几条街了。 就连从来不关心女儿家梳妆的冯远章也看出端倪,他不悦地拧了拧眉毛,对许氏道:“二娘就不用去了,在家里帮我抄几份金刚经,我过几日要用。” 许氏一听忙道:“侯爷,二娘前些日子就抄好了,今天难得有机会,您就让她去放松一下吧。” 冯远章看一眼一脸期盼的次女,不好再说什么,板着脸道:“那就早点出发吧,到了那儿不要太出风头,等过了年,我给她寻一么好亲事。” 想想次女也已经及笄了,也该考虑一下婚事了。 许氏一听这话,如蒙大赦,急忙领着两个女儿走向马车。 定侯府门前停着两辆马车,一辆马车是给许氏准备的,另外一辆马车是给府里的姑娘准备的。 许氏率先上了前面那辆马车,冯姝也不管,径自上了后面的马车。 冯倩和冯珍谁不想和冯姝同车,便全都上了许氏的马车,三个人坐一辆马车就有些挤了。 车夫一甩马鞭,两辆马车便缓缓驶离了定案侯府。 紫陌轻声道:“姑娘,您有没有看出来,二姑娘今天打扮得很出彩?” 二姑娘姿色仅仅一般,往常与大姑娘站在一块儿,明显逊色不少。 可今天那丫头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脸上起码抹了两层粉,硬是把原本的几枚小雀斑给遮着了,再加上一套浅绿色的衣裙,竟然也觉得有几分惊艳。 再看看自家主子,紫陌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姑娘即便不打扮,素面朝天也比眼前这一身浓墨重彩要好看许多。 冯姝微微一笑:“冯倩大概有喜欢的人,想打扮漂亮一点,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吧。” 许氏千方百计阻挠她回京,就是想让二姑娘取代她,嫁到镇国公府去。 这一次,冯倩打扮得这么出众,无非就是想让镇国公府对她另眼相看罢了。 紫陌呸了一口:“我呸!她就算扮得再漂亮,往姑娘面前一站,也会黯然失色,” 小丫鬟刚说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 第97章 打扮得体 “姑娘,要是二姑娘喜欢贾世子,那就让给她吧,那样长平公主就不会再针对您了。”小丫鬟兴奋道。 她总算明白过来了,二姑娘特意打扮,目的就是想引起贾世子的注意,从而取代大姑娘。 姑娘反正不想嫁给贾世子,何不成全了二姑娘? 冯姝却不这么想。 她确实巴不得有人抢走这个未婚夫,那样她就再不是长平公主的眼中钉了。 不过,她却不希望这个人是冯二姑娘。 她对冯倩只有厌恶,却没有憎恨,自然不会害她。 冤有头债有主,害她的是许氏,她不会迁怒冯倩。 所以,适当的时候,她觉得还是要提醒这丫头一声,免得她误入歧途。 至于冯倩能不能听得进去,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马车走了一段,车帘忽然一掀开,八卦利索地爬了上来。 冯姝一把抱起猫,眉开眼笑道:“哎哟,还是八卦聪明,居然认得我们的马车。” 八卦的腿上已经痊愈,走路不再瘸了,动作比以前灵活多了。 紫陌对这只猫虽然还有些排斥,不过看到姑娘喜欢,她也只能试着接受。 “姑娘,您把八卦带过去干什么?”小丫鬟一脸嫌弃地与猫互瞪着。 冯姝点了一下猫脑袋,亲昵道:“你和八卦都是我的左臂右膀,我一刻也不能离开你们两。” 小丫鬟顿时黑了脸。 她堂堂的大丫鬟,姑娘竟然让她和一只猫平起平坐。 冯姝丝毫没感到小丫鬟的愤怒,困意袭来,便抱着猫睡着了。 马车出了万福巷,跟随着许多马车一起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紫陌急忙叫醒了冯姝,冯姝揉了揉眼睛,推了推还没睡醒的猫:”八卦,我们到了,你自己想办法进去吧。“ 那猫仿佛听得懂人话般,伸了个懒腰,就跳下来,咻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冯姝扶着紫陌下了车,看到许氏和两位妹妹已经等在一边了。 镇国公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 立在门前迎客的管事一见定安侯,连忙客客气气地迎了上来:“侯爷,快里面请。“ 定安侯翻身下马,把缰绳交到小厮手里,回头叮嘱几个女儿:“你们几个随你们母亲去那边女宾处,有事叫人给我传信。” 冯姝率先转身,一回头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门口正好走进来一名男子,依旧穿着一身黑衣,走在一群老头子中间格外显目。 察觉到少女的目光,男子漫不经心地看过来,看清少女那身打扮,微微露出错愕。 这丫头平常穿着还行,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活像一只花公鸡。 不对,应该是一只花母鸡。 察觉到对方眼里的嘲弄,冯姝也没在意,漠然收回目光,晃动着满身珠翠施施然走了。 定安侯走过来和萧玉墨打招呼:“萧大人。” 刚才是他眼花了不成?怎么发现这小子盯着大丫头看个没完? 萧玉墨淡淡点头:“侯爷。” 萧玉墨本就是个寡言少语之人,只是礼貌打了个招呼,两人便无话可说了。 为了避免尴尬,他抬脚往前走去,和定安侯拉开了一段距离。 看着前方男子略显僵硬的背影,定安侯眸光转深。 为什么他觉得这小子有些心虚? 许氏站在门口沉着脸交代冯姝:“你是大姐,要照顾好两个妹妹。” 冯姝乖巧答应:“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许氏狐疑地看了少女一眼,心头升起怪异。 这丫头一直和她对着干,今天怎么会这么乖巧?不会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吧? 这丫头可不是什么驯良之辈,她已经领教过她的厉害了。 上次她让季嬷嬷买了耗子药去毒死那只丑八怪猫,没想到最后竟毒死了自己的白猫,还让侯爷对她生了芥蒂。 许氏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不过再看这丫头的一身穿着打扮,又有些不确定。 那不单单是丑,甚至有些搞笑。 镇国公夫人那样的人,要是看到准儿媳这一身行头,估计会气得吐血的。 这般一想,许氏便放了心。 二姑娘看上了镇国公世子,回来茶不思饭不想,一连几个月都没心情。 镇国公和定案侯府定亲,本就不是看上了大姑娘,而是侯爷救过镇国公一命,镇国公才提出两家结亲的打算。 偏偏那丫头比冯倩长了几个月,占了个长字,要是冯倩早生几个月,这门亲事就会落在二姑娘头上了。 那镇国公府是何等门第,能够嫁到那样的人家是何等威风? 先不说镇国公府家大业大,就那贾世子玉树临风的模样,就能让京城的小娘子们羡慕嫉妒恨。 所以,为了二姑娘,她才想了那么个办法,让李嬷嬷把大姑娘卖到画舫上。 只要大姑娘回不了定安侯府,这门亲事自然就会落到冯倩头上。 可偏偏这丫头平安回来了,让她的计划落空。 镇国公府上有个婆子和季嬷嬷熟识,前天季嬷嬷特意找那个婆子打听了一下,好像是说镇国公妇人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这才想借着办寿宴,相看一下大姑娘。 估计如果这次相看不满意,这门亲事就会吹了。 本来她还担心大姑娘太过出色,让镇国公夫人改变了心意,没想到这丫头这么配合,都没要她花心思,就自毁形象打扮成这个样子。 而再看看自己的两个女儿,打扮得体、温婉端庄、进退有度,举手投足间无比显示出一个大家闺秀的气度。 大姑娘这个样子肯定入不了镇国公夫人的眼,估计被退亲已是木已成舟,二姑娘如果能借着这次机会入了镇国公夫人或者镇国公世子的眼,说不定能扭转局势,得个不错的姻缘。 许氏满意地看了一眼冯倩,这才跟着婢女转身去了另一处专供夫人聚会的园子。 而冯姝三姐妹则由婢女领着去了另一处的花园。 镇国公府的花园不算大,却也不算小,冯姝姐妹三人到时,里面已经来了很多贵女。 那些贵女全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比花园里的百花还要鲜艳夺目。 见到冯絮姐妹到来,原本喧闹的花园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看到鹤立鸡群的冯姝,不由得目瞪口呆。 第98章 出丑 众贵女还从没见过这么俗气的打扮,一时惊为天人,有几个已经控住不住发出轻笑。 冯倩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打了一记耳光 冯姝原本天生丽质,能甩她这个妹妹几条街,愣是被这一身打扮给糟蹋了。 她虽然人长得不出挑,但母亲今天很是花费了一些心力,把她打扮得清丽脱俗,把冯姝硬生生给比了下去,她原本还觉得庆幸。 可再怎样,他们也是姐妹,别人嘲笑冯姝,她作为妹妹觉得很没有面子。 和冯姝呆在一起太丢脸了,冯倩马上拉着冯珍去了另一处。 身为全场焦点的冯姝反而没任何不自在,她大大方方地冲着众人笑了笑,找了个空着的位置坐下,拿起桌子上水果自顾自吃了起来。 “哟,这不是冯大姑娘吗?以前就曾听说冯大姑娘天生丽质,长得很是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 冯姝回过头,发现说话的是一名穿紫色衣衫的少女。 那少女长着一张圆脸,脸上肉嘟嘟的,笑起来五官就被挤成一团,与生俱来带着几分喜庆。 冯姝认出,此女乃吏部侍郎府的二姑娘扬寒雪,也就是当今太子妃的妹妹。 少女自来熟地在冯姝的对面坐下,面上虽然带着笑容,可神情看起来很是倨傲。 冯姝微微拧眉:“你是……” 扬寒雪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个死丫头,居然不认识她。 冯姝嘴角含着轻笑,不错眼珠地看着少女脸上的表情。 冯大姑娘自小在南河长大,不认识杨二姑娘很正常。 以前她和这个扬二姑娘虽然说不上亲近,却没有大的矛盾。 可现在不同了,扬侍郎是她的仇人,这个扬二姑娘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好人了。 扬寒雪本想拂袖离开,可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只得忍下一口恶气,耐着性子道:“我叫扬寒雪,侍郎府的二姑娘,冯大姑娘难道没听你妹妹提起过?“ 冯姝摇摇头:“没听说过。” 扬寒雪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周围更是有几个看热闹的贵女在窃笑。 扬寒雪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这样的亏,当下便想怂回去。 她看了一眼冯姝头上的簪子,取笑道:“冯大姑娘,你这簪子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冯翻了个白眼,没吭声。 扬寒雪忽然拍手一笑:“对了,复方班那个扮演虞姬的角儿,头上戴的就是你这只簪子。” 镇国公府今天办寿宴,请来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戏台子就搭在梅林后面。 众贵女也都看过《霸王别姬》那出戏,听到这话,不由得齐齐看向冯姝,这一看,竟发现那簪子果真和戏班子用的一模一样。 众人再也控制不住,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可冯姝却半点不自在都没有,她抬手摸了摸发髻,笑眯眯道:“戏班子用的是道具,我这可是真金白银,这算啥?有的人还学人家唱戏的,在脸上敷了好几层粉呢,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扬寒雪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 她肤色偏黑,每次出门都要敷一层厚厚的粉,这个丫头竟然当众嘲笑她。 冯姝不再理会扬寒雪,站起来就走。 扬寒雪气得直跺脚:“冯姝,你给我站住——” 冯姝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扬寒雪立刻追了上去。 这时候,花园里忽然起了骚动。 “你们看,来了!” “那个穿白袍子的是吗?” “好像是,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眨眼间,众贵女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冯姝一头雾水。 看什么呢? 她好奇的凝眸望去,就见梅林边出现了一群男子,当中有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尤其醒目。 白衣男子一步一步从梅林的那头走了过来,一瞬间,周遭的一切顿时黯然消退,连满园的花蕊仿佛都失了颜色。 众贵女跑到花园和梅林交接的地方,就不好再往前去了。 毕竟梅林那里都是男的,她们这些大家闺秀还是要矜持一些的好。 众人便在一座亭子里坐下,莺声燕语叽叽喳喳地小声谈笑着,一边偷偷窥探着那边的动静。 杨寒雪坐的位置不好,被一根柱子挡住了,一点看不见对面的情况。 她干脆站了起来,装着不经意地扫了一天对面,眼睛忽然一亮。 “大哥。”扬寒雪忽然轻唤了一声。 扬寒松正巧和贾相如走在一起,她这样一喊,贾相如便也朝她看了过来。 扬寒雪立刻提着裙摆朝他们走了过去,走得如弱柳扶风,看起来就是个仪态万千的大家闺秀。 跟过来的冯姝看着她那个做作的样子,险些把刚吃的水果都喷出来。 她眼珠一转,忽然嘬嘴轻呼一声。 一道黑影忽然从草木深处窜出来,飞快地冲向杨寒雪。 正优雅迈步的扬二姑娘猝不及防,一个重心不稳,重重摔在了地上,手一下子按在了一条毛茸茸的东西上。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云霄。 众人听到喊声,吓了一跳,便齐齐看过来。 不远处的园子里。 正在旁边和几个夫人高谈阔论的侍郎夫人刘氏见女儿摔倒,急忙走过来问:“雪儿怎么摔倒了?” 在喜欢的男子面前摔倒,扬寒雪尴尬不已,扶着侍女的手爬起来,红着眼圈道:“刚刚路边忽然窜出来一只猫,把女儿绊倒了……” 被猫绊倒? 众人紧张扭头四顾。 旁边的侍女生怕吓着了别的贵女,急忙道:“夫人不喜欢猫,我们国公府里没有猫,大家不要害怕。” 扬寒雪一听气坏了。 她明明是被一只路边窜出来的猫给绊倒的,可这侍女竟说没有猫,大家会以为她说谎的。 “我就是被一只猫绊倒的,怎么可能没有猫?”扬寒雪红着脸争辩道。 “扬二姑娘说的猫在哪里?我们怎么没看到?”冯姝好整以暇道。 扬寒扭头四顾,一脸茫然。 奇怪,那只猫呢? 难道说,不是猫绊倒了自己? 可她摔到在地上时,分明摸到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也正是因为摸到了猫的尾巴,她才会吓得失声尖叫的。 她明明是被猫绊倒的,大家居然不相信她。 扬寒雪气疯了。 她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好端端的居然被一只猫给绊倒。 “冯姝,一定是你搞的鬼?”扬寒雪恼怒之下,把责任推到冯姝身上。 “雪儿。”刘氏夫人唤了一声,递给女儿一个警告的眼神。 周围都是高门贵女,不远处还站着一群男子,女儿刚刚摔了一跤,一身衣裙都弄脏了,偏偏还在这里嚷嚷,好像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似的。 被母亲一警告,扬寒雪这才回过神来,狠狠瞪了冯姝一眼,只能把气憋了回去。 冯姝找了一处清净之地继续吃茶,也不跟旁人说话。 今天她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见见那个长平公主。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见见杨侍郎和太子。 这个扬二姑娘虽然讨厌,却不是她的目标,她不想在她身上多花精力。 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贵女,大家热热闹闹地寒暄着。 都是京城的勋贵,平常也经常有聚会,几乎每个人都是熟悉的。 冯倩和冯珍不停地和相熟的小姑娘热情招呼着,唯独冯姝是个局外人。 就在她等得有些不耐烦时,终于听到人群起了喧哗。 “公主来了——” 谈笑着的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齐齐望着前方…… 第99章 公主驾到 一名梳着高髻的红衣少女款款走了过来。 少女不过双十年华,一身大红的曳地长裙扫过青青草地,仿佛天边飘过最艳丽的彩霞。 众贵女纷纷上前问安。 冯姝坐着没动,冷冷看向少女。 与一年前相比,长平公主的容貌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越发趾高气扬了。 扬寒雪急忙起身迎了过去,亲昵地挽住了长平公主的手臂。 冯姝看着走近的二人,眼底闪过厌恶。 前世时候,这二人关系虽然也不错,却没有这般亲昵,怎么才过了一年多,这二人就变得这般要好? 真是物以类聚! 长平公主目光在众贵女脸上扫了一圈,压低声音问身边的扬寒雪:“冯大姑娘来了吗?” 杨寒雪先是捂嘴一笑,然后悄悄抬手一指:“来了,殿下您看,那边那个最耀眼的就是了。” 长平公主循着扬二姑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瞠目结舌:“你是说……那个穿红着绿的姑娘就是冯大姑娘吗?” “正是。” 长平公主嗤笑一声:“这打扮可真让人眼前一亮啊!” 众贵女纷纷上前给长平公主住请安,冯姝自然也不好例外。 因为是至高无上的公主,长平公主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全都摆在脸上。 她对别的贵女都比较敷衍,等看到冯姝过来时,才抬起眼皮,直勾勾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刚才远远看着,只觉得这丫头打扮得俗不可耐,是个名副其实的个乡巴佬。 可等看清少女模样,长平公主不由得暗暗吃惊。 这丫头竟生得如此貌美,放眼京城,她还真没见过有她好看的贵女。 长平公主注视着冯姝的时间有些久,这让冯姝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不过她并不担心,镇国公夫人的寿宴,即便贵为公主,也不好把护卫带进来。 没有护卫跟着的长平公主,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你便是冯大姑娘?”长平公主终于开口,声音却有些冰冷。 “正是民女。”冯姝不卑不亢,抬起眼睛对长平公主对视。 见冯大姑娘比想象中还要漂亮,长平公主更是嫉妒得发狂,眼神一片阴鸷,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她。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众人或多或少地听说过,长平公主爱慕贾世子,见到贾世子的未婚妻就在眼前,长平公主肯定沉不住气。 大家纷纷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你叫什么名字?”见少女直直看向自己,眼里没有一丝惧意,长平公主有些恼怒。 “小女子单名一个姝字。” “冯姝——”长平公主扯了扯嘴角,“冯大姑娘长得很漂亮,倒是和这个名字相配。” 少女说着赞扬的话,可眼底却一片冰冷。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长平公主终究不好太放肆。 罢了,要是现在发作了,就会影响道接下来的计划。 长平公主最终还是放了她,淡淡道:“好了,冯大姑娘请自便,本宫要去那边逛逛了。” 冯姝退后一步,等到长平公主离开,才长吁了一口气。 眼见宾客来得差不多了,各府的夫人纷纷前来寻自己的闺女,一起去花厅给镇国公妇人贺寿。 许氏也走了过来,三姑娘急忙上前,挽住了许氏的胳膊。 许氏却避开了冯珍,朝冯倩伸出手。 冯倩会意,急忙伸手扶着许氏,母女两亲昵地往前走去。 冯姝走在最后面,看着前方母女三人,不由得暗笑一声。 许氏让冯倩扶着走,大概是想让别人看出二姑娘是个懂事的。 这般做法还真是用心良苦。 “麻烦带我们去给夫人请安。”许氏对一名侍女道。 侍女屈了屈膝,转身在前面带起路来。 等到她们来到花厅,发现那里已经候着许多夫人和姑娘了。 镇国公妇人刘氏约莫四十多岁,穿着很普通,却掩不住一身的雍容华贵之气。 镇国公是大周的重臣,也是个少有的清贵,最看不惯奢靡之风。 所以,他的夫人也没有佩戴什么华贵的首饰,发髻上只插着一只簪子,别的再没饰物。 看到门口进来了三个姑娘,刘氏不动声色地看了过去。 两家以前也曾有过走动,二姑娘她倒是见过两次,不过这一次,二姑娘似乎比以往要漂亮多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二姑娘旁边的那个女孩子看起来要小一些,应该是三姑娘了。 刘氏目光很快扫过她们两人,挪到了后面的冯姝身上。 等到看清冯姝的穿着打扮,刘氏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眼底却有了冷意。 贾二姑娘回来说了香露铺的那件事后,刘氏派人打听了一下,打听到的消息竟和贾二姑娘说的差不离。 据说这个冯大姑娘不但离经叛道,而且命比较硬,当年就是因为克死了生母和长兄,定安侯才把她送走。 再看她今天这身打扮,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看来传闻是真的,这个冯大姑娘果然有问题。 许氏把刘氏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一阵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急忙上前施礼道:“给夫人请安。” “侯夫人不比多礼,这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都是你女儿吗?”镇国公夫人压着心头的不爽寒暄道。 “正是。”许氏立刻命令三人给刘氏行礼。 冯倩心领神会,低垂着脑袋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脆生生上前问好。 母亲说了,如果她今天表现突出,这门亲事说不定就会落在她的头上。 刘氏不由得多看了了两眼这位少女。 柳叶眉,鹅蛋脸、肤色白净,论容貌虽然不能让人觉得惊艳,却十分耐看,这一身打扮也让人觉得舒心。 再看旁边的冯大姑娘,这打扮别说入眼了,简直令人作呕。 到底是南河那边长大的姑娘,不但粗俗,这穿衣打扮的眼光也这么差。 刘氏对冯姝这第一印象很差,不想再继续给自己添堵,忍着心塞客气道:“大家先用些瓜果饮品,容我暂且离开一下。” 寿宴就要开始,身为镇国公府的女主人,自然要到前厅去接待。 众夫人纷纷起身道:“夫人不必客气,快些去吧。” “那我就失陪了。”刘氏客气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第100章 诱骗 镇国公夫人在前厅转了一圈,就回了后院,让心腹嬷嬷喊来了世子。 “母亲有何吩咐?” 贾相如正在前厅接待客人,中途忽然被母亲喊过来,觉得有些意外。 刘氏瞥了心腹嬷嬷一眼,老嬷嬷心领神会,立刻领着两个小丫鬟走了出去。 刘氏看着儿子那张俊脸,叹了口气道:“如儿,当初你父亲初为了报答定安侯的救命之恩,给你和定安侯长女定下亲事,娘当时不同意,跟他闹过几次,可你父亲就是头犟驴,无论我怎么闹都不理,后来娘也只好作罢,可如今,娘看这冯大姑娘确实不大像个话,我儿若是娶回这么个媳妇儿,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贾相如垂眸道:“母亲,既是早就定下的亲事,绝没有反悔的道理,母亲就不要再在这件事上纠结了。” 刘氏摇摇头:“我儿有所不知,若这冯大姑娘只是离经叛道也就罢了,可娘还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听说这个冯大姑娘的命太硬,幼年的时候克死了生母和胞兄,她父亲才会把她送走……” 贾相如失笑道:“娘,这都是些无稽之谈,娘不要听信别人的闲言碎语。“ “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刘氏一脸郑重道,“儿啊,你是咱家的长子,以后可是要撑起门户的,这找媳妇儿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娘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既然这样,你找个机会看看那个冯大姑娘,如果你也不满意,那咱们就一起去找你父亲,想法子把这门亲事退了。” 刘氏明白,这亲事已经定下了数年了,要想说服镇国公同意退亲,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国公爷对底下的几个儿子的亲事都比较随意,唯独对长子的婚事比较看重,如果她能和长子联手,这退亲的胜算率才会大些。 “儿子知道了。”贾相如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屋子。 距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冯倩和冯珍正和小姐妹们们热聊,冯姝一个人无趣,漫无目的地四处乱逛。 “冯姝——”身后传来一道令人作呕的声音。 冯姝转过身,冷冷道:“什么事?” 刚才莫名被猫撞了个跟头,扬寒雪直觉是冯姝搞的鬼,却苦于没有证据。 有了这番经历,她莫名有些杵这个丫头,可她目前有任务在身,又不得不主动接近她。 “冯姝,这边的花园没啥好看的,我刚才看到梅林那边景色不错,咱们不如去那边看看?”杨寒雪耐着性子讨好道。 冯姝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我们又不熟,我凭什么要和你一起去逛园子?” 非但不熟,扬寒雪还是她仇人的女儿,冯姝当然不想和她走得太近。 扬寒雪涨红了脸,很想拂袖而去,可想到长平公主交代的事,只能憋着。 “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咱们去那边说吧。”扬寒雪指了指梅林深处。 冯姝抬眼看了看梅林方向,笑得意味深长:“你的秘密自己留着吧,我可不感兴趣。” 说完抬脚就走。 如果它猜得没错,长平公主一定在那片梅林里等着,她才不会去自投罗网。 扬寒雪情急之下,不由得伸手拉她:“冯姝,是有关贾世子的事,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冯姝停下脚步,一脸错愕地看着少女道:“贾世子是我的未婚夫,他的秘密连我这个未婚妻都不知道,你一个外人凭什么会知道?” 她的声音很高,引得旁边几个正在谈笑的贵女好奇地转过头来,眼里闪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你……”杨寒雪气得脸色铁青,跺了跺脚,气鼓鼓地走了。 冯姝看到杨寒雪走远,眼眸一转,抬脚跟了上去。 扬寒雪气呼呼地走出了花园,然后又往右一拐,进去了旁边的梅林。 走到湖边的时候,一名红衣少女从树后走了出来,正是长平公主。 “人呢?” 长平公主往扬寒雪身后看了看,一脸疑惑。 扬寒雪摇了摇头:“她不肯过来。” “不来?”长平公主脸色一沉,“难道你就不会找个借口把她骗过来吗?” “我当然找借口了,我说知道贾世子的秘密,让她跟我过来,可那丫头鬼得很,就是不上当。”扬寒雪愤愤道,“我看这丫头好像起了疑心。” 长平公主抬脚踢了一脚面前的一棵树,咬咬切齿道:“你这个笨蛋,连个人都喊不过来,真是无用!” 扬寒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即便身份不如长平公主高贵,却也是高门贵女,是当今太子妃的亲妹妹,也是从小被宠大的,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当面奚落过? 冯姝躲在一颗大树后面,把长平公主和杨寒雪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 看来她猜得没错,长平公主和杨寒雪企图骗她过来害她。 她们究竟想怎样害她呢? 冯姝抬眼扫了一下四周,发现长平公主前方是个池子,像是镇国公府里用来养殖一种睡莲的池子。 这个时节,睡莲已经枯萎,水面漂浮着枯萎的莲叶,把池子的水遮盖住,人要是掉进池子里,多半是爬不上来的。 镇国公府大概怕有人误入这里,池子周围都用一些遮挡物拦住,可她一眼望过去,发现长平公主那边的遮挡物已经被挪开了。 这两个人把她骗到这里,难道想把她推入池子里淹死? 冯姝刚想到这里,就听到长平公主气急败坏道:“杨寒雪,这法子可是你想出来的,事到临头了,你怎么打起退堂鼓来了?” 扬寒雪咽下口水,迟疑道:“殿下,今天人多眼杂,这事不太好办,要不还是算了吧,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不行!”长平公主眼里闪过阴狠,“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是等到离开这里,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杨寒雪垂头丧气道:“殿下,那丫头警惕得很,要是她不肯跟我过来,我也没有别的法子,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长平公主瞪了杨寒雪一眼:“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你今天必须把那丫头给我弄到这里来。” 看着面目狰狞的长平公主,杨寒雪眼里闪过惊惧:“那殿下……您说该怎么办?” 长平公主上前一步,附在杨寒雪耳边道:“等一会儿,你如此这般……” 第101章 教训 杨寒雪慌了:“殿下,这……可使不得。” 长平公主沉下脸来:“怎么,你现在想打退堂鼓?告诉你,晚了!” 扬寒雪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冯姝虽然听不到她们讲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二人说完之后,就转身朝她藏身的地方走了过来。 冯姝悄无声息地离开大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本来就想借着这次镇国公府办寿宴,让镇国公夫人厌弃自己,从而退了这门亲事。 却没想到这长平公主一刻都等不得,一心想置她于死地。 不过,冯姝并不害怕。 这里是镇国公府,长平公主不好让侍卫跟着,要想杀她只能自己亲自动手。 可惜她冯姝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贵女,长平公主和杨寒雪就算两人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只要警惕一点,就不会中计。 冯姝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停下脚步,望向一个方向。 一名男子在林子里一闪就不见了。 冯姝微微一沉吟,悄悄跟了上去,拐了一道弯,便看到一名白衣男子在前面走走停停。 竟然是贾世子。 冯姝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今日是镇国公夫人的寿宴,作为镇国公世子,应该在前厅接待男宾才对,他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到这儿来干什么? 冯姝心念一动,悄悄就跟了上去。 前世的时候,冯姝虽然对镇国公世子的才名早有耳闻,却没有亲眼见过。 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单看背影,就知道是个美男子。 前方是一片林子,贾相如站在林子外面张望了一阵,似乎在找什么人。 冯姝走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利落地爬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 天气很冷,树上光秃秃的,却有一只巨大的鸟窝。 鸟窝里面几只圆滚滚的鸟蛋,不过却是死蛋,隐隐散发出臭气。 当下冯姝也顾不了许多了,树上没有叶子,挡不住她的身形,这只巨大的鸟窝倒可以替她挡住一部分视线。 贾相如到这里来究竟干什么?难不成是等什么人? 刚想到这里,就看到一道火红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竟然是长平公主。 “贾世子——”看到贾相如,长平公主立刻换了一副表情,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让你久等了吧?” 与长平公主的热情比起来,贾相如就显得冷淡多了。 “没等多久,”贾相如客气而疏离道,“殿下派人给我传信,叫我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事?微臣还要去前厅招待客人,时间不能太久。” 少女微微有些不悦:“贾世子,听说你母亲今天办这个寿宴是假,给你相看未婚妻才是重点,真是这回事吗?” “这是微臣的私事,不劳烦殿下记挂。”贾相如淡淡道。 树上的冯姝眨了眨眼睛。 看来钱三打听到的消息是真的,长平公主一厢情愿喜欢贾相如,而贾相如对她却没有意思,这才让长平公主对她起了杀心。 “殿下,前厅里有很多客人等着我,我真的要走了。”男子不安道。 长平公主沉下脸:“客人?我今天也是你们府上的客人,那怎么不见你招待我?” 贾相如垂眸道:“殿下恕罪,微臣只负责接待男宾,殿下是女宾,自然由我母亲和妹妹们接待。” 长平公主看着那张俊脸,心不由得一软:“好了,本宫就不耽误你招待客人了……“ 贾相如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长平公主接着道:“不过,一个时辰后,我在那边的小树林里等你。” 贾相如怔了怔:“殿下见谅,今天微臣家中宾朋满座,实在脱不开身。” 长平公主变了脸:“现在还不到午时,一个时辰给你处理事件够了,我说了等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如果你没去那边,我就会去找你父亲,说你……” 长平公主忽然俯身过去,附在贾相如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就走。 贾相如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长平公主的身影走远,这才叹了口气, 谁知白一迈腿,眼前忽然一花。 冯姝纵身从树上跳下,拦住了贾相如的去路。 看到从天而降的少女,贾相如微微有些错愕:“你是……” 看着眼前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冯姝眼神一片冰冷。 这就是她那个白捡的未婚夫啊,长得还真是不赖啊,难怪一个个都愿意为了他杀人,曹三姑娘这样,长平公主也这样。 从她重生的那一天起,一直都在被追杀,可都是拜这个家伙所赐。 虽然这不是他的错,但要不是他招蜂引蝶,她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她冯姝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做事绝不拖泥带水,之前受了那么多的苦,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怎么也要从这个人收回点利息。 看到少女眼中的敌意,贾相如微微有些错愕。 作为京城第一美男子,他在姑娘们眼里看到的只有爱慕,还从没看到过别的情绪。 福至心灵,他忽然明白了过来:“你是……冯大姑娘?” 冯姝面无表情道:“正是。” “冯大姑娘是迷路了吗?” 冯姝翻了个白眼。 她刚才明明是从树上下来的,这家伙又不瞎,肯定看到了,却装作不知,这是顾忌她的面子? 她才不会欠他的人情。 冯姝抬眼看向贾相如。 男子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眉宇间一片从容:“冯大姑娘,宴席快要开始了,我带你过去吧。” “那就有劳了。”少女眼神微闪。 贾相如笑了笑,立刻转过身,在前面带起了路。 冯姝跟着走了两步,抬脚揣向旁边的一棵树。 走在前面的贾相如听到头顶传来异响,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一团黑影铺天盖地地坠落了下来。 男子迅速往旁边一闪。 一颗石子儿忽然从斜刺里飞来,正中他的膝盖窝。 贾相如动作一顿。 就这么一愣神的间隙,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便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头顶,黏黏糊糊的糊了他一脸,臭气熏天。 冯姝吃了一惊,急忙朝旁边看去,一道黑影在树后一闪就不见了。 这是有人暗中帮了她一把? 贾相如这么斯文的人,居然会功夫,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要不是有人暗中帮忙,他原本是可以躲开的。 这个暗中做好事的人是谁? 贾相如顶着满头的鸟屎蛋液,却半点不自在样子都没有,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旁边的少女。 冯姝蹙了蹙眉。 都这样了,还装什么翩翩公子? 少女眨了眨眼睛,忽然张开了嘴,响彻云霄地尖叫了一声:“啊——” 第102章 将计就计 花园边有个闺女正在喝茶,被吓得一哆嗦,一杯茶全洒在了裙子上。 “怎么回事?” “声音好像是从梅林里发出的。” 贵女们吓了一跳,纷纷站起来,朝梅林方向走去。 刚走进梅林,就看到一白衣男子大步走了出来,满头满脸都是污秽。 众贵女急忙捏着鼻子避到一边。 有个眼尖的发然发现这个被糊了一脸鸟屎蛋液的人,竟然就是她们心心念念的贾世子时,惊得目瞪口呆:“贾世子?” 众贵女一看,还真是贾世子,顿时炸开了锅。 “天啦!谁把贾世子弄成这样?” …… 宴席开始了,而作为男主人的贾相如却没有到场。 几名小厮忙着不停地往屋里抬热水,贾相如足足洗了五遍,却依旧能闻到一股鸟屎味。 男宾们坐在前厅,后面花厅里坐的都是各府的姑娘,由贾二姑娘负责接待。 众贵女互相招呼着,纷纷和要好的姐妹坐到一起。 冯姝进到大厅时,发现已经没有位置了。 这时候,杨寒雪忽然站起来朝她招手:“冯大姑娘,坐到我这边来吧。” 冯姝目光一扫,发现杨寒雪身边果真有个空位置。 之前他们两个一直剑拔弩张,这丫头此刻为何这么热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冯姝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坐下,一句废话没有,拿起筷子夹菜吃。 一名侍女端着托盘给各位贵女斟酒,杯子里装的好像是果子酒。 这酒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果子酿造的,红艳艳的特别诱人,看着就好吃。 侍女把托盘上果子酒一一端给席上的贵女,在走到冯姝身边时,那双素白的手忽然往旁边挪了一下,端了最右侧的一杯果子酒。 侍女刚把那杯果子酒放在冯姝面前,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手中端着的托盘就飞了出去。 那托盘里还有好几杯果子酒,直直地朝着旁边几名贵女的头上砸了过去。 几名贵女大惊之下,竟忘记了反应,全都目瞪口呆。 这时候,一直安静坐着的冯姝忽然伸出一只手,稳稳接住了托盘。 托盘里的几杯果子酒只是微微晃动了几下,竟然没洒出来一点。 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欢呼,看着冯姝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 没想到冯大姑娘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托盘虽然没砸到几名贵女脸上,可侍女却没能稳住身子,直直地扑到了冯姝旁边的扬寒雪身上。 扬寒雪完全没有防备,被侍女扑了个正着,带翻了桌子上的盘子,溅了一身的汤羹。 汤羹算不上多热,溅到身上并不是很烫,可杨寒雪却气得七窍生烟。 她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之前被猫绊到了一回,换了一套衣服,现在又被侍女扑倒,溅了一身的汤羹,难不成又要去换衣服? 冯姝不满道:“这国公府的侍女怎么连个托盘都端不好?” 婢女早就吓傻了,呆呆地站在边儿上,听到冯姝的话,才如梦初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婢子……该死!” 扬二姑娘之前悄悄给了她一锭银子,让她把一杯混了东西的果子酒端给冯大姑娘。 她本来不想答应,可这段时间她手头有些紧,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第一次做这种事,侍女心情难免有些紧张,那会儿注意力全在那杯酒上,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绊倒了。 要是那只托盘砸到这些闺女头上,她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想到刚才的一幕,侍女就觉得后怕。 幸好冯大姑娘机智,危急时刻接住了托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冯大姑娘在危急时刻帮助了她,可她竟然要害她,侍女不由得心生愧疚。 可惜她已经收了人家的银子,不好往后退缩了。 扬寒雪看着婢女,气得要吐血。 她之前收买了这名婢女,叫她悄悄给冯姝上一杯掺杂了东西的果子酒,千叮咛万叮嘱,叫她悄悄给她,千万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谁想着婢女胆子这么小,非但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洒了她一身的汤羹,弄得她如此狼狈也就罢了,还把整个大厅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个花厅里坐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主人自然是镇国公府的二姑娘。 贾二姑娘沉着脸走过来,狠狠瞪了婢女一眼,喊来外面的管事嬷嬷:“这丫头连个酒都端不好,还是不要在国公府待了,把她领出去吧。” 婢女脸色唰地白了,刚要求饶,管事嬷嬷拉住她就拖了出去。 贾二姑娘对着杨寒雪歉然一笑:“杨二姑娘,都是我们国公府管束不严,闹出这样的事来,实在抱歉,我带你去换件衣服。 杨寒雪又气又急。 气的是自己无端被洒了一身的汤羹,急的是公主交代的任务还没完成。 她悄悄瞄了一眼冯姝面前,发现那婢女虽然弄了她一身的羹汤,不过那杯不同的果子酒却已经放在了冯姝面前。 胜利在望,她怎么能半途而废? 虽然被溅了一身的汤羹很狼狈,可为了计划能够如期进行,杨寒雪只得忍着心中的膈应装着大度道:“不就溅了几滴汤吗?不打紧的,我不需要换衣服,还是先用餐吧。” 贾二姑娘看着杨寒雪衣服前襟的一大片污渍,不由得瞠目结舌。 这叫几滴? 再一看旁边坐着的冯大姑娘,贾二姑娘不由得莞尔。 难不成是和冯大姑娘坐在一起,一向把形象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杨寒雪也变得不讲究了? 杨寒雪生怕贾二姑娘再催她离开,急忙端起面前的杯子,冲着冯大姑娘举了举:“冯大姑娘,这果子酒味道很不错,你怎么不喝?” 冯姝端起酒杯放到鼻端前闻了闻,皱眉道:“我怎么闻着味道不太好?” 杨寒雪心里一跳,面上不动声色道:“怎么可能?听说国公府里有位厨子酿酒很有一手,尤其是这果子酒,甘甜中有一股子醇香,别提多好喝了。” 冯姝盯着手中的果子酒,露出不相信的神情:“真有那么好喝?” “当然了。”杨寒雪把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朝侍女招招手,“再给我来一杯。” 冯姝看着杨寒雪意犹未尽的样子,终于动了心,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点点头道:“这果子酒的味道好像有些特别。” 看到冯姝终于喝了,杨寒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国公府的果子酒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冯大姑娘这杯酒被她加了东西,当然就特别了。 “杨二姑娘衣服明明这样脏了,却不愿意去换,就是为了喝这果子酒?”少女扬了扬眉。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高,旁边的几名贵女听到,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杨寒雪涨红了脸。 要不是为了算计这个小贱人,她至于会在这群人面前丢脸? 罢了,反正这丫头已经喝下去了,她也用不着忍受这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了。 杨寒雪站了起来,对着众人抱歉道:“各位自便,我失陪一下。” 然后转身对冯姝道:“冯大姑娘,你可不可以陪我去换衣服?” 贾二姑娘急忙走过来道:“还是我陪你去吧。” 杨寒雪不由得有些着急。 冯姝已经喝下了那杯果子酒,接下来她就要把她带到该去的地方,如果继续让她留在这里,即便药性发作,也失去了意义。 第103章 算计 可如果不要作为主人的贾二姑娘作陪,偏要冯大姑娘作陪,这道理有些说不通。 扬寒雪正不知所措,就听到冯姝忽然道:“贾姑娘,你是主人,要留下来招待客人,还是让我陪着杨二姑娘去吧。” 扬寒雪正中下怀,急忙对冯大姑娘道了谢。 两人走到外面才发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国公府的小厮点亮了灯笼,红彤彤的光线把整个后花园照得一团喜气。 冯姝跟着杨寒雪走了一段,发现越走越偏,纳闷问道:“杨二姑娘,你不是说要换衣服吗?这好像不是去更衣室的方向吧?” 杨寒雪解释道:“我带的备用衣服在马车上,马车停得有些远,我一个人过去有些害怕,冯大姑娘你就做做好事,陪我一起过去行吗?” 冯姝不情愿道:“太远了我可不去。” “不算远,就在那边。”杨寒雪生怕冯姝变卦,急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好冯姝,你就陪我去吧。” 冯姝忍着打人的冲动,考虑了片刻,点点头:“那好吧,我陪你过去,不过我警告你,要是你敢骗我,我可饶不了你。” 扬寒雪心里一喜,急忙保证道:“放心把,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我怎么会害你?” 走了一段,冯姝忽然停住脚步扶着额头:“我……怎么头有些晕?” 话没说完,人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杨寒雪看着躺在地上的冯姝,一脸懵逼。 药似乎下猛了,冯姝竟然这么早就晕倒了。 这可如何是好,离小树林还有好远一段距离呢。 杨二姑娘没办法,只得悄悄喊来长平公主。 她们今天是来国公府参加寿宴的,侍女不好带进来。 再说了,就算带了侍女进来,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也不方便让侍女帮忙。 可冯姝再怎么样,也是个大活人,重量可不算轻。 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想要把冯姝抱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幸好长平公主早有准备,从旁边的马厩里牵了一头小马。 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冯姝扶到了马背上。 二人扶着冯姝牵着马悄悄朝林子深处走去。 大树遮挡住了亮光,越往里走越黑,连林子里修葺的石子小路都看不分明。 一阵风吹过,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扬寒雪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殿下,要不还是算了吧?这林子里太黑了,我有些害怕。” 她以前听说,有个婢女曾在这片林子里投缳自杀,有段时间还曾经闹过鬼。 二人都没带着下人,万一出了什么事,连个帮忙的都没有。 长平公主冷哼了一声道:“寒雪,你这人怎么这么胆小?你是不是怕鬼?我可告诉你,这世上根本没有鬼。” 杨寒雪牵着缰绳的手有些哆嗦:“殿下,我不是怕鬼,我就是怕有蛇……” 长平公主听说有蛇,面部微微扭曲了一下。 她也很怕蛇的。 可是,想到俊美无双的贾世子,长平公主立刻打起精神道:“不会有蛇的,这里是不是野外,是镇国公府里的梅林,就算有蛇,也早被他们的下人给清理掉了。” 长平公主这般说着,心里终究有些害怕,目光不由得挪向脚下的地面。 二人走了一会儿,杨寒雪忽然停住脚步。 “怎么不走了?” “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长平公主仔细一听,似乎也听到了动静。 “不会是你表哥醒了吧?”长平公主担心道。 扬寒雪急了:“要是表哥醒了就麻烦了。” 马背上的冯姝微微动了动眼皮。 扬寒雪的表哥是谁? 长平公主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我在这里看着冯姝,你赶紧去前面看看你表哥,如果他醒了,你就给他一棍子,再把他砸晕。” 杨寒雪害怕道:“殿下,这黑灯瞎火的,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长平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这里距离莲湖已经不远了,你赶紧过去吧,要是有什么情况就喊我一声,不会有事的。” 扬寒雪哭丧着脸道:“殿下,我有些害怕,要不咱两一块儿过去看看吧。” “那这丫头怎么办?” 扬寒雪看了一眼马背上的冯姝:“她吃了药,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了,咱们去看了之后马上就回来,她不会有事的。” 长平公主想了想,点点头道:“行,那就这样吧,咱们快去快回。” 二人把冯姝一个人扔下,很快便走进了前面的梅林。 等到二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冯姝才睁开了眼睛,一骨碌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因为天太黑,前面的二人走得不算快,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一支烟的功夫,就来到了湖边。 湖边有座亭子,亭子里摆着一张长椅。 此刻,一名身穿蓝衣的男子正仰躺在长椅子上,像是睡着了。 长平公主和杨寒雪走到近前,发现男子依旧在昏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长平公主嗔怪道:“都是你大惊小怪的,要不然咱们这会儿都已经吧冯大姑娘带过来了。” 扬寒雪一脸气恼道:“可你不也听到了声音吗?” 长平公主沉下脸:“还不是因为你那样说,我有些担心罢了,好了,再耽搁就来不及了,咱们赶紧过去把那丫头弄过来吧。” 扬寒雪忙点头。 能尽快把冯大姑娘带过来最好,她早就开始后悔了。 冯姝站在假山后面,看到眼前的一幕,眼神蓦地转冷。 长平公主让扬寒雪用迷药迷昏了她,再把她带到这里和这名男子放在一起,是想毁坏她的名声吧? 这女人可真是心性歹毒。 这男子她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侍郎夫人刘氏的娘家侄子刘奎。 刘奎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每天除了斗鸡遛狗,就是出入各大青楼,为了那些妓子一掷千金。 但凡知道根底的,谁也不想把女儿嫁给他,所以这家伙至今也没能说上一门亲事。 如果她今天被迷晕了,和这刘奎一起待在这里,这名声就彻底毁了,除了会被国公府退亲,恐怕就只能嫁给这个泼皮无赖了。 好一个歹毒的计划。 冯姝冷哼一声,忽然嘬嘴轻轻一吹。 长平公主和杨寒雪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慢慢转过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就见眼前黑影一闪,有什么东西快如闪电地扑了过来。 长平公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一把拉过杨寒雪挡在身前。 那黑影一下子扑到了扬寒雪的脸上。 杨寒雪伸手去抓扑到脸上的东西,却抓到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啊——” 第104章 仇人 听到扬寒雪的叫声太过凄厉,长平公主一把推开她,转身就跑。 一只猫迎面扑来。 长平公主吓得两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她抬眼看过去,发现那猫不但长得奇丑无比,而且异常凶狠,见她坐在地上不动,“喵呜”一声就朝她扑了过去。 长平公主乃千金之躯,哪里见过这样凶悍的野猫,惊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躲在假山后面的冯姝这才走出来,慢慢走到了亭子前。 见三人都没了动静,那猫才停住动作,转过身冲着冯姝喵呜叫了一声,似乎在讨好。 冯姝弯下腰,拍了拍猫脑袋:“八卦,干的不错,回头奖励你一条鲜鱼。” 那猫似乎听懂了冯姝的话,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这才不紧不慢地朝密林深处走去。 冯姝把扬寒雪抱起来,放在男子的旁边,又抱起长平公主放在男子的另一侧,看着并排躺在一起的三人,这才满意地弯了弯唇,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少女刚走出梅林,就遇到了一名侍女。 虽然只见过一次,可冯姝还是认出,这婢女好像是刘氏身边的大丫鬟秋月。 看到冯姝从林子里出来,秋月面露惊诧:“冯大姑娘,您怎么会在这儿?” 冯姝睨了婢女一眼,皱着眉头道:“扬二姑娘让我陪她去马车上换衣服,可走着走着就走散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秋月也没多想,因为梅林的旁边正好一块空地,确实有不少府上的马车停在那里。 “冯大姑娘,婢子带你去花厅吧。”秋月欠了欠身子。 冯姝摆摆手:“我不想去花厅,你们这国公府的景色不错,不如你就带我四处逛逛如何?“ “可是——”婢女有些为难。 夫人听说世子遭了无妄之灾,不放心让她去看下,她还等着去回复夫人呢,哪有时间陪她瞎逛? 冯姝脸色冷下来:“怎么,不愿意?你们镇国公府上的婢女都是怎么回事?刚刚吃饭的时候,有个婢女把扬二姑娘洒了一身的汤羹,现在我让你带个路,你竟然推三阻四的,这就是你们国公府的待客之道?” 婢女翻了个白眼。 这冯大姑娘还没进国公府的门,就敢对她指手画脚了 算了,大不了一会儿夫人责怪起来,她照实说就是,正好让夫人对她留个坏印象,也算是对她的惩罚。 秋月略一迟疑,就在前面带起了路来。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忽然听到有说话声传来。 冯姝一下子就听出,说话的男子是太子李则。 这个时间,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概是因为光线太暗,太子没注意,直直地朝她们这个方向走来。 旁边还跟着一名中年男子,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眼见两人越走越近,秋月急忙避在路边,刚要屈膝行礼,忽然就被一把拽了回去。 秋月一惊,下意识要出声呼喊,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太子和中年男子已经走到了她们跟前。 冯姝认出,太子旁边的中年男子竟然是杨侍郎。 看到两个仇人一起出现,冯姝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冲过去把他们全杀了 可这里是国公府,她一旦弄出了动静,非但杀不了人,还会把自己乃至整个定安侯府都牵连进去。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杀人的冲动,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前方的男子。 与一年前相比,李则似乎更加精神了。 也是,一年前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年后摇身变成了一国储君。 当今皇上已经年老了,将来这天下就是他的,他怎能不得意? 而跟李则走在一起的杨侍郎也是,他的年纪跟西平侯一般大,西平侯已经成了刀下亡魂,而他却活得好好的。 他的长女是当今太子妃,也是未来皇后,杨侍郎平步青云,活得越发恣意。 “殿下,您有空还是去看看太子妃吧,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杨侍郎虽然是太子岳丈,可在太子面前依旧有些小心翼翼。 李则不悦地皱了皱眉:“孤现在与从前不同了,要替父皇分担很多事件,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太子妃要体谅孤,不要动不动就向你告状。” 冯姝看着气氛有些紧张的二人,眼神一片冰冷。 这翁婿二人狼狈为奸,联手屠杀了整个和亲的队伍,再栽赃三皇子和西平侯府,连晋王府也跟着受了牵连,真是阴险毒辣。 事成之后,六皇子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杨侍郎的女儿也就成了太子妃。 有朝一日,太子成了一国之君,太子妃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皇后,而杨侍郎就是国丈了。 那天她潜进侍郎府,意外撞到杨侍郎杀害了心腹刘仁,好像是怪罪刘仁把杀害她的消息给透露了出去。 那么,可以看出,太子对杨侍郎事后杀害她这件事是不知情的。 可她不明白,太子难道后来就没再去那个院子里找过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已经被杀害的消息呢? 李则似乎不想再跟扬侍郎谈太子妃的话题,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把杨侍郎甩在了后面。 “殿下!” “怎么?”李则不悦地停下脚步。 杨侍郎上前几步,对太子拱了拱手:“殿下,您忘了吗?今日是太子妃的生辰,您最好还是抽个时间去看看她吧。” 李则挠了挠头:”今天是太子妃的生辰吗?孤这几天公务繁忙,倒是忘记了这件事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人给她送些礼物过去的。“ 言下之意,他今晚还是不会去太子妃那里。 冯姝听到这话,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 太子果然还是那个德行,喜欢到处拈花惹草。 扬侍郎也听出了太子的意思,忍了忍没忍住,脱口道:“殿下,您的后宫之事微臣不应该多嘴,可絮良娣的身份毕竟特殊,您最好还是……” 絮良娣?太子新纳的妃子吗? 冯姝蹙了蹙眉,有些不高兴。 太子新纳的妃子竟然用了和她一样的名字。 听到杨侍郎的话,李则陡然冷下了脸:“杨侍郎,絮儿的事你就不要多管了,当初要不是我出手,恐怕她早就被你杀了……” 冯姝一惊,正要仔细听个明白,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惨叫:“啊——” 李则和杨侍郎大吃一惊,齐齐转过身来。 “谁?谁在那里?”李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呵斥了一声,眼里闪过杀气。 第105章 偶遇 李则吓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他们二人说的都是私密,这话要是被第三个人听到,那就大事不妙了。 男人看向树后,眼里的杀气更浓了。 杨侍郎立刻拔出腰间的匕首,刚要走过去,就见桂花树后忽然跑出两名女子。 走在前面的是个侍女,一路跑一路尖叫。 后面跟着个红衣少女,手里拎着个什么东西拼命追。 两个人一前一后围着大树转圈圈,很快就绕到二人面前。 李则对杨侍郎使了个眼色。 不管这两个人是谁,既然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就不能留了。 他们翁婿两个关系虽然一般,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这件事上态度是高度一致的。 两名女子很快走近,忽然又越过他们走远了。 太子眼神一冷,大步走了过去,杨侍郎抽出刀紧跟了上去。 绕过一片假山,李则追上了后面的红衣女子:“站住!” 红衣少女站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冲着太子举起了一只手。 太子这才注意到,少女的手中竟拎着一只肥硕的大老鼠。 “呃——”太子连退数步,撞到了后面假山,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殊不知,人前稳重矜贵的太子最害怕老鼠了。 他死死抿着唇,才忍住没有发出尖叫。 难怪刚才那婢女叫得那样凄惨,谁看到这个画面不会吓死? 可眼前的少女怎么回事?非但一点不怕,还敢用手拎着玩? 太子强忍着拔腿逃跑的冲动,冷冷看向少女:“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少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在这儿与你有关吗?” 她现在是刚从南河回京城的冯大姑娘,不认识这些人才是正常的。 听闻这话,太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姑娘居然不认识他? 不会是装的吧? 太子眼神转冷:“你真的不认识我?” 但凡京城的贵女,多多少少应该见过他,怎么会不认识他? 如果这少女装着不认识他,那就证明有问题,也许是听到了他们刚才的那番谈话,才故意装着不认识。 冯姝用看白痴的眼神瞪了男人一眼,没好气道:“不认识就不认识,什么真的假的?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亲戚,我凭什么一定要认识你?” 少女的神情不似作假,李则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又指了指旁边的杨侍郎:“那你总该认识他吧?” 少女翻了白眼:“凭什么我一定要认识他?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李则自从当上了太子,还从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大胆!你可知道他是何人?”扬侍郎的脸阴沉得能滴水。 李则摆了摆手,眯着眼睛看向少女。 居然连杨侍郎也不认识,这就有些奇怪了。 “你鬼鬼祟祟的在这儿干什么?”他不在纠结少女认不认识他,干脆换了个话题 冯姝理直气壮道:“什么鬼鬼祟祟的?我今天可是镇国公府的客人,我在镇国公府里玩,与你有什么关系?“ 李则本想发作,可对方说得没错,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他的家。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李则换了口气。 少女扬了扬手里的老鼠,笑眯眯道:“镇国公府里居然养了这么肥硕的一只大老鼠,被我抓到了,我让这婢女把老鼠送给镇国公夫人看一下,可这婢女倒好,见到我就跑。” 太子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婢女。 那丫头看起来是镇国公的侍女,可这会儿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只顾着小声哭泣。 还有,这少女能徒手抓老鼠? 旁边的杨侍郎也大惊失色,指着少女手中的老鼠问:“这……是你自己抓的?” “是啊。” “你会抓老鼠?” 少女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杨侍郎一眼:“我不会抓老鼠,这老鼠难不成是你抓的?” “你是猫吗?竟然会抓老鼠?” 这姑娘的穿着打扮虽然土气,却看得出是哪家府上的贵女,连一个婢女都被老鼠吓成那样,作为一名大家闺秀,不但不怕老鼠,还把老鼠放在手里玩,这哪像贵女? 听到李则的话,少女的脸上露出不屑:“这么大的老鼠,猫哪有本事抓得到?” 李则忍着恶心瞄了一眼少女手里的老鼠,竟然对少女的话信了几分。 是啊,这老鼠的体型都快赶上一只小猫了,一般的猫还真没这个本事抓到。 可是,镇国公府上今天把男宾和女宾分开宴请,女宾在西侧的花厅,这里是男宾的地方,两地距离还不近,这少女莫名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男人唇角紧绷,眸底闪过冷意:“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抓老鼠?” 少女抬手朝侍女一指:“这镇国公府的侍女不顶事,刚刚吃饭的时候,一个婢女打翻了托盘,把果汁溅了杨二姑娘一身,杨二姑娘让我陪着她去更衣,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杨二姑娘就不见了,我也迷了路,就让这名侍女带我去花厅,半路上忽然看到一只大老鼠,我就一路跟踪,好不容易抓到了它……” 少女一脸得意。 李则终于对少女的身份起了疑:“你怎么会抓老鼠?” “我从小就会抓老鼠,在南河的时候跟我表哥学的。我表哥比我还要厉害的,不但会抓老鼠,还会抓蛇……” 太子莫名头皮一麻,惊恐后退半步。 他似乎知道眼前少女是谁了。 听闻定安侯的长女从小就被送去了南河的外租家,最近才回到了京城。 难怪不认识他。 这丫头一直生活在南河,对京城的人和事一窍不通,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李则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冲着旁边的杨侍郎使了个眼色。 杨侍郎心领神会,悄悄把手里的刀收了起来。 这毕竟是在镇国公府,即便他是太子,但无缘无故杀了人毕竟会有些麻烦。 再看那侍女,早就被吓昏过去了。 还有这个冯大姑娘,脑子好像也有些问题。 今天是镇国公妇人的寿宴,她竟然抓了一只老鼠要去送给她,不把她吓死才怪。 李则收回目光看向冯姝:“你还是赶紧把这老鼠给扔了吧,会吓着别人的。” 少女猛地把拎着老鼠的手往后一缩,理直气壮道:“这可是我辛辛苦苦逮住的老鼠,怎么能随便扔了?” “那你打算留着它干什么?杀了吃肉?”杨侍郎在一边出声道。 冯姝笑眯眯道:“当然是带回去奖励我的猫了,我的猫最爱吃这种老鼠了,又肥又大。” 第106章 亵渎 李则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这冯大姑娘到底与京城长大的大家闺秀有些差别,好像不太懂礼数。 想到镇国公府将要娶这样一个奇怪的姑娘,男人不由得同情起贾相如来。 那样俊美无双的一个妙人,要是和这位姑娘结了婚,她三条两头地抓回来一只老鼠…… 想到那样的画面,李则莫名觉得有些爽。 “杨侍郎,我们走吧。”李则不想再跟一个喜欢抓老鼠的女孩子继续深聊。 扬侍郎点了点头,绷着脸对冯姝道:“冯大姑娘还是赶紧去找扬二姑娘吧,你们本来是在一起的,现在你一个人跑到这边,她说不定正在四处找你呢。” “好。”冯姝两眼放光道,”我把这只老鼠送给扬二姑娘。“ 杨侍郎已经跨出的脚旋即缩了回来,沉着脸警告道:“冯大姑娘,这老鼠你还是不要送去给扬二姑娘了,她也很怕老鼠的。” 少女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走到前面的李则莫名想笑。 这个傻子,居然不知道扬二姑娘是杨侍郎的女儿。 扬侍郎耐着性子道:“一般的女孩子都怕老鼠,冯大姑娘还是先把老鼠扔了,再去找你的朋友们玩吧。” 少女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太情愿。 杨侍郎没再理她,转身大步跟上了太子。 等到走出一定的距离,杨侍郎才骂道:“定安侯的这个女儿真是不懂规矩,有空的时候得提醒提醒他。” 李则回眸看了一眼,淡淡道:“我倒是觉得他这个女儿和京城的贵女不太一样,倒是蛮可爱的。” “可爱?”杨侍郎嗤之以鼻,“是因为会抓老鼠吗?” 站在原地的冯姝,看到那两人走远,才把那只老鼠往草地里一抛,冲着装昏的侍女道:“地上不冷吗?快起来吧,人都走了。” 秋月这才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如鬼。 她不傻,知道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太子肯定不会放她们活着离开。 可是,当一只奇丑无比的猫,抓着一直硕大的老鼠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时,她还是没能控制住。 在暴露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没想到冯大姑娘想出这么个办法,先从那只猫的嘴里抢下了老鼠,再一把把她推了出去。 侍女简直不敢相信,她们竟然真的能脱身。 冯姝盯着侍女没有血色的脸,咬牙道:“真是没出息,竟然怕成这样,刚才要不是这只老鼠,我们两个都会没命的。” 秋月一脸委屈道:“刚才要不是这只老鼠,我也不会吓得尖叫的。” “一只老鼠与性命起来,你觉得哪个重要?”冯姝板着脸道,“要想活命,就要把刚才听到的话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秋月惶恐道:“婢子明白,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行了,”冯姝抬了抬下巴,“你带我去花厅那边吧。” 再过半个时辰,贾世子就会去梅林和长平公主见面,她不能错过这场好戏。 秋月答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起路来。 冯姝跟在后面走着,耳边却想着刚才太子的话。 太子与杨侍郎之间好像有些误会,而这误会的根源就是前世的她。 还有一点让她觉得不可理解。 从杨侍郎的口中,她听出李则冷落太子妃,独宠一名妃子,那妃子好像叫絮良娣,和她同名。 难不成是太子故意给那名妃子取了自己的名字? 冯姝不由得一阵恶心。 这个变态,竟然敢亵渎她的名字? 走出一段距离后,便遇到冯倩和另一名贵女。 “冯大姑娘。”那名贵女先打了声招呼。 冯姝认出那是王二姑娘,和冯倩的关系比较好。 冯倩疑惑地看着冯姝:“大姐怎么从那边过来?” 冯姝瞟了一眼王二姑娘,忽然道:“我刚才看到一名男子去了梅林,看背影有些像贾世子,因为好奇,就跟过去看了看。” “贾世子?”冯倩和王二姑娘不由一怔。 “嗯。”少女点点头。 俊美非凡的贾世子是每一个少女心中的男神,即便他已经定了亲,仍然引得少女们为他趋之若鹜,王二姑娘自然也不例外。 今天来国公府,大都贵女都想一堵贾世子的风采。 王二姑娘之前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已经被贾世子迷得神魂颠倒了。 若能近距离看到他,或者和他搭讪一两句话,那就不枉来这一趟了。 冯倩的想法与王二姑娘不谋而合。 母亲私下里告诉他,季嬷嬷打听到,镇国公夫人似乎对大姐这个未来儿媳不满意,镇国公府破天荒办这个寿宴,就是为了相看一下大姐。 她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引起镇国公夫人的注意,如果镇国公夫人对大姐的看法不好,这门亲事有很大几率会落到她的头上。 想一想俊美无双的贾世子,冯倩心里如小鹿乱撞。 如果她能博得贾世子的好感,那她胜算的几率会更高一些。 “贾世子怎么会去梅林?”王二姑娘不解。 “不知道,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在找人。”冯姝状似无意道。 “找人?”冯倩心头一动。 不会是找她的吧? 刚才从镇国公夫人的眼神里,她已经看出来了,镇国公夫人对她的印象好像不错。 她刚才一直在梅林附近,难不成是镇国公夫人想让贾世子偷偷相看一下她? 想到这种可能,少女的脸微微红了。 王二姑娘却道:“找人?冯大姑娘,贾世子不是在找你吧?“ 贾世子的未婚妻是冯大姑娘,他这个时辰进去梅林,肯定就是想找冯大姑娘说悄悄话的。 虽然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订了婚的少男少女偷偷见个面,红着脸说几句悄悄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冯姝打了个呵欠,懒懒道:“他刚才已经看到我了,却还是进去了梅林,肯定不是找我的。” 听到这话,冯倩心跳加速。 贾世子看到大姐后,没有理她,独自一个人进去梅林了,看来十有八九是进去找她的。 冯姝说完,就冲着两位少女摆摆手:“我走了,你们自己玩吧。” 眼见冯姝离开,王二姑娘提议道:”冯二姑娘,咱们进去看看贾世子到底找的什么人?“ 冯倩红着脸点点头:“好吧。” 二人一起走进梅林,朝冯姝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107章 出丑 冯姝看着二人进了林子,嘴角微微翘起。 长平公主和杨寒雪二人设计把她和刘奎迷晕在亭子里,并把贾世子约了过去,就是想让她落得身败名裂。 那么她就以牙还牙,先让她们身败名裂。 不过,对方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区区两三个人不足以造成气势。 冯姝抬眼看去,发现对面还有几名贵女正在说笑,便抬脚走了过去。 冯姝虽然是第一次参加京城的聚会,可她这一身打扮太过耀眼,半日之内,几乎所有的贵女都对她有了深刻的印象。 “冯大姑娘,你这是准备去哪儿?”看到冯姝过来,一名贵女好奇地问。 冯姝笑笑道:“你们有没有看到贾世子身边的小厮?” 几名贵女齐齐摇头:“没见过,我们都不认识贾世子的小厮,怎么会见到?” 冯姝皱了皱眉;“贾世子身边的小厮叫来福,已经不见了大半日,贾世子很着急,刚才我看到他去梅林那边找他了。” 贾世子身边的小厮她不认识,名字也是瞎说的,想必谁也不会去关心一名小厮的名字。 几名贵女对贾世子的小厮没兴趣,却对贾世子有兴趣, 贾世子去了梅林? 几名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梅林,眼神微闪。 要是她们现在进去梅林,不就能和贾世子来个不期而遇吗? “冯大姑娘怎么不和贾世子一起去梅林寻找?”一名贵女狐疑道。 冯姝皱眉道:“我果子酒吃多了,现在有些头晕,就不去帮忙了。” 说完这话,冯姝抬脚就走了。 见冯姝走远,几名贵女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不明而喻。 终于有一名脸皮略厚的贵女率先开了口:“要不……咱们进去帮贾世子找找那小厮?” 其他人忙点头附和:“是啊,梅林这么大,贾世子一个人怎么找得过来?我可听说这梅林里有些古怪,要是等天黑了,小厮还没找到,恐怕就有些危险了。“ 三人一拍即合,立刻朝梅林走去。 等到三人消失梅林,已经走出老远的冯姝这才转过身,对着草丛吹了一声口哨。 一只猫咻的一下窜了过来。 冯姝一把抱起了猫,拍了拍它的脑袋赞扬道:“八卦今天表现不错,晚上回去犒赏你,不过等会儿你还得再出点力气。” 梅林里黑漆漆的,越往里走越黑,不时还传来几声鸟叫。 冯倩和王二姑娘往前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男子穿一声宽松的月白衣袍,身姿挺拔、肤白发黑,谪仙般穿行在林子间。 冯倩即便对这位镇国公世子的美貌早有耳闻,可在那一刻,也不由得看直了眼。 这男子是狐狸精变的不成,竟然能好看成这样? 冯倩刚要走过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男子走得健步如飞,根本不像是找人的。 “贾世子不是在找人吧?”王二姑娘纳闷道。 找人怎么会走这么快? “管他呢?咱们只管跟着就是。”冯倩加快了脚步。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回头看了一下。 冯倩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红着脸低下头。 母亲说了,但凡男子都喜欢含蓄的女子,她只能装着偶遇,不能直接了当地过去搭讪。 冯倩正绞尽脑汁地想借口,耳边忽然听到王二姑娘的声音:“咦,人呢?” 冯倩猛然抬头,竟发现前面的男子不见了踪影。 王二姑娘心虚道:“会不会是贾世子看到咱们跟着他,躲起来了?” “应该不会,”冯倩觉得不可能,她环顾了一圈,道,“我看那边有个亭子,他也许去那边的亭子了。” “那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两人匆匆往前走了一段,王二姑娘忽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 王二姑娘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朝亭子里张望了一下,皱眉道:“亭子里好像有人。” 有人? 冯倩伸长脖子看过去,果真看到亭子里有人影晃动。 难不成贾世子故意在亭子里等她? 冯倩忽然心跳加速:“走,咱们过去看看。” 王二姑娘点头,大步走了过去。 亭子里的光线太暗,二人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一时间呆若木鸡 只见亭子里的一张石椅上,并排躺着三个人,中间的一名男子左拥右抱着两名女子。 这几个人怎么莫名躺在这里?不会是被人杀了吧? 冯倩和杨三姑娘吓得魂不附体,刚准备回去喊人,忽然看到其中有个女子动了一下。 杨寒雪最先醒了过来,她刚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一名男子和自己脸对脸躺着。 “啊——”杨寒雪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尖叫。 她这一叫,把旁边的长平公主也叫醒了。 长平公主就冷静多了,她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胳膊,从椅子上爬了起来,看到昏睡在一边的刘奎,并没有大惊小怪。 这刘奎本来是为冯大姑娘准备的,是她之前让扬寒雪把刘奎骗到这里,再用迷药迷昏了他。 对了,冯大姑娘呢? 长平公主揉了揉有些晕的脑袋,终于想了起来。 她记得刚才和扬寒雪已经把冯大姑娘带进了梅林,忽然听到这亭子里有动静,她们便一起过来查看,没想到突然窜出一只丑八怪…… 再之后的事,长平公主就有些想不起来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子,忽然明白了过来。 她被那只丑八怪猫袭击后晕倒了,冯大姑娘还扔在梅林入口的地方你。 糟了,她晕倒有一会儿了,贾世子快过来了吧? 长平公主终于清醒了过来,她一骨碌爬起来,忽然察觉到怀里有个东西。 她伸手一抓,抓了个毛茸茸的东西,刚想扔掉,定睛一看,竟发现是一只肥硕的老鼠…… “啊——” 长平公主惨叫一声,想爬起来逃跑,却脚一软瘫倒在地。 站在亭子外面的冯倩和王二姑娘愣住了。 竟然是长平公主和杨寒雪? 两名少女衣衫不整地和一名男子待在一起,这要是传出去,肯定会影响闺誉的。 见长平公主惊慌失措地跌坐在地上,出于讨好的目的,冯倩和王二姑娘急忙上前帮忙。 冯倩的手刚拉住长平公主的衣袖,就见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鼠“咻”的一下从长平公主的衣袖中钻了出来。 “啊——”冯倩大叫一声,把长平公主用力一推,转身就跑。 第108章 推责 王二姑娘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见冯倩慌不择路地逃跑,立刻也跟着跑了。 这时候,后面的三名贵女也过来了,见冯倩和王二姑娘尖叫着四散逃开,颇有些莫名其妙。 “冯二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一名贵女拉着冯倩问。 冯倩已经被吓昏了,被一拉胳膊,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甩开对方就跑了。 一只猫忽然窜过来,冯倩被绊了一下。 黑漆漆的林子里,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冯倩以为又是一只大老鼠,叫得更惨烈了。 三名贵女也看到了猫,可猫的样子很奇怪,她们没认出,还以为是什么怪物,齐齐发出尖叫声,匆忙向后避让。 这样退来退去,竟不知不觉地退到了亭子边。 几名贵女害怕得要命,急忙走进亭子里躲避,一眼就看到了长椅上的三个人。 这是什么情况?长平公主和杨寒雪怎么和一名男子待在一起? 大家还没回神,就见一只大老鼠窜了出来。 那老鼠似乎眼神不好,非但没有往没人的地方逃,还直直地朝着几名贵女窜了过去。 这些闺女哪里见过这阵势,尖叫声再次响起。 今日是镇国公夫人的寿宴,出于安全考虑,国公府增派了很多护卫。 听到梅林里传来尖叫声,那些护卫还以为出了什么乱子,立刻带着棍棒赶了过来,把亭子团团围住。 引起混乱的那只大老鼠已经不见了踪影,长平公主和杨寒雪惊魂未定地站了起来,身上的衣衫也因为刚才奋力挣扎而有些凌乱不堪。 两人缓了缓神,这才互相搀扶着走出了亭子,可等到看清亭子外的情形,只觉得眼前一黑。 天呀,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一群护卫看到长平公主和杨寒雪衣衫不整地从亭子里走出,也是一脸震惊。 这时候,刘奎终于醒了过来。 刘奎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表妹约她到这儿,说要给他介绍个美女。 他如约来到林子里,却没看到美女,只有表妹一个人。 表妹便让他坐在这里等一会儿,说美女一会儿就到了。 他等得有些无聊,看到旁边的石桌上放着一壶酒,就拿起来倒了一杯喝了,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外面天色发黑,顿时大惊失色。 天呀,他竟然喝醉睡着了。 刘奎挣扎着想爬起来,这才发现手脚被捆住了。 “救命——”男子下意识地大喊。 护卫急忙冲进去,看到刘奎被五花大绑地捆在石椅子上,不由得目瞪口呆。 刚才从这亭子里出去的只有长平公主和杨二姑娘,莫非是那两人把刘奎捆在这儿的? 这时候,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殿下——” 已经走出几步开外的长平公主浑身一僵。 众人齐齐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就见月光下的男子长身而立,月白的袍子随风摆动,宛若人间谪仙。 “贾世子,救我——”亭子里的刘奎忽然鬼哭狼嚎道,“有歹人绑架了我……” 贾相如上前一步,对着长平公主欠了欠身道:“殿下,可是刘奎冒犯了您?” 长平公主气得要吐血。 她约了贾世子一个时辰后来这里,本来是想让他看一出好戏的,没想到这出戏主角却变成了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有人算计了她? 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扬寒雪,而杨寒雪也跟她一起出了丑,显然不会是她泄露的计划。 长平公主此时顾不得多想,咬牙切齿道:“本宫看刘奎不顺眼,就把他绑了,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了。” 眼见长平公主落荒而逃,贵女们面面相觑。 长平公主看不惯刘奎,把他绑到这儿来干什么? 嘘,莫非这里面有什么新八卦? “各位姑娘赶紧回去吧。”护卫得了主子的吩咐,开始把聚集在梅林里的贵女赶走。 杨侍郎夫人刘氏听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远远就看到女儿蓬头垢面扶着侍女走出梅林,不由得大惊失色:“寒雪,发生了什么事?” 扬寒雪一脸灰败。 这事明明是长平公主一手筹谋的,现在计划失败,长平公主恐怕要迁怒到她头上,偏偏她只能哑巴吃黄连。 她看了看周围,见有无数道视线看着自己,只得小声道:“娘,先回去吧。” 刘氏看着女儿的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忙带着女儿先离开了。 等到回到梅林外的马车上,杨寒雪这才把刚才的事告诉了母亲。 “什么?你和长平公主在亭子里和刘奎在一起,而且还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听到女儿的讲述,刘氏的脸都绿了。 即便刘奎是她的侄子,她也断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她长女是当今太子妃,次女肯定也要嫁个出彩的,怎么能嫁给泼皮无赖的侄子? 扬寒雪没敢说实话,只告诉母亲说,三个人是在林子偶然碰到的,不小心喝多了,然后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 明明冯姝喝了那杯果子酒,而且也晕倒了,为什么最后晕倒在亭子里的却成了自己? 还有更蹊跷的是,长平公主为什么也会昏睡在亭子里? “母亲,您说长平公主会不会找女儿的麻烦?” 想到长平公主离开时看她的眼神,扬寒雪就不寒而栗。 她们两个偷鸡不成蚀把米,长平公主肯定会迁怒与她,认为她事件没办好。 “你平时不是一贯不喝酒吗?还有,刘奎怎么会去梅林?”刘氏觉得女儿的话漏洞百出,不由得生了疑。 如果说是一个人喝醉了睡在亭子里,她还能信几分。 可要说三个人一起喝醉了,昏睡在亭子里,这就有些奇怪了。 女儿一定是瞒着她做了什么? 扬寒雪见瞒不过,只得红着眼睛说了实话:“娘,其实,这都是长平公主的主意,是她让女儿把表哥叫过去的,现在弄成这样,女儿里外不是人了……” 刘氏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长平公主本来是想害冯大姑娘的……” 扬寒雪没吭声。 刘氏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一眼女儿道:”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要是长平公主迁怒于你,你只有把责任推到冯大姑娘身上……” 第109章 杀了她 长平公主和刘奎以及杨寒雪,三人昏睡在亭子里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件事对长平公主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百般谋划,为的就是想让贾相如做她的驸马,现在竟然在贾相如的家中,和别的男人闹出这样的笑话,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国公府想封锁消息,可那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要想堵住众人悠悠之口,谈何容易? 长平公主气呼呼回到供她休息的屋内,派人把扬寒雪给喊了过去。 “寒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扬寒雪瑟瑟了一下,惶恐道:“殿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长平公主脸色十分难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给冯大姑娘下药吗?怎么她好端端的,反而是咱们出了那么大的丑?” 扬寒雪的脸色比纸还要白:“殿下,我看咱们八成是着了那丫头的道儿了,一定是她察觉到了咱们的计划,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长平公主气得七窍生烟,抓起手边的果盘就砸了过去:“你真是笨死了,害得我丢了那么大的脸,现在你说该怎么办?” 杨寒雪被果盘砸中,刚换的一身衣服又染了一片污渍,显得狼狈不堪:“殿下,我也没有想到,最后事件会变成这样,这都是冯大姑娘搞的鬼……”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如果她不帮着长平公主算计冯大姑娘,也就不会落得现在里外不是人的下场了。 长平公主冷笑道:“你认为是冯大姑娘搞的鬼?” 杨寒雪点点头:“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她大概察觉到了那杯果子酒有问题,给我偷偷调换了,不然我也不会晕倒……” 长平公主沉默了一会儿,铁青着脸道:“冯大姑娘真是太可恶了,你现在就去给我把她杀了。” 扬寒雪一听,面色大变:“公主,使不得……”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怎么敢杀人? 长平公主冷冷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扬寒雪,不满道:“冯大姑娘害得我丢了这么大的脸,杀了她有何不妥?” 杨寒雪心道:杀了冯大姑娘她当然没意见,可问题是别让她亲自动手啊,她杨寒雪可从来没杀过人。 可她知道,她如果这样一说,势必会激怒长平公主,从而招来更大的麻烦。 长平公主骄横跋扈是出了名的,扬寒雪意识到她的冷酷,知道求情也无用,转而心生一计:“殿下,冯大姑娘毕竟是定安侯的女儿,如果杀了她,咱们恐怕会有麻烦,殿下只是想要惩罚一下那丫头,我倒是有个办法……” 长平公主不耐烦道:“你这么笨,能有什么好办法?” 扬寒雪忍着屈辱上前一步,附在长平公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长平公主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寒雪,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这个时候,冯姝正跟着众贵女回到花园。 还没走到近前,就看到花园中人影攒动,有尖叫声传来,似是发生了什么事? 冯姝眨了眨眼睛,对镇国公府莫名生出几分同情。 好端端的办什么寿宴?刚才的一波未平,那边又来了一波。 这一次,总不会又是长平公主闹出的幺蛾子吧? 冯姝脚步一顿,随后跟着众人朝那边走了过去。 前方是一片石榴树,几名贵女正惊慌撤退,脸色变得比鬼还要白。 冯姝拉着一名贵女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名贵女一把甩开冯姝的手,转身就跑:“死人了——” 这道声音犹如平地一声雷,把众人惊呆了。 冯姝抬脚走了过去,发现在一株石榴树下,露出一片紫色的裙角。 贾二姑娘匆匆赶了过来:“发生么了什么事?” 几名贵女面色惨白,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中一名贵女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抬手朝一株石榴树指了指,哆嗦道:”那里……好像死了个人。” 她刚刚也是随意逛到这里,忽然踩到了一样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只托盘,托盆里的酒杯全都碎了一地。 她觉得奇怪,就顺着那些碎片往前走了几步,赫然发现一名女子躺在地上,胸口戳着一只簪子,双眼睁得大大的,已经气绝身亡。 这名贵女还从没看过死人,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却因为太过惊慌,踩到了一片碎瓷片,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手腕被碎瓷片割了一块。 因为太过惊惧,她都没感到疼,连滚带爬地跳起来就跑。 贾二姑娘问那名贵女:“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那名贵女此刻已经被吓傻了,听到这话,只是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我只看到她流了很多血,胸口戳了这么长的一只簪子,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另一名贵女道:“地上掉着果盘,看来应该是个婢女。” 贾二姑娘看到远处有一名小厮,立刻喊他过来:“你去看看,死的人是谁?” 小厮虽然也很害怕,但胆子毕竟要大一些,他犹犹豫豫地走到石榴树下,只看了一眼就惊慌地缩了回来。 “看到是谁了吗?”贾二姑娘不无担心地问。 小厮明显被吓得不轻,哆嗦着道:“看……清楚了,好像是……是一位贵女。”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一阵骚乱。 什么?死的人竟然是一名贵女? 贾二姑娘也吓了一跳。 如果死的是一名下人,那还好交代一些。 可要是死的是一名贵女,这事就有些麻烦了。 这些贵女都是受邀来她们家做客的,现在莫名死了,国公府可就担待不起了。 贾二姑娘知道,首先要弄清楚这位贵女的身份,小厮是不可能认出,其他的贵女又害怕,看来只能由她出场了。 贾二姑娘壮了壮胆子,这才上前一步,靠近了那棵石榴树。 当看清躺在地上的女子时,贾二姑娘摇摇欲坠,脸色惨白一片。 后面的贵女见贾二姑娘神色反常,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有人大着胆子问:“贾二姑娘,看出来是谁了吗?” 贾二姑娘后退一步,脸色变得比鬼还要难看:“好像是……顾大姑娘。” 第110章 证据 众贵女一阵惊呼。 死的人竟然是顾大姑娘? 有个和顾大姑娘相熟的姐妹不相信,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探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名女子躺在石榴树下,双目圆睁,面部表情扭曲,看起来十分可怖。 女子的胸口有个血窟窿,鲜血汩汩流出。 可戳中她的并不是匕首,而是一只赤金的簪子。 那簪子上缀满了红宝石,虽然样式已经不流行,可价值却不菲。 那位贵女隐隐觉得这簪子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这时候,杨寒雪和长平公主也走了过来。 长平公主站着原地没动,杨寒雪走上前去,只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就吓得后退一步,惊呼一声道:“这簪子——” 她缓缓回过头,直勾勾地看向冯姝:“冯大姑娘,你的簪子呢?”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回过头看向冯姝。 冯姝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头上插满了珠翠,不过,那只最显眼的簪子却不见了。 有贵女莫名其妙道:“冯大姑娘的簪子和顾大姑娘的死有关系吗?” 之前那个胆大的贵女道:“顾大姑娘是被一只簪子刺死的,那簪子好像是冯大姑娘的。” 听说顾大姑娘是被一只簪子刺死的,又有几个胆大的凑过去,果真看到顾大姑娘的胸口戳进去半截簪子,簪子的另一半还露在外面,上面缀着的红宝石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冯大姑娘今日的打扮特别引人注目,尤其是她头上那只赤金的簪子,更是让人家印象深刻。 众人齐齐看向冯姝,眼神里满是惊惧。 天啊,冯大姑娘竟用一只簪子刺死了顾大姑娘,这也太可怕了。 杨寒雪吃惊地看着冯姝,一脸的不可置信:“冯姝,你太可怕了,竟然杀了顾大姑娘。” 冯姝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我和顾大姑娘都不认识,怎么会杀她?” “你不认识她?”杨寒雪冷笑一声,“大家都知道,顾大姑娘对贾世子一片痴心,听说贾世子也对顾大姑娘有好感,可顾姑娘是庶女,不能做贾世子的正妻,曾经有传闻说,顾大姑娘甘愿做贾世子的妾,你一定是听到了这个传闻,才对她动了杀心,对吧?” “什么?”众人看向冯姝的眼神更加惊恐。 就因为顾大姑娘爱慕贾世子,冯大姑娘就杀了她,这个冯大姑娘竟这么可怕? 冯姝冷冷看向杨寒雪:“笑话,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我岂不要杀了在场所有的人?” 众贵女齐齐抽了抽嘴角。 冯大姑娘这话是说,在场的所有贵女都觊觎贾世子? 话虽然说得有些难听,却的确是事实。 试问一下在场的贵女,哪个不是对贾世子有爱慕之心? 所以说,冯大姑娘实在就没必要因为一句留言,而杀了顾大姑娘。 可如果冯大姑娘不是凶手,又是谁杀了顾大姑娘? 杨寒雪冷笑一声,指着冯姝道:“你不要狡辩了,凶手就是你,是你杀了顾大姑娘。” 冯姝面色平静道:“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人,是你亲眼看到了?” “顾大姑娘胸口的簪子就是你的,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不成?”扬寒雪咄咄逼人。 这时候,冯倩匆匆赶了过来,听到杨寒雪的话,当即反驳道:“你们不要胡说,单凭一只簪子怎么能说是我大姐杀的人?” 冯姝诧异地看了冯倩一眼。 她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冯倩居然还会帮着她说话。 冯倩回瞪了冯姝一眼。 真是个丧门星,走到哪儿,就会把灾祸带到哪儿。 好端端的来国公府参加寿宴,居然还摊上了命案。 冯倩刚才那样说,可不是出于姐妹之情。 她心里明白,她虽然对冯姝不喜,但他们都是定安侯府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冯姝真是杀人凶手,那她和贾世子就没戏了。 镇国公府是绝对不会要一个杀人凶手的妹妹做世子夫人的。 杨寒雪冷笑一声:“相信今天大家都看到,冯姝头上戴的就是这只簪子,现在,这簪子还戳在在顾大姑娘的胸口呢,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吗?” 冯倩蹙眉道:“杨二姑娘不要把话说得太绝对,我大姐这簪子又不是自己做的,而是在街上买的,那首饰铺子又不是只卖给她一个人,照你这么说,那不是凡是有这只簪子的人都是杀人凶手?” 杨寒雪嗤笑一声:“首饰铺子当然不会卖给你大姐一个人,不过,这首饰在咱们京城可没见过,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你大姐从南河那边带回来的吧?” 冯倩一滞。 冯姝今天戴的这套头面,的确是从南河那边带回来的,京城的这边的贵女肯定没有这种土气的首饰。 众贵女也深以为然。 是啊,就算她们家里有这种老土的首饰,她们也不会戴出来出丑的。 所以,戳在顾大姑娘胸口的这只簪子是冯大姑娘的无疑。 场面一时沉寂了下来,空气中的那股血腥味让人反胃。 见冯倩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杨寒雪越发得意:“怎么样?没话说了吧?冯大姑娘,你太可怕了,竟然在镇国公府公然杀人……“ 冯姝没等她说完,就转身看向了旁边的贾二姑娘:“这里是镇国公府,贾二姑娘,你还是请个能主事的人过来吧,我可不想被人冤枉。” 贾二姑娘刚才也给吓傻了,听到冯姝的话才回过神来,急忙道:“我这就命人去喊我父亲过来。” 花园里死了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其他几处。 男宾那边的酒席还没吃完,萧玉墨和李则虽然坐在一桌,两个人却交流很少。 萧玉墨和五皇子走得近,自然和太子有些疏远。 今日五皇子没有来,萧玉墨便一个人坐在那里继续喝酒,手边已经放了好几个空酒壶。 大家因为忌惮这位冷面煞星,并没有什么人和他一起喝酒。 萧玉墨也不觉得尴尬,一个人自斟自饮,一会儿工夫就喝下去几壶。 这时候,一名国公府的下人快步跑了进来:“老爷,出事了!” 第111章 簪子 但凡京城的勋贵都知道,国公府从来没办过酒宴,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镇国公贾轩本来是不同意办这个寿宴的,奈何拗不过夫人。 贾轩很有些恼火。 夫人几十岁的人了,年轻的时候都没这么闹腾过,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发了神经? 他不是不喜欢热闹,奈何看不惯一些人,干脆凡事都讲低调。 可既然是办寿宴,这些身份显赫的人就都必须一一邀请。 这些贵客当中,身份最高贵的就是太子了,他代表的可是皇上。 作为镇国公府的主人,自然要小心侍奉在太子左右。 真是他妈的累! 贾轩在心里又把夫人顾氏又骂了一遍,强撑笑脸招呼道:“殿下,你尝尝这酱肘子味道如何?这可是我家大厨的拿手菜,比全聚楼的味道也不差吧?” 李则很给面子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酱肘子,猛听下人咋咋呼呼地喊了一声,吓得他筷子一抖,那块酱肘子立刻又掉了回去。 贾轩的脸上就有些绷不住了。 镇国公府的下人遇到事一点都沉不住气,这不是要让太子笑话吗?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贾轩皱眉呵斥了一句。 下人一脸委屈。 大老爷耶,这都死人了,他能不大惊小怪吗? 下人没法子,只得走到镇国公面前,尽量放低了声音道:“老爷,女宾那里出事了,有名贵女被杀了……” “什么?”一听说死了人,镇国公大吃一惊,酒杯没拿稳,砰地一声掉回了桌子上。 下人翻了个白眼。 老爷刚才还怪他,自己怎么也这么沉不住气? 大厅中的客人看到下人神色慌张地进来,就猜到出了大事。 众人立刻停止了喧哗,大厅里一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所以,即便下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大家也还是听到了一字半句。 “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贾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连忙扶着桌角。 下人低声道:“石榴园那边出事了,一名贵女被人用一只簪子刺穿,人已经没气了,据说那只簪子是定安侯的女儿冯大姑娘的……” 贾轩听到这话,脸色变得一片死灰。 死老太婆真是没事找事,办寿宴不但办死了人,还把准儿媳给牵进去了。 众人看到镇国公的脸色,就猜到发生了大事。 大家竖起耳朵,却没能听清楚,只隐约听到“冯大姑娘”几个字。 冯远章就坐在隔壁的桌子上,和贾轩背对背坐着,本来他不太关心镇国公府的家事,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听到下人提到“冯大姑娘”几个字。 冯远章立刻被一口酒呛住了,扶着桌咳得面红耳赤。 大厅里安静得很,定安侯的咳声就尤为显得响亮。 贾轩似乎得到了提醒,急忙转身看向了冯远章:“侯爷,那个府里出了点事,你先随我过去一下。” 冯远章只觉得两腿发软,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死的人不会是大丫头吧? 贾轩抱歉地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诸位慢用,府里有点事,我先行离开一下。” 随后扭头四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角落里的顾尚书。 顾尚书尚纪大了,听力不是很好。 这会儿,大厅里就只有他在埋头大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镇国公府里的厨子水平可真不一般,每一道菜都是那么可口,还有这烧酒也好喝。 老尚书夹起一块酱肘子,啃得津津有味,花白的胡子上沾满了酱汁。 “那个顾尚书——” 顾尚书听不到,继续啃肘子。 贾轩没辙了,只得走过去拉了他一把:“顾尚书,请随在下出去一下。” 嘴里叼着酱肘子的顾尚书回过头,诧异道:“国公爷有事吗?等我把这只肘子啃完了再说。” 贾轩公忍无可忍道:“顾尚书,是这样的,令孙女好像出事了,请随我出去看看。” 孙女出事了? 顾尚书忍痛吐出口中的肘子,用毛巾擦了擦手茫然道:“我孙女?哪个孙女?“ 无奈孙女太多,他有时候也不太搞得清。 贾轩讪讪道:“我也不清楚,顾尚书还是先随我一起去花园那里看看吧。” 顾尚书这才站了起来。 这是哪个不省心的孙女,害得他吃不成肘子,回头得好好教训一番。 冯远章听到这话,一颗心更是如坠冰窖。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应该是大丫头和顾尚书的孙女起了冲突,其中死了一个。 虽说大丫头没在身边长大,跟他也不怎么亲近,可再怎样也是他的女儿,这眼看就要和镇国公府结亲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冯远章不敢往下想了,沉着脸率先走了出去。 众人看到镇国公带走了定安侯和顾尚书,脸上俱露出震惊。 难不成死了两个? 眼见三人的背影在门口消失,有人好奇道:“听说死了人,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起身,涌向了大厅门口。 萧玉墨略一迟疑,也站了起来,随着人流走了出去。 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了李则一个人。 男人觉得,自己毕竟是太子,也跟着去看热闹有些丢分,还是留下来等等消息再说。 冯远章最先赶了过去,花园里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很多人,当看到被众多姑娘围在当中的大丫头时,一颗心这才彻底落了下去。 顾尚书总算弄明白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他颤巍巍地扑过去,一把揪住冯远章的衣襟大骂:“定安侯,我大孙女一向乖巧懂事,从来不与人结怨,你女儿怎么这么狠毒?竟然用簪子刺死了她,今天我跟你拼了!” 见死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冯远章心情大好,即便被老尚书揪住衣襟,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发脾气。 毕竟人家刚死了孙女,心情他能够理解。 他看了一眼神色镇定的大女儿,莫名有了底气,奋力从老头子的手中抽出半截衣襟,理直气壮道:“顾尚书,正如小女所言,这簪子不一定是她的,所以,令孙女不是小女所杀,尚书大人稍安勿躁,还是先等刑部的人来了再说吧。” 第112章 被偷了 刑部的人?刑部的人难道没来参加寿宴吗? 众人回头四顾,随后忽然想起。镇国公世子不就是刑部的人吗? 不过,这事发生在镇国公府,作为主人自然要避嫌。 不一会儿,刑部衙门的人就来了。 为首的是刑部吴尚书,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人,再后面是一名仵作和几名衙役。 吴尚书最近称病在家休养,作为尚书,他一般不会亲自出马,无奈出事的地方是国公府。 所以,吴尚书只能拖着病体亲自来了现场。 吴尚书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问最先看到尸体的那名贵女:“是你最先发现顾大姑娘躺在这里的吗?” 那名贵女还没缓过来,白着脸点头:“是的,我走到这棵石榴树下,看到地上掉着碎裂的瓷片,觉得奇怪,就走过去看了看,这才发现死了人。” 随后,吴尚书又询问了其他几名贵女,大家说的情况大同小异。 也就是说,几名贵女到达现场时,顾大姑娘已经被人刺死了。 仵作走过去,对躺在地上的尸体检查了一番,然后站起来对吴尚书道:“大人,此女的致命伤在胸口,是被一只簪子刺中了心脏,失血过多而死。” 仵作说着,把一只缀着红宝石的簪子递到了吴尚书的手中:“这就是凶器。” 吴尚书看向在场的贵女:“你们是说,这只簪子是冯大姑娘的?” 众贵女迟疑了一下,点头道:“确实想是冯大姑娘的。” 吴尚书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大家这么肯定这簪子是冯大姑娘的?” 一名贵女撇撇嘴道:“这簪子的样式很老了,我们……一般都不会戴这样的簪子出门,所以,当冯大姑娘戴着这只簪子出现时,大家当时还取笑过她,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吴尚书情不自禁点头。 怪不得他也觉得这簪子有些眼熟,他夫人年轻时好像也戴过类似的款式。 冯远章忍不住反驳:“就算这簪子是小女的,也不能说明就是小女杀的,这种簪子又不是只有小女一个人有。” 杨寒雪急忙补充道:“这簪子应该是冯大姑娘从南河带回来的,京城这边可没有得卖,这里除了冯大姑娘,我们都是在京城长大,所以,除了冯大姑娘,其他人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簪子。” 定安侯看着人群里的女儿,不由得一阵心酸。 女儿竟然还戴着从南河带回的簪子,可见他这个做父亲的有多不称职。 冯远章正暗自神伤,没留神被顾尚书一把揪住了衣襟:“冯远章,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刺死我孙女的就是你女儿,人证物证俱在!” 冯远章刚才是念着顾尚书刚死了孙女,没和他计较。 不过他发现,这老朽除了愤怒,对死了孙女似乎并不伤心,那份同情便没了。 听说这顾尚书有二十几个孙女,多得自己都弄不清,这顾大姑娘还是个外室生的,长大十岁才被认祖归宗,顾老爷子当然不在乎了。 冯远章用力从顾尚书的手中扯回衣袖,不满道:“就算这簪子是我女儿的又如何?指不定是有人偷了她的簪子杀死了你孙女呢?” 顾尚书气得胡子乱颤:“冯远章,京城传言你女儿不懂礼数不懂规矩,就你这么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难怪会生出个敢杀人的女儿,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到你女儿杀了我孙女,你竟然还不承认?” 冯远章嗤之以鼻:“什么亲眼看到?在场的有哪位亲眼看到我女儿杀人了?” 众人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是啊,她们只是凭着一只簪子推断出来的凶手,没有亲眼看到冯大姑娘杀人。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冯姝忽然开口道:“顾尚书口口声声说人证物证俱在,请问人证物证在哪里?” 顾尚书指了指面前站着的几名贵女:“她们都是人证。” 冯姝冷笑:“她们又没亲眼看到我杀人,怎么能算人证?” 顾尚书一滞,反驳道:“你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杀人了。” 少女翻了个白眼:“所以说,她们不算人证啊。” “可这物证总是真的吧?”顾尚书气咻咻道,“大家都认识刺死我孙女的这只簪子是你的,这你总不会否认吧?” “物证?“少女扬了扬眉,“谁说这簪子是我的?” 人群后的长平公主使了个眼色,杨寒雪立刻上前一步冷笑道:“在场的这么多贵女都看到你来的时候,发髻上戴的就是这只簪子,你现在竟然说不是,你以为大家都眼瞎吗?” 冯姝诧异道:“扬二姑娘,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这簪子是我的?要我说,我还觉得这簪子是你的呢?” 扬寒雪被噎了个半死,冷哼一声道:“我可没这种土得掉渣的簪子。” 吴尚书抬了抬手,示意扬寒雪住口,然后转身问冯姝:“冯大姑娘,你确定这簪子不是你的吗?” 冯姝点头:“尚书大人,这只簪子确实不是我的。” “如果你说这簪子不是你的,那你告诉我,你之前戴的那只簪子哪儿去了?”扬寒雪忽然问。 冯姝笑了笑:“去花园的时候,被人给偷了。” 被偷了? 众人齐齐摇头。 今天来国公府的可都是有身份的人,谁会去偷一只土得掉渣的簪子? 冯大姑娘这个借口说得太荒谬了。 可杨寒雪听到这话,脸色忽然变了变。 吴尚书捋了捋胡子,对冯大姑娘摇摇头:“你说簪子被人偷了,这话说了没人信啊。” 冯远章在一边道:“我女儿说丢被偷了,就肯定是被偷了。” 吴尚书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那冯大姑娘可否告诉老生,你的簪子被谁偷了?” “偷了我簪子的人,就在这里。”少女忽然扭过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人身上。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张大嘴巴。 冯大姑娘不会是说长平公主偷了她的簪子吧? 幸好冯大姑娘的目光只是在长平公主的脸上停了停,随即便移开,看向了她身后的方向。 众人好奇地看过去,发现长平公主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太子,另一个是萧玉墨…… 第113章 两只簪子 长平公主虽然也在现场,却离得比较远,一直站在人群后面。 萧玉墨是后来过来的,自然就站在了长平公主身后。 太子李则本来不想过来凑热闹,奈何大厅里的人都走光了,他左等右等等不到一个人回去,只好亲自过来打听消息。 长平公主面色一派平静,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那丫头怎么知道是她偷的簪子? 不对,偷簪子又不是她亲自动的手,那丫头就算怀疑,也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长平公主稳了稳心神,竭力表现出平静来。 太子李则脸色阴沉。 冯大姑娘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说是他偷了簪子,这是嫌脖子上的脑袋长得太牢固了吗? 男人气得七窍生烟,刚要发作,忽然怔住。 不对,应该不是他,萧玉墨和他站在一块儿,冯大姑娘应该是在看他身边的萧玉墨吧? 与李则的恼怒起来,萧玉墨就平静多了。 原来冯大姑娘早就知道了。 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萧玉墨面无表情地与对面的少女对视,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 当着众人的面,他当然不希望和这个女孩儿有牵扯。 可要是他不承认,冯大姑娘就会被扣上杀人犯的帽子。 罢了,姑且就认了吧。 在场的人会如何揣测他和冯大姑娘之前的关系,他并不在乎。 还有,这件事会不会对冯大姑娘的闺誉造成不好的影响,那是她的事,与他无关。 反正只要等冯大姑娘帮他找到了肖十三,他们之间的合作便会结束,从此再无牵扯。 见冯姝看着萧玉墨迟迟不开口,吴尚书忍住激动又问了一遍:“冯大姑娘可否告诉老朽,你的簪子被何人偷了?” 看到吴尚书眼里闪过熊熊八卦之火,众人更激动了。 冯大姑娘的神情分明是在告诉大家,簪子被萧玉墨偷了? 如果是别人,大家兴许不会相信。 可萧玉墨是什么人?一个见到漂亮郎君就抢的男人,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只有杨寒雪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实在不敢相信。 少女死死篡着拳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竟不知道,萧玉墨和冯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 萧玉墨难不成找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簪子,来帮冯姝脱身? 不可能,这簪子的样式太古老,市面上早就买不到了,就算能买到,这么短的时间,萧玉墨到哪里去给她买? 在场的虽有几十人,此刻却全都没有开口,场面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这时候,就见冯大姑娘忽然转过身,不疾不徐地一步步走到萧玉墨面前,并朝他伸出一只手:“萧大人,我的簪子是不是在你那儿?” 萧玉墨忽然有些后悔。 他真是鬼迷心窍,为什么要把冯大姑娘的簪子藏在身上? 罢了,事件已经做了,就只能认。 男子万年冰山一样的脸上终于有了裂缝,他点了点,神色讪讪道:“是的。” 要不是听说长平公主也来了国公府,他今天还不一定会来参加这个寿宴。 因为他猜到,长平公主很有可能会对冯大姑娘再次下手。 而在这国公府里,无论是无影或是别的护卫,都不方便带进去。 所以,他只能亲自出马。 开始,长平公主想把冯大姑娘骗去梅林,他并没有插手。 因为他知道,长平公主这点小伎俩,冯大姑娘自己还是应付得过来的。 后来,看到冯大姑娘对贾相如恶作剧,他本来只是在一边看好戏的,可眼看贾相如快速避开时,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竟鬼使神差地出手帮忙了…… 不过,看到冯大姑娘作践自己的未婚夫,他莫名觉得有些爽。 为了冯大姑娘的安全,这半天时间,他一直暗中跟着她。 看到杨寒雪浑水摸鱼,顺走了冯大姑娘头上的簪子,他就觉察到了反常。 他不清楚杨寒雪偷走冯大姑娘的簪子要做什么,却直觉不会干好事。 所以,他乘着杨寒雪不备,偷梁换柱换走了她偷的冯大姑娘的簪子。 他原本以为冯大姑娘对这件事是不知情,却没想到她竟然一清二楚,这就让萧玉墨觉得有些诧异了。 既然知道有人偷她的簪子,为什么开始没有当场抓住人家? 在场之人一片静默。 天啦,萧玉墨除了喜欢抢漂亮男人,还喜欢偷女人的发簪,这癖好真是越来越离奇了。 唯有长平公主不相信。 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萧玉墨,冷笑一声道:“萧大人,你不会是为了帮冯大姑娘摆脱嫌疑,才信口承认的吧?” 这个断袖什么时候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 杨寒雪也在一边帮腔道:“萧大人既然承认偷了冯大姑娘的簪子,那就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她就不信,除非这萧玉墨会变戏法,变出一只一模一样的来。 萧玉墨伸手入袖,掏出一只簪子出来。 众人看到那只簪子,不由得看直了眼。 果真是冯大姑娘的簪子。 萧玉墨把簪子递到吴尚书面前:“这个才是冯大姑娘的簪子,尚书大人请看仔细。” 吴尚书把簪子接过来看了看,随后又递给身边的几名贵女:“你们看看,这是不是冯大姑娘的簪子?” 几名贵女看了看手中的簪子,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躺着的尸体,一脸茫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只一模一样的簪子? 见几名贵女不确定,吴尚书一时拿不定主意。 杨寒雪乘机道:“尚书大人,冯大姑娘分明是弄出一只假的簪子,企图逃脱嫌疑!” 冯姝微微一笑:“如果尚书大人不能确定,可以问下我父亲,这簪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我父亲应该能认出。” 吴尚书一听,急忙把簪子递给站在一旁的冯远章。 冯远章愣了一下。 他怎么不记得曹氏给大丫头留了个簪子? 不过,既然女儿说了,他终归要装装样子。 冯姝在一边提示:“这簪子是母亲的陪嫁,簪子的一头刻了一个字,是母亲的闺名,父亲可以确认一下。” 冯远章接过簪子,果真看到簪子的一头刻着一个“珠”字。 曹氏闺名叫曹晚珠,看来果真是曹氏的遗物。 第114章 摆脱嫌疑 “这的确是姝儿的簪子,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冯远章肯定点了点头,随后又皱眉看向男子,“萧大人为何要偷我女儿的簪子?” 众目睽睽之下,萧玉墨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就连李则都忍不住看了萧玉墨一眼。 这家伙不是一直喜欢男人吗?什么时候变性了? “我在花园里散步,无意中看到地上掉着一只簪子,就随手捡了起来。”萧玉墨随便扯了个理由。 “既然是捡的,那你怎么知道是冯大姑娘的?”旁边有人好奇道。 萧玉墨面不改色道:“你们刚才不也说过,冯大姑娘的这只簪子很特别吗?我之前看到她一次,所以认识这是她的簪子。” 冯远章没好气道:“萧大人既然知道是我女儿的,捡到了为什么还给她?” 众人齐刷刷看向萧玉墨,眼神里都是一个意思:是啊,既然知道簪子是冯大姑娘的,为什么不还给她,是想着做纪念吗? 萧玉墨看了一眼少女,脸色阴沉道:“本来想还给她的,这不是一直没找着机会吗?” 这道理似乎也说得通,男宾和女宾不在一块儿,萧玉墨捡到了簪子,却一直没遇到冯大姑娘,所以就一直没有还给她。 顾尚书捋了捋胡子:“不对。” “哪里不对?”有人好奇道。 顾尚书走到冯姝和萧玉墨之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摇摇头道:“不对,萧大人说这簪子是捡的,那冯大姑娘怎么会知道簪子被萧大人给捡了?” “哦,我看到萧大人捡起了我的簪子,”少女淡定道。 冯远章抽了出抽嘴角,忍无可忍道:“姝儿,既然你看到了簪子被萧大人捡了,为什么不问他要回来?这可是你母亲的遗物。” 冯姝拢了拢袖子里的手,看了萧玉墨一眼,眼里闪过惊惧:“听说萧大人是个冷面煞星,小女有些害怕,所以……没敢问他要。” 萧玉墨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论演技,他自愧不如冯大姑娘。 是他老了吗?现在的小姑娘脸皮竟然可以厚成这样? 众人信不信,冯远章不知道,但他信了。 萧玉墨杀人不眨眼,江湖中人闻风丧胆,难怪女儿会怕他。 冯远章狠狠瞪萧玉墨一眼,阴阳怪气道:“姝儿,萧大人又不是不讲理的人,簪子是你的,就该要回来,萧大人难不成还能不还?” 冯姝乖巧答应:“女儿知道了。” 这时候,被晾在一边的顾尚书急了:“既然这簪子不是冯大姑娘的,那杀死我孙女的簪子又是谁的?” 他算看出来了,大家只关心萧玉墨和冯大姑娘之间的八卦,对杀害他孙女的凶手好像不太在意。 吴尚书这才回神。 是啊,既然冯大姑娘的簪子在萧玉墨这里,那杀死顾尚书孙女的这只簪子又是哪儿来的? 吴尚书吩咐仵作:“去把那个簪子取过来。” 仵作把顾大姑娘胸口的簪子拔出来,用帕子擦拭了一下,这才递到吴尚书跟前。 吴尚处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就着仵作的手仔细看了看,这一看竟目瞪口呆。 两只簪子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只簪子并不是赤金的,而是一只铜簪子,上面刻着的宝石也是仿制品。 不要说,这种簪子肯定不是贵女们戴的,别说贵女,就是贵女身边的丫鬟也不会戴这种廉价的簪子。 充其量,这簪子顶多是戏班子用的道具而已。 吴尚书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吩咐下属道:“去吧复方斑的老板喊过来问问,看这簪子是不是他们的?” 年轻的下属领命而去,很快便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便是复方班的老板,听说这里发生杀人案,宋老板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吴尚书让宋老板上前辨认簪子,宋老板看了看,立刻惶恐道:“大人,这簪子是我们复方斑的没错,可刚才我们的人一直在唱戏,无人离开过舞台,台下的观众可以给我们作证。” “那宋老板可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这簪子是什么时辰?“ 宋老板想了想,道:“一个时辰前,我们刚唱完《霸王别姬》,那时候簪子还在。” 旁边有人问:“也就是说,有人偷了戏班子的簪子,用它杀死了顾大姑娘?” 吴尚书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那宋老板,能查到是谁偷了你们的簪子吗?” 宋老板哭丧着脸道:“我们的道具就随意堆放在后台的一个屋子里,也没派人看着,再说了,一个假的道具,谁想到有人会偷? 众人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扬寒雪已经面如土色。 她乘着冯姝不注意,偷偷拔了她头上的簪子,再用那只簪子刺死了顾大姑娘。 可现在,冯大姑娘的簪子竟到了萧玉墨的手中,而顾大姑娘胸口的簪子竟莫名变成了一只假的道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姝出声道:“吴大人,既然这簪子不是我的,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洗脱嫌疑了?” 吴尚书点点头:“当然。” 死了孙女的顾尚书气得七窍生烟:“簪子不是冯大姑娘的,并不能说明凶手就不是冯大姑娘,“ 冯远章生气道:“顾尚书,现在已经查明,这簪子根本不是我女儿的,那就说明,我女儿不是凶手,你怎么还揪住她不放?” 顾尚书用阴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现场的所有贵女:“我不是揪住你女儿不放,我孙女一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忽然就死了,肯定是你们其中有一个人杀了她,所以,这里的每一个姑娘都可能是凶手。” 长平公主扶了扶额:“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杨寒雪立刻搀扶着长平公主离开。 “等一下。”身后忽然传来少女脆生生的声音。 杨寒雪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冯姝道:“什么事?” 冯姝笑了笑,道:“刚才顾尚书不是说了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摆脱不了嫌疑,所以,殿下暂时还是不要离开的好。” “大胆!”杨寒雪冷冷道,“你竟然跟殿下这样说话?” 冯姝漫不经心瞟了长平公主一眼:“我不是说殿下,而是在说你,殿下可以离开,但你必须留下来。” “你——”杨寒雪的一张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 第115章 红疹 杨侍郎刚才一直在后面看热闹,虽然有些看不惯定安侯的这个女儿,但并没打算多管闲事。 现在见她针对自己女儿,便有些沉不住气了,板着脸走过上前来道:“冯大姑娘莫非认为小女是凶手?” 冯姝诧异道:“这位大人,敢问令爱是谁?” 杨侍郎表情一僵。 他差点忘了,这位冯大姑娘刚回京城,人还认不全。 冯远章急忙在一边解释:“姝儿,这位是杨侍郎扬大人,那位扬二姑娘便是他的女儿。” “哦?”冯姝恍然大悟,回眸与杨侍郎对视,气势丝毫不减,“扬大人,我什么时候说您女儿是凶手了?” 扬侍郎被问得一滞,暗骂一声小丫头牙尖嘴利,却不好再发作。 冯姝环视了一圈众人,沉下脸道:“刚才顾尚书说了,在场的贵女都有嫌疑,所以,在这件事弄清楚之前,我们大家最好谁也不要离开,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控制不住地想点头,再一看面色沉沉的长平公主,只得拼命忍住。 是啊,顾大姑娘被杀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凭什么长平公主和杨寒雪可以置身事外? 长平公主见势头不对,忙道:“既然冯大姑娘说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那本宫也不好离开,吴尚书,那你赶紧查案吧,等你查清楚了,本宫再离开。” 杨寒雪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叫苦。 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表现出来。 这时候,远远忽然走过来一名男子。 “大人——” 众人顿时眼前一亮,来的竟是镇国公世子贾相如。 冯姝差点忘了,贾相如也在刑部任职,今天这事恰好发生在国公府上,按理说他应该避嫌。 但既然吴尚书没有反对,旁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吴尚书身体本来就有些不适,现在脑子更是一团浆糊,正觉得烦躁,忽见得意门生来了,立刻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相如,你来得正好,这里是你家,想必你对情况表比较熟悉,这件案子还是交给你来查吧。” 贾相如为了避嫌,本不想参与查案,可他深知自己这个上峰的水平,知道如果他再不出面,没准儿这案子就成了悬案了。 别的案子成了悬案他不管,可这案子发生在镇国公府,有人竟公然在他家杀人,这就不能不管了。 他接过仵作手里的簪子看了看,随后又走向石榴树下。 众贵女的心情已经由刚才的忐忑变成了兴奋。 真是想不到,今天竟然能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看贾世子。 顾大姑娘的尸体还在石榴树下,并未动过。 贾相如蹲下去,仔细看了看尸体。 众人一言不发地看着,一些贵女看到贾相如伸手去触碰尸体,甚至生出嫉妒。 不对,她们嫉妒顾大姑娘做什么?就算能被贾世子这样近距离地观看,那也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几个贵女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脑袋,撇开那些可怕的念头。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还是活着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贾相如才站了起来,走到吴尚书身边道:“大人,卑职从顾大姑娘的伤口推断,凶手应该是一名女子,而且,凶手很有可能也受了伤。” 此话一出,众人皆吃了一惊。 凶手可能是女子,这一点她们想到了,因为开始就怀疑是冯大姑娘。 可说凶手受了伤,这话就有些奇怪了。 贾世子怎么能断定凶手也受了伤? “你是如何知道的?”吴尚书对自己这个得意门生还是有些信心的。 贾相如对着吴尚书拱了拱手道:“卑职发现,这石榴树下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且顾大姑娘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杀,所以判断凶手应该我女子,顾大姑娘完全没有防备这才遭了毒手。” “那你怎么知道凶手也受了伤?”吴尚书捋了捋胡子,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贾相如指了指簪子道:“大人请看,这簪子是铜制品,顶端有个尖尖的头,凶手要想用这簪子刺中死者,必须要用很大的力气,而只要用了力气,这簪子的顶端自然就会伤到凶手的手掌。” 大家听到贾相如一说,不由得抬眼去看那只簪子,果真发现簪子的一头有个尖端,上面还留有一丝血迹,想必是凶手握住簪子时,被簪子刺伤手心所留。 “那如果谁的掌心受了伤,岂不就说明她是凶手?”冯姝开口问。 众贵女一听,纷纷伸出了手,眼巴巴地盼着贾世子能亲自上前检查她们的手。 “我的手心没有伤口,是不是就可以摆脱嫌疑了?” “我的也是。” 在场的人,只有三人没有伸出手来。 可吴尚书却对冯姝道:”冯大姑娘,你上前去看看。“ 冯姝没有走向那些摊着手的贵女,而是走向了三名没有伸出手的姑娘。 “你们为何不伸出手来?” 一名贵女哭丧着脸道:“我昨天摔了一跤,手心着地撑破了皮。” 少女说着就摊开心,掌心处果真贴着药膏。 冯姝又看向另一名少女:“那你呢?” 那名少女涨红了脸道:“我也是,昨天摔了一跤,撑破了皮,可我绝不会杀人。” 冯姝点点头,径直走到扬寒雪面前:“扬二姑娘,你为何不伸出手来?是不是也摔伤了?” 扬寒雪冲着冯姝一笑,随即两臂前举,伸出一双素手。 却见她的两只手白白的,掌心处光洁如玉,并没有受伤的地方。 冯姝皱了皱眉:“扬二姑娘,你的手怎么这么白?” 扬二姑娘翻了个白眼:“我虽然脸上的皮肤不算白,可手上的皮肤天生就白,这有什么不对吗?” 其他贵女也是一脸错愕。 难不成手白也不行? 冯姝挑了挑眉,转身问贾相如:“贾大人,铜制品要是刺伤了皮肤,除了会留下伤口,其他还有什么反应?” 贾相如想了想,道:“这种簪子是用劣质的铜铸成,上面已经生了绿锈,要是刺伤了皮肤,铜锈进到人的血液里,轻者或许会出现皮疹,重者也许能致命。” 冯姝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杨寒雪的脸:“扬二姑娘,为什么你的脸上有红疹?” 第116章 掉包 杨寒雪大惊,急忙伸手去摸脸:“怎么可能?我脸上不可能有红疹。” 冯姝弯唇一笑:“刚才是没有,就这会儿才有的,要不要我拿镜子给你照照?” 听到这话,扬寒雪更是慌乱,不停地用手抚着脸颊,这样三下两下一抹,原本涂在掌心的脂粉就掉得差不多了,露出一道醒目的血痕。 冯姝一把捉住她的手,冷笑道:“扬二姑娘手心里明明有伤痕,却故意用脂粉遮盖住,是做贼心虚吗?” 扬寒雪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想挣脱,却没想到冯姝的力气奇大,她即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抽不回那只手。 众人齐齐看过去,就见杨寒雪的右掌心露出一道伤口,形状和那只簪子顶端的花纹完全吻合。 众贵女目瞪口呆。 凶手竟然是杨二姑娘,这真是太可怕了。 扬寒雪知道事件已经败露,再争辩也无用。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长平公主。 人虽然是她所杀,可却是长平公主指使她杀的。 长平公主见状脸色一沉,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扬寒雪,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杀人凶手?” 听到这话,杨寒雪莫名打了个激灵。 她忽然明白过来,就算她交代是长平公主指使她杀人,长平公主也不会认的,因为人是她动手杀的。 而且,在场的人还不一定会相信她的话。 意识到这一点,杨寒雪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厉鬼:“不错,人的确是我杀的。” 杨侍郎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次儿居然杀了人。 “你为何要杀顾大姑娘?”吴尚书不解道。 扬寒雪看了一眼冯姝,弯唇一笑:“我看冯大姑娘不顺眼,就想杀了顾大姑娘,再栽赃冯大姑娘,想让她吃牢饭。” 众人听得满面震惊。 就因为看不惯冯大姑娘,杨寒雪就杀人栽赃她? 这杀人的理由是不是太任性了点? “你是如何杀了顾大姑娘的?”吴尚处不无好奇道。 是他老了吗?现在的小姑娘,杀起人来居然眼睛不带眨的。 杨寒雪已经彻底崩溃:“我乘着冯大姑娘不注意,偷偷拔了她的簪子,然后借故和顾大姑娘说话,把她骗到了石榴树下,见四处无人,就掏出簪子刺死了她……” 杨寒雪因为是第一次杀人,担心杀不死王大姑娘,反而把自己暴露。 所以她握住那只簪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刺中顾大姑娘的胸口。 回去后才发现,因为当时用力太猛,把自己的手心伤到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便抹了一层脂粉遮盖住那个伤口掩人耳目。 直到顾大姑娘的尸体被发现,闹得沸沸扬扬的,她才和长平公主装着若无其事地赶过去看热闹。 众贵女听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后怕。 亏得他们还一直把杨寒雪当朋友,却没想到她竟是这么歹毒的人。 就因为看不顺眼冯大姑娘,就杀了无辜的顾大姑娘,再嫁祸冯大姑娘。 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胆大妄为?是仗着她姐姐是太子妃吗? 冯远章大怒:“你这个歹毒的丫头,我女儿究竟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竟然杀了人再栽赃她。” 幸好女儿机智,不然就真的被冤枉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冯远章就怒火中烧,恨不得一脚踢翻扬寒雪。 扬寒雪跪在地上不吭声。 她是嫉妒过冯大姑娘,嫉妒她明明只是个野丫头,却能嫁给镇国公世子这样的优秀男子。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从没想过害她。 因为她知道,就算她害了冯大姑娘,镇国公世子也不一定会看得上她。 她忽然有些后悔,如果不是和长平公主走得太近,她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心里明镜似的,要是她现在说出这一切都是长平公主指使,非但对她毫无好处,反而得罪了长平公主,从而祸及家人。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罪过全部包揽下来。 长平公主说不定会念及她的一片忠心,给她在皇上面前求求情,留她一条性命。 看着一脸灰败的杨寒雪,贾相如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扬二姑娘说偷了冯大姑娘的簪子杀人,那为何刺死顾大姑娘的簪子不是冯大姑娘的那只?” 扬寒雪神情木然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我拿的就是冯大姑娘的簪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了一只道具。” 这时候,一直默不做声的萧玉墨忽然开了口:“簪子被我掉包了。” 众人一脸错愕地看向萧玉墨。 掉包? 这里面的信息量有些大,大家一时有些不能理解。 “萧大人所说的掉包是什么意思?”吴尚书捋了捋胡子不无好奇道。 如果他没记错,这冯大姑娘明明是贾相如的未婚妻,萧玉墨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萧玉墨睨了对面的少女一眼,淡淡道:“我看到杨二姑娘偷偷拔了冯大姑娘的簪子,觉得她偷这簪子别有用心,就乘着扬二姑娘不注意,偷换了那只簪子……” 众人看着萧玉墨的眼神闪着熊熊八卦之火。 萧大人对冯大姑娘的关注似乎有些过度了,明明人家有未婚夫了。 “也就是说,这只铜簪子是萧大人从复方班偷来的?”贾相如故意加重了“偷”字的发音。 萧玉墨没一点不自在,点点头道:“那唱戏的道具里面正好有一只簪子和这个簪子一样,所以就借用了一下……” 吴尚书忍无可忍道:“萧大人,既然你能发现杨二姑娘偷了冯大姑娘的簪子,并偷偷掉包了,为什么没有有阻止她杀人?” 众人听到这话,都齐齐朝萧玉墨看过去。 是啊,萧玉墨这么神通广大,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包了簪子,为什么就不去阻止杨二姑娘杀人呢? 男子抽了抽嘴角,淡定道:“那会儿宴席开始了,我去吃酒了,不知道扬二姑娘杀人这回事。” 众人默了默。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萧大人今天是来参加寿宴的,不是来查案的,宴席开始了,当然要去吃酒了。 杨侍郎气得七窍生烟,抬脚就踹了过去:“你这个孽障,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第117章 牵扯 杨寒雪被一脚踹翻在地,既没有反驳,也没有爬起来,就那样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 杨侍郎看着女儿这个样子是又气又急。 他就不明白,像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么生出这么笨的女儿? 要是看不惯冯大姑娘,跟他说一声啊,他有的是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了那丫头,为什么非要亲自动手? 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自己性命不保不说,还让侍郎府跟着抹黑。 事件已经查得水落石出,吴尚书走过去对着太子欠了欠身道:“殿下,杨二姑娘对杀人的事实供认不讳,现在该如何处置?” 扬二姑娘是太子妃的亲妹妹,他怎么也要先请示一下太子。 李则看都没看扬寒雪,面无表情道:“皇子犯法尚且与与庶民同罪,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吴尚书还是按律办案吧,不要考虑孤的心情。” 杨侍郎的脸色越发难看。 太子对太子妃都没好脸色,对小姨子就更不会有什么特殊照顾了。 吴尚书见太子都这样说了,便点点头,命令衙役上前带人。 杨侍郎忽然上前一步,对着吴尚书一揖到底:“吴大人,小女做出这等糊涂事,真是家门不幸,请吴尚书高抬贵手,让我把这孽障带回去教训一番,然后再送交官府处置怎样?” 要是摊上这么个坐牢的女儿,别说侍郎府颜面尽失,说不定还会连累太子妃。 所以,杨侍郎是不打算让这个女儿活着出来见人了,在家里悄悄处置掉就好。 吴尚书当然明白杨侍郎的意思,碍于太子子在场,不好不给面子。 杨侍郎谢过吴尚书,又一脸忏愧地对顾尚书拱了拱手:“顾尚书,都是在下的罪过,没有把小女教育好,才会惹出这等祸事,大人放心,我一定会让小女给您孙女一个交代的。” 顾尚书冷哼一声转过了身。 对于一个庶出的孙女,他原本就没太放在心上,可莫名被杀了,多少还是有些气愤的。 只要扬侍郎让女儿给他孙女偿命,他也算出了这口恶气,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他的孙女多得两只手数不过来,可杨侍郎就两个女儿,大女儿进了东宫,鲜少能见到一面,唯一的小女儿现在也留不住了,这可都是报应。 杨侍郎仿佛一瞬间老了数岁,他一一对在场的人打过招呼,才垂头丧气地带着扬寒雪离开。 杨寒雪隐隐从父亲的神情中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她以前也曾听说过一件事,某位身居要位的大人,女儿犯了死罪,高官嫌女儿丢丑,便带回去悄悄杀了女儿。 她的父亲不会也是想这样做吧? 在东窗事发的那一刻,扬寒雪其实就抱了必死的心,可真到了这一刻,求生的本能让她忽然就崩溃了。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她是个人,还是个从小就养君处忧的大小姐。 不,她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时光,怎么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乘着父亲不备,扬寒雪忽然挣脱了架着她的两名小厮,冲到了长平公主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殿下,救救我!” 她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长平公主,长平公主不能见死不救! 长平公主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板起脸压低声音道:“杨寒雪,事到如今,你不要抱怨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笨了。” 扬寒雪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长平公主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两名仆从忽然追上来,拉着她就走。 被拖出数丈之后,扬寒雪才回过神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殿下,您不能见死不救——” 长平公主气得要吐血。 虽然扬寒雪并没有直接把她招供出来,可她刚才做出的举动无疑告诉大家,她就是受自己指使的。 不过,即便扬寒雪当场指认她,她也不会害怕。 只要她还是这大周的公主,这些人就不能把她怎样。 可这样一来,大家即便嘴上不敢说什么,心中恐怕对她也会有所不满。 即便她贵为公主,也不是就能随心所欲的,有的时候还是要顾忌一下名声的。 更何况,贾相如还在旁边站着呢,要是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什么误会,这个男人就更不愿意做她的驸马了 长平公主后悔死了。 她真没想到扬寒雪会这么笨,非但没有能把冯大姑娘怎样,还弄得她一身骚。 镇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事,已经没有了办寿宴的兴致,众人也识趣,纷纷向镇国公夫妇提出告辞。 长平公主受此打击,也无心再留下来,第一个拂袖离开。 冯远章急忙带着几个女儿离开这是非之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身黑衣的萧玉墨像个门神一样站在那里。 冯远章以为萧玉墨在等人,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就带着女儿们擦身而过,走向停在门口的马车。 “冯大姑娘——”身后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 冯远章脚步一顿,转过身一脸警惕地看向男子道:“萧大人叫小女有何贵干?” 他还在这儿呢,这小子竟然当着他的面喊大丫头,这是不把他这个老子放在眼里吗? 刚才在案发现场,他就察觉到这小子和大丫头之间有些不大正常,碍于情面他不便多问什么。 这可是在未来亲家的府上,萧玉墨要是跟大丫头牵扯上什么,这门亲事可就毁了。 萧玉墨却丝毫不理会一名老父亲的苦心,径直走到冯姝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了过去:“冯大姑娘,这是你的簪子,我现在把她还给你。” “多谢萧大人了。”冯姝大大方方接过簪子,递给一边的紫陌,见萧玉墨还立在原地,不由得蹙了蹙眉,”萧大人还有事吗?“ 萧玉墨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戒备的冯远章,抿了抿唇,“没了。” 他确实有事,奈何当着人家父亲的面不方便说。 “既然没有别的事,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少女冲着萧玉墨屈了屈膝,转身离开。 萧玉墨盯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脸色变得阴沉。 这丫头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现在距离她说的期限已经没几天了,她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不远处的李则看着萧玉墨站在门口紧盯着少女的背影,眼神微微一闪。 第118章 絮良娣 “萧大人,你在看谁?”李则走过萧玉墨身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家伙不会是对冯大姑娘有兴趣吧? 有点意思,难怪刚才他那么卖力地帮冯大姑娘摆脱嫌疑。 萧玉墨面无表情个道:“微臣没有看谁。“ “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微臣在等殿下您。” “等孤?”李则颇有些意外,“你等孤做什么?” 在李则的认知中,萧玉墨和五皇子走得近,自然和他有些疏远。 不过,这家伙是国师的义子,国师又是父皇的心腹。 所以,即便他对这个家伙不喜,多少还要给几分薄面。 萧玉墨回头看了一眼镇国公府的大门,嘴角微勾:“殿下,您觉得杀害顾大姑娘的凶手是谁?” “吴尚书不是已经查出扬二姑娘是凶手吗?难道萧大人觉得吴尚书的判断有误?” 萧雨墨笑了笑:“杀死顾大姑娘的凶手是扬二姑娘不假,不过,扬二姑娘可是杨侍郎的女儿、太子妃的亲妹妹,本有着大好的前程,您觉得她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杨二姑娘不是说,因为讨厌冯大姑娘,才想杀了顾大姑娘栽赃她吗?” “那她为何不直接杀了冯大姑娘?这样不是更省事吗?” 李则隐隐有些不高兴:“那萧大人觉谁才是凶手?” 他当然看出来了,扬二姑娘是受了长平的指使。 可就算是这样又怎样?无论凶手是扬二姑娘还是长平公主,都和他没关系,他才懒得多管闲事。 这个世上,除非危及到他的皇位,其余的事他都不会去关心。 萧玉墨跟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指望他替扬二姑娘伸冤? 不对,这家伙真正关心的应该是冯大姑娘才对,当时要不是他帮忙,冯大姑娘还不一定能洗脱嫌疑呢。 李则睨了一眼男子,笑得意味深长:“今天要不是萧大人帮忙,冯大姑娘说不定就会被误会成凶手了啊,冯大姑娘应该很感激萧大人吧?只可惜那丫头已经名花有主了,要不然还可以以身相许,来报答萧大人的救命之恩呢。” 萧玉墨眯了眯眼,幸灾乐祸道:“殿下,扬二姑娘可是太子妃的亲妹妹,太子妃若是知道了此事,想必心情不会好,殿下还是赶紧回去安慰安慰太子妃吧。” 自己后院都起火了,还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则被噎了一下,偏偏无法反驳,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这是孤的私事。” 说罢便拂袖离开。 回到东宫,内侍小心翼翼问:“殿下,您打算去哪里?” “去絮良娣那里吧。” “殿下,您要不要去看看太子妃?” 李则脚步一顿,深深看内侍一眼。 他差点忘了,这内侍好像和侍郎府有点远亲。 想必这个时候,太子妃已经知道了扬二姑娘的事了。 他现在是个储君,还没能取得天下,很多事件还要依仗岳家给他撑腰。 所以,他暂时还不能把太子妃怎样。 可就算是这样,他依旧不想去看太子妃的那张苦瓜脸。 当初是太子妃忌惮他喜欢絮儿,才和她父亲串通起来,让苗疆的大王子见到了絮儿。 南疆的大王子对絮儿一见倾心,回头就去求了皇上。 父皇当即便把絮儿封为公主,送去瞄疆和亲。 杨侍郎策划破坏和亲这件事,表面上是为了帮他夺嫡,其实何尝不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他做了太子,就是未来的皇上,太子妃就成了皇后,杨侍郎这般谋划其实都是为了他自己。 还说什么要他为大局考虑,一个活口不能留,坚持要杀了絮儿。 要不是他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絮儿恐怕早就变成了亡魂了。 这件事之后,絮儿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只能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活着。 从那以后,她每日郁郁寡欢,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他对太子妃的恨意就会加深几分,对她自然就更没有好脸色。 东宫中。 太子妃正在抹眼泪。 今天是她的生辰,她吩咐厨房做了几个太子爱吃的菜,可在屋里左等右等,却一直不见太子的踪影,这才喊来心腹内侍问:“太子去了哪里?” 内侍小心翼翼道:“太子去了絮良娣那里。” 太子妃抓起手边的茶盏,用力摔在地上。 太子竟然不过来陪她过生辰,而去陪那个下贱胚子。 太子妃的嘴角浮起一抹嘲弄的笑。 太子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被他当宝贝一样宠着的良娣,其实只是个冒牌货。 以她现在的身份,其实犯不着跟那个下贱胚子计较,更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和太子离心,可太子也做得越来越过分了。 尤其是今天,她越发地控制不住心里的火气。 她唯一的妹妹出了那这样的事,太子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对她的家人竟然是这般冷漠无情。 说到底,太子是恼恨她当初算计了西平侯的女儿。 可她做这一切,也是迫不得已。 从她发现李则觊觎西平侯的女儿开始,她就每日惴惴不安。 西平侯的女儿可是名门闺秀,不可能给任何一个皇子当侧妃,可李则对那个丫头魂牵梦绕,一心想把她搞到手。 那段时间,她几乎夜夜无法安睡,总觉得李则会找个由头害了她,然后再名正言顺地娶西平侯的女儿为正妃。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她回去跟父亲说了此事。 父亲到底比她经验丰富,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段时间,南疆的大王子正好来到了京城,父亲身为吏部侍郎,自然由他负责接待。 南疆的大王子本来就是来求亲的,杨侍郎便设计让大王子和西平侯的女儿来了个不期而遇。 大王子对那丫头一见钟情,当即就皇上求取。 直到和亲的旨意送去了西平侯府,太子妃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终于睡了个踏实觉。 不过父亲觉得那丫头即便送去苗疆,也会留下后患,所以才又想出了一计,破坏和亲,再嫁祸三皇子。 这样做可谓一举两得,既帮李则夺嫡成功,又解除了心头大患。 李则就算舍不得那丫头,但与万里江山比起来,想必他也知道如何取舍。 可太子妃万万没想到,李则竟对那丫头如此痴情,乘乱偷偷把她给救走了…… 第119章 娣119章 冒牌货 幸好父亲明智,乘着太子离开,杀了那丫头。 要是那丫头活着,哪还有她的活路? 李则径直走向一处偏殿。 “良娣,太子来了。”门口的宫婢对着屋内道。 一名穿着轻纱的美人正侧卧在软塌上,听到这话,立刻站了起来,起身向外迎了过去。 女子生得及美,只是脸色不是很好,即便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也遮盖不住苍白的脸色。 李则阴沉着脸大步走进来,看到眼前的美人,心里的浊气立刻消散了大半,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如沫春风般的笑容来。 他揽住女子的纤腰,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面颊,一脸疼惜道:“絮儿,一个人是不是太闷了,今天天气不错,你应该去外面走走。” 女子半倚在男子的身上,柔情似水道:“殿下,妾刚刚出去走了一圈,这才刚回来。” “哦,”太子侧头打量着女子,眼神里满是关切,“怎么看起来还是那么苍白?昨儿不是给你送了一些燕窝吗?她们有没有给你炖上?” 女子乖顺道:“妾已经吃过了,多谢太子挂念。” 李则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心疼地叹了口气道:“絮儿,咱们是夫妻,你不要谢来谢去的,那样太生分了,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女子的眼睫毛轻轻一颤,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 李则走进内屋,扶着女子在贵妃榻上坐在,目光随意一扫,便落在窗边的一把精致的琵琶上。 男人随即走过去,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手拨弄了一下,屋内立刻想起叮叮咚咚的琴音。 李则回眸看着女子道:“絮儿,本宫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听到你弹琴了,今天能不能给本宫弹一曲?” 女子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拢起,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忽然就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殿下,妾实在……” 看到美人泫然欲泣的模样,太子不由得一阵心疼,急忙走过去,轻轻把她揽入怀中,一叠连声道:“好了,本宫就是随便一说,不该为难你……” 女子趴在李则的怀里,身子微微哆嗦着,看着实在可怜。 李则抱着怀中的美人儿,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絮儿的情形。 那天,他去晋王府,在路过一处花园时,忽然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月下的院子,微风轻拂,一穿着轻纱的女子,袅袅婷婷地坐在香气四溢的桂花树下,十指翻飞拨弄着琴弦,顿时那切切嘈嘈、如泣如诉的优美音符便从她的手中流淌了出来。 一瞬间,李则脚底就像生了根一样,再也迈不动了。 后来他通过打听,才知道弹琴的女子叫絮儿,是西平侯的独女。 靖王妃是西平侯的妹妹,也就是絮儿的姑母,絮儿和晋王世子的感情很好,经常在一起玩。 从那以后,李则便找了各种理由去靖王府,目的就是想接近絮儿。 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只可惜美人再也弹不出那些让他魂牵梦绕的旋律了。 这一切都是太子妃和杨侍郎造的孽。 所以,当杨二姑娘因为杀人被刑部的人带走时,他反而觉得畅快。 杨侍郎害得他的絮儿与亲人生离死别,他也要让那个老家伙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絮儿,告诉你一件事。”李则看着眼前的美人喃喃道。 他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絮儿,让她高兴一下。 “什么事?” “太子妃的妹妹……可能活不过今晚。”李则的嘴角浮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女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李则粗略把事件说了一下,完了才道:“你有没有觉得高兴点?” 絮良娣拢了拢袖子,愣了一下:“妾……为何要高兴?” 李则忽然回神。 他差点忘了,絮儿一直以为害得她家破人亡的是三皇子,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一切是杨侍郎和他策划的。 李则回神,只得含糊道:“杨寒雪仗着她父亲是杨侍郎,平常飞扬跋扈,她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以后这个人就没了,咱们不是应该高兴吗?”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道:“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没了,妾觉得太可惜了。” 见这件事没有博得美人高兴,还害得她感伤,李则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扫了一眼旁边立着的两名宫婢道:“你们退出去吧。” 两名宫婢屈膝退下,并随手关上了里屋的门。 走到外面,一名宫婢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小声道:“太子对良娣真好。” 另一名宫婢笑道:“是啊,咱们良娣长得天姿国色,当然会得太子恩宠了。” “可是……”之前说话的宫婢欲言又止。 她就是觉得奇怪,良娣长得那样美,却从来不肯让她给她描眉打扮。 …… 冯姝跟着许氏回到定安侯府,就被冯远章喊了过去:“姝儿,跟为父去书房去一下。” 冯姝点点头,跟着冯远章来到了书房。 冯远章往太师椅上一坐,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姝儿坐。” 冯姝坐下:“父亲找我何事?” 今天她在镇国公府出足了风头,想必冯远章喊她过来,是想教训她几句的。 冯姝已经做好了准备。 冯远章看着对面安静坐着的女儿大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开不了口。 不过,这事不是小事,无论怎样也不能让女儿走上歪路。 冯远章轻咳了一声道:“姝儿,你和萧玉墨是怎么认识的?” 那小子可是个断袖,要是和女儿扯上什么关系,那镇国公府的亲事就保不住了。 作为过来人,冯远章已经感觉到了镇国公夫人明显对女儿不喜。 冯姝愣了一下。 她倒是没想想到,父亲原来问的是这件事。 少女笑了笑,道:“父亲是说萧大人吗?偶然认识的,怎么了?” 冯远章板起脸:“姝儿,你还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这个萧玉墨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要离他远点。” 少女不以为然道:“父亲放心,萧玉墨喜欢美貌男子,对女儿不会有想法的。” 冯远章一窒。 他还琢磨着怎么对女儿说这件羞于启齿的事吗,没想到女儿早就知晓了。 第120章 变故 镇国公府第一次办寿宴,便弄出了人命。 贾轩很生气,送走了宾客之后,便独自去了书房。 他在书房里泡了一壶茶,刚端起来要喝,随从便在门外喊:“老爷,夫人说要见您。” 贾轩立刻就火了:“不见!” 话音未落,顾氏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贾轩阴沉着脸道:“夫人有事吗?” 顾氏走进去,一脸气愤道:“老爷这是打算躲着妾吗?” 贾轩没吭声,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独自看了起来。 顾氏不高兴道:“老爷这是在怪罪妾吗?妾几十年过了一次生辰,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老爷怎么可以迁怒与妾?” 贾轩有些心烦意乱:“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顾氏翻了个白眼:“你一个人静静,那如儿怎么办?” “什么如儿怎么办?他不是好好的吗?” 顾氏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贾轩的鼻子骂道:“妾今天见到那个冯大姑娘了,那丫头不但彪悍,没有教养,还和那个萧玉墨有些不清不楚,你在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不闻不问,是不是想害我的如儿?” 贾轩脸一沉:“冯大姑娘可是大家闺秀,夫人这话不能随便乱说。” 顾氏便竹筒倒豆子,把整个事件说了一遍,末了道:“老爷,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做咱们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我看不如退了这门亲事。” 贾轩把手一挥,钉截铁道:“不行!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你可不要乱说,事关冯大姑娘的闺誉,你怎么跟个市妇人一样爱嚼舌头根?” 顾氏顿时火了:“老爷,这么多年来,我什么事都听你的,唯独这件事必须由我做决定,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娶冯大姑娘回来。” 贾轩生气道:“夫人,定安侯当年可是救过我的命,我也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人,就算冯大姑娘再不好,我也一定要娶她做我的儿媳妇。” 顾氏早就料到老爷子会这样,闻言立刻道:“老爷,你总不能为了守信,而害了咱们儿子吧?我倒是有个办法,既能让你不要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又不会害了儿子……” 贾轩摇摇头,一脸坚决道:“这件事你不要再说了,退亲的事是绝不可能的,冯大姑娘也是个可怜人,从小就被送去了外祖家,没有大人教育,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咱们把她娶回来,你再费点心思调教调教,兴许就能改了她那些毛病的。” 顾氏翻了个白眼:“这调教倒是好说,可妾还听说,这冯大姑娘的命太硬,当年就是因为她克死了生母和大哥,定安侯才把她送去南河的,咱们要是娶了那样的姑娘,说不定会给咱们府里带来灾祸的。” 贾轩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吹胡子瞪眼睛道:“什么克星,都是无稽之谈。” 见镇国公死活不同意,顾氏皱了皱眉道:“妾刚才也问过如儿了,他对冯大姑娘的印象也不好,据说白天在梅林里,冯大姑娘还故意弄了他一身鸟屎,咱们如儿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妾反正是坚决不会同意把冯大姑娘娶进门的,要娶我只同意娶二姑娘,您就看着办吧。” 顾氏撂下这话,转身就走。 贾轩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女人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居然敢跟他甩脸子。 可想到夫人说的话,那腔怒火又一下子憋住了。 长子对冯大姑娘的印象不好?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就要慎重考虑一下了。 贾轩想了想,抬脚就去了长子的住处。 见到父亲突然来访,贾相如并未觉得意外。 母亲不想让他娶冯大姑娘,他之前倒不是太在意,直到在梅林里遇到那个少女…… 贾相如抽了抽鼻子,似乎还隐隐嗅到头发上的鸟屎味。 能够对他做出这种事,想必冯大姑娘应该不想嫁给他的吧? 既然这样,他何必强人所难。 …… 定安侯府中。 许氏把二姑娘喊到屋里,仔仔细细问了她与镇国公夫人见面的情形。 冯倩红着脸道:“夫人问了我一些琴棋书画方面的问题,女儿都一一作答了。” “那镇国公夫人对我儿的回答满意吗?” 冯倩点点头:“看起来好像满意,就是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镇国公夫人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她如果说满意,心里肯定就是这么想的,娘就知道,大丫头肯定不是我儿的对手。” 许氏高兴得眉开眼笑。 人算不如天算,当初刚知道女儿的心意,她本想阻止冯大姑娘回京,却没能拦得住。 本以为这件事已成定论,女儿注定与镇国公世子无缘,没想到竟出现了奇迹。 想当年,曹氏也只是个普通勋贵的女儿,却嫁给定安侯,成了掌家夫人。 而她明明和侯爷从小一起长大,却因为身份卑微,只能做了个人人瞧不上的通房,连生的儿女也只能是庶子庶女,从一出生就被人瞧不起。 幸亏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成了侯爷的嫡妻,她的儿女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嫡子嫡女。 而今,她的女儿居然比她还厉害,轻而易举就击败了大丫头,获得一门好亲事,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冯倩却有些不安:“娘,就算镇国公夫人喜欢我,可贾世子不一定会喜欢我的。” 许氏笑了笑道:“傻孩子,镇国公府的家规很严,如果镇国公夫人看中了你,世子肯定会娶你的,贾世子对他的父母很敬重,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听了母亲的一番话,冯倩不由得露出笑容,可转瞬又担心起来:“娘,要是大姐不服气怎么办?” 她虽然看不上那个大姐,却有些杵她,那丫头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别到时候拆她的台。 许氏冷笑道:“你怕她干什么?人家喜欢你,这又不是你的错,是她没福分,我儿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几日安心在家里,如果不出意外,镇国公府那边马上就应该有消息了。” 冯倩把心放了回去,安心在家里等候消息。 熬了几日,镇国公府终于送来帖子,说要请定安侯吃酒。 许氏一听心里有数,可冯远章却是一头雾水。 这过年不过节的,镇国公怎么忽然请他吃酒? 带着疑惑,冯远章来到约定的酒楼,发现镇国公贾轩已经等在二楼的雅间了。 二人以前也一起吃过酒,也就没那么多讲究,可冯远章却明显感觉到,贾轩这一次好像有什么心事。 酒过三巡,冯远章不动声色问:“国公爷今天请我吃酒,是不是有什么事?” “的确有件事,想和侯爷商量一下。” 见贾轩一脸心虚的样子,冯远章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难不成这老东西看不上大丫头,想退婚? 第121章 换人 “究竟是什么事?国公爷还是赶紧说吧。”冯远章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要是这家伙忘恩负义提出退亲,他就把酒杯砸他脸上。 贾轩干笑了两声,斟酌道:“是关于咱们两家儿女的亲事。” 果不其然。 冯远章沉下脸道:“咱们两家的儿女亲事?这日子不是已经订好了吗?明年五月成亲,国公爷莫不是想提前操办?” 贾轩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讪笑道:“侯爷,事件是这样的,内子对大姑娘有些误会,所以……” 冯远章冷冷打断他道:“我这人向来喜欢直来直去,既然国公爷不满意我女儿,大可直接提出退亲,不要绕弯子。” 贾轩慌忙道:“侯爷,不是这个意思,我本就是个一言九鼎的人,这门亲事确实定的是冯大姑娘,奈何内子特别喜欢冯二姑娘,所以想……” 冯远章抓起面前地一只盘子就砸了过去:“姓贾的,这门亲事本就定的是大姑娘,你现在竟想换成二姑娘,你当我们侯府的姑娘是什么,可以任凭你家挑选吗?” 贾轩早年也是习过武,虽然年纪大了,功夫却没有丢,急忙往旁边一让,避开了那只盘子,却被洒了一身的汤汁。 “侯爷您不要发火,先冷静一下。”自知理亏的镇国公狼狈赔着笑脸。 “你们家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还让我冷静,叫我如何冷静?”冯远章又抓起一只酒杯。 贾轩慌忙道:“侯爷,发火也没用啊,大家还是先坐下来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冯远章冷笑:“既然不喜欢大丫头,退婚就是,还商量个屁啊。” 要是早知道这家伙不守信用,当初就不应该救他。 听到动静,大堂里吃饭的客人都围到了门口看起热闹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冯远章嫌丢脸,把酒杯往贾轩身上一扔,站起来就走。 贾轩急忙上前拦住他:“侯爷,要话好好说,你不要冲动。” 冯远章大手一挥:“我没有冲动,反正我话撂这儿,如果你们府上不喜欢大丫头,退婚就是,至于说想换成二丫头,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贾轩死死拉住冯远章:“侯爷,你自己不也不喜欢大姑娘吗?不然你也不会把那么小的孩子送走,对不对?” 冯远章脚步一顿,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见定安侯明显被说动,贾轩强行拉着他坐下道:“婚姻大事不能草率,再说了,内子是真的喜欢二姑娘,二姑娘对犬子也很有好感,他们两个情投意合,侯爷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了他们呢?” 冯远章听出弦外之音,虎着脸道:“次女什么时候跟你儿子情投意合了?” 贾轩依照夫人的吩咐小心翼翼道:“内子回来对我说,冯二姑娘对犬子印象不错,既然两个孩子两情相悦,咱们难道还棒打鸳鸯不成?再说了,即使换成了二姑娘,咱们还是亲家,这根本就没什么影响不是?“ 冯远章冷静下来。 是啊,如果镇国府不喜大女儿,即便嫁过去也一样会受气。 与其这样,倒不如成全了次女。 只是这样一来,长女那边有些说不过去。 “婚姻大事不能草率,容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冯远章终于松了口。 “行,你回去跟夫人商量一下,如果同意,咱们就趁早把这事儿给定下来。”贾轩笑得格外亲热。 冯远章回到定案侯府,径直去了秋露居。 听说守门的小丫鬟通传,冯姝不慌不忙地出来迎接。 冯远章站在月洞门口,看着俏生生站着的少女,心里颇不是滋味。 即便长女现在素面朝天,他也不得不承认,与次女比起来,这个大女儿不但模样生得俊,脑袋瓜子也要聪明一些,镇国公夫人难道是瞎了眼不成? 当初把她送出府也是迫于无奈,原本想着这次接回来,给她多置办一些嫁妆,风风光光地把她嫁了,也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 可做梦都想不到,婚事居然泡汤了。 这丫头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冯姝眨了眨眼睛。 冯远章脸色不太好,一定是有不好事发生,会是什么事呢? 想到某种可能,少女的心里有些激动,面上却丝毫不显。 “父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冯远章目不转睛盯着女儿道:“姝儿,你前天是不是遇到镇国公那臭小子了?” “是啊,父亲怎么了?” 冯远章试探道:“姝儿觉得镇国公世子如何?” 如果大女儿对那小子有心,那么就算结不成儿女亲家,他也决定要棒打鸳鸯了。 冯姝心里一动。 听冯远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镇国公府提出退亲了? 这话有些不好回答,如果她此刻表现出喜欢镇国公世子的样子,冯远章一定会内疚。 回定案侯府这么些日子,她能够感觉到,冯大姑娘的父亲对她还是有几分疼爱的。 冯姝歪着头想了想,道:“镇国公世子是不错,不过……女儿却不喜。” 冯远章觉得女儿在说谎。 镇国公那小子别的没有,却长得仪表堂堂,姝儿怎么会不喜? 对了,女儿家都有些害羞,在他面前大概不好意思说实话。 “为父觉得那镇国公世子貌比潘安,姝儿难道没看看出来?”冯远章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女儿的反应。 倘若女儿露出羞怯,那多半是在说谎,对那小子应该是喜欢的。 冯姝笑了笑:“父亲,镇国公世子的确长得很好,不过,一个男人光有长相没有任何用处,还应该看别的方面。” 见女儿语气平缓,面上也没露出羞怯之色,冯远章不由得起了疑:“姝儿真的不喜欢镇国公世子?” 冯姝诧异挑了挑眉:“父亲为什么问起这个?” “姝儿不要转移话题,你回答为父便是。” 冯姝点点头,一脸认真道:“女儿对镇国公世子谈不上喜欢,我们本就接触不多,父亲,其实女儿不想这么早成亲,想再等两年再说。” 冯远章心里一松。 看来大丫头是真的不喜欢镇国公那小子,既然这样,那他就不必内疚了。 “罢了,既然姝儿不想这么早成亲,那依了你便是,等在过些时日,为父给你找一个比这臭小子好千倍万倍的金龟婿。”冯远章只能接受现实。 长女也好,次女也好,反正都是他的女儿,只要长女没意见,他当然乐见其成。 “女儿知道了。”一块心病终于祛除,冯姝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露出真心的笑容。 这样又过了两日,冯远章和贾轩又在外面吃了一顿酒,互相交换了庚帖,镇国公世子和冯二姑娘的婚事便定了下来。 第122章 忠言逆耳 得到消息,许氏难掩喜色:“没想到二娘竟有这样的造化,这都是侯爷教导得好。” 冯远章沉下脸。 许氏这话的意思,是他没把长女教导好? 见侯爷面色不虞,许氏生怕在说错话惹恼了他,继而影响次女的婚事,急忙收敛了脸上的喜色,匆匆离开书房去给冯倩道喜了。 春兰居中。 冯二姑娘听到消息,又惊又喜。 她真没想到,那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子,会有一天真的成为他的未婚夫。 联想到成亲那天,她将要穿着喜服坐上花轿,迎接四面八方射过来的艳羡目光,冯二姑娘就觉得有些飘飘然。 许氏觉得这事能成,都是神灵保佑,第二天便带着冯倩乘上马车,去了京郊最有名的大福寺烧香还愿。 冯姝是最后一个听到消息的,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为了保住小命,想方设法和镇国公世子退了婚,却没想到镇国公府又盯上了冯倩。 她即便不喜欢冯倩,却不想害了她。 “父亲,镇国公世子不是良配,二妹最好不要跟他结亲。”冯姝第一时间找到冯远章,委婉提醒道。 冯远章只以为是长女心生怨气,忍不住劝道:“姝儿,虽说这件事是镇国公府做得不对,但婚姻大事也究竟个缘分,既然你跟镇国公世子无缘,那就想开些,也不要对你二妹有怨气。” 冯姝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来就算她说实话,冯远章也是不会相信的。 冯姝离开书房,走到半路上,遇到了刚从寺庙烧香回来的冯倩母女。 看到冯姝,许氏难得露出笑容:“姝儿这是准备去哪儿?” 冯姝睨了一眼满面喜气的母女二人,平静道:“我刚从父亲那里出来。” 许氏眨了眨眼睛。 刚从侯爷那里过来? 想必已经知道消息了吧? 许氏的目光定定落在少女光洁的面庞上,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变化。 可让她失望的是,这丫头脸色平静,并没有她想要看到的表情。 难不成侯爷顾忌大丫头的面子,没跟她讲实话? 许氏干咳了一声,幸灾乐祸道:“那个……有件事,你父亲跟你说了吗?“ “什么事?” “镇国公府派人送了信过来,你父亲跟你说了吗?” 冯姝点点头:“听说了。” 许氏瞪大了眼睛。 既然听说了,怎么还无动于衷? 冯倩看着一脸平静的冯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姐莫非是受到刺激太大,才会表现得这么平静? “大姐。”冯倩破天荒地喊了一声,“你……没事吧?” 冯姝抬头看向掩不住喜色的少女,诧异道:“二妹觉得我应该有事?” 冯倩盯着冯姝唇畔的那抹浅笑,也怔了一下。 定了十几年的亲事,说退就退了,冯姝难道不应该痛哭流涕吗?怎么还笑得出来? 换做是她,此刻肯定会躲在屋里伤心大哭的。 “大姐,真是对不住,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冯倩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似乎对抢了冯姝的未婚夫有些过意不去。 冯姝弯了弯唇:“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冯倩一窒。 怎么会和她没关系? 要不是她努力表现,镇国公夫人怎么会把订婚的对象换成她?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大姐能这么想,我就安心了。”冯倩假意客气道。 冯姝深深看了一眼冯倩。 这定安侯府里拢共就四个女儿,张姨娘生的四姑娘还小,年纪和她相仿的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是许氏所生,因为对许氏的厌恶,冯姝对二姑娘和三姑娘也没什么好印象。 不过,丁是丁卯是卯,当初想害她的人是许氏,冯姝当然不会迁怒冯二姑娘。 她和冯二姑娘关系平平,不说好,也说不上太坏,不过,二姑娘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她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声。 冯姝微微斟酌了一下字眼,淡淡道:“冯倩,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可想清楚了没有?” 冯倩似乎没料到冯姝会说这话,愣了一下才问:“你什么意思?“ 冯姝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只得隐晦道:“镇国公世子貌比潘安,的确是个美男子,可男人太出色了,难免会被很多人惦记,你如果成了她的未婚妻,说不定会得罪某些人,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等冯姝说完,冯倩就冷笑一声道:“冯姝,你不是说不在意吗?看来都是假的。” 冯姝淡淡道:“我是真的不在意。” 冯倩冷哼一声:“你不在意?不要把别人当傻子,镇国公夫人看不上你,这都是你自找的,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一样不会要你的,你不要在这里费口舌了,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冯姝深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冯倩,告诉你实话,我从来就没想嫁给镇国公世子,被退亲我求之不得,反正我把话撂这儿,你自己要想想清楚。” 冯倩冷冷道:“别说风凉话了,你不想嫁个镇国公世子?这京城里的小娘子,只要有机会,谁不想嫁给他?你这是嫉妒,是怨恨,不要把自己说成大善人,好像你是真的在关心我一样,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说贾世子的坏话,不然我跟你没完!” 冯倩凶巴巴的,一脸的不高兴。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许氏见两姐妹好像吵架了,急忙折回去,假意劝道:“二娘,你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莫要与你大姐争,你大姐今天心情不好,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 许氏表面上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可高兴坏了。 她还以为这丫头是真的不在乎呢,原来是人前装着不在乎,实际上气得要死,不然也不会和二姑娘吵架。 冯姝听了许氏的话,不由得气笑:“你误会了,我没有心情不好,只是好心提醒二妹一声。” 冯倩翻了个白眼:“假仁假义,谁要你提醒?你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冯姝立刻闭上了嘴巴。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了,由她去吧。 刀山火海,万丈深渊,她自己愿意去,别人拦也拦不住。 罢了,她该说的她已经说了,也算仁至义尽。 冯姝看了冯倩一眼,掉头便走。 第123章 喜事将近 这些日子,京城陆陆续续发生了几件大事,成了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首先是杨侍郎的次女杨二姑娘忽然染上了风寒,没几日人就没了。 再就是镇国府老夫人病重,镇国公便把定在来年五月的婚期提前了,重新择了吉日,打算提前迎娶世子夫人冲喜。 镇国公府和定安侯府门当户对,早就结了亲,这件事原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寻常百姓也不会太关注。 可人们忽然听说,新娘子由原来的冯大姑娘换成了冯二姑娘,这下子立刻传得沸沸扬扬。 …… 公主府中。 得到消息的长平公主掀翻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杯盘碎片掉了一地。 长平公主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锋利的碎片刺伤了她的玉足,殷红的血染红了雪白的地毯,可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一屋子侍女跪在地上噤若寒蝉,长平公主伸手抓住最靠近的一名婢女问:“你说,本宫和冯二姑娘相比,谁漂亮?” 侍女吓得瑟瑟发抖,哆嗦着声音道:“当然……是殿下更漂亮了。” “那为何贾相如放着本宫不要,而偏偏要冯家的姑娘?”长平公主眼神骇人。 侍女带着哭腔道:“殿下,奴婢也……不知道。” 长平公主抬手就甩了侍女一记耳光。 侍女被打得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手掌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却一声都不敢吭。 …… 一时间,京城里对镇国公府把世子未婚妻由冯大姑娘换成了冯二姑娘也是议论纷纷。 不过,当日参加过镇国公夫人寿宴的人都露出了然的神情。 冯大姑娘到底是在南边长大的,除了彪悍,性子还有点野,估计一般的大户人家都不想娶那样的儿媳妇。 而冯二姑娘不但琴棋书画样样出彩,还知书达理,是个标准的名门闺秀。 所以,镇国公府会这么做也不奇怪。 大家在感慨的同时,不由得对冯大姑娘充满了同情。 好端端的一门亲事说没就没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嫁的出去呢?“ 也有人表示异议:“不一定,看那天的情形,冯大姑娘似乎和萧玉墨有些暧昧,很有可能是冯大姑娘和萧玉墨暗通昆曲,定安侯没办法,才把冯大姑娘换成了冯二姑娘。” 听到这话,有人不屑道:“萧玉墨?别说笑了,那家伙可是个断袖,怎么可能会娶冯大姑娘?” 之前说话的人道:“也许他想娶个媳妇回去做做样子也说不定。” 另一人嗤之以鼻:“装样子?谁家愿意把女儿推入火坑?” 除非这家人有病。 无踪走在街上,听着铺天盖地的议论,只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回到府中,急忙把听到的这些议论一一禀报给主子,希望他能采取一点措施,打压一下流言蜚语。 萧玉墨却丝毫不介意:“舌头长在别人身上,随便他们怎么说,咱们不要去管他。” 至于会不会应影响冯大姑娘的闺誉,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他只关心一件事,冯大姑娘说的一月期限已经到了,怎么还没消息? “去一趟定安侯府,把无影叫回来。”萧玉墨终究有些不放心。 无影和无踪都是萧玉墨身边的近身侍卫,两个人功夫都很了得,唯一不同的是体型不一样,无影长得娇小玲珑,而无踪长得高大威猛。 无踪得了吩咐,忙去定安侯府找无影。 无影以为主子准备把他调回来,乐颠颠地跑回来了:“主子,您叫我回来有什么吩咐?” “这几天,你给我盯住点冯大姑娘,看她每天都与什么人接触,一旦发现有少年男子去找她,立刻回来向我禀报。” 少年男子? 无影眼睛一亮。 主子这是对冯大姑娘上心了吗? “主子放心,卑职一定不会让任何少年男子靠近冯大姑娘。”小侍卫信誓旦旦道。 萧玉墨面色一沉:“如果听不懂我的意思,你就不要去了,我让无踪去。” 无影打了个激灵,急忙道:“主子放心,卑职一定盯好了冯大姑娘,一有风吹草动就回来向您禀报。” …… 这一日,京郊的一座荒山上,匆匆走着一名戴着斗笠的年轻男子。 他东张西望地走了一阵,见四下无人,这才快步走到山的背阴处,在一处山洼处找到一个小土堆。 男子从随身带来的篮子里端出几样小菜,摆了两幅碗筷,再点上了香烛。 等到一切准备停当,男子才摘下斗笠,在地上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爹!娘!儿子不孝,到今天才回来看你,这猪蹄儿是爹爱吃的,这桂花糕是娘爱吃的,你们两……“ 说到这儿,男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他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墓碑,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只见原本写着父母名字的墓碑上,刻着这样一行小字:定安侯府冯二公子爱猫之墓。 感情他好酒好菜地祭拜了半天,是在给一只猫祖宗祭拜? 难不成是自己认错了地儿? 男子退后几步,看了看周围。 没错啊,这墓地三面靠山,只南面一面朝水,是他寻了好多天才寻得的一块风水宝地。 去年他还特地在这里栽种了一棵松柏,现如今,这松柏都长得有小儿手臂一样粗了。 那年他离开家之后,一场大火烧光了家,家中人都死光了,他便在破败的屋子里搜罗了几件烧焦的破衣服,埋在这墓里,再立了一块墓碑,每年到了父母的忌日,都会来拜上一拜。 这个地方虽然说是块风水宝地,却因为是在一片荒山中,并无外人发觉,可今天怎么忽然就变成了一只猫的墓地? 男子气得脸色铁青,抬脚就踹向了墓碑:“岂有此理?这个冯二公子是哪根葱?等我找到他,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 定安侯府。 随着冯倩的婚事将近,许氏愈发春风得意,因为心情好,连对冯姝切磋的心思都没了。 一个被退了婚的大家闺秀,就算她不切磋,以后也不会好过,她实在没有必要在她身上多花精力,有心思还是好好筹备一下冯倩的嫁妆。 这样一来,冯姝便自由了很多,有空便带着丫鬟出去转几圈,既不要翻墙头,也不要钻狗洞,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走大门。 冯远章对女儿总是往外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在他看来,大女儿被退了婚,心情难免不好,出去散散心未尝不是好事。 第124章 紫烟湖 冬日的天总是晴好,天上看不到一丝云彩,阳光照在人身上几乎感觉不到暖气,只有风吹起来像刀子在割。 快过年了,街上明显有了喜庆的气氛,而冯姝的心情却日益沉重。 往常过年,她和父母家人在一起热闹非凡。 现如今,这个世上就剩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再过几日,便是父亲的生辰了,父母家人含冤而死,而杀害他们的仇人却风风光光地活着,这让她如何心安? 太子暂时不好对付,一则是她目前还没对付他的能力;二则,就算能成功截杀了他,也会牵连定案侯府,她不能为了报仇而牵连无辜。 不过,扬侍郎就不一样了,这家伙心狠手辣,想必得罪的人也不少,只要她做干净点,就能避免暴露。 打定主意,冯姝便开始跟踪杨侍郎,可一连过去了好几日,却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这家伙警惕得很,每次出门都前呼后拥带着很多护卫,那些护卫个个都是高手,平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这一日傍晚,冯姝坐在马路对面的茶楼里,远远看到侍郎府里驶出一辆马车。 那马车比较宽敞,应该是杨侍郎惯常乘坐的,冯姝立刻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带着紫陌和钱三跟了上去。 马车速度很快,出了朱雀街一路向南,最后竟驶向了京郊的翠屏山。 翠屏山在京郊一带很有些名气,除了那里的景色宜人之外,更是因为翠屏山的山脚下有个出名的紫烟湖。 紫烟湖因为湿度较大,湖面常年雾气缭绕,加上湖边长满了紫丁香,远远看去,就像飘着一层紫色的轻烟,紫烟湖也因此而得名。 紫烟湖白天没什么特别的,但每到夜幕降临,便会有无数的画舫徜徉在湖面上,那些画舫上美女如云,丝竹声不绝于耳,是个才子们流连忘返的温柔乡,也是权贵富人们趋之若鹭的销金库。 不过,在冯姝的印象中,扬侍郎可是京中有名的好男人,这么多年来,除了正妻刘氏,连个妾室都没有,想不到他竟然也爱来这种地方。 此刻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与湖畔的紫丁香交相辉映,仿佛泼洒了一湖的颜料,紫的如纱、红的像火,美不胜收。 在这样的美景中,一艘艘画舫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来来往往地徜徉于湖面,打扮得花枝展展的花娘们站在船头笑得满面春风。 …… 萧玉墨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无影忽然满头大汗跑了进来。 “有情况了?”男子一惊。 小侍卫气喘吁吁道:“主子,冯大姑娘去了紫烟湖。” “紫烟湖?”萧玉墨忽然就被一口茶呛住了。 冯大姑娘自从被退婚后,好像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紫烟湖是个什么地方,鱼龙混杂,要是丢了小命,那她答应自己的事怎么办? 男子放下茶盏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 杨侍郎换了一身便装从马车上下来,带着两名随从轻车熟路地走向停在湖边的一艘画舫。 冯姝遥遥望着画舫的名字,面色微变。 那艘画舫叫冷香阁,据说今晚被人包下了,她无法以一个恩客的身份混进去。 “钱三,去租条小船吧。”冯姝吩咐了一声。 钱三立刻离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租来一条装满柴禾的小船。 钱三划得不算稳当,一看就是个新手。 紫陌看到小船晃悠悠的,有些不放心:“钱三,你会划船吗?别弄翻了,我倒是没事,要是把姑娘掉河里就坏事了。” 钱三紧张得手心冒汗,却强撑道:“放心,不会的。” 幸好钱三划了一会儿渐渐掌握了诀窍,划得越来越稳当了。 冯姝抬手一指:“跟上前面那艘画舫。” 钱三立刻撑着竹篙,慢慢朝冷香阁靠了过去。 紫烟湖中有许多画舫,也有许多他们这样的小船,小船是小摊贩用来向画舫上兜售各种日用品的,所以,他们这条小船跟着画舫并不显得突兀。 钱三奋力划船,一身男装的冯姝坐在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画舫。 这艘画舫表面上看与旁边的画舫别无二致,不同的是,别的画舫里不时传出欢笑声,而这艘画舫却一直安安静静的。 画舫上灯火通明,除了几名守卫,上面并没有其他人。 钱三慢慢靠近画舫的尾部,伸出长长的竹篙,用力敲了敲水面。 站在船尾的一名守卫听到水声,弯腰刚要看个究竟,黑暗中忽然窜出一根绳子,一下子套住了他的脖子。 守卫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就一头栽了下去。 小船的船舱里铺着厚厚的一层稻草,守卫不偏不倚,正好掉在松软的稻草上,连响声都没发出。 钱三不等守卫站起来,挥动竹篙在他的后脑勺上用力一敲,守卫一下子昏了过去。 紫陌立刻扑过去,利落地趴下他的衣服,顺手递给冯姝:“姑娘,您快换上吧。” 钱三看着配合自然的主仆二人,嘴角微抽。 紫陌跟着冯大姑娘做这些事,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冯姝速度飞快地换上守卫的衣服,交代钱三道:“如果一个时辰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赶紧划船离开,不要被他们发现。” “姑娘,那我呢?”紫陌急忙问。 “你和钱三留在船上,做好接应我的准备。” 紫陌哪里放心:“姑娘,您一个人去画舫太危险了,让婢子陪您一道去吧,有什么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冯姝摆摆手:“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便攀着船头的一根麻绳,利落地攀上了画舫。 画舫上静悄悄的,冯姝避过近处的几名守卫,悄悄摸向船头。 两层高的画舫,第一层打通了做成大厅,专供客人喝酒玩乐,第二层分隔成很多小小的雅间,方便客人歇息。 此时大厅中有几位客人正在喝酒,旁边有几名舞姬在跳舞,冯姝看了看,没发现杨侍郎的身影,转身就上了二楼。 途中遇到几个花娘,看她穿着一身守卫的衣服,也没在意二楼有很多隔间,开始的几间都是空的,只有中间的一间屋子里传出说话声。 冯姝躲在暗处观察,发现那间屋子的门口站着好几名守卫。 不要说,扬侍郎一定就在那里面了。 那几名护卫虎视眈眈地站在门口,想他们的眼皮底下溜进去恐怕不可能,冯姝只好悄悄溜进隔壁的一间空屋子。 这几间房间紧挨着,后窗也是相连的,她伸手推开后窗,纵身跃了出去。 第125章 小翠 冯姝稳稳抓住窗沿,像只灵巧的壁虎一样,紧贴着船舷,慢慢朝不远处的一扇窗户爬了过去。 中间最华丽的那间屋子里,坐着三名男子,杨侍郎坐在中间的位置。 他一手持酒杯,一手托腮,正眯着眼睛欣赏几名舞姬跳舞。 这些舞姬都是冷香阁精挑细选出来的,除了样貌好,舞也跳得比较出色。 紫烟湖上的这些画舫为了抢客源,各大画舫会不间断地从民间搜罗一些样貌比较好的小女孩儿,教授她们歌舞曲艺,这样培养个几年,再用来招揽生意。 杨侍郎虽然是冷香阁的常客,可自从杨二姑娘出事之后,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过来了。 眼前几位少女明明跳得很好,可他的脸却一直绷着。 坐在他下首的一名男子见状,立刻冲着站在一旁的老鸨招招手:“不是说新来了几个会弹琵琶的小姑娘吗?怎么没看到人?” 老鸨连忙赔笑道:“官爷别急,姑娘们正在做准备,马上就过来了,还请各位官爷多多捧场。” 说完拍了两下巴掌,房间的门立刻被推开,几名花枝招展的女子抱着琵琶款款走了进来。 这些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身量还没长开,抱着硕大的琵琶显得有些吃力。 姑娘们先是对着杨侍郎等人屈了屈膝,随后一名女子走到中间,素手搭在琴弦上轻轻一拨,随着乐声,其余的姑娘则扭动腰肢跳起舞来。 杨侍郎听了一会儿,忽然一抬手。 乐声一停,跳舞的几个女孩儿也跟着停了下来,俱一脸紧张地看着男子。 扬侍郎抬手指着舞姬中最美貌的一位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儿怯怯回答:“奴家叫婉儿。” 扬侍郎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你会弹那首《塞上曲》吗?” “会……一点。”小姑娘看起来很紧张。 “那好,你就给我弹这首曲子吧。” 小丫头点点头,当即就弹了起来。 琴音哀婉缠绵,宛若天籁。 杨侍郎听了一会儿,忽然把酒杯往旁边的几上一放,起身下榻,一步步地朝那女孩儿走了过去。 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扬侍郎是这冷香阁的熟客,大家对他并不陌生。 虽然他出手很阔绰,却是最难伺候的一位主子。 他每次来,都会要求这些女孩子弹一首琵琶曲,大家明明弹得很好,可这位大爷却挑剔得很,几乎没有一次能令他满意。 眼看男人越走越近,婉儿额头冷汗直冒。 扬侍郎走到少女面前,眯着眼打量了她半天,忽然一把抢过她的琵琶,用力摔在地上,就听砰地一声,琵琶断裂散落一地。 几个小姑娘全都吓傻了。 扬侍郎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冷冷道:“你这琵琶是谁教的?怎么把一首好曲子弹得这么难听?” 婉儿一僵,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奴婢该死!求大人恕罪!” 说完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砰砰磕头。 一时间,屋内寂静一片,只听到少女磕头的声音,声声刺耳。 直到婉儿把额头都磕得一片青紫,老鸨才赔笑求情道:“官爷,婉儿初来乍到,琴弹得比较生疏,奴家给你重新找个姑娘可好?” 杨侍郎目光冰凉地看着老鸨道:“不是说你们冷香阁来了一位才女,不但长得天姿国色,还多才多艺吗?你不会是没带她出来吧?” 老鸨讪笑道:“官爷,咱们冷香阁确实来了一位才女,不但长得水灵,还能歌善舞,只是……” 旁边的男子沉下脸:“怎么?侍郎大人的面子不够大,请不动她?还是说,有人把她给包下了?” 老鸨忙不迭道:“官爷,这怎么可能?只是……那丫头的性子有些犟,暂时还没调教好,我没让她出来,是怕她得罪了各位。” 男子沉下脸道:“既然有这么个好货色,那就叫出来让我们看看吧,我们不会怪罪你的。” 老鸨冲着旁边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几个小丫头立刻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珠帘响起,走进来一位窈窕女子。 老鸨介绍道:“官爷,这就是我们冷香阁新来的姑娘,叫小翠儿,小翠,来给官爷表演一曲。” 那女子低着头没动。 老鸨伸手在女子身后掐了一把,警告道:“小翠,这位可是杨侍郎,是个大人物,咱们怠慢不得,还是快给官爷来一曲吧。” 小翠抬起头来看向扬侍郎,眼中却闪着怒火。 看着少女冰冷的眼神,杨侍郎忽然来了兴趣,笑眯眯道:“行,那就让她弹刚才那首曲子吧。” 旁边有人重新拿来一把琵琶,小翠伸手接过,芊芊素手搭上琴弦,开始弹了起来。 琴声初始如潺潺流水,又似面面细雨,忽然一阵云来,大雨滂沱,江涛拍岸,激荡澎湃,听得人心神一震…… 这首曲子很难弹,扬侍郎每次来画舫,都会要求弹这首曲子,可每次才弹个一会儿,扬侍郎便会发火。 迄今为止,小翠弹的时间是最长的。 扬侍郎听着听着,眼睛忽然湿润,然后落下泪来。 小翠似乎吃了一惊,这样一分神,琴弦忽然就断了 众人面如死灰,心想这下子完了,小翠今天恐怕又要吃一顿苦头了。 谁知扬侍郎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发火,而是朝少女招招手。 小翠儿愣了一下,才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 杨侍郎从腰间掏出个玉佩,递到少女面前:“这个赏你。” 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翠抬起头来,看了看举在面前的玉佩,又看了看杨侍郎的脸,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扬侍郎把玉佩塞入她的手中,放缓了语气道:“迄今为止,你是弹得最好的,这个玉佩就赏给你了……” 老鸨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道:“小翠,还不谢谢官爷?” 小翠这才伸手接过玉佩,冲着杨侍郎屈了屈膝,转身刚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收了礼物就得留下,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小翠闻言,浑身一僵。 杨侍郎冲着一边的守卫抬了抬下巴,那名守卫立刻走过去,扭住了小翠的胳膊。 小翠惊慌失措,急忙把玉佩掏出来求饶:“大人,玉佩我还你就是,求您饶了我吧!” 杨侍郎冷冷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第126章 救走 两名守卫扭住了少女的胳膊,把她拉到杨侍郎面前。 小翠抬头看到杨侍郎,畏惧之色更浓,嘶声道:“大人,求您饶了我吧!求求您了……” 说罢不停地磕头。 旁边的老鸨讪笑道:“大人,这小翠还是个清婉,初来乍到的,您看……” 杨侍郎身边的男子冷哼一声道:“被大人看上是她的荣幸,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你这画舫是不是不打算开下去了?” 老鸨立刻闭上了嘴巴。 其实她刚才也就是那么一说,既然到了这种地方,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装什么清高呢? 老鸨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道:“大人,奴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小翠儿浑身脏兮兮的,奴家先带她去梳洗打扮一下,等打扮漂亮了再送去您的房间,您说行不行?” 杨侍郎睨了少女一眼,点点头。 老鸨急忙使了个眼色,旁边有立刻走过来两名婆子,把小翠儿带了出去。 …… 窗外,冯姝正看得入神,屋内的侍卫忽然目光如电地看过来:“谁——” 冯姝一惊,急忙后退,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摁住了她的脑袋。 冯絮惊出一身冷汗,刚要挣扎,就听到一道微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胆子可真大。” 竟然萧玉墨? 冯姝长松一口气。 房间里的侍卫纷纷跑出来,径直冲向冯姝藏身的地方。 身后的萧玉墨忽然一杨手,一团雪白飞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落在不远处的甲板上。 冯姝完全没留意到萧玉墨丢出的是什么,直到听到叫声,才发现是一只小狗。 “汪汪——”小狗被摔晕了一下,发出愤怒的叫声,惊慌四处乱窜。 冯姝疑惑道:“这小狗是哪儿来的?” 如果萧玉墨扔出条鱼,她还能理解,可突然抓了一只狗,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到惊讶了。 总不会是他带过来的吧? “这船上养着数条恶狗,刚才已经发现了你,正准备偷袭你呢。” 冯姝默了默。 大意了,刚才她只顾着偷看,没顾得上查看周围。 那些侍卫立刻循着声音朝小狗走去。 萧玉墨一伸手,把冯姝拽了回去。 冯姝死死扒着窗沿:“你拉我干什么?” “如果你不想死,就赶紧离开,”男子的声音透着冷意。 冯姝摇摇头:“不行!“ “杨侍郎身边的那些护卫都是高手,你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冯姝指了指船舱:“有一个女孩儿,我想救她,你帮帮我。” 萧玉墨气得七窍生烟。 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救人,真是自不量力。 然而,如果不答应,这丫头就不肯走。 有了萧玉墨在旁边,冯姝的胆子就大多了。 她躲在暗处,看到几名婆子把打扮好的小翠送进了旁边一间屋子。 冯姝等了等,等到那几名婆子离开,这才重新爬上二楼的后窗,从窗子跳了进去。 屋子里的小翠如惊弓之鸟,看到窗外忽然跳进来一个人,吓得张嘴就喊。 冯姝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别怕,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说完她试探着放开了手。 少女听出她是个女子,没有再出声,眼里却满是惊恐。 门外传来脚步声,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 冯姝顾不得解释,她扫了一圈屋子,发现这房间除了一张大床,其他无任何遮挡之物,立刻闪身躲到了床底下。 小翠儿一脸错愕,刚要出口询问,床下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把她拽了进去。 几乎在同时,门被人一把推开,一名男子歪歪扭扭地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杨侍郎,他睁着醉眼环顾了一圈屋内,发现没人,立刻就火了:“人呢?” 门外的两名守卫急忙走进屋内,见真的没人,顿时大惊失色。 “你们确定人刚才在这屋里吗?”杨侍郎有些气急败坏。 守卫战战兢兢道:“卑职亲眼看到她进来的。” “那现在人呢?难不成飞了?” “会不会跳窗逃跑了?” “窗外就是湖,跳下去不就淹死吗?” 杨侍郎目光阴鸷地在屋内扫了一圈,忽然看向了靠墙的那张床:“你们两个到那边看看,会不会躲在床底下了?” 一名护卫立刻走到床前,弯腰看了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男子并不死心,冲着床底下厉声吼道:“出来!” 床底下毫无动静。 “你以为不出来,我们就抓不到你了吗?”男子冷笑一声,忽然从腰间抽出刀来。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重物落水的声音,随即传来一道惊呼:“有人跳水了——” 那把伸进床底的长刀忽然一顿,随即抽了出去。 “那丫头跳河了,快去追,决不能让她逃了。”领头的男子吩咐一声,几名男子立刻跑了出去。 这时候,房间的窗户忽然被推开,萧玉墨的脸出现在窗后:“出来!” 冯姝立刻拽着小翠从床底爬出来,两个人走到窗前,小翠儿还没回过神来,冯姝不由分说,用力把她抱起,再往窗外一推,随即自己也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一条小船迅速靠了过来,冯姝立刻露出了水面,紫陌和钱三伸手把她拉了上去,冯姝又转身把小翠也拉了上去。 护卫们人都忙着在画舫的里另一侧救人。 几名护卫跳入水中,七手八脚地从水中拉出一人,竟发现是他们的同伴。 “怎么是你?” 落水的护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急败坏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忽然把我踹下了水。” “糟了!咱们上当了!” 几名守卫终于反应过来时,钱三已经撑着小船离开了画舫,汇入到众多的小船中了。 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冯姝,紫陌忍不住埋怨道:“姑娘,您可吓死婢子了!” 再一看旁边的女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姑娘,你劫持一个花娘回来干什么?” “先回去再说。”冯姝顾不得解释,吩咐钱三赶紧划船。 紫陌一指船舱:“姑娘,那个侍卫在船舱里,现在还没醒,咱们该怎么处置他?“ 总不能带着侍卫一起逃走吧? 冯姝想了想,问:“他认出我们了吗?” 钱三摇摇头:“我把他打昏了,应该没机会认出我们。” “你就好办,”冯姝走到船舱里,一脚把侍卫踹下了湖中。 第127章 收留 小侍卫本来还昏着,一落进冰冷的湖水,立刻就被冻醒了,开始拼命挣扎。 冯姝粗着嗓子喊了一声:“有人落水了——” 听到呼救声,周围的摊贩们纷纷划着船围拢了过来。 看着众人七手八脚地开始捞人,冯姝冲着钱三道:“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 回到岸边的马车里,冯姝换了一身衣服,又找了一套干的衣服给小翠换上。 小翠到现在还是懵的。 明明前一刻还在画舫上,被逼着去伺候一个年纪比她爹还要大的老男人,而下一刻,她就好端端地站在了这里。 冬夜的风很冷,小翠被吹得打了个激灵,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噗通一声朝冯姝跪下磕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冯姝急忙摆手:“你不要谢我,我只是顺便救了你,现在天色很晚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回家? 小翠一怔。 离开了画舫,她就没家了啊、 小丫头仰头求道:“恩人小姐,我没有家,求您带我回家吧,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冯姝愣了一下:“没有家?” 小翠点点头,面上看不出悲喜:“我自记事起,就被人牙子转手卖了好几次,我不知道父母是谁?更不知道家在何方。” 冯姝忽然有些头疼。 她只是一念之差,不想这个少女遭了扬侍郎的毒手,才顺手救了她一把,没想到竟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紫陌在一边建议道:“姑娘,不然还把她送回画舫上去?” 小翠一听,顿时面如土色:“不要,千万不要送我回去,求姑娘开开恩,让我跟着您吧,无论让我做什么都行。” 少女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看起来更加惹人怜惜。 冯姝看着楚楚可怜的少女,忽然心里一动。 在画舫上那一群莺莺燕燕中,小翠儿并不算最出色的,可杨侍郎却偏偏选了她,除了这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也许还有一个原因。 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也许,留着她大有用处。 冯姝试探道:“你当真愿意跟着我?” 少女点头:“当真。” “那好,你就留下吧。” 紫陌大惊:“姑娘,夫人肯定不会同意您带一个花娘回去的。” “放心,我不会带她回定安侯府的。” “那你打算把她带去哪儿?” 冯姝掀开车帘吩咐外面的钱三:“走吧,去万福巷。” 万福巷? 紫陌一头雾水:“姑娘去万福巷干什么?” 隐形人一般站在马车旁边的无影大吃一惊。 冯大姑娘是想把这个花娘送给主子? “姑娘,我们主子不会喜欢这个女孩儿的。”小侍卫结结巴巴解释。 “我当然知道你们主子不喜欢女孩儿,”冯姝白了小侍卫一眼。 无影怔了怔。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劲儿? 然而马车已经调了个头,朝着万福巷方向驶去。 夜深了,街头冷冷清清,只听到打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府邸前停下。 冯姝撩起车帘吩咐后面的无影:”去喊你们主子出来。” 无影不情愿地走上前敲门。 小翠看着大门前两只凶神恶煞的石狮子,一脸紧张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冯姝笑着安慰:“这是萧大人的府邸,其实今天救你的人不止是我,还有萧大人,萧大人最心善了,你就暂且住到在他的府上,过几天我再来接你。” 听到冯姝这么说,小翠松了口气。 萧玉墨刚沐浴完,听到下人禀报说,来了两个姑娘找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么多年来,好像还从没听说有姑娘主动上门找他,而且还是深更半夜。 见到萧玉墨出来,冯姝立刻拉着小翠上前道:“小翠姑娘,这位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谢就谢他吧。” 小翠儿急忙跪下去磕头。 “冯大姑娘,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萧玉墨警惕后退一步,一脸阴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少女。 “萧大人,小翠无处可去了,你就好事做到底,姑且先收留她一夜吧。” 萧玉墨一口回绝:“不行!” 冯大姑娘自己做好事,救了这花娘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想甩给他,当他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小翠更是吓了一跳。 冯大姑娘不是说眼前男子是个善人吗?怎么这么凶? 冯姝上前一步,低声解释:“萧大人,杨侍郎的人正在四处搜查这姑娘,别的地方都不安全,只有大人这里才是是最安全的,等过几天,风声没那么紧了,我就把她带走。” 少女离得太近,依稀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萧玉墨心头莫名升起异样,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下来:“无踪,你去给她安排个住处。” 无踪有些不知所措:“主子,安排他住哪里?” 府上都是清一色的男子,连个婆子都没有,哪有姑娘家住的地方? 萧玉墨瞪了他一眼:“把无影之前的屋子收拾一下。” 站在冯姝身边的无影委屈地撇撇嘴。 主子这是不打算让他回来的意思吗? …… 日子转眼又过去了几日,距离冯倩婚期更近了,冯二姑娘只能留在府里刺绣女红,许氏不让她出门。 冯姝觉得,冯倩不能出去,起码安全些,长平公主就算想害她,也没有机会。 府里忙得热火朝天,这一切却都与冯姝无关,她每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就带着阿桃和紫陌几个人上街瞎逛。 经过多天的探访,冯姝发现了一个规律。 虽然这紫烟湖中停着画舫无数,却只有两艘比较有名气,一艘是红鸾楼,另一艘就是杨侍郎上次来过的冷香阁。 两家画舫在这里的名气旗鼓相当,也因此明里暗里一直互相争抢着客源。 除了这两家画舫,其他的就全都籍籍无名。 这些画舫虽然名为画舫,却很少会移开,一般都只是停靠在岸边。 冯姝把目光落在两艘画舫上,问身边的阿桃:“阿桃,你去过画舫吗?” 阿桃诧异地抬起头来。 她欠姑娘的十两银子已经还了,可她却没有离开,首先是因为觉得姑娘人还不错,另外就是她反正也没地方可去,就留了下来。 可姑娘今天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莫非想把她卖到画舫上去? 她虽然年纪大了不值钱,可画舫上也要会烧饭的厨子,她烧得一手好菜。 “没……没去过。”阿桃回答了之后,就低下了头。 她不想去画舫。 “那我今天就带你们去逛逛画舫如何?” 紫陌瞪圆了眼睛:“姑娘,画舫都是男人去的地方,咱们是女的,哪有女人逛画舫的?再说了,就算我们想去,人家也不会欢迎啊?” 冯姝笑了笑:“只要有银子就行,画舫才不管你是男的女的。” 她说罢,举步走向不远处的冷香阁。 第128章 买下画舫 白天的画舫就安静多了,没什么客人,看门的小丫头正在打瞌睡,看到冯姝几人进来,吓得睡意全无:“姑娘有何事?” 来他们这画舫的女客可不多,除非是哪家贵公子的妻妾上门找麻烦的。 冯姝没理小丫头,带着紫陌径直走了进去。 小丫头下意识要上前阻拦,却已经晚了。 老鸨是个机灵的,一见来的姑娘气度不凡,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作为一名见多识广的老鸨,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姑娘的未婚夫大概来过她们画舫,姑娘定是来套话的。 反正不管这姑娘问什么,她死不认账就是。 打定主意,老鸨更是笑得满面春风,吩咐小丫头去沏茶。 冯姝大大方方地坐在大堂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眯眯道:“听说你们冷香阁的头牌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能否请她出来给我弹上一曲?” 老鸨露出个了然的神情。 果然是找她们头牌的麻烦的。 是其他姑娘还好说,若是要找头牌的麻烦,那她就不能客气了。 她们画舫培养一个头牌容易吗?好不容易打出名声,可不能让这姑娘给毁了。 老鸨冷笑一声道:“姑娘是来闹事的吧?那就不要怪老娘不客气了!” 在紫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她已经百炼成钢,难不成还会怕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成? 她这画舫本来生意就有些惨淡,要是再传出头牌被人家媳妇找上们来闹事的笑话,冷香阁以后还怎么在这紫烟湖混? 看着老鸨儿一脸戒备,冯姝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妈妈误会了,我来就是听小曲儿的,怎么会闹事呢?” 鸨儿却不上当,绷着脸道:“少来了,你一个姑娘家听什么小曲儿?是想见我们的燕儿姑娘的吧?实话告诉你,我们画舫上别的没有,打手却不少,姑娘如果再不识抬举,那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阿桃在一边没吭声,蒙在围巾下的脸涨得通红。 她就说,女的不能逛画舫,这下好了,被人家当成抓奸的了。 紫陌在一边叉腰道:“你这妈妈好不识抬举,我们姑娘说了,就是来听小曲儿的,难不成你们的头牌只接待男人?” 冯姝冲小丫鬟摆摆手,伸手入怀,夹出一张银票推至鸨儿面前:“妈妈别激动,我真的是来听小曲儿的,既不会杀人,也不会放火,肯定不会给你们冷香阁找麻烦的,你放心好了。” 老鸨儿看了一眼银票的面额,眼神微微一闪。 这姑娘出手蛮大方的,难不成真的是来听小曲儿的? 看这姑娘穿着打扮,像是高门贵女,可她闯荡江湖几十年,确实没见过来画舫找头牌的高门贵女啊。 “那咱们可说好了,我们冷香阁的头牌可以给你弹曲子,你不许找人家麻烦。”看在一百两银子的份儿上,老鸨儿终于松了口。 冯姝轻轻一笑:“放心吧,哪怕你们这头牌弹得再难听,我也不会找她麻烦的。” 老鸨儿翻了个白眼。 她们冷香阁的头牌儿弹的小曲儿难听?真是笑话! 冷香阁的头牌叫燕儿,昨晚陪一个富家公子聊了一夜,累着了,这会儿正在睡觉。 她迷迷糊糊地被叫了起来,抱着琵琶走到大堂里,见上首坐着一位年纪和她们相仿的姑娘,不由得瞠目结舌。 “这是咱们冷香阁的头牌燕儿,姑娘想听什么?” 冯姝想了想,道:“你会弹《塞上曲》吗?” 燕儿点点头,抱着琵琶就弹了起来。 一曲弹完,冯姝皱了下眉:“这位就是你们的头牌?”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鸨儿看在银子的份儿上,没有甩脸子。 这燕儿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从别的画舫上挖过来的,琵琶弹得自然好,这姑娘竟然还嫌弃,这是不懂得欣赏吧? 少女把茶盏往几上一放,叹了口气道:“难怪你们冷香阁现在生意不如对面的红鸾阁,你们这头牌的技艺有些差距啊。” 老鸨呆了呆。 难不成这丫头也去红鸾阁听过小曲儿? 依她看来,燕儿虽然长相不算出众,可这琵琶的技艺和红鸾阁却是不相上下,这姑娘凭什么这么说? 不会是红鸾阁派来的细作想跟她捣乱吧? 鸨儿不悦道:“姑娘,燕儿可是经过有名的乐师传授过技艺,在紫烟湖很有些知名度,姑娘莫非也懂得音律?” “有名的乐师?”冯姝嗤笑一声,接过一名小丫头手里琵琶,随手拨弄了几下。 一霎时,屋内便流淌出宛若天籁般的琴音,如泣如诉,嘈嘈切切。 老鸨瞪圆了眼睛。 她还以为这姑娘是来砸场子的,没看出还真是个高手。 冯姝看出老鸨眼中的震惊,笑了笑道:“不知道你们冷香阁的东家是谁?我想与她谈笔生意。” 谈生意? 老鸨愣了一下,道:“姑娘要谈什么生意?跟奴家说就行。” 冯姝望着老鸨微笑:“你就是东家吗?” 老鸨脸色有些不自然。 从前的她也是高门贵女,要不是父亲犯了事,锒铛入狱,她怎么可能落到现如今的地步。 冯姝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大堂道:“你这画舫卖不卖?” 老鸨吃了一惊,断然拒绝:“对不住,奴家不卖。” 这画舫做到现在这个规模,她几乎付出了全部心血,怎么能卖掉? 少女淡淡道:“据我所知,你们这画舫以前生意好,是因为有一个叫做青青的头牌弹得一手好琵琶,可自从一年前,青青被一名高官以重金赎身离开之后,你们这画舫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可能撑不下去,不过,如果你同意把画舫卖给我,我能让你这画舫起死回生,利润咱们五五分成,怎么样?” 老鸨脸色一变。 这姑娘说得一点没错,别看她这画舫表面上风风光光的,但自从原先的头牌离开后,几个月来连连亏损,不但亏光了以前的盈利,现在她已经债台高筑。 为了让画舫回到从前的状态,她到处搜罗年轻的女孩子,找来京中有名的乐师调教,可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这些日子她夜夜难寐,就是在为这件事着急。 利润五五分成? 如果不是刚刚见识到这姑娘的厉害,说不定她会以为她口出狂言,可刚才见到这姑娘弹得一手好曲子,如果她能把这一手手艺传授给几个小丫头,画舫扭亏为盈指日可待。 冯姝站了起来:“妈妈可以先考虑一下,如果同意就派人给我送信到定安侯府。” 老鸨当即道:“不要考虑了,就这么定了。” 要是考虑完了,人家姑娘改变了主意,她找谁哭去? 第129章 送上门来 “既然妈妈同意了,那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找人写下契约文书,办理画舫手续过户吧。” 不过几个时辰,画舫的东家就易了主。 离开了画舫,紫陌惊诧道:“姑娘,您哪来的买画舫的银子?” 冯姝笑了笑:“找人借的。” 紫陌立刻想到了一个人:“是找萧大人借的吗?” 姑娘认识的人当中,好像只有萧大人最有钱。 小丫鬟不由得感慨。 那个萧大人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还是个断袖,不过肯借给姑娘这么多钱,想来还不算坏。 冯姝乐得让萧玉墨背锅,也就没有解释。 在有了买画舫的想法之后,她也曾为钱发过愁。 她手头真的没钱,也不可能向许氏要钱。 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前世的时候,她知道家中有一个秘密的小金库,那个地方很隐秘,除了父母和几个忠心的老仆,几乎没有人知道。 有一天半夜,她偷偷潜回去一趟,发现西平侯府里其他的东西全都被抄了,唯独那个隐秘的小金库还在。 有了这个金库,她以后用钱就方便多了。 等候在马车里的钱三听说冯姝买了一艘画舫,不由得大惊失色:“姑娘,您是个大家闺秀,要是传出去是画舫东家,这对您的闺誉会不会有影响?” 他还从没听说过,哪个画舫的东家是一名大家闺秀。 “闺誉?”紫陌翻了个白眼,“我们姑娘在乎那个干什么?又没指望嫁人。” 姑娘跟她说过,这辈子是不打算嫁人了。 小丫鬟并没觉得有这有什么不妥。 嫁人太可怕了,为因为那个贾世子,姑娘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 现在好不容易退了亲,怎么会再往火坑里跳? 再说了,嫁了人就没了自由,姑娘开个画舫,既可以游玩,又可以挣钱,她一个大丫鬟还能跟着沾光,别提有多好了。 钱三瞠目结舌:“姑娘您真是这么想的?” 放眼京城,能有几人有大姑娘这样的姿色,不嫁人真是可惜了。 冯姝点点头,看了一眼钱三道:“是的,以后我就一心一意开画舫了,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钱三心塞了一下。 冯大姑娘这是想赶他走? 是因为他是个男的吗? 也对,如果是个女的,长得哪怕一般,也可以到画舫行端茶倒水,他一个男的到好像真没什么用处。 可是,离开了姑娘,他好像没地方去了。 “姑娘,您难道不需要车夫了吗?”钱三委屈道。 “以后我说不定会搬到这边来住,那样就不需要车夫了。” 钱三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姑娘不但把他从歧途闪拉了回来,还解了他身上的毒,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在这天底下,姑娘就是他的恩人,他真的有些舍不得离开姑娘呢。 “不过,画舫上差个打手,不知道你可愿意?”少女忽然语气一转。 “我愿意!”钱三顿时来了精神,拍着胸脯道:“姑娘,我别的本事没有,一身力气还是有的,要是有人在画舫上滋事,我收拾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冯姝扭过头,看着湖面上的画舫,微微够了唇角。 买下画舫是第一步。 杨侍郎既然喜欢来紫烟湖,以后想必还会来,只要这画舫到了她的手中,报仇就容易多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请君入瓮。 冯姝这些天来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微笑:“好了,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 萧玉墨从无影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也感到震惊:“冯大姑娘买下了画舫?” “是的,冯大姑娘把冷香阁买下了,主子,冯大姑娘开了画舫,以后小的是不是就不要跟着了?”小侍卫可怜巴巴道。 他是耿直的小侍卫,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坏了名声? 萧玉墨瞥了小侍卫一眼:“不是说钱三也去了画舫吗?” “他去是做打手。”无影不屑地撇撇嘴。 那小子一副下贱样儿,好像巴不得去那种地方。一看就是个不正经的。 萧玉墨抬了抬眉梢:“你的功夫不比他差,依我看,你做打手比他更有条件。” 小侍卫一脸震惊。 他可是堂堂的亲卫,主子竟然也让他去画舫上做打手? 这是对他的侮辱! “主子,要不让无踪去吧,他比我身手好。” 萧玉墨斜瞥了小侍卫一眼,凉凉道:“要不还把你送回国师府?” 无影一惊,忙不迭答应道:“不用了,主子还是卑职去吧,卑职在冯大姑娘身边呆久了,情况比较熟悉。” 打死他也不要回国师府,国师大人太可怕了。 “给我盯牢了冯大姑娘。”萧玉墨面无表情道。 冯大姑娘说的一月期限已经过了,那丫头不会是真忘了吧? …… 这一日,定安侯府的围墙外忽然来了一名蓝衣少年,把刚从狗洞里钻出的冯二公子抓了个正着。 “你就是冯二公子?”看着灰头土脸的冯二公子,蓝衣少年有些不敢相信。 冯二公子还以为是债主追杀过来了,吓得一哆嗦。 可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顿时勃然大怒:“你是哪根葱?竟然敢对本公子指手画脚?” 少年更气了,骂道:“你这个蠢材,有大门不走,偏要钻狗洞,丢不丢人?” 头顶一片树叶的冯二公子翻了白眼道:“本公子就爱钻狗洞,这与你何干?” 少年冷笑一声,伸手就掐住了冯二公子的脖子:“你爱钻狗洞我不管,但是你挖了我家祖坟这笔账,我要和你算一算。” 冯二公子一听这话,顿时吓蒙了。 妈呀,大妹不是说,那是个无主的坟吗?怎么还有人会找他? 那天,他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就去找了大妹,想跟她借点银子救救急。 毕竟这府里,只要大妹才和他是一母所生的兄妹。 大妹倒是爽快,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不过却提了个奇怪的要求,让她把一只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大老鼠埋了,而且还要埋到一个指定的地方。 为了一百两银子,冯二公子只能听她的话,谁料到了那里,却发现那墓地已经有主儿了。 他冯二公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挖人家祖坟的事却是不干的。 第130章 一笔交易 可如果不干,又拿不到那一百两银子。 冯二公子左右为难。 然后大妹就跟她说,这祖坟的主子早就不在了,挖了也不会有事。 何况那祖坟里压根儿就没埋着尸骨,就几件破衣服。 冯二公子为了一百两银子,就昧着良心同意了。 大妹不但要他埋了那只老鼠,还让他立了一块墓碑。 他虽然不知道大妹这么做的原因,可看在一百两银子的份儿上,也就没有多问。 满以为这事就算了,没想到人家会找上门来。 毕竟自己理亏,见对方气势汹汹,冯二公子连忙摆出一副可怜相道:“这事真的不怨我,都是我大妹的主意,你要找就去找我大妹吧。” 他可不想给冯姝背黑锅。 少年听得火冒三丈:“什么大妹?你大妹又是哪根葱?” 冯二公子忽然有些后悔。 这家伙杀气腾腾的,不会杀了大妹吧? “说!”少年瘦不拉几的,力气却很大,手上一用力,冯二公子险些被捏断了骨头。 算了,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大妹却是个力大无比的女汉子,这家伙也不一定是大妹的对手。 “你……松开,我就……说。” 少年把手松开了一点:“快说!再不说我掐死你。” 冯二公子喘息了两声,才老实交代道:“我大妹就是我大妹,是定安侯府的大姑娘,你家的祖坟是她让我挖的……” 少年听完,气得七窍生烟, 定安侯府的大姑娘?这是跟他有多大的仇,竟然挖了他家的祖坟? “冯大姑娘现在人在哪里?”男子气呼呼地问。 “这个时间应该在府里。”冯二公子小心翼翼道。 少年抬起脚,一脚踹翻了冯二公子,大步流星的走了。 从狗洞那里绕到正门,也就一炷香的功夫,看到一名男子气势汹汹地上前拍门,路上的行人皆驻足观望。 无影得到消息,飞一样赶了回去。 “主子!”一见到萧玉墨,无影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一声。 萧玉墨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这家伙要是这一次再说些无关紧要的屁事,他真该考虑换人了。 “什么事?” 无影跑得太急,头上的假发髻歪在一边:“主子,冯大姑娘让我速速回来通知你,说你要找的人来了。” 萧玉墨霍地站起来,压抑着心里的激动问:“当真?” 无影一脸诧异。 主子为何这么激动?难不成真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喜欢长得俊的年轻男子? 去定安侯府的那小子他刚才看了一眼,的确长得不错,可是与主子比起来,好像还有些差距啊? 小侍卫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萧玉墨也是一脸震惊。 肖十三为何会主动现身去定安侯府?难不成和冯大姑娘是旧相识? 不可能啊,冯大姑娘自小在南河长大,几个月前才回来,那个时候肖十三早就不见了。 他用了那么多法子兴师动众都没找到人,冯大姑娘是怎么找到的?而且还是主动送上门,真是太邪门儿了。 萧玉墨忽然对那个一脸狡诈的女孩儿有了更深的怀疑。 自从第一次见到这丫头,他就觉得她有些不一样,看来他的直觉不错,别人没法做到的,她都能做到。 听到门人通传,冯姝让人把肖十三迎进了花厅,随即换了身衣服走了过去。 肖十三看到眼前俏生生的姑娘,不由得一阵疑惑。 不会是弄错了吧?这样的大家闺秀怎么会挖人祖坟? “你就是冯大姑娘?”肖十三一脸戒备。 冯姝眼神直直地落在少年身上。 少年穿着一件蓝色的褂子,眉清目秀,气质如兰。 与一年前相比,虽然瘦了一些,却显得精神奕奕。 冯姝不由得露出笑容。 看来肖十三离开京城后,没吃过什么苦,不然不会这个样子。 这小子真没良心,萧玉墨当初找上门去,她可是冒死给他送信,让他逃跑。 这么久的时间,他竟然一次都没回来过。 冯姝盯着肖十三看得有些久,让本来就一脸戒备的少年更加警惕起来。 “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冯大姑娘?”肖十三紧张道。 要不是因为这丫头挖了他的祖坟,就算用八抬大轿抬他,他也不会再回京城。 他必须把这件事赶紧办完离开,要是让萧玉墨那混蛋发现自己回来就惨了。 冯姝眨了眨眼睛:“是啊,你找我何事?” 她就知道,肖十三这小子就像是老鼠一样,要不是挖了他家祖坟,还真别想抓住这小子。 肖十三憋着一腔火气都快憋坏了。 要是换成冯二公子,他早就打得他屁滚尿流了,偏偏对方是个姑娘家,他不能对人家动手,也不能说话太大声,把他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肖十三忍了忍,沉着脸道:“我父母的坟可是你挖的?” 少女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你是那个无名坟主?” 肖十三咬牙切齿道:“什么无名坟主?我那上面明明署名了。” 少女诧异道:“你是来谢我的?” 少年火气腾地一下上来了:“谢你?难不成谢你挖了我家祖坟?” 少女忽然沉下脸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明明是在帮你,你非但没来谢我,怎么还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少年冷笑道:“你今天倒是给我说清楚,到底帮我什么了?” “你想知道?” 肖十三抖了抖嘴角。 这丫头长得这么可爱,怎么脑筋有些不大灵光。 少女笑意盈盈,越发显得娇俏可爱,可说出的话却差点让肖十三气歪了鼻子。 “我找了一块风水宝地,把你家祖坟给迁到那里了。” 肖十三铁青着脸道:“我看你是看中了我父母那块风水宝地,想据为己有,才这样忽悠人的吧?说吧,把我父母迁到哪里去了?” “那你先帮我一个忙,我再告诉你。” “死丫头,你挖了我祖坟,现在还跟我谈条件?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把你怎样?”少年睚眦欲裂。 冯姝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笑眯眯道:“我这不是跟你谈条件,我是在跟你做交易。” 少年黑着脸道:“什么交易?” 第131章 别来无恙 少年很想打人,可对方毕竟是高门贵女,而且还在别人家门口,他只能忍着火气。 少女扬唇一笑:“你知道萧玉墨这个人吗?” 少年一听霍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少女凉凉的声音:“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你了。” 少年了转过身,朝着对面的围墙走去。 不过看了一眼围墙的高度,只能作罢。 对了,狗洞! 他记得刚才遇到冯二公子的时候,那小子就是从狗洞钻出去的。 “你跑不掉的,萧玉墨估计已经派人把这周围给围了起来。”少女凉凉道。 少年泄了气,干脆走回少女身边,咬牙切齿道:“你和萧玉墨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帮他抓我?” 少女摊了摊手:“我这也是没办法,被逼的。” 少年怔了怔,忽然醒悟过来:“原来是个圈套,你故意挖了我家祖坟,引我来找你算账,然后再让萧玉墨抓我?” 少女微微一笑:“恭喜你你答对了,事实就是这样。” “可是,你……怎么认识我家祖坟?” 冯姝漫不经心道:“一次迷路了,碰巧走到那里看到了那座坟。” 肖十三闭了闭眼,忍着火气道:“你和我以前有仇?” “没有。” “那你为何这样害我?”少年黑着脸低吼道。 冯姝摊摊手:“我不是说了吗?我这不是害你,而是在帮你。” “你帮我?”肖十三冷笑一声,“你这明明是在害我,还说帮我?” 冯姝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样东躲西藏很累吗?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一劳永逸,不要再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 “什么办法?” “干脆让萧玉墨抓住你啊。”少女理直气壮道。 肖十三被气个半死:“这就是你说的帮我?你知道萧玉墨是个什么人吗?要是被他抓到……我就玩完了……” 少女笑了笑,一脸笃定道:“我说能帮你就能帮你,萧玉墨既然想抓你,你就算躲到天边,也总有一天会被他抓到的,既然躲不过,干脆主动出击……” 冯姝压低了声音,在少年耳边低语了几句。 肖十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天啊,这丫头说的法子还真不错。 既然这样,那就干脆让萧玉墨抓住算了。 “那你还不赶快动手。”少年催促道。 冯姝立刻把手边的茶盏推过去:“喝了它,一会儿就见效了。” 肖十三接过茶盏,一口气喝了,气哼哼道:“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挖了我家的祖坟,这笔账我以后再跟你算。” 冯姝语气平静道:“放心吧,我等着你跟我算账。” “再给我来一杯。”少年递过茶盏。 冯姝立刻给他续上。 肖十三马上又端起来一饮而尽,忍不住咋了咋舌头。 这玫瑰花茶还真是好喝,要不是知道里面有毒,他还想喝一杯。 几杯茶喝下去,少年渐渐感到浑身瘙痒,脸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一层红疹。 冯姝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琉璃镜,举到少年面前:“你看这个样子,萧玉墨还会对你有别的心思吗?” 当初为了脱身,她无奈之下,答应帮萧玉墨找到肖十三。 可毕竟以前和肖十三还有几分师徒之情,她当然不会害他,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萧玉墨对肖十三念念不忘,无非是因为少年长得比较俊秀。 可要是这少年变成眼前这个样子,那个死变态想必就不会有兴趣了。 萧玉墨对肖十三没了兴趣,肖十三才能恢复自由。 少年看着镜子里的脸,唬了一跳。 这脸上层层叠叠的红疙瘩,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害怕,估计萧玉墨再也不会对他有那种旖旎的心思了。 肖十三不由得对冯姝姝出真切的笑容:“冯大姑娘,要是今天你能帮我解决了这麻烦,以后我就拜你为师。” 冯姝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肖十三这句话以前也说过,所以他们后来真的做了一年多的师徒。 少年丝毫没有看出少女的异样,他冲着发怔的少女抱了抱拳,大步流星地走向大门。 定安侯府门外被团团围住守卫,萧玉墨带着两名亲卫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一名少年大步走了出来。 “萧大人,别来无恙?”男子对着萧玉墨抱了抱拳。 萧玉墨不由得一怔,等到看清男子的模样,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这少年竟然是肖十三? 他记得那小子长得挺俊的,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满脸红疙瘩的丑八怪? 莫不是冯大姑娘交不了差,随便找了个男子冒充肖十三的吧? 不对,这眉毛,这眼睛,确实和肖十三一样,不一样的只是那一脸的红疙瘩。 到底怎么回事?这才两年不见,这臭小子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莫非这小子在外面没干好事,患上了什么脏病? 肖十三见到萧玉墨黑气沉沉的脸,眼里闪过窃喜。 那死丫头说得对,萧玉墨对他死缠烂打,无非就是看中了他这张俊脸。 要是他变得丑了,这家伙就不会惦记他了。 若是要他自会容貌,他还真有些下不了手,也有些舍不得,这张脸还要留着以后娶媳妇儿呢。 还是这个办法好,弄一脸的红疹子,让这家伙厌弃了自己,以后就不会揪住他不放了。 少年唇角勾起,冲着面沉如水的萧玉墨越发笑得开心:“萧大人,莫非不记得小人了?” 萧玉墨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张脸:“你是……肖十三?” 肖十三对萧雨墨拱了拱手:“小的正是肖十三,两年前咱们见过,萧大人莫非不记得了?” 萧玉墨盯着那张遍布红疹的脸打量了一会儿,这才冷哼一声,扭头吩咐一边的无踪:“把他带回去!” 肖十三一愣。 他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了,萧玉墨也不嫌弃? 无踪迟疑了一下。 这小子满脸红疙瘩,一定是患了脏病,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 见无踪没动,萧玉墨回过头来盯了他一眼:“嗯?” 无踪打了个哆嗦,一脸嫌弃地走过去,对肖十三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瞬间,肖十三有拔腿逃跑的冲动。 可看看围在定安侯府的那些锦衣卫,还是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实在有些不明白,现在他都变成这幅模样了,萧玉墨竟然还要把他带回去、 难不成这才是真情? 第132章 玉佩 肖十三被自己恶心得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绝望地回头看了一眼定安侯府的大门,慢慢走向停在路边的马车。 不能慌,这一脸的红疙瘩,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瘆人,他就不相信萧玉墨不嫌弃? 萧玉墨带着肖十三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府中,立刻让亲卫请来了大夫。 肖十三这才明白过来。 萧玉墨以为他患了病,想着先给他治好了病,再对他图谋不轨? 不多一会儿,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就背着个药箱走了进来。 那老者一看到肖十三就打量了起来,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名堂。 “把舌头伸出来。” 肖十三很配合,立刻伸出了舌头。 “伸出你的手。” 肖十三照做。 大夫给他号了脉,又道:“再把嘴张开。” 肖十三把嘴巴张的大大的。 望闻问切都弄完,大夫的眉头越走越紧。 萧玉墨在一边问:“大夫,这小子患了什么病?” 要真是花柳病,他就先教训他一顿。 老大夫没吭声,看着肖十三问:“你这一脸的红疹子有多久了?” 肖十三按照冯姝的吩咐,摆出一脸苦恼的样子说:“快两年了。” “什么?两年了?”老大夫声音微扬。 开始他怀疑这小子是什么东西过敏,才弄了一脸的红疙瘩,可要是这疙瘩患了两年,就不会是过敏了。 “其他还有什么症状没有?” 肖十三想了想,摇摇头:“其他没什么症状,就是这一身一脸的红疙瘩总是不消退。” 老大夫叹了口气,转身对萧玉墨道:“请恕老夫无能,暂时看不出这是什么怪病,不过可以先开几副清心去火的药,也许能让这些红疹子消退。” 说完老大夫就走到桌子前,开了张药方,用嘴巴吹了吹,递给了萧玉墨。 萧玉墨接过药方看了看,吩咐侍立在一边的无影:“去抓药。” 无影以最快的速度抓来了药,府里的厨子很快把药熬好了,送到大厅中。 萧玉墨站在一边,亲自监督肖十三喝下了那碗药。 到了夜里,肖十三半夜醒来,就发现脸上的红疹子消失不见了。 幸好冯大姑娘早就留了一手,在他离开的时候,偷偷塞给他一个荷包。 肖十三窸窸窣窣地爬起来,偷偷打开那个荷包,把里面的药粉一股脑儿吞了下去。 第二天,萧玉墨天不亮就来到关押肖十三的房间,发现那小子似乎还没睡醒,那一脸的红疹子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多了,层层叠叠垒在一起,看着更加渗人了。 一名丫鬟拿着洗漱用品走进来,看到床上的肖十三,吓得尖叫一声,扔掉手里的盆子,转身就逃跑了。 萧玉墨马上又请来了昨天的老大夫。 可那老大夫看了一眼肖十三,就目露惊恐道:“这怪病老夫闻所未闻,请恕老夫无能。” 说完不等萧玉墨反应,背着药箱就仓皇而逃。 萧玉墨后来又陆续请来了几名大夫,甚至后来还请来了一名太医,可这些人在给肖十三看了之后,全都束手无策。 几天之后,萧玉墨终于泄了气,不再请医生上门了。 躲在房间里的肖十三稍稍松了口气。 萧玉墨见治不好他脸上的红疙瘩,肯定不会再留着他了,他马上就可以自由了。 肖十三的一颗心定了下来,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 睡到半夜,忽然感到屋子里似乎有人,肖十三吓了一跳。 他睁开眼睛,赫然看到一双漆黑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 肖十三一个激灵,彻底吓醒了。 他腾地爬起来,刚要夺路而逃,一双大手忽然揪住他的衣襟,再用力一甩,把他重新甩回了床上。 “你……要干什么?我……有病,你看,我浑身都是红疙瘩……” 少年惊慌失措地撩起衣袖,把浑身的红疙瘩展示给他看。 萧玉墨这个死变态,要是对这一身红疙瘩也下得去手,可真是个超级变态。 萧玉墨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把手伸到肖十三的面前,冷冷道:“你还认识这个东西吗?” 男子摊开的掌心里,赫然躺着一只小小的玉佩。 肖十三一下子就急了,伸手就去抢那东西:“还我的玉佩。” 萧玉墨手一缩,就把玉佩拿了回去,凉凉道:“你觉得能抢的过我?” 少年呆了呆,用怨毒的眼神盯着萧玉墨。 这个死变态,乘着他睡着的时候,偷了他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对他做过别的? 不会的,他这人睡觉一向很警醒。 可这只玉佩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戴着,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萧玉墨拿去了呢? “回答我几个问题,”萧玉墨把玉佩在肖十三面前晃了晃,“这玉佩是你的吗?” “当然。” “你哪儿来的?” “我父母给的。” 萧玉墨冷笑一声:“你父母给的?这玉佩的价格可不算便宜,你不是说你父母都是农户吗?你觉得一个农户会有这么贵重的玉佩?” 肖十三翻了个白眼:“我父母虽然是农户,但不等于我祖上就是世世代代是农户,没准儿我爷爷,或者太爷爷在京城里做过高官呢?” 萧玉墨凉凉一笑:“也有可能是你爷爷、或者太爷爷以前做过劫匪,这玉佩是你爷爷,或者太爷爷抢来的,我说得对吗?” 肖十三瞬间气红了脸:“这玉佩本来就是我的,是我家的传家宝,不是抢的。” “你家的传家宝?”男子扬了扬眉,“我不信。” 肖十三又气又急:“这玉佩从我有记忆起,就一直戴在脖子上了,是我爹给我的,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念想,我就算穷得讨饭,也从没舍得卖了它,你把它还给我。” 萧玉墨冷冷道:“你爹娘呢?” “都死了。” “怎么死的?” “病死的啊。” “你还有别的兄弟姐妹没有?” “没有,都死光了。”肖十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显灰暗了一下。 “你娘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以前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萧玉墨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 肖十三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警惕地看着萧玉墨:“你问我娘干什么?” 萧玉墨冷冷道:“回答我!” 第133章 验证 看到男子眼底的杀气,肖十三只得老老实实道:“我娘如果还在的话,今年应该四十多岁了,可惜她多年前就死了,她长什么样?我都有些不记得了,不过,听说我长得很像我娘,那么我娘应该就是我这个样子吧?” 肖十三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我娘去过什么地方?她好像没去过什么地方吧?去过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我们村子东头的杂货铺……” 萧玉墨目光沉沉地看着是眼前的少年没吭声。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抓的第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了,还是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莫非这一次又是白忙活了? 萧玉墨再扫了一眼少年。 这小子长得不错,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尤其是那双丹凤眼,更是记忆中那个小男孩儿的样子。 年龄符合,长相符合,脖子上也带着这么一只玉佩,怎么会不是呢? 萧玉墨再看一眼少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有一年夏天,他和那个黑小子上树掏鸟窝,当时脚底下的树枝忽然被踩断了,那小子就从树上摔了下去。 那小子掉下去后,屁股上被戳了个洞,血流了一大滩。 奶娘也没舍得请医生,就用草木灰给那小子抹了一下,后来伤口化脓了,隔了好久才痊愈了,但留下了一个疤。 傻坐在床上的肖十三见萧玉墨光盯着他看,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不由得松下了一口气。 是他想多了,萧玉墨不会对他怎样的?看这一身的红疙瘩,论谁也下不去手啊? 刚想到这里,就看到对面的男子忽然目光往下落了落,落在了他的腰部。 少年猛地绷紧了身子,紧张地望着对面的男子:“你——” 萧玉墨抬了抬下巴,目光森冷:“把裤子脱了。” 肖十三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门口。 可那门已经从外面反锁了,任凭他怎么拉都拉不开。 身后的男子一步步走了过来,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少年的胸口。 他惊慌地转过身,一脸惊恐地看着走近的男子道:“萧……大人,您……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就是想看看你的屁股。”萧玉墨皱了皱眉。 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女人一样扭扭捏捏的? “不,不行——”肖十三死死用手捂住裆部,一脸警惕道,“我的屁股上都是红疹子,很难看的……“ 萧玉墨沉下脸:“是自己动手脱了,还是我来替你脱?” 除了这小子,他已经抓了起码有上百个这个年龄的少年男子了,可那些少年除了样貌和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儿相似,脖子上也会有一只玉佩,屁股上却没有疤痕。 现在要验证这小子是不是那个小男孩儿,就只能看看他屁股上有没有疤痕了。 这小子狡猾得很,要是再让他跑了,说不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他一刻也不想再等待了,必须要亲眼确认才行。 死死捂住裆部的肖十三,看着越走越近的男子,眼里闪过绝望。 他才不到十五岁,难道就这样失去了珍贵的第一次?而且,还是被一个男的…… 一瞬间,肖十三想死的心都有了。 都是那个丫头想的馊主意。 要不是那丫头挖了他的祖坟,他能被抓住吗? 可惜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要不就以死明志? 肖十三刚晃过这个念头,忽然就听到嗤啦一声轻响,裆部忽然一凉。 他惊恐的低下头,发现裤子已经到了萧玉墨的手中,两条大长腿暴露无遗。 “你这个死变态!我跟你拼了——”肖十三也顾不得害羞了,光着屁股冲过去要和萧玉墨拼命。 可那两只铁钳一样的大手一把抓着他的肩膀,他连动弹一下都不可能。 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少年漂亮的眼睛变得通红。 可惜他不是萧玉墨的对手。 他忽然有些后悔。 要是早两年他安心跟着师傅练习拳脚,今天就不至于被一个死变态侮辱了。 这时候,头顶的男子忽然出声:“转过身去。” 肖十三呆了呆。 转过身? 这家伙是想换个姿势来? 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跟萧玉墨来硬的,他肯定会吃亏。 既然躲不过,那就受着吧,权当是被狗咬了一次。 以后他一定找个机会,剁了这这个死变态的命根子,让他无法再去祸害别人。 想通了之后,肖十三认命地转过身去,把屁股对准了萧玉墨,然后屈辱地闭上了眼睛。 屋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到身后人粗重的的呼吸,预想中的一幕却没有发生。 肖十三疑惑地睁大眼睛。 而身后的萧玉墨也是一脸绝望。 这屁股蛋子上生着层层叠叠的红疙瘩,根本看不出那个位置有没有疤痕。 看来,不等这红疹子消退,是无法确认的了。 好一会儿,背后传来声音:“把裤子穿上吧。” 说完就把手里的裤子扔在了肖十三面前。 肖十三保持着躬身的动作没动,心头一片茫然。 咦,这家伙竟然没对他做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一定是看到他屁股上有一层红疙瘩,下不去手? 想明白了这一点,少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逃出虎口的庆幸。 肖十三利落地穿好了裤子,回头看着萧玉墨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色瞧着有几分失落。 少年在心里暗骂一声,小心翼翼道:“萧大人,这两天多有打扰,小的还得去给父母迁坟,您能不能放小的离开?“ 萧玉墨看了一眼那张遍布红疙瘩的脸,冷冷道:“不行!” 这小子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他可不想把他放了,得先治好他的红疹再确认一下,如果不是那个小男孩儿,再放他走也不迟。 肖十三的脸立刻垮了下去。 这个死变态,竟然还不死心? 可惜他手上的药有限,再撑几天就没了,到时候要是红疙瘩消退了,就要遭受凌辱了。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见见冯大姑娘。 萧玉墨没再说话,打开门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冯姝把精力都放在画舫上,肖十三那边,她倒是暂时没放在心上。 第134章 一笔交易 冯姝丝毫没有担心。 她给萧十三的那种药粉可不是寻常的花粉,就算宫中的太医也不一定能查得出。 而萧玉墨就算再重口味,估计也不会对一个浑身长满红疙瘩的人下手。 不过,她给肖十三的药粉有限,万一药粉用完了,肖十三身上的红疹消退了,那就麻烦了。 冯姝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是她把肖十三推入虎口,那么还得由她把肖十三救出来。 更何况,他们前世还有一点师徒情分在。 肖十三脸上的红疹反反复复,不但越来越严重,很多地方还溃烂了,一张原本很俊的脸变得面目全非。 即便是这样,萧玉墨依旧没有放他离开。 他遍访名医,但凡听说哪里有大夫擅长外科诊治,都会请来府中给肖十三年看病。 这一日,京城来了一位名医,萧玉墨一听说,立刻派人把这位名医给请到了府中。 这名医在京城很有名气,据说有个人被歹人剁了双臂,这位名医居然能把这个人的双臂给接了回去,很多人亲眼目睹,那人修养了大半年,现在手臂活动自如。 因为这件事,这位名医的名头一下子打响了,找他看病的人踏破了门槛。 萧玉墨是锦衣卫指挥使,又花了重金,名医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就来到了萧府。 听说是那个接断臂的名医,肖十三很是紧张,害怕名医看出他这红疹是人为吃出来的。 名医对肖十三一顿望闻问切,随意问道:“这位小哥患上这个红疹快两年了吧?” 肖十三怔了怔,欢喜点头:“是的,快两年了,名医果然是名医,真是名不虚传。” 心里暗笑:他患上这红疹才几天,这庸医却说两年,估计名医的名头是唬人的。 肖十三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冲着名医笑得越发开心。 而萧玉墨却眼睛一亮。 他记得肖十三说过,患上这红疹有两年了,之前的那些大夫都没能诊断出,唯独这位名医说得没错。 果然是名医。 “名医,这小子的红疹能治吗?”萧玉墨一脸期待地问。 名医沉吟片刻,捋着胡子道:“这病其实不难治,难的是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 “环境?什么环境?请名医指明,只要可以治,无论是什么环境,在下都可以想办法做到。”萧玉墨语气恳切。 老名医奇怪地看了萧玉墨一眼。 以前听说这个萧玉墨是个断袖,他还不太相信,看来传言是真的。 这家伙为了一个男宠,竟然这么舍得? 萧玉墨莫名觉得名医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却没有多想。 老神医捋了捋胡子,道:“这小子的病应该是湿热阴虚所致,光服药肯定没效果。“ “那还要做什么?” 老头儿一脸高深莫测:“要想彻底根除,除了要保持心情舒畅,必须要常年生活在一个有水雾缭绕的地方,再辅助一些汤药,这样过个一年半载,这身红疹就会褪去的。” “常年雾气缭绕?”萧玉墨怔住了。 “大人可知哪里可以终日雾气缭绕?”名医眼神闪了闪。 估计他如果不提醒一下,这小子很可能想不到。 “仙境吗?” 除了仙境,他实在不知道,这天底下哪有整日雾气缭绕的地方。 名医翻了个白眼:“难道大人能寻到仙境?” 萧玉墨黑了脸:“除了仙境,下官实在想不出哪里有雾气缭绕的地方。” 名医语重心长道:“怎么会没有呢?这江边、湖边、海边,因为湿度较大,不都是整天有雾气吗?” 萧玉墨诧异道:“那找个江边或者湖边就行了嘛?” 名医摇摇头:“除了要雾气缭绕,必须还有一个条件,便是这水中必须大量生长着水綿。” 萧玉墨默了默。 要只是找个江边湖边,那很容易。 可要找个水中长满了水绵的地方,他还真没听说过。 见萧玉墨答不出,名医只好接着提醒:“据老夫所知,咱们京城倒是有几条河里长了水绵的,大人可多派人手寻找,相信一定会找到的。” “多谢名医,本官这就派人去寻找。” “那老夫就先给这小哥儿开几副药,先压制一下这红疹的毒气,只是要尽快找到老夫所说的地方,把人送到那里去静养一段时日,才能根治此症。” 说到这里,老头儿又不放心地叮嘱道:“大人若是寻到这个地方,如果生活在岸边是不行的,最好能弄条船,把他放在船上生活一段时间,这样整天被带有水绵的水雾包围着,才能药到病除。” “多谢名医指点,下官记住了。” 老头儿开好了药,急忙提着药箱走出了萧府。 待名医离开,萧玉墨吩咐无影:“多派几个人,把京城周围的地方都找一遍,看哪条河里长着水绵。” 冯大姑娘帮萧玉墨找到了肖十三,无影也就解脱了,不要再扮成丫鬟守在冯大姑娘身边了,可前脚刚回来,后脚就被指派了任务。 “是,卑职这就去找。” 名医离开了萧府,立刻回到客栈,收拾了金银细软,再乔装打扮了一番,叫了一辆马车就直奔城门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下来,车外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王大夫,请下车吧。” 这么快就到城门了? 王大夫撩起车帘朝外看,没看到城门,却看到一张笑眯眯的少女的脸。 等到看清楚少女的模样,王大夫不由得神色大变。 这不是那丫头的丫鬟吗? 王大夫打了个哆嗦,跳下马车,转身就跑。 跑了几步忽然停住。 怎么前面出现了一片湖泊? 他这才朝周围看了看,这一看顿时傻了眼。 这根本不是城门,而是到了紫烟湖。 紫陌走过来,笑眯眯道:“王大夫还是不要跑了,我们姑娘请你去那边喝茶呢。” 王大夫没辙了,认命地跟着小丫鬟上了岸边的一艘画舫,果然看到大堂里坐着的少女正冲着她微笑。 王大夫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敢去看少女的眼睛。 冯姝看了一眼老头儿背上的包袱,诧异地抬了抬眉梢:“王大夫,你这是想离开京城吗?” 老头儿一屁股坐下来,气鼓鼓道:“姑娘,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对萧玉墨说了,咱们之间也两清了,你还想怎么样?” 要不是这丫头挖出他当年帮人接胳膊的事是一场骗局,他何至于被一个小姑娘捏的死死的? 看着老头儿如惊弓之鸟,冯姝冷冷道:“王大夫,你知道萧玉墨是什么人?” 王大夫抖了抖嘴角。 他就是知道萧玉墨是个煞星,所以才会偷溜啊。 “王大夫,萧玉墨可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你就算跑到天边,也会被他抓回来的。” 王大夫下巴哆嗦了两下。 他真是上了这丫头的贼船了啊! 第135章 不卖 “可你要是不跑,那肖十三的身上的红疹被你治好了,你就会名声大振,往后找你看病的人就会越来越多,银子就会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流进你家,你怎么还要跑?” 王大夫哭丧着脸道:“可要是肖十三身上的红疹好不了,我不但名声毁了,这小命说不定都保不住。” 他在萧玉墨那里说的那一通话,全是这丫头让他胡诌的,开的药也只是普通的清热药,那小子身上的红疹连太医都无能为力,他一个江湖骗子,怎么可能治那小子的病? “王大夫的名声不会毁,命也不会丢,因为肖十三身上的红疹肯定会好起来啊。”少女不容置喙道。 王大夫眼里闪过疑惑:“姑娘怎么知道那小子身上的红疹会好?” 冯姝噗嗤一笑:“因为我知道怎么医治那红疹啊,只是暂时还不到火候而已,王大夫你就放一百个心,安安心心在京城待着,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名利双收,财源滚滚的。” “若真能如此,老夫定要重谢姑娘。” “好了,听我的话,回去安心待着吧。” 老头儿没办法,只好认命地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无影带着一帮人险些跑断了腿,跑完了京城里所有的河流湖泊,最后终于找到了这么一处地方。 “有消息了?”萧玉墨心里一阵激动。 他现在看肖十三和年幼时的那个小男孩越来越像,就等着这小子屁股上的红疹子消退后,再确认了。 只要确认肖十三就是那个小男孩儿,那么他的身世秘密就可以揭开了。 “卑职见过多方寻找,总算找到这么一处地方,终日雾气缭绕,而且岸边水里还长者大量的水绵,只是——” “赶紧说,不要卖关子。”萧玉墨不耐烦道。 “只是那个地方被一只画舫占据了。” 萧玉墨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气道:“快说呀,怎么一副欠揍的样子?” “主子,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冯大姑娘在紫烟湖买下了一艘画舫……“无影看着萧玉墨的眼神有些复杂。 萧玉墨心头升起不妙的感觉:“难不成,冯大姑娘的画舫就停在那个位置?” “正是。” 萧玉墨刚喝进去的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他原本以为,找到了肖十三,他和冯大姑娘就再无交集了,没想到又要打交道了。 堂堂的大家闺秀,这是有多想不开,竟然跑去大明湖开画舫? 莫非是因为被退了混,受到了刺激? 不对,寻常的大家闺秀受到了刺激,不是应该跑去尼姑奄吗? 缓了缓,萧玉墨继续问:“你确定那艘画舫是冯大姑娘开的?” 虽然接触不多,但他潜意识里觉得冯大姑娘不是那种自暴自弃的人。 无影点头:“卑职没有弄错,那艘画舫的幕后东家的确是冯大姑娘,而且卑职还在那里见到了她。” 萧玉墨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丫头的情形。 当时她是被六皇子挟持过去的,一脸的桀骜不驯,就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攻击人的野猫。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忽然想起开画舫来了? 见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无影贴心提醒道:“不过,冯大姑娘的那艘画舫跟别的画舫还是有区别的。” “有什么区别?”在那种地方,做的都是那种生意,能好到哪儿去? “冯大姑娘的画舫以前叫冷香阁,现在改名叫妙音阁,听说那上面的妓子只卖艺不卖身,相当于民间的戏班子。” 萧玉墨对这个没太在意,想了想,道:“帮我约一下冯大姑娘,我想和她见一面。” 无影小声提醒:“主子,要不要约到别的地方?” 主子的名声虽然不太好,但他却知道,主子是个洁身自爱的人,要是传出爱去那种地方的名声,以后找媳妇儿会更受影响的。 不管是哪家的大家闺秀,若是听说这个贵公子喜欢去风月场所,谁还愿意吧女儿嫁过来? 萧玉墨面色冷了冷。 他断袖的名声早就在外了,哪里介意去这种风月场所? …… 接到萧玉墨送来的帖子,冯姝一点都没感到意外,紫陌却有些稀奇。 人已经给那个死变态送过去了?怎么这萧玉墨还想跟姑娘见面? 很快到了约定的日子,两个人在茶楼里见了面。 因有事相求,萧玉墨难得有了几分殷勤,主动给冯姝斟茶:“冯夫娘请喝茶。” 冯姝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敢问萧大人找我何事?” 萧玉墨沉默了一下,道:“有件事想向冯姑娘打听一下。” “大人请说。” “听说姑娘最近在紫烟湖边买了一艘画舫,这件事是真的吗?” 冯姝装着诧异道:”萧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这种事一打听便可知道。” 少女没吭声,低头喝茶算是默认。 “冯大姑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冯姝怔了怔:“萧大人何出此言?” “那你一个大家闺秀,为何忽然想着要开画舫?”男子的眼里满是好奇。 少女面色转冷:“大家闺秀就不可以开画舫吗?你们锦衣卫难道连这个都要管?” 萧玉墨一个激灵,赶紧回神。 他今天来是有求人家的,可千万不能把冯大姑娘给得罪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仅仅是好奇而已。” “萧大人今天约我见面,就是因为好奇这件事吗?”冯姝看着萧玉墨的眼神带了几分玩味。 男子长得眉清目秀,相貌堂堂,如果不是个断袖,恐怕比镇国公世子还要抢手,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见少女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萧玉墨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急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掩饰那丝尴尬。 平复了一下情绪,萧玉墨才强撑着云淡风轻道:“当然不是,我今天来是想和冯大姑娘谈一笔交易。” 冯姝蹙眉:“交易?难不成小女子和萧大人之间还能做什么交易?” 萧玉墨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知道冯大姑娘能否把画舫转卖与我?” “你想买我的画舫?”冯姝一脸古怪,“萧大人也想开画舫?” 萧玉墨险些把喝进去的茶喷出来。 他一大大男人,吃饱了撑的要去开画舫? 萧玉墨忍着脸热摆摆手:“我买你的船并不是用来开画舫的,是有别的用途,请冯大姑娘开个价吧。” 冯姝扬了扬眉。 画舫她当然不会卖,把画舫卖给萧玉墨,肖十三就会被囚禁在画舫上,肖十三依旧逃不过萧玉墨的魔爪。 少女冲着男子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萧大人,我这画舫很赚钱的,暂时还不想转卖,抱歉了。” 萧玉墨沉默看向少女。 虽然他没做过生意,却知道欲擒故纵的手腕,冯大姑娘这是想坐地起价吧。 “你当初买这画舫花了多少银子?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少女勾起唇角,冲着对面的男子笑得越发温和:“萧大人,您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卖!” 萧雨墨脸色黑了黑:“三倍!三倍的价钱,你卖不卖?” 少女毫不迟疑回绝:“不卖!” “五倍!” “不卖,就算十倍、一百倍都不卖!我不差钱。”少女一脸没商量的表情。 萧玉墨:“……” 换做是别人,他一巴掌怕不死她。 见萧玉墨沉着脸不吭声,少女好奇道:“萧大人如果告诉我想买画舫的原因,我兴会给你想个办法。” 第136章 委以重任 ,诡驸马 萧玉墨望着少女没吭声。 那名医说的法子匪夷所思,就怕说了她不相信。 冯姝眨了眨眼睛,一脸神秘道:“莫不是萧大人想买一艘画舫来金屋藏娇?“ 萧玉墨脸黑了黑。 什么金屋藏娇?他是那种无趣的人吗? 不过毕竟有求于人家,摆个臭脸不太好。 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他虽然恶名在外,却不想落个欺负女孩子的名声。 见冯姝越说越离谱,萧玉墨不再隐瞒:“冯大姑娘想多了,我想买你的画舫,只是因为肖十三患了一种怪病……” 萧玉墨把大致的原因说了一下,而后道:“肖十三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才不得不找冯姑娘帮忙。” 冯姝笑了:“原来是这样啊。” 见少女笑了,萧玉墨的眼里不由得升起希望:“冯姑娘可否通融一下,等到肖十三的病治好了,哪怕我再还给姑娘。” 冯姝叹了口气道:“萧大人想必已经知道,我虽然是定案侯府的大姑娘,生母却早逝,现在又被镇国公府退亲,小女子万念俱灰,不想再嫁人了,就想着开个画舫解解闷儿,赚的钱还能养活自己,萧大人难道连小女子的这点喜好也要抢了去?“ 萧玉墨忍不住瞟了少女一眼。 他可没看出这丫头哪里万念俱灰,反而觉得有点幸灾乐祸。 难不成是看到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回来的人有病,才故意笑话他? “不过——”说到这里,冯姝语气忽然一转,“看在萧大人帮过我的份儿上,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少女弯唇一笑:“你之所以想买我的画舫,不就是想让肖十三在那画舫上生活一段时间吗?我那画舫上有的是空房间,我可以借一间给您,让肖十三住进去不就得了。” 借一间屋子给他? 萧玉墨沉默了下来。 既然冯大姑娘死活不肯卖画舫,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肖十三可是条泥鳅,要是从画舫上溜了怎么办? 萧玉墨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不紧不慢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不过,冯大姑娘可否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见萧玉墨同意把肖十三送到画舫上,冯姝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点点头道:“萧大人请说。” 如果不是什么过分的条件,她当然可以答应,否则就免谈。 “我想派一名侍卫跟着肖十三住到你的画舫上,顺便照顾一下病人。”萧玉墨认真道。 正如他刚才说的,肖十三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他派人去画舫上照顾他理所当然。 冯姝蹙眉。 肖十三之前毕竟有过逃跑的前科,萧玉墨当然不会放心让他一个人留下。 不过,这样总比被关在萧府要强很多。 就算萧玉墨派了侍卫跟着,她也有办法让肖十三逃脱。 少女拧眉道:“萧大人想派侍卫跟着,小女子也能理解,只不过,我那画舫上都是些女子,肖十三倒是无妨,他毕竟只能呆在屋子里,可要是你派个侍卫在画舫上走来走去,我怕会影响我的生意,大家知道那人是萧大人的侍卫,都吓得不敢光顾怎么办?那我不是要赔本了吗?” “冯大姑娘可以对外声称是你画舫上的打手。” 冯姝笑了笑:“我那画舫上都是清婉,大家都知道,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人生幺蛾子,打手有一个就够了,太多了反而不好。” 萧玉墨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我派无影过去,继续让他扮成女子。” 那家伙反正有经验。 冯姝眼神闪了闪,微笑道:“这倒可以。” 派别的亲卫,她兴许还不是对手,不过这个亲卫如果是无影,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萧玉墨本来觉得派一个无影不够,可又怕增派人手,冯大姑娘会翻脸不认,只得作罢。 见冯姝没意见,萧玉墨招来守在门口的无影。 无影乐颠颠地跑了进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最近他越来越来越觉得,自己似乎比无踪受用了,主子有事都喊他,而不会喊无踪。 “去把肖十三接过来。” “是。”无影答应了一声,很快便走出了门外。 一个时辰后,萧玉墨和无影就带着肖十三来到了妙音阁。 肖十三猛然被带到画舫,整个一脸懵。 萧玉墨带他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他可是洁身自爱的好青年,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进到大堂里,看到端坐在面前的冯大姑娘,肖十三更是惊为天人。 他那儿的药粉不多了,眼看就要露馅儿,正愁没法与冯大姑娘取得联系呢,没想到打瞌睡有人送来了枕头,竟然和冯大姑娘不期而遇。 不过,冯大姑娘来画舫干什么 什么?冯大姑娘竟然是这画舫的幕后东家? 天啦,是世道变了吗?大家闺秀都喜欢开画舫? 冯姝很体贴地把肖十三安排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那房间里有扇大窗户,每天只要打开窗户,房间里就全是缥缈雾气,恍如人间仙境。 萧玉墨对这个房间还算满意,真诚对冯姝道谢:“多谢了。” 事件办得很顺利,萧玉墨满意离开。 无影刚要跟着离开,走出几步的男子忽然回过头来:”你就留下吧,肖十三要在这画舫上生活一段时间,你负责看管他。“ 无影:“?” 萧玉墨无视小侍卫的心情,睨了一眼他那一身侍卫服:“把这身衣服换了。” 无影还没回过神,就看到自家主子又看向了旁边的紫陌:“不知大姐儿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尝过一次甜头的紫陌忙不迭道:“有有有,别说一套,两套三套都有。” 萧玉墨点点头:“那就问大姐儿先买两套换洗的衣服,以后若是需要再买。” 随即示意旁边的亲卫取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紫陌眉开眼笑,接过银票很快就拿来了两套衣服,喜滋滋地递给无影。 无影站着没动,一脸生无可恋。 直到萧玉墨离开了,冯姝才对无影同情道:“无影,如果你不喜欢穿女装,就不用穿了。” 无影委屈道:“姑娘,刚才主子在的时候,您为什么不早点说?” 旁边喜滋滋数银票的紫陌气呼呼道:“无影,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得我赚你主子的银子?” 无影:“……” 他真是服了这主仆二人了。 第137章 正经生意 紫烟湖上,冷香阁停业了一段时间,终于重新开业了。 原本装扮得花里胡哨的大堂,全都换上了清一色的帘子,看虽然好看,却不太像个画舫了,到有点像个茶楼。 “妙音阁——”一个秀才经过画舫,看着画舫上的几个大字,连连摇头。 画舫就是画舫,本就是个风月场所,却取了这么个清雅的名字,真是糟蹋了“妙音”二字了。 一个冷香阁以前的老主顾刚要抬脚进去,却被跟他一同来的好友拉住了:“这画舫改叫妙音阁,妙音阁顾名思义,大概就是个听小曲儿的地方,肯定没有漂亮妹子,咱们还是去那边的红鸾阁吧,听说那边新来了一个姑娘,长得那个天姿国色……” 那名老主顾经过好友一番劝说,也觉得有道理,转身刚要离开,忽然瞥见妙音阁的二楼下来一位少女,那少女长得眉清目秀,真正如清水出芙蓉。 老主顾再也迈不动腿了,甩开好友的胳膊走进大堂,冲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施礼道:“请问这里的妈妈是谁?” 冷香阁的老鸨现在已经不叫老鸨了,新来的东家给她改了称呼,让叫掌柜。 鸨儿娘家姓顾,所以现在画舫上的姑娘都管她叫顾掌柜。 顾掌柜抬起头来,认出是老主顾,急忙热情招呼道:“余老板。” 余老板这才认出,眼前这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人,竟然是之前冷香阁的老鸨。 以前的鸨儿每天涂脂抹粉,打扮得很妖艳,可眼前的女子却是素面朝天,和以前的打扮大相径庭,简直判若两人。 “你不是以前的妈妈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可怎么做生意?”余老板大惊。 顾掌柜陪着笑脸道:“余老板,我们妙音阁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当然打扮也要正经一点了。” 东家说了,以后画舫改唱曲儿了,不做那种腌臜营生了,她得给这些老主顾讲清楚,免得到时候闹出什么误会来。 “正经生意?”余老板一脸懵,“你们这个正经生意究竟是什么生意?” 总不会改行做酒肆了吧? 要开酒肆换个地方啊,在画舫里开酒肆有些浪费资源啊。 “我们这里的姑娘除了琴棋书画,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可以跟客人吟诗作对,弹琴唱小曲儿,很正经的……”考虑到眼前之人是个大老粗,肚子里的墨水有限,顾掌柜尽量解释得直白。 “吟诗作对?唱小曲儿?”余老板不可思议道,“光做这个哪能赚钱?” 开什么玩笑,要听唱曲儿他们可以去梨园听,大晚上跑来画舫听唱曲儿,是闲的慌吗? 顾掌柜嘴角抽了抽。 跟这种棒槌是解释不清楚的。 她是经验丰富的鸨儿,当然最明白这一行的行情了。 虽说开个画舫当然少不了这种男人来捧场,可遇到的也都是一些粗俗的男人,那种男人忒小气了,一般都舍不得在姑娘身上花大钱的。 只有像杨侍郎那种真正懂得风雅的男子才会出手阔绰,甘愿为了一名有技艺傍身的女子一掷千金。 余老板环视了一圈大堂,虽说这大堂内装扮得太素净,但好在干净,窗明几净,看上去挺舒服的。 他有段时间没来冷香阁了,之所以没来,是因为觉得之前那几个丫头不太好看。 不过,既然他们重新装扮了,肯定也换了人,新换的丫头也许不会差,刚才他远远看到一个就不丑。 算了,看在以前经常光顾的份儿上,姑且就照应一下他们的生意吧。 想到这里,余老板走到大堂里坐下来,对着顾掌柜道:“那行,既然是你们画舫头一天开业,我就照顾一下你们的生意,让你们这里的头牌姑娘给我唱个小曲儿吧。” 他不懂什么小曲儿,只是想看看美人儿。 顾掌柜摇摇头:“我们这里没有头牌,只有艺人。” 余老板不耐烦道:“那行,就叫你们这儿的艺人给我来个小曲儿。” “余老板想听什么小曲儿?” 余老板想了想:“那就来个十八摸。” 顾掌柜刚要解释,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我们这里没有这首曲子?” “连十八摸都不会唱,你们还开什么画舫?”余老板刚要发作,忽然发现说话的女子长得绝美,一双眼睛顿时直了,“这位小娘子,你给我唱个小曲儿吧,随便什么都行,大爷我有的是银子。” 顾掌柜急忙道:“余老板,抱歉,她是我们画舫的东家,可不是唱曲儿的姑娘。” “妈妈,不,顾掌柜,你就不要忽悠我了,在这种地方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东家?小妹妹,大爷我有的是银子,来吧,给大爷唱一首。” 余老板说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另一只手伸手就去拉少女。 冯姝眉头微微一皱,猛地一抬胳膊。 男子就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连退了数步。 他不由得大怒,指着少女骂道:“你是不是觉得老子没钱,不想接待老子?” 冯姝睨了男子一眼,冷冷道:“刚才顾掌柜不是已经跟你说清楚吗?我们这里做的是正经生意,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生意,你是耳朵聋了吗?” 男子气得七窍生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们这是看不起老子还是怎么的?今天要是不给老子唱个小曲,老子就砸了你们这画舫?” 一道旋风冲了过来,钱三举着一把大刀就砍了过来:“谁来砸场子?” 男子吓得急忙退让,险险地避过一刀,吓得差点尿裤子。 这究竟是什么画舫,怎么见到人就砍? 要不是看到里面果真有几个眉清目秀的姑娘,他真的怀疑这是一家镖局。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赶紧溜了吧,有钱到哪里不好快活? 男子连掉在地上的银票都没来得及拿,撒腿就跑了。 站在大堂后面的小翠看到这幅情景,一颗心彻底定了下来。 东家果然没有骗她,以后他们就改做正经生意了,再也不要过那种逢迎卖笑的日子了。 第138章 开张 大堂后面的隔间里,一群小丫头正在练习歌舞,热热闹闹一片欢腾。 短短数日,冯姝已经把大家的身世弄得差不多清楚了。 小丫头们大都是因为家里太穷,被卖到画舫里来的,其中还有一对娘儿两,母亲二十多岁,女儿才几岁,是被酗赌如命的父亲一起卖过来的。 刚接手画舫时,冯姝就宣称,如果有人实在不想在画舫干,她不会强人所难。 起初大家将信将疑,新东家会这么慈悲? 有两个小丫头提出要离开,冯姝不但毫不犹豫地放他们离开了,还贴补了她们一笔银子。 大家伙儿觉得新东家是个大善人,感动之余便都不想走了。 她们心里明镜似的,就算她们离开了画舫,天下之大,也没有她们的藏身之处,还不如跟着东家好好干。 尤其是听到东家宣布,他们这些人以后只卖艺,不卖身,几个年幼的小丫头更是激动得泪水涟涟。 接下来的日子,冯姝便开始手把手地调教起她们。 顾掌柜刚看到小翠出现,差点吓死。 她一直以为小翠那次跳河淹死了,没想到她不但活着,还成了冯大姑娘的心腹。 在冯姝的指点下,小翠的一手琵琶更是弹得出神入化,成了妙音阁的台柱子。 肖十三住在阁楼上,听着楼下悠扬的琴声,小心翼翼向无影请示:“大哥,可不可以让我去楼下看会儿。” 无影面无表情拒绝:“不可以。” 这小子还真当自己是来画舫游玩的吗? 肖十三舔着笑脸对无影道:“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跑的,我就下去看看,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把我捆起来也行。” 无影对肖十三说的话无动于衷。 肖十三挤了挤眼睛:“大哥,你也知道,萧玉墨对我很在乎的,我每天闷在这屋子里,万一闷出病来死翘翘了,萧玉墨说不定会找你麻烦的……” 看着这家伙挤眉弄眼的,无影恨不得给他一拳。 可是不能,他能看出主子对这家伙的重视。 不过,绝对不是外人理解的那个意思。 无影给烦够了,虎着脸道:“行了行了,就放你出去一小会儿吧。” 这小子只有两下三脚猫的功夫,还不至于能在他的眼皮底下跑了,无影也没捆他,就那样带着他去了楼下大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灯笼一盏盏亮起,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画舫正式开张了。 与别的画舫那种朦朦胧胧的亮光相比,这家画舫就亮堂多了,整个大堂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紫烟湖上的那些常客原本没打算过来这边,可看到那里灯光最亮,不由得好奇起来,纷纷驻足观望。 再一看,大堂里桌椅摆放整齐,正前方还有个台子,几个小丫头正在台子上吹拉弹唱,看着挺有新意的。 众人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格局的画舫,一个个不由得驻足观望起来。 既然好奇,那就进去看看吧。 不少人抱着试试的想法,抬脚上了画舫。 台子上站着几个小丫头,均是一色青衣打扮,有弹琵琶的、吹笛子的、抚琴的,还有几个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看起来还挺有范儿的。 看到客人进来,守在门口的顾掌柜客气问:“客官想听什么小曲儿?” 客人看着台上弹琵琶的小丫头,犹豫了一下,道:“那就来一首凤阳花鼓吧,唱嘚好有赏。” “好嘞,”顾掌柜让人通报过去,又回头问,“客官需要什么茶水吗?我们这里的花茶不错,要不要来两壶?” 客官想了想,点点头:“那就来两壶菊花茶,再上几样你们这里拿手的点心。” “好嘞,凤眼花鼓一曲五两银子,菊花茶二两银子一壶,两壶四两银子,两碟一两银子,一共十两银子,客官是现在付,还是等吃完了欣赏完了再付?”顾掌柜朗声道。 话音未落,喧闹的大厅忽然安静了下来。 那位客人掏了掏耳朵,有些不相信道:“妈妈,你……是不是报错价格了?” 顾掌柜看了账单一眼,诧异道:”没错啊,十两银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客人顿时火了,一拍桌子道:“两壶茶水,两碟点心,唱一首小曲儿就十两银子?在别的画舫,顶多一两银子,你们这难道是黑店不成?” 顾掌柜翻了个白眼:“别的画舫能与我们比?这人比人得死,货币过得扔,什么价钱什么货?客官没钱来画舫干什么?没钱就走人吧。” 姑娘说了,他们只挣有钱人的钱,不跟这些抠门的人议价。 那客人本想拂袖离开,可看到众人眼中的鄙夷,顿时被击怒了。 一个常去画舫流连的人会付不起十两银子?这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 他深吸一口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往桌子上一拍:“看好了,这里是十两银子,赶紧给我上茶唱曲儿,要是我发现你们的茶和曲儿值不当十两银子,休怪我不客气。” 几个刚刚因为觉得价太格贵骂骂咧咧离开的的客人不由得驻足。 不能走,走了就没好戏看了。 “好嘞,客官稍后!”顾掌柜接过银票就去安排了。 坐在大堂里的客人忽然有些后悔了。 十两银子啊,够他去好几回别的画舫呢。 可惜银子已经送出去,不好再要回来。 “客官,您的茶水点心来了。”不多时,一个侍女打扮的小丫头把两壶茶和两样点心送了过来。 大堂中忽然响起惊呼声,男子抬眼看去,就见二楼的幕布缓缓拉开,一名身穿红衣的妙龄女子,手中抱着琵琶,俏生生地出现在二楼的窗口。 随着一道激荡的琴音,红衣女子一个漂亮白鹤亮翅,忽然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落在楼下大堂的台子中间。 这个出场众人还从没见过,大堂外面的围观者不约而同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女子站在台子中央,先是弯腰对着台下行礼,然后素手轻弹,一首轻快的曲子便从她的指尖流出。 男子只是个小商人,不懂什么风雅,可既然是花了银子点的,只能认真听。 弹到高潮,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有人大声道:“这曲子弹得太好听了,比我以往听到的都要好听。” 男子忽然回神。 感情是他花银子请大家欣赏歌舞? 该换个雅间的。 不过,换雅间肯定要加银子。 男子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第139章 熟客 回到客栈,小丫鬟依旧在熟睡, 冯姝换了身衣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榻,这一回倒是很快就入睡了。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等在屋外的钱三一见冯姝出来,就着急道:“姑娘,这都耽搁两天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要是再耽搁下去,师父的人就该发现他了。 “结完客栈的账,咱们就回去。”少女懒懒道, 钱三喜出望外,急忙道:“那小的去准备马车。” 少女白了他一眼:“急什么?” 钱三小心肝儿一颤:“姑娘还想干什么?” “总得先用了早膳再走吧。” 钱三松了一口气,难得大方道:“那……姑娘想吃什么?小的去给您买来,包子还是烧饼?” “包子吧。” “那小的去对过的包子铺给您买几只大肉包子。” “朱雀街后面有条小巷子,巷子里有家张记汤包,听说那家的汤包非常好吃。”少女打了个呵欠,神色有些怏怏的。 “那小的就去那边买。” 冯姝摆摆手:“听说那种汤包刚出笼的时候才好吃呢,等你带回来都凉了,这味道自然就不好了,咱们还是过去吃热乎的吧。” 钱三忍不住翻白眼。 他连续吃了两只打包回来的烧鸡,味道也不差啊,这大家闺秀就是毛病多。 “怎么?不乐意?”少女挑了挑眉。 钱三打了个激灵,忙道:“当然乐意,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要是晚一会儿,姑奶奶指不定又会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还是赶紧吃完上路稳妥。 一行三人出了门,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条小巷。 “姑娘,这么偏僻的地方,您究竟是如何找到的?”紫陌环顾了一圈周围,隐隐觉得奇怪。 张记汤包没有铺面,就是门口立着块破木牌,摆着几张旧桌子,客人也不多,用的也都是粗碗粗筷,看上去简陋之极。 紫陌一脸嫌弃,觉得这小摊子的吃食不干净,正打算劝冯姝换个地方,可一闻到那个香味,两只脚就再也走不动了。 这条巷子在几座府邸的后巷,与繁华的朱雀街截然相反,这里安静而又逼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满脸黑斑的女人捧着一碗热汤出来,抬头看到对面驶过来一辆马车,手一哆嗦,碗里的汤洒出来大半。 冯姝发觉女人神情异样,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从侍郎府的后门驶出来一辆马车。 那马车表面上看着虽然质朴无华,丝毫不起眼,但用做马车车厢的可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做得也相当考究。 马车的前后左中右跟着很多彪形大汉,一看这阵仗,就知道马车里坐着的人非富即贵。 马车的车辕上绘着一朵合欢花,正是侍郎府的标志,想必里面坐着的人就是杨侍郎本人。 这家伙大概坏事做尽,生怕有人暗杀,出个门都前呼后拥带着很多护卫。 不过,女人看到杨侍郎,为何会如此紧张? 冯姝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发现女人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一只手被热汤烫得通红,可女人恍若未觉。 那马车驰近了,缓缓停下,正好停在摊子的旁边。 从半掩半闭的车窗中,依稀能看到里面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是吏部左侍郎杨简。 冯姝缩在袖子里的手拢紧,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又摸了摸荷包里的毒药。 眼前可是杀人的好时机。 可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护卫,还是放弃了。 她只有一个人,对方可是十来个人,要想杀了他,恐怕不容易。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摊子前,从荷包里取了一角银子递过去:“给我来一笼汤包,” 女人接过银子,满脸堆笑道:”这外面的汤包都凉了,您稍等,我给您到里面去取热乎的。“ 说罢转身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笼热气腾腾的汤包出来了。 一个拎着酒壶的醉汉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扔过一角银子道:“这包子不错,我买下了。” 女人一滞,连忙道:“抱歉,这笼汤包已经卖给这位客官了,您稍等,我马上给重新拿。” 醉汉看了看女人手中的蒸笼,又看了看旁边的包子,皱眉道:“我看着这笼包子明显比那边的包子要大要白,老板娘,我可是你们的老主顾,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听到这边起了争执,很快围过来一群看热闹的。 众人看了看女人手里的蒸笼,再看看旁边桌子上的包子,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不是醉汉说醉话,女人手中的包子的确比旁边的包子大一些,白一些。 那名管事似乎不愿意纠缠,不耐烦道:“既然他看中了这笼包子,那就卖给他把,你给我重新拿一笼就行。”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一时僵在原地没动。 醉汉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伸手就去抓女人手里的蒸笼:“拿来!” 女人死死揪住蒸笼,就是不松手。 “你这是何意?人家都同意让给我了,你这娘儿们怎么还不放手?”醉汉气急败坏道。 女人力气毕竟小一些,蒸笼转眼就被醉汉抢了过去。 女人似乎站立不稳,忽然往前一扑,正好撞在醉汉身上。 醉汉手一抖,一笼汤包便全都打翻在地,骨碌碌滚了一地。 看着白白的包子沾了灰,变得脏兮兮的,众人一脸惋惜。 一只包子骨碌碌滚到了冯姝的脚下,少女不经意一踩,包子便裂开了,露出里面的馅儿。 冯姝看着那只脏兮兮的豹子,深吸一口气,眼神蓦地一缩。 这包子的馅儿里面像是掺杂了东西,好像……有毒。 难怪这女人不肯卖给醉汉,原来这包子是经过特殊加工的。 难不成她本来是想用这笼包子毒死杨侍郎? 冯姝抬头看向女人,眼里闪过震惊。 一只狗闻着香味走过来,嗅了嗅地上的包子。 不远处,女人看到那只狗,一张脸立刻变得煞白。 少女忽然抬腿,一脚就踹开了大狗。 钱三诧异道:“姑娘,这包子反正已经脏了,您就让狗吃了吧。” 少女没理会钱三,扭头吩咐紫陌:”把这些包子给我捡起来。“ 紫陌愣了一下:“姑娘,你要这些脏包子干什么?” “我养了一只猫,这些包子带回去给我的猫吃。” “姑娘,您什么时候养猫了?”紫陌一头雾水。 第140章 酱肘子的魅力 回到客栈,小丫鬟依旧在熟睡, 冯姝换了身衣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榻,这一回倒是很快就入睡了。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等在屋外的钱三一见冯姝出来,就着急道:“姑娘,这都耽搁两天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要是再耽搁下去,师父的人就该发现他了。 “结完客栈的账,咱们就回去。”少女懒懒道, 钱三喜出望外,急忙道:“那小的去准备马车。” 少女白了他一眼:“急什么?” 钱三小心肝儿一颤:“姑娘还想干什么?” “总得先用了早膳再走吧。” 钱三松了一口气,难得大方道:“那……姑娘想吃什么?小的去给您买来,包子还是烧饼?” “包子吧。” “那小的去对过的包子铺给您买几只大肉包子。” “朱雀街后面有条小巷子,巷子里有家张记汤包,听说那家的汤包非常好吃。”少女打了个呵欠,神色有些怏怏的。 “那小的就去那边买。” 冯姝摆摆手:“听说那种汤包刚出笼的时候才好吃呢,等你带回来都凉了,这味道自然就不好了,咱们还是过去吃热乎的吧。” 钱三忍不住翻白眼。 他连续吃了两只打包回来的烧鸡,味道也不差啊,这大家闺秀就是毛病多。 “怎么?不乐意?”少女挑了挑眉。 钱三打了个激灵,忙道:“当然乐意,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要是晚一会儿,姑奶奶指不定又会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还是赶紧吃完上路稳妥。 一行三人出了门,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条小巷。 “姑娘,这么偏僻的地方,您究竟是如何找到的?”紫陌环顾了一圈周围,隐隐觉得奇怪。 张记汤包没有铺面,就是门口立着块破木牌,摆着几张旧桌子,客人也不多,用的也都是粗碗粗筷,看上去简陋之极。 紫陌一脸嫌弃,觉得这小摊子的吃食不干净,正打算劝冯姝换个地方,可一闻到那个香味,两只脚就再也走不动了。 这条巷子在几座府邸的后巷,与繁华的朱雀街截然相反,这里安静而又逼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满脸黑斑的女人捧着一碗热汤出来,抬头看到对面驶过来一辆马车,手一哆嗦,碗里的汤洒出来大半。 冯姝发觉女人神情异样,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从侍郎府的后门驶出来一辆马车。 那马车表面上看着虽然质朴无华,丝毫不起眼,但用做马车车厢的可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做得也相当考究。 马车的前后左中右跟着很多彪形大汉,一看这阵仗,就知道马车里坐着的人非富即贵。 马车的车辕上绘着一朵合欢花,正是侍郎府的标志,想必里面坐着的人就是杨侍郎本人。 这家伙大概坏事做尽,生怕有人暗杀,出个门都前呼后拥带着很多护卫。 不过,女人看到杨侍郎,为何会如此紧张? 冯姝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发现女人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一只手被热汤烫得通红,可女人恍若未觉。 那马车驰近了,缓缓停下,正好停在摊子的旁边。 从半掩半闭的车窗中,依稀能看到里面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是吏部左侍郎杨简。 冯姝缩在袖子里的手拢紧,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又摸了摸荷包里的毒药。 眼前可是杀人的好时机。 可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护卫,还是放弃了。 她只有一个人,对方可是十来个人,要想杀了他,恐怕不容易。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摊子前,从荷包里取了一角银子递过去:“给我来一笼汤包,” 女人接过银子,满脸堆笑道:”这外面的汤包都凉了,您稍等,我给您到里面去取热乎的。“ 说罢转身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笼热气腾腾的汤包出来了。 一个拎着酒壶的醉汉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扔过一角银子道:“这包子不错,我买下了。” 女人一滞,连忙道:“抱歉,这笼汤包已经卖给这位客官了,您稍等,我马上给重新拿。” 醉汉看了看女人手中的蒸笼,又看了看旁边的包子,皱眉道:“我看着这笼包子明显比那边的包子要大要白,老板娘,我可是你们的老主顾,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听到这边起了争执,很快围过来一群看热闹的。 众人看了看女人手里的蒸笼,再看看旁边桌子上的包子,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不是醉汉说醉话,女人手中的包子的确比旁边的包子大一些,白一些。 那名管事似乎不愿意纠缠,不耐烦道:“既然他看中了这笼包子,那就卖给他把,你给我重新拿一笼就行。”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一时僵在原地没动。 醉汉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伸手就去抓女人手里的蒸笼:“拿来!” 女人死死揪住蒸笼,就是不松手。 “你这是何意?人家都同意让给我了,你这娘儿们怎么还不放手?”醉汉气急败坏道。 女人力气毕竟小一些,蒸笼转眼就被醉汉抢了过去。 女人似乎站立不稳,忽然往前一扑,正好撞在醉汉身上。 醉汉手一抖,一笼汤包便全都打翻在地,骨碌碌滚了一地。 看着白白的包子沾了灰,变得脏兮兮的,众人一脸惋惜。 一只包子骨碌碌滚到了冯姝的脚下,少女不经意一踩,包子便裂开了,露出里面的馅儿。 冯姝看着那只脏兮兮的豹子,深吸一口气,眼神蓦地一缩。 这包子的馅儿里面像是掺杂了东西,好像……有毒。 难怪这女人不肯卖给醉汉,原来这包子是经过特殊加工的。 难不成她本来是想用这笼包子毒死杨侍郎? 冯姝抬头看向女人,眼里闪过震惊。 一只狗闻着香味走过来,嗅了嗅地上的包子。 不远处,女人看到那只狗,一张脸立刻变得煞白。 少女忽然抬腿,一脚就踹开了大狗。 钱三诧异道:“姑娘,这包子反正已经脏了,您就让狗吃了吧。” 少女没理会钱三,扭头吩咐紫陌:”把这些包子给我捡起来。“ 紫陌愣了一下:“姑娘,你要这些脏包子干什么?” “我养了一只猫,这些包子带回去给我的猫吃。” “姑娘,您什么时候养猫了?”紫陌一头雾水。 第141章 秘方 萧玉墨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耳根总算清静了。 吃饱喝足,男子站起来子离开,忽然想起了正事。 他是干嘛来的? 他走到大堂里,不动声色地看着正和一个小丫头说得眉飞色舞的肖十三。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小子脸上的红疹似乎好了一些。 无影走过来,看着主子油光发亮的嘴角问:“主子,您吃饱了吗?” 听说主子一个人吃了两盆酱肘子,真是能吃! 萧玉墨点点头,不想再继续吃的话题,朝不远处的肖十三抬了抬下巴:“那小子怎么样?有没有想过逃跑?” 无影摇摇头:“没有,他还算老实,没有乱跑。” “这些日子,你可要把他看好了,要是他跑了,提头来见!”萧玉墨抬脚朝门口走去。 “主子,有一件事,卑职想向您请示!”无影赶忙道。 萧玉墨停下,看着一脸纠结的小侍卫,不耐烦道:“什么事?” 无影看了一眼萧玉墨的脸色,小心开口:“冯大姑娘说,画舫里还差两个伙计,用别的人有些不放心,她问我们两个可不可以顺便帮帮忙?卑职就想,如果把肖十三整天关着,也挺闷的,要不然我们就……” 萧玉墨冷冷看了一眼小侍卫:“是你自己觉得闷吧?” 画舫上的姑娘多,这小子不会是动了什么心思吧? “不是……卑职确实是为了肖十三着想,再说了,反正他也跑不掉……”小侍卫越说声音越低。 这不是他提出来的,而是冯大姑娘提出来的。 冯大姑娘说了,只要他每日带着肖十三下来帮忙,就可以免费吃画舫上的饭菜。 无影本不是贪嘴之人,无奈这画舫上的饭菜太好吃,他吃了一会回就喜欢上了。 不过,要是主子拒绝,他也不会勉强。 这要求毕竟有些过分,依照他对主子的了解,肯定不会同意。 萧玉墨本想拒绝,可想到那位名医的话,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万一那小子真被闷出病来,他这不是白忙活了吗? 罢了,那小子没什么功夫,以无影的身手,还不至于让他逃了。 以防万一,他可以在画舫外面派几名暗卫,就算这小子手眼通天逃过了无影的眼皮,也逃不出暗卫的手心。 “你带他来画舫帮忙可以,不过一定要把他看好了。” 见主子答应,无影不由得一愣:“主子您同意了?” 萧玉墨没吭声,算是默认。 小侍卫立刻精神抖数道:“主子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他的。”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目送萧玉墨离去,无影飞一般冲回画舫。 画舫后面的厨房里,一群人正围坐在一起吃饭。 桌子中间摆着两大盆酱肘子,旁边还有两碟蔬菜,肖十三的筷子一直没停过,一口气吃下七八块,噎得两眼翻白。 这段时间东躲西藏,连顿饱饭都没吃过,这酱肘子的味道他都快忘记了。 无影伸出筷子敲了一下肖十三的头:“医生说了你要忌口,这种油腻的东西不能吃太多。“ 肖十三不服气,又塞进嘴里一块肘子肉才道:“那些庸医的话不能信,名医说了,我有些营养不良,需要加点营养。” 紫陌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体型还营养不良?” 小婵夹了一块肉,举到眼前稀奇地看着。 刚刚那位连吃两盆酱肘子,愣是没听她的琴,难不成这酱肘子真比她的琴声还要吸引人? 肖十三在旁边巴巴道:“小婵姐姐不爱吃就给我吧。” 小婵翻了个白眼,毫不犹豫地把肘子肉塞到口中,咀嚼了两下,忽然怔住。 这酱肘子好像还真跟她的琴艺不相上下,换她也难取舍。 两大盆酱肘子很快见了底,顾掌柜忽然回神:“遭了,你们把这酱肘子都吃了,东家还没吃呢。“ 小丫头们愣住了。 刚才一不小心给忘了,都怪这酱肘子太好吃了。 “你们吃,我不想吃太油腻的东西,”冯姝看着狼吞虎咽的一群人,忍不住一阵心酸。 这些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年到头竟吃不到几顿肉,真是太可怜了。 冯姝让钱三端来一坛子酒打开,冲着大家伙道:“今天是画舫第一天开业,不管生意如何,咱们先喝酒庆祝一下。” 说罢命一名小丫头给大家倒了酒,一起举杯庆祝。 紫陌把藏在碗底的一片肘子肉夹到冯姝的碗中:“姑娘,您尝尝阿桃做的酱肘子,还真是不错呢。” 冯姝咬了一口。 肥而不腻的酱肘子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 她记得小时候最爱吃阿桃烧的酱肘子,母亲便把阿桃调到她的小厨房里做菜。 阿桃的女儿小桃也成了她的贴身丫鬟。 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烧的酱肘子和阿桃烧出来的一模一样? 紫陌看着冯姝吃下了肘子肉,眼里难掩兴奋道:“姑娘,这酱肘子的味道是不是很独特?” 冯姝点点头:“是的,这酱肘子应该是先用盐巴腌制过,再挂在通风的地方吹上三天,剁成小块儿在卤水里浸泡一天,这样烧出来的酱肘子就非常好吃了。” 桃姑听到这话,捏着筷子的手一哆嗦。 她记得以前在西平侯府,因为公主很爱吃她做的酱肘子,她便隔三差五地做一回。 有一次,公主缠着她要学,说想亲手给夫人做一次酱肘子,她便把方子告诉了她。 公主依照她的方子做了几次,虽然不如她做的好吃,味道竟然也不差。 这个方子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除了泰宁公主,连她的小桃都不知道,可眼前的少女竟然说得一字不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来,她通过观察,发现这少女不但会弹公主以前的曲子,还像公主一样会拳脚功夫。 这个年代,会功夫的大家闺秀可不多见。 有时候,阿桃觉得眼前的少女就是公主,可看着她们截然不同的脸,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公主死了,和眼前的少女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她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冯姝看到了阿桃眼里的泪光,心里一动,忽然问:“阿桃,你觉得我说的秘方对吗?” 第142章 故人 阿桃怔了怔,呐呐道:“不错,姑娘才吃了一块,就知道了这酱肘子的秘方,真是太聪明了!” 紫陌得意道:“当然了!你见过比姑娘聪明的人吗?” “姑娘确实聪明,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一身好功夫,真是无所不能。”旁边几个小丫头也七嘴八舌跟着拍马屁。 紫陌微微一怔,心里生出困惑。 姑娘在怀宁伯府时,除了舞枪弄棍,琴棋书画样样不行,经常被曹大姑娘和曹二姑娘笑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姑娘,您怎么会弹琵琶?”在紫陌的印象中,姑娘以前好像从没碰过琵琶。 阿桃听到这话,抬起眼睛,深深看了冯姝一眼。 冯大姑娘的丫鬟竟然不知道她会弹琵琶,这就有点奇怪了。 “姑娘的琵琶弹得确实动听,不知姑娘师承何人?”阿桃问出这话,心里却有些忐忑。 冯大姑娘这弹琵琶的手法太熟悉了。 “师承?咳咳,我没有师承何人,就是看书自学的,大概是我天赋异禀,”少女笑眯眯道。 天赋异禀? 阿桃:“……” 自学能学成这个水平?冯大姑娘分明是糊弄人。 别人不相信,紫陌却是信的,她一脸得意道:“对,天赋异禀,我就说姑娘是天底下最聪明的。” 一群女孩子只是象征性地抿了几口酒,便不再吃了,还剩下大半坛子酒,这可乐坏了几个男人。 肖十三殷勤地给无影斟酒:“大哥,这些日子多谢你关照,小弟敬你一杯。” 无影记住主子的话,坚持不喝:“我不会喝酒。” 肖十三眨了眨眼睛。 不会喝酒?那就好办多了。 “大哥,”肖十三殷勤地给无影倒了一杯,“男人不会喝酒算什么男人?你多少意思一点吧?” 无影不为所动。 钱三白了肖十三一眼:“十三,无影不喝你别勉强他,这半坛子酒咱们两分了吧。” 肖十三一脸惋惜地摇摇头:“那行,咱们就分了啊。” 说罢自己倒了一杯,慢慢缀了一口,立刻瞪圆了眼睛,“妈呀,这酒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好喝?” 钱三举杯一饮而尽,咂咂嘴道:“听说是用橘子和石榴做的,这种果子酒一般都是女孩子喝的,咱们男人喝起来没什么劲儿,不过味道确实不错。” 无影看到肖十三一杯接着一杯喝,伸手去抢他的杯子:“你这个样子还喝?” 肖十三陪着笑脸道:“大哥,这么美味的酒以后恐怕再也喝不到了,你就放过小弟一回吧。” 闻着浓烈的酒香,无影忍无可忍道:“那也给我来一杯。” 不到半个时辰,三个人把一坛子酒酒喝得差不多了。 无影迟缓地转动眼珠,看着已经空了的酒坛子,大着舌头道:“这酒……真是不错,可惜没有了……” 肖十三立刻把自己杯中的酒都倒给了他:“大哥,这是小弟孝敬你的,你慢慢喝。” 无影多喝点好啊,一会儿他才可以逃跑。 又半个时辰后,三个人都喝趴下了。 肖十三其实没醉,他只是在装醉。 无影趴在桌子上,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拽着肖十三的衣摆。 肖十三看了看周围,见姑娘们全都离开了,大堂里也没人,便轻轻把衣摆从无影的手中拽出,猫着腰快步走向门口。 只一瞬功夫,肖十三已经跑出了画舫。 等站到甲板上,肖十三傻眼了。 这画舫不是停在岸边的吗?怎么这会儿漂到湖中心了? 可今天的机会再也不会有了。 肖十三心下一横,脱了鞋子就要往水里跳。 大堂后面忽然飞出来一只茶盏,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少年的膝盖窝,少年两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船舷上。 阿桃听到动静,正巧从二楼下来。 少年往前一扑,正好扑到阿桃面前,大概是撞到了脑袋,一下子被磕晕了。 阿桃看到那张满是红疙瘩的脸,瞳孔猛地一缩,如遭雷击。 这时候,无影一个箭步从大堂里窜了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的肖十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他了,还以为这小子跑了,原来是醉倒了。 无影上前去拉肖十三,却被阿桃挡住。 女人颤抖着手伸过去,拨开挡住半边脸的头发,满目震惊地看着那张脸。 冯姝从大堂里走出来,状似无意道:“阿桃,怎么了?” “我——“阿桃猛然回神,她抬头看了一眼冯姝,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没什么,就是……没看过这么丑的脸。” 冯姝眼神微微闪了闪。 这女人认识肖十三,那她到底是谁? 肖十三并没有在西平侯府生活过,她自从把他带回去京城,就一直让他住在郊外的庄子上。 她也只有每次去庄子时,才会和肖十三见到一面。 所以,除了她的几个贴身的丫鬟,西平侯府其余的人几乎都不认识他,即便她的母亲也不认识。 可眼前这个女人分明是认识肖十三的。 这女人会做阿桃做的菜,还认识肖十三,难不成真的是阿桃? 可如果她是阿桃,怎么一张脸又完全不同? 难不成也和自己一样,魂穿到别人身上了? 可是,肖十三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之前阿桃为什么没有认出? 冯姝重新把目光投向昏睡的肖十三,忽然明白了过来。 这小子满脸红疙瘩,大家看到他就赶紧移开目光,阿桃之前大概是没有注意到。 “你是不是认识他?”少女的目光咄咄逼人。 阿桃知道自己刚才的失态,引起了冯大姑娘的怀疑,说谎没用。 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冲着冯姝磕了个头道:“姑娘,奴婢看这小子很像是一个故人。” 冯姝皱眉:“故人?什么故人?” 阿桃抬头看向冯姝:“这孩子像我一个朋友的孩子。” 冯姝看了阿桃一眼,没吭声。 肖十三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亡故了,阿桃显然在说谎。 “怎么之前你没有认出来?” 阿桃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肖十三,呐呐道:“我跟他有两年没见,加上他长了一脸的红疙瘩,我起初没有认出来。” 两年没见? 冯姝不动声色地看了阿桃一眼,淡淡道:“既然是故人,你以后就多照顾照顾他吧,他脸上这红疙瘩是一种病,他到我这画舫上来就是看病的,以后你们在一起也互相有个照应。” 阿桃的身份很可疑,她说不定可以通过肖十三,来确认一下这个女人的身份。 “把他送到厢房里,我给他醒醒酒。”冯姝吩咐道。 这小子刚才要是跑了,麻烦可就大了,她得给他点教训。 第143章 相认 无影按照冯姝的吩咐,把肖十三抱进大堂后面的一间厢房,用力往塌上一扔,然后站立一边等着。 冯姝朝门口指了指:“你先出去。” 无影站着没动。 主子吩咐他看好肖十三,可他刚才竟然喝醉了,幸好肖十三也醉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决定,从今以后不让肖十三离开自己的视线。 冯姝翻了个白眼:“这屋子又没别的出口,你守在门口,他能往哪儿逃?” 无影迟疑了一下,只得退出了房间。 软塌上的男子依旧在沉睡,因为喝了酒,脸上的红疙瘩越发鲜红,看起来更加瘆人了。 冯姝走到桌子旁,点燃了一支熏香。 肖十三抽动了两下鼻翼,响亮地打了个喷嚏,猛然惊醒。 他茫然的睁开眼睛,在屋内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一张美丽的面庞上,腾地一下坐起来。 他刚才不是逃了吗?怎么又碰上冯大姑娘了? 不对。 他忽然想起,刚刚他正准备往湖里跳,一只茶杯忽然砸中了他的膝盖,他摔了个跟头,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逃跑?”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少年恨得牙痒痒。 这丫头简直是个女魔头,挖他家祖坟,骗他落入萧玉墨的魔爪,现又阻止他逃跑。 要不是她用药粉助他逃出来,他真的有些怀疑她是萧玉墨的同伙儿。 冯姝在塌边站定,冷冷地凝视着他:“你这么快就想着逃跑?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把你家的祖坟迁去哪儿了?“ 肖十三愣了一下。 光顾着逃跑,竟把这事儿忘了。 “那你告诉我,到底迁到哪儿了?” 少女灿然一笑:“当然是一块风水宝地,包你满意。” 肖十三气急:“我可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冯姝翻了个白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在帮你,你竟然这么不识好歹?” 这话少年之前就听过,自然不领情,没好气道:“你总得告你把我父母迁哪儿去了?” 他才不相信这丫头会找什么风水宝地,只要别把他父母的遗物随便扔到乱葬岗就行。 少女神秘一笑:“你放心,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肖十三气得七窍生烟,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和萧玉墨是一伙儿的吧?亏得我还以为你在帮我。”少年冷冷道。 冯姝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是一伙儿的?我之所以帮他,也是被逼的,我要是真和他是一伙儿的,能费那么大的劲儿,把你弄出来吗?” “既然你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把我弄出来,刚才为什么又不放我走?”肖十三一想到这个就来气。 看管他的无影喝醉了,这可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却被这丫头给搅黄了。 冯姝走到窗边,随手拿起一只棋子儿,朝着不远出的岸边扔了过去。 就听到刷刷几声,忽然从树上跳下几名黑衣人。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几名黑衣人查看了一下,发现并无动静,瞬即又消失不见。 肖十三醒悟过来:“他们是……暗卫?” 冯姝冷笑一声:“你以为萧玉墨是吃素的,派了一个无影他就能放心?这些人都是暗卫,要是你刚才逃了出去,就会被这些暗卫抓住,然后你连这画舫都待不了了,只能回到萧府的大牢。” 肖十三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与被抓进萧府比起来,住在画舫里已经是很不错了。 可是,他是个人,不是只鸟儿,哪能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况且,他脸上这红疙瘩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会消退,到时候还会被萧玉墨抓回去。 “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肖十三颇有些颓丧。 “这也比自投罗网要好。”少女神色淡淡道,”所以,在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我奉劝你还是先冷静一下,等有了好办法再说。“ 少年呆呆点头。 不冷静还能怎样?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 “你认识阿桃吗?”少女忽然问。 “阿桃是谁?” “她说你是他的一个故人,好了,我让她进来,你们自己聊。”少女说完就走了出去。 无影和阿桃守在屋外,见到冯姝出来齐声问:“他醒了吗?” “醒是醒了,不过还有些难受。” 无影抬脚要进去,被冯姝拦住:“你等会儿,让阿桃先进去吧。” 无影诧异道:“为啥?“ 冯姝冲着阿桃一笑:“阿桃擅长解酒。” 阿桃感激地看了一眼,抬脚走了进去。 冯姝望了一眼屋内,抬脚去了厢房隔壁的房间。 隔壁房间的墙壁上方被凿出一个小洞,用一层窗户纸糊着。 冯姝走过去,轻轻在窗户纸上捅出一个洞,对面屋子里的情形便一目了然。 阿桃进到屋内,随手关上了门。 肖十三见到她,一脸疑惑地从榻上坐了起来:“你——” 冯大姑娘说的故人莫非就是眼前的女子,可他明明不认识啊? 阿桃走到距离塌边两步的地方站住,心情难掩激动道:“十三,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说到这里,阿桃已经是满脸泪水:“幸亏姑娘一早就把你送出去了,你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要是当初你还留在西平侯府,恐怕你也跟其他人一样被杀了……” 隔壁的冯姝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果然没有猜错,阿桃的身世的确可疑。 “你是谁?”肖十三疑惑道。 阿桃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四顾,见屋角处放着一盆水,急忙走过去,弯腰蹲下,用手捧着水洗了几把脸,然后回过头来问:“现在你认出来了吗?” 肖十三满目震惊的指着她,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萧十三以前见过几次阿桃,知道她是公主身边的人,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因为阿桃背对着冯姝站着,冯姝看不到她的脸,可听到这话,一颗心终于落定。 果真是阿桃,真是太好了,西平侯府竟然还有人活着。 第144章 转移目标 当初在那处民宅里第一次见到女人,冯姝就怀疑她和西平侯府有关,可看到她的脸,又觉得不太可能。 虽然女人的年纪和阿桃相仿,可无论是长相、声音,都没有任何一处地方和阿桃相似。 她怎么可能是阿桃? 难不成阿桃会什么易容术,能够把自己装扮成完全不同的样子迷惑人? 可她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好像从来没听说过她有这个本事。 冯姝完全看不到阿桃的样子,却听到肖十三震惊的声音:“你的脸——” 冯姝心里巨震。 阿桃被毁容了吗? 这时候,阿桃恰好转过脸来,冯姝看清那张脸,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阿桃用水往脸上轻轻一拍,她的额头和下巴便裂开了,再轻轻一掰,就掉落了下来。 原来那额头和下巴都是假的。 再看那张没有了假额头和假下巴的脸,冯姝的眼里不由得有了泪。 虽然那张脸比从前黑了,瘦了,却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 原来阿桃果真活着! 冯姝猛地转过身,快步走像那间屋子。 她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忽然又停住脚步。 她现在这个样子,还不能去和阿桃相认,会吓着她的。 …… 房间内的肖十三一下子变了脸色:“你是……阿桃?”” 阿桃点点头,眼圈变得通红:“对,十三,能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不是说……西平侯的人全都被杀了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肖十三颤声问。 阿桃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夫人那天一大早让我去郊外的庄子上办点事,我忙到天黑才回来,刚走到朱雀街,远远就看到侯府门口围着很多人,我赶紧冲过去,就看到……” 她记得那个夜晚,当她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时,就看到西平侯府门前一片血红。 王府的卫兵一个个冲了出来,又一个个倒了下去,鲜血喷出来,把门前的石狮子都染红了。 说到这里,阿桃双手掩面,因为不敢放声哭,只能强忍着,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肖十三听了阿桃的话,一脸震惊道:“你亲眼看到西平侯府的人被杀了?” 阿桃点点头,颤声道:“是的,就像切西瓜一样,一刀一个人头……” 这一刻,隔壁的冯姝也忍不住泪湿了。 她知道父母家人死得很惨,却没想到会这么惨。 肖十三双手紧握,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听说这件事时,已经是一年后了,想到那个比他大不了两岁的师父就这样没了,一直都不愿相信。 有一次,他偷偷溜回来,想寻找点蛛丝马迹,可刚走到那条街上,就被萧玉墨的人发现了。 那次要不是他跑得快,恐怕早已落入了萧玉墨的魔爪。 这些年,他虽然也想着回来给师父报仇,可为了躲避萧玉墨那条疯狗,他只能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地活着。 他原本以为西平侯府已经没人了,想不到阿桃竟然躲过了一劫。 “你弄成这个样子,是怕被人认出吗?”肖十三指着桃姑手里的下巴道。 桃姑苦笑了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有件事她没说,当时她混在人群里,看到杨侍郎也出现在那些杀戮者的队伍里。 那一刻,阿桃悔恨交加。 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当初要是她不在他落魄的时候救了他,这个家伙就不会飞黄腾达,也就不会害了自己,更不会害了整个西平侯府。 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救了一头狼回来,害了自己,也害了恩人一家。 对于这个人,她原本已经把他忘了。 却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那一刻,阿桃发誓,一定要亲手斩杀了这个畜生。 不过,在那之前,她首先要保护好自己,一边伺机报仇。 以前她是住在府里的,所以不用担心被人认出。 可现在,她必须要出去干点什么先养活自己,这样难免要抛头露面,所以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为了活下去,她每天早上起来都会花一个时辰来化妆,用面糊做成额头和下巴粘上,再敷上一层粉,再点上几块祛斑,就变成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脸。 她顶着这张脸生活了一年多,愣是没被识破,这也是她值得庆幸的地方。 肖十三眼中也蕴了泪,颤声问:“我师父……她是怎么死的?” 阿桃摇摇头:“我没看到姑娘,听说她是在去苗疆和亲的途中被杀死的。” “你说……我师父会不会没死?” 阿桃摇摇头,叹息道:“不可能,姑娘要是还活着,怎么可能不回来?” 一墙之隔的冯姝看着阿桃默默道:她回来了,只是暂时还不方便和她相认而已。 她需要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能和她相认。 定安侯府忙着冯二姑娘的婚事,自然也就顾不上冯姝了。 冯姝从画舫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二人走到后院,紫陌撩起裙子刚要钻狗洞,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喊声。 “冯大姑娘——” 冯姝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 一身红衣的长平公主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眨了眨眼睛道:“果真是冯大姑娘,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紫陌看清来人,不由得变了脸色:“姑娘,长平公主竟然找上门来了,要不你赶紧进去,婢子在这里给您挡一挡。” 冯姝也觉得意外。 这么晚了,长平公主来定安侯府干什么? 不过,长平公主既然亲自来了,她就这么躲开也不是个事儿。 冯姝低声道:“你先进去吧,我来应付她。” 紫陌哪里放心,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离开姑娘,我要保护姑娘。” 冯姝抽了抽嘴角。 谁保护谁还说不定呢。 不过既然小丫鬟坚持,她也没勉强,转身对着长平公主屈了屈膝:“殿下,大半夜的您来这里干什么?” 长平公主似笑非笑着看了冯姝一眼:“本宫只是路过,忽然看到这里有人,就好奇过来看看,想不到竟然是冯大姑娘,冯大姑娘,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冯姝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是我的家,我在这儿有什么稀奇的?倒是殿下有些奇怪,这里是定安侯府的后巷,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本宫在这里当然是在等你了。” 这几天,她派了几个人一直守在定安侯府外面,本来是想等冯二姑娘的。 可一连许多天过去,冯二姑娘愣是没出过一次门,她根本无从下手。 不过,负责监视的人倒是带给她一个消息,说冯大姑娘经常半夜回来,不走大门,只钻狗洞。 虽然冯大姑娘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可迟迟等不到冯二姑娘,她只能从冯大姑娘身上下手了。 “殿下等我干什么?”冯姝平静道。 她现在已经不是镇国公世子的未婚妻了,按说长平公主不应该注意她了。 “冯大姑娘,那边有个茶馆,我们去里面坐坐。”长平公主抬手指着不远处。 既然长平公主找上门来了,冯姝知道肯定躲不过,也就没有犹豫,点点头道:“好。” 第145章 邀请 回到客栈,小丫鬟依旧在熟睡, 冯姝换了身衣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榻,这一回倒是很快就入睡了。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等在屋外的钱三一见冯姝出来,就着急道:“姑娘,这都耽搁两天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要是再耽搁下去,师父的人就该发现他了。 “结完客栈的账,咱们就回去。”少女懒懒道, 钱三喜出望外,急忙道:“那小的去准备马车。” 少女白了他一眼:“急什么?” 钱三小心肝儿一颤:“姑娘还想干什么?” “总得先用了早膳再走吧。” 钱三松了一口气,难得大方道:“那……姑娘想吃什么?小的去给您买来,包子还是烧饼?” “包子吧。” “那小的去对过的包子铺给您买几只大肉包子。” “朱雀街后面有条小巷子,巷子里有家张记汤包,听说那家的汤包非常好吃。”少女打了个呵欠,神色有些怏怏的。 “那小的就去那边买。” 冯姝摆摆手:“听说那种汤包刚出笼的时候才好吃呢,等你带回来都凉了,这味道自然就不好了,咱们还是过去吃热乎的吧。” 钱三忍不住翻白眼。 他连续吃了两只打包回来的烧鸡,味道也不差啊,这大家闺秀就是毛病多。 “怎么?不乐意?”少女挑了挑眉。 钱三打了个激灵,忙道:“当然乐意,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要是晚一会儿,姑奶奶指不定又会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还是赶紧吃完上路稳妥。 一行三人出了门,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条小巷。 “姑娘,这么偏僻的地方,您究竟是如何找到的?”紫陌环顾了一圈周围,隐隐觉得奇怪。 张记汤包没有铺面,就是门口立着块破木牌,摆着几张旧桌子,客人也不多,用的也都是粗碗粗筷,看上去简陋之极。 紫陌一脸嫌弃,觉得这小摊子的吃食不干净,正打算劝冯姝换个地方,可一闻到那个香味,两只脚就再也走不动了。 这条巷子在几座府邸的后巷,与繁华的朱雀街截然相反,这里安静而又逼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满脸黑斑的女人捧着一碗热汤出来,抬头看到对面驶过来一辆马车,手一哆嗦,碗里的汤洒出来大半。 冯姝发觉女人神情异样,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从侍郎府的后门驶出来一辆马车。 那马车表面上看着虽然质朴无华,丝毫不起眼,但用做马车车厢的可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做得也相当考究。 马车的前后左中右跟着很多彪形大汉,一看这阵仗,就知道马车里坐着的人非富即贵。 马车的车辕上绘着一朵合欢花,正是侍郎府的标志,想必里面坐着的人就是杨侍郎本人。 这家伙大概坏事做尽,生怕有人暗杀,出个门都前呼后拥带着很多护卫。 不过,女人看到杨侍郎,为何会如此紧张? 冯姝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发现女人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一只手被热汤烫得通红,可女人恍若未觉。 那马车驰近了,缓缓停下,正好停在摊子的旁边。 从半掩半闭的车窗中,依稀能看到里面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是吏部左侍郎杨简。 冯姝缩在袖子里的手拢紧,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又摸了摸荷包里的毒药。 眼前可是杀人的好时机。 可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护卫,还是放弃了。 她只有一个人,对方可是十来个人,要想杀了他,恐怕不容易。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摊子前,从荷包里取了一角银子递过去:“给我来一笼汤包,” 女人接过银子,满脸堆笑道:”这外面的汤包都凉了,您稍等,我给您到里面去取热乎的。“ 说罢转身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笼热气腾腾的汤包出来了。 一个拎着酒壶的醉汉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扔过一角银子道:“这包子不错,我买下了。” 女人一滞,连忙道:“抱歉,这笼汤包已经卖给这位客官了,您稍等,我马上给重新拿。” 醉汉看了看女人手中的蒸笼,又看了看旁边的包子,皱眉道:“我看着这笼包子明显比那边的包子要大要白,老板娘,我可是你们的老主顾,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听到这边起了争执,很快围过来一群看热闹的。 众人看了看女人手里的蒸笼,再看看旁边桌子上的包子,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不是醉汉说醉话,女人手中的包子的确比旁边的包子大一些,白一些。 那名管事似乎不愿意纠缠,不耐烦道:“既然他看中了这笼包子,那就卖给他把,你给我重新拿一笼就行。”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一时僵在原地没动。 醉汉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伸手就去抓女人手里的蒸笼:“拿来!” 女人死死揪住蒸笼,就是不松手。 “你这是何意?人家都同意让给我了,你这娘儿们怎么还不放手?”醉汉气急败坏道。 女人力气毕竟小一些,蒸笼转眼就被醉汉抢了过去。 女人似乎站立不稳,忽然往前一扑,正好撞在醉汉身上。 醉汉手一抖,一笼汤包便全都打翻在地,骨碌碌滚了一地。 看着白白的包子沾了灰,变得脏兮兮的,众人一脸惋惜。 一只包子骨碌碌滚到了冯姝的脚下,少女不经意一踩,包子便裂开了,露出里面的馅儿。 冯姝看着那只脏兮兮的豹子,深吸一口气,眼神蓦地一缩。 这包子的馅儿里面像是掺杂了东西,好像……有毒。 难怪这女人不肯卖给醉汉,原来这包子是经过特殊加工的。 难不成她本来是想用这笼包子毒死杨侍郎? 冯姝抬头看向女人,眼里闪过震惊。 一只狗闻着香味走过来,嗅了嗅地上的包子。 不远处,女人看到那只狗,一张脸立刻变得煞白。 少女忽然抬腿,一脚就踹开了大狗。 钱三诧异道:“姑娘,这包子反正已经脏了,您就让狗吃了吧。” 少女没理会钱三,扭头吩咐紫陌:”把这些包子给我捡起来。“ 紫陌愣了一下:“姑娘,你要这些脏包子干什么?” “我养了一只猫,这些包子带回去给我的猫吃。” “姑娘,您什么时候养猫了?”紫陌一头雾水。 第146章 有好戏 ,诡驸马 丫鬟不好再劝,翻箱倒柜找出几套比较高档的衣裙摆在塌上,帮冯倩挑选。 冯倩选了一套水红的衣衫配一条鹅黄跳线裙子,另外选了一套粉色的头饰。 她换上了衣服,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少女,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她当然知道,京城的顶尖贵女都倾慕贾世子,从前的她不也是吗? 不过今非昔比了,她现在成了那个最幸福的人了。 这还是她与贾世子订婚后,第一次参加贵女们的聚会,想到众贵女看到自己后那个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冯倩就觉得有些飘飘然。 至于冯姝说的话,冯倩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长平公主觊觎贾世子她是相信的,可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 镇国公是个清高的人,那样的人家宁愿要一个普通的贵女做世子夫人,也不会去攀附皇亲国戚的。 所以,长平公主即便贵为公主,也不可能和贾世子有结果。 她以前和长平公主的关系不错,她要是因为这件事和长平公主疏远,那就上了冯姝的当了。 冯倩看着镜子中的少女,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换句话说,就算长平公主真的因为这件事跟她翻脸,她总不能为了讨好长平公主,而放弃了自己的未婚夫吧? 她是京城的才女,不是冯姝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遇到这种事哪能退缩? 第二天便是长平公主邀请贵女们赏花的日子。 一大早,公主府的下人们就忙碌了起来,洒扫拖地,整理桌椅,很快便把公主府装扮得焕然一新。 长平公主懒洋洋地坐在塌上,几名侍女正在一边给她捏腿的捏腿,揉肩的揉肩。 长平公主双目微阖,惬意地吐出一口浊气。 又等了片刻,长平公主扭头问一名侍女:“去看看,本宫邀请的客人到了没有?” 侍女走了出去,不多一会儿就回来了,向长平公主禀报道:“殿下,各府的贵女都到得差不多了,现在要开席吗?” “冯二姑娘到了吗?” 侍女想了想,道:“好像就剩下定安侯府的冯二姑娘和将军府的王大姑娘没到,其余的人都已经到了。” “那就再等一会儿吧,若是冯二姑娘到了再来叫我。” 侍女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长平公主抬眼看着窗外的芭蕉,眼里闪过恼怒。 冯二姑娘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竟然姗姗来迟。 大概察觉到公主的心情不好,几名侍女越发放轻了动作,生怕一不小心就招惹了主子生气。 可即便是这样,长平公主依旧觉得怒火中烧,抬脚就冲着一名侍女踹过去:“粗手粗脚的,弄疼本宫了,出去领罚。” 侍女被踹翻在地,却不敢哼一声。 门外很快走过来两名嬷嬷,拉着侍女出去,侍女这才回过神来,大声求饶道:“殿下,求您绕过奴婢。” 长平公主置若罔闻。 院子里传来侍女被掌掴的声音,清脆的耳光声听起来格外响亮。 侍女白皙的面庞被打得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了血,疼得大声求饶。 留下的侍女吓得噤若寒蝉,揉肩的动作越发僵硬,让长平公主感觉到了不适。 长平公主正想发火,一名侍女急急走了进来:“殿下,冯二姑娘到了。” 长平公主抬了抬手,几名侍女立刻躬身退至一旁。 换上见客的衣服,长平公主大步走了出去。 虽然是隆冬,大街上一片萧瑟,可公主府的花园里却姹紫嫣红,蝴蝶翩翩。 毕竟是公主府,比普通勋贵人家的公园要大上好几倍,加上栽满了奇花异草,景色更是独特。 这还是长平公主第一次宴请各府贵女,而贵女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府的花园,她们一进来,就被这美丽的花园给震撼到了。 就在这时候,冯二姑娘在侍女的带领下,款款走了过来。 众贵女这才移开目光,看向了走近的冯倩。 这些贵女都是在京城长大,身份地位也差不多,从小到大曾参加过大大小小数十场宴会,可以说彼此之间都是很熟悉的。 以前大家都知道,镇国公世子的未婚妻是冯大姑娘,因此和冯二姑娘是一条战线上的。 可如今,镇国公世子的未婚妻变成了冯二姑娘,这在她们眼里,冯二姑娘似乎就变得和她们不同了。 众人直勾勾地看着走近的冯倩,眼里有颇多情绪,有羡慕、嫉妒、眼红,唯独没有祝福。 冯倩也隐约感觉到了。 往常只要是参加这种聚会,每次只要她一进来,众人便会簇拥过来。 可今天,就连和她一直关系不错的李大姑娘和姜二姑娘也没有往前靠近,而就那样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这些人是在嫉妒她啊。 冯倩的心里一阵得意,面上去没有表现出来,微笑着走向大家。 众贵女看着冯倩的眼神带着审视。 在大家眼里,冯倩的姿色只能算得上一般,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站出来,都要比冯二姑娘出色许多。 可偏偏她成了那个谪仙一般男人的未婚妻。 大家虽然嘴上没有明说,可同在一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久,众人都心知肚明。 冯二姑娘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抢了姐姐的未婚夫。 想不到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冯二姑娘,是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心机女,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样一想,众人看着冯倩的目光便越发不善起来。 冯倩明显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凝滞,心里越发得意。 她就知道,这些人全都在嫉妒她。 她强压着心头的欢喜,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跟大家打着招呼:“抱歉,我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吧?” 一名贵女皮笑肉不笑道:“我们都是客人,有什么等不等的,只是别让殿下等得太久。” 一股子醋味儿。 冯倩笑了笑,并没有不高兴,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这些人再嫉妒有什么用,不管怎样,她才是那个最幸运的人。 这时候,长平公主到了,大家纷纷上前行礼。 长平公主的目光在大家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冯二姑娘的脸上。 贵女们都是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只有冯二姑娘一个人站在一棵石榴树下。 见到长平公主直勾勾地看着冯二姑娘,其他贵女心里一阵激动。 看来,今天有一场好戏看了。 第147章 不识抬举 长平公主青睐镇国公世子的事,早已不是秘密,贵女圈的人大概都知道。 即便感受到冯倩和长平公主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众贵女也不敢表现得太高兴,只能借故装着欣赏起满院春色。 皇上为了哄公主开心,请来南疆的匠人在里面建造了一座别具一格的花园,这花园四面用用琉璃做墙,里面烧了地龙,即便京城已是寒冬,花园里却四季如春,鲜花更是从年头开刀年尾,一年四季都不会凋谢。 众贵女早就想看看公主府的这个花园了,却一直没有机会。 几日前,当大家突然接到公主府的请柬时,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往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长平公主,怎么就突然心血来潮,邀请众贵女去公主府了呢? 直到此刻,看到长平公主用不善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冯二姑娘,大家才如醍醐灌顶。 看来,这赏花宴是一场鸿门宴。 以长平公主的身份和地位,她从来不需要掩饰情绪,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会直接表露出来。 被长平公主用那种厌恶的眼神肆无忌惮地盯着,冯倩微微有些尴尬。 幸好长平公主终于想起旁边有人,她把目光从冯倩的脸上移开,看向周围的众贵女:“大家不要拘束,先去那边的亭子里吃些茶点吧……” 旁边的侍女立刻走过来,带领大家去那边的凉亭。 众贵女可不想吃点心,她们只想看好戏。 无奈公主已经发了话,她们不好违抗。 冯倩转身跟着侍女朝另一侧走,却被长平公主叫住:“冯二姑娘——” 冯倩停下来,疑惑地看向长平公主:“殿下叫我?” 其他贵女一听,也纷纷停下脚步,一脸八卦地看过来。 长平公主没理会众人眼里的八卦,她冲着冯倩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冯二姑娘这身衣服可真好看,这样一打扮,简直比我那株兰花还要漂亮一些。” 冯倩屈膝道:“殿下谬赞,民女怎么能和殿下的兰花相媲美?” 旁边有个贵女好奇道:“这个时节,兰花也开花吗?” 长平公主微微一笑:“当然了。” 几名贵女眼中露出艳羡,很想去看看那株兰花。 可长平公主却没有理她们,她走过去,亲昵地挽住了冯倩的胳膊:“南洋的商人给父皇进贡了一种兰花,这种兰花很奇特,开出的话就像翩翩起舞的蝴蝶,本宫觉得特别好看,冯二姑娘不如随本宫前去欣赏?” 要是放在平常,忽然被长平公主挽住手臂,冯倩一定会高兴坏的。 毕竟这种殊荣并不多见。 可此刻,她却觉得手臂上仿佛缠着一条滑腻腻的蛇,让她除了恐惧和紧张,竟再没有别的感觉。 长平公主一贯不可一世,怎么忽然对她这般亲近起来? 莫非冯姝说的是真的? 不可能! 那丫头分明是在挑拨离间。 公主突然对她这般亲近,一定是因为觉得她成了镇国公世子的未婚妻,有些想拉拢她而已。 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冯倩僵硬的身子才放松了下来,跟着长平公主往前走去。 长平公主笑吟吟地望着冯倩的侧脸道:“这段时间本宫一只比较忙,没有机会和大家一起聚聚,今天总算得了空,大家可一定要玩尽兴,你看,那就是我说的那种兰花……“ 看着长平公主挽着冯倩的手臂往不远处的长春园走去,众贵女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 长平公主支开她们,单独把冯倩带进花园,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究竟长平公主会对冯倩说些什么呢? 众人虽然好奇,却也不敢违背公主的意思偷偷跟着去看。 花木深处,长平公主终于松开了挽住冯倩的手,站在了一株兰花前。 冯倩知道,长平公主刚才提到的那种兰花只是借口,却想不到那兰花是真的漂亮。 碧绿的枝头开满了深深浅浅的紫色兰花,就像有很多蝴蝶停在枝头扑着翅膀。 “这兰花是不是很好看?”长平公主看到冯倩眼里的惊艳,忽然朗声笑了起来。 冯倩忽然有一刹那的错觉。 莫非是她想多了?长平公主果真是带她来看兰花的? 想到这里,冯倩一直绷着的身体不由得松弛了下来,缓缓道:“这兰花果真是漂亮!” 长平公主看着冯倩笑道:“那我把这兰花送给你可好?” 冯倩一惊,急忙拒绝道:“多谢公主抬爱,不过这兰花名贵得很,只有殿下被配得上拥有它,民女就不奢望了。“ “是吗?”长平公主透过美丽的兰花,仿佛看到了那个芝兰玉树的男子,“你也觉得只有本宫才配得上它?” 冯倩谦恭道:“当然了。” 长平公主凝视了冯倩片刻,忽然道:“你觉得这兰花像谁?” 冯倩愣了一下,不知道长平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难道没看出来它像一个人?”长平公主继续问。 冯倩隐隐猜到什么,却有些不敢相信。 长平公主见冯倩不说话,干脆挑明了:“这兰花不但漂亮,而且风骨很高,难道冯二姑娘没看出这兰花和贾世子很像吗?” 冯倩满目震惊。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终于确定,长平公主今天突然举办这个赏花宴,的确是冲着她来的。 见冯倩一脸震惊,长平公主彻底没了耐心,沉下脸道:“你方才不是说了吗?只有本宫才配得上这种兰花,所以说,也只有本宫才配得上贾世子。” “殿下,这不一样。”好半天,冯倩才找回了声音。 虽然她对长平公主倾慕贾世子的事早有耳闻,却依旧不敢相信,她竟然敢这么直白地跟自己提出来。 “哪里不一样?”长平公主觉得自己都说得这般明白了,冯倩还在装糊涂,不由得恼羞成怒。 要不是父皇执意不肯跟大臣抢女婿,她大可以直接让父皇下一道赐婚的圣旨,也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在长平公主的眼里,那个冯大姑娘一看就是硬骨头,不太好对付,所以她只想直接杀了她,取而代之。 不过这个冯二姑娘有些不一样,虽然以往接触不多,但她相信她是个识大体的人,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所以她才给足了她面子,特地举办了这个赏花宴,为的就是找个机会对她提出自己的要求,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看来是她想多了,这个冯二姑娘也有些不识抬举。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她无情了。 第148章 杀意 冯倩忽然想到了昨晚冯姝跟她说的那番话。 她说长平公主觊觎贾世子,让她不要和长平公主单独接触,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她当时还觉得好笑,认为冯姝是因为嫉妒她,而故意挑拨她和长平公主之间的关系。 想不到,冯姝说的竟然是真的。 这一刻,冯倩忽然有些后悔。 她非但没有听信冯姝的话,还把自己送入了虎口。 长春园里烧着地龙,热烘烘的,可冯姝却觉得浑身直冒冷气。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周围除了草木和繁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之前能够听到那些贵女的说笑声也听不到了。 冯倩的眼里闪过恐惧。 如果她现在转身离开,不知道能不能逃脱。 “冯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把冯倩的反应尽收眼底,长平公主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怎么一副心神不灵的样子?莫非是觉得我这花园里的花不好看?” 冯倩看着长平公主眼底的杀气,一颗心掉进了冰窖。 长平公主刚才有意撇开众人,把她单独带到这里,大概就没有打算让她活着离开吧?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被害死。 冯倩暗吸一口气,竭力装着平静道:“殿下,是不是我和贾世子退婚,您就会放过我?” 长平公主深深看了冯倩一眼,似笑非笑道:“刚才如果你答应的话,本宫当然会放你一马,可是你拒绝了,所以,你唯一的一次机会也已经失去了,现在改口已经晚了。” 冯倩气得嘴唇发白,咬牙道:“殿下,我才是贾世子的未婚妻,你即便杀了我,一样得不到贾世子。” 长平公主冷笑一声:“这个世上还没有本宫得不到的东西。” ”殿下不要忘了,贾世子心悦的人并不是你。”既然撕破了脸皮,冯倩全然忘记了面前站着的是至高无上的公主,说话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他不喜欢我?”长平公主冷笑一声,“难道你觉得贾世子喜欢你吗?其实咱们是一类人,你还不是也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把贾世子弄到手的?” 冯倩一愣,脸色隐隐发白。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冷冷道:“殿下不要忘了,强扭的瓜不甜,就算你不择手段地把贾世子弄到手,也得不到他的心。” “这有什么要紧的?”长平公主抬手摘了一片兰花,在手心里揉碎了,再对着空中用力一抛,冷笑道:“本宫得不到的东西,就毁了它。” 冯倩相信,跋扈的长平公主本本来就心狠手辣,她说到肯定会做到。 她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想办法脱身。 “殿下,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了。” 冯倩说完,不等长平公主回应,转身就走 “站住!”长平公主大喝一声。 冯倩脚步一顿,转身看着长平公主道:“殿下,刚才那么多贵女都看到我跟着您一起进来这里,如果我迟迟不回去,她们一定会怀疑的。” 长平公主即便再嚣张,估计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人。 果然,长平公主微微一窒。 是啊,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冯倩带走的,如果冯倩就这样消失,大家一定会怀疑。 看到长平公主面上一闪而过的迟疑,冯倩微微松了一口气。 有那么多人证看到她们在一起,长平公主绝对不敢对她怎样。 长平公主忽然上前一步。 “您想干什么?”冯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长平公主忽然抬手过去。 冯倩吓得本能地一缩脑袋,发簪上的簪子已经到了长平公主的手中。 她还没反应过来,长平公主忽然举起簪子就朝自己的手臂刺了过去。 “啊——” 随着一道惊呼,就见周围的树上刷刷跳下来十几个暗卫。 “冯二姑娘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本宫,给我抓住她!” 冯倩终于反应过来。 她仓皇后退数步,转身就逃。 来的时候被长平公主挽着胳膊,她也没有认路,这会儿才发现,这花园就像个巨大的迷宫,她筋疲力竭地跑了半天,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长平公主立在原地,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冯倩,弯唇笑了起来:“冯二姑娘,既然进来了,你觉得还能跑得出去吗?” 冯倩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真的走不出去了。 她真是不甘啊。 还有几天,她就要和镇国公世子成亲了,要是她听了冯姝的话,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拼命地往前跑,跑得发髻散乱,衣裙也被花园里的树枝刮出许多破洞,可她已经顾不得了,就那样发疯一样往前跑。 破空声传来,冯倩本能地往下一蹲,一支利箭便擦着她的头皮飞了过去,扎进前面的一棵桂花树,箭头陷进去很深。 如果那支箭头扎到她的身体里,此刻她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冯倩吓得面无人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长平公主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平素高雅的小姑娘像只老鼠一样四处乱窜,笑得眉眼弯弯。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要保命,早干嘛去了? 这些护卫的身手都很好,要想结果了这个丫头的面,简直易如反掌。 可长平公主却不想让冯倩死得太快。 要是那样的话,她就没有乐子可看了。 看着那丫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真是太爽了! 掌心传来一阵刺痛,长平公主抽出手帕,按住了掌心,眉头微微一皱,眼里渐渐盛满了脸冷意。 冯倩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步就像踩在她的心尖儿上。 少女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两只眼里盛满了恐惧。 前方出现了一座圆形拱门,影影绰绰有几道人影,隐约还听到说话声。 那应该就是出去的大门了,只要她能冲过那道屏障,也许就安全了。 冯倩忽然爆发出一股力气,用手揪着旁边的一丛兰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奋力向前跑去。 可她腿才迈开一步,一把匕首忽然飞来,正中她的后心。 第149章 失踪 少女在倒下去的那一刻,脑海里闪过一张英姿勃发的脸,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这一世,她终究还是没能和那个人拜堂成亲。 真是可恨啊! 众贵女全都聚集在一座亭子里栖息,目光时不时地会扫一眼不远处的长春园。 长平公主好不容易办一场赏花宴,她们兴冲冲地来了,却没料到连那个花园的门都没能进去。 感情长平公主这个赏花宴,只是为了冯二姑娘一个人? 众人心里虽觉得扫兴,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正无聊地谈天说地,就看到一道身影在长春园的门口闪了一下,随即匆匆离开。 “咦,那个女子是谁?”有人好奇道。 “有点像冯二姑娘?” 另一名贵女伸长了脖子看了片刻,摇摇头道:“离得太远了,看不清楚。” 旁边一名贵女道:“冯二姑娘来的时候就是穿的这套衣裙,应该是她无疑。” 先前的贵女诧异道:“冯二姑娘怎么忽然离开了?” “这宴会还没结束,她怎么会离开?”有人不解。 “可那个方向分明是出去的方向,她不是出去的,还能去哪里?”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就见长平公主冷着脸也走出了长春园。 亭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有人小声道:“长平公主好像有些不高兴呢。” 另一名贵女诧异道:“公主和冯二姑娘是不是闹矛盾了?” 这话一出,众人立刻恍然大悟。 长平公主刚才单独把冯二姑娘带去了花园,一定是为了避开众人,和冯二姑娘谈了什么重要的事,而且谈崩了。 所以,冯二姑娘才会气冲冲离开。 至于谈的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 长平公主走到众人面前,沉着脸道:“本宫今天身体有些不适,就不陪诸位了,大家请自便。” 身体不适? 刚才明明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身体不适了呢? 众贵女虽然心中好奇,却谁也不敢多嘴。 有个侍女似乎才发现长平公主的手上有血迹,不由得变了脸色,急忙上前问:“殿下,您的手怎么了?” 众贵女开始没注意,听到侍女惊呼,便都看向长平公主的手,果然看到她的手上流血了。 “殿下,您受伤了吗?”有贵女小心翼翼问。 长平公主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了。 众贵女脸色顿时变了。 长平公主的手怎么会受伤?难不成是冯二姑娘刺伤的? 天啦!冯二姑娘未免也太胆大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知道公主府不能再留,纷纷提出了告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参加赏花宴的贵女纷纷回到府中,而冯二姑娘却一直没有回来。 定安侯府中,冯二姑娘的贴身丫鬟翠儿正簌簌发抖地跪在地上。 许氏把一只茶杯摔碎在丫鬟脚边,气急败坏道:“贱人,你跟着二姑娘一起去的公主府,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二姑娘人呢?” 丫鬟跪在地上,抖如筛糠道:“夫人息怒,公主府门口有护卫,不让贵女和随从进去,所以婢子就一直守在公主府门口,后来,公主府有一名侍女出来跟我说,二姑娘的衣裙弄脏了,让婢子回来给二姑娘取衣服,可等婢子拿了衣服再会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众贵女纷纷走出公主府,婢子问了公主府的侍女,她们说二姑娘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公主府的侍女出来传话,让丫鬟回去拿衣服,丫鬟自然就是乘坐的定安侯府的马车。 丫鬟回到公主府时,二姑娘却已经离开了,公主府的侍女说,二姑娘是因为心情不好,提前离开了,见定安侯府的马车不在,就随便在街上雇了一辆。 公主府距离定安侯府就隔了两条街,顶多半个时辰就到了,可这都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二姑娘怎么还没回来? 三公子冯仓神色复杂道:“娘,二姐会不会去周围逛铺子去了?” 许氏没好气道:“这天都黑了,就算是逛铺子,也该回来了。” 眼看婚期没几天了,嫁妆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许氏头一次对这个女儿心生怨气。 一定是这段时间把她拘在家里,让她闷坏了,这丫头今天才会借故出去疯玩。 冯仓急忙道:“娘,要不我派人去附近的铺子找一找?” 许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脸色难看道:“行,多派几个人悄悄的找,千万不要伸张,弄得人尽皆知对她影响不好。” 一个快要成亲的姑娘,竟然在外面玩到天黑都不回来,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会影响她的闺誉的。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一点闪失。 冯三公子立刻带着几个下人出了门。 天色越来越黑了,冯二姑娘依旧没有回来。 许氏的心里隐隐生出不妙的感觉,跪在地上的丫鬟开始低声哭泣。 断断续续的哭声弄得许氏心烦意乱,她用力一拍桌子道:“哭什么哭,我再问你,你有没有问清楚二姑娘离开公主府后去了哪里?” 丫鬟哽咽道:“婢子不知道,婢子过去的时候,其他的贵女正好走出来,婢子就问了和二姑娘相熟的几个姑娘,她们都说二姑娘提前离开了,婢女觉得奇怪,就问公主府门口的侍卫,他们说二姑娘是自己叫车离开的,当时婢子就以为二姑娘是回来了……” 许氏气愤道:“你这丫鬟是怎么当的,连姑娘去了哪里都不知道?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把你发卖了……” 丫鬟哭着没吭声。 这时候,冯三公子回来了。 许氏心急如焚道:“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冯三公子摇摇头:“儿子把从公主府到定安侯府这一路的脂粉铺子、成衣坊、茶楼都找了个遍,都没见到二姐,我也把二姐的面貌特征跟那些铺子的老板说了,他们也都说没见过二姐去过他们的铺子……” 说到这里,冯三公子顿了一下,才道:“后来,儿子碰到街头卖汤包的阿婆,她说好像看到二姐和大姐在一起了,而且,两个人还吵架了……” …… 冯姝的秋露居离得比较远,所以,主屋这边闹得人仰马翻时,冯姝那边并不知道。 季嬷嬷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上门时,冯姝已经歇下来了。 第150章 怀疑 紫陌在外面喊:“姑娘,凝香院的人来了,说有事找您。” 冯姝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这话一下子就醒了。 这都快半夜了,凝香院突然派人过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不会是她开画舫的事暴露了吧? 要真是那样就麻烦了。 冯姝不敢耽搁,匆匆穿衣起床。 此时,季嬷嬷已经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冯姝不动声色上前问:“季嬷嬷这么晚来秋露居有什么事吗?” 季嬷嬷一挥手:“给我搜!” 跟在她身后的下人立刻四散开来,做出要搜查的样子。 紫陌上前一步,挡在众人面前厉声道:“大胆!这可是姑娘的住处,你们谁敢搜查?” 季嬷嬷皮笑肉不笑道:“就算是姑娘住的地方又怎样?这是夫人的命令。” 见不是开画舫的事暴露了,冯姝把心放回了肚子,在椅子上坐下,捧着茶盏喝了一口,懒洋洋道:“季嬷嬷,先把话说清楚,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搜查我的屋子,难不成夫人又丢了什么东西?” 季嬷嬷冷笑一声说:“大姑娘,究竟是什么事?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我心里清楚?季嬷嬷为何这么说?”冯姝诧异地挑了挑眉。 不会是有人白天看到她和萧玉墨在一起,以为她在秋露居里藏着男人吧? 季嬷嬷不想跟冯姝磨嘴皮,瞪了几名下人一眼:“让你们搜就搜,你们怕什么?动作给我利索点。” 紫陌上前阻拦,冯姝摆摆手:“紫陌,季嬷嬷要搜就让她搜吧,不过,如果搜不到你要找的东西,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季嬷嬷并不买账,带着几名下人就往屋内冲,刚走到门口,一只大猫就慢吞吞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季嬷嬷白了脸,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强撑着道:“大姑娘,管好你的猫。“ 冯姝弯唇冷笑:“这是我的屋子,我的猫在我的屋子里走动,碍着你了吗?|” 那猫走到门口,便一屁股坐下了,用它的猫眼睨了季嬷嬷一眼,随即便开始舔起爪子来。 季嬷嬷领教过这只猫的厉害,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只得站在门外对冯姝道:“大姑娘,您告诉老奴实话,二姑娘是不是在您这里?” 冯姝一愣:“二姑娘怎么会在我这里?” “有人白天看到你和二姑娘在一起了,所以夫人让我到大姑娘这里来找找,看看二姑娘是不是躲在您这里。” 季嬷嬷本来是想说,二姑娘被大姑娘软禁在这边,可看看那只蓄势待发的猫,只得换了个说法。 旁边的紫陌忙道:“季嬷嬷,你要是到这里来找二姑娘,那就大错特错了,自从姑娘住到这秋露居,二姑娘就从来没有来过。” 冯倩不见了? 冯姝怔了怔,而后冷冷道:“我今天一天都没离开秋露居,白天也没见到过二姑娘,季嬷嬷不如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季嬷嬷不相信,可吃过一次苦的她却不敢与大姑娘来硬的。 可就这样回去,在夫人那里又交不了差。 她看了一眼大姑娘脚边的那只丑猫,小心翼翼道:“有人亲眼看到看到大姑娘今日和二姑娘在一起。” “谁看到了?” “是青樱街一个卖烤山芋的,说看到你们在一起了。” “一定是他看错了,我白天就没走出这秋露居。” 冯姝的回答很干脆,季嬷嬷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样反驳。 “都这么晚了,二姑娘还没回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劝季嬷嬷就不要在我这里耽搁时间了,还是赶紧去别的地方找找吧。”冯姝淡淡道。 少女脚边的猫躬身朝前走来。 季嬷嬷不再迟疑,转身就走:“那打扰姑娘了,奴婢去别的地方找找。” 看着季嬷嬷走远,紫陌幸灾乐祸道:“这都半夜了,二姑娘还没回来,不会是去和哪个男人偷偷约会去了吧?” 她早就看不惯二姑娘的做派了,镇国公世子是姑娘不要的,可二姑娘整天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就欠揍。 冯姝想了想,抬脚就往外走。 已经是后半夜了,外面漆黑一片,可定安侯府却灯火通明。 “大姑娘说,她一天没出门,也没见过二姑娘。”季嬷嬷垂头丧气地禀报道。 许氏眉头紧皱:“季嬷嬷,你多带几个人去那家摊子问一下,看他们是什么时候看到二姑娘和大姑娘在一起的?” 季嬷嬷立刻带着人离开。 冯三公子迟疑道:“娘,这都什么时候了?如果再找不到二姐,我看还是赶紧报官吧。” 许氏沉默一会儿,摇摇头:“暂时不能报,你父亲又不在府里,要是报官了,这件事就会弄得满城风雨,距离成亲的日子没几天了,要是这事闹出去,会影响你二姐的名声,到时候,镇国公府说不定会以这个为借口退亲的。” 冯三公子着急道:“可要是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许氏摇摇头:“不会的,你二姐的性子很好,没得罪什么人?怎么会出事呢,一定是……” 想到某种可能,许氏的心蓦地一跳。 要说得罪人,二姑娘就只得罪了大姑娘。 不会是大姑娘因为二姑娘抢了她未婚夫,心生嫉恨,把二姑娘故意藏起来了吧? “去,快步把大姑娘给我叫到这里来。”许氏脸色阴沉道。 丫鬟刚走出去,忽然又折了回来,满脸诧异道:“夫人,大姑娘来了。” 大姑娘竟然主动过来了? “叫她赶紧进来。” 许氏越想越觉得诡异。 二姑娘这些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在家里准备出嫁的事宜,直到今天因为推脱不了,才去了一趟公主府。 女儿就算再贪玩,也不会到天黑了还不回来,所以到现在,出事的可能性极大。 可女儿的性子她这个做母亲比谁都了解,从来不与人结怨,和小姐妹之间的关系也都很融洽,所以,外人暗算她的可能性极大。 要说女儿得罪了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大姑娘。 可这也不能怪女儿,大姑娘只能怪自己不争气,让二娘得了个便宜而已。 难不成大姑娘就是因为这件事,对二娘生了嫌隙,从而对她下手了? 想到之前被卖到画舫的李嬷嬷,许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门帘一掀,冯姝走了进来。 许氏如同看到鬼魅,腾地站起来,冲过去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死丫头,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把倩儿弄到哪儿去了?” 第151章 睁眼瞎 少女一抬手,许氏的手臂就被对方给擒住。 许氏用力挣了挣,竟没能挣脱,心里不由得一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条细细的胳膊竟然这么有力气,就像一只铁钳。 少女冰冷的声音响起:“二妹失踪了与我无关,夫人请先冷静一下,我看还是赶紧报官吧,要是晚了,恐怕对二妹不利。” “你——”许氏气得脸色发白,“有人看到你白天和倩儿在一起,你还想狡辩吗?” 冯姝淡淡道:“谁看到我和二妹在一起了?” “街头的一些小贩。” 冯姝冷笑道:”如果说是哪个成衣铺的伙计说认识我和二妹,那还能说得通,可那些街头小贩说认得我跟二妹就有些奇怪了,就算我和二妹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一定能认出。“ 许氏气呼呼道:“这人还能认错?人家说看到了就肯定看到了,你不要想抵赖。” 冯姝抓着疑点:“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些小贩是如何留意到我和二妹在一起的?” “他们说,开始他们也没注意,说你们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你拉着倩儿要上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倩儿不愿意,你们之间发生了争执,所以他们才注意到了。” 冯姝冷笑:“我和二妹会在大街上发生争执?即便我们之间真的有误会,恐怕也不会在大姐上闹,我看这事儿有蹊跷,倒似故意做给那些小贩看的。” 许氏额角青筋直跳:“死丫头,你就不要再装了,自从镇国公府与你二妹订婚后,你一直怀恨在心,所以你乘着你二妹今天去公主府,半道上劫持了她,说吧,你到底把她弄到哪儿去了?要是你今天不把她交出来,我这就派人去把你父亲叫回来收拾你……” 冯姝大吃一惊:“什么?冯倩今天去公主府了?“ 许氏冷笑一声:“长平公主今天给各府上的的姑娘都送了帖子,邀请大家去公主府赏花,唯独没有给你送,这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冯姝感到了事件的严重性,沉着脸道:“冯倩是什么时辰去的公主府?又是什么时辰回来的?” “午后去的,据说是下午回来的。“冯三公子在一边道。 许氏骂道:“什么时辰回来的?难道你不比我们清楚?就不要在这里装了。” 冯姝没理会许氏,皱眉问冯三公子:“那些说看见我和二妹在一起的小贩,现在还在街头出摊儿吧?” “应该还在。” “那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他们是怎么认出我和二妹的。” 此时外面漆黑一片,大街小巷已经没有什么人走动了,可青樱街上那些酒肆的门口,依旧人来人往。 东北角那边油条巷子,巷子后一字排开几个小摊儿,有捏糖人儿的、卖煎饼果子的,还有一位卖糖葫芦的。 冯姝在旁边观察了片刻,看不出什么端倪,这才带着冯三公子举步走了过去。 卖糖葫芦的小贩见来了两位贵人,忙堆起笑容道:“姑娘,来一串糖葫芦吧,又大又甜。” 这姑娘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半夜三更竟然还和一位男子在外面闲逛,这种大家闺秀可不多见。 冯姝看了看小贩手中的草棒子,丢给他一块碎银子道:“全买了,够不够?” 小贩愣了一下,随即狂喜道:“够了,够了!” 今天真是遇到大主顾了,竟然一下子就卖光了糖葫芦,看来可以早点回家陪媳妇儿了。 四周的小贩一见,羡慕得要命,急忙都围了过来兜售自己的商品。 “姑娘,您要不要捏个糖人儿?小的可以给你捏个貂蝉。” “姑娘,我这里都是姑娘家用的小玩意儿,您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冯姝也不在意,依次向那几个小贩买了东西,然后才步入正题:“向你们打听个事儿。” 小贩们忙道:“姑娘请说!” “听说你们白天看到冯大姑娘和冯二姑娘当街吵架了,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一听是这事儿,卖糖葫芦的小贩立刻点头道:“是啊,我们看到她们姐妹二人吵架了,吵得还挺凶的呢?” “她们是怎么吵起来的?” 捏小糖人儿小贩抢着道:“好像是冯二姑娘在街上闲逛,然后冯大姑娘就过来了,拉着冯二姑娘上马车,冯二姑娘不愿意,两个人就在大街上吵了起来,当时我们几个都看到了……” 冯三公子看着七嘴八舌的几名小贩,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冯大姑娘明明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却没有认出来,却口口声声说看到冯大姑娘和冯二姑娘吵架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冯姝却没有点破,不动声色问:“那个冯大姑娘长什么样?” 因为得了银子,几位小贩都积极发言,货郎小贩抢着道:“那位冯大姑娘年纪跟你差不多,长得也很漂亮。” “和我是不是有些像?”冯姝试探道。 小贩看了冯大姑娘一眼,摇摇头:“虽然猛一看起来有些像,不过那冯大姑娘却没有您好看,她是圆脸,眼睛也不大,皮肤没您的白,差别还是很大的。” “那冯二姑娘呢,和我是不是有些像?” 小贩们虽然不清楚这姑娘为什么要拿那两个姑娘跟她比,却还是老老实实道:“那就更不像了,冯二姑娘比较胖,个子也不高……” 冯二姑娘明明很瘦,个子也不算矮。 冯三公子终于明白过来,这些小贩看到的那两位姑娘压根儿就不是大姐和二姐。 这些小贩明明不认识大姐和二姐,为什么会这么说? 冯姝听到这儿,笑着问:“真的不像吗?” “不像,肯定不像!” “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 “这就有些奇怪了。”少女忽然收了笑容,冷冷盯着几名小贩道,“我就是定安侯府的冯大姑娘,你们白日里看到的二人怎么会不像我呢?” 周围忽然一静。 冯三公子冷冷扫了众人一眼,厉声道:“我是定安侯府的三公子,你们说白日里看到我大姐和二姐吵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名小贩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第152章 误导 是啊,他们白天确实看到定案侯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吵架了,怎么眼前的少女和白天看到的姑娘不一样呢? “姑娘,我们没有乱讲,白天我们确实看到两位姑娘吵架了,可那两个姑娘和你长得都不像,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货郎小贩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 “是呀,我们也都看到了。”其他人纷纷附和。 冯姝冷冷道:“你们以前认识我吗?” 众小贩齐齐摇头:“不认识。” “认识我二妹吗?” “不认识。” “既然你们既不认识我,也不认识我二妹,那你们凭什么说,白天看到我和二妹吵架了?” 此话一出,几名小贩不由得慌了。 要是惹恼了这位姑娘,进了荷包的银子没准儿就要飞了。 “姑娘,我们其实也不认识什么冯大姑娘和冯二姑娘,就是白天正好有两位姑娘当街吵架,我们几个跟着看了一场热闹,旁边有个看热闹的人说,两位姑娘是定案侯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所以……”一名小贩白着脸解释。 卖糖人儿的小贩忙点头:“没错,冯大姑娘和冯二姑娘是高门贵女,我们这种人怎么会认识?是旁边有人说她们是定案侯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我们也就相信了,当时还觉得纳闷儿呢,这姐妹两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在大街上吵架?” 冯姝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个说认识我们的人是谁?” 几名小贩愣了一下,茫然道:“就是一个看热闹的路人,我们也不认识他。” 事件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傻子也看出来了,分明是有人在故意误导这几名小贩。 冯姝没有追究几位说话不负责的小贩,也没有把送出去的银子要回来,只是警告道:“大家以后要注意一下,没有确认的事不要乱说。” 几位小贩点头如捣蒜:“姑娘放心,以后我们一定不会乱说。” 这冯大姑娘真是心善,他们乱嚼舌头怀她名声,这姑娘既没有追究责任,也没有要回刚才赏给他们的银子,真是太心善了。 冯姝说完转身离开。 冯三公子追上去道:“大姐,你不查查那个误导这些小贩的人吗?” 冯姝摇摇头:“这些人故意找了两个女子在街上吵架,再误导这些小贩,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们肯定查不到这个人的。” “那现在怎么办?”冯三公子急了。 “这件事恐怕有些严重了,咱们先回府再说。”冯姝加快了脚步。 凝香院中,许氏坐立不安。 府里的下人一一拨拨派出去,又一拨拨地回来,冯二姑娘依旧杳无音信。 门口终于出现了冯三公子的身影。 许氏扑过去,拉着冯三公子的衣袖问:“怎么样?那些人是不是看到你大姐和二姐吵架了?” 冯三公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娘,他们是乱说的。” 许氏哪里肯信,恨声道:“三郎,你一定是被你大姐给蒙骗了,人家亲眼看到她和你二姐吵架,这难道还有假?” 冯三公子涨红了脸解释:“娘,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小贩是被别人利用了……” 这时候,冯姝走了进来,许氏立刻红着眼圈骂道:“大丫头,你有意见可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害倩儿?想不到你竟然这么歹毒?” 换做平时,冯姝肯定不会罢休,可冯二姑娘出了事,许氏情绪激动也能理解,她不想跟她纠缠,只是冷冷道:“夫人,我劝你还是赶紧想法子救救冯倩把,耽搁的时间越久,她可能就越危险……” “我呸!你这是巴不得二娘出事吧?你这个恶毒的丫头……”许氏状若疯癫。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接到消息的冯远章正好进来,见许氏和冯姝吵得不可开交,不由得皱了皱眉。 许氏一见冯远章,立刻带着哭腔喊:“老爷,倩儿不见了,有人白天看到大丫头和倩儿吵架了,可这丫头不承认……” 冯三公子急忙在一边解释:“娘,我不是跟您说了吗?那些人是被误导的,他们根本不认识大姐和二姐……” “你懂什么?”许氏瞪了一眼儿子。 冯三公子急得满面通红,求助地看向冯远章:“爹——” 冯远章点点头,转身看向冯姝:“姝儿,那些小贩果真是被人误导的?” 冯姝点点头,语气肯定道:“父亲,二妹的失踪很有可能与长平公主有关,我看还是赶紧报案吧。” 众人听到这话,大为意外。 冯远章见冯姝说得这么笃定,忍不住吃了一惊:“姝儿怎么知道?” “我已经问过二妹的丫鬟,她只亲眼看到二妹进了公主府,却没有亲眼看到二妹离开公主府,至于那些小贩们说的看到二妹和我吵架的事,刚才我和三弟去亲自去现场了解了一下,事实证明是有人故意误导他们这么说的,如果我猜得没错,二妹应该还在公主府上……” 如果是在别处,也许冯远章立刻就可以带人上门去找,可因为是在公主府,冯远章没有那个胆子硬闯,只能先派人去刑部衙门报了案。 因为事关定安侯府,还是镇国公世子的未婚妻,刑部挺重视,等了没太久,一名年轻男子就带着一群衙役赶了过来。 年轻男子姓姜,是吴尚书的得力助手,也是贾相如的同僚。 姜大人把事件的大概了解了一下,随即把冯倩的丫鬟喊了过来。 “你果真没有看到二姑娘离开公主府吗?” 丫鬟哭着道:“没有,中途我回去帮二姑娘拿衣服,再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却被告知二姑娘已经离开了……” “你没有进去公主府吗?”姜大人又问。 丫鬟迟疑了一下。 冯远章斥责道:“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吞吞吐吐的,有话赶紧说。” 丫鬟惶恐道:“公主府不让各府的婢女进去,所以我们所有的下人都留在公主府外面。” “你在外面有没有听到什么?” 丫鬟摇摇头:“婢子当时留在外面的马车里,不知道二姑娘进去后发生了什么,只是后来,公主府的一名侍女出来,让婢子回去给二姑娘拿衣服,然后婢子就先回去了………“ 第153章 怀疑 姜大人问:“你把衣服送回去的时候,看到二姑娘了吗?” 丫鬟摇摇头:“没有,婢子把衣服拿回去,本想让公主府的侍女拿给二姑娘,可侍女却说,二姑娘已经先行离开了。” “也就是说,你也没有看到二姑娘离开公主府?” 丫鬟点头:“是的。” “大人,我问了和二姑娘要好的两名贵女,她们说刚进去公主府,长平公主就拉着冯倩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如果民女猜的不错,她们之间应该是闹了什么不愉快……”少女在一旁提醒道。 姜大人蹙了蹙眉:“闹了不愉快?冯大姑娘怎么会知道她们闹了不愉快?” “肯定是为了镇国公世子。” 许氏在一旁恨声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镇国公世子,才报复倩儿的,你这个歹毒的丫头,究竟把倩儿怎样了?” 冯姝看向她,凉凉道:“夫人,我说的是长平公主和冯倩两个人,你话可要听清楚了……” “你——”许氏一时气急,竟说不出话来。 姜大人在一边眨了眨眼睛。 镇国公世子未婚妻从原来的冯大姑娘,换成了冯二姑娘,这本来就有些让人吃惊了,现在怎么又多了个长平公主? 事件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冯远章斥责道:“许氏,刑部的人正在查案,你就不要添乱了。” 被当着外人这样斥责,许氏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屋内一下子清净了下来,姜大人收起八卦的心思,一脸严肃道:“冯大姑娘,长平公主和二姑娘之间的矛盾是因为镇国公世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三公子不满道:“大姐,你又没有去公主府,不要胡说。” 二姐马上就要和镇国公世子成亲了,母亲说得没错,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出任何差池。 “我没有胡说,长平公主觊觎镇国公世子,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可惜冯倩不相信我的话,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冯姝悠悠叹了口气。 “冯姑娘何出此言?”姜大人瞪圆了眼睛。 “大人可以问问京城的那些贵女,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件事,如果我猜得没错,冯倩应该还没有离开公主府。”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冯倩已经遭遇了不测,只不过暂时还不好明说。 “因为只有人亲眼看到冯倩进去了公主府,却没有人亲眼看到她出来,而那些说看到冯倩和我吵架的人,分明是被人利用了,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制造冯倩离开公主府的假象,第二便是嫁祸于我……”少女眉眼镇定道。 “嫁祸于你?”姜大人诧异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冯姝冷笑了一声:“大人想必也听说过,民女原先是镇国公世子的未婚妻,后镇国公公世子跟我退了婚,再跟冯倩订了婚,对方故意让街头小贩以为我和二妹在大街上争吵,就是想误导大家,认为我是因为被二妹抢了亲事,才会报复二妹……” 冯三公子不满道:“这只是你的推测,并不是真的。” 虽然他相信大姐不会对二姐做什么,却不相信长平公主会因为镇国公世子而对付二姐。 在他看来,大姐也许是真的因为被二姐抢了亲事,才这样故意黑二姐。 冯姝没理会冯三公子,继续道:“大人,我今天没有去公主府,但其他还有很多贵女去过,只要找几个人来问一下,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吗?” 姜大人觉得有道理,立刻带着人去了距离定安侯府最近的少卿府。 少卿府的两位姑娘都受到了公主府的帖子,而且这两位姑娘和冯二姑娘的关系还不错。 听到刑部的人说明了来意,张少卿吓出一身冷汗:“什么,冯二姑娘到现在还没回来?” 冯远章竭力压下心里的恐慌,礼貌道:“麻烦少卿大人去把两位姑娘喊来,刑部的大人想问她们点事。” 想到两个女儿和冯二姑娘比较要好,张少卿一脸沉重,急忙吩咐下人:“去把两位姑娘请到花厅里。” 两位姑娘很快来到花厅。 冯姝跟两位姑娘见了礼,也没绕弯子,直接道:“两位姑娘可否看到舍妹离开公主府?” 张二姑娘立刻点头道:“看到了。” 张大姑娘迟疑了一下,才语气平静道:“看到了。” 冯姝看了张大姑娘一眼,继续道:“是亲眼看到的吗?” “当然是亲眼看到了。”张二姑娘快人快语。 而张大姑娘却没有开口。 “那你们可不可以把看到二姑娘离开的过程说一下?”姜大人在一边不动声色道。 张二姑娘皱眉道:“冯二姑娘离开的时候,好像心情不好,跟我们连招呼都没打,就径自离开了,我还在后面喊了她一声,可她没有理我……” 冯姝插话道:“那你看到她的脸了吗?” “没有,我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那你怎么确定那个人就是冯二姑娘?” “因为之前长平公主拉着冯倩避开我们单独去了花园说话了,我们几个都留在外面,然后就看到冯倩从花园里走了出来,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就快步走向了大门口……” 冯姝冷笑道:“那个出来的人也许不是冯倩,而是一个身高胖瘦和冯倩差不多的,穿着和冯倩一样的衣服,所以,你们才会误认为那是冯倩……” 张二姑娘忽然怔住。 是啊,当时她还觉得奇怪,冯倩就算和公主闹了什么不愉快,也不该不理人吧? 冯姝看了一眼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张大姑娘,道:“张大姑娘,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我?”张大姑娘猛地看向冯姝,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冯是眼神微闪。 看来,张大姑娘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却一直没有肯说出来。 “张大姑娘,我二妹平素和你的关系不错,她到现在还没回来,家里人都急死了,要是你发现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好吗?” 张大姑娘咬了咬唇,呐呐道:“其实,我也怀疑那个姑娘不是冯倩……” 第154章 独闯 “此话怎讲?” “因为,那位姑娘虽然背影和冯倩相似,可走路的姿势明显不一样,冯倩有些外八字,可那位姑娘不是……” 冯远章心里一沉。 冯倩是外八字,他这个做父亲的当然最清楚。 也就是说,那个离开的姑娘极有可能不是冯倩。 长平公主为什么要找一个和冯倩相似的女子冒充她离开? “父亲,冯倩一定还在公主府,咱们快些想办法去救她吧,要是去晚了,她可能有生命危险。”冯姝沉声道。 冯远章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对方不是别人,而是甚得皇上恩宠的长平公主,他哪有那个本事能随便进去公主府? 他扭头看向姜大人:“大人,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救救小女?” 姜大人也露出为难之色。 若是别的地方,他们刑部大可以直接进去搜查,可公主府却不是能随便进出的。 “这样吧,我去拜访一下长平公主,顺便查探一番。”少女想了想道。 “要是公主府不让你进去呢?”姜大人不无担心道。 少女笑了笑:“长平公主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冯远章阻止道:“姝儿,万一倩儿不在公主府,你不但把长平公主得罪了,自己说不定还有危险。” 少女看向年轻男子:“如果姜大人与我一同前往,我就不会有危险,同时也可以做个见证。” 姜大人犹豫道:“只怕卑职不太方便进去。” 毕竟他是刑部的人,如果没有皇上的口谕,哪里敢去公主府? 少女笑了笑道,“大人不必进去,你只要带些人手在外面候着,我进去一个时辰后,大人再以抓嫌疑犯的名义进去抓我,一个时辰足以让我查清真相,大人名义上是抓我,实际上是救我。” 冯远章急忙道:“这样不妥,假如你没有发现什么,反而以嫌疑犯的身份被当众抓走,这会影响你的名声的。” 冯姝笑了笑:“父亲,名声有什么要紧的,和二妹的性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冯远章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这样一来,只能委屈你了。” …… 翌日,冯姝让阿桃做了几样小菜,用一个食盒装了起来,拎着去了公主府。 “冯大姑娘来了?”长平公主正在长春园里喝茶,听到下人禀报,颇有些意外。 “她说来干什么的?” 侍女恭敬道:“冯大姑娘说,前天殿下和她一起在茶馆喝茶,她看到殿下特别喜欢一道点心,所以今天特意做了一些,送给殿下您品尝。” 长平公主冷笑了一声。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在茶馆里吃点心了?这个借口找的可真敷衍。 不过,这丫头的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主动上门。 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情况,上门打探来了吧? 见长平公主面色不虞,侍女小心翼翼道:”殿下,婢子觉得冯大姑娘今天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小心起见,还是不要见的好,要不婢子给您回了她?” “不必,”长平公主摆摆手,“喊她进来吧,我就在这花园里等着她。” 她是堂堂的大周公主,难不成还会怕她一个平平无奇的贵女不成? 不多时,侍女领着冯姝走了进来。 看到冯姝手里拎着的食盒,长平公主扬了扬唇:“冯大姑娘给本宫带了什么好吃的?” 冯姝走过去,把食盒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殿下,民女的府里有个厨子,做得一手好汤包,民女听说殿下喜欢吃汤包,今天特意给您带来了,您尝尝,是不是合您的口味?” 长平公主冷冷看了少女一眼,本不想看她的食盒,可就在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异香。 什么东西会这么香? 长平公主忽然来了兴趣,吩咐侍女道:“把食盒打开。” 侍女打开食盒,把里面的盘子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 只见盘子里放着六只六种颜色的汤包儿,摆在一起就像一朵花,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咦,怎么是五颜六色的?”即便对各种美食司空见惯,可猛一看到这种精致的点心,长平公主也不由得眼睛一亮。 冯姝介绍道:“这汤包的馅儿是用虾泥混着鱼肉做成,里面加了各种香料,这绿色的汤包是在面皮里加了菠菜,黄色的面皮里加了南瓜,紫色的面皮里加了紫薯……“ “看起来就很好吃,让本宫尝尝。”长平公主扫了一眼旁边的侍女。 那侍女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只汤包在碟子里,咬了一口,立刻就怔住了。 这汤包真的太好吃了。 长平公主看着被侍女咬了一口的包子,不悦道:“那包子皮是用什么做的?” “是加了玫瑰花瓣儿,所以包子皮是玫瑰色的。”少女不动声色道。 玫瑰花的包子一定很好吃,可惜被侍女咬过一口。 长平公主颇有些遗憾,让侍女给她夹起一只紫色的汤包,闭着眼睛咬了一口。 这汤包还真是与众不同,味道很是独特,长平公主一口吃下那只紫色的汤包,又吃了一只绿色的,这才拿起一边的软巾擦了擦手,吩咐侍女道:“剩下的赏给你们几个吧。” 侍女高兴谢了恩,拎着食盒高高兴兴地退下。 长平公主这才看向冯姝,笑得意味不明:“本宫记得,冯大姑娘自从回到京城,和本宫只见过两次面,交情根本谈不上,为何冯大姑娘今天忽然对本宫这么殷勤,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冯姝也没有扭捏,直截了当道:“殿下高明,民女此番来这里,的确是有一件事求助于殿下。” “哦?”长平公主眸光一闪,“不知道冯大姑娘所求何事?” 冯姝抿唇道:“殿下想必已经听说,民女的妹妹冯二姑娘昨天从公主府回去后,一直未归……” 长平公主脸色冷了下来:“莫非冯大姑娘觉得令妹还在本宫的府中?” 冯姝笑了笑:“殿下,民女绝不是这个意思,想必您也曾经听说,民女与舍妹的关系一般,现在舍妹忽然失踪了,加上昨天又有人看到民女与舍妹在一起,所以民女是百口莫辩,民女想请殿下为民女作证。“ 长平公主似乎没想到,冯姝会跟她提出这个要求。 短暂的错愕后,忽然展唇笑了起来:“说实话,本宫昨天并没有看到冯大姑娘,如何给你作证?” 第155章 花香 冯姝笑了笑:“昨天殿下办那个赏花宴,用的点心都是从五芳斋买来的对吧?“ “是啊,这和你有关系吗?” 少女笑得更温柔了:“民女那会儿正好也在五芳斋,殿下的侍女买了很多点心,因为一个人实在拿不动,还是民女和民女的丫鬟一起帮忙拿的,殿下问一声您的侍女便知。” “然后呢?”长平公主似乎没猜到冯姝的意图。 冯姝笑了笑:“殿下的侍女去五芳斋的时候,正好是申时,而昨天有人看到我和二妹吵架的时间也是申时,所以,民女想请您的侍女站出来替我作证,还我清白。” 长平公主忽然笑了。 昨天她故意找了两名侍女,打扮成冯大姑娘和冯二姑娘的样子当街吵架,就是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想不到这件事办得挺顺利,冯大姑娘果然成了最大的目标。 既然这样,那她就省事多了,难道吃饱了撑的,要替她洗脱嫌疑? 长平公主摆出一脸纠结的样子道:“冯大姑娘,就算我让那名侍女出来替你作证,恐怕也不能还你清白,大家兴许会以为本宫的婢女说谎呢。” 冯姝一脸认真:“所以,我才来求助殿下呀,一名侍女的分量不够,不过,如果殿下您能站出来,就能替我洗脱嫌疑了。” 长平公主状似无意地瞄了一眼前方的一株兰花,嘴角微微勾起:“冯大姑娘为何会这么自信?觉得本宫愿意帮你这个忙?” 冯姝顺着长平公主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在石桌的前方长着一株一人高的兰花。 那兰花一看就是稀罕物种,除了叶子的形状很独特,开的花也很独特,像五彩斑斓的蝴蝶停在枝头,一阵风吹来,那些蝴蝶便在风中翩翩起舞。 冯姝忽然想到张大姑娘说过,当时长平公主是以欣赏兰花的名义单独把冯倩带走的,她要带冯倩欣赏的兰花不会就只眼前的这柱吧? 这种兰花价值连城,尤其是像这种一人高的更是少之又少,冯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柱兰花。 这花好看是好看,可这香味似乎不太对劲儿。 长平公主忽然回眸:“冯大姑娘怎么不说话?” 冯姝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地看向长平公主:“殿下刚才问我什么?” “本宫问,你为何觉得本宫愿意替你洗脱嫌疑?”长平公主看向冯姝,眼底闪过冷意,“要是本宫拒绝呢?” 冯姝的后背冒出寒气。 虽然他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可冯姝跟她打交道却不仅是第二次,看少女的眼神她就知道,如果她今天有一步行差踏错,恐怕也会像冯倩一样,就走不出这公主府了。 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就看到不远处匆匆走来一名侍女。 冯姝心头忽然一松。 她的救星来了! 侍女快步走到跟前,对着长平公主屈膝道:“殿下,刑部的姜大人求见。” “刑部?”长平公主错愕了一下,“姜大人?” 侍女立在远处解释道:“是的,对方自称是刑部的姜大人,负责调查冯二姑娘失踪一案,说要求见殿下。” 长平公主忽然笑了起来:“一个小小的刑部大人,居然还来公主府查案,我倒要看看,他究竟长了几个脑袋。” 说罢挥挥衣袖站了起来,冲着冯姝眨了眨眼睛:“冯大姑娘,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会儿,说不定我回来后就愿意替你作证了。” 冯姝站起身福了福:“殿下有事就去忙吧,我就在这里等候殿下。” 长平公主跟着的侍女离开后,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姜大人此刻在花厅,这里距离花厅不远,长平公主这一来一去大约需要一盏茶的功夫,姜大人最多只能拖住长平公主一小会儿。 也就是说,她的时间顶多只有一炷香的功夫。 一炷香的功夫想要在偌大的公主府找到冯倩,简直不太可能,可这已经是她争取到的最多的时间。 而且,就算长平公主离开了,旁边还有侍女看着她,周围还有很多暗卫,她不能随处走动。 她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这花园很大,足足有两个定案侯府大,而摆着桌椅可以栖息的地方只有三四处。 冯姝来不及多想,脑筋飞快运转。 今天她登门求见,侍女一下子就把她带到里这里,也就说明,长平公主最喜欢呆的地方应该就在这里。 张大姑娘说,昨天长平公主是以欣赏兰花的名义把冯倩带走的,这里恰好也有一株蝴蝶兰,那么,长平公主和冯倩昨天见面的地方会不会是这里? 冯姝站了起来,朝那株一人高的兰花走了过去。 侍女远远地站着,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见冯姝朝兰花走去,脸上微微露出诧异,不过,却并没有走过来阻止。 冯姝走到那株兰花前,抬手轻抚了那一树像蝶儿一样美丽的兰花,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兰花很稀有,西平侯府以前也种着一株,是皇上赏赐的,父亲就把她移栽到她的院子里。 每到兰花盛开的季节,她在寝室里打开窗户,便会吹进一股子淡淡的香风,是那种沁人心脾的香风,闻着能令人心旷神怡,一扫灰暗的心情。 眼前这柱兰花比家中的那株要高大许多,枝头的花朵多了几倍,香味应该更浓郁才对。 可此刻,她非但没有闻到花香,反而闻到一股异味。 不对,应该是花香中掺杂着别的味道,才形成了这股异味。 这异味究竟是什么? 冯姝深吸一口气,努力辨别,忽然发现这异味里似乎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冯姝心头一凛。 她忽然想起,刚才长平公主在跟她说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会看向这柱兰花。 难不成这兰花有什么蹊跷? 冯姝的目光从兰花枝繁叶茂的枝头缓缓下移,渐渐落在了兰花的根部。 一人多高的兰花,移栽在这里应该不止一两个年头了,根部也异常粗壮,可冯姝却赫然发现,兰花根部的土壤似乎有些松动,好像是刚被人移栽过来的。 少女目光定定落在脚下褐色的泥土上,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第156章 尸体 她蹲下来,仔细看着那一抔花土。 这花园里的花土都是从山上运来的沙土,里面伴着草木灰,大都呈灰褐色。 可这柱兰花根部的花土颜色却有些不一样,好像比周围花土的颜色要红一些,呈灰红色。 而且,随着她的弯腰,花香中夹杂着的那股血腥味似乎更浓了。 联想到刚才长平公主频频看向这柱兰花,冯姝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顺着脚底缓缓往上爬。 这兰花下面的花土里是因为侵染了血,才会变成这个颜色的吧? 一星半点血迹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效果,这一片花土都被染红了,肯定是一大片血。 冯姝退后一步,重新看向兰花。 兰花根系发达,被移栽到这里绝非一年半载,可她发现这根部的花土比较松动,好像是刚被挖过。 冯姝用余光一扫,发现距离兰花不远的花墙的角落,似乎放着一把花铲。 她立刻走过去,拿起花铲回到兰花前。 “冯大姑娘,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传来长平公主的声音。 冯姝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动手,就没有时间了。 她装着没听到,挥动花铲猛地挖向兰花的根部。 长平公主距离这个亭子还有段距离,她远远看到冯姝站在兰花前,就觉得有些不妙。 她立刻加快了脚步,飞快朝凉亭前走来。 站在兰花前的少女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她挥动花铲,只挖了几下,便触碰到下面有个东西。 “冯大姑娘,你是想挖我的兰花吗?”身后传来少女冰冷的声音,“如果冯大姑娘喜欢,本宫可以送给你,不过,冯的姑娘未经本宫同意,就擅自挖本宫的兰花,你可知罪?” 冯姝知道没时间了,她忽然直起身子,抱着兰花的花枝用力一拔。 一人高兰花重重倒下,缤纷的花朵坠得满低都是,就像一群蝴蝶被扑死在地面。 而随着兰花倒地,一条手臂忽然从兰花的根部伸出,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坑中被带了出来。 冯姝低头看向地上的女子。 那张脸极白,白得像纸,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闻讯赶来的侍女见到此情此景,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冯姝像泥塑一样站在那儿,既没有惊慌,也没有尖叫。 她才回到定案侯府,跟冯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要说是姐妹情,那只能说是哄人的。 不过,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瞬就没了,心头多少还是有些发涩。 长平公主斥责了一声侍女,缓缓走向前来。 冯姝这才回过神来,装着惊慌的样子后退了一步,指着地上是尸体道:“殿下,她……怎么……” 看到冯姝吃惊的样子,长平公主忽然笑了起来:“怎么?你不认识她?” 冯姝颤声道:“她……不是舍妹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死了,被我杀死的。”长平公主冷哼一声,一步步走向了冯姝。 冯姝收起惊诧,恢复了平静道:“原来是殿下杀了她?” 长平公主点点头,眼神阴鸷地看着冯姝道:“冯大姑娘有没有觉得惊讶。” 冯姝老实承认:“确实有点,难怪她一直没回去,原来是留在殿下这里。” 见冯姝发现冯倩的尸体后,既没有慌乱,也没尖叫,长平公主忽然觉得这个冯大姑娘似乎有些意思,至少比其他那些贵女有意思。 要是那些贵女猛然看到她这里有一具尸体,肯定会吓得尖声高叫,慌不择路地的逃跑。 可眼前的冯大姑娘既没有惊慌,也没有逃跑,好像她早就知道这下面埋着具尸体一样。 “没吓到冯大姑娘吧?”长平公主意味很长道。 冯姝忽然笑了起来:“怎么会呢?我在回京的途中可是遇到好几次刺杀,见过的尸体比这还要恐怖……” 回京途中? 长平公主抽了抽嘴角。 是她轻敌了,派去那些不入门的杀手,非但没有杀得了冯大姑娘,反而被杀了,真是丢脸。 不过话说回来,这冯大姑娘应该是会功夫的吧? 长平公主冷冷扫了一圈周围。 那些暗卫都在百米之外,她还不能靠得太近,万一冯大姑娘对她动手,那些护卫根本来不及救她。 她虽然不太在意别人的性命,对自己的命却宝贵得很。 既然冯大姑娘今天发现了冯二姑娘的尸体,是不能放她离开了,所以,她得拖延时间,等到那些暗卫赶过来再做打算。 长平公主笑得越发肆意:“那些尸体怎么能跟冯二姑娘的尸体想比,这毕竟是你的妹妹,难道你看到妹妹被杀,都不觉得难过吗?” 冯姝的身子绷紧。 她知道,即便刑部的姜大人就在公主府,也不一定能救得了她。 谁让对方是不可一世的公主?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轻而易举杀了她,而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可她却不想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因为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难过?当然不会,她虽然是我的妹妹,但我们却没有姐妹之情。”冯姝面不改色道。 长凭公主一下子来了兴趣,目光在那具血淋淋的尸体上一扫而过,弯了弯唇道:“冯大姑娘为何这么说?” 冯姝冷冷道:“一个为了抢姐姐的未婚夫而不择手段的妹妹,有什么姐妹之情?” 长平公主勾唇笑了笑:“照你这么说,冯二姑娘是不是该死?” 冯姝点点头,眉头微微蹙起:“民女只是觉得她这种人死不足惜,不知殿下为何要杀了她?” 长平公主朝冯姝伸出手。 只见那摊开的掌心里有一道深深的红痕,看得出是被利器划开的,虽然已经敷了药,却依旧有些红肿。 冯姝诧异道:“冯倩弄伤了殿下?” 长平公主收回手,笑吟吟道:“是她先行刺本宫,本宫不得已才杀了她。” 冯姝皱眉:“冯倩竟然想行刺殿下?” 长平公主眯了眯眼,目光在那具没有了气息的尸体上落了落,唇边泛起一抹冷笑:“是的,本宫不过与她开了两句玩笑,这丫头竟然就拔下头上的簪子,想行刺本宫,真是罪该万死!” 第157章 不会死 冯姝点点头:“她真是自不量力。” 长平公主把目光从那具尸体上移开,落到少女的脸上,勾唇一笑:“冯大姑娘,本宫杀了你妹妹,你难道一点儿都不伤心吗?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 冯姝压下心惊,洋装冷笑:“妹妹?殿下见过抢姐姐未婚夫的妹妹吗?这样的妹妹不要也罢。” 长平公主目不转睛地看着冯姝:“现在你妹妹死了,你那个未婚夫可又变成单身了,冯大姑娘是不是又想着和贾世子再续前缘?” 冯姝心一紧。 她知道,若是她的回答不能令长平公主满意,之前遭到的厄运会再次降临道她的头上。 冯姝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叹了口气道:“就算我妹妹死了,我也不想再嫁给贾世子了。” “这是为何?”长平公主笑了起来。 “好马不吃回头草。”冯姝扬唇一笑。 长平公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冯大姑娘,你真是太有意思了,要是本宫能早一点认识你,兴许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听到这欢快的笑声,冯姝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松弛了下来:“殿下,现在也不晚啊。” 长平公主忽然止住笑,看着眼前的少女摇摇头:“不,咱们认识得太晚了,今生今世是不可能再做朋友了……” 冯姝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装着糊涂道:“殿下如果不嫌弃,民女现在也可以成为您的朋友啊?” “怎么不晚?要是你没有进来我的花园,没有看到冯倩的尸体,我们也许还有机会做朋友,只可惜……哎,算了,不说了……”长平公主一脸惋惜地摇着头。 冯姝立刻明白了过来,长平公主的意思是不准备放她活着离开此地了。 “殿下是要杀了我吗?”冯姝干脆把话挑明了。 “你也不能怪罪本宫,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不去触碰那株兰花,也许就不会这么倒霉了。”长平公主抬眼看向少女,眼里盛满了冷意。“可是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本宫没有办法,就只能让你去和你妹妹作伴儿了。” 冯姝眼神闪烁,没有开口。 长平公主不由得有些奇怪。 冯大姑娘都死到临头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哭着求她放过她吗?怎么还会这么镇定? “你不怕死?”长平公主好奇道。 冯姝摇摇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我当然怕死了。” “那为何本宫没看出冯大姑娘怕死的样子?”长平公主越发疑惑了。 这丫头和冯二姑娘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还记得当她表明要杀了冯二姑娘时,那丫头拼命逃命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是让人激动呢。 可这个丫头眉眼镇定,没有一丝惧怕,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玩。 冯姝唇角勾起,冲着长平公主眨了眨眼睛:“因为我不会死,为什么要怕?” “你是不相信本宫会杀了你吗?还是觉得自己武功高强,公主府这些暗卫都不是你的对手?”长平公主的脸上有了恼意。 冯姝摇摇头:“殿下,我当然相信您要杀我,也知道这公主府的暗卫都是高手,一个能顶得上民女十个,民女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那你为何觉得自己不会死?”长平公主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少女弯唇一笑:“殿下,难道你以为民女这次求见,真的是求您替我作证的吗?” “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如今,这京城的人都知道,冯二姑娘失踪了,昨天还有人盛传民女和二妹当街吵架,民女觉得这谣言有些荒诞,就找那些小贩查证,结果发现这谣言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想嫁祸于我……” 长平公主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冯大姑娘竟然比她想象的要聪明许多。 冯姝继续道:“刑部的人已经开始查这起失踪案,他们找了昨天参加殿下赏花宴的几名贵女,结果证实,昨天那个故作生气匆匆离开的冯二姑娘是个假的,也就是说,冯二姑娘并没有离开公主府……” 长平公主的面部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冯姝笑了笑:“殿下可能不太清楚,冯二姑娘走路的姿势有些异于常人,她是个外八字,可昨天那么多贵女看着冯二姑娘匆匆离开,走得那么快,却一点儿外八字的样子都没有,所以,她们其实早就看出来了,那个人压根儿就不是冯二姑娘……” “那又怎么样?”长平公主趾高气扬道,“她们没有证据。” 冯姝笑了笑:“是啊,就是因为她们没有证据,所以我今天才找了个借口过来了。” “你?”长平公主冷笑道,“你觉得你这个人证还能出得了公主府吗?” “为什么不能?”冯姝笑眯眯道,“殿下莫非忘了?刑部的人就在公主府的花厅里等着民女,他们可是亲眼看到民女进来的,就等着带民女离开呢。” 长平公主这才明白了过来,刚刚那个刑部的姜大人,说的要带冯大姑娘走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咬了咬牙,忽然上前一步。 冯姝冷冷道:“殿下是想取我头上的簪子吗?昨天你是不是也这样对冯二姑娘的?” 长平公主一惊:“你怎么知道?” 冯姝冷笑一声:“冯二姑娘是什么性格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知道了,就算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会为了镇国公世子行刺殿下的。” 长平公主瞪大了眼睛。 冯姝继续道:“殿下是身份高贵的公主,而民女只是一名普通的贵女,不过,民女的父亲也是大周的功臣,如果你无缘无故连杀他的两个女儿,就会引起民愤,你觉得皇上会一直袒护你吗?在他心里,您觉得是他的江山重要,还是您这个女儿重要?” 长平公主沉默了一瞬,才叹了口气道:“行了,你走吧!” 冯姝长松了一口气。 她冲着长平公主福了福身子:“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随即直起身子,抬脚就走。 第158章 脱困 冯姝对长平公主会不会放她离开,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这是在跟自己赌。 幸好她赌赢了。 这位姑奶奶可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她必须乘着她还没改变心意前,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冯姝加快了脚步,飞快走向了那个月牙形的垂花门。 察觉到危险的冷月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长平公主跟前:“殿下,刚刚冯大姑娘是不是威胁你了?” 长平公主咬牙道:“这个丫头太放肆了!” 冷月眼里闪过冷意,看了一眼前方越走越快的少女,道:“那我去拦住她。” “不要,”长平公主伸手阻止,“让她走吧!” 冷月不解道:”殿下,难道您真的就这样放她走?” 长平公主看着少女的背影在垂花门口消失,微微叹了口气:“不放她走还能怎么样?刑部的人在花厅里等着她呢。“ 冷月一惊,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皱眉道:“可这样一来,冯二姑娘死在公主府的事不就瞒不住了。” “无妨。”长平公主转身吩咐侯在一旁的侍女,“把那只簪子递给本宫,本宫现在就进宫去见父皇。“ 侍女立刻把一支簪子用帕子包了递了过来。 长平公主接过簪子,转身就朝外面走去:“冷月,陪我进宫一趟。” …… 冯姝在走出公主府的那一刻,才长长地松下一口气。 总算有惊无险地出来了。 姜大人急忙迎上来:“冯大姑娘,可有什么发现?” 冯姝回头看了一眼公主府门口站着的护卫,道:“先回去再说。” …… 冯姝前脚离开,长平公主就坐着马车进了宫。 御书房中,看到好久不见的长平公主,周武帝露出笑容道:“娆儿今天怎么想到来看望父皇了?” 娆儿是长平公主的乳名,平素也只有皇上一个人这么称呼她。 周武帝有好几个儿子,女儿却只有一个,所以他对长平公主很是疼爱。 当初苗疆提出让长平公主和亲,周武帝其实很是不舍,幸好后来苗疆的大王子看上了西平侯的女儿,他就顺水推舟,把西平侯的女儿封为公主送去苗疆和亲。 只可惜那次和亲失败了,苗疆似乎又开始不安分了。 周武帝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重新对女儿露出笑容。 长平公主冲着周武帝福了福,抬起头来时,眼中有泪光闪现,就像寻常的女儿受了委屈,要跟父亲告状一样。 周武帝立刻变了脸色,沉声问:“怎么?是不是谁给我娆儿气受了?” 长平公主看了看左右,还是不说话。 周武帝冲着内侍黄参看了一眼。 黄参心领神会,立刻把侍立在大厅中的所有宫人打发了出去。 长平公主心里一喜。 她就知道,在父皇的心中,她甚至比太子还要得宠。 “父皇,儿臣失手杀了人。”长平公主撅了撅嘴巴,露出一脸的惊惧。 周武帝听了这话,也没感到诧异。 作为大周的公主,失手杀死个把人是小事,可女儿还巴巴地跑来找他告状,看来是受了惊吓了。 “娆儿莫要惊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周武帝站起来,绕过面前的长案,走到长平公主冯面前,“你失手杀了谁?” 作为父亲,周武帝深知女儿的性格。 这个被她杀了的人,身份恐怕不一般。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女儿根本无需向他禀报。 “是定安侯的次女冯倩。” 周武帝一成不变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定安侯的女儿?娆儿为什么要杀了她?” 定安侯可是大周的功臣,当初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他的女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要是女儿无端杀了人家,他有些不好交代。 长平公主伸出一只手摊开,露出一道伤口:“昨天,儿臣在府里举办赏花宴,也邀请了定安侯的次女,儿臣随意跟她说了一句玩笑,可这冯二姑娘就恼羞成怒,企图用簪子行刺儿臣,儿臣一怒之下,就失手杀了她……” 周武帝看着长平公主掌心的伤口,脸色骤然变冷:“冯二姑娘竟然想行刺我儿?” 长平公主从袖子里掏出用帕子包着的簪子,递到周武帝面前:“这簪子就是冯二姑娘的,她当时就是用这只簪子刺的儿臣,儿臣句句都是实话,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簪子是赤金的,上面缀着几颗宝石,顶端呈菱形,看着很是锋利。 周武帝勃然大怒,立刻高声道:“冯二姑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行刺当朝公主?来人!速速传定安侯进宫!” …… 而另一边,冯姝在路上,就把在公主府看到冯倩尸体的事告诉了刑部的姜大人。 虽然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可看到眼前的少女竟然能在发现尸体后安然无恙地走出公主府,姜大人不由得对冯姝高看了一眼。 既然这事牵涉到长平公主,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刑部大人能做主的了,姜大人只得先回去向上峰禀报。 定案侯府中,问清楚冯远章在书房,冯姝抬脚就走了过去。 书房中茶香袅袅,冯远章已是等了有一阵子了。 “姝儿在公主府可发现了倩儿?”冯远章的心情很紧张。 冯姝看了一眼冯远章。 虽然她对冯倩没有多少姐妹之情,可对于冯远章来说,却是不一样的。 冯大姑娘自小没在身边,而冯二姑娘一直生活在定案侯府,孰亲孰疏不言而喻。 虽然冯远章表面上看来很平静,可冯姝知道,他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冯姝顿了顿,开口道:“女儿在公主府见到了二妹。” “她……怎么样?”看到冯姝脸色不好,冯远章心里升起不妙的感觉。 冯姝叹了口气,缓缓道:“她死了,被长平公主杀死的。” 冯远章身子晃了晃,想喝点茶平静一下,手却抖得有些厉害,就听一声脆响,茶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冯姝站在那儿,既没有去捡茶盏,也没有去扶冯远章。 她知道,冯远章这个时候需要的是冷静,因为接下来可能还有麻烦在等着他。 仿佛只是一瞬间,冯远章忽然就老了好几岁。 他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问:“长平公主为何要杀了倩儿?” 第159章 香消 冯姝一字一顿道:“应该是……为了镇国公世子。” 冯远章瞪圆了眼睛,哆嗦着嘴唇问:“你是说……“ 冯姝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依照她对冯远章的了解,这一句话足以让他了解全部真相。 冯远章整个人就像泥塑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冯姝叹了口气,对着冯远章欠了欠身子,缓缓道:“父亲,事已至此……您……节哀吧……” 长平公主是大周的公主,就算她杀害冯倩的事暴露了出来,估计皇上也不会把她怎样。 如果皇上是个明君,也许会责罚她;可如果皇上是个昏君,说不定还会听信长平公主的谗言,把罪过推到冯倩的身上。 事到如今,就算冯远章痛失爱女,也只能忍气吞声,当下保住定安侯府才是关键。 冯远章也是辅佐皇上很多年的老臣了,他对皇上的了解比她多,相信他会知道怎么解决眼前的麻烦。 翌日,天不亮,冯远章就被召进了宫里。 龙椅上的周武帝看着大殿上跪着的定安侯,面沉如水:“冯爱卿可知罪?” 冯远章只觉得一口浊气堵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 他的女儿被皇上的女儿害死了,皇上非但没有一丝歉意,还倒打一耙,想治他的罪,真是太过分了。 可君要臣死趁不得不死,他别无他法。 冯远章俯下身,重重磕了一个头,哑声道:“臣愚钝,请皇上明示。” “昨日,你的次女竟然想行刺朕的长平公主,这件事是你授意的吗?”周武帝用力一拍桌子。 一屋子的人吓得齐齐跪下:“皇上息怒!” 冯远章骇了一跳。 皇上这是想找个借口,置定安侯府于死地?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冯远章砰砰一连磕了几个头,急声道:“冤枉啊!微臣的次女不懂事,得罪了公主,那都是她一人的罪过,皇上对微臣恩重如山,微臣对皇上也是感激不尽,怎么可能会授意次女去行刺公主,请皇上明察!” 见冯远章额头磕得一片青紫,周武帝这才放缓了脸色道:“不管怎么样,你的次女行刺娆儿却是事实,念你对朕一片忠心,姑且就不追责你了,先罚俸禄半年,你赶紧把事件善后处理,免得别人妄议娆儿。” 要说冯二姑娘想行刺长平公主,周武帝其实也是不相信的。 在他看来,也许只是两个小姑娘之间的冲突。 他的女儿是金枝玉叶,定安侯府的女儿算什么? 不过,既然定安侯的女儿已经死了,他也不想再追究了。 毕竟这件事传开来,对长平公主的影响不大好。 …… 天黑的时候,冯远章带着冯倩的尸体回到了定安侯府。 府里早就乱成了一团,冯二姑娘之前住的院子被收拾成一个简单的灵堂,旁边还放着一袭没有绣完的大红嫁衣。 府里的公子和姑娘全都到场了,就连一向不着家的冯二公子也出现了,他悄悄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少女,满目都是震惊。 在他看来,定案侯府的几位公子姑娘中,要数二姑娘最得宠,加上马上又要和镇国公府的世子成亲,在府里更是高人一等。 谁想这才过了一夜,风光无限的二姑娘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冲击力似乎太大了。 二姑娘平时对他这个二哥从来看不上眼,要说有多伤心,那是没有,可要说一点不伤心,好像也不是。 毕竟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都是冯家的子弟。 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 得到消息的许氏踉跄扑过来,扑到床榻前,颤抖着手去触摸着冯倩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倩儿,倩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母亲。” 众人看到此情此景,更是哭声一片。 就连一向讨厌许氏的冯姝,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由得眼睛发涩。 “倩儿,你快醒醒啊,没几天你就要成亲了,眼瞅着就要嫁给你心心念念的人了,你怎么能就这样去了呢?你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呢……”许氏摇着冯倩的身子,哭得几乎晕倒。 季嬷嬷走过去拉着许氏劝道:“夫人请节哀吧,二姑娘已经去了,您的身子要紧。” 许氏终于意识到,她引以为傲的女儿是真的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想到几天前,她还因为女儿终于得偿所愿兴高采烈,可这才过了几天,一切就变成了一场噩梦。 许氏忽然回过头来,一脸凶狠地看着冯姝:“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自从你回来后,家里就接连祸事不断,是你克死了倩儿,你给我偿命来!” 许氏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力气,疯了一样扑向了冯姝。 冯姝没有躲开。 她也有些后悔。 虽然说冯倩不是她害死的,可说白了,冯倩是替她死的。 如果她没有和镇国公世子退婚,长平公主也就不会把目标对准冯倩了。 她倒是劝了,奈何人家听不见去。 算了,挨几巴掌权当是赎罪罢了。 许氏就像发了疯一样,劈头盖脸地打着冯姝。 “是你害死了倩儿,你这个丧门星,要是你不回来,倩儿就不会死了,是你害死了她!” ”够了!”冯远章一进门,就看到许氏在对冯姝拳打脚踢,忍不住火了,“许氏,害死倩儿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这个做母亲的。” 许氏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冯远章:“我害死倩儿?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害死倩儿?” 冯远章睨了许氏一眼,语气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如果不是你费尽心机地让倩儿和镇国公世子订了婚,也许倩儿就不会死了,你说害死倩儿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许氏拼命挣扎着,神色越发癫狂,“难不成害死倩儿的是镇国公世子?” 冯远章既痛心女儿的死,又恼怒妻子的愚昧,冷冷道:“许氏,如果你再无理取闹,定案侯府就要遭难了,你还不知道收敛?” 许氏一听,立刻看向冯姝,咬牙切齿道:“老爷说得没错,府里一切的不幸都是从这丫头回来开始的,侯爷,我劝您还是赶紧把这丫头赶出去吧,要是你再执迷不悟,定案侯府就要大祸临头了……” 第160章 恨 冯远章见许氏开始疯言疯语,立刻吩咐下人道:“夫人受了刺激,你们赶紧把她送回凝香院吧。” 倩儿闯下大祸,皇上顾念他往日的功劳,暂时放过了定案侯府。 要是许氏再不省心,说不定就会给定案侯府招来灭顶之灾的。 几名下人把许氏拉了出去。 隔着老远,还能听到许氏的哭喊声:“侯爷,您不能让那个扫把星再留在府里了,她会让更多的人倒霉的……” 冯姝站在那里始终没吭声。 冯远章走过来,在少女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姝儿,她是受了刺激才乱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冯姝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 冯倩的死讯很快传开,听到传言的贾轩忍不住变了脸色:“如儿,外面的传闻可是真的?” 贾相如安慰父亲道:“父亲,您不要听信外面的传言。” 贾轩看着儿子俊朗的眉眼,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担心了。 他只希望儿子做个闲散的贵公子,一辈子安安稳稳,可不想攀龙附凤。 要真是这样,当初还不如…… 贾轩叹了口气。 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只是长平公主真要是对儿子动了那种心思,那可如何是好? 贾轩一时心急如焚,偏偏又毫无办法,只能天天长吁短叹。 …… 定案侯府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料理完二姑娘的后事,冯远章打算对许氏摊牌。 这个女人怨气太重,万一出去乱说,会惹来祸事的。 他扫了一眼凝香院门前的一地落叶,抬脚走了进去。 自从上次耗子药事件之后,他就鲜少走进这里了。 见到冯远章进来,下人们连忙进去禀报。 许氏瘦得都快脱形了,她挣扎着爬起来,勉强对冯远章行了个礼,这才泪水涟涟道:“侯爷,您告诉妾,倩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女儿活蹦乱跳地出去,回来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冯远章长叹了一声,把事件的始末全都说了一遍。 许氏死死盯着冯远章,颤声问:“您是说,长平公主觊觎贾世子,这才找了个借口杀死了倩儿?” 冯远章沉默点头。 长平公主是出了名的骄横跋扈,她看上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弄到手,而皇上顾忌面子,是不会跟自己的大臣抢女婿,所以,长平公主才会对冯倩痛下杀手。 许氏只觉得心口被堵住了一般喘不过气起来,她伸出手去端茶盏,想喝口水缓一缓,手不停地颤抖,竟无法把茶盏送到嘴边。 女儿竟然是被长平公主杀死的,而长平公主杀死女儿的目的竟然是了镇国公世子? 许氏听着冯远章的话,怔怔落泪。 当初要不是她费尽心机地帮女儿争取到这门亲事,女儿也许就不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这一刻,许氏后悔不已。 如果她不一味地顺着女儿的心意,给女儿找个普通的人家,女儿就不会遭此横祸了。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许氏放下茶盏,用双手捂住脸痛哭失声。 这要是害死女儿的是别人还好,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对方为女儿报仇。 可杀死女儿的偏偏是至高无上的公主,别说报仇了,她连抱怨一声都不敢。 真是憋屈啊! 要是当初她没有用些手段,女儿也就不会和镇国公世子订婚,现在死的说不定就是大姑娘了。 女儿这是平白无故做了大姑娘的替死鬼了。 这个长平公主真是太歹毒了,要是她真喜欢镇国公世子,大不了让倩儿退婚就是,为什么非要取了倩儿性命呢? 许氏越想越狠,抬起泪眼看向冯远章道:“侯爷,长平公主害死了咱们的女儿,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吗?” 冯远章苦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倩儿的罪名可是行刺公主,要是皇上较真起来,说不定整个定安侯府都要跟着陪葬,可他只是罚了我半年的俸禄,并没有做别的处置,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你切莫在节外生枝,倩儿已经死了,别的人还要活着,夫人要三思而后行。” 言下之意,不能忍还能怎么的? “我告诉你的意思,是让你心里有个数,以后不要在在外人面前提起倩儿的死,因为只要提到倩儿的死,大家就会想到是长平公主,皇上大致的意思,是要我们把这件事压下去,免得影响长平公主的名声,从而给定安侯府招来祸事。”冯远章见许氏的情绪平息了下来,这才委婉警告。 许氏只顾着落泪。 真是太可狠了,皇上为了自己女儿的名声,却不顾惜别人女儿的性命。 要知道,她的女儿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可在皇上的眼里还不如一条阿猫阿狗。 可是这种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却不能说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氏才轻声道:“侯爷,妾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提了,您就放心吧,倩儿没了,三郎和三娘还在呢,妾知道轻重。”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许氏的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去把长平公主挫骨扬灰。 可惜她连这个恨意都不敢流露出来。 谁让对方是公主呢?而她的倩儿只是一条阿猫阿狗,甚至连阿猫阿狗都不如。 见许氏接受了事实,冯远章这才步履沉重地走出了凝香院。 …… 永和三十一年的春节很快就到了,可定安侯府里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 到了正月初六,那天原本是冯倩和镇国公世子大婚的日子,定安侯府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那天一大早,卧床多日的许氏忽然早早起来了,带着一帮仆从去了京郊的大福寺。 等到日暮西山的时候,许氏才从大福寺回来了,虽然精神好了一些,但每当看到冯姝时,依旧是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 冯姝不想整天面对许氏,每天早早地就去紫烟湖。 阿桃和肖十三相认之后,肖十三干脆就搬到了下面大堂里。 这样一来,无影也跟着搬了下来。 钱三表示坚决反对。 这画舫里本来都是小姑娘,突然来了两个大男人,会让人误会他们这画舫做的是小馆馆的生意。 可没办法,人家和阿桃是老相识。 阿桃虽然很少开口说话,但钱三知道,阿桃在姑娘心目中的分量比较重。 萧玉墨依旧天天来,照旧点上几样菜,听上一只小曲儿,再把肖十三喊到面前查看一番,这才满意离去。 时间久了,画舫里的姑娘都知道萧玉墨是个变态,对他都爱理不理的。 萧玉墨也不在意,知道小姑娘们对他不喜,再来的时候就不再点小曲儿的,直接点几菜吃完抹嘴就走。 妙音阁开了不到半个月,名声终于打出去了。 第161章 慕名而来 半个月不到,京城的上流圈中就传遍了一件事、 紫烟湖上新开了一家叫妙音阁的画舫,妙音阁名副其实,那画舫上的姑娘不但长得水灵,而且个个身怀绝技,吹拉弹唱无所不能。 尤其是那个花槐,不但有一副好嗓子,一手琵琶更是弹得出神入化。 据说,连从来不去风月场所的锦衣卫指挥使萧玉墨,也成了那里的常客。 听到这话,有人好奇道:“萧玉墨一个断袖,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一个据说去过妙音阁的客人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去妙音阁的俊秀少年比比皆是,那些少年去妙音阁听小曲儿,而萧玉墨是去看那些俊秀少年的……” 居然这么有意思?众人一下子来了兴趣。 一时之间,去妙音阁的人络绎不绝。 将军府的薛二公子和杨侍郎的儿子杨寒松是好友,这几日因为杨二姑娘的事,杨寒松一直闷闷不乐,薛二公子打算带好友一起去散散心。 “紫烟湖那边新开了一艘画舫,那些女孩子不但长得好看,而且个个多才多艺,咱们一起过去玩玩?” 杨世子摇头拒绝:“不去,没心情。” 上次去镇国公府参加寿宴,二妹莫名其妙杀了人,回来就被父亲关了起来。 一天夜里,二妹竟然投缳自尽了,这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侍郎府没有妾室,府里就三个嫡子女,除了大妹嫁给了太子,家里就只有他和二妹,感情一直都很好。 可他知道,二妹虽然任性,却绝没有杀人的胆子。 她整日和长平公主厮混在一起,这件事一定是长平公主指使她做的。 他从小和二妹一起长大,知道二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投缳自尽的,一定是父亲为了保存侍郎府的名声,才杀了二妹。 想到二妹年纪轻轻就没了,杨世子就伤心不已。 二妹杀了人是不对,可毕竟是侍郎府嫡亲的女儿,父亲大可以把二妹藏起来,随便找个丫鬟顶替她去死,这样对顾尚书有个交代,又留住了二妹的性命。 可父亲偏偏不这样,那么狠心地杀死了二妹。 杨世子气不过,和父亲吵了一架,把父亲气得吐血了,从此一病不起。 杨世子吓得不轻。终日闷闷不乐。 薛二公子劝说道:“寒松,你就不要再责怪你父亲了,毕竟你二妹杀人了,他如果不把你二妹杀了,你二妹就会被抓去坐牢,你觉得你们侍郎府要是有个坐牢的女儿,你和你父亲在人前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杨世子到了这个时候,也有些理解了父亲。 是啊,父亲已经够伤心的了,要是再为了这件事,把父亲搞垮了,他们侍郎府就真的完了。 毕竟,他只是个毫无用处的纨绔子弟,根本撑不起偌大的侍郎府。 杨世子有些后悔,却不知道怎么开解父亲。 薛二公子知道后,便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听说你父亲喜欢听琵琶曲,妙音阁上有位花娘的琵琶真的弹得很好,你不如带你父亲去散散心,这样也许就能让他的病好起来了。” 杨世子心里一动。 是啊,他从小就知道,父亲特别喜欢琵琶曲,他们府里也养了几个会弹琵琶的,可是那水平终究欠缺了一些。 薛二公子的话终于打动了杨世子,他决定先去画舫看看,如果那画舫上的姑娘果真能弹得一手好琵琶,那他就把父亲带出来散散心,算是尽一点孝道。 转眼暮色降临。 紫烟湖上华灯璀璨,丝竹声不绝于耳,夹杂着男男女女的欢笑声,就像一缕春风吹散了冬日的寒气。 等薛二公子带着杨世子上了名为妙音阁的画舫,愕然发现这艘画舫上已经挤满了人。 “这就是你说的那家画舫吗?”杨世子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一时有些震惊。 以他的经验,光顾画舫的一般都是男子,可他看着去这画舫的不但有男子,也有女子。 这画舫难道不是他知道的那种画舫吗? 薛二公子笑了笑道:“这画舫和别的画舫不一样,上面只有清婉,那些姑娘只卖艺,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杨世子不由得来了兴趣:“那咱们赶紧进去吧,去晚了说不定没有位置了。” 大堂里坐满了客人,就在大家等得心焦时,一名面戴轻纱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女子身材妙曼,一双眼睛脉脉含情,怀里抱着一把小巧的琵琶。 众人一见女子,立刻起了喧哗。 “小婵姑娘,今天唱一首什么曲子?” “小婵姑娘,就唱那首《小桃红》怎么样?” 台后的冯姝看着台下的欢声雷动,暗暗冷笑。 她的目标不是这些人,不过,可以通过这些人把小婵的名声打出去。 台上的少女便是小婵,冯姝给她重新拾掇了一下,小婵摇身一变,变成了妙音阁的花魁。 小婵冲着台下的众人微微屈膝,随后轻拨琵琶,开始吟唱起来:“……风约湘裙翠,一曲琵琶数行泪,望君归,芙蓉开尽无消息,红鸳白鹭,何处不双飞……” 女子一开口,原本喧嚣的大堂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琴声切切嘈嘈,歌声缠绵哀婉,一曲听罢,大堂里掌声雷动,喝彩声一拨高过一拨。 小婵缓缓起身,对着众人屈了屈膝,随后便抱着琵琶朝后面走去。 “小婵,别走啊,再来一曲——”不少人急急喊道。 小婵恍若未闻,不急不缓地走向了后面。 顾掌柜笑眯眯道:“各位公子别急,若是喜欢听我们小婵姑娘唱曲儿,可以多花点银子到雅间里听。” 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个贵公子掏出银票,抢着往顾掌柜手里塞。 顾掌柜一时不知道该接谁的,几个公子哥儿互相推搡,就差打起来了。 薛二公子和杨世子对视了一眼,立刻走上前去。 “哟,这不是薛公子吗?薛公子,你好像有两天没来了。”顾掌柜甩着手绢儿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大堂后面,冯姝透过墙上的一扇小窗往外看了一眼,心中一动。 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不是杨世子吗? 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第162章 碧玉簪 杨世子本就是个纨绔,从前也经常出入一些风月场所。 不过,之前那些风月场所的女子大都以色侍人,除了年轻漂亮,其他一无长处。 即便会弹个琵琶唱个小曲儿,也都是哗众取宠,根本登不了大雅之堂。 可刚刚那位姑娘不单小曲儿唱得好,一手琵琶更是弹得出神入化,甚至比那些专业的乐师弹得还要动听。 杨世子略一迟疑,便拉着薛二公子挤到顾掌柜面前,掏出一张面额最大的银票道:“妈妈,能让刚才那位姑娘给我们单独唱上一曲吗?” 顾掌柜睨了杨世子一眼,笑眯眯道:“真是抱歉,小婵姑娘刚才已经被别的公子包下了,二位公子不如点个别的姑娘怎样?” 姑娘关照过,小婵姑娘每天只要出来亮相一次,就赶紧退下。 姑娘真是聪明,这样吊着大家的胃口,小婵姑娘的名气才会经久不衰。 杨世子急了,赶紧又取出一张银票:“我们两个是慕名而来,希望妈妈能行个方便,不要让我们失望而归。” 顾掌柜正要拒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咳嗽声,当即就变了态度:“二位公子请随奴家来。” 杨世子和薛二公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跟着顾掌柜去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内有两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开了门,把两位公子迎了进去,并奉上香茗。 不多时,门轻轻拉开,一个怀抱着琵琶的少女由两个丫鬟搀扶着走了进来,正是刚刚离开的小婵姑娘。 此刻的小婵面上没有戴面纱,披着一身大红的斗篷,长得桃腮琼鼻,竟比那画上的美人还没好看几分。 薛二公子不由得看直了眼。 之前他虽然来过几次,每次这姑娘的脸上都蒙着轻纱,从来没看到她的真容。 倒不是他舍不得花银子,而是这位花魁每次都被别的人抢着包了,他一直没能有机会。 再想想刚刚扬世子抛出来的那张银票,他不由得起了疑。 不会是他以前出的银子太少了吧? 不对啊,他有一次花了五百两银子呢,好像也没见到? 对面的扬世子见到女子,不由得一怔。 他敢说,这小姑娘是他第一次见到,可为什么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再看少女身上披着的大红斗篷,杨世子忽然明白过来。 以前他曾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一副仕女图,那画轴上有个抱着琵琶的少女,就是穿的这种红色斗篷。 “小婵见过两位公子。”少女屈了屈膝,对着二人盈盈施礼。 扬世子正要回礼,忽然瞥见楼下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扬世子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认出那是萧玉墨。 传闻果然是真的,萧玉墨竟然也会来画舫。 见丫鬟要关门,扬世子摆摆手道:“这屋子有些闷,门就不要关上了。” 听说萧玉墨来这里是为了一名玉面郎君,他想看看那位玉面郎君到底长什么样。 小丫头觉得这位公子好奇怪,却也没有多想,便随手把门打开了。 薛二公子瞥了一眼扬世子。 他还从没听说过在雅间里欣赏歌舞要求开着门的客官。 不过,既然扬世子喜欢,那就随他吧。 “二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小婵礼貌道。 扬世子冷眼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长得眉清目秀,貌美如花,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不管了,既然来了,就先听一支曲子吧。 扬世子想到这里,看向对面的薛二公子:“薛公子,还是你先来吧,想听什么曲子?” 薛二公子想了想,道:“那就来只一曲《小桃红》吧,扬世子你觉得如何?” 扬世子点点头。 那首《小桃红》的确好听,再听一次也不为过。 小婵抬手拨了几下琴弦,婉转的琵琶声便在雅间里响起。 冯姝走到后面的厨房里,冲着紫陌道:“我这儿有一首曲子,你一会儿把她送给小婵,让她弹给萧玉墨听。” 紫陌接过来看了看,好奇到:“《碧玉簪》,姑娘怎么这么聪明?竟然还会写曲子?” 阿桃正在切菜,听到这话,拿刀的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 冯姝摇摇头:“这不是我写的曲子,是别人写的,我只是记得这词而已。” 阿桃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她身世凄惨,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青楼,从小吃尽了苦头,每天必须学习歌舞练习曲子,稍有不慎便会遭到一顿毒打。 直到后来,因为她渐渐长得出众,加上弹得一手好琵琶,青楼的老鸨看中了她这棵摇钱树,对她的态度才转变了。 她虽然不愿,却逃脱不了那种命运,直到后来遇到了年轻时候的杨简,她以为遇到了知音。 这首曲子就是当初扬简给她写的,再由她用那如泣如诉的琵琶弹奏出来,更是愁肠百结、悠扬动听。 冯大姑娘竟然知道《碧玉簪》这首曲子? 当初她被迫投江自尽,是西平侯夫人救了她,并把她带回了西平侯府。 开始她只是个干杂活儿的,后来夫人见她会弹奏乐器,便让她做了泰宁公主的师父,传授她弹琵琶的技艺。 她闲暇无事,偶尔弹唱过这首曲子,想不到公主天资聪颖,竟然就学会了。 这个世上,知道这首曲子的只有三个人,她和泰宁公主,还有那个狼心狗肺的杨侍郎。 泰宁公主已经死了,现在就剩下她和杨侍郎知道这首曲子,可为何眼前这位少女也会知道? “姑娘,这首曲子是谁写的?”阿桃望着冯姝,脸色一片惨白。 也许是她想多了,冯大姑娘写的曲子只是恰巧和她的那首曲子同名而已。 冯姝深深看了阿桃一眼,牵了牵嘴角:“是一个故人写的。” 阿桃听到这话,没有吭声。 冯姝把写着歌词的纸递到阿桃面前:“你看看,这歌词是不是写得很美?” 阿桃哆嗦着手接过那张纸,飞快地看了一遍,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没错,这歌词从头至尾没一个字对不上,正是那个负心郎给她写的那首《碧玉簪》。 “冯大姑娘这曲子是从何处学来的?”阿桃凝视着少女的脸,声音干涩道。 第163章 排队 冯姝笑了笑道:“偶然听别人唱了几次,因为太好听,便记住了。” 阿桃瞪圆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当年,她无意间弹唱了几次这首曲子,没想到被泰宁公主听到了,公主立刻就会唱了。 她知道这件事后,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曾经问过泰宁公主是如何学会的,她记得泰宁公主当时也是这么回答的。 这个冯大姑娘到底是谁?竟然连说这句话的神态都和当初的泰宁公主一模一样? “什么味儿?这么难闻?”紫陌忽然尖叫起来。 冯姝提醒道:“葱饼糊了。” 阿桃下意识地去看锅,发现原本煎得酥脆的葱饼已经变成了两堆黑炭。 “阿桃,你怎么回事?”紫陌冲过来,看着喷香的葱饼变成了黑炭,忍不住抱怨,“今天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阿桃悄悄抬手,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泪,哽咽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冯姝睨了了阿桃一眼,体贴道:“阿桃,如果身子不舒服,就去后面歇着吧。”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好多了。”阿桃慌忙道。 冯姝也没坚持,把那张纸递给紫陌道:“你把这首曲子送给小婵,对她这样说……” 紫陌点点头,拿着纸飞快去了外面。 雅间里,小婵唱完一曲,对着薛二公子和杨世子福了福,便退了出去。 薛二公子喝得已经有些高了,冲着扬世子举了举杯道:“扬世子,小婵姑娘弹的曲子怎么样?要不要让她再来一首?” 扬世子有些心不在焉。 小婵姑娘唱的的确好听,可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外面的萧玉墨身上。 从始至终,他就看到萧玉墨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那名玉面郎君。 能够被萧玉墨惦记的少年,肯定不会差,杨世子对那名少年充满了好奇。 偏偏薛二公子是个饭桶,一桌子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又不能干坐着等。 既然这样,那就让小婵姑娘再唱个曲子拖延一下时间吧。 杨世子冲着门口站着的小丫头招招手。 小丫头快步走过来问:“客官,有什么吩咐?” “让小婵姑娘再为我们唱一首曲子。”杨世子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小丫头露出一脸为难:“客官,真是抱歉,就在刚才,小婵已经被别的客人要去了。” 杨世子脸一沉:“你莫不是哄我?小婵姑娘刚刚出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别人要了?是觉得小爷我没钱?” “哎哟,给奴家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哄您公子啊,小婵姑娘真的是被别的客人点名要了。” “那位贵客是谁?” 小丫头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是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 杨世子蹙眉:“萧玉墨?” 小丫头点点头:“正是。” 大堂里,萧玉墨正坐在那里喝酒,一名红衣少女忽然走到他的面前,微微屈膝道:“萧大人,接下来小婵为您唱一首小曲儿,希望大人能喜欢。” 萧玉墨差点被一口酒呛到:“咳咳咳……你弄错了吧?我没有点什么小曲儿?” 这段时间,他每次过来只吃饭,从来不听小曲儿,他以为画舫上的姑娘们应该都知道他的规矩。 小婵笑了笑:“萧大人,您不要客气,这是别人点了送给你的,您放心,不需要您付钱的。” 别人送的? 萧玉墨怔了怔:“谁送的?” “抱歉,对方让奴家替他保密,所以,奴家不方便告诉大人。” 萧玉墨沉下脸:“你去告诉他,我不需要。” 小婵为难道:“可是,那位客官付完钱就走了,我现在已经找不到他了。” 竟然有这等好事? 那个人是谁?难不成是想贿赂他? 以前是有人贿赂过他来着,不过人家送的都是玉面小郎君。 萧玉墨不为所动:“既然这样,那你就不要唱了,我不喜欢听小曲儿。” 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一听这话不由得起哄道:“萧大人,如果你不喜欢听,那就赏给我们听吧,反正人家已经付钱了。” 小婵姑娘唱的小曲儿好听极了,平常点唱一首起码要一百两银子呢,萧玉墨竟然白送的都不要,真是个棒槌。 小婵也附和道:“萧大人,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奴家收了人家的银子,就不可以背信弃义,您还是让奴家给你唱了吧。” 萧玉墨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行,你唱吧。” 看热闹的一阵欢呼。 太棒了!他们可以沾光了。 小婵对着萧玉墨福了福,朱唇轻启,开始边弹边唱道:“咫尺天涯,月缺花飞,一杯践行酒,眼含别离泪……“ 一曲唱完,大厅里好久都没声音。 过了一会儿,众人才明白过来。 萧玉墨就是块木头,这么好听的曲子他竟然听不出好来,居然连一声赞扬都没有,简直是对牛弹琴。 “好——”随着第一个人拍掌叫好,大厅里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一名看热闹的不无好奇道:“这首曲子真好听,姑娘能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吗?” “这首曲子的名字叫《碧玉簪》。”小婵笑吟吟道。 二楼雅间,扬世子听到小婵报出的名字,猛地一怔。 他终于想起来了。 父亲的书房中不但挂着一副仕女图,图的右下角还题了一首诗词,刚才他隐约听到这曲子里面有几句好像就和那首诗词一样。 可父亲曾经说过,那首诗词是他自己写的,是写给他的一名红颜知己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小婵抱着琵琶就要离开,杨世子顾不得和薛二公子打招呼,快步走出房间,拦住了小婵道:“姑娘,能再为我唱一次刚刚那首曲子吗?” “抱歉,这首曲子今天已经唱过了,就不会再唱了。“小婵客气拒绝。 扬世子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这是五百两银子,买你这首曲子应该够了吧?” 紫陌在一边不满道:“客官没听明白吗?小婵姑娘说了,这首曲子已经唱过一次了,就不会再卖了,您给再多的钱也没用。” 姑娘交代过,这首曲子每天只能弹唱一边,她不能违背了姑娘了意思。 扬世子沉下脸:“你们这是开的什么画舫?开门做生意,哪有这样的规矩?” “这就是我们东家定下的规矩。” “那要怎样才能听到这首曲子?” 紫陌撇撇嘴:“客官明天可以早点过来排队,谁排在第一个,就有机会听这首曲子。” 想听个曲子还得排队? 大厅里的众人也觉得奇怪,他们还第一次听说这种稀奇事。 不过,刚才萧玉墨好像还拒绝来着。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别人花钱听不到,萧玉墨白送的都不要。 萧玉墨面不改色地夹了一块酱肘子吃下去,对众人的目光熟视无睹。 他算是明白了,那个花钱请他听小曲儿的人多半是冯大姑娘。 第164章 面子大 冯大姑娘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萧玉墨脸色阴沉,余光一扫,忽然看到一道身影猫着腰快速走过。 “十三。” 正准备沿着墙根溜走的肖十三脚步一顿,扭过头来时,急忙换了一副笑脸:“萧大人……” 这段日子,肖十三俨然成了这画舫上一个打杂的,每天帮着客人端茶倒水,忙的不亦乐乎。 这两年,他一直像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如今既然暴露了,也就不需要再过那种日子了,加上又和阿桃相认了,这日子似乎过得越来越有盼头了,就连一向讨厌的萧玉墨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 萧玉墨冲他招招手。 肖十三立刻乐颠颠的走过去:“萧大人有何吩咐?“ “走上前来。”男子瞪了他一眼。 肖十三乖乖上前一步,把脸凑了过去。 萧玉墨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道:”再来一盘酱肘子。” 肖十三看了一眼萧玉墨面前那只空盘子,转身离开。 萧玉墨目送他离开,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收回了目光。 虽然说,这小子脸上的疙瘩还没好,但颜色似乎淡了一些,应该是快好了,只是效果有些慢。 这样一想,萧玉墨对刚刚被冯大姑娘利用的火气就消退了不少。 罢了,看在肖十三的面子上,姑且放她一马。 旁边的杨世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失望。 难不成刚刚那个满脸疙瘩的家伙就是萧玉墨喜欢的玉面郎君? 萧玉墨的眼光是不是太差了,居然看上那个家伙,那家伙虽然五官不难看,可那一脸的疙瘩看着就膈应,萧玉墨还真是不挑。 本来想看一眼美少年的,结果看到个丑八怪,杨世子的心情大打折扣。 “客官,您听明白了吗?”见杨世子不吭声,只顾盯着肖十三瞧,还露出一脸嫌弃,紫陌有些不高兴。 杨世子尴尬地收回目光,皱眉道:“你们开画舫不就是想赚钱吗?说个价吧?无论是多少都行。” 紫陌摇摇头:“抱歉,东家规定,这首曲子每天只能卖一次。” 杨世子忍无可忍道:“那行,我预定一下明天的,这样总可以吧?” 紫陌笑了笑:“抱歉,咱们画舫一般不可以提前预定,只能等到明天排队。” 这条规矩也是姑娘定的。 虽然她也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定这些奇怪的规矩,但既然是姑娘说的,肯定就不会错。 杨世子气得脸色铁青:“把你们东家叫过来。” 顾掌柜很快走了过来,陪着笑脸道:“客官,可是酒菜不合口味?” 杨世子语气冷淡:“妈妈给我评评理,本来我想让小婵姑娘把刚才唱的那首曲子再唱一遍,可你们这里的丫头说,这曲子每天只卖一次,这也就算了,可当我提出要预定,你们这里又不让,叫我明天来排队,我想问妈妈,你们这画舫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对不住,对不住。”顾掌柜连连道歉,心道,她也想多卖几次多赚点钱啊,可东家交代说,物以稀为贵,那首曲子要是每天反反复复地唱来唱去,就卖不出大价钱了。 “这位公子,就算提前给银子也不好预定,这是我们东家定下的规矩,只能每天提前来排队预定,不可以在前一天预定,请公子原谅。” “你们东家是谁?我要见见他。” 顾掌柜讪笑:“公子实在对不起,我们东家一般不在画舫。” “不在画舫,那去哪里能找到他?” 杨世子觉得,就算对方身份再牛,也不可能比他还牛吧,他可是当今太子妃的亲哥哥,太子的小舅子,他就不信对方会对他拿乔。 “我们东家一般不会见客人。”顾掌柜忍着憋屈道。 杨世子冷笑道:“你们东家难不成比皇上还难见?” 紫陌没好气道:“公子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又不是针对你,东家不想见人就是,不信你可以问问萧大人,他一直也想见东家一面,不也一直没见到?” 杨世子悄悄看了萧玉墨一眼。 不是说萧玉墨是个煞星,人人都很怕他吗? 怎么一到这里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个画舫的东家到底是谁,竟然如此嚣张? 可不管怎样,连名震天下的萧玉墨都拿他没办法,自己当然不能自讨没趣,在萧玉墨面前丢脸。 “那算了,我明天早点过来排队吧。”杨世子转身招呼跟过来的薛二公子,“薛二,咱们走吧。” 薛二公子的目光一直在搜寻刚才的少女,无奈那丫头唱完小曲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出来。 他叹了口气,意犹未尽地跟着杨世子走出了画舫。 冯姝坐在大堂后面的隔间里,目送着二人的背影消失,眼里露出冷意。 她刚才让小婵唱那首曲子,只是想试探一下。 前世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阿桃唱起这首曲子,觉得实在好听,便悄悄记下学会了。 阿桃发现后,竟不让她再唱。 阿桃解释说,这首曲子的词是年轻时候的杨简进京赶考前写的,他写这首曲子,一则是在和阿桃叙别,二则是对阿桃承诺,等到金榜题名,定会回来娶她为妻。 后来,杨侍郎背信弃义抛弃了阿桃,阿桃就再也没有唱起这首曲子了。 冯姝刚才故意让小婵去给萧玉墨唱那首曲子,只是试探一下,看看杨世子的反应。 杨侍郎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风雅,能够即兴作词作曲。 作为他的儿子,杨世子想必对父亲的这个爱好也是了解的。 不过,对于杨世子知不知道这曲子是他父亲的杰作,冯姝并没有把握。 刚才她躲在隔间里,发现杨世子在听到这首曲子时,脸色明显有了变化。 看来,他应该是知道这首曲子的。 所以他在听完一遍后,才提出让小婵再给他唱一次。 杨世子知道这画舫上有人会弹奏他父亲写的曲子,一定会回去告诉杨侍郎。 在杨侍郎看来,他的红颜知己早就死了,现在应该无人知道这首曲子了。 假如乍一听说有人会唱这首曲子,一定会觉得震惊的。 所以,冯姝觉得,要不了多久,扬侍郎就会光临妙音阁一探究竟。 只要杨侍郎肯来,她报仇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第165章 不是那种人 时辰不早了,大堂里的客人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了萧玉墨一个人独坐在那里。 萧玉墨喝光了杯中的酒,这才站了起来。 无影急忙走过去,陪着笑脸道:“主子,您这是打算回去吗?” 萧玉墨黑着脸没理小侍卫,直接走向大堂后面隔间。 冯姝正在发呆,没留神萧玉墨进来,见躲不开,干脆也没隐瞒。 这个人心机深沉,她就算此时避开,对方恐怕也不会相信。 萧玉墨走到冯姝的位置,从面前的一扇小窗朝外看了两眼:“冯大姑娘坐在这里干什么?” 男子的脸上露出探究。 冯姝面不改色道:“万一有人不给银子就跑路,我还可以抓住她。” 萧玉墨抽了抽嘴角。 不管这丫头坐在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都与他无关,他只希望肖十三能安安稳稳地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把病治好。 男子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银票,递到冯姝面前。 冯姝诧异道,“饭钱不是已经付了吗?” “这是房租。”男子一脸严肃道。 房租? 冯姝一惊。 难不成这小子也想搬过来住? 那可不成,她用计策把肖十三搬来画舫,是为了帮他摆脱萧玉墨。 可如果萧玉墨跟着住过来,那她不是白忙活了吗? 旁边的无影听到这话,一脸激动。 他早就看出来了,主子对冯大姑娘不一样,一定是看上她了。 真是老天开眼啊,主子终于有喜欢的姑娘了。 外人都以为主子是个断袖,甚至有人认为他们这些亲卫也是他的男宠。 自从有了这个传闻,无论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儿,看他这个亲卫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真是吐沫星子能淹死人,这么多年来,别说没一个姑娘多看他一眼,就连长得丰神俊朗的主子,别人也不拿正眼看。 主子懒得澄清,搞得他们这些亲卫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主子顶着这样的名声无所谓,可害苦了他们这些亲卫。 主子不想娶媳妇儿,他还想呢,家中老娘早就等着抱孙子了。 可有了这样的名声在外,谁还愿意把姑娘嫁给他? 苍天有眼眼啊,主子终于开窍了,开始对冯大姑娘有些想法了,他得帮主子一把才行。 “萧大人,真是对不住,如果您租住到画舫上,会吓跑我的客人的。”冯姝开口拒绝。 眼前男子剑眉星目,一身黑衣更衬得他肤色如玉,如此俊美的男子,竟然是个断袖。 冯姝摇头叹息 真是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 无影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家主子。 他虽然听不清他们说的话是什么,可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谈话似乎有些不愉快。 紫陌走过来,抬脚踹了无影一脚:“无影,你晚饭吃了一大碗酱肘子,却不干活儿在这儿偷懒,要是再这样,明天就不给你饭吃。” 无影摸了摸鼻子,瞪了紫陌一眼:“谁说我一个人吃了一大碗?还有肖十三,是两个人吃了一碗。” 紫陌笑了笑:“肖十三就吃了两块,其他的都是你吃的。” 无影瞪了小丫鬟一眼。 肖十三昨天吃多了,今天拉肚子,所以才少吃了几块。 这丫头究竟想干什么?连他吃几块肉都数得这么清楚,还让不让人活了? “去把大堂扫一下。”紫陌递过一把扫帚。 无影冷哼了一声,接过扫把气咻咻地去了大堂。 这边,见小侍卫离开,萧玉墨才板着脸道:“这是无影和肖十三两个人的房租,鄙人不喜欢占人便宜。” 他算看出来了,冯大姑娘就是个财迷,两个大男人住在这儿也就罢了,还天天白吃白喝,要是把冯大姑娘得罪了,把他们给轰出去就不好玩了。 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眯眯道:“萧大人应该早点把话说清楚,我还以为萧大人也要搬到画舫上来住呢。” 萧玉墨认真想了想,点点头:“那样也行。” 天天住到这儿,不但可以看住肖十三,这边的环境还是不错的。 冯姝吓了一跳,急忙拒绝道:“萧大人,万万使不得,我这画舫可是做生意的,您要是搬过来了,吓到了我的客人怎么办?” 吓跑客人? 萧玉墨忍着摸脸的冲动。 他应该长得没那么吓人吧?怎么会吓跑客人呢? 冯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伸手接过那张银票,笑眯眯道:“还是萧大人想得周到,说实话,借间屋子给他们两住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这两个人的饭量不小,这一天的开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既然萧大人客气,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 萧玉墨听了这话,冷冷瞪了一眼正挥着扫帚扫大堂的小侍卫。 这个饭桶,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吃得好像不算多,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饭桶了呢?真是丢他的脸。 无影无意间一抬头,就看到主子冷冷看着自己,吓得急忙低下头去。 主子怎么会看他?莫不是冯大姑娘嫌弃自己,让主子把自己给换了? 虽然刚开始他不想来这里,可待了这么些日子,他已经有些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在这儿不但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天天见到一些小娘子。 要是回去府里,那就跟进了和尚庙差不多,全是清一色的男子,连烧饭的都是老头儿,那样何时才能讨到媳妇儿? 见冯姝大方收下银票,萧玉墨不由得松下一口气。 亲兄弟明算账,他可不想欠下别人的人情,尤其是像冯大姑娘这种精明的人,能用银子来算清最好了,免得她再向他提出什么别的奇奇怪怪的要求来。 “好了,冯大姑娘,在下告辞。”萧玉墨转身朝外走。 “萧大人慢走。” 看着萧玉墨黑着脸离开,无影一口气堵在胸口。 主子这是被拒绝了? 他就知道,主子肯定会被拒绝。 近水楼台先得月,虽然主子想搬到画舫来的这个主意不错,可毕竟有些太过于急躁了。 不行,他得替自家主子争取一下机会。 等到萧玉墨离开了,无影才磨磨蹭蹭的凑到冯姝跟前道:“冯大姑娘,您不要误会,我们主子其实不是那种人……” 第166章 怨恨 冯姝蹙眉望着小侍卫:“我误会你们主子?我误会他是什么了?” 无影挠了挠头,讪笑道:“其实他不是您想的那种人,他是个正常人……“ 冯姝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们主子是个正常人了。” 小侍卫露出激动的笑容:“原来姑娘已经知道了?” 冯姝白了小侍卫一眼:“你们主子除了那方面,其他方面都很正常,这你不说我也知道啊,你不要特意跟我解释,我又不是第一次听说他这种人,你放心,我不太关心别人的私事儿,只要他没有挡我的财路,我才不管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无影急红了脸。 冯大姑娘根本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姑娘,我们主子其实很正常,您千万不要听信外面的传言。”无影还想替主子解释一下,可看到迎面走来的肖十三,顿时哑口无言。 主子这么重视肖十三,也难怪冯大姑娘会误会。 他可以肯定,主子在乎肖十三,绝不是大家以为的那个意思。 可主子不澄清,任凭外面谣言四起,他就算磨破了嘴皮,冯大姑娘恐怕也不会相信。, 冯姝摆摆手,对着一脸绝望的小侍卫道:“无影,你放心好了,我会替你主子保密的。” 无影一脸的生无可恋。 肖十三脚步轻快地走过来,用力一拍无影的肩膀:“大哥,阿桃喊你过去帮忙。” 无影忽然就火了,一把甩开肖十三的手:“你手往哪儿摸呢?” 现在主子被人家误会喜欢男人,偏偏这男人还在他身上东摸西摸,难道也想让别人这样误会他? 肖十三疑惑地瞪了无影一眼。 不就拍了他一下吗?这家伙至于这么激动吗? …… 扬世子回到侍郎府,见父亲的书房里还亮着灯,便抬脚就走了进去。 见到儿子进来,杨侍郎淡淡道:“怎么到这会儿还没休息?” 见父亲神色郁郁,扬世子心生不忍:“父亲,儿子今天和薛二公子去了紫烟湖,那边新开了一家画舫,不但饭菜口味好,歌舞也是一绝,明天儿子带您一起去散散心如何?” 杨侍郎摇摇头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吧,为父老了,只想待在家里清静清静,那种地方吵吵闹闹的,为父不太喜欢。” 扬世子看到父亲头上的白发,心中不忍,劝道:“父亲,那艘画舫跟别的画舫不一样,去的也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今天晚上我还看到萧玉墨也去了呢,据说他是那里的常客。” “哦,萧玉墨是那里的常客?这可真是稀奇。”杨侍郎不由得来了兴趣,“我还从没见过萧玉墨去那种地方。“ 谁都知道萧玉墨是个断袖,那画舫里大都是女子,一个断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是呀,薛二公子还说,就连镇国公世子也去过,很多从来不去画舫的人,都会去那家画舫,父亲知道这是为何?” 扬侍郎感慨道:“一定是那画舫有什么过人之处,是他们家的姑娘比别的画舫好看?” “那倒不是,那家画舫做的可是正经生意,那儿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主要还是他们的歌舞比较有特色,父亲近来情绪不佳,不如明天就跟着儿子去那画舫散散心把。” 杨侍郎还是没兴趣:“为父暂时没这个心情,还是等过段时间再说吧,你二妹毕竟过世不久,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为父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哪有心情去看什么歌舞?” 扬世子见说不动父亲,也就不想再劝了,正欲转身离开,目光往墙上一扫,忽然瞥见那副熟悉的画轴。 他迟疑了一下,才道:“父亲,这画轴上的《碧玉簪》是您自己写的吗?” 杨侍郎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当然。” “那除了您,还有谁知道这首词?” 杨侍郎诧异地看向儿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杨世子顿了顿,道:“今天儿子在妙音阁,听到那里的花槐唱了一首曲子,里面的词好像就是这首《碧玉簪》。” “碧玉簪?”扬侍郎愣了一下,“哪个碧玉簪?” 扬世子抬手指向画轴:“就是这画轴上的词,您不是说这是您自己写的吗?为什么外人也知道?“ 扬侍郎怔了怔:“这……怎么可能?不会是你听错了吧?” “怎么会?我清清楚楚记得有这么两句。”扬世子瞄了一眼画轴上的红衣女子,想了想,道,“我记得,有这么两句是:一杯践行酒,眼含别离泪……” 扬侍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那画舫上的花娘唱果真是这首《碧玉簪》?” “正是。” “那女子多大年纪?” “看着大概十五六岁,父亲,难道你认识那女子?“ 杨侍郎的身子晃了两晃,连忙稳住身形压着情绪道:“为父怎么会认识一个花娘?” 杨世子知道父亲没有说实话,可既然父亲不想说,他也就没有多问:“那您早点休息吧,儿子先回去了。” 杨世子抬脚走了出去,身后忽然传来杨侍郎的声音:“等等!” 杨世子停下脚步:“父亲,还是事吗?” 杨侍郎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儿子:“你说的那艘画舫在紫烟湖?” “是的。” “叫什么名字?” “妙音阁。” 杨侍郎摆摆手:“好了,你先回去吧。” 杨世子深深看了一眼父亲,转身走了出去。 …… 冯倩的死,给定安侯府罩上了一层阴影。 连日以来,府里一直死气沉沉的,连下人们走路都不敢大声,一个个噤若寒蝉。 冯远章的几个儿女里,他最器重的应该是这个次女,在他眼里,冯倩虽然是个女儿,却比几个儿子都有出息,冯倩的死无疑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当初,对于镇国公忽然退了长女的亲事,而和次女订了婚这件事,冯远章虽然嘴上没有明说,心里却是知道的。 一定是许氏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才让人家改变了主意。 后见长女确实对镇国公世子没什么感觉,这才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去追究。 可现在,就因为次女和镇国公世子订婚,最后被害了性命,冯远章在伤心之余,便把气撒扫了许氏的头上。 许氏本来就因为女儿的死悲痛不已,再加上冯远章对她的指责,连气带急的,竟一下子就病倒了。 第167章 幺蛾子 整个定安侯府一片死气沉沉,唯独秋露居因为距离主院太远,未受到任何影响。 冯淑作为大姐,要说有多伤心,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冯大姑娘还活着,恐怕也不会伤心,她们两姐妹毕竟没在一起生活过,压根儿没有什么感情。 更何况,冯倩作为妹妹,丝毫不顾念姐妹之情,竟然觊觎大姐的未婚夫。 所以,冯姝并不觉得她应该要为冯倩的死伤心。 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遗憾没有能阻止这个悲剧的发生。 自从出事之后,冯远章就一连很多天没有回来了,据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说,冯远章以前就经常一个人住到郊外的别院儿里,这一次更是连续出去了好多天。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定安侯府算再不济,上元节的家宴还是要举办的。 冯姝早早回到了定安侯,出门多日的冯远章也回来了。 冯姝刚走到花厅外面,就见廊下站着一排少男少女。 冯姝认出,两名少女分别是三姑娘冯珍和四姑娘冯薇,两名少年是三公子冯仓和四公子冯羌。 冯仓和冯珍都是许氏所生,四姑娘冯薇是张姨娘所生,四公子最小,如今才八岁,是一名通房所生,生母早就病故了。 那一排少男少女看着冯姝,谁也没有出声,俨然在看一个陌生人。 冯姝抿了抿唇,扫视着众人问:“我二哥呢?” 她发现,除了二公子冯羽没来,其他的人好像都来了。 四公子听到这话,狠狠瞪了冯姝一眼。 冯姝觉得疑惑。 四公子还是个小屁孩儿,她自从回来后,就没看到过几次,可看这小子的眼神,好像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这时候,冯远章走了过来,扫了一眼廊下的几个人,皱着眉头问旁边的一名管事:“二公子人呢?” 那名管事还没回答,四公子冯羌就气呼呼道:“父亲,二哥来不了了。” 冯远章沉下脸:“冯羽不是酉时就回来了,怎么会来不了?” 众人皆低着头不说话。 冯羌瞪了一眼冯姝,开口道:“二哥本来是打算过来的,谁知刚走到半道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跌了一跤,摔伤了……” “摔伤了?他翻墙都没有跌伤,怎么走个路还能摔伤?”冯远章没好气道。 旁边的管事小心翼翼道:“二公子摔了一跤之后,忽然浑身没力气了,连走路都走不了了……” 季嬷嬷正好扶着许氏过来,听到这话,脸色忽然变白:“浑身没力气?怎么会……” “二哥是不是住在金稻轩,我去看看他。”冯姝说完抬脚就走。 自从回到定安侯府,冯姝还没去过二公子的住处。 身后传来一道喊声:“站住!” 冯姝转过身,就看到冯三公子朝她走了过来。 冯姝站定问:“有事吗?” 蓝衣少年上前一步,拦住了冯姝的去路:“你不可以去看二哥。” 冯姝拧眉:“为什么?” 蓝衣少年冷冷一笑:“你把二哥害成这样,居然还有脸去看他?” 少女一脸错愕:“我害他?你这话从何说起?” 冯三公子铁青着脸道:“你在南河好端端的,干嘛回来?你如果不回来,二哥就不会生病了。” 许氏在后面洋装斥责道:“三郎,怎么能跟你大姐这样说话?” 冯三公子涨红着脸分辨道:“母亲,儿子说的是实话。” 冯姝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冯仓:“二哥生病,为何和我有关?” 冯仓冷笑一声:“大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冯姝越发不明白了:“难不成是我把二哥推倒了?害得他摔了跟头?” 冯羌翻了个白眼:“二哥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怎么你一回来就生病了呢?这不是和你有关系,还和谁有关系?”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讲起歪理来了?莫非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少女不客气道。 冯仓冷冷道:“大姐还记得大哥吗?” “大哥不是早就不在了吗?” 据说,冯大公子只比大姑娘大了一岁,小时候既聪明又可爱,可惜三岁的时候生了一种奇怪的病,即便请来了有名的神医,也没能救回,不满三岁就没了。 冯三公子冷冷道:“据说大哥当初也是突然摔了一跤,然后就病倒了,一个月不到人就没了,如今二哥也突然这样,这难道不是因为大姐回来的原因?” 冯姝一怔。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来。 十二年前,年仅三岁的冯大姑娘之所以会被送到南河的外租家,是因为说她是个克星,不但克死了生母,还克死了她的大哥。 所以,这些人认为冯二公子的病和她有关? 真是无稽之谈。 既然这些人这么认为,那她就不去好了,免得到时候又讹上她。 冯姝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施施然离开了。 …… 虽说是家宴,可这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闷,中途几乎没人说话。 许氏刚吃了几口,就说没胃口,扶着季嬷嬷回了凝香院。 自从冯二姑娘没了之后,许氏的整个精神气似乎都被抽走了,终日郁郁寡欢。 冯远章见许氏走了,也没心情吃了,不一会儿也离开了。 两个大人一走,剩下的小辈儿们也相继离开。 冯远章本打算去书房,想了想,还是去了冯二公子的住处。 金稻轩中。 冯二公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才半天功夫,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一名大夫正在给冯二公子诊脉。 “李大夫,查出小儿是什么病了吗?”冯远章走进去,冲着大夫拱了拱手。 老大夫捋着胡子摇摇头:“依老夫看,二公子并不是摔了一跤才变成这样的,而是因为生病了,才会摔跤,恕老夫无能,暂时还没能查出病症,就先给他开几副调理的药试试吧。” 冯远章看着床上躺着的儿子,再想想往常生龙活虎被自己追着打的场面,不由得黯然神伤。 二姑娘没了,二郎要是再有个好歹,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 冯远章离开金稻轩,就回了书房。 这时候,看门的仆从禀报说,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许氏就由季嬷嬷搀扶着走了进来。 “夫人身子弱,有什么事让下人走一趟,为何要亲自过来?”冯远章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许氏接过茶杯喝了几口,才缓过来一口气:“老爷,妾知道您怨恨我,可妾也是没想到会这样,二娘没了,我这心肝就像被挖了一样难受。” 提到冯倩,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冯远章顿了顿,才叹气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二娘没了,其他的孩子还要活,咱们得往前看。” 许氏点点头:“老爷,妾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 许氏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冯远章:“老爷,您想过没有,家中接连发生不幸,都是因为大丫头回来了……” 第168章 灾星 冯远章一窒:“这和大丫头有什么关系?”许氏冷笑一声:“老爷,您就不要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来,家中一直太太平平的,可自从大丫头回来后,就接连祸事不断,先是二娘没了,现在二公子也病了,您难道不记得当年那个道姑说的话了吗?大丫头是个不祥之人,留着她,对府里的其他孩子始终是个祸端。” 冯远章沉默了片刻,叹道:“也许这只是巧合,即便是这样,这也不是姝儿的错,只是命不好罢了,等过些时日,我给她寻一户合适的人家嫁过去就是了。” 许氏扯了扯嘴角。 老爷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个丧门星。 罢了,她如果坚持要送走那丫头,老爷必然会认为她居心不良,姑且再等几日吧。 “那就听老爷的吧。”许氏嘴上应了,眼底却一片冰冷。 寻户人家嫁了? 她的倩儿替这丫头死了,这丫头若是再嫁户好人家,倩儿在九泉之下也不会闭眼的。 只要有她在,这丫头就别想嫁人。 …… 接下来的日子,冯姝每天都泡在画舫里。 扬寒松大概已经回去说了画舫上的事,如果不出意外,扬侍郎想必很快就会来妙音阁确认的。 所以,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那天晚上,看到扬世子突然出现在画舫,冯姝心念一动,才写下那首《碧玉簪》,让小婵照着弹。 小婵虽有些天赋,但毕竟是第一次弹,弹出来的旋律还是少了一些味道。 前世的时候,她曾听阿桃说起,那首曲子是扬侍郎进京赶考前写给她的,字里行间充斥着离别情。 曲子的旋律比较伤感,不过小婵弹得却比较欢快,这听起来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扬侍郎是个风雅之人,据说他的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扬世子对父亲年轻时候写的这首曲子似乎也有些熟悉。 所以,当小婵唱出这首曲子时,扬世子才会露出异样来。 不过,小婵毕竟年轻,弹出来的水平和阿桃就没法比了。 要想钓到那条大鱼,这个水平肯定不行,冯姝觉得必须给小婵强化训练一下。 从那天之后,小婵就关在屋子里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开始时候,肖十三还听得津津有味,可一首曲子听了几十遍,就算再好听也听腻了。 肖十三忍不住替小婵说情:“姑娘,小婵都已经弹了不下二十遍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姑娘也太苛刻了,小婵姑娘的手指都快给磨破了,可姑娘还是不满意。 冯姝没有吭声,目光看向后面。 她悄悄观察过,阿桃虽然在切菜,可耳朵一直是竖着的。 杨侍郎的这些事她只是听说的,至于杨侍郎真正的喜好,想必没有人会比阿桃更清楚了。 她买下画舫,倾力培养小婵为妙音阁的花槐,都是在等待一个复仇的机会。 可她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如果阿桃能够加入进来,这个计划就会事半功倍。 可是,亲眼目睹西平侯府被血洗,阿桃对人难免有戒心,她顶着冯大姑娘的身份,又不方便和阿桃相认。 要想让阿桃参入到计划中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杀害杨侍郎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万一计划失败,遭遇的就是灭门之灾,如果阿桃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冯姝以为阿桃不会过问的时候,她忽然放下手里的菜刀,径直走到了小婵面前。 小婵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琵琶就到了阿桃手里。 女人把琵琶抱在怀里,粗糙的手指搭在琴弦上,随手一轻轻拨。 一霎时,就听到一窜流畅的音符,嘈嘈切切,如泣如诉,缠绵婉转…… 众人皆石化了。 他们竟不知道,厨房里这个长得奇丑无比的女人,不但会弹琵琶,而且这水平简直到了大师的级别。 阿桃也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她把琵琶还到小婵的手中,淡淡道:“你弹到这里时,手指要往上翘一点,再轻轻抖动一下,这样弹出来的声音就不一样了,你试一试……” 小婵依照桃姑的方法弹奏了一下,果然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怎么样?” “是不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姑娘们全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道:“阿桃,你弹得真好听,能给我们再弹一首吗?” 阿桃笑了笑,道:“我老了,好些东西记不住了,还是让小婵来弹吧,相信她多练习几遍,就会弹得很出色的。” 众人不由得露出失望。 可阿桃既然不愿意,大家也不好勉强。 小婵照着阿桃教的法子又练习了几遍,果然比原来弹的效果要好听许多。 姑娘们不由得露出一脸惊诧。 明明还是那个曲子,阿桃也没有改动一个音符,小婵照着她的法子弹出来的效果却完全不同。 之前的曲子流畅是流畅,却没有任何特色,这会儿弹的明明还是刚才的曲子,可大家听着竟有些莫名地想哭。 又过了一个时辰,阿桃这才转向旁边的冯姝道:“姑娘,奴婢觉得差不多了。” 冯姝点点头:“小婵,你就先歇会儿吧。” 小婵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放下了琵琶离开。 等到众人全部离开,阿桃才走到冯姝面前道:“姑娘,奴婢想问您件事。” 冯姝示意阿桃在椅子上坐下,缓缓道:“什么事?你说吧。” 阿桃低下头:“姑娘,您这样训练小婵,是不是为了对付那个人?” “哪个人?” “杨简。” 冯姝也没打算瞒着阿桃,大方承认:“是的,我听说杨侍郎年轻的时候有个红颜知己,弹得一手好琵琶,我训练小婵,就是想引他上钩……” 阿桃先是一愣,而后变了脸色。 冯大姑娘对她的这段往事居然一清二楚,她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不管她是谁,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阿桃沉默了一瞬,点点头道:“姑娘,我会支持你的。” 冯姝眼睛一亮:“你怎么支持我?” 阿桃尴尬道:“我对杨侍郎的喜好也有一些了解,姑娘如果想找他报仇,我会在暗中助你一把。” 冯姝露出笑容:“那就多谢了。” 阿桃的神色有几分异样:“应该是我谢谢姑娘才对。” 见到几个姑娘围过来,冯姝连忙转移了话题:“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吃饭吧,吃完了才有力气干活儿。”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姑娘,咱们今天吃什么?” 阿桃在一边笑眯眯道:“今天咱们只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三色酒酿汤圆、辣炒兔丁,还有一道银鱼羹。” 这几个小菜也是她以前常做的,因为那个人喜欢吃,可惜她已经有很多年没做了。 本来她还担心手艺生疏了,做不出当年的味道来,没想到做得还不差,如果那个人没有失忆,只要一吃这几样菜,想必就会想到她这个人来。 等到众人吃完了晚饭,天色也暗了下来,画舫该开张了。 第169章 大鱼来了 周围已经亮起了一片红灯笼,把紫烟湖畔照得五彩斑斓,像是到了人间仙境。 湖边已经围着不少人,见到妙音阁开了门,纷纷涌过来。 顾掌柜急忙上前迎客。 虽然东家已经反复跟她说了,不需要像别的画舫一样,派个花娘站在外面迎客,可顾掌柜习惯了,觉得不那样做的话,客源会流失,会影响她的薪水。 冯姝照旧坐在大堂后面的隔间,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少女不由得看了男子一眼。 奇怪,这家伙今天来这么早干什么? 萧玉墨走进大堂,却没有走向惯常坐的位置,而是径直走向了大堂后面。 “主子,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见萧玉墨径直去了冯大姑娘的屋子,小侍卫一脸欣慰。 主子终于开窍了,知道主动跟冯大姑娘套几乎,这是个好兆头。 只要主子能脱单,他娶媳妇儿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 萧玉墨看都没看小侍卫,径直走到冯淑面前,干咳了一声道:“冯大姑娘,能和你商量个事吗?” 冯姝抬了抬眉梢:“什么事?” 萧玉墨扫了少女一眼,见少女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这才开口道:“昨天那个弹琵琶的姑娘,能否借我一用?” 冯姝沉下脸。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她可不会认为他是看上了小婵,一个断袖当然没有这种想法。 悄悄跟过来的无影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看到主子主动找冯大姑娘,他还小小激动了一下,没想到主子一句话,就把冯大姑娘给得罪了。 主子这是干什么?这不是让冯大姑娘误会吗? “主子,您又不喜欢听小曲儿,借人家姑娘干嘛?” 萧玉墨瞪了无影一眼:“这里没你的事,赶紧去干活儿。” 小侍卫就差点哭了。 怎么会没他的事?主子要是把冯大姑娘给得罪了,他在这和画舫上能有好日子过吗? “就一个晚上,”萧玉墨放软了口气。 还一个晚上?一个时辰也不行啊。 无影捂住心口,气得不想说话。 冯姝微微一笑:“抱歉,我们画舫的姑娘从不外借。” 小婵可是有重要任务在身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别说一个晚上,就是一小会儿都不行。 无影不想让冯大姑娘误会主子,冒着得罪主子的危险插嘴道:“主子,您到底想把小婵借去干什么?” 冯姝也一脸八卦地看向男子。 是啊,她也想知道。 萧玉墨没有理睬小侍卫,睨了少女一眼,语气冷淡:“既然不外借就算了。” 说罢抬脚就朝外走去。 无影赶紧跟过去讨好道:“主子,您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竟然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他得想办法套出主子的话,替他对冯大姑娘解释清楚,免得冯大姑娘误会。 萧玉墨脚步一顿,道:“也行,先吃了饭再说吧。” “那您今晚想吃什么?”小侍卫小心翼翼道。 “就照着昨天的来。” 无影站着没动。 萧玉墨瞪了他一眼:“怎么?没听明白吗?” 无影哭丧着脸道:“主子,今天没有酱肘子。” “那有什么?” “阿桃做了几样新菜。” “那就上新菜吧,怎么婆婆妈妈的?” 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咦,萧大人也在?” 萧玉墨扭头一看,就见杨世子站在不远处,后面跟着他的父亲杨侍郎,还有那个油头粉面的薛二公子。 大堂后面,冯姝的手一抖,茶水洒出来小半。 筹划了这么久,大鱼终于来了。 少女立刻站了起来,冲紫陌招招手:“紫陌,贵客来了,赶紧去招呼。” 紫陌心领神会,立刻满面堆笑地走过去:“几位客官里面请。” 杨世子环顾了一圈大堂内,见人很多,不由得皱了皱眉:“还有雅间吗?” “就剩下东侧的雁字房了。” “那就去雁字房吧。” 旁边过来一名小丫头,领着几个人朝雁字房走去。 几位护卫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紫陌急忙拦住他们道:“客官对不起,你们就不要进去了,雅间里的地方有限,人多了太挤。” 杨侍郎不由得看了紫陌一眼。 他这也不是第一次来画舫,每次这几名护卫都紧跟着他,还从没哪家画舫要求他不能带着护卫。 “雅间可以待几个人?” 紫陌笑吟吟道:“我们这边雅间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虽然地方不小,但为了便于姑娘们施展才艺,一般里面不让超过五个人。” 她看出来,这一群人里面主子有三个,另外七八个都是护卫。 姑娘说了,像杨侍郎这种怕死的人,身边一个保镖不带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多只能让他带两名护卫。 杨侍郎想了想,伸手指着靠近的两人道:“你们两个跟我进去,其他的人就在外面候着吧。” 走出几步,男人脚步一顿,转身对萧玉墨道:“萧大人,要不跟我们一起?” 萧玉墨毫不客气拒绝:“本人习惯一个人吃饭,就不扫侍郎大人的兴了。” 杨侍郎本来就是说的客套话,见萧玉墨拒绝也没有勉强,转身就去了楼上。 冯姝立刻站起身,绕过楼梯去了另一个屋子。 这屋子和雁字间是相邻的,墙角处开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小洞,她可以从那个小洞里观察雁字间里的情形。 几人已经进屋了,扬侍郎坐在上首的位置,扬世子和薛二公子分别坐在两边,两名护卫站在杨侍郎身后,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而留在外面的几名护卫也没有闲着,分立在门的两侧,如果屋内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恐怕会在第一时间冲进去。 而这些人只是在明处的护卫,说不定周围还藏着一些暗卫。 扬侍郎这阵仗几乎比皇上微服私访还要夸张,要想杀了他真是太难了。 所以,冯姝如果不想吧自己牵连进去,就必须布一个精密的局,让扬侍郎自己钻进去。 等到鱼儿进了网,要想收拾他就容易多了。 顾掌柜得了吩咐,走进去笑眯眯道:“几位贵客,你们今天想叫哪位姑娘来作陪?” 杨世子急忙掏出一张大额银票递过去道:“小婵姑娘今天应该有空了吧?” 他们今天来得够早,小婵估计还没被预定。 顾掌柜接过银票,笑着道:“几位稍等,奴家这就去安排。” 第170章 熟悉的味道 大堂中。 无影端着一只托盘过来,把几样小菜一一放在了萧玉墨面前的桌子上。 “主子,这就是今天厨房里做的新菜,虽然都是蔬菜,味道却不比那酱肘子差。” 刚刚他也想吃来着,奈何冯大姑娘说份量有限,要先紧着客人。 萧玉墨看都没看那几样菜,目光一直落在大堂后面。 虽然从那扇窗口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可他有种直觉,冯大姑娘好像不在那儿。 自从他第一次来画舫,就发现了一个铁定的惯例。 只要画舫里有客人,冯大姑娘就会雷打不动地坐在那儿窥探。 今天她怎么会离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您看什么呢?”察觉到萧玉墨走神,无影好奇地回过头。 “冯大姑娘今天怎么没在大堂?”萧玉墨直截了当道。 无影翻了个白眼:“主子,这还要问吗?当然是因为冯大姑娘生气了啊。” “生气?”萧玉墨纳闷道,“生什么气?” 小侍卫一脸的很铁不成钢:“当然是生你的气啊,你刚才竟然向她提出借小婵一晚上,冯大姑娘肯定气得不轻啊。” 萧玉墨不解道:“她不是没借吗?为什么还要生气?” 小侍卫看了主子的俊脸一眼,生无可恋道:“主子,你怎么能在一个姑娘面前说自己对另一个姑娘有兴趣呢?” 萧玉墨怔了怔,终于回过味来,冲着无影招招手:“过来——” 无影以为主子要说悄悄话,急忙附耳过去,下一刻就尖叫起来:“主子,轻点!哎哟,痛死我了!” 萧玉墨拧着无影的耳朵,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和这些丫头们在一起太久了,把她们那些爱八卦的毛病也学会了?” “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无影哭丧着脸道:“主子,您既然不喜欢小婵姑娘,那您跟冯大姑娘借人干什么?” 萧玉墨本没什么表情的俊脸黑了黑:“当然是因为她和我查的一件案子有关,我想带她回去审问一下。” 无影一怔:“小婵姑娘和什么案子有关?是杀人案吗?” 天啦,这画舫上都是些什么人啊?冯大姑娘一名堂堂的大家闺秀敢开画舫也就算了,请来的花娘还是个杀人犯,真是太可怕了! 萧玉墨却不想多说,夹起一筷子豆腐塞进嘴里,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这兔肉竟然比那酱肘子还要好吃。 “画舫里找了新的厨子吗?”萧玉墨又夹了一块豆腐塞进嘴里,“这菜的味道和之前的截然不同。” “没有,这是阿桃研究的新菜,主子,味道是不是不错?”无影在一边留着口水道。 萧玉墨刚要开口,眼神忽然一缩。 刚刚楼梯后面有个影子闪了一下,看着像是冯大姑娘。 冯大姑娘去楼上干什么? 楼上没有其他人,只有杨侍郎他们几个。 冯大姑娘是一名大家闺秀,当然不能让外人知道她是这画舫的东家,照理不会对杨侍郎公开自己的身份。 可她这样去楼上,不是就暴露了吗? 不对,那丫头鬼得很,当然不会这么傻。 那就是说,她应该有别的目的。 萧玉墨收回了目光,冲着小侍卫挥挥手:“去楼上看看,冯大姑娘究竟进了哪个房间。” 二楼一上去,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雁字在走廊的尽头。 几名小丫头拎着食盒鱼贯而入,分别把几样小菜摆上了一张圆桌上。 紫陌学着顾掌柜的样子殷勤介绍道:“几位贵客,这是我们画舫的几样特色菜,各位请品尝。” 桌子上摆着一碟宫保鸡肉、一碟臭豆腐、一碟脆皮萝卜,还有一碟芹菜木耳。 扬世子看着那几样小菜,眼里闪过惊奇:“怎么昨天没看到这几样小菜?” 紫陌笑眯眯道:“这几道菜不会每天都出,所以公子昨天没见到。” 杨侍郎起初没在意,可在看清那几样小菜时,眼神猛地一缩。 扬世子没注意到父亲的表情变化,殷勤地夹了一筷子蘸着汤汁的萝卜到杨侍郎的碗中道:“父亲,您尝尝这道脆皮萝卜,看看味道怎样?” 扬侍郎没动筷子,露出一脸古怪。 这几样小菜别人没看出端倪,他却看出了名堂。 因为在很早的时候,他几乎每隔几天都能吃到一次。 十多年前,他还是个书生,一次跟着友人去了当地一家有名的青楼,在那里邂逅了一名姑娘。 那姑娘据说是青楼里的花槐,不但长得天姿国色,一手琵琶更是弹得出神入化。 杨侍郎一下子就被迷住了,为了那姑娘一掷千金,时间长了,他们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年轻时候的杨侍郎家境一般,父亲是个小商人,日子尚且过得去。 可后来,家中遭遇了一次火灾,父母全部葬身火海,家中的几间屋子也付之一炬。 扬侍郎从此变得一贫如洗,甚至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姑娘不但没有嫌弃他,还把自己身上的钱都给了他,让他在外面租了一间屋子,以便继续读书。 杨侍郎感动之余,更加用功读书,发誓一定要考取功名回来娶那姑娘,让她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有段时间,他因为胃口不好,那位姑娘就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饭,一个萝卜也能做几种花样,其中他最爱吃的便是一道酸酸甜甜的脆皮萝卜。 后来他的确金榜题名,可惜却违背了诺言。 杨侍郎看着眼前的几道小菜,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父亲您尝尝,味道还真不错呢,简直不像是萝卜做的。”见杨侍郎盯着碗中的萝卜发呆,扬世子忍不住催促道。 杨侍郎点点头,夹起萝卜送进嘴里。 就算再相似又怎样,肯定不是当年的味道了。 男人咀嚼了几下,忽然瞪圆了眼睛。 看到父亲神色有异,扬世子吓了一跳:“父亲怎么了?是不是吃不惯?” 扬侍郎顾不上回答儿子的话,伸出筷子又夹了一块送进嘴里,仔细品尝了一下,然后才一脸震惊地问:“这萝卜……是谁做的?” 扬世子茫然道:“当然是这画舫上的厨子做的啊,是有什么不对吗?” 扬侍郎没理会儿子,转身朝站在一边伺候的紫陌招招手:“这几道菜是你们这里的厨子做的吗?” 第171章 又见伊人 紫陌得了姑娘的吩咐,立刻上前笑眯眯道:“回禀大人,这是我们画舫上的女厨子做的新菜。” “你们画舫上的厨子是女的?”扬侍郎一惊。 紫陌点点头:“我们画舫上都是些姑娘,当然是用女厨子比较方便了。” 扬侍郎压下震惊,故作镇定道:“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腌萝卜,不知是哪位厨子做的,能否让我见一面?” 紫陌面露迟疑。 这也是姑娘交代的,说万一客人提出要见厨子,不要立刻答应。 “怎么?不方便吗?”杨侍郎眸色转深。 紫陌为难道:“倒不是不方便,只是我们这位厨子是新来的,有些认生,奴家怕她不肯。” 新来的? 扬侍郎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吗,面上装着平静道:“无妨,你就说客人觉得她的厨艺好,想打赏她,也许她会答应的。” 紫陌迟疑了一下,吩咐旁边一个小丫鬟道:“去请阿桃过来。” 小丫鬟答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紫陌回头又问杨侍郎:“大人,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听着小曲儿才是享受呢,大人今天可想听什么小曲儿?” 杨侍郎看向儿子:“你不是说这儿有位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吗?就叫那位姑娘给我们弹上一首吧。” 这时候,阿桃推门走了进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进到屋内,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浑身的血便一下子冲到了脸上,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把他碎尸万段。 她真是狠啊,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救了一条恶狼,不但毁了自己,还害死了公主和西平侯府一家人。 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当初就应该把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千刀万剐。 现在侯夫人被杀了,泰宁公主也死了,可这个杀千刀的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显得这么年轻,与十多年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 看到女子进来,扬侍郎立刻抬头看了过去,视线对上的一刹那,杨侍郎莫名打了个哆嗦。 女人的眼神莫名让他眼熟。 而旁边的薛二公子和扬世子也是一怔,总觉得这女人杀气腾腾的。 “这位就是我们妙音阁新来的厨子,叫阿桃,大人刚才吃的那几道菜都是她做的。”紫陌连忙悄悄掐了阿桃一把。 阿桃摆出一副吃人的表情干什么?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阿桃回神。 现在她还没有能力报仇,不能先露了马脚,姑娘筹谋了这么久,不能被她破坏了计划。 阿桃不发一言,微微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 而杨侍郎刚刚提起来的心,在看到阿桃的一瞬间,终于落了下来。 这女人又老又丑,和阿婵没有一丁点儿相似之处,是他想多了。 放下心来的杨侍郎,难得露出笑容:“没想到你们妙音阁的厨子的手艺这般好,能做出这么开胃的小菜。” 阿桃一脸麻木地站在原地,听到杨侍郎的夸赞,别说开口道谢了,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 紫陌忙打圆场道:“阿桃不太善于和客人打交道,请各位大人见谅!” 杨侍郎点点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小菜道:“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 阿桃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扬侍郎一眼,微微点头道:“是。” 杨侍郎不动声色道:“这些菜的味道是不错,有些像淮扬一带的口味,难不成你是南方人?” 这女人虽然看着丑,还些木纳,和阿婵一点都不像,可为什么会做和阿婵一样的菜呢? 这一点他想弄清楚。 阿桃没有开口,冷冷看着眼前的男子。 从她听到丫头们说,雁字房的客人提出要见她开始,她就知道,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是心虚了。 他大概以为她早就死了,忽然看到这几样菜,一定是害怕了,所以才会提出要见她吧? “奴家以前在酒肆呆过,这几样菜是奴家以前的师父教的。”阿桃淡淡道。 “你师父是谁?”杨侍郎心生警惕。 “奴家的师父只是个普通人,就算说了名字,大人也不一定认识。” 杨侍郎却还是不放心:“无妨,我觉得能够做出这种菜的人,应该被人记住他的名字。” 阿桃顿了顿,淡淡道:“大人谬赞了,奴家的师父只是个普通的民间厨子,从小没上过什么学,也没有正式的名字,人称王麻子,虽然长得丑,手艺却是真的好,可惜她老人家已经去世多年了,就算大人有意给他传扬,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杨侍郎隐隐觉得这个王麻子的名字有些熟悉,可暂时又想不起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王麻子和阿婵一点儿不沾边儿。 杨侍郎示意旁边的护卫取出一锭银子递过去:“难得吃到这么美味的菜,这是赏给你的。” 阿桃站着没动,愣愣地看着那只拿着银子的手。 紫陌掐了她一把:“阿桃,这是大人赏你的,你就接着啊。” “多谢大人!”阿桃这才伸出手接过银子,脸上却看不出高兴来。 杨侍郎刚才只是出于好奇,才提出见厨子。 现在见眼前之人和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大相径庭,便有些不耐烦了,摆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以后我们要是再过来,你记得给我们多做几道拿手菜。” 阿桃依旧没吭声。 紫陌忙替她答应了下来:“大人客气了,以后大人再来,定让阿桃给你们做她的拿手菜。” “好了,你们下去吧,不是说有位姑娘的琵琶弹得不错嘛?就叫她进来给我们弹上一曲吧。”杨侍郎淡淡道。 紫陌笑着答应了一声,连忙拉着阿桃走了出去。 等到她们退出门外,杨世子才说出了心中的疑惑:“父亲为何对一位厨子感兴趣?” 这几样菜的味道是不错,可要是说很出色,那就有些夸张了。 他们侍郎府有的是出色的厨子,做的菜远比这几样菜出色。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对吃的方面不太讲究,照理应该不会太在意一个做菜的厨子。 杨侍郎不想解释,敷衍道:“主要是这几样菜比较合我的口味。” 这时候,门再次被打开,屋内的几个人齐齐抬起头。 杨侍郎一看清进来的姑娘,如遭雷击! 诡驸马 第172 心惊 躲在隔壁房间的冯姝冷眼看着杨侍郎的反应,暗道可惜。 早知道这家伙这么害怕,她该让小婵扮成鬼,吓唬他一下,也许能一下子就把他吓死了,这样报仇就简单多了。 不过那样太便宜他了。 这个家伙害死了她全家几百口人,哪能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她一定要慢慢折磨他,让他尝遍酷刑再慢慢绝望而死,那样才能解恨。 杨世子吓了一跳:“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为何父亲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难不成进来的女子太丑? 杨世子狐疑地回头看向进来的少女。 那少女非但生得不丑,反而非常美,父亲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杨侍郎在最初的震惊后,终于镇定了下来,重新看向进门的少女。 少女生得极美,头上梳着双丫髻,髻边簪着一朵洁白的木香花,更衬得肤白如玉。 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他真的以为见鬼了。 可这少女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绝对不会是阿婵。 阿婵如果还在,已经快到不惑之年了了,所以说,这少女不可能是阿婵。 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阿婵的时候,她也是梳着这种双丫髻,髻边簪着一朵栀子花,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美得像仙子下凡。 年轻的杨侍郎第一眼便喜欢上了那个少女。 只可惜红颜薄命。 杨侍郎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他开始也舍不得让阿婵死的,本来想替她赎了身,另外置一缩宅子,悄悄把她养在外面。 只可惜阿婵性子太烈,他才不得已杀了她。 当初的一句戏言,她竟然当了真。 他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要是娶了一个从青楼里面出来的女子为妻,不但前途毁了,恐怕还会被人笑话。 虽然说,他多少有些愧疚,却从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做法。 要是当初他娶了阿婵,他的长女怎么可能是太子妃?将来长女当了皇后,他可就是堂堂的国丈了。 想到那一天的风光,扬侍郎那点愧疚之心也没了。 如今六皇子做了太子,也了却了他的一块心病,他必须全力辅助太子,将来让他顺利登基。 虽然说,太子对长女有些冷淡,却对那个冒牌货宠爱有加。 不过杨侍郎并不担心,一个冒牌货有什么好怕的? 到了必要的时候,冒牌货就会自行消失,到时候,太子的心就会回到长女的身边了。 虽然目前太子还只是个储君,但将来肯定是能继承皇位的,因为除了太子,已经没有其他竞争对手了。 三皇子死了,五皇子是个废人,其他的皇子太小了,不足以对太子构成威胁。 一切都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在发展,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再也听不到让他魂牵梦的琵琶曲了。 阿婵多才多艺,弹出的琵琶曲无人能及,听她弹琵琶才是人生一大享受。 眼前的少女长得倒是和阿婵相像,就是不知道这琵琶弹的怎样? 杨侍郎端起茶盏喝了两口,面上没有露出异样。 假如只是长得相像,却没有一手好琵琶,就有些可惜了。 少女款款往前走了两步,冲着屋中众人微微欠身道:“奴家见过诸位大人。” 杨世子讨好道:“父亲,儿子昨天听这丫头弹过琵琶,觉得还不错,您想听什么曲子?” 杨侍郎目光重新落到少女的脸上,心里暗暗吃惊。 这丫头和阿婵长得太像了,两个人不会又什么关系吧? 难不成是妹妹? 不对,他从来没听阿婵说过有姊妹。 看年龄倒有些像女儿。 可阿婵从未生育,怎么会冒出一个女儿来? 可如果两人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会长得如此相像? 隔壁的冯姝看着杨侍郎直勾勾的目光,微微勾了勾唇角。 其实,小婵和年轻时候的阿桃只有五六分像,是她按阿桃的法子,给小婵化了个妆,这才看起来和年轻时候的阿桃有了八九分的相似。 看杨侍郎的表情就知道,她这化妆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杨世子见父亲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小姑娘看,颇有些脸热,轻咳了一声,道:“父亲,您想听什么曲子?” 糟了,父亲的魂儿都被人家勾走了,要是让母亲知道,非打算他的腿不可。 杨侍郎这才回过神来,他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压下心中的震惊道:“随便吧,只要是琵琶曲就行。” 杨世子转身吩咐小婵道:“就听你昨天给萧大人弹的那首曲子吧。” 小婵坐下来,纤纤玉指搭上琴弦拨弄了几下,珠落玉盘的琵琶声便在室内回荡起来。 琴音婉转,宛若天籁。 就连一向不太喜欢琵琶的薛二公子都停住了筷子。 少女轻启朱唇,脆生生唱道:“一夜秋风,落英缤纷,此去经年,芳草萋萋不见君……” 杨侍郎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杨世子慌了神:“父亲,烫到您没有?” 杨侍郎对儿子的话恍若未闻,死死盯着少女的脸。 少女似乎被吓了一跳,琴音戛然而止。 扬侍郎虽然有一肚子疑问,可当着两个小辈的面,却不不方便问出口。 这毕竟是他年轻时候的风流事,让儿子知道了,他的这张老脸就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能够走到今天,扬侍郎这点深藏不露的城府还是有的,在最初的慌张过后,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抿了抿唇,冲着少女蹙眉道:“怎么停下来了?继续啊!” 悠扬的琵琶声很快又响了起来。 扬侍郎越听越心惊。 原本他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那动听的琵琶曲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又让他听到了,真是造物弄人。 可无论他怎么震惊,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父亲,您觉得这姑娘的琵琶弹得怎样?”扬世子见父亲一副沉迷的样子,忍不住邀功道。 杨侍郎竭力压下心中的情绪,拿拍子轻轻擦了擦嘴角吗:“是挺不错的,菜的味道不错,琵琶也好听,你这是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扬世子一听心情大好,连忙讨好道:“那明日儿子再陪父亲过来?” 扬侍郎摆摆手:“再说吧,明日为父不一定有空。“ 明日他当然会来,不过他却不想和儿子一起来。 眼前这个姑娘的身份很可疑,他迫切想弄清楚,但带着儿子来不方便。 诡驸马 第173章 上钩 定安侯府这一段时间比较冷清,偌大的府里,就算白天都没什么人走动。 冯姝也落得清净。 她白天会待在秋露居里,晚上去画舫,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白天的时光是最无聊的,为了打发时间,她就去练武场去练习骑射。 定安侯府的人大概也都知晓,冯大姑娘在南河的时候就是个野小子,所以,看到冯姝天天在练武场舞枪弄棍,倒也见怪不怪。 在画舫上呆惯了,紫陌更觉得呆在定安侯府里的日子太枯燥了。 每当冯姝在练武场上练习时,小丫鬟便会没精打采地在坐在场边的地上,托腮看着天边,等着日落西山。 “姑娘,天快黑了,咱们赶紧去画舫吧。”小丫鬟在一边催促。 姑娘每次都要等到天黑了才肯去,就是为了不让定安侯府察觉到什么。 可小丫鬟觉得,侯爷和夫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姑娘的存在了,姑娘其实不要太在意的。 在小丫鬟焦急的等待中,天终于黑了下来。 冯姝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候在一边的小厮,转身回到了秋露居。 出了一身的汗,冯姝让丫鬟打来热水,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带着紫陌从后院的狗洞里钻了出去。 钻到外面,冯姝回头看了一眼被杂草掩盖的狗洞,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冯二公子的病不知道好了没有。 她虽然想去探视,可想到府中之人对她的偏见,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紫烟湖畔一片灯火通明。 冯姝走到大堂后面,像往常一样坐在那个位置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客人鱼贯而入。 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进来,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大家都是莫名而来,很快大堂里就坐了不少人。 这时候,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 虽然这个人明显是经过了乔装,但冯姝还是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扬侍郎。 与昨天高调的出场不同,扬侍郎今天只带了两名护卫,而且身上穿着很普通的衣服,如果不是冯姝对他太熟悉,论谁也认不出,眼前这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就是杨侍郎。 扬侍郎的妻子是前兵部尚书的女儿,扬侍郎本来只是个寒门学子,他能够青云直上,有很大因素是取决于岳父的扶持。 在外人的眼中,杨侍郎夫妻恩爱,结婚这么多年来,杨侍郎别说妾室了,就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所以,京中人都称赞杨侍郎夫妇恩爱,杨侍郎更是模范丈夫的典范,那些府里有女儿的,更是对扬世子青眼有加。 大家都觉得,杨侍郎这样的君子,教育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将来可以少受点罪。 扬侍郎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穷小子走到今天不容易,这中间除了他自己的努力,更和夫人娘家的扶持分不开。 杨侍郎没有妾室,其实并不是对夫人感情好,而是个出了名的妻管严。 他当然知道,像昨天那样和儿子一起逛逛画舫听听小曲儿无可厚非,可要是传出和那个画舫上的花娘有首尾,家里的夫人非闹翻了天。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他今天才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过来。 见到扬侍郎进来的那一刻,冯姝嘴角微扬。 依照杨侍郎小心谨慎的性子,她还以为这家伙要等些时日才会出手的,想不到这老东西这么迫不及待。 紫陌装着没认出对方,热情上前招呼道:“客官里面请。” 扬侍郎乔装打扮出来这一趟,就是怕被人认出。 见眼前的小丫头没有认出他来,正合他的心意,也就没有了防备。 “楼上还有雅间吗?”扬侍郎朝身后的几名保镖看了一眼。 几位保镖会意,立刻后退了数步,装成普通的客人随意打量着大堂周围。 紫陌笑眯眯道:“客观来的真是巧,楼上就剩下一个雅间了,客观请随我来。” 扬侍郎扫视了一圈大堂,发现大堂里的客人虽然不少,却没有什么熟人,就连那个天天来的萧玉墨似乎也不在。 扬侍郎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提着袍角跟着紫陌是上了二楼。 等到进到房间,扬侍郎这才发现,这个雁字间似乎就是昨天的房间。 不过扬侍郎并未在意,这个房间在走廊的最里侧,隐蔽性相对要好一些。 房间里依旧守着两名小丫头,一见客人进来就奉上了帕子和香茗。 杨侍郎依旧带着两名保镖走进去,其余的保镖则守在房间外面。 冯姝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杨侍郎虽然这次是低调出现,但警惕性依旧该没有降低,就算房间里只有两名保镖,却也不便下手。 幸好她也没打算在画舫上下手,那样做起来虽然方便,却会把大家都牵扯进去。 如果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她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杨侍郎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见一见昨天的小姑娘,所以只随便点了几样小菜,然后就掏出一张银票道:“听说你们这里的花槐弹得一手好琵琶,能否请她过来为我弹一首。” 紫陌看了一眼银票的面额,立刻笑逐颜开道:“客官说的可是我们这里刘花槐?“ 杨侍郎依稀记得,昨天那个小姑娘好像是姓刘,便点头道:“正是。” “客官稍等,奴家这就去请刘花槐过来。”紫陌收起了银票,笑眯眯地退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小婵推门进来,对杨侍郎福了福身子:“大人想听什么曲子?” 扬侍郎眼神微闪,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女和当年的阿婵长得很像。 “就听那首《碧玉簪》吧。” 少女立刻弹唱起来。 琵琶声扣人心弦,灵气十足,和当年阿婵弹的不分伯仲。 一曲终了,杨侍郎的眼眶不由得一阵酸涩。 小婵惊道:“大人,可是奴家弹得不好,惹得大人生气了?” 少女俏生生地望着他,美目含羞,款款望来,美得惊心动怕。 杨侍郎的心急促地跳了跳。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这个女孩儿不但长得像阿婵,连弹琵琶的手法都这么像,她和阿婵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虽然爱美女,却更爱惜自己的命。 他这一辈子杀人无数,如果不是足够谨慎,恐怕早已被仇家杀死了。 杨侍郎深深看了少女一眼,板起脸道:“说吧!你到底是谁?” 第174章 表妹 小婵茫然道:“大人,奴家刚进来的时候不就介绍过自己了吗?小女子名叫小婵,以后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当初在冷香阁上,要不是冯大姑娘出手相就,她恐怕早就遭到此人的毒手了。 她自小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从不知道父母是,被辗转卖乐若干次,最后才被卖入冷香阁。 她有一个好姐妹,当初二人同被卖入冷香阁,因为相同的境遇,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从小没感受到亲人温暖的小婵,把那个好姐妹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 可就因为扬侍郎看上了那位姐妹,最后竟逼得她投湖自尽。 小婵伤心欲绝,也想过替那位好姐妹报仇,可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就不是杨侍郎的对手。 所以,当冯大姑娘提出想利用她来对付杨侍郎时,小婵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你为何会唱刚才的曲子?”杨侍郎的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 那首曲子是他当初写给阿婵的,除了他和那个女人,这世上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阿婵已经死了,他亲眼看着他的手下把她推入了湖中。 他看到她在湖中挣扎了许久,直到没了气息沉入水底,才转身离开。 男人目光下移,缓缓落在少女纤细的脖颈上。 那脖颈,只要轻轻一折,就会断了。 即便他对眼前的女子已经动了心,可如果她和阿婵有牵连,那他是绝不会让她活着走出这个房间的。 少女看着一脸杀气的杨侍郎,脸上没有惧怕,只有错愕。 “是跟……别人学的。”小婵依照冯姝的吩咐,装着战战兢兢道。 “别人?那个别人是谁?现在在哪里?”男人眼神越发阴鸷。 这曲子只有阿婵会弹,难不成阿婵没死? 想到这种可能,久经沙场的杨侍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如果阿婵真的没死,肯定会回来找他报仇的。 他自信阿婵没有杀他的能力,可这样一来,势必会损坏他的名声。 所以,这件事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见少女迟迟不吭声,杨侍郎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两名护卫立刻走上前来,摁住了少女的胳膊。 小婵大惊,愤愤道:“大人,小女子只是在这画舫上卖艺谋生,又没有犯法,大人为何要刁难奴家一个弱女子?” 杨侍郎冷冷道:“只要你告诉我实话,我便会放了你。” “什么实话?” “那个教会你唱这曲子的人是谁?现在在哪儿?”杨侍郎目光冰冷。 小婵看着眼前一脸凶狠的男人,害怕道:“大人,这首曲子是奴家偷偷从表姐那儿学来的……” 表姐? 扬侍郎眼神微闪。 难不成眼前的人是阿婵的表妹? 他以前好像听阿婵说过,家中有一个只比她大了几岁的姑姑,她的一手琵琶就是她的姑姑教的。 难不成眼前的少女便是阿婵那位姑姑的女儿? 怪不得这丫头和阿婵长得这么像,原来是表姐妹。 这姐妹两可真是一对姐妹花,不但全都长得花容月貌,还都会弹一首好琵琶。 只是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子知不知道他和阿婵的关系。 杨侍郎决定先试探一下。 “这曲子是你表姐教你的?” 小婵摇摇头:“奴家从来没见过这位表姐。” 杨侍郎面露疑惑:“既然你们两姐妹从没见过,那你怎么说这曲子是你表姐教会你的?” 小婵叹了口气,语气难掩悲伤:“奴家没出生,爹就死了,娘把我养到十岁,也患了重病,眼看不行了,娘又实在放心不下我,临终前便让我去投奔表姐……“ 少女说到这里,哭得梨花带雨:“娘并不知道表姐在何处,只说了京郊的一家青楼,便咽气了,奴家料理完了娘的后事,便来到京城寻找表姐,可是,奴家找遍了这京郊的青楼,也没有找到表姐的下落……“ 杨侍郎抿了抿唇,心道:那个时候,阿婵已经死了,这姑娘肯定是找不到的。 见杨侍郎听故事听得入了迷,小婵微微牵了牵嘴角,继续哭诉道:“后来一个鸨儿见奴家可怜,便告诉奴家,说表姐以前在她那儿做过,后来不辞而别,连行李都没收拾……” 扬侍郎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婵接着说。 “那鸨儿让奴家把表姐的行李拿走,奴家在清理表姐的箱笼时,看到了一本书,书里夹着的一张纸上便写着这首曲子,奴家因为觉得好听,便自己学会了,原本没打算拿出来卖的,只是妙音阁的东家对奴家很好,奴家为了感激她,这才想唱红这首曲子为她谋些利益……” 原来是这样。 杨侍郎站在少女面前,审视第看着少女的脸,眼底的杀意渐渐褪去。 照这么说,这位姑娘和阿婵从没见过,肯定就不知道那件事了。 “你现在家中还有什么人?” 小婵垂眸道:“家中已经没人了,父母均已去世,有个弟弟小时候便夭折了。” 眼前的少女不施粉黛,却美得清新脱俗,跟那些涂脂抹粉的花娘根本没法比。 杨侍郎的心不由得急剧地跳了跳。 不过,他是个谨慎的人,明明对少女已经动了心,面上却没有显出一丝一毫。 不管怎么样,得先打听清楚这丫头的底细。 若是真如她说的那样,没有任何背景,倒是可以弄回去养着,闲暇时可以用来消遣消遣。 离开妙音阁,杨侍郎便命人去打听小婵的情况。 翌日,他的得力手下便把打听到的情况禀报上来。 “小婵姑娘是个孤女,今年十六岁,是一年前来的紫烟湖,在京城举目无亲,后来遇到妙音阁的鸨儿,鸨儿见她弹得一手好琵琶,便收留了她,倾心培养,渐渐地才脱颖而出,成了妙音阁的花槐。” 杨侍郎微微点头。 阿婵十几年前就死了,可小婵一年前才来投奔她,可见之前两人确实没有联系过。 既然没有联系过,肯定就不知道他和阿婵之间的事了。 “小婵住在何处?” “妙音阁上的姑娘大都住在湖边的一座民宅里,小婵因为是花槐,妙音阁的老鸨便另外赁了一处院子,让她住在那里,还买了几个小丫头伺候她。” 杨侍郎点点头,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第175章 赶出去 夜深了,定安侯府一片静寂,可凝香居中却通火通明。 许氏吩咐丫鬟给冯远章倒了杯茶,然后叹了口气道:“老爷,府里的老人都说,二公子这病症和当初大公子的一样,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依妾看,定是与大姑娘有关系,不如先把大姑娘送出去一段时间,您看怎么样?” 冯远章面色阴沉,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没有吭声。 许氏擦了擦眼角道:“老爷,妾知道,您是舍不得大姑娘,妾何尝不是,大姑娘在南河生活了十多年,半年前才接回来,可妾就是担心,这样下去对二公子的病不利。” 冯远章放下茶盏,不耐烦道:“大丫头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让她去哪儿?难不成还送她去南河?” 许氏冷笑一声道:“就怕你现在送她去南河,怀宁伯恐怕也不会接受了,妾可听说,几个月前,怀宁伯府接连死了两个孙辈,他们说都是因为大姑娘的命太硬……” 去年曹三公子和曹三姑娘相继去世,怀宁伯府对外只宣称是暴病身亡,并没有对说真正的死因,外人根本不知道真相。 冯姝自然不会回来说,定案侯府虽然觉得奇怪,但自从曹氏去世后,定案侯府和怀宁伯府的走动本来就不多,自然也就没有太关心。 可此刻听到许氏提起这件事,冯远章也开始有些摇摆不定。 大丫头还真是个灾星,小时候在家克死了生母和大郎,去和怀宁伯府又克死了表哥表姐。 可真要是让他把大丫头赶走,他还是做不到。 上一次把大丫头送走,他已经够对不起她了,要是再一次送走她,冯远章觉得自己都有些没脸了。 许氏看着脸色阴沉的冯远章,唇角微微勾起。 她和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侯爷就是太心软了,舍不得送走大姑娘。 可只要一想到她的倩儿做了替死鬼,许氏的一颗心就像掉进了滚油里。 这个眼中钉一日不拔了,她就一天睡不安稳。 所以,无论想什么办法,她都要把这个丫头赶出定安侯府。 冯远章正犹豫不决,一名仆妇匆匆进来禀报:“侯爷、夫人,三公子好像病了……” 冯远章错愕道:“什么三公子?是二公子吧?” 仆妇低着头呐呐道:“侯爷,不是二公子,确实是三公子,白天还好端端的,这会儿不知道为何突然发起了高烧……” 许氏猛然站了起来:“三公子发烧了?快带我过去看看。” 说罢不等冯远章回应,急忙跟着那名仆妇匆匆走了出去。 冯远章想了想,也起身跟了过去。 三公子住在白玉轩,距离凝香园最近,冯远章和许氏走了几步就到了。 许氏走进屋内,看到躺在病床上面无人色的冯三公子,白着脸扑了过去:“三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病了呢?” 冯三郎睁开眼睛,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娘,我没事,您不用担心,我就是……浑身没有力气而已,躺一躺就好了……” “这么烫,怎么会没事?”许氏抚摸着冯三公子的脸颊,泪水簌簌而落,“白天不是还好端端的吗?怎么突然救病了呢?” 冯远章一看,急忙对小厮喊:“快去请大夫——” 很快大夫就来了,老大夫替冯三公子把了把脉,又问了几句话,眉头打了一个结。 冯远章心里一沉,急忙问:“大夫可看出小儿是什么病?” 老大夫捋着胡子叹了口气,摇摇头:“奇怪,三公子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病症,既不像风寒,也不像什么急症,和贵府上的二公子的症状有些像……” 旁边的下人一听这话,全都变了脸色。 二公子半月前莫名其妙摔了一跤,便一直卧病在床,吃了很多汤药都无济于事。 现在三公子忽然又得了相同的病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定安侯府中邪了? 大夫查不出什么病,只能像之前那样,开了一些清热解毒的方子,吩咐下人去抓药熬了给三公子服下。 等到老大夫离开,许氏才抹着泪道:“二郎病了,现在三郎也病了,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冯远章有些心烦意乱:“有病就治,你哭什么?” 许氏捏着帕子拭泪:“老爷,刚才大夫的话您也听到了,三郎这病症和二郎一样呢,二郎已经治了这么久了,却一直不见起色,要是三郎也那样,以后可怎么办?” 冯远章铁青着脸道:“我早就说过了,这只是巧合,你就不要怪罪到大丫头头上,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把大丫头送走的。” “可是老爷,您还记得吗?当初大郎也是莫名其妙地病倒了,请了那么多大夫都看不出什么名堂,拖了个把月人就没了,这要是……”后面的话,许氏没有说出来。 听到这话,冯远章浑身一震。 想到当初刚失去长子和妻子的那段难熬的日子,男人不由得慌了神:“那你说怎么办?” 许氏停止了哭泣,瞄了一眼冯远章明显有些松动的脸色,斟酌道:“妾也知道,大姑娘毕竟也是您的女儿,把她送走您当然舍不得,可留着又是个祸患,要不这样,咱们在翠屏山那边不是有座别院吗?不如把大丫头送到那个别院去,翠屏山虽说在京郊,其实距离也不算远,您看怎么样?” “这又不是大丫头的错,把大丫头一个人送到别院里,别人会怎么想?”冯远章一脸的不快。 许氏冷笑:“侯爷,二娘已经没了,要是二郎和三郎再有个好歹,咱们定安侯府就完了。” 冯远章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沉着脸道:“你去和大丫头说吧,这事儿我可开不了口。” 许氏心里一喜,面上却装着委屈道:“老爷就会让妾做臭人,大丫头本来就对妾有意见,这一下恐怕更加不喜欢我了,不过,为了其他的几个孩子,妾也只能硬着头皮做这个臭人了。” 冯远章听了这话,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可看到床上面色煞白的二郎,还是狠了狠心,答应了下来。 第176章 疏影山庄 翌日。 冯姝还没起床,外面的小丫鬟就进来禀报道:“姑娘,凝香居那边来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 冯姝定了定神。 自从冯倩死后,许氏深受打击一病不起,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找她麻烦了。 这是病好了,所以又想起她来了? 不知道这次又想到了什么花样。 紫陌有些不安:“姑娘,夫人莫不是又想找您麻烦吧?”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有对待她的法子。”冯姝起了床,匆匆洗漱了一番,就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走了出去。 走出老远,紫陌忽然追了上去,把那只丑猫塞到她怀里:“姑娘,把八卦带上,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冯姝哑然失笑,不过也没反对,抱着猫就去了凝香院。 …… 凝香居中。 见到冯姝过来,守在门口的丫鬟急忙挑起帘子道:“大姑娘到了。” 屋内只有许氏和季嬷嬷,听到这话,两个人齐齐看过来。 当看到少女抱着那只奇丑无比的猫时,季嬷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上的两道伤疤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两下。 许氏看到那只猫,脸色立刻沉下来:“大丫头,你把猫带过来想干什么?” 这个煞星,自从她回来后,不但她的爱猫死了,连爱女都丢了性命。 这个丧门星,只要她在这定安侯府一天,她就一天不得安生。 冯姝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猫,冲着许氏笑得越发温柔:“夫人,我本来没打算带它过来,是走到半路上发现它跟了过来,这才不得已带着它一起进来了。” 想到这个讨厌的丫头马上就要被赶出去,许氏也懒得再跟她费口舌,遂单刀直入道:“今天喊你来,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许氏轻咳了两声道:“咱们定安侯府在翠屏山有座别院,依山傍水的环境不错,大姑娘回去收拾一下,赶紧搬到那处别院去住吧。” 少女杏眼微微睁大,满是错愕:“夫人为何要我搬到别院去住?” 许氏拧了拧眉:“近来府里诸事不顺,其中的原因大姑娘想必心里有数,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你还是回去早些做准备吧。” 少女拧眉认真想了想,点点头:“行,那夫人您派人把那处别院收拾干净了,我随时都可以搬过去。” 许氏和季嬷嬷对视一眼,脸上满是震惊。 她们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会让大姑娘同意搬过去的,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这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不会是她耍的什么诡计吧? 许氏有些不相信,又确认了一遍:“你……答应搬过去了?” 少女拧眉:“夫人您不是要求我搬过去吗?难道我能不同意吗?” 许氏抽了抽嘴角。 这丫头忽然这么好说话,总让她觉得有些不踏实。 看着女人狐疑的脸色,冯姝眼底闪过冷意。 许氏打的一手好算盘,起初是让她住在偏僻的秋露居,现在居然想把她赶到别院去。 这是嫌她在定安侯府碍她的眼吗? 其实住到外面她求之不得,不过,她自己想住是一回事,被许氏赶出去却是另一回事。 见冯姝爽快答应了下来,许氏唯恐她改变主意,立刻吩咐道:“季嬷嬷。别院那里我已经派人打扫好了,大姑娘毕竟年幼,屋里的丫鬟也不顶事,你就辛苦一下,陪着大姑娘回去收拾一下吧,争取尽快搬过去。” 冯姝站在那里,看着迫不及待的许氏,微微牵了牵嘴角。 无利不起早,这个女人突然想把自己赶走,到底有何居心? “大姑娘,你听明白了吗?” 少女杨唇,笑得一脸灿烂:“听到了,多谢夫人关心。” 许氏一阵憋屈, 原本她以为大丫头听到这个消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没想到她居然痛快答应。 这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端让人憋闷。 不管怎么说,能够顺利把这丫头赶出定安侯府是好事,少了这个丧门星,以后她在府中行事也方便许多。 “季嬷嬷,你跟着大丫头回去帮她收拾一下。” “是。”季嬷嬷嘴上答应着,两只脚却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 她有些杵大姑娘怀里的那只猫。 …… 冯姝原本就没多少行礼,也就半日功夫就收拾好了,几个仆从把冯姝的几只箱笼装上了马车,冯姝坐在马车上,撩起车帘,看了一眼马车外面的定安侯府,不由得叹了口气。 想不到,她才在定安侯府住了半年,就又要离开了。 要说不舍,好像也没有,她对这府里的人其实没什么感情。 对那个做了她半年父亲的冯远章,她有的只是失望。 虽然赶走她的是许氏,可冯姝知道,如果没有冯远章的允许,许氏是不敢做得这么明目张胆的。 冯姝最后看了一眼定安侯府门前的两只气派的石狮子,放下车帘道:“走吧。”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立刻启动起来。 通向翠屏山的这条路她熟悉无比,之前每天都在这条路上来回跑,以后恐怕就不需要了。 许氏难得大方,给她配备了府里最好的马车,拉车的马也是好马,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翠屏山。 翠屏山这边建着一些房子,都是城里各大侯府的别院,这些房子平时都空着,只是到了狩猎的季节,或者是到了炎热的夏季,这些侯府才会来别院狩猎或者避暑。 定安侯府的别院建在翠屏山的半山腰,平常只有两个粗使婆子在这里看大门,别院不算大,差不多和秋露居差不多大。 冯姝这还是第一次过来,她没要丫鬟搀扶,轻快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不大的院落,门前的匾额上写着“疏影山庄”几个大字,笔力虬劲,看得出是出自大家之手。 庄子上的婆子立刻上前来迎接:“大姑娘来了。” 冯姝淡淡点头:“以后有劳两位妈妈了。” 季嬷嬷吩咐大家把冯姝的行礼搬下来,再一一搬进了屋子,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天都快黑了。 季嬷嬷看了一眼跟过来帮忙的几名仆从,一脸严肃道:“大姑娘,您以后就住在这疏影山庄了,不要随便往外跑。” 紫陌听到这话,面色微变。 第177章 求助 紫陌急忙回头去看冯姝。 就连她这个脑袋不好使的都听出来了,季嬷嬷的意思是要大姑娘以后就待在这山庄里,连大门都不许出,而那些仆从就是负责看管大姑娘的。 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可冯姝听到这话,却没有生气,而是张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时辰不早了,季嬷嬷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都是山路,等到天黑了走可就不太安全了。” 季嬷嬷露出笑容:“大姑娘放心,老奴这就回去向夫人复命,大姑娘以后就好生在这山庄里待着吧。” 夫人的意思,是要把大姑娘困在这山庄里,省得被别人知道说闲话。 可她刚才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可看大姑娘的神情,似乎没听明白。 不管了,反正她带了三四个仆从过来,这几个人就是负责看管她的,就算她想出去也不行。 季嬷嬷刚这般想着,就听到少女冲着紫陌道:“紫陌,这山上的景色不错,咱们出去走一走?” 紫陌立刻欢快地答应了一声。 季嬷嬷脸一沉:“大姑娘,夫人吩咐了,您以后就只能呆在这庄子里,不可以去外面瞎逛的。” 冯姝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坐牢,为何只能呆在这庄子里,紫陌,咱们现在就去山下的湖边逛一圈。” 少女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季嬷嬷立刻冲着几名仆从道:“夫人吩咐过,不许大姑娘走出这庄子,你们赶紧拦住她!” 几名仆从知道季嬷嬷是夫人身边的,他的话不敢不听,急忙上前阻拦。 可大姑娘走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门口。 季嬷嬷急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冯姝的去路:“大姑娘,您可不要让老奴为难!” 紫陌上前叉腰骂道:“季嬷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敢对姑娘这么说话。” 季嬷嬷看到那只猫不在旁边,也就没有了忌惮,冷笑一声道:“老奴只是转达夫人的意思,大姑娘心里应该清楚,要是再不省心,可就不是赶出来这么简单了。” 冯姝对季嬷嬷的话恍若未闻,抬脚就走向大门。 “拦住大姑娘——” 季嬷嬷大吼一声,几名仆从立刻飞奔过去,一字排开,挡住了冯姝的去路。 冯姝抬脚,一脚踹过去。 两名仆从都是身形壮大硕的男子,被冯姝踹得足足飞出数丈的距离,一人飞到了对面的大树上,一人则挂在了墙头。 另外两名仆从吓得魂飞魄散,不等大姑娘的脚伸过来,就赶紧撤退。 后面跟着的季嬷嬷目瞪口袋,张着嘴老半天都没叫出声来。 眼前的少女身形窈窕,看着弱不禁风,可那具瘦瘦的身体里竟然这么有力气,一脚把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踹得飞出老远,这要是揣在她身上…… 季嬷嬷不敢往下想了。 就她这把老骨头,要是让大姑娘踹上一脚,还不去掉半条命? 一丝寒气从季嬷嬷的心头冒出。 少女忽然转过身来,看着脸色惨白的季嬷嬷笑眯眯道:“季嬷嬷,我答应搬到这山庄,那是因为我自己愿意,可是我不愿意做的事,你们谁也别想阻拦我,我就算住在这山庄里,也是定安侯府的大姑娘,你一个奴仆,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本姑娘愿意住在这里就住在这里,愿意出去就出去,你们谁也无法阻拦我,季嬷嬷你可要记好了,不然——” 少女撩起裙子,露出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 季嬷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生怕大姑娘抬脚踹她。 少女对季嬷嬷微微一笑,扭头招呼紫陌道:“紫陌,咱们去逛逛紫烟湖。” 看着少女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季嬷嬷气得脸色煞白,却再不敢上前阻拦。 …… 转眼到了二月,京城的天还是那么冷,大雪纷飞,滴水成冰。 可寒冷的天气并不能阻止贵公子们流连紫烟湖的热情。 杨侍郎已经成了妙音阁的常客了,几乎每天都会来,而且每次都点名要小婵作陪。 这一日,外面下了大雪,杨侍郎提出带小婵出去看雪景。 妙音阁上的姑娘一般都不允许出去陪客,可因为杨侍郎的面子足够大,鸨儿才破例准了。 二人也没有去远处,就去了附近的翠屏山。 杨侍郎看着雪地上披着大红斗篷的美人儿,忽然有些恍惚。 记得十多年前,他初次见到阿婵时,她好像也是披着一件大红的披风,怀中抱着一把琵琶。 扬侍郎看到阿婵的第一眼,便被迷住了,回去后他还特地把这副画面给画了下来,那幅画如今就挂在他的书房里。 “大人,奴家想问您一件事。”走出一段距离后,小婵忽然扶着路边的一株梅花树停下来问。 少女声音软糯,甚至比琵琶声还好听。 杨侍郎忍不住心中一软,无奈旁边跟着两名保镖,他不能不顾及,只得干咳了一声,装着若无其事道:“什么事?” 小婵抿了抿唇,扑闪着一双大眼道:“大人是不是认识奴家的表姐?” 杨侍郎沉默了半晌,缓缓点头:“以前是见过几次。” 少女了然地点点头:“奴家从没见过我表姐,不过奴家的家人的人都说,奴家和表姐长得很像,就像是一对孪生姊妹,那大人第一次见到奴家,是不是把奴家当成表姐了?“ 扬侍郎抬眼看向少女。 二八年华的少女眉眼精致、唇红齿白,的确和阿婵很像,甚至比阿婵还要漂亮。 男人的心立刻急促地跳了跳,干咳了一声道:“第一次见到姑娘,的确把我吓了一跳,姑娘看着和你表姐起码有七八分像” 少女的眼睛一亮:“那大人能否告诉奴家,表姐是怎样一个人?大人和表姐又是怎么认识的?” 想到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扬侍郎面色微变。 说实话,和家里母老虎一样的悍妻比起来,阿婵就像一朵艳丽的芍药花,如果不是为了前途,他其实是舍不得让她去死的。 男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很快便面色如常道:“你表姐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姑娘,我年轻的时候倒是见过她几次,不过也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小婵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扬侍郎面前,忽然对她屈膝下跪。 扬侍郎惊慌道:“你这是干什么?” 第178章 上钩 少女抬起脸,腮边挂着泪珠,犹如梨花带雨:“大人,您是吏部侍郎,一定神通广大,奴家有件事想请您帮忙,不知大人能否答应?” 扬侍郎一脸怜惜,急忙伸手扶起少女:“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就一定会帮你的。” 小婵这才站直了身子,感激涕零道:“大人想必已经知道,奴家父母均已亡故,在这个世上举目无亲,就剩下表姐一个亲人,可奴家寻亲这么久,始终未打听到表姐的消息,奴家担心她遭遇了什么不测,所以,想请大人帮忙打听一下表姐的下落。” 扬侍郎面色微变。 想着那个十多年前就香消玉殒的女人,心里一叹。 不过,再看眼前的妙龄女子,扬侍郎忽然心里一动,意味深长道:“你表姐当初名气很大,我有幸见过她几次,后来便再没见到,听说她嫁做了一位官老爷做了姨娘。” 少女脸上的哀伤瞬间消逝,取而代之的惊喜和艳羡:“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太好了!大人知道是哪家老爷娶了表姐吗?方不方便出来见人?奴家想见姐姐一面。” 这些沦落到风月场所的女子,最后的结局都不会很好,最好的出路便是做人家的姨娘,小婵自然也不会例外。 杨侍郎的目光落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微微一笑道:“听说那位官老爷官居五品,和你表姐情投意合,你表姐虽然是妾,却很受那位官老爷的宠爱,只是现在身份不同,恐怕不太方便出来见人。” 少女听到这话,丝毫没有不高兴,反而流露出羡慕:“只要听到姐姐没事,还找了个好人家,奴家就放心了,多谢大人告知奴家这件事。” 二人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眼见天色已晚,扬侍郎这才把她送回了妙音阁。 扬侍郎站在湖边,看着少女袅袅婷婷离开的背影,忽然心里一动。 “等等!” 少女站住,转身疑惑地看向杨侍郎:“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杨侍郎深深看了少女一眼,斟酌道:“小婵,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 少女愣了一下,苦笑道:“大人说笑了,这画舫是奴家的安身立命之地,要是离开了,奴家会饿死的。” 说完不等杨侍郎回应,就急忙转身离开。 杨侍郎大步走过去,拦住了少女的去路,然后回头朝两名护卫看了一眼。 两名护卫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大人,您还有事吗?”少女似乎吃了一惊。 看着楚楚可怜的少女,扬侍郎越发心疼起来。 如此出色的女孩儿,待在这画舫上确实可惜了。 见两名保镖退出了一段距离,杨侍郎这才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姑娘不要见怪,我和你表姐曾经有过几次接触,而且你表姐对我曾经有过救命之恩,既然你们是表姐妹,那就不是外人了,你表姐已经嫁到了好人家,小婵姑娘在这画舫上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出路?“ 少女摇摇头,凄然一笑:“像我们这种人,能有什么出路?奴家只想乘着年轻,多挣点钱,留着年老色衰之后可以傍身。“ “如果……让你做我的姨太太,你可愿意?”男人盯着少女动人的侧脸,情不自禁道。 小婵听到这话,似乎吃了一惊,抬头定定看着男人。 半晌之后,她才哀叹一声道:“大人就不要跟奴家开玩笑了,大人是朝廷命官,奴家身份低贱,要是大人把奴家迎娶回去做了姨太太,先不说您夫人会不会同意,就奴家这样的身份,会影响大人的清誉的。“ 扬侍郎眼神微微一闪。 想不到这丫头想得这么通透,这一点要比阿婵强了许多。 虽然被少女拒绝,可杨侍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感动。 少女说的话不无道理,他刚才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要是真让他把小婵娶回去做小妾,先不说会不会影响他的清誉,夫人那一关肯定是过不了的。 看着这样一个懂得进退的女子,扬侍郎越发喜欢得不行,顿了顿,道:“那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能够做到,我一定会帮你的。” “这——”少女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开不了口。 杨侍郎见少女明显是动了心,继续鼓励道:“鄙人已经说了,你是阿婵的表妹,就也算是我的妹妹,就不要太见外了,有什么难处就尽管说吧,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见杨侍郎说得这样诚恳,少女犹豫了一下,才道:“大人,奴家倒是真有一件难事,不知大人愿不愿意帮忙?” “什么事?” “奴家来京城大半年,遍寻表姐杳无音信,现在知道她过得好也就放心了,不过,奴家在这个世上就剩下表姐一个亲人了,大人可否帮忙想个办法,让奴家见表姐一面?” 杨侍郎没想到小婵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有些呆愣。 阿婵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这对姐妹已经阴阳两隔,肯定是见不到了。 男人迟疑了一下,看到少女殷切的目光,还是点点头道:“行,那我就想想办法吧。” 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把这件事搪塞过去就行。 少女顿时露出笑容:“那奴家就先谢谢大人了。”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 小婵这边一回到画舫,立刻找到了冯姝:“姑娘,鱼儿已经上钩了。” 随后把和杨侍郎见面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辛苦你了!”冯姝真诚道。 小婵摆摆手:“姑娘不要见外,为姑娘做牛做马,小婵在所不辞,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冯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冷笑一声道:“这个家伙既然对你动心了,估计很快就会想办法约你出去见面的,到时候咱们再见机行事。” …… 杨侍郎一回到府里,换下衣服就径直去了书房。 想到白天见到的小婵姑娘,扬侍郎忙从墙上取下那幅画,放在灯下仔细比较。 这么一对比,竟发现小婵姑娘和阿婵越看越像。 门外响起敲门声。 杨侍郎急忙收起画轴,走过去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是刘氏的心腹嬷嬷,就有些不耐烦了:“什么事?” 第179章 女人的直觉 “老爷,夫人喊您过去。” 杨侍郎不耐烦道:“都这么晚了,你去跟她说,我今天喝多了,有些不舒服,就歇息在书房里了。” 嬷嬷没办法,只得回去把杨侍郎的话对夫人照说了一遍。 刘氏心里一窒。 虽说外人都一直羡慕她,觉得她们夫妻恩爱,老爷至今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可只有她知道,这几年,老爷对她的态度变得越来越敷衍了。 不会是外面养了外室吧? 刘氏回头看着嬷嬷,问:“找人问一下,老爷今天白天都去过什么地方?” 这边,扬侍郎冷静下来后,还是去了刘氏的院子。 看着刘氏明显发福的身材和圆圆的胖脸,再想到身材婀娜的小婵姑娘,杨侍郎的最后一点耐心也没了:“夫人到底有什么事?我今天多喝了点酒,头疼的厉害,想早点休息。” 刘氏深深看了杨侍郎一眼,道:“老爷,妾思来想去,总是觉得不对劲,寒雪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会杀人?我觉得她一定是上了别人的当了。” 扬侍郎对这件事早就心知肚明,可事件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主谋一定是长平公主,而次女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在太子没有登基之前,长平公主得罪不得,所以他只能牺牲次女。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夫人。 刘氏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万一哪天说溜了嘴,就会给侍郎府招来灾祸。 男人听了刘氏的话,颇有些无奈道:“寒雪不管是不是上了别人的当,人确实是她杀的,这都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我们也没有办法。” 刘氏擦了擦眼角道:“老爷,难道您就忍心让咱们闺女死得不明不白吗?那样寒雪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恐怕也会怨恨咱们的。” 扬侍郎冷笑道:“放心吧,这个害了咱们女儿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只是暂时还没到时候,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要她付出代价。” 刘氏一愣:“老爷,您既然知道寒雪是上了别人的当,怎么还把她给杀了?” 扬侍郎重重叹了口气:“你知道什么?不管这个指派寒雪的人是谁?杀死顾尚书孙女的的确是寒雪本人,如果寒雪不死,对顾尚书交代不了。” 刘氏眼里冒出火气:“是谁?指派寒雪的人是谁?” 杨侍郎不耐烦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夫人还是不要管了,到时候我自然会让她血债血偿。” 刘氏隐隐明白,这个能指使女儿杀人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他们可能暂时惹不起,这才点点头道:“妾懂得老爷的意思了。” 扬侍郎跟刘氏说完了话,却没有像往日那样歇息在她那里,而是回了书房。 翌日,管事嬷嬷很快打听到了消息,来到了刘氏身边道:“夫人,赶车的老曹头儿说,昨天老爷白天去了衙门,晚上就在一家酒肆吃的酒,没去别的地方。” 刘氏蹙眉道:“老曹头儿一直守在外面,老爷真的去了什么地方,他不一定能知道。” “那怎么办?” 刘氏虽然不太难清楚,但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她觉得杨侍郎肯定是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 自从次女病逝后,杨侍郎一直郁郁寡欢,连续很多天都没出过家门。 可这两天他虽然看起来很伤心,但脸色明显不一样。 这不正常! “且等等吧,现在不是急躁的时候,老爷身边的几个护卫,想办法买通一个。”刘氏想了想吩咐道。 刘氏从前也是大家闺秀,遇到事件并不像寻常的女人一样会撒泼,是个有主意的人。 杨侍郎到哪里都会带着护卫,不过那几个护卫都是老爷的人,要想买通护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嬷嬷答应了一声,便退出去照办了。 第二天天刚擦黑,杨侍郎又来到了妙音阁。 大概是没有了顾虑,这一次扬侍郎竟没有乔装打扮,而是大大咧咧地带着护卫走了进去。 随着妙音阁的名声打响,来这里的不乏身份高贵的人,就连五皇子和萧玉墨也成了这里的常客。 “客官请随我来。”见到杨侍郎进来,紫陌熟门熟路地引着他上了二楼。 冯姝立刻站起身,从后面的楼梯也跟着上了楼。 根据杨侍郎近日的表现,她大概猜到,这老东西估计要对小婵有所动作了,她得提前做好部署。 走到楼梯处,正好遇到无影。 冯姝蹙了蹙眉:“无影,你鬼鬼祟祟在这儿干什么?” 无影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主子让他盯着冯大姑娘,他不听不行。 可要是冯大姑娘知道自己在监视他,肯定会不依。 稍一迟疑,无影急忙道:“姑娘,我去喊肖十三下来,那小子说想吃汤包,阿桃今天正好做了。” 肖十三自从来到画舫,这脸上的红疙瘩确实好转了,但依然很多,为了不让他吓着客人,肖十三一般都会在楼上待着,等到开饭的时候才会下来。 冯姝当然知道无影没说实话,不过她并不介意。 考虑到暂时还没想到对付萧玉墨的法子,她只能继续给肖十三吃那种药粉,让他脸上的疙瘩继续留着,至于以后该怎么办,冯姝暂时没多想,反正先等她杀了杨侍郎再做打算。 见冯姝没有起疑,无影松了一口气,急忙转身去了楼上。 通向楼上的楼梯在画舫的后厨,冯姝刚支开了无影,走到入口处,发现钱三正在那里给阿桃烧火。 冯姝已经弄清了阿桃的身份,做这件事当然不会避讳她,但钱三就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冯姝径直走到后厨,给钱三分配了新的活儿:“钱三,你负责去前面看着萧玉墨。“ 钱三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呵呵!姑娘让他看着萧玉墨,这是对他的信任。 他就说,无影那小子是萧玉墨的人,怎么可能会比他更受姑娘信任? 钱三立刻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草灰,猫着腰去了前面大堂。 冯姝看了阿桃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大大咧咧地当着她的面,扒开墙上的一个洞,从那里进去了暗道。 诡驸马 第180章 相约 冯姝钻进暗道,回头冲着外面目瞪口呆的阿桃道:“帮我把外面的洞口盖好。” 阿桃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用干草遮住了洞口。 雁字间里,杨侍郎照旧让小婵弹了一曲琵琶,然后才道:“小婵姑娘,你托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小婵微微一怔,随即一脸惊喜道:“大人,您是说和奴家的表姐联系上了吗?” 扬侍郎点点头:“在下有个侍卫的妹妹,正好在你表姐的府上做丫鬟,我是通过那个丫鬟和你的表姐联系上的,你表姐听说了你的事,高兴得都流泪了。” 小婵也激动得泪水涟涟:“那表姐答应跟奴家见面了吗?” 杨侍郎讪笑了一下:“你表姐倒是想和你见上一面,不过她现在是那户人家的姨娘,想要出来一趟并不是很容易,她让我给你捎个口信,等她方便的时候,会派人来通知姑娘见面的。” 小婵擦了擦眼角道:“真是谢谢大人了,小婵若能够跟表姐见上一面,也就不枉此趟进京了。” 扬侍郎听出少女话外的意思,蹙眉道:“小婵姑娘这是何意?难道你还准备离开京城吗?” 小婵低下头,叹了口气道:“小婵进京只是为了寻找表姐,现在知道表姐活得很好,那小婵就放心了,只求能和表姐见一面,对父母长辈的在天之灵有个交代,然后便准备回去了。” 听到这话,扬侍郎心里一惊。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觅到了知音,怎么忽然又要离开? 自从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女,他就像年轻了二十岁一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不能天天往画舫跑。 而且,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安全上也没有保障,每次来他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人暗算自己。 可是,要把这姑奶给你娶回去,家里夫人那一关又过不了。 况且,小婵姑娘好像也不愿意给他当小妾。 原本还想着,等过段时日,寻个由头把小婵当外室养在外面。 在他看来,只要是个正常的姑娘,谁也不喜欢待在这种风月场所。 只要他给这姑娘这置办一处精美的宅子,给她绫罗绸缎穿金戴银,无论她有多清高,想必也会动心的。 到时候就算他的谎话被揭穿,估计小婵也不会太计较。 可现在,小婵姑娘竟然生出要离开京城的想法,这就让他不得比改变计划了。 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喜欢的姑娘,他是绝对不会放她离开自己身边的。 “行,我回去后就通知你表姐,让她选个地方,再通知你过去和她见面。”扬侍郎敷衍道。 小婵连忙对扬侍郎千谢万谢。 杨侍郎和小婵依依惜别,带着几名护卫往外走。 萧玉墨坐在楼下大堂里,一边喝着酒,一边随意地看过来。 扬侍郎实在躲不开,只好主动走过去打招呼:“萧大人,今天怎么又是一个人?” 萧玉墨坐在窗前,穿着一身玄色的袍子,大堂里柔和的灯光更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目娟秀。 这小子年轻漂亮,有着大好的前途,只可惜是个断袖,就算再好看也是白瞎。 扬侍郎笑眯眯的脸上隐隐露出鄙夷。 萧玉墨深深看了一眼扬侍郎,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他注意到,之前的几次,扬侍郎来这里都是鬼鬼祟祟的,生怕被人看到,可今天却主动和他打了招呼,这好像有些反常。 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萧玉墨并不把杨侍郎放在眼里,不过人家主动打招呼,他也不能不给面子。 萧玉墨抿了一口酒,冲着杨侍郎淡淡点头:“今天扬侍郎怎么走这么早?” 扬侍郎脸上的表情一僵。 萧玉墨这话是什么意思? 感情他前几次过来,这家伙都注意到了? 甚至连他离开的时辰都记得清清楚楚? “萧大人慢用,在下先走一步了。”扬侍郎不动声色地和萧玉墨打过招呼,逃也似地快步走出了画舫,一颗心彻底冷了下来。 他竟不知,萧玉墨这家伙一直在监视他? 他虽然位居吏部左侍郎,却也拿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没办法。 萧玉墨的义父是国师大人,皇上最器重的就是国师,而且还有那个五皇子,和萧玉墨好得就像一个人,他就算看不起这家伙,也得罪不起。 不过,只要他帮小婵赎了身,以后就不要往这里跑了,那样就不会和这个变态再碰到了。 扬侍郎又高兴起来,哼着小调儿走出画舫,朝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虽然已经是早春,可晚风吹在身上依旧有些冷,随从立刻拿来斗篷给杨侍郎披上,并体贴道:“老爷,外面冷,咱们还是赶紧进去马车里吧。” 扬侍郎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画舫,蓦然看到船舷边站着一道曼妙的身影。 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杨侍郎依旧看出,那是小婵姑娘。 小婵姑娘这是在看他吗 果真是个可人的小东西。 男人盯着那道身影,嘴角微微上扬 见杨侍郎站着不走,随从忍不住道:“老爷,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扬侍郎回过神来,他一边转身上马车,一边掩饰道:“这妙音阁的菜还真是好吃,简直是百吃不厌。” 随从在一边调侃道:“是的老爷,不但菜好吃,姑娘们个个也都水灵。” “我让你悄悄置办宅子的事办的怎样了?”扬侍郎板起了脸。 随从压低声音道:“老爷放心,宅子老奴已经置办好了,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杏花巷,老爷方便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对于老随从的办事效率,扬侍郎还是比较满意的,他点了点头道:“行,等我明天下衙了,就过去看看。” 想到以后可以天天见到喜欢的姑娘,扬侍郎就觉得浑身舒畅,连带着对老随从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 一连几天,扬侍郎再没来画舫,就在冯姝感到奇怪的时候,小婵忽然就接到了一封信。 信是杨侍郎派人送来的,上面什么也没说,就约了小婵在距离紫烟湖不远的一个地方见面。 第181章 人来 翌日是个晴天,风和日丽,就连刮了几日的风也停了下来。 停泊在岸边的一艘画舫里,走出一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身后跟着个同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丫头。 两个人慢慢走到湖边,站在一棵树下驻足观望。 这时候,不远处忽然驶来一辆马车,走到女子身边时忽然停下。 赶车男子低声问:“请问是小婵姑娘吗?” 女子点点头,随即扶着小丫头的手上了马车。 小丫头刚要跟着上去,赶车的男子忽然道:“夫人交代过,只能带姑娘一个人过去。” 小丫头一听,不由得看向小婵:“姑娘,这——” 小婵冲着小丫头眨了眨眼睛:“没事,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行。” “可是……”小丫头似乎有些不放心。 少女却已经放下了车帘,冲着车外的男子道:“走吧。” 马车立刻调转车头,朝着来路行驶了过去。 小蝉觉得,这一路走了好久,马车好像在绕圈子。 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马车外面的男子低声道:“姑娘,到了。” 少女撩起车帘,发现马车停在了一座宅子前。 宅子从外面看起来很普通,可透过围栏,能够看到院子里种满了名贵的花草,雕花围墙也很考究,看得出不是寻常的宅子。 少女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宅子的大门前,抬手敲门。 门几乎立即就开了,一个小丫头站在门口问:“请问是小婵姑娘吗?夫人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夫人? 小婵心道:杨侍郎莫不是随便找了个女人来糊弄她吧? “带我去见你们夫人吧?” 小丫头屈了屈膝,便转身在前面带起了路。 小婵抬脚跟了上去,余光悄悄打量着周围。 身后的门无声无息地关了起来。 小婵似乎并没有注意,跟着小丫头慢慢朝中间的院子走去。 杨侍郎站在窗户后面,看着缓缓走近的少女,嘴角微微翘起。 想到往后可以在这方小天地里和美人朝夕相处,心里又是得意又是畅快。 想当初,要不是为了前途,他也不会放弃温柔漂亮的阿婵,而选择家中的母老虎。 这么多年来,为了维护一个好名声,他别说纳妾了,就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守着个黄脸婆一过就是十多年。 想想他也真是傻,别的人都是妻妾成群,他这十多年简直是白活了。 不过往后不会了,他要在这一方天地里,和喜欢的姑娘对诗唱曲儿,把这十多年没有享受到的艳福都补回来。 盯着少女曼妙的身材,姣好的面容,男人的一颗心飞扬了起来。 小丫头把小婵带进堂屋,便转身退了出去。 小婵走进屋内,看到只有扬侍郎一个人,不由得一怔:“大人,怎么是您?我表姐呢?” 看着眼前俏生生的面孔,加上旁边有没有旁人,扬侍郎就有些放肆了起来,他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少女。 小婵身子一僵,随即抬手就给了杨侍郎一记耳光。 扬侍郎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 这十多年来,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可眼前的小丫头居然敢对他动手,真是太嚣张了。 扬侍郎沉下脸,刚要发作,就看到少女忽然退后一步,怒瞪着杨侍郎道:“大人,奴家一直认为您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谁料你竟然这样对奴家,难道在您的眼中,奴家是这种人吗?” 说完忽然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对着自己的咽喉道:“大人,奴家虽然身份低贱,却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大人若是想轻薄奴家,奴家这就死在你面前。” 扬侍郎吓了一跳,急忙劝阻说:“小婵,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能胡来。” 小丫头性子这么烈,这倒是杨侍郎没有想到的。 少女手里拿着簪子,白皙的脸上满是决绝的神情,那个样子看起来竟然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让男人越发喜欢起来。 在扬侍郎的眼里,阿婵就是一棵柔弱的小草,可眼前的少女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这反倒让他生出一股想要征服她的欲望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姑娘你千万不要弄伤了自己。”杨侍郎退后一步,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这是我还你的,这样总行了吧?” 小婵似乎受到了惊吓,手一哆嗦,手里的簪子就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扬侍郎赶紧伸脚过去,把簪子踢开,然后上前一步,拉着小婵的手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胡来的,只是你别把自己弄伤了。” 小婵紧绷着的身子这才松弛了下来,她环顾了一圈屋内,紧蹙眉头道:“大人不是说,约了我表姐来和我见面吗?怎么没见到她的人?” 扬侍郎约小婵来和表姐见面只是个借口而已。 不过,既然撒了谎,就得想办法把谎话圆回去。 “小婵,你表姐来不了了,我就是把你约到这里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扬侍郎语气忽然变得沉重。 “来不了?“少女似乎有些意外,“是她家老爷不许吗?” 扬侍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听说就在不久前,你表姐忽然得了急症,还没等到大夫来,人就没了……” 小婵怔了怔,随即用帕子掩住口鼻嘤嘤哭了起来:“我苦命的表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原本过得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呜呜呜——“ 看到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杨侍郎越发心疼,连忙安慰道:“姑娘不要伤心,你表姐虽然没了,可你以后还有我,我以后一定会照顾你的,你就放心好了。” 少女抬起泪眼看着杨侍郎,冷笑一声道:“大人难道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小婵,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以后,我就喜欢上你了,我绝对没有看轻你,只是太喜欢你而已。”扬侍郎情急之下,忍不住像年轻小伙子一样表起衷心来。 “小婵,你想过没有,你在画舫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只要你答应了我,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少女哭声一滞:“你这话当真?” 诡驸马 第182章 暴露 见少女有松口的意思,杨侍郎忙不迭点头道:“当然!” 走到今天的地步,杨侍郎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必一个小姑娘的要求他还是有能力满足她的。 少女擦了擦眼角,沉着脸道:“那好,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我以后就是你的人。” “你说。”杨侍郎心里一喜。 只要能够抱得美人归,别说三个要求,就算三十个他也会满足她的。 “第一,即便我答应跟了你,也不想像别的小妾一样搬到你家府上,我自由自在生活惯了,不想受到什么约束。” “这个没问题,这个院子我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杨侍郎指了指窗外的院子,“再等上几个月,这院子就会开得姹紫嫣红,到时候你可以在这院子里晒晒太阳,欣赏花花草草,别提多开心了。” 他其实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小婵娶回府里,虽然现在的他不怕家中的母老虎了,可这么多年来在外面的名声却不想毁了。 毕竟,太子还没登基,他还不能太张狂,寒门出生的他深知韬光养晦的道理。 所以,他才预先让随从置办了这所宅子,就是想把小婵偷偷养在外面,省得带回家弄得鸡飞狗跳。 小婵的目光越过满院的奇花异草,落在那高高的围墙上,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杨侍郎这是打算把她关在这里,当金丝雀一样养起来吧?打的可真是一手好算盘。 幸亏她遇到了姑娘,要是没有姑娘,她说不定早就被关在这个樊笼里了。 “这第二件事,我和表姐然没能见上面,可她毕竟是我的亲表姐,表姐不幸去世,作为表妹,理应为她守七天的孝,这七天中你不许碰我。”少女冷冷道。 听到这话,杨侍郎忽然有些后悔。 他是为了糊弄眼前的少女,才说阿婵刚死不久,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说出去的话无法收回,为了能赢得美人的心,暂时只能依了她。 反正就几天的时间,他还是能够忍耐的。 “好,我答应你就是,那第三件呢?” “第三件,这宅子既然是你买给我的,那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不过,我得回去住的地方收拾一下。” 杨侍郎忙道:“回去就不必了,我已经让京城里有名的几家成衣坊给你送来四季的衣服,首饰也给你定做了几十套,都是最先流行的样式,你原先的那些首饰肯定都过时了,就不要了吧。” 小婵今天走进这院子,杨侍郎就不打算放她离开了,一会儿他就派人给画舫送上一笔银子,给她赎了身就是。 小婵摇摇头:“大人,奴家有几样首饰,是娘亲留给奴家的念想,奴家一定要取回来。” 杨侍郎见少女一脸决绝,只得答应了下来。 大不了多派几名护卫看着她就是。 终于抱得美人归,杨侍郎心猿意马,忍不住伸手去拉对方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奴家身份低贱,不指望能去表姐的灵前叩拜,就在这里为她守上几日,尽一点心意而已,大人要是真心喜欢我,就请尊重我刚才提出的几点意见。”少女冷冷道。 见少女神情决绝,杨侍郎不敢造次,只得通知几名护卫,先护送小婵回住处去取回行李。 小婵住的院子就在紫烟湖边,马车停在门后,小婵让那几名护卫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屋去收拾。 她知道,杨侍郎派这些护卫跟着她,第一是防止她逃跑,第二是不让她与外人接触,以防她把消息透露出去。 这家伙不但谨慎,而且多疑,她该如何把消息透露给姑娘你? 小婵急得在屋子来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恍惚间忽然闻到一股香味。 少女一惊,急忙抬起头来,就看到冯姝正俏生生地坐在窗口,冲着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小婵快步走过去:“姑娘,您怎么来了?” 冯姝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吓着你了?” 小婵摇了摇头:“没有,姑娘真是神机妙算,您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冯姝笑了笑:“我猜到杨侍郎会软禁你,除了这个回来的借口,你也找不到别的借口,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赶紧告诉我,那座宅子在什么位置?” 小婵看了眼门口,放低声音道:“杨侍郎这家伙精明得很,那辆马车带我过去的时候,七饶八绕的,故意多走了很多路,我只依稀看到那边有个杏花巷的牌子,旁边好像有座山……” 小婵说着,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幅简易图。 冯姝点点头道:“有了这个图,我要想找到这个地方并不难,可难的是该怎样把这个消息透露侍郎夫人。” 小婵一听目露兴奋:“要不找个人给她送封信?” 冯姝摇摇头:“不行,这件事要做得滴水不漏,将来咱们才可以全身而退,如果给刘氏送信,不但会引起她的疑心,将来恐怕还会牵连你。” 小婵傻眼了:“那怎么办?” 冯姝瞄了一眼窗外问:“现在外面有几个护卫?” “有四个。” “你注意到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小婵摇摇头:“我认识他们才一会儿,不太熟悉,只知道有个叫做李四的护卫好赌,我是无意间听到他们几个开玩笑才听出来的。” 冯姝站了起来:“那就让李四去告诉刘氏这件事吧?” “啊?”小婵愣了一下,“姑娘,这些侍卫都是杨侍郎的心腹,他们对杨侍郎中心耿耿,不可能把这件事去告诉刘氏的。” 冯姝笑着摸了摸小婵的头:“你先换件衣服,等会儿要如此这般……” 门外。 李四与另一名护卫分别站在门口,另外两名护卫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 几个人正等得无聊,就听到屋里有道女声喊:“李四,进来帮个忙。” 那位叫做李四的侍卫一脸茫然。 屋里的姑娘喊他干什么? 其余的几名护卫连忙道:“李四,你快进去看看吧。” 李四看了一眼窗户,面露迟疑。 里面可是人家姑娘的起居室,他进去好像不大合适吧? “李四,你耳朵聋了吗?”里面又传来少女的娇嗔。 李四没办法了,只好走过去推开门。 为了避嫌,他进去后故意把门开着。 可他刚一转身,身后的门就自动关了起来。 李四察觉到不对,刚要转身,后颈忽然一痛,一头栽倒在地上。 冯姝走过去,一把抱起男人,把他放到了里屋的床榻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四才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粉色的床幔,还有扑鼻的香气。 李四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天啦!他怎么睡在姑娘家的床榻上? 第183章 两全其美 李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起。 下了床才发现,自己身上没穿外套。 “李四,你怎么睡在我的床上?”小婵阴沉着脸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李四脸色发白:“小婵姑娘,是你把我弄到床榻上的吧?” 小婵冷笑一声:“奴家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有本事把你弄到床榻上?你这是想倒打一耙?那行,我现在就喊他们进来评评理……” 李四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制止道:“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别喊他们,他们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误会的。” 侍郎大人喜欢小婵姑娘,要是传出他睡在小婵的床上,他这条命可就没了。 李四想到这里,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姑娘,只要你肯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李四擦着冷汗道。 小婵凝视着满脸煞白的李四,唇角微杨:“那行,我不想做杨侍郎的外室,你助我逃跑吧!” 听到这话,李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丧着脸:“姑娘,要是我放走了你,侍郎大人也不会放过我的,我依旧是死路一条。” 小婵沉下脸来:“你不是说我让你做什么都行吗?我只是让你想办法放我离开,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被逼要跟了一个老头子,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李四为难道:“除了这个要求,别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少女撇撇嘴:“可是,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我不想当杨侍郎的小妾,我只想回去,你要是不帮我,我一赌气,说不定就会对侍郎大人说出你轻薄我的事来的。” 李四都快哭了:“姑娘,算我求你了,行不?这件事本来就是个误会。” “误会?”小婵冷笑一声,“都睡到人家床榻上了,你还说是误会,你觉得杨侍郎会相信吗?” 李四顿时面如死灰,缓了缓才道:“姑娘,小的实在没有办法放你离开,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行。” 小婵翻了个白眼道:“难道你就不会想想办法吗?” 李四摇摇头:“没有办法,这件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放走了小婵,他只有死路一条;可要是留着这丫头,又等于留了一个隐患在身边。 这日子简直没法活了。 小婵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李四一眼:“怎么没有办法?我这儿就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不但可以放我离开,还能保住你的性命。” “什么办法?“ 少女蹙了蹙眉:“听闻侍郎夫人是个出了名的母老虎,杨侍郎也正因为惧内,所以只敢把我当外室养在外面,你如果把杨侍郎关押我的地址透露给侍郎夫人,侍郎夫人过来一闹,我不就可以解脱了吗?而且杨侍郎也不会怀疑上你,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李四想了想,叹了口气道:“那行,我试试吧,不过姑娘一定要保证守口如瓶。” 小婵翻了个白眼:“我只想要自由,别的一概不管。” 条件谈妥了,李四整理好衣服走了出去,手中多了一只盒子,看着还有些沉。 外面几名侍卫以为是李四进去帮小婵拿盒子的,也没多想。 …… 到了晚上,妙音阁忽然来了一名奇怪的客人,进门就丢给顾掌柜几张大额银票,说是替小婵姑娘赎身的钱。 顾掌柜虽然不舍,但见银票的面额比较大,也只能忍痛割爱。 终于抱得美人归,杨侍郎心花怒放,连续几日,一下衙就直奔杏花巷。 少女换了一身素衣,脸上不施粉黛,每日规规矩矩地开始给表姐守孝。 杨侍郎看着眼前的女子,越发喜欢了,每天都会在杏花巷逗留到很晚才会离开。 杨侍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夫人刘氏心存疑虑,有心打探一下,偏偏他的几个护卫都是油盐不进。 后来,刘氏身边的容嬷嬷花了银子,才买通了其中一名叫李四的护卫。 容嬷嬷问李四:“老爷这几天早出晚归,除了去了衙门,还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李四看在银子的面上交代道:“这些日子,大人除了去衙门,每天都会去一个地方……” 容嬷嬷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不动声色道:“什么地方?” 李四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那个地方有一处宅子,那座宅子里住着一个姑娘。老爷每天都会去……” 说到这里,李四就停下来不说了。 “姑娘?”容嬷嬷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李四笑了:“嬷嬷,你忘记小的是干什么的了吗?小的是一名护卫,除了有一身的好功夫,眼睛也是一等一的好,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就更不会看错了。” 容嬷嬷一窒,接着道:“也许是老爷去拜访什么人,给他开门的只是那户人家的丫鬟而已。” 李四摆摆手:“那女子刚一开门,老爷……就牵住了她的手,你觉得那女子会是丫鬟吗?” 容嬷嬷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夫人这几天一直觉得老爷有些反常,看来夫人的直觉是对的。 这么多年,老爷连一个通房都没有,现在年纪一大把了,居然开始在外面养起外室来了,真是太气人了! “李四,老爷是不是每天下衙后都会去那处宅子?” 李四点头:“是的,每日都会去,待到很晚才会回来。” “那处宅子在何处?” “紫烟湖畔的杏花巷。” 容嬷嬷握了握拳头,眼含警告道:“李四,你给我记好了,这件事不要告诉老爷,要是给夫人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李四连忙道:“嬷嬷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要是老爷知道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夫人,杀了我的心都有,我怎么敢自己主动去说?” 容嬷嬷一想也是,这才放下心来:“你先回去吧,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要外传,等夫人那边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 李四答应了一声,悄悄退了出去。 容嬷嬷这才抬脚去了刘氏的院子。 见老嬷嬷脸上阴云密布,刘氏心来一沉:“嬷嬷有事?” 诡驸马 第184章 收买 容嬷嬷看了看左右,没有吭声。 刘氏会意,立刻屏退了其他人问:“嬷嬷,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容嬷嬷叹了口气,轻声道:“夫人,老奴买通了那个叫李四的护卫,从他嘴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刘氏听到这里,隐隐有些明白了,心猛地一沉。 想当初,她是家中的幺女,父母的掌上明珠。 父亲怕她将来嫁到夫家受气,亲自给她挑选了一名乘龙快婿,说这个夫婿是寒门学子,只要他悉心栽培,夫婿定会感恩戴德,女儿嫁给他不但不会受气,还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些年,正如父亲期望的一样,老爷一直对她很好,别人家都是三妻四妾,可老爷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就因为这,她成了京城所有贵妇艳羡的对象。 别人家都为了嫡子庶子每天吵得不可开交,可她家没有庶子庶女,也就没有了别人家那些麻烦事,她一直觉得沾沾自喜。 后来,长女成了皇子妃,然后又成了太子妃,她更是觉得处处高人一头。 本来她以为,她的好运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的,等到太子继位,长女成了皇后,她就更加风光了。 可谁想到,次女好端端的去参加了一场宴会,回来就把命给丢了。 她这还没走出丧女之痛,老爷又开始不安分了。 可她还是不愿意去相信。 年轻时候夫君精力旺盛,都没在外面拈花惹草,现在年纪都一大把了,怎么会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呢? 可夫君种种的反常表现,又让她不得不信,她的夫君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穷小子了。 “那个李四说,他看到老爷经常去杏花巷的一处宅子,那处宅子里住着一位年轻的姑娘,跟老爷好像………” 容嬷嬷看到刘氏面色一片惨白,有些不敢往下说了。 刘氏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一下子还是无法接受:“不可能,老爷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 容嬷嬷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刘氏。 寻常夫人听到这话,肯定已经信了大半,可夫人却不愿相信,明摆着是自欺欺人。 “夫人,老爷毕竟官居二品,有身份有样貌,有些小娘子没脸没羞的,就是喜欢攀附老爷这种身份的人,老爷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看到那年轻女子,难免会动心……” 见刘氏执迷不悟,容嬷嬷只得出声提醒。 刘氏其实已经相信了,只是暂时接受不了,听到容嬷嬷这样说,顿时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头栽倒。 容嬷嬷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着她道:“夫人,您没事吧?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这样说老爷的。” 刘氏摇了摇头道:“嬷嬷,你说得没错,是我大意了,老爷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那些狐狸精肯定会想方设法勾引他。” 容嬷嬷松了口气:“夫人能这样想就好。” 刘氏缓了缓,哑声问:“那个李四说的话可靠吗?会不会是他看错了?” 容嬷嬷暗暗叹了口气。 李四是老爷的护卫,这种事肯定不会乱说。 所以,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她觉得李四说的肯定是是实话。 夫人说到底,只是不相信老爷在外面养了外室而已。 是啊,换做是她,恐怕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么多年了,老爷和太太可是夫妻恩爱出了名的,谁想老爷年纪一大把了,反而守不住了呢。 刘氏缓了缓,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容嬷嬷道:“嬷嬷,李四说的那处宅子是不是在杏花巷?” 李嬷嬷点头:“是的,夫人。” “这件事除非我亲眼看见我才会相信,要不你安排一下,我想亲自去看看怎么样?” 刘氏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虽然这个年代,养个外室不算什么。 可她和老爷恩爱的名声在外,要是传出老爷在外面养了外室,而她却被蒙在鼓里,那不是打她的脸吗? 所以,她决定亲自去看一下,而且,这件事要越少人知道越好。 容嬷嬷是她的心腹,这件事只能让容嬷嬷去安排她才能放心。 容嬷嬷立刻点头道:“好吧,老奴这就去安排,夫人不要担心。” 等到容嬷嬷离开,刘氏操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到了这个时候,她其实已经相信了李四的话,可不亲自去看一眼证实一下,又有些不甘心。 李嬷嬷很快找到李四,拿出一张银票道:“如果老爷去了紫烟湖那边,你便赶紧通知我一声。” 李四有些犹豫,可等看到银票的面额比较大,似乎又有些心动。 他迟疑了一下,道:“嬷嬷,我是想帮夫人,可是,老爷要是知道是我泄露了这件事,肯定会要我好看的。” 李嬷嬷撇撇嘴:“你放心,你不说,我们不说,老爷怎么会知道是你说出去的?这个家里做主的可是夫人,只要你把这件事办成了,夫人不会亏待你的。” 李四吃了个定心丸,这才拿过银子高高高兴兴道:“那行,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你回去等消息吧。” 跟李四叮嘱完,李嬷嬷便回了刘氏身边,把整件事禀报给她。 …… 这天上衙的时候,杨侍郎就有些心猿意马。 算一算日子,大概过去了七天,小婵说的七日守孝期正好结束,今晚他就可以和美人亲热了。 想到这个,杨侍郎脸上衙的心思都没了,干脆提前下衙,坐着马车来到了杏花巷的那座宅子前。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青衣丫鬟。 杨侍郎是个谨慎的人,为了不让养外室的事传到夫人的耳中,他这次只带了两名护卫,其中就有李四。 他抬脚走了进去,两名护卫正要跟着进去,走在前面的杨侍郎忽然脚步一顿。 他身边的这几名护卫都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除了功夫了得,耳力更是过人。 想到今晚他可能会和小婵圆房,而这两个护卫耳力太好,要是让他们听到一些声音,以后在他们面前难免会尴尬。 想到这里,杨侍郎便转过身,吩咐两名护卫:“你们就守在院子里,不要进来了,有事我会叫你们。” 诡驸马 第185章 刺探 妙音阁里。 冯姝把一张图交给钱三:“去打听一下,这个地方在哪里。” 钱三以前做过杀手,认路是最基本的训练,这种事想必难不倒他。 果不其然,钱三很快就查到了那处宅子的地址。 让人意外的是,那处宅子距离紫烟湖很近,只隔了几条街。 扬侍郎这个狡猾的家伙,为了迷惑小婵,故意让马车绕了很远的路。 小婵坐在马车里被绕昏了头,还以为那宅子距离紫烟湖起码有十几里路。 等到天彻底黑了下来,冯姝便换了一身男装,悄悄离开了妙音阁,直奔杏花巷而去。 杏花巷坐落在翠屏山的山脚下,背靠大山,面向湖水,是个不错的风水宝地,一些有钱人纷纷在那里置办宅子,几年时间,就形成了一个环境优美的自然村落。 钱三站在一颗树下东张西望,见到冯姝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姑娘,那边那座宅子就是,我刚刚查看了一下,周围足足有十几名护卫,咱们根本无法靠近。”钱三指着前方的屋子压低声音道。 “隔壁那宅子是谁家的?”冯姝抬手指着另一座宅子问。 如果无法靠近杨侍郎的宅子,只能从其他地方下手。 “是大理寺卿的小儿子买下的一处别院。“ “去看看。” 两个人绕开护卫,走到那处别院前,翻身进去。 别院里黑通通的,除了几个看大门的仆从,压根儿就没人。 二人摸到了二楼,从一扇窗户看过去,发现这座别院和对面的宅子只隔着数丈的距离,中间有条暗巷。 冯姝盯着那条暗巷眨了眨眼睛。 要想在那些护卫的眼皮底下杀了杨侍郎,就只能把他的人引出宅子,这条暗巷无疑是最佳杀人场地。 暗巷在两座宅子的后面,两边是高大的树木,平时鲜少有人走动,既方便杀人,又利于逃跑。 连续几天,冯姝都会带着钱三去那条暗巷,把巷子两边的一草一木都摸熟了,就是为了逃跑时不要出什么差错。 转眼就到了第七日。 等到天色擦黑,冯姝便带着钱三早早蹲守在杏花巷。 可让他们觉得意外的是,原先一直安安静静的朱家别院,今天却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姝低声吩咐。 钱三立刻走了出去,不多一会儿就打听到了消息。 “听说朱公子今天过生辰,请了很多狐朋狗友在此庆祝,还请了很多画舫上的姑娘来助兴。”钱三有些丧气道。 冯姝的脸上却露出笑容:“人多了也好,到时候咱们可以浑水摸鱼。“ 钱三叹气道:“可是这别院进不去,咱们的计划都要变了” “不必,”少女淡淡道,“咱们干脆就去参加朱公子的生日宴,乘机混进去。“ “人家都是受到请柬的,咱们怎么混进去?” “想办法啊。”少女白了他一眼。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冯姝扭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了一辆马车。 “办法这不是来了吗?” “什么办法?”钱三一脸疑惑。 少女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儿:“这人恐怕也是来参加朱玉的生日宴的,那就让他带咱们进去。” 说罢一杨手,石子儿嗖地一声飞出去,正红马儿的屁股。 马儿受到惊吓,直直撞向路边的一棵大树,马车也跟着翻到。 车中坐着的男子有些拳脚功夫,倒不至于受伤,不过却摔了个跟头。 他狼狈地爬起来,冲着赶车的小厮破口大骂:“他妈的,你赶的什么车,是不是想找死?” 小厮吓得魂飞魄散,急忙用力勒住缰绳,硬生生将马儿逼停,随后跳下车去扶男子:“公子,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畜生突然就发了狂,你没受伤吧?” 男子一把甩开小厮的手,骂骂咧咧道:“我这身衣服都弄脏了,一会儿要被他们笑话了。” 小厮看了看男子身上,讨好道:“还好,不大看得出来的。” 男子没好气道:“罢了,你把车子赶过去,我走过去就行。” 刚刚摔了一跤,男子不想再坐马车了,反正也就剩下几步的路。 男子说完就一瘸一拐向前走去。 小厮没办法,只能牵着马儿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小厮忽然有些疑惑。 车上没人,车子应该会轻快些的,怎么感觉好像还比刚才重了些呢? 难不成是摔坏了? 小厮回头看了看车轱辘,黑咕隆咚的根本看不出什么。 罢了,还是等明日白天再仔细检查一下吧。 小厮叹了口气,牵着马车跟着男子朝前方的别院走去。 别院门口站着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见到男子一瘸一拐地过来,急忙迎了上去:“金公子,怎么回事?” 男子气呼呼道:“别提了,都到门口了,马车忽然翻了,摔了个跟头。” 管事模样的人变了变脸色:“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事,你们公子呢?” “我们公子在楼下大厅里,小的扶您过去吧。” 管事模样的人急忙扶着男子走进去,小厮只好独自赶着马车去了院子的一角。 那边已经停着好几辆马车,几名各府的小厮正聚在其中一辆马车前打牌。 这名小厮匆匆停好了车,便围过去看热闹了。 车帘微微一晃,冯姝和钱三轻手轻脚地出了马车。 宅子的门口人来人往,冯姝和钱三汇入其中,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朱公子是个爱热闹的人,请来的客人很多,鱼龙混杂,就算看到几张生面孔也不稀奇。 “走吧,咱们去楼上看看。” 钱三紧张道:“怎么上去?” 冯姝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从楼梯上去了。” 这房子就两层,楼下是大厅,一大群人正在喝酒听曲儿,楼上才是专供来宾休息的场所。 冯姝和钱三大大方方地跟着几名公子来到了楼上。 几名小厮一字排开站在廊下,冯姝朝一名小厮招招手道:“我酒喝多了,想休息会儿,有没有空着的房间?“ “有,公子这边请。”小厮在前面带起了路。 走到一间屋子前,小厮推开门道:“公子就在这屋休息吧,小的就在门外,公子若是有事,随时吩咐小的。” 钱三立刻掏出块碎银递了过去。 小厮接过银子,欢天喜地地退了出去。 二人走进屋内,钱三立刻反手关上了门。 冯姝走过去,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这底下有条巷子,你先下去替我探一下路。” 钱三不放心:“姑娘,小的走了,您一个人行吗?” “没关系,人多了反而不好。” “嗯,那你小心。” 钱三纵身翻出窗户,很快消失在小巷中。 冯姝抬眼看了看,发现对面就是杨侍郎那座宅子的后墙。 不过这个房间却不是正对着的,隔壁的房间应该才是最佳位置。 冯姝走到门口,打开门朝外看了看,发现几名小厮正在忙着端茶倒水,并没有注意这边,便闪身进了隔壁的房间。 她本来已经找好了借口,要是这屋子里的公子发火,就说自己走错了房间。 可让她意外的是,里面并没有人说话,只听到一声接一声高亢的呼噜声。 她悄悄探头看去,就见一名男子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明显是喝多了。 屋内没有开灯,冯姝顾不得许多,急忙走过去推开窗户,发现这扇窗户正对着对面的后墙,这才放下心来。 两座宅子之间隔着一条巷子,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大树枝繁叶茂,遮住了半扇窗户。 此刻,小婵正心急如焚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诡驸马 第186章 抓现行 算算日子,今天刚好是第七天,扬侍郎今晚是肯定会过来。 可是,这里的护卫众多,姑娘要想在这些侍卫的眼皮底下下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窗户上。 小婵吃了一惊,惊魂未定地回过头,就看到对面二楼的一扇窗户前站着个人,正在朝她挥手。 是姑娘! 小婵大喜,立刻回应地挥挥手。 姑娘真是聪明,竟然想到从隔壁的宅子进来了。 对面的人影冲着她挥了挥手,随后又指了指 小婵立刻明白过来,姑娘是要把她把人引到 床上的男子还在打着呼噜,一声比一声高亢。 冯姝也就没了顾忌,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弓弩,在窗户上架好,开始调试。 扬侍郎这个人非常机警,宅子周围的护卫不下二十个,除了这些护卫,恐怕周围还有暗卫,这种情况下想要杀人,几乎难于登天。 所以,要想杀了杨侍郎,只能想办法把他骗出来。 那个李四应该把消息透露给刘氏了,想必刘氏应该快找过来了。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 …… 这边,扬侍郎让侍卫们留在外面,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扬侍郎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往日对他冷若冰霜的小婵,今天竟然对他露出了笑容。 扬侍郎颇有些出乎意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小婵一把拉了进去:“老爷,您今天来得是不是有点早?这天还没黑呢。” 扬侍郎看着一脸娇羞的美人儿,骨头早已酥了,压根儿就没想到哪里不对劲儿。 院子外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容嬷嬷望着那扇雕花院门,面色微沉。 后面跟着的李四小声道:“嬷嬷,我没骗你吧?老爷在这里养了外室。” 容嬷嬷眼睁睁看着杨侍郎的背影在门口消失,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四道:“管好你的嘴巴。” “嬷嬷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容嬷嬷没再理李四,抬脚就走向旁边的一条巷子,那条巷子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正是侍郎夫人刘氏平时坐的马车。 马车中的刘氏看到容嬷嬷折回,一颗心立刻提了起来:“怎么样?看到人了吗?” 容嬷嬷脸色凝重地点点头:“老奴躲在暗处,亲眼看到老爷走进了那个院子……” 刘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双手用力拽着裙角:“你确定是老爷吗?” “确定。” “是哪一户?” “杏花巷最里面的哪一户,院子里长满了合欢树。” 杨侍郎偏爱合欢树,侍郎府的院子里也栽种了很多。 刘氏不想在李嬷嬷面前失态,伸手端起茶盏,可手抖得厉害,滚烫的水溢出来洒在手背上,她竟然没感到疼。 “你看到那个女人了吗?” “看到了。” “是不是很漂亮?” 容嬷嬷心疼地看了一眼刘氏,叹了口气道:“虽然漂亮,但和夫人年轻的时候相比还是差远了。” 刘氏听得出,容嬷嬷这样说是为了安慰她。 这个狐狸精不但漂亮,还很年轻,老爷毕竟是男人,有这种狐狸精勾引他,他怎么会把持得住? 刘氏哪里受过这种憋屈,她把茶盏用力往小几上一掼,腾地站起来道:“这个没良心的,如果不是我爹,他怎么会有今天?我爹才死了没几年,他就露出狐狸尾巴了,竟然在外面养了外室,还把我瞒在鼓里,真是欺人太甚!” 是她错了,竟然以为老爷会对她始终如一。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容嬷嬷急忙劝道:“夫人,您还是先忍一忍吧,你就算再恼老爷,在外面也要顾忌一下他的面子,这种事要是闹起来,左领右舍的知道了不好,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等到了适当的时候,你再跟老爷提一下,乘那个狐狸精还没生出野种,赶紧把她打发了。” 刘氏哪里受过这种屈辱? 她抿了抿唇,冷声道:“嬷嬷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可你不了解老爷,如果不当场抓着他,事后他是断断不会承认的,你放心,我不会吵得左领右舍都知道的,就悄悄过去,抓他们一个现行,让他当场就把那个狐狸精给赶走。” 容嬷哦见刘氏坚持,也就不好再拦住了。 “嬷嬷,你先过去,让李四引开其余的护卫,我悄悄溜进去,当场抓着那对贱人,然后让老爷给我一个交代,不会弄得人尽皆知的。” 容嬷嬷一听,这个法子还不错,只好答应了下来。 她方才就注意道,这宅子附近就两户人家,而且距离很远,如果夫人不大声喧哗,谁也不会注意到这边。 何况夫人只有进去,才会当场抓着老爷,老爷想抵赖也没用。 更重要的是,夫人当场抓着那个狐狸精,老爷肯定会觉得理亏,就会当场把那个狐狸精给发卖了,这样才能斩草树根,免得留下后患。 容嬷嬷很快走出了马车,把李四喊到一边,大致说了夫人的意思。 李四本不想掺和,无奈已经上了人家的船,此刻就算想回头也没有办法了。 所以,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得找了个借口,把门口的几名护卫引开。 见门口没有了护卫,容嬷嬷这才悄悄冲着不远处的马车招了招手。 刘氏立刻头戴维帽钻了出来,快步走向了那座宅子。 “就是这里吗?”刘氏看了看两扇紧闭的门,低声问。 容嬷嬷低声道:“是的,就是这户人家,门口就一个小丫鬟守着,夫人您一定要小心。” 刘氏盯着那门看了一会儿,让容嬷嬷隐身到旁边的一处角落里等着,这才向门口走去。 杨侍郎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把宅子置办在这一带。 刘氏留意到,这里都是住的一些商户,虽然不及那些勋贵的府邸气派,倒也不失豪华,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庭院,修葺着高高的围墙,看着倒也过得去。 刘氏紧走几步,在两扇木门前停住脚步,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举手叩门。 诡驸马 第187章 刺杀 门口的守卫虽然被李四给引开了,却还有个小丫鬟。 扬侍郎是个谨慎的人,只买了一个小丫鬟在这里,他觉得人多了嘴巴碎,难免会把他养外室的事说出去。 刘氏已经想好了说辞,要是那个小丫鬟前来开门,她就说想讨杯水喝,然后乘着小丫鬟回去拿水,她就乘机溜进去。 可奇怪的是,她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都没有回应。 刘氏心下奇怪,试探推了一下门,没想到那门竟是虚掩着的,一下子就被她给推开了。 进门就是一方不大不小的院子,满院栽种着各种奇花异草,还有高大的合欢树,让人联想到住在这里的一定是个美人。 刘氏记得杨侍郎偏爱合欢树,不但书房门口栽种着好几棵,平时也喜欢画一些合欢树的水墨画,书房里挂的到处都是。 不过,就算在府里,他也没有栽种这么多的合欢树,可见住在这院子里的女人在他心中的位置是何等重要。 …… 堂屋里,杨侍郎看到面前的美人早已垂涎欲滴,忍不住上前去拉那只素手。 少女推开杨侍郎,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窗外,娇嗔道:“老爷急什么?这天色还早,要不奴家先给你弹一曲琵琶?” 杨侍郎虽然急不可耐,也知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只得忍着那股浴火道:“那行,就给我弹一曲你最拿手的那首曲子吧。” 少女拿过一边的琵琶弹了起来,琴声依旧很美,可杨侍郎却没有了欣赏的心思,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白皙的脖颈。 一首曲子才弹了一半,外面隐隐传来脚步声,少女忽然把琵琶往旁边一放站了起来。 扬侍郎诧异问:“怎么不弹了?” 少女嫣然一笑:“老爷,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 杨侍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上前一步就伸手抱着少女。 小婵抽了抽鼻子,皱起了秀气的眉:“老爷,您怎么身上一股子汗味儿?要不先去洗个澡吧,里面正好备了热水。” 杨侍郎露出一脸坏笑:“我一个人洗怎么行?要不我们一起洗吧?” 少女盈盈一笑:“好吧,老爷,奴家先帮你脱衣服。” 说罢就亲自动手帮杨侍郎一件一件地脱去了衣服。 眨眼间,杨侍郎就脱得是剩下一身雪白的里衣,见少女还穿着衣服,杨侍郎便也要伸手去帮她脱。 就在这时候,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一名妇人旋风般冲了进来。 扬侍郎勃然大怒。 他已经交代那些护卫不要进来,是谁这么不开眼? 他猛然转身,正要破口大骂,看到看到进来的人是刘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夫人怎么来这边了? 扬侍郎心里咯噔一跳,想赶紧穿上衣服,忙乱中却不记得衣服放哪里了。 “老爷,您赶紧从这里跳出去。”小婵一把拉住杨侍郎,拖着他就来到了窗边。 杨侍郎却不想逃。 事到如今,就算他逃了又怎样。这层窗户纸既然已经被捅破了,就没必要再捂住了,干脆就对刘氏承认了,把小婵带回府里,也省得以后偷偷摸摸的。 “小婵,我看还是算了吧,刘氏是个大家闺秀,不是那种上不得台面儿的泼妇,你不要害怕,只要她接纳了你,这件事就过去了。”杨侍郎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了下来,反要拉着小婵去见刘氏。 小婵一把甩开杨侍郎的手,气呼呼道:“老爷,您忘记答应我的事了吗?我是不会跟着您回府的,更不想让您的夫人抓着什么把柄,现在只要您不在这宅子里,您的夫人抓不到我的把柄,就拿我没办法,您还是赶紧先逃出去吧。” 见小婵执意这样,杨侍郎没有办法,眼见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急忙翻身跳了出去。 跳出窗外的杨侍郎忽然有些茫然。 这窗户外面怎么没有护卫? 要是以后有歹人从这扇窗户跳进去害人怎么办? 看来等过了这阵儿,得把这窗户给封掉。 一阵风吹来,杨侍郎打了个冷噤,这才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里衣。 可现在再回去是不可能的了,他只得抱着手臂,沿着巷子往前走。 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可喜欢的女人一尝鱼水之欢的,最后竟落得这样的结局。 杨侍郎生了一肚子的气,对刘氏的怨恨更甚了。 这个母老虎真是太过分了,要不是为了长女,他真想休了她。 这条巷子很幽暗,两边载满了高大的树木,不太看得清周围的景物。 对面一扇窗户上,一身黑衣的冯姝正站在窗口,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的暗巷,等着目标出现。 从开画舫,到培养小婵,她做了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复仇。 到如今,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就等着杀了杨侍郎,给父母亲人报仇了。 杨侍郎这人机警得很,今天这个计划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要是错过了,以后再先杀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她必须一击即中,千万不能失手。 黑暗中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不多一会儿,一道身影就出现了。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因为目标穿了一身雪白里衣,在这漆黑的世界便显得尤为显眼。 一阵风出来,树叶哗啦啦作响,冯姝立刻搭上箭枝,用力拉开弓弩,瞄准了黑暗中那道白色的身影。 扬侍郎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脚步一顿。 今天晚上真是奇怪,按理说,他有那么多护卫都守在宅子周围,刘氏是怎么避过护卫闯进来的? 扬侍郎狠狠砸了一拳身边的一棵树。 这几个家伙办事一点不靠谱,回头就把他们给解雇了算了。 不过问题是他现在虽然逃出了宅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去。 马车还停在宅子前面的角落里的呢,他得绕过这条巷子,才能回到前院。 这样一想,杨侍郎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破空声。 扬侍郎没有练过武,耳力却还不错。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就看到一道流星直直地射向自己的面门…… 诡驸马 第188章 逃脱 杨侍郎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避,可惜还是迟了一步,肩膀上中了一箭。 “啊!”杨侍郎按住肩膀,大叫一声:“来人!” 一道黑影从对面窗口一跃而下,挥刀就砍了过来。 冯姝的箭虽然射得很准,可惜这个地方光线太暗,她站在那里看不真切,干脆跳下来用刀砍。 这一次杨侍郎没能避开,被一刀刺中心口。 他踉跄了几步,缓缓倒在了地上。 冯姝走过去,刚要从男人身上拔出刀子,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不好,有人来了! 少女看了一眼血泊中的男子,转身就走。 一名更夫恰好路过,手里提着一只灯笼,散发出一圈昏黄的光线。 这条巷子很黑,加上更夫的眼神不太好,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栽了个跟头。 更夫察觉到不对,急忙爬起来,举着灯笼照了照地上,这才看清楚地上躺着个浑身是血的人。 更夫吓得魂飞魄散,连掉在地上的灯笼都没顾得上捡,就连滚带爬地跑了:“杀人了——” 远处的几名护卫听到喊声,大惊失色,立刻蜂拥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李四,他远远看到地上躺着个浑身是血的人,心知不妙,飞一样冲了过来。 等到了近前,发现地上的人竟然是杨侍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 冯姝在成功猎杀了杨侍郎之后,就一路狂奔而去。 她知道,杨侍郎自知作恶多端,生怕别人寻仇,所以出门都会带好几名护卫。 他的这些护卫可不比寻常的护卫,个个武艺高强,如果跟他们硬拼,她不一定是对手。 所以,她只能一击必杀,就算杨侍郎不能被杀死,她也不能久留,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这条巷子光线很暗,根本看请不清路。 可冯姝这几日夜里已经在这条路上练习了数遍,即便现在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怎么走。 所以,她没必要担心会撞到什么东西。 只是身后的两名护卫轻功太好,她虽然跑得很快,却还是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冯姝没命地朝巷子尽头跑去,在跑到最后一户人家时,猛然一扬手,把手里的弓弩扔进了屋顶上的一只烟囱里。 之前她来踩点时发现,这户人家好像没有住着人,既然没有住着人,也就不会生火做饭。 她把弓弩扔在烟囱里,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不管怎样,这弓弩她是不能带回去的,这可是杀人的罪证。 可大概是因为她用的力气太大,那把弓弩虽然落入了烟囱里,却把烟囱口撞塌了一块。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冯姝瞄了一眼那个豁了口的烟囱,叹了口气,只能加快了速度。 晚上虽然没人注意,可等到明日白天,这豁口的烟囱想必就会被人注意到了。 可惜她现在没办法补救,只能先逃命要紧。 …… 而宅子里,刘氏还不知道杨侍郎遇刺了,她一脚踹开门,气呼呼地走了进去,却看到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正端坐在屋内。 看到她进来,那少女非但没有慌张,还露出一脸茫然:“夫人为何擅自闯入我家?” 刘氏快速扫了一眼屋内,却没有看到杨侍郎,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人呢?” “夫人所说何人?” 刘氏径直冲进里屋,一把掀开被子,又把屋里的衣柜依次打开,见确实没有人,不由得傻了眼。 容嬷嬷亲眼看到老爷进来了,肯定不会看错,一定是这狐狸精把老爷给藏起来了。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刘氏不由得怒火万丈,冲过去就打了少女一巴掌,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说吧,你把我家老爷藏到哪儿了?” 少女捂着半边被打得红肿的脸,一脸委屈道:“夫人,你家老爷是何人?“ 刘氏破口大骂:“你不就不要装了,你不就是看中我家老爷位高权重,才千方百计地勾结他的吗?” 少女瞪大了眼睛:“原来您是侍郎夫人?” 刘氏冷狠了一声:“说吧,你把我家老爷藏哪儿了?现在就叫他出来吧!” 少女忽然噗通一声跪下,对着刘氏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夫人,奴家只是个可怜的花娘,是杨侍郎把我骗到这里拘禁了起来,求夫人救我出去!” 刘氏心口一窒。 此刻不管这女子说的是真是假,她也顾不得辩解了,现在她只想让那个不要脸的出来,给她解释清楚这一切。 “他人呢?” 少女抬手一指:“夫人,你来得正是时候,要是晚来一步,奴家就要被那个禽兽给糟蹋了,他一听到您过来,就慌不择路地从窗户跳出去了……” 刘氏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这屋子后面有扇窗,此刻正大开着。 那个没良心的居然这么不要脸,一听到她过来,就跳窗逃跑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刘氏顾不得和少女纠缠,急忙朝窗户走去。 这时候,就听到守在外面的容嬷嬷再喊:“夫人,出事了!” 刘氏在心里骂了一声。 这个容嬷嬷喊这么大声,是唯恐外人听不到吗? 可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儿,外面人声鼎沸,好像来了不少的人。 刘氏急忙走出去,就看到容嬷嬷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看到她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大事不好了!” 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而容嬷嬷居然还不嫌事大的给她下跪,好像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一样。 刘氏狠狠瞪了容嬷嬷一眼,没好气道:“能出什么大事?不会是老爷给别人抓到了?” 那老东西自己不嫌丢脸,她还先丢脸呢。 容嬷嬷带着哭腔道:“夫人,老爷……老爷遇刺了——” “你说什么?” 容嬷嬷哭着指了指身后道:“夫人,老爷就在那边的巷子里,胸口中了一刀,已经……” 刘氏两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 另一边,冯姝已经逃到了紫烟湖畔,眼看身后的追兵就要到了,她跑到湖边,一纵身跳进了湖水。 两名护卫眼看一道黑影跳进了湖里,丝毫没有犹豫,一纵身也跟着跳了进去。 第189章 洞察 此刻正是紫烟湖热闹的时候,湖边停泊着好多艘画舫,中间还穿插着许多做小生意的小船,每条船上都是人,喧闹声伴随着画舫上的丝竹声,一片嘈杂。 这时候,一艘画舫上探出个脑袋,对着 话音刚落,那些原本蹲在船头聊天的小贩们立刻起身,撑着竹篙便蜂拥朝着那艘画舫划过去。 后面有条小船拼命往前挤,大概用力过猛,一下子就把前面的两条小船撞翻了。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随着一道呼喊,其余小船上的人纷纷跳了下去。 两名护卫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几名小贩团团围住。 他们这些人虽然武功高强,可水性却没有这些常年生活在湖边的小贩们好。 那些小贩看到水里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就往岸边游去。 两名护卫挣脱不开,眼睁睁被成功救上了岸。 …… 冯姝在水中游行了数十丈距离,游到一艘小船旁,立刻钻出水面,利索地上了船。 这条小船就停泊在湖的对面,像这样的小船这湖里足足有几十条,船仓里堆着很多蔬菜,船上却没有人。 船上原先的小贩刚才只顾着看热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掉进了湖理,正被钱三奋力救上了对面的岸边。 青衣小贩对救了自己的钱三千谢万谢,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手搭凉棚看向湖心,这一看不由得傻了眼:“咦,我的船呢。” 钱三一脸认真道:“不会是刚才被撞沉了吧?” 青衣小贩裂开嘴嚎啕大哭起来:“这可怎么办?没有了小船,我以后可怎么活?” 钱三拍拍小贩的肩膀:“小哥儿,哭有啥用?说不定没沉呢?还是先找找吧。” 小贩听了这话,这才抹干眼泪,开始在湖边找起船来。 …… 冯姝爬到船舱里,快速脱下身上的湿衣服,换上了一套小摊小贩们常穿的那种短打,然后熟练地撑起竹篙,慢悠悠地往对面的画舫划去。 途径的一些小船并没有多看一眼这艘小船,大家都是在这里讨生活,对这里的情形大致也熟悉,这艘小船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都会给那些艘画舫送蔬菜,所以大家都见怪不怪。 至于撑船的换了人,大家压根儿就发现。 往日里撑船的就是个精瘦的小伙儿,今天似乎还是那个小伙儿,至于小伙儿的脸颊,因为是夜晚,大家也都没看真切。 冯姝撑着小船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妙音阁的后仓,负责后厨的阿桃连忙走了出来。 往日这艘小船也是阿桃负责接待,阿桃每天都会检查这艘小船送来的蔬菜新鲜不新鲜,所以,也只有她对送菜的小伙儿熟悉。 阿桃像以往那样站在船头,看着小船上的蔬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以往这船上的芹菜萝卜不但都很新鲜,而且都堆放得很是整齐,就连撑船的小哥儿都满脸笑容,看着就让人舒坦。 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但那些蔬菜堆放得不如以往整齐,这撑船的小哥儿也不似以往那般热情。 难不成是她太好说话了,这小哥儿就开始拿乔了,以为就他一家有蔬菜卖? 阿桃站定,皱眉看向撑船的年轻人,却发现对方头上戴着个大大的斗笠,几乎遮住了半边脸。 “这位小哥——”阿桃刚要发作,就看到小哥儿慢条斯理地摘下头上的斗笠,冲着她微微一笑。 阿桃后退半步,双目圆睁。 天啊,这撑船的小哥儿怎么成了姑娘了? 恰在此时,岸边过来了一对官差,大声吆喝着抓嫌犯。 阿桃刚才就已经听到小道消息说,不远处的岸边有人被杀了,再联想到姑娘的这幅打扮,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阿桃很快回过神来。 那对官差就是来抓姑娘的。 事不宜迟,阿桃急忙伸手拉了冯姝一把,压低声音道:“姑娘快回画舫,这里由我来应付。” 冯姝飞快地捧着一捆芹菜,塞在阿桃的怀中,压低声音道:“这里面包着我的衣服,你先把这些拿去厨房烧掉,回头再细说。” 阿桃抱着那捆芹菜匆忙离开,冯姝转身又捧起了一捆蔬菜,大大方方地跟在阿桃后面朝画舫的后厨走去。 那些官差很快就会查到这边,她必须赶紧回到画舫上去。 回到后厨的密室,冯姝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倒了一杯茶,举到嘴边刚要喝,就看到无影走了进来。 看到冯姝,无影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主子刚才莫名让他来找冯大姑娘,他找遍了这画舫也没找到,正打算回去禀报,这冯大姑娘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姑……姑娘……”无影结结巴巴道,“您刚才去哪儿了?” “你找我有事吗?” “没,没有。” 冯姝见小侍卫一副张口结舌的样子,也没介意,抬眼看向大堂。 这个时候,岸边发生了命案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各家画舫,大堂里的客人都出去看热闹了,唯独角落里还雷打不动地坐着一个人,正处变不惊地继续在吃饭。 换做是从前,冯姝对他在与不在从来都不关心。 可今天不行,眼前这位可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有着比常人更厉害的敏锐力。 此刻画舫的客人都走到外面看起了热闹,她如果继续坐在这隔间里,似乎不合常理。 毕竟,每个人都应该有些好奇心才算正常。 这样一想,冯姝便站了起来,走到大堂里,看着围在门口的众人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专心吃饭的萧玉墨终于放下了筷子,抬眼看向冯姝。 不知为何,冯姝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特别,好像知道了什么。 不对,一定是自己心虚了,才会这样觉得。 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指挥使面前,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冯姝冲着萧玉墨微微一笑,强作镇定道:“怎么了?你也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男子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抬眼看向门口,“有人刺杀了杨侍郎。” 冯姝的心猛地一沉。 那些官差比她晚了一步,她回到画舫上后,他们才找了过来。 而那些官差只说了搜查杀人嫌犯,并没有说被杀者是何人,萧玉墨究竟是如何知道杨侍郎被杀的? 第190章 抓拿嫌犯 冯姝走过去,在男子面前停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平静无波的脸:“萧大人,你是怎么知道杨侍郎被杀的?” 据她观察,从官差上来画舫开始,这个男子就没离开过座位。 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萧玉墨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猜的,难道杨侍郎真的被杀了吗?” “那为何猜杨侍郎被杀,而没有说别人?”少女拢紧了袖子里的手。 男子眨了眨眼睛:“我刚刚看到外面那些官差,有都察院的,有大理寺的,还有刑部的,三司的人几乎都出动了,可见被杀者身份不一般,而据我所知,喜欢来这画舫的人当中,身份最高的恐怕就是杨侍郎了……” 冯姝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不过,这个时候,她不能露出心虚。 眼前这个煞星可是出了名的多疑,要是让他看出破绽,自己筹划了这么久的事,就会功亏一篑。 即便杀了杨侍郎,却把整个定安侯府拖下了水,那就得不偿失了。 少女压下心惊,强作镇定道:“这只是你猜的,也许被杀的不是杨侍郎呢,萧大人不出去看看吗?” 萧玉墨看了少女一眼,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热闹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坐在这里喝酒。” 好像对他来说,喝酒才是最重要的事。 “那萧大人继续喝吧,我出去看看。”冯姝抬脚就走了出去。 不管眼前的男子有没有对她起疑,她都不能落下任何把柄。 “冯大姑娘,请等一等。”身后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 冯姝停下来,回头看着他:“有事吗?” 男人盯着她的脸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冯大姑娘还是先洗把脸再出去吧,不然你描着这么粗的眉毛,人家会觉得奇怪的。” 冯姝一僵,一颗心仿佛跌入了冰窖。 她刚才出去时,故意描粗了眉毛,化妆成男人。 回到画舫上,她只是换了女装,重新梳理了头发,却忘记眉毛了。 这个男人心细如发,发现了她的眉毛描粗,一定就会联想到她刚才乔装打扮了。 虽然她打扮成男人不是第一次,可毕竟刚刚外面发生了凶杀案,这个男人一定对她起疑了。 冯姝心里发慌,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白了男人一眼,没好气道:“姑奶奶最近就是喜欢这样的粗眉毛,不行吗?” 萧玉墨认真看了少女一眼,摇摇头:“这样不好看。” 冯姝:“……” 钱三兴冲冲走进来:“姑娘,杨侍郎死了。” 话音未落,忽然看到大堂里还坐着萧玉墨,钱三呆了呆。 幸好他刚刚没说其他的,要是说漏了嘴,被这个煞星盯上了,可就坏了姑娘的大事了。 冯姝更是一头怒火。 亏得这家伙还是做杀手出身的,怎么一点沉不住气? 正常一点的人听说杨侍郎被杀,不是应该感到震惊吗? 可他刚刚高兴成那个样子,分明就是不打自招。 萧玉墨本来就已经起了疑心,钱三刚才这么一嚷嚷,无疑会让他的疑心更重。 冯姝唇角紧绷,狠狠瞪了一眼钱三:“阿桃那里有一堆木材正好没人劈,你去帮下忙。” 钱三一头雾水。 他是这画舫上的打手,不是小二,怎么这劈柴的活儿也要他做? 不过,看到姑娘阴沉着一张脸,直觉姑娘心情可能不好,所以才迁怒与他。 姑娘为什么心情不好? 钱三看了一眼旁边萧玉墨,心头警铃大作。 这两个人刚才莫非正在做什么,他不知情闯进来,破坏了他们的好事,所以,姑娘才会迁怒与他? 不对啊,萧玉墨不是喜欢那个肖十三吗?怎么又和姑娘牵扯上了? 算了,这种事太复杂,以他钱三简单的大脑是想不明白的。 钱三决定不去多想,不过眼前最紧要的,是不能惹火了姑娘。 劈柴就劈柴吧,他反正有的是力气。 想通了这一点,钱三老老实实去了后厨。 萧玉墨依旧坐在位置上,看着冯姝气呼呼地走出了大堂,颇有些莫名其妙。 他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这丫头怎么就生气了呢? 画舫外面已经是闹翻了天,一队队官差把紫烟湖围了个水泄不通,按次序在搜查各大画舫。 …… 大理寺卿的小儿子朱玉正和一群哥儿们在闹酒,忽然听到外面起了喧哗。 “去看看,怎么回事?”朱玉对着候在一胖的小厮挥挥手。 小厮急忙走了出去,不多时就折了回来,对着朱玉道:“有顺天府的人来了,说是附近发生了杀人案,要来这里搜查案犯。” 一听说杀了人,大厅内顿时一静。 欢欢喜喜过生日,竟然碰到了杀人案,朱玉直骂晦气。 可既然官差都找上门了,他也不能把人家拒之门外。 朱玉沉着脸走到大厅里,见到为首的一名官差,面露不满道:“你们是谁?到这里干什么?” 领头的官差拿出令牌给朱玉看了看,语气严肃道:“一名歹徒杀死了朝廷命官,那名凶手很可能藏在这里,我等奉命缉拿人犯,还望公子配合。” “凶手藏在我家?”朱玉一脸难以置信,“今天是我的生辰,我请的都是各府的贵公子,闲杂人等根本进不来,凶手怎么会藏在这里?” 领头的官差沉着脸道:“被害人就是在这隔壁被袭击的,凶手要想混进这里,自然有他的法子,要是不抓住凶手,对公子的安危也有影响,还请公子配合一下。” 朱玉一听,被害者就是在后院被杀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凶手要是不抓起来,说不定会威胁道自己的性命。 见朱玉同意,领头的官差手一挥道:“你们几个守在房子四周,提房有人外逃,你们几个检查一下这大厅里的人,其他的人随我上楼上。” 听到嘈杂声,其他房间的客人都已经醒了,见到官差上来,纷纷打开门配合检查。 只有一间屋子的门口立着个小厮,说什么也不让官差进去。 领头人沉下脸道:“我等追查要犯,耽搁了你可要负责任的。” 小厮张了张嘴,没话说。 公子每次喝了酒,都不许人吵他,要是吵醒了,一定会大发雷霆,所以他才拦着这些人。 可人家是官差办案,真要是因为他耽搁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小厮没办法,只得抬手敲了敲门。 第191章 外室 听到敲门声,屋内的刘奎一下子就醒了。 他揉了揉胀痛的额头,正想发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对面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冷风呼呼地灌进来不说,黑暗中好像还有个什么东西正对着自己。 男子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绕过屏风,男子一眼便看到,窗前架着一只弓弩。 男子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弓弩拿起来,细细端详起来。 这种弓弩虽然很小,杀伤力却非常大,为何这窗台上会出现一把弓弩? 男子环顾了一圈屋内,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难不成刚才有人想用这把弓弩杀了他? 这时候,门忽然被推开。 刘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几名官差闯了进来。 为首的官差一见屋内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弓弩,立刻喝道:“把他拿下!”、 几名官差一拥而上,把刘奎给捆了起来。 …… 御书房中,周武帝正在大发雷霆。 “堂堂的皇城脚下,竟然有人刺杀了朝廷命官,真是胆大妄为!你门这群废物都是吃干饭的吗?” 杨侍郎可是太子的岳丈,是皇上的亲信,平时出行都会带着十多名护卫,可竟然有人在这么多护卫的眼皮底下杀了他。 只要这么一想,周武帝就不寒而栗。 底下跪着的一众官员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限你们在三日内把凶手捉拿归案。”周武帝撂下这话,甩袖走了。 皇上下了死命令,三司的人全都出动了,都察院的人去了紫烟湖,顺天府的人去了朱家别院,刑部的人则去了案发现场。 杨侍郎已经被人抬走了,地上只留下一滩血迹,吴尚书的得力下属贾相如蹲在那摊血迹前仔细勘察。 吴尚书一时无聊,正在跟杨侍郎的几名护卫询问情况。 “你们看到了那名凶手?”吴尚书脸上露出惋惜,其实内心是高兴的。 这个杨侍郎在他面前趾高气扬不是一天两天了,想不到也会有倒霉的一天。 可就算心里高兴,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不过,杨侍郎可是出了名的模范丈夫,怎么会在紫烟湖畔出现? 还有这两名护卫也不靠谱,明明看到了凶手,居然还让他逃了。 两名暗卫也是垂头丧气。 身为护卫,不但没能保护好主子,最后还让凶手逃跑了,真是丢死人了。 “扬侍郎怎么会只穿着里衣?”吴尚书忽然又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 两名护卫僵了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吴尚书沉下脸:“到了这个时候,你们难道还不想说实话吗?” 李四迟疑了一下,才呐呐道:“扬大人……在这附近养了一个外室。”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瞪圆了眼睛。 天啦!杨侍郎居然在这里养了外室? 就连一向稳重的吴尚书也吓了一跳,忍不住抬高声音道:“什么?扬侍郎养了个外室在这里?” 李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本来说得很低,除了离得近的几个人听到了,后面的那些人都没听到。 吴尚书这么大嗓门一亮,大家便全都听到了。 他怀疑吴尚书是故意的。 吴尚书捋了捋胡子,眼神微微一闪。 他确实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家中也就两房妾室,可老太婆只要一跟他吵架,就会把杨侍郎搬出来,说人家是如何模范,既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 每次只要老太婆一提到杨侍郎,他就恨得牙痒痒。 今天才知道,原来扬侍郎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表面上装成个谦谦君子,其实骨子里也不是个东西,竟然背着老婆在外面养了外室。 这个年代养外室不是什么稀奇事,可问题是杨侍郎担着个模范的美名,背地里却养着外室,这就有些过分了。 他虽然有两房妾室,却都是年轻时候家中给安排的,这些年也再没有纳妾,更没有在外面偷偷养外室。 和杨侍郎比较起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还一直被老太婆骂得狗血喷头,真是太不公平了。 吴尚书正腹诽着,就听到旁边的贾相如忽然出声道:“大人,是不是该把那名外室叫过来问下话?” 大人这是什么表情?怎么看着有些幸灾乐祸? 吴尚书这才回神,急忙收敛了笑意,板着脸问李四:“那名外室在哪里?“ 事到如今,李四知道瞒不住了,只得抬手指着旁边的一座宅子道:“就在这座宅子里。” “杨侍郎被杀也许和这名外室有关,你们现在就带我去见见他的那名外室。”吴尚书大手一挥。 小婵似乎猜到会有人来找她,此刻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坐在堂屋里等着。 见到有人进来,丝毫没有显露惊慌,大大方方施礼道:“奴家见过大人。” 吴尚书隐隐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过了一会儿才认出,女子竟是妙音阁那个弹琵琶的姑娘。 “你不是画舫上的那个花槐吗?怎么会在这里?” 前段时间有个朋友请客,吴尚书倒是听过一回这姑娘弹得琵琶,当真是不错。 吴尚书也是个好风雅的人,当时对这小姑娘的印象不错,却不知道这小姑娘竟然是杨侍郎的外室。 小婵对吴尚书屈了屈膝,红着眼圈道:“大人,奴家可不是杨侍郎的外室……” 吴尚书指了指旁边的护卫,疑惑道:”他们明明说,你就是杨侍郎的外室。“ 小婵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道:“请大人明鉴,奴家真的不是杨侍郎的外室,奴家是妙音阁上的姑娘,几天前被杨侍郎被骗过来的……” “此话怎讲?”吴尚书不由得来了兴趣。 说实话,这姑娘才貌双全,任谁见了都会喜欢,怎么就跟了杨侍郎那棵歪脖子树呢?他也有点不相信。 旁边的贾相如不由得看了上司一眼。 他怀疑今天的上司是个假上司。 以往上司虽然也有些不靠谱,但只要遇到办案,一般还是比较有分寸的。 可今天怎么回事?他已经数次看到上司嘴角的笑容了。 如果不是熟知上司的为人,他几乎怀疑上司和凶手是一伙儿的。 第192章 不像 小婵抹了抹眼泪道:“大人,一个月前,杨侍郎去妙音阁听奴家唱曲儿,说奴家长得很像一个人,奴家正好有个表姐跟奴家长得相像,可惜失散了,奴家以为杨侍郎说的那人是奴家的表姐,便让他帮忙打听,几天前,杨侍郎忽然托人捎来口信,说他打听到了奴家表姐的消息……” 吴尚书抽了抽嘴角 连他都听出来了,杨侍郎分明是找的借口和人家姑娘套近乎,真是不要脸! 小婵继续道:“几天前,杨侍郎忽然说表姐想和奴家见面,并派人去接了奴家过来,可奴家过来后,非但没能见到表姐,反而被杨侍郎给软禁在这里……” 说到这里,少女泣不成声:“大人,奴家说的句句属实,若您不信,大可以问问这些护卫,他们都可以替奴家作证。” 旁边的几位护卫低着头没吭声。 情况的确是这样,他们还能说什么? 这几个人中,李四最为心虚。 侍郎夫人一找上门,杨侍郎就被杀了,事件怎么会这么巧? 他虽然心里有疑惑,却不敢说出来。 侍郎夫人是他引来的,要是他说出这件事来,说不定会被误会成和凶手是一伙儿的。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还是不要蹚浑水好了。 吴尚书一拍桌子:“杨侍郎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贾相如在一边提醒:“大人,您看这案子……” 吴尚书回过神来。 对了,他是来查案的,不是替小姑娘伸张正义的,差点就被带歪了。 皇上大动肝火,限定他们三司联手尽快破案,他一定要抢在大理寺和都察院前面找到线索,才能让皇上高看他一眼。 吴尚书终于冷静了下来。 现在凶手跑了,唯一的线索就是眼前的小丫头,不会是这小丫头憎恨杨侍郎,所以才心生歹意,买凶杀了他吧? 吴尚书看着眼前的美人儿,第一次没了旖旎的心思。 这女人狠起来,比什么都可怕,看来以后还是安安分分守着家中的老太婆过日子吧。 外面的女人虽然可爱,可要是拿命换,就不值得了。 “据说,杨侍郎被刺杀时,只穿着一身里衣,他在被刺杀前,应该是在你这里的吧?”吴尚书的眼里带了几分探究。 小婵止住了哭声,点点头道:“是的,杨侍郎之前的确是在奴家这里。” “那他为何又会出现在后巷中?” 少女抬起眼睛看了两名护卫一眼,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吴尚书催促道。 “是因为他家夫人来了,杨侍郎不想被夫人抓住,所以才从跳窗逃跑了……” 吴尚书瞪圆了眼睛。 什么?侍郎夫人来抓奸了? 杨侍郎也是太爱面子了,为了留个美名,不敢纳妾,却又偷偷养了外室。 现在倒好,不但命没了,名声也毁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从小婵的口中,吴尚书大致了解了整件事。 侍郎夫人发现杨侍郎养了外室,今天特意来抓奸,当时杨侍郎正准备洗澡,发现夫人来了,慌乱之中急忙从后窗跳出逃跑,这才遭到刺杀。 “刘氏人呢?”吴尚书环顾了一圈屋内,并没有看到侍郎夫人。 小婵低着头道:“听说杨侍郎被刺杀了,侍郎夫人就赶了出去,看到杨侍郎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一下子就昏倒了,后来被听到消息赶来的扬世子带回去了。” 另一边,贾相如正在问李四:“你说看到凶手了?” 李四点头:“是的。” “看到了怎么没抓住他?” 李四一脸尴尬:“我们追到湖边,凶手跳进了湖里……” “你们不会水?” 李四摇摇头:“我们倒是跳下去了,可那会儿湖里有条船翻了,很多人落水了,凶手乘乱逃跑了……” “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凶手一路逃跑的路线?” 李四点头,刚带着众人来到后巷,就看到顺天府的人押着一个名男子走了过来。 吴尚书瞪圆了眼睛:“这么快就抓到凶手了?” 那边领头的官差对着吴尚书施礼道:“大人,我们在朱家别院抓到了一名嫌疑人,当场还发现了凶器。” 旁边的一名官差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的弓弩,冲着吴尚书扬了扬。 刘奎到了这个时候,才彻底醒了酒,立刻拼命挣扎道:“我没有杀人,你们干嘛抓我?” 领头的官差踢了他一脚:“当场被抓住,手里还拿着凶器,还说没杀人?” “大人,冤枉啊——” “堵上他的嘴。” 一名官差立刻掏出条汗巾,堵住了大喊大叫的刘奎的嘴。 “大人,小的就先告辞了。”领头的官差手一挥,便带着人犯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吴尚书看着那走远的人影,叹了口气道:“唉,竟然被他们顺天府先抓到了人犯。” 李四看着远去的人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李四眼神微闪:“我是说,那个人不可能是嫌烦。” “何出此言?”吴尚书立刻来了精神。 李四道:“大人,小的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足足追了凶手好几条街,虽然没看到他的脸,但对他的身形是熟悉的,这个刘奎的身形和那个凶手不像。” …… 紫烟湖上,官差正挨个地搜查各家画舫。 一对官差来到了妙音阁,领头人举了举手中的令牌,语气威严道:“有人犯混上了画舫,我等奉命搜查,还望诸位配合一下。” 顾掌柜急忙迎了上去:“差爷,我们妙音阁上都是老熟客,凶手不可能在咱们画舫上。” 领头的官差冷冷道:“凶手跳入紫烟湖,不可能一直泡在水中,很可能是上了某条船,所以,这湖里的每一条船我们都不会放过,还请配合。” 见差爷这么说,顾掌柜不好再拦住了,只得把人放了进来。 大堂里的客人全都涌到了外面,官差们一一从这些人面前走过,仔细看着每一个人的脸。 冯姝站在人群中,忽然感到有人从后面靠近。 她霍地转过身来,就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冯大姑娘。” 冯姝心里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萧大人有事吗?” “你们都跑出来看热闹,都没人结账了,难道今晚不收钱?”男子把一锭银子举到冯姝面前。 冯姝也没客气,伸手接过:“多谢大人。” 萧玉墨摆摆手,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又折了回来。 “大人还有事吗?”冯姝警惕道。 萧玉墨深深看了冯姝一眼,不紧不慢道:“冯大姑娘,你这头饰可真特别的,不过在下觉得还是昨天的那个珠花好看。” 头饰? 冯姝抬手摸向发髻,没摸到什么头饰,却摸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她把那个东西举到眼前,赫然发现是一片水绵。 这种水绵湖里到处都是。 冯姝僵立在岸边,一颗心彻底跌进了冰窖。 第193章 半条命 从水里上岸后,冯姝匆匆换了衣服,烘干了头发,却怎么也没想到,发间会夹杂着一片水绵。 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倘若那些官差发现她发间的水绵,她就算是彻底暴露了。 冯姝立在那儿,只感到脚底冒出一股凉气。 萧玉墨无视少女煞白的脸色,冲着她眨了眨眼睛,随即转身离开。 那些差爷见到是他,急忙弯腰行礼:“萧大人。” 萧玉墨看都没看那些人,径直越过他们大步离开。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紫陌见自家姑娘脸色不好,不由得吃了一惊。 “我没事。”冯姝摆摆手,转身走进大堂后面的隔间里。 有人已经抢在她前面进来了,正坐在她惯常坐着的位置。 冯姝脚步一顿:“阿桃?” 阿桃站起来,看着冯姝的脸,颤声问:“听说杨侍郎被杀了,这事是真的吗?” 冯姝看了阿桃一眼,点点头:“是的。” 她回来时,让阿桃帮她烧了那一身衣服,阿桃看到那衣服上有血,想必已经猜到人是她杀的。 阿桃最痛恨的人就是杨侍郎,如果知道她杀了杨侍郎,一定会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 到那时,她才能亮出真正的身份,和阿桃相认。 不过,借尸还魂这种事太匪夷所思,她不确定阿桃会不会相信。 阿桃定定地看着冯姝,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来,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那……他死了吗?” 冯姝语气平静道:“不知道。” 阿桃愣愣地看着冯姝,眼里有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冯姝一怔。 阿桃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对杨侍郎还有余情? 刚想到这儿,就听到女人咬牙切齿道:“几百条人命呢,就这样让他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冯姝一颤。 阿桃说的几百条人命,应该指的是西平侯府吧? 是的,杨侍郎害死了西平侯府几百条人命,却让他这么痛快地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可除了这样,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毕竟这家伙现在比较得势,想杀他真是太难了。 阿桃忽然看向少女:“是你杀了他吗?” 从第一次看到少女,她就觉得奇怪。 对方是定安侯府的嫡长女,从小就离开了京城,和西平侯府没有任何交集。 可她不但认识公主的猫,还会弹公主的琵琶曲、会做公主的美食,有着很多和公主相似的地方。 这个姑娘和泰宁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还有这画舫,冯大姑娘开这个画舫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杨侍郎吧? 冯姝没有否认,点点头道:“是的,我杀了他。” “那,那——”阿桃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又怕得到否定的回答,到时候会失望。 定安侯和杨侍郎关系还不错,冯大姑娘和杨侍郎没有仇恨,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杀了他? 可阿桃还没来得及开口,紫陌就冲过来拉着她道:“阿桃,你今天是不是吓傻了,到这会儿还没做饭,我们都饿坏了。” 阿桃看了冯姝一眼。 紫陌以为她想向冯姝求救,立刻板起脸道:“阿桃,姑娘也饿了。” 冯姝叹了口气,轻声道:“阿桃,你先去做饭吧,别的事我以后再告诉你。” 阿桃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 侍郎府乱成了一团,众太医正围在床前,看着浑身是血的杨侍郎束手无策。 这刀子正中杨侍郎的胸口,可让人奇怪的是,扬侍郎并没有当场死亡,好像还有一丝气息。 太医院来了很多太医,其中最有名望的李太医上前检查了一番,不由得惊叹道:“真是奇了!“ 众人好奇道:“什么奇了?” “这匕首却戳得很准,正中大人的心口,可大人却没有死,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众人也觉得的奇怪,想知道答案,偏偏李太医还卖起关子来了。 这刀子正中杨侍郎的心窝,深陷进去一大截,照理说杨侍郎应该当场毙命,可眼看都过去了一夜,杨侍郎虽然一直处于昏迷,却还有着微弱的气息,这也太奇怪了。 李太医终究没再继续卖弄,道:“我方才给大人检查的时候忽然发现,侍郎大人的心脏和一般人长的地方不同。” 众太医好奇道:“有什么不同?” 李太医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一般人的心脏都长在左侧,可杨侍郎的心脏却长在右侧,所以,虽然被一刀穿心,大人却没有立刻被杀死。” 众太医不由得抽了一口气。 多亏了杨侍郎的心脏长偏了,不然早就一命呜呼了,这人还真是命大。 扬世子听到这话,眼睛不由得一亮:“那意思就是说,我父亲还有救?” 李太医捋着胡子摇摇头:“难说,侍郎大人虽然没有被刺中心脏,可毕竟失血太多……” 听到李太医的话,刘氏摇摇欲坠。 她真的想不到,一夜之间,原本被京城的夫人羡慕嫉妒的她,就接连遭到了重创,不但夫君养外室的丑闻传扬出去了,还遭遇到了刺杀。 这个挨千刀的,虽然可恨,可再怎么样也是她的夫君,要是丢了性命,那她以后可怎么办? 扬世子急忙对几位太医一揖到底:“几位太医,无论如何请救我父亲一命,在下一定不会忘记诸位的大恩大德。” 李太医一脸为难:“实不相瞒,实在是侍郎大人失血太多,在下恐怕爱莫能助。” 扬世子腾地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刚才说什么父亲的心脏长偏了,逃过一劫,现在又说无能为力,这些人明摆着都是些势利眼。 从前父亲好好的时候,这些家伙从来都不敢在父亲面前托大,现在眼看父亲不行了,这些太医才敢拿乔。 李太医见扬世子有些恼火,干脆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 另一名太医迟疑了一下,解释道:“世子见谅,不是我们不愿意尽力,实在是这刀子不太好取,侍郎大人虽然没有被刺中心脏,却失血太多,你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身上已经没有多少血了,可要是咱们把这刀子拔出来,肯定就会出血,可他身上原本就没有多少血了,这样一来就危险了……” 扬世子不由得气急。 这太医的意思就是,父亲身上的刀子不能取下来,难不成以后父亲就这样带着刀子活着? 什么太医?明显就是一群庸医。 可这话他现在却不敢说。 不管怎么样,这几个太医都是大周最有名望的太医,他就算再恼恨,还是要依仗他们。 妙音阁中,得到消息的冯姝眼神一紧:“什么?杨侍郎居然没死?” 诡驸马 第194章 长偏了 钱三点点头:“听说没死,不过人还昏着。” 冯姝默了默。 她当时从二楼窗口射了他一箭,因为天太黑,射偏了,只射中肩膀。 不过,她很快就从楼上跳了下去,一刀刺中对方的胸口。 那一刀她可是积蓄了全部力气,刺得又狠又准,照理说,杨侍郎绝无生还的可能,怎么会没死呢? 不会是侍郎府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想迷惑凶手不成? “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女唇角绷紧。 筹谋了这么久,居然没能杀死他,真是太不值当了。 罢了,大不了再杀一次好了。 只是经过了这一次,再想杀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钱三做事很利索,不到一个时辰就打听到了消息。 “听说是杨侍郎的心脏长偏了,所以才逃过一劫……” 冯姝咬了咬牙。 这个老东西,难怪那么狠,心脏居然没长在正常的位置。 阿桃听到消息,气得脸色发青,转身就去了厨房,拿着把菜刀冲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冯姝唬了一跳。 阿桃眼里冒着火:“既然老天不长眼,没让那这个狗杂种死,那我就去亲手去剁了他。” 冯姝劈手夺过菜刀:“阿桃,你这个样子去非但杀不了他,还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阿桃忽然就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那个杀千刀的竟然没死,我不服气!” 冯姝生怕外面的人听到哭声,急忙捂住她的嘴小声道:“阿桃,三司的人都出动了,全在追查刺杀杨侍郎的凶手,你这样一嚷嚷,不是不打自招吗?” 阿桃的哭声一滞。 她差点忘了,不能连累了姑娘。 少女安慰道:“放心吧,杨侍郎即便没死,被我刺了一刀,也已经受了重创,应该活不长的。” 阿桃抬起泪眼,不相信道:“真的吗?” 冯姝不忍骗她:“就算他死不了,我还有办法对付他。” …… 翌日,冯姝吩咐钱三道:“去告诉王神医,让他来见我。” 王神医的驿馆离紫烟湖不远,就隔了一条街。 接到消息,王神医不敢怠慢,很快就过来了。 “姑娘,您有何吩咐?”王神医战战兢兢道。 冯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睨了一眼面前的男子,不紧不慢道:“你听说过杨侍郎被刺杀的事了吗?” “听……听说了……” 王神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姑娘问这事干什么?他和杨侍郎又不熟。 “听说那家伙杨的心脏长偏了,虽然被戳了一刀,却没被杀死,那些太医又不敢拔他心口的刀……”少女状似无意道。 “这也不能怪那些太医,这刀子毕竟不是戳在别的地方,而是戳在心脏上,弄不好,这刀子一拔,杨侍郎就会血溅当场的。” 王神医更迷惑了。 姑娘喊他过来,难不成是跟他探讨杨侍郎的病情的? “知道我今天找你来的原因吗?”少女终于步入正题。 王大夫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不……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你去给杨侍郎拔刀……”少女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站起了身来。 “什么?”王神医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姑娘,你也知道我就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杨侍郎可是大人物,那些太医都束手无策,我一个江湖游医就更没辙了,要是杨侍郎有个闪失,这条小命就没了。” “你只要照着我这个法子,杨侍郎就不会死。”少女用不容置喙的口气道。 王大夫吓得满脸煞白,一叠连声道:“使不得,姑娘,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万万不可!” 少女沉下脸来:“王神医,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命令,你懂不懂?” 王大夫打了个哆嗦。 他差点忘了,这个女魔头是个煞星,他招惹不起。 “王大夫不必紧张,只要你按照我的法子去做,不但不会令杨侍郎的毙命,而且还会扬名立万,何乐而不为?” “姑娘又不是大夫,是如何懂得这些的?” 姑奶奶怎么会这么好心?想借助别人之手杀了他还差不多。 如果他取出匕首,杨侍郎一命呜呼,他就别想走出侍郎府了。 “王大夫这是不相信我?”少女眯起了眼睛。 王神医确实不相信,可这话他却不敢说。 “我真的不擅长这个,姑娘您还是找别人吧。”王大夫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少女噗嗤一笑:“王大夫,不试一下你怎么知道自己擅不擅长?放心,你只要照着这个法子,肯定能取下刀子,而且杨侍郎也不会当场就死,到时候你还能得到好处。” “我不要什么好处。” 他只想逃跑,不想要好处。 贪婪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少女皱了皱眉:“你这人真傻,送上门的好处干嘛不要?” 王神医闭着嘴巴不吭声。 他真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要是我拔出匕首,杨侍郎当场死亡,他们会杀了我的。”王大夫哭丧着脸道。 “他们为何要杀你?你照着我教你的法子取出刀子,杨侍郎肯定不会死的,你放心好了。” 看着少女笃定的样子,王大夫心里一动。 这丫头虽然有些邪门,却从来没有食言过。 也许她真的有什么奇门怪招也说不定。 “姑娘您真的有法子能取下杨侍郎心口的刀子吗?” “你见我什么时候说过空话?”少女翻了个白眼。 “若真能这样,就要谢谢姑娘了,不过,姑娘您为何要救杨侍郎?” 少女笑得一脸灿烂:“王大夫难道没听说,我父亲和杨侍郎关系不错,杨侍郎对我来说就跟长辈一样,我当然要救他了。” 王神医愣了愣。 这个他真的没听说过。 “现在不谈这个,咱们先来说说取刀子的法子。” 王神医闭了闭眼,点头道:“那好,姑娘您教我如何做?” 冯姝如此这般说了一通,然后又问:“记住了吗?” 王神医沉默了片刻,点头:“记住了!” 少女站了起来:“好了,记住我说的步骤,你就可以走了。” 王大夫站起来,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脚步。 他回头看着少女,一脸疑惑道:“姑娘,就算你教会了我取匕首的法子,可侍郎府也不会请我去给杨侍郎医治啊?” 少女笑得云淡风轻:“不出三天,应该就会有人去请你的,你就放心回家做准备吧。” 王神医将信将疑地回去了。 翌日,他才刚起床,守门的小厮就在门外喊:“王大夫,侍郎府来人了。” 第195章 神医再现 王神医吓了一跳。 侍郎府还真的来人了? 冯大姑娘难道会算命不成? 可眼前不是好奇的时候,他急忙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就看到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正等在堂屋里。 看到他出来,男子急忙上前施礼道:“王神医,家父身负重伤,恳请神医去府上为家父医治。” 王大夫依照冯姝的话,先开口拒绝道:“老夫只是个江湖郎中,跟太医院的太医没法比,可连那些太医都束手无策,老夫当然就更没有办法了。” 男子真是杨侍郎的儿子杨寒松。 见王神医开口拒绝,扬世子急忙让下人把带来的礼盒打开:“家父危在旦夕,听闻王神医技术高明,还请王神医高抬贵手。” 王神医扫了一眼那几箱子礼物,眼睛一亮道:“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儿上,老夫就去试试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治不好,你们可不要怨我。” 扬世子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些忐忑。 对于这个王神医的医术,他并不了解,只是听其中一名太医说,这个王神医看外科的病很有两下子。 当初萧玉墨的一名男宠浑身莫名其妙地出了一身红疙瘩,那么多太医都看不好,却被这位王神医给看好了。 所以,他才动了请王神医出马的心意,其实心里也没底儿。 现在父亲病危,太医们束手无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这位王神医给试试了。 “只要神医肯去给父亲看病,无论能不能治好,侍郎府都不会怪罪于您。”扬世子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这位王神医若是能治好父亲,他必然会重谢,可要是治不好,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个江湖游医,就算杀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神医吩咐小厮背上药箱,跟着扬世子去了侍郎府。 到了侍郎府门口,老远就看到一群护卫,一个个全都凶神恶煞。 王大夫忽然有些害怕。 瞧这阵仗,杨侍郎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恐怕就出不了这侍郎府的大门了。 “神医,请吧。”扬世子见王神医忽然放慢了脚步,忍不住催促道。 王神医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心头的忐忑,慢慢朝那两扇大门走去。 他真是上了冯大姑娘的贼船了,现在想下来都下不去了。 “神医是不是饿了?“见王大夫越走越慢,扬世子诧异道,“要不我先让厨房给杨神医送点吃的过来?” 他忽然想起来,去的时候这位神医才起床,然后就跟着他过来了,肯定没时间吃早饭。 “不,不必了——”王大夫闭了闭眼,表情麻木地往里走。 他现在哪有吃饭的心情?只要一想到等会儿自己的下场,就没了胃口。 他已经从冯大姑娘的口中了解到了杨侍郎的情况,听说杨侍郎遇到了刺客,被一箭射中了肩膀,又被一刀戳中了胸口,幸好他的心脏长偏了,没有致命。 可就算是这样,那刀子距离心脏也很近,加上又在体内留了一夜,这个时候恐怕都生脓了。 先不说冯大姑娘教他的法子靠不靠谱,他可以肯定,就算用那个法子能拔出刀子,杨侍郎势必会大出血,到时候一命呜呼了,这侍郎府的人恐怕会吃了他。 想想侍郎府送去的两箱银子,分量都很足,看着就让人踏实。 可要是他走不出这侍郎府的大门,要那两箱银子有何用? 王大夫一步一顿地往里走,双腿似乎有千斤重。 前面就到了杨侍郎的寝室,几名太医守在那里,看到失魂落魄的王神医,脸上露出鄙夷。 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江湖郎中,居然也敢来跟他们抢饭碗? 杨侍郎心口的刀子哪有那么好拔?弄不好刀子刚一拔下,人就一命呜呼了。 不是他们的医术不够高明,实在是情况特殊,别说这个江湖游医,就算神仙来了恐怕也只能是这个结果。 所以,他们的本意是不急着拔刀,先等杨侍郎的烧退了再取,那样胜算的几率就大多了。 可这个扬世子也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话,竟然请来一个江湖游医,他们倒要看看,这个江湖游医会怎么拔刀。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而屋内的杨侍郎情况越发不好,高烧让他的整个脸看起来都红通通的,刘氏趴在床前哭得肝肠寸断。 她真是悔青了肠子,要是她不去那座宅子,老爷也就不会落荒而逃而被人刺杀了。 要是老爷有个好歹,她以后可怎么活? 王神医听着屋内撕心裂肺的哭声,眼前阵阵发黑,竟没有勇气往前走一步。 完了,哭成这样,人一定是快没救了,他真的完了! 可是,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王神医深吸一口气,一脸悲壮地走近屋内,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杨侍郎,又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 之后次按照冯姝的吩咐,摆出衣服高深莫测的样子道:“刀子虽然没有伤到侍郎大人的心脏,却伤了肺腑,又在他体内滞留了一夜,情况不容乐观,老夫可以取下刀子,最多只能保住侍郎大人的性命,至于其他,老夫不是神仙,就不能保证了。” 扬世子当然明白,眼前只要能取下刀子保住性命,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其他的要求就不能太高了,当即就点头同意。 正在一边哭泣的刘氏却听出了几分端倪,红着眼睛道:“神医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神医心里没底,面上却端着高深的样子道:“老夫只是担心有这种可能?若是你们不愿意接受那样的结果,权当老夫没说过这话,老夫现在就走。” 王神医转身要走,却被扬世子拦住。 “母亲——”扬世子冲着刘氏使了个眼色。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能拔刀子的,不能轻易放走。 如果拔出刀子只能一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父亲总不能永远这么半死不活地躺着。 “王神医,您就动手吧,我们愿意接受一切后果。”扬世子劝慰道。 王神医点点头:“你们考虑好了吗?别等老夫拔了刀子,又碰到别的一些情况,你们反倒又怪罪老夫。” “我们考虑好了,王神医动手吧!” 第196章 自欺欺人 刘氏抬眼去看旁边的几名太医:“几位太医,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几位太医站在一边,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他们已经说了,现在不能拔刀子,可侍郎府的人不相信他们。 这就怪不得他们了。 等到这江湖游医拔出刀子,杨侍郎一命呜呼了,杨世子到时候就会相信了,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什么?他们没有劝阻? 这可怨不得他们,他们是劝阻来,奈何人家听不进去,认为他们的医术还不如一个江湖游医。 所以,他们宁可用杨侍郎的性命,来换取杨世子一个教训。 他们是堂堂的太医,说的话有根有据,这就是他们不相信太医,而偏偏要相信一个江湖游医的下场。 刘氏见几个太医的样子,心中一凉,咬了咬牙道:“神医,那就请你出手吧,一切后果……我们自己担着。” 说完这话,刘氏两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扬世子急忙扶着刘氏道:“母亲不用担心,这位神医治疗这种外伤很有一手的,母亲放心就是。” “夫人想好了吗?”王神医又问了一遍。 刘氏点点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就请闲杂人等都出去,老夫这就动手给侍郎大人医治了。” 这也是冯大姑娘吩咐的,说他毕竟不是专业的,为了不让大家看出破绽,必须把其他人都赶出去。 几名太医率先走了出去,站在门外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脸沉痛地摇了摇头。 扬世子扶着刘氏也走了出来,刘氏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扬世子赶紧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侍郎大人还发着高烧,要是现在拔出刀子,人必死无疑。”一名太医叹了口气,一脸的沉痛。 另一名太医也点点头道:“是啊,让咱们出来也好,省得一会儿侍郎大人被治死了,这侍郎府人会迁怒于我们。” 众太医齐齐摇头,丝毫没注意到杨世子正扶着刘氏走到了身后。 听到这话,刘氏承受不住打击,摇摇欲坠。 扬世子吓呆了,冲到几名太医面前道:“你们是不是说,只要一取下刀子,我父亲必死无疑?” 德高望重的李太医叹了口气,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 扬世子顿时恼了:“既然你们知道是这个结果,为什么之前没有说?” 李太医看着情绪激动的扬世子,蹙眉道:“就算我们说了,世子相信我们的话吗?” 扬世子顾不得和几位太医理论,急忙冲着守在父亲寝室门口的小厮道:“快,快阻止神医救治——” 小厮没听明白扬世子的意思,站着没动。 扬世子急了,边跑边喊:“快进去拦住那个老头儿,不能让他给老爷拔出刀子。” 小厮这才听明白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一把推开了门。 屋内的王神医听到动静,猛地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刚拔出来的刀子,两只手上满是殷红的血。 看清屋内情形,小厮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大夫把刀子往地上一扔,擦了擦手上的血,抬脚就走了出去。 小厮这才回过神来,爬起来就追了上去:“你不能走,老爷流血了。” 不远处站着的几名太医立刻兴奋起来。 看吧,他们说的没错吧,果然大出血了。 小厮扑过去,拦住了王神医的去路:”王神医,我们老爷不行了,你现在怎么能走?” “什么?不行了?”王神医眼珠转动,一脸错愕。 冯大姑娘明明说,依照她的法子取下刀子,再给侍郎大人喝下一种特制的药水,便可保住性命,怎么他这还没离开,侍郎大人就不行了呢? “把他拿下!听候发落!”扬世子冷冷吩咐。 很快走过来两名护卫,把已经走出门的王大夫又押了回来。 王神医一脸灰败。 完了!他就说进了这侍郎府的门,是别想出去了。 侍郎府一片兵荒马乱,所有人都挤在杨侍郎的寝室里,看着床上的杨侍郎,全都吓傻了。 杨侍郎胸口的刀子已经被取了出来,可从那个洞口里却不断往外冒黑血,杨侍郎躺在那里,脸白得像纸,看起来已经与一个死人无异。 “王神医,你不是说取下刀子,可以保住我父亲的性命吗?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扬世子红着眼眶恶狠狠道。 “这——”王神医张了张嘴,一时张口结舌。 他哪知道取下刀子会不会死人?这都是冯大姑娘让他这么做的。 现在好了,杨侍郎死了,自己的小命也交代在这里了。 不对,冯大姑娘让他来给杨侍郎看病,如果杨侍郎死了,他肯定逃脱不了。 可那样一来,冯大姑娘自然也无法逃脱。 因为他会把她交出来。 所以,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对,那丫头鬼精明得很,怎么会这么傻? 万念俱灰的王神医忽然打了个激灵,眼神瞬间恢复的清明。 冯大姑娘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做这种傻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只要照着她教的法子取下刀子,杨侍郎肯定不会死。 王神医迟疑了一下,扭头看向床榻。 杨侍郎的胸口还在不断往外渗着黑血,看着极为骇人。 “谁说侍郎大人会死?”王神医脱口道。 几名太医不由得朝他看过来,眼神里满是不屑。 这个江湖游医还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杨侍郎都已经没气了,他竟然还在自欺欺人。 到了这个时候,王神医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一把甩开拉着他的护卫,吩咐旁边的丫鬟:“快去打一盆热水来,我要给侍郎大人热清洗伤口。” 他此刻才想起,冯大姑娘还交代他,先取下刀子,然后再用一种药水热敷。 “够了,侍郎大人都已经没气了,你还想继续害人不成?”李太医厉声喝道。 听到这话,刘氏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老爷终究还是去了。 “老爷,你不能丢下我们啊——”刘氏呼天抢地地扑过去嚎啕大哭。 “这人还没死呢,现在哭还太早。”王神医急忙拦住刘氏,扭头看向旁边的侍女,“你们谁去打水?” 第197章 救活 刘氏缓缓转动眼珠,看向王神医。 男人一脸自信,半点没有骗人的样子。 到了这个时候,刘氏宁愿相信王神医,也不想去相信李太医。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吩咐旁边的丫鬟:“翠儿,去打热水来。” “母亲,这个王神医就是个骗子,我们上他的当了。”扬世子恨不得一刀结果了王神医的性命,可又怕吓着母亲。 “去打热水!”刘氏一脸决绝,“就算治不好,用热水给你父亲清洗一下伤口也好,王神医在这里反正又跑不掉,就让他先试试吧。” 见母亲执意这样,扬世子不好再阻拦,只得同意。 丫鬟很快打来了热水,王神医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泡在热水里,随后便让丫鬟用软巾泡了热水给杨侍郎清洗伤口。 一盆盆血水端出去倒了,杨侍郎的胸口总算不再流血了。 然后,王大夫又取出一包药粉,用开水泡了让丫鬟给杨侍郎服下。 杨侍郎奄奄一息,看着和一个死人无异,药根本灌不进去。 王大夫依照冯姝教的法子,把杨侍郎的上半身抱起来摇晃了两下,那药水才勉强灌了进去。 明眼人一看王太医这救人的法子就是个外行,一名太医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李太医虽然也看出这王大夫不靠谱儿,却没有吭声。 他们只要等着看笑话就行,别的就不多说了。 什么?医者仁心?他们倒是有仁心地提醒了啊,奈何人家不相信。 药已经灌下去了,接下来就只能等待了。 一屋子的人谁都没有说话,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人,偌大的室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厨房里送来了吃食,几名太医每人吃了一只馒头,其他人都没有吃。 太医们一只馒头肯定吃不饱,可看着大家都不吃,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吃。 王神医当然也没有吃,倒不是他吃不下,实在是没心思吃。 他从早上出来就没有吃饭,忙到现在是一口水都没喝,已经感觉不到饿了,与死亡比起来,饥饿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夕阳西下,眼见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丫鬟们点上了灯笼,把屋内照得亮如白昼。 可躺在床上的杨侍郎别说苏醒了,连呼吸都没有了。 扬世子终于不再抱有幻想了,他红着眼睛吩咐一边的护卫:“把这个骗子给我拿下!” 几名护卫立刻上前,把王神医死死押住。 这时候,蹲在床前的一名丫鬟忽然失声尖叫起来:“醒了,大人醒了——” 众人吃了一惊,齐齐扭头看去。 就见床上躺着的杨侍郎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 刘氏扑过去颤声道:“老爷,您终于醒了?” 杨侍郎缓缓转动眼珠,看向面前的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刘氏颤声问:“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垂头丧气的王神医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甩开护卫的手,朗声道:“侍郎大人刚刚苏醒,身子还很虚弱,暂时没有力气说话,夫人还是不要累着他了。” 刘氏擦着眼角点头道:“知道了,老爷,您先歇着吧。” 一屋子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围了过去,给刘氏道喜。 “侍郎大人吉人天相,终于逃过一劫,真是可喜可贺!” 几名太医却是满脸震惊,尤其是最有名望的李太医,脸上虽然带着惊喜,却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刚才说得那样振振有词,刀子只要一拔下来,杨侍郎必死无疑。 现在刀子拔了出来,杨侍郎非但没有死,还苏醒了过来,真是邪门了! 完了,这样一来,他这个太医署第一名医的招牌算是砸了。 刘氏眼角带泪,却是欢喜的泪。 苍天有眼,老爷终于醒了。 什么?老爷背着她养了外室。 她又不是那种蠢妇,当然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老爷经历过一次生死,想必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她也算是因祸得福。 “对了,王神医,真是太谢谢你了,”刘氏这才想起来,转身冲着王大夫就要拜谢。 王神医急忙避开:“夫人不必多礼!” 众人这才想起了这位神医,尤其是几名太医,看着王神医的眼神很是茫然。 他们刚才看着这老家伙看病的手法很不专业,可他却用那样的法子救醒了杨侍郎,难不成是歪打正着? 王神医已经从刚才如丧考妣的样子恢复了正常,面上挂着谦逊的笑容,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而除了太医们,侍郎府其他人看王神医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太医院这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可这个王神医竟然能把刀子拔出来,果然这神医的名头不是唬人的。 杨世子想到刚才自己的态度,连忙对王神医深深一揖道:“多谢王神医救了家父的命,刚才都是在下鲁莽,冒犯了王神医,请神医不要放在心上,在下改日必定登门重谢。” 王神医摆摆手,摆出矜持的样子道:“救死扶伤乃是医者仁心,重谢就不必了,时辰不早了,老夫得回去了。” 冯大姑娘交代过,人醒了就要赶紧离开。 走出侍郎府的大门,王大夫浑身脱力般往地上一坐。 我的天!差一点他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冯大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杨侍郎明摆着一个死人,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她竟然有法子救活? 这丫头真是个妖孽。 罢了,以后还是离这妖孽远一点好了,这种走在刀尖上的日子他一天都不想过了。 王神医打算一回去就收拾包裹走人,可刚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张俏生生的脸。 “王神医,辛苦了!”少女嫣然一笑。 王神医环顾四周,一脸震惊:“姑娘您是怎么进来的?” 早上走的时候,他门窗都关好了,这姑奶奶难道是飞进来的不成? 少女指了指放在墙角的两箱银子:“王神医,你可真不识好歹,要不是我给你出谋划策,你能赚到这么多银子吗?” 王神医抽了抽嘴角:“那就多谢姑娘了,请问姑娘这会儿过来又有何吩咐?” 少女站了起来:“我是来关照神医,如果再过几日,杨世子再上门来找你,你要这么回复他……” 王神医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了。 见王神医还算配合,少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少女忽然转身,睨了一眼王神医道:“对了,王神医,这逃跑的想法以后就不要有了,你应该心里有数,你是逃不出去的……” 少女说完,这才转身离开。 王神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完了,他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翌日,侍郎府中。 一名管事就匆匆进来禀报:“夫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来了。” 第198章 见识一下 刘氏心里一喜,急忙带着一双儿女迎了出去。 扬三姑娘看到长姐,睫毛颤了颤,忽然就落下泪来:“大姐——” 这些日子她真是害怕极了,二姐莫名其妙没了,父亲又遇刺了,母亲整天哭哭啼啼的,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太子妃看着幼妹,轻轻叹了口气,挽住她的手臂道:“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要让人笑话。” 扬三姑娘这才想起太子也在,急忙擦干了眼泪,冲着李则欠了欠身:“殿下——”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眼风都没给扬三姑娘一个。 侍郎府里的三个姑娘,大姑娘和三姑娘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长着一双死鱼眼,唯独二姑娘耐看一些,可惜把自己作死了。 刘氏看到长女,就像有了主心骨,不过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面上还端着矜持。 “殿下——“刘氏礼节性和太子打了声招呼,随后便转向女儿,眼圈微微发红。 太子妃急忙上前扶着刘氏,关心道:“母亲,父亲现在怎么样?” 听到这话,刘氏的眼泪簌簌而落。 还好老爷没死,要是老爷死了,侍郎府就倒了。 长女虽然是太子妃,没有了可以依仗的娘家,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二人,太子眼里有些不耐。 当初,是杨侍郎策划的破坏和亲之事,西平侯府顺理成章被斩了满门,虽然他救出了絮儿的性命,可絮儿终究成了见不得人的罪臣之女,以后只能像只老鼠一样活着,他就算是当今太子,也无法给她一个名分。 为了这事,他对杨侍郎多少有些怨气。 可另一方面,如果不是杨侍郎策划这件事,他夺嫡不会这么顺利,不可能这么快当上太子。 所以,他对这个岳丈的感情有些复杂。 可岳丈家出了事,作为太子如果不来看望一下,在父皇眼里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想到这些烦心事,太子越发不耐,偏偏还不得不做作样子。 “岳母不必担心,岳丈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太子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安慰话。 刘氏看到太子夫妇相携而来,心情稍稍好受了一些。 早就听说太子对长女不好,她还一直担心来着,今天看到他们一起过来,就放心多了。 只要老爷没死,太子即便对长女不喜,也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来。 太子妃看到太子的脸色不好,知道他的耐心耗尽,生怕他说出什么让大家难堪的话,急忙道:“殿下,咱们进去看看父亲吧。” 这个男人除了见到絮良娣会笑,在她面前就整天板着个脸。 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宠爱的女人其实是个冒牌货,也不知道会怎样? 偏偏她还不能揭穿那个冒牌货的身份,要是揭穿了,父亲当年做的事就会暴露,那样一来,太子与父亲一定会反目成仇。 想到这样的后果,太子妃只能忍下恶气。 算了,父亲说过,等到了必要的时候,自然会让那个冒牌货消失,她可是将来要做皇后的人,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李则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跟着杨世子去了杨侍郎的房间。 太子妃落后半步跟着,看着李则进去的背影,嘴角微勾。 太子就算再不喜欢她,也还是跟她一起回娘家了? 他就算再喜欢那个女人,也不可能带着她出去。 一个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等到新鲜劲儿一过,她就不相信太子还能稀罕。 离开了侍郎府,太子称还有要紧事要办,让太子妃一个人先回了东宫。 李则一个人在外面逗留到很晚才回来,可等到到了东宫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 “殿下?外头太冷了,您还是进去吧,小心着凉。”心腹太监小邓子看不下去了,在一边小心翼翼道。 李则叹了口气。 他现在一看到太子妃就头疼怎么办? 别看这女人对他一副恭顺的样子,可骨子里却有些居功自大,认为自己这个太子的位置是她父亲的功劳。 只要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当然就对那个女人喜欢不起来了。 沉默了片刻,李则问:“杨侍郎是在哪里被刺杀的?” “听说在紫烟湖附近。” “紫烟湖?他怎么会去那儿?” 小邓子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杨侍郎毕竟是太子的岳丈,有的话不太好说。 李则沉下脸:“怎么,不想告诉孤?” 小邓子打了个激灵, 杨侍郎被刺杀的原因,他早就听说了,奈何有的话不方便说出口。 “奴婢听说,杨侍郎看上了紫烟湖上的一名妓子,那名妓子不但长得貌美,而且弹得一手好琵琶,杨侍郎对那个妓子很是喜爱,就把她诱骗到了一座宅子里,想当让她做自己的外室,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被侍郎夫人知道了,侍郎府人赶过去抓奸,侍郎大人穿着里衣就逃了出来,结果走到外面忽然就遇刺了……” 小邓子不敢隐瞒,老老实实把打听来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李则听到这里,忽然心情大好。 真是想不到,杨侍郎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丑。 “孤这岳父可是出了名的模范丈夫,想不到年纪一大把了,居然为了一个妓子动了春心,看来这妓子真是不简单。” 小邓子看着幸灾乐祸的太子,一时不敢接话。 这话要是让太子妃听到,非得气死。 “对了,那个妓子是那艘画舫上的?”李则忽然对那个妓子来了兴趣。 “奴婢听说,紫烟湖上新开了一家画舫,名字好像叫妙音阁,上面的妓子都是清婉,只卖艺不卖身,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杨侍郎才把那个妓子诱骗了过去。” “哦?”李则眼神微闪,“能够引得扬侍郎动了心思,可见着妓子有过人之处,小邓子,那画舫在何处?孤想见识一下那个妓子。” 太子说着就走向停在路边的马车。 “殿下,去不得,杨侍郎就是因为那个妓子遇刺的,凶手还没抓到,那个地方不安全……”小邓子急忙阻止。 李则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掀开帘子就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去紫烟湖。” 小邓子没办法,只得紧走几步,跳上了马车跟着去了。 第199章 拒见 夜晚的紫烟湖五彩斑斓,有着一种诡异的美,就像人间仙境。 冯姝刚走进大堂,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拢在袖子里的手收紧。 太子怎么会忽然来这里? 男人一进来,迎面碰上美貌少女,眼睛不由得一亮。 再仔细一看,不由得暗暗撇嘴。 这不是冯大姑娘吗? 一个贵女,居然也会流连画舫,可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这个贵女是冯大姑娘,那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定安侯那个老实人,怎么生出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女儿? 两人站在大堂里,中间隔着几步的距离,一时都没有开口。 稍一迟疑,冯姝才压下心惊,微微欠身:“殿下,您怎么来了?” 李则看了冯姝一眼,淡淡道:“冯大姑娘不必多礼,孤只偶然路过,觉得好玩就过来看看。” 少女笑了笑:“殿下来的恐怕不是时候。” “为何?” “殿下难道没听说,杨侍郎昨日在紫烟湖这边遇刺了吗?凶手到现在还没抓到,殿下这时候过来不安全。” 少女明明笑得很美,可看在李则的眼里,总觉得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男人冷笑一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之人一定会辈抓到的,冯大姑娘不必担心。” “殿下说得有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作恶之人终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少女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 李则微微有些不快,总觉得少女话里有话。 难不成这丫头是在指桑骂槐? 可再一看少女无辜的脸,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这时候,顾掌柜走了进来,把一本账本递过去:“东家,这是上个月的账目,您过目一下。“ 说到这里,才察觉到旁边有人,话音一顿。 天啊,她不小心把东家给卖了,怎么办? 李则满脸错愕地看向少女:“冯大姑娘是这画舫的东家?” 冯姝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她就算否认也没用,干脆大方承认:“是啊,我就是这画舫的东家。” 男人心肝一颤。 大家闺秀开画舫,他还是头一回听到。 不过,再想想这位大家闺秀的惊世骇俗之举,好像也没那么奇怪。 毕竟,敢随便抓老鼠玩的大家闺秀他以前也没见过。 “冯大姑娘怎么想起开画舫来了?”男人的脸上露出好奇。 “整天呆在家里太闷了,开画舫不单可以解闷儿,还可以挣钱,何乐而不为?”少女气定神闲道。 男人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既然是冯大姑娘开的画舫,想必有些意思,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殿下若不嫌弃,就里面请吧。”冯姝淡淡道。 男人也不客气,抬脚走了进去。 阿桃捧着一摞盘子走出来,正好和李则碰了个正着。 冯姝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阿桃手里那一摞盘子全都砸成了碎片掉落在地。 小邓子箭步冲过去,挡在了李则的面前,厉声呵斥道:“什么人?竟然行刺殿下!” 冯姝急忙上前道:“误会了,这是我们画舫的厨子,不小心打翻了东西。” 阿桃的脚底就像生根了一样,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李则警惕起来,看向冯姝:“这位——” “她受过刺激,脑袋有些不行,“冯姝一边说着,一边把阿桃往里面推,“阿桃,要是再闯祸,明天就解雇你!” “脑袋有问题?”李则错愕道,“冯大姑娘为何要用一个脑袋有问题的厨子?” 冯姝看他一眼,理直气壮道:“当然是因为她的厨艺好啊。” 李则:“……” 一阵悠扬的琵琶声传来,李则循着琵琶声看去,发现有几个小丫头正在台子上弹琵琶。 男人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冯大姑娘——“他沉下脸喊了一声。 冯姝扭头看向他:“殿下有何吩咐?” “孤今天来这里,是想了解一件事的。”李则开口道。 冯姝睨了一眼男子的脸,慢条斯理道:“殿下想了解什么事?” 想到这位姑娘一向不按牌理出牌,李则不由得放缓了口气:“听说扬侍郎的那名外室出自你们妙音阁,孤想见她一面,了解一下情况。” “那恐怕不行。”冯姝一口拒绝。 李则不由得愣了一下。 因为早就猜到这位姑奶奶不会按牌理出牌,他已经说得够客气的了,没想到她竟然一口就回绝了。 这丫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男人不由得沉下脸来:“为何不可?” 少女看着男人,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是因为小婵姑娘受到了惊吓,一病不起,见不了人了啊?” “受到惊吓?” 少女点点头,噼里啪啦道:“当然了,殿下可能不知道,我们妙音阁的姑娘都是清婉,就算有人要赎她们,也得先惊得当事人同意,可这位杨侍郎倒好,竟然设计把小婵诱骗了出去,把她软禁了起来,小婵这还没缓过神来,她的夫人又上门抓奸,紧接着又遇到了此刻,小婵受到一连串的惊吓,回来就病了,高烧不退,她这个样子如何见人?” “怎么会——”男人没想到,其中的情节居然这么复杂。 对面的少女眨了眨眼睛:“殿下,您该不会是怀疑小婵没有生病吧?” 李则愣乐一下:“孤不是那个意思,孤只是……” 少女立刻打断他道:“民女就知道,殿下勤政爱民,怎么会为难一个苦命的花娘呢?” 李则心生恼火。 他就是想找那个花娘了解一下情况,怎么就成了为难人家呢? 冯姝看着明显生气的太子,眼底闪过冷意。 小婵已经帮她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她是不会再让她置身危险中的。 这个人哪怕是太子她也不怕。 太子是储君不错,可还没能坐上那个位置,就什么都不是。 再说了,她回来了,肯定就不会让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坐上龙椅的。 她不但要把他从龙椅上拉下来,还要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以后等小婵姑娘的身体好些了,孤再来见她。” 察觉到少女眼中的冷意,男人莫名打了个哆嗦,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那天她拎着老鼠乱晃的样子。 冯姝微微一笑:“殿下来都来了,就吃了饭再回去吧,我们妙音阁除了姑娘们唱的小曲好听,饭菜的口味也是一绝。” 李则想到刚刚那个脑袋有问题的厨子,抽了抽嘴角。 “吃饭倒不必,孤就随意逛逛吧。” 男人说罢,便抬脚走了进去。 第200章 熟悉感 此刻陆续有客人进来,走过李则身边,并没察觉异样。 毕竟这个时间来的都是一些普通客人,没几人见过太子,所以也没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大周的储君。 大堂正中的高台上,几个小丫头正一字排开,表演吹拉弹唱。 妙音阁的常客都知道,每天这个时间,这些小丫头都会演奏几首脍炙人口的曲子助兴。 台下的客人一边吃着茶点,一边欣赏着歌舞,气氛竟比别的画舫上要好很多。 毕竟时下时兴风雅,在这里坐着一边吃茶,一边欣赏歌舞,是很多文人墨客喜欢的高雅乐趣。 李则没太大兴趣,便兴步走向了二楼。 一道婉转的琴声叮叮咚咚传出。 起初李则并未注意,可等听了一段之后,脸色猛然变得苍白。 “谁在里面?” 小邓子急忙上前敲门。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屋内走了出,长得不算出众,顶多只能算是清秀。 小姑娘不认识太子,只以为是普通的客人,只是礼节性地欠了欠身:“客官有事吗?” 机灵的小邓子猜到太子可能是对刚才的琴声感兴趣,立刻问:“刚才的曲子是你弹的吗?“ 小姑娘点点头:“是的。” 李则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地盯着小丫头的脸。 他年少的时候,经常去晋王府玩,因此认识了西平侯的独女絮儿。 至今他都无法忘记,第一次看到絮儿时的惊艳。 那丫头不但长得倾国倾城,一手琵琶更是谈得出神入化。 对音律一窍不通的他,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喜欢上了琵琶。 现在,絮儿虽然跟了他,却因为受到打击,再也没有弹过一次琵琶,这让他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他原本一直认为,絮儿的枇杷无人能及。 却想不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也能弹出如此动听的琵琶曲,简直和絮儿不相上下。 男人不由得上前一步,站在了小丫头面前。 小丫头瑟瑟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时候,紫陌忽然旋风一样跑了过来,拉着小丫头就走:“小兰,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那边的客人都等急了。” 李则站在那儿,看着两道身影旋风一样消失不见,一时有些错愕。 他回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冯姝问:“这小丫头的琵琶弹得不错,不知道她师承何人?” 冯姝笑了笑:“是民女教她的。” 男人大吃一惊:“冯大姑娘也会弹琵琶?” 少女翻了个白眼:“南河虽然是个小地方,可人杰地灵,那里的老师并不比京城这边逊色,民女在那里曾经跟着一位乐师学过几年琵琶……” 杨侍郎的仇已经报了,那家伙虽然暂时没死,可离死也不远了。 所以,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可惜这家伙是当今太子,要想杀他可不容易,所以,她得仔细部署一下。 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先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只要他不再是太子了,那报仇就容易多了。 所以,即便她恨不得立刻就把这家伙碎尸万段,此刻也不得不虚与委蛇。 李则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刚才听那小丫头弹得就很不错了,想不到冯大姑娘竟然是她的师父,那冯大姑娘弹的琵琶岂不是无人能及?” 一个敢徒手抓老鼠的姑娘,竟然能弹出动听的琵琶曲,他真的有些无法想象。 冯姝莞尔一笑:“殿下谬赞了,民女只是略通一点琴艺,和那些资深大师没法比,纯粹是个人爱好而已。” 男人心道:这冯大姑娘还真是个随性的人,弹琵琶是个人爱好,那开画舫是不是也是个人爱好? “殿下如果想听琵琶曲,民女可以安排人给您弹上一曲?”冯姝客气道。 李则牵了牵嘴角,很想说,他不想听别人弹曲子,就想听冯大姑娘弹一曲。 不过,这种话他当然说不出口。 冯大姑娘不是普通的贵女,而是定安侯的嫡长女,弹琵琶也好,开画舫也好,都是个人爱好,他即便贵为太子,也不好无理要求一名大家闺秀给他弹琵琶。 可今天既然来了,总不能一无所获。 想到这里,李则点点头道:“好吧,那就让你们这里琵琶弹得最好的姑娘给孤来一曲。” 冯姝扯了扯嘴角,平静道:“那就请殿下移步到雅间,民女这就让我们这画舫里琵琶弹得最好的小姑娘过来。” 一名小丫头很快走了过来,把他带进中间的雅间。 两名小丫头奉上香茗,便退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一名抱着琵琶的少女推门进来,冲着男人福了服,素手往琴弦上一搭,叮叮咚咚的琵琶声便珠落玉盘般响了起来。 听少女弹完,李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冯大姑娘刚才明明说,会找一名琵琶弹得最好的小姑娘给他弹曲子。 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弹得也不错,可与刚才那个小丫头比起来就差太多了。 冯大姑娘不会是找了个弹得比较差的姑娘敷衍他的吧? 李则心里有些不乖,却不好为了这事发作。 天色已晚,画舫上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不乏一些朝廷官员。 李则不便久留,遂站起来告辞。 对方毕竟是太子,作为东家,冯姝自然要亲自出来送客。 所幸她平时不太抛头露面,那些客人对她这个东家并不认识。 而画舫上虽然亮着灯,到底不比白天,加上太子又乔装打扮了一番,一路走过人满为患的大堂,竟无一人认出。 走到画舫外面,李则停住脚步道:“冯大姑娘不必送了。” “那殿下慢走。”冯姝淡淡道。 太子点点头,由小邓子扶着慢慢走下台阶。 一对官差沿路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贾相如,看到从画舫上走出一名男子,急忙上前盘问。 可等看清男子的脸,贾相如唬了一跳:“殿下?” 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喜欢往妙音阁跑,扬侍郎的教训难道还不够? 太子见被人认出,颇有些不爽,沉着脸道:“刺杀杨侍郎的歹徒抓到了吗?” 第201章 问询 贾相如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恭敬道:“回禀殿下,暂时还没有。” “那还不赶紧抓人?”李则扔下一句话,便带着小邓子扬长而去。 贾相如没吭声,见太子走远了,这才直起身来,转身走向妙音阁。 镇国公府的家教比较严,加上贾相如本身也洁身自爱,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看到妙音阁不像别的画舫,船头上没有站着穿着暴露的花娘,男子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见又有客人登门,八面玲珑的顾掌柜急忙上前迎接,可等到看清男子模样,一时不由得卡了壳,光张着嘴发不出声了。 天啊,男人长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贾相如对顾掌柜露出这幅表情早已见怪不怪,他走上台阶,沉着脸问:“你是这里的鸨儿?” 看这女人的年纪多半是鸨儿。 顾掌柜甩了一下手里的帕子,笑眯眯道:“公子这话说错了,咱们画舫上没有鸨儿,只有掌柜。” “那就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奴家就是掌柜。”顾掌柜往前凑了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顾掌柜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也喜欢看美男。 贾相如下意识后退一步,微微皱了皱眉:“你就是掌柜?“ “对啊。请问公子有何吩咐?” “那个小婵姑娘呢?你叫她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想问问她。”男子板着脸道。 一听这话,顾掌柜猛然回神。 东家吩咐了,但凡有人要找小婵,必须先征得她的同意。 “那大人您稍后,我去看看小婵在不在?” 说完不等贾相如回应,转身就走了。 顾掌柜很快来到后厨,找到了冯姝:“东家,又有官差找小婵的麻烦来了。” 阿桃正在摘菜,听到这话不由得看了冯姝一眼,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冯姝站起来道:“我过去看看。” 等在外面的贾相如,远远看到一个少女走过来,愣怔了一下才认出来:“冯大姑娘?“ 这里可是画舫,是男人取乐的地方,冯大姑娘堂堂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在这种地方来去自由? 冯姝知道,她这个画舫东家的事反正瞒不住了,干脆大大方方道:“我是这里的东家,听说你想找小婵姑娘?” 贾相如唬了一跳。 冯大姑娘竟然是这画舫的东家? 虽然说,人家现在已经不是他的未婚妻,他没有资格管太多,可毕竟是有过婚约的人,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男子心里五味杂陈。 与贾相如的尴尬起来,冯姝就显得自在多了,她看了男子一眼,不卑不亢道:“大人,有事就先请进来说话吧,站在外面说话不太方便。” 贾相如觉得这话没错,便走上了台阶,在大堂里坐下。 冯姝让人送来了茶水,然后才慢条斯理道:“听说大人想找我们这里的小婵姑娘,这是为何?” 贾相如看着眼前进退有度的少女,露出一脸的茫然。 眼前的姑娘稳重大方,完全不像之前在镇国公府见到的样子。 当初他放弃冯大姑娘,和冯二姑娘订婚,其实都是家中长辈的意见。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那天在镇国公府里第一次见道冯大姑娘,他便看出,这丫头对他全无好感,甚至还有些讨厌。 所以,当母亲让他放弃冯大姑娘,和冯二姑娘订婚的时候,他才没有反对。 明明是冯大姑娘对他不喜在先,可这姑娘怎么还和他闹上意见了? 贾相如抬起头来,看向对面坐着的少女。 大堂里光线明亮,坐在对面的女孩儿脸白如玉,青丝如云,美得惊心动魄。 察觉到男子的视线,少女忽然抬眼看过来,眼神犀利如刀。 贾相如莫名打了个哆嗦。 他终于明白女孩儿的敌意从何而来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别的人不一定清楚,他心里却明镜似的,冯二姑娘的死的确是和他有关。 可是,冯大姑娘和冯二姑娘自小没在一起生活,应该谈不上姐妹情深。 不对,冯大姑娘第一次见到他,就没有好脸色。 冯大姑娘这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见眼前的男子明显在走神,冯姝轻咳一声道:“贾大人?” 贾相如回神,急忙道:“在下还有两个问题想问下小婵姑娘,可否让她出来见个面?” 冯姝的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停了一瞬,绷着脸道:“不可!” 贾相如一滞:“为何不可?” “大人想必已经了解到,我们小婵姑娘也是受害者,她是被杨侍郎诱骗过去的,随后又发生了刺杀事件,小婵姑娘受到了惊吓,这两天精神恍惚,一直卧床不起,不知道大人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太子殿下?他也是来见小婵姑娘的,可听闻小婵姑娘病了,只好离开了……” 贾相如一滞。 太子刚才也是来见小婵的吗? 太子来都没能见到,自己就更不能强人所难了。 男子干咳了一声,只好提出告辞:“既然小婵姑娘病了,不方便见人,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冯姝淡淡道:“多谢大人体谅。“ 贾相如站了起来:“总觉得刺杀杨侍郎的凶手不是临时起意,这刺杀的地点、逃跑的路线,都像是预先规划好了的,所以,在下想问小婵姑娘几个问题,若是小婵姑娘好转了,烦请冯大姑娘告知一声。” 冯大姑娘眼神转冷:“贾公子可真是明察秋毫,放心吧,只要小婵姑娘能下地了,我就会让人转告的,不过,据我所知,小婵姑娘一直被杨侍郎拘禁在那座宅子里,对周围的情况一概不知,贾公子倒不如问下当天在现场的几名护卫,也许他们比小婵姑娘知道的还要多。” 少女的话虽然客气,却透着疏离。 贾相如心知少女对自己不喜,忙道:“那就不打扰冯大姑娘做生意了,在下再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贾公子慢走。”冯姝嘴上这么说着,眼底却一片冰冷。 等到贾相如带着手下离开,冯姝的脸色便彻底冷了下来。 她无视大堂中客人惊诧的目光,转身走入大堂后面,来到后厨。 阿桃依旧坐在凳子上,手里抓着一把毛菜,她眼神落在手里的菜上,好半天都没动弹一下。 “阿桃。”冯姝喊了一声。 阿桃唬了一跳,急忙转过身,看到是冯姝,忽然红了眼圈。 诡驸马 第202章 相认 阿桃以前是西平侯夫人谢氏身边的得力管事,很受夫人器重。 冯姝看到她,就自然而然地会想到母亲。 从阿桃做出那一碗酱肘子开始,冯姝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在她和肖十三相认的那一刻,冯姝也想过要和她相认,可一直没有勇气。 这其中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她现在顶着别人的身份,更大的原因却是没有勇气。 因为她害怕从阿桃的口中听说父母临死前的惨状。 她在朱雀街上打听到,西平侯府被围剿的那天,那些官兵从天不亮就开始杀人,足足杀了一天,直到日落西山,才把几百口人全都杀光了,鲜血染红了院子里的青石板,血淋淋的人头滚得到处都是。 她几乎难以想象,父亲和母亲当初是何等凄惨而无助。 刚才太子来过,阿桃一定是看见了太子,所以才会情绪激动吧? 难道阿桃也知道太子是祸害西平侯府的仇人? 阿桃虽然是个下人,可母亲从来没把她当下人,更像是姐妹一样。 在冯姝很小的时候,因为母亲身体不适,常常是阿桃照顾她的时间比较多。 阿桃对她的一切生活习性也都了如指掌,从她把那只猫带回定安侯府的那一刻,她大概就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不然,无论她用什么威胁,阿桃恐怕也不会跟着她回去。 再后来,她开了这家画舫,会弹以前她教自己的曲子,喜欢吃以前她做给自己吃的小菜,还把小婵打扮成她年轻时的样子,以此来引诱杨侍郎。 阿桃的这段往事,除了她和母亲,西平侯府其他的人鲜少知道。 所以,那一刻,阿桃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 阿桃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少女,脸上有着一瞬的茫然:“姑娘——” 冯姝叹气道:“阿桃,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上了?” 阿桃刚要开口,看到旁边有人进出,便站起身道:“姑娘,我们去那边说话。” 冯姝心里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点点头站起来,跟着阿桃走到旁边的一间屋子。 进了屋子,阿桃转身把门关上,然后回头看着冯姝颤声问:“姑娘,奴婢想问您一件事——” “你说。” “昨晚,那个杀死杨侍郎的人是不是您?” 冯姝没有隐瞒,点点头:“是我杀的。” “姑娘为何要杀他?”阿桃看着冯姝,眼里有火花在跳动,可等看清面前的脸,那火花又转瞬即逝。 眼前的少女怎么可能是泰宁公主?明明不是一张脸。 阿桃在心里叹了口气。 冯姝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气定神闲道:“这个家伙杀了我全家,我要杀了他为家人报仇。” “他杀了你全家?”阿桃一脸错愕地看向少女,“姑娘,您是不是弄错了?您全家不都好好的吗?” 冯姝把茶盏放下,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字一顿道:“其实,我并不是冯大姑娘,而是泰宁公主,是西平侯冯蔚的女儿,乳名絮儿……” 阿桃浑身一震,连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怎么可能?你明明就是……冯大姑娘……” 冯姝站起来,走过去伸手拉起阿桃:“阿桃,到现在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我真的不是冯大姑娘,我是西平侯的女儿,一年多前忽然被封为泰宁公主,远去苗疆和亲,半路上却被人害死,等我再醒来,就变成了冯大姑娘……” 阿桃震惊地看向冯姝,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姑娘,您果真是是絮儿姑娘吗?是泰宁公主?这……” 冯姝一眼瞥到旁边的墙上挂着把琵琶,便走过去取下来,素手搭在琴弦上,随意一弹了一首曲子。 阿桃听着这熟悉的旋律,忽然掩面而哭。 这首曲子是她当年特意为公主所写,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会弹。 毫无疑问,眼前的人就是泰宁公主。 原来,公主非但没死,还一直在自己身边,真是苍天有眼啊! 阿桃再也控制不住,扑过去跪倒在冯姝面前:“姑娘,真的是您吗?” 虽说他们之间是主仆的关系,可公主从小就跟她亲昵,在她眼里,公主不是主子,却更像女儿。 冯姝急忙伸手扶起阿桃,眼泪簌簌而落:“阿桃,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阿桃哭得稀里哗啦:“姑娘,您能活着真是太好了,以后阿桃再也不会感到孤单了。” 冯姝点点头。 她何尝不是这样? 重生后,她虽然以冯大姑娘的身份活了下来,可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处处如履薄冰,遇到大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现在好了,她有了阿桃,以后就不是孤身作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桃才止住了哭声。 冯姝等阿桃的情绪平静了下来,才鼓起勇气问:“阿桃,当年西平侯府是怎么出事的?” 阿桃缓了缓神,咬牙切齿道:“出事的那一天,我正好出去了,等到晚上回来,忽然看到西平侯府门前围了很多人,然后才听说西平侯府被满门抄斩了……” 阿桃说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到的时候,府上的几百口人已经被杀光了,杨侍郎正骑在一片高头大马上清点人数,我混在人群里,他没有看到我,我后来才听说是老爷不想把你嫁到苗疆,和齐人串通起来破坏了和亲,皇上勃然大怒,便以叛国之罪灭了西平侯府满门……” 冯姝冷冷道:“这是个阴谋,父亲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是杨侍郎为了让六皇子当上太子,才故意陷害三皇子和父亲勾结,父亲只是做了他们夺嫡的牺牲品……” 阿桃悔恨不已道:“都是我的错,当初扬简落魄的时候,我不该救他,我这是救了一毒蛇,非但害了自己,还害了老爷夫人,我是个罪人。” 冯姝抬手拍了拍阿桃的肩膀,安慰道:“阿桃,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都是扬侍郎那个家伙太坏了,我要把他造的孽,一件一件地还给他……” 阿桃已经听说杨侍郎没死,她失望道:“姑娘,杨侍郎身边有那么多太医,要是把他给治好了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的。”少女笃定道。 第203章 凶手很聪明 “姑娘,要想再杀他一次,恐怕不容易,侍郎府那些护卫很厉害的。”阿桃不放心道。 少女摇了摇头:“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收拾他。” 阿桃满脸错愕:“姑娘,您是说……另外还有人想杀他?” 冯姝笑了笑:“先不要着急,再等上一段时间,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答案了。” 见少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阿桃也没有多问。 姑娘向来聪明,她说有办法就肯定有办法,她要做的就是多多支持姑娘。 “希望苍天有眼,让这个万恶的家伙受尽折磨再死。”阿桃咬牙切齿道。 冯姝点点头:“一定会的。” “姑娘,那天你忽然出现在那座民宅里,是刚回来的吗?”想到第一次看到姑娘的情景,阿桃就不由得泪目。 如果那一次,不是姑娘千方百计把她带回来,恐怕她就会和姑娘错过了。 茫茫人海,她到哪里去找公主? “是的,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成了冯大姑娘,而且还生活在距离京城很远的南河,一直不知道家中出事了。” 冯姝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定安侯府派人接我回京,我路过西平侯府,想顺路看望一下家人,这才知道西平侯府已经被灭了满门。” 阿桃听到这里,忽然紧张道:“西平侯府外面守着很多衙役,他们当时有没有发现你?” 冯姝笑了:“就算他们发现了,也认不出我来,我已经换了具身子。” 阿桃这才想起来,一脸后怕道:“幸亏是这样。” 想到西平侯府门外那些衙役,冯姝觉得奇怪:“西平侯府已经没人了,那些人为什么还守在那里?“ 阿桃眼里冒火道:“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是有漏网之鱼。” 漏网之鱼? “难道说,西平侯府除了你,还有人活着?” 阿桃摇摇头,眼泪汪汪道:“据我所知,西平侯府除了我,别的人全都被杀了,肖十三两年前就离开了,他应该不算西平侯府的人,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肖十三。” “那就奇怪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而且他们当时肯定也确认过尸体,就算有一两个奴仆漏杀了,他们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阿桃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奴婢听到了一件事,当初围剿晋王府时,听说晋王世子逃脱了。“ 冯姝吃了一惊,“这消息可靠吗?” 冯姝的姑姑是晋王妃,晋王世子也就是她的表哥。 冯姝因为没有姐妹,跟这个表哥一直关系很好。 晋王有两个女儿,儿子却只有一个。 在初听到晋王也被灭了满门之后,冯姝就知道,表哥肯定跑不了。 “可是,我打听到消息,晋王府被突袭的那天,止表哥正好大婚,当时他和新娘同时被斩杀在新房门口。”冯姝想起了那个老乞丐的话,对阿桃的话半信半疑。 阿桃摇了摇头:“听说晋王在宫里有眼线,知道大祸临头躲不开,便找了个替身和新娘继续完婚,然后把世子偷偷从后门送了出去。” 听到这话,冯姝眼睛一亮。 难不成止表哥真的没死,而是逃出去了? 止表哥如果真的能逃过这一劫,那就太好了! 可止表哥如果逃出去了,他现在人在哪儿? …… 一对对官兵匆匆在紫烟湖上巡逻,即便外面已经闹翻了天,却丝毫不影响人们来画舫上寻欢作乐。 吴尚书每天唉声叹气,大理寺已经捉拿到了一名嫌犯,他们刑部却没有一丝进展。 完了,要是再抓不到嫌犯,皇上又要骂他了,这刑部尚书的乌纱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得力下属贾相如见上峰着急,只得又找到扬侍郎的两名侍卫,问清楚了凶手逃跑的路线,然后便沿着那条巷子一路寻找线索。 他觉得这个凶手很狡猾,这条巷子两边长着很多树木,别说晚上了,就连白天都黑漆漆的。 贾相如带着几名衙役在那条巷子里不知走了多少趟,把巷子两边的几户人家都搜查了一遍,却依然一无所获。 此刻正是夕阳西下,两边的屋顶升起了袅袅炊烟,空气中还有一股好闻的柴火味。 贾相如深吸了口气,看着那几缕炊烟蹙起眉头。 他记得这巷子里有五间屋子,可现在只有四间屋子的上空升起了炊烟,还有一间屋子一直没有炊烟。 男子扭过头,看向巷子尽头。 对了,刚刚排查的时候,发现那户人家好像没人。 男子再次把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湖边。 凶手跑到湖边,肯定不会带着凶器跳入湖中。 所以,他极有可能在半道上把凶器藏了起来,然后才跳进了湖中。 不过,在身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凶手并没有充足的时间藏凶器,和可能随手把凶器扔了。 他扔哪儿了呢?会不会扔到这户没人的房子里? 贾相如走到在那户人家的门口,透过门缝朝院子里张望。 院子里什么也没有,看过去一目了然,并没有看到凶器。 看来,凶手没有把凶器扔到这院子里。 可那两名护卫说,凶手刚开始的时候,手里确实拿着一把弓弩在逃跑,等拐了一道弯,跑到湖边的时候,手里的凶器似乎不见了。 而从那边路口拐过来,只有这一户人家,所以说,凶手若想藏匿凶器,这户人家应该是最好的地点。 可一眼望去,这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屋顶好像也没有。 贾相如的目光在屋顶那些青瓦上落了落,正要移开,忽然一顿。 那烟囱怎么豁了一块? 这房子看起来还很新,应该是刚建起来不久,烟囱怎么会有豁口呢? 而且,那个豁口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塌的。 贾相如眼神一缩。 对了,凶手应该猜到,如果把凶器随手扔进院子里,肯定很快就会被发现。 可如果扔进这烟囱里,一般人还真不会想到。 这凶手真是太聪明了。 所以,他在跳下湖之前,用力把凶器扔进了这烟囱,可惜用力太猛,所以才会把烟囱撞出一个豁口? “大人?”一名下属见贾相如紧盯着屋顶的烟囱,不由得觉得奇怪,“这烟囱有什么问题吗?” 贾相如扭头看向那名下属:“能爬上这烟囱吗?” 第204章 烟囱 下属一脸错愕。 好端端的让他爬烟囱干什么? 见下属没表态,贾相如皱了皱眉:“难不成要我亲自去爬?” 下属看了看贾相如那张俊脸,忍不住想,要是让喜欢贾大人的那些小娘子看到他爬烟囱,那该是多么有趣的事。 想到这里,唇角忍不住勾起。 “笑什么?” 贾相如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小子这几天跟着自己查案莫非查傻了?让他爬个烟囱也觉得好笑。 “没什么?大人,我这就上去。“下属挽起衣袖,朝手心里吐了两口吐沫,先蹭蹭两下爬上了屋子旁边的一棵树,再顺着那棵树爬到屋顶。 那烟囱就在屋顶上,下属走到烟囱旁,从顶端的烟囱口往里看了一眼,忽然咦了一声:“大人,这烟囱里好像有东西。” 有东西就对了。 贾假如心里一跳,立刻问:“看得出是什么东西?” 下属趴在那儿仔细看了两眼,摇摇头:“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能够够得着吗?你伸手进去把那个东西掏出来看看。” 下属看着黑乎乎的烟囱有些嫌弃,可大人下令不好违抗,只得把袖子又往上挽了两圈,然后才弯着腰,慢慢把手臂伸了进去。 下属几乎把整条手臂都伸了进去,才终于够到了那个东西。 只是,这东西摸到手里有些奇怪,软乎乎的,毛茸茸的,不会是只死猫吧? 下属忍着厌恶,费力地把那个东西掏出来。 那烟囱虽然不用了,里面却堆积着很多黑灰,下属的整条手臂都变成黑的了。 所以,当他掏出那个东西出来时,站在底下的贾相如一时竟没有看出是什么。 不过,看着不像是凶器,究竟是什么呢? 烟囱里的气味呛鼻,下属不由得打了个喷嚏,然后才看向手里的东西,这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只硕大的老鼠正静静地看着他,样子看起来极为恐怖。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老鼠之前在烟囱里似乎被熏得晕过去了,直到此刻才苏醒了过来。 随后,老鼠就开始扭动着肥硕的身体,嘴里发出吱吱的尖叫声。 下属忍不住尖叫一声,杨手就把老鼠扔了出去。 慌乱中他根本没顾得上看方向,竟直直地扔向了贾相如站着的地方。 因为天色已经变暗,贾相如还没看清下属掏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就见他一甩手,那个东西就朝他飞了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贾相如猛地一抬手,就接住了那个物件儿。 等抓到那个物件儿,他才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什么凶器,而是个活物,毛茸茸的,触感有些瘆人。 贾相如抬眼看看去,这才发现被自己抓在手里的是一只硕大的老鼠,大概是养得太肥了,在烟囱里被卡住了。 贾相如一惊,杨手就把老鼠扔了出去。 肥硕的老鼠撞在旁边的大树上,发出吱的一声惨叫,随即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被摔得昏死了过去。 贾相如看着摔在几丈开外的老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老鼠在烟囱里卡得太久,浑身沾满了黑灰,他的手上也沾满了黑色的草灰。 想到那个黑乎乎的家伙,贾相如就恶心得不行,可手又不能剁掉,只得赶紧朝湖边走去。 这时候,紫烟湖边人来客往非常热闹,大家看到几名满脸黑灰的官差觉得有些奇怪,纷纷驻足观望。 疏影山庄距离紫烟湖很近,冯姝晚上去妙音阁一般都是步行。 这个时候,她正带着紫陌沿着湖边走来,看到这边围着不少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远远就看到贾相如和两名下属快速走向湖边,原本白皙的脸上满是黑灰,手上也是,尤其是一名下属,高高挽起的胳膊上全都是黑灰。 有个路人似乎认识贾相如,看到他们这样不由得好奇道:“贾大人,你们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贾相如哪里肯说出实情,他一声不吭,快步走到湖边,蹲在那儿开始洗手。 可那名路人好奇心太强,马上又追了过去问:“大人,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凶杀案了?尸体被焚烧了?” 说实话,这路人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下属见贾相如的脸越来越黑,只得耐着性子对那名路人解释:“没有发生什么凶杀案,是我们刚才掏了烟囱了。” “掏了烟囱?是不是在烟囱里发现了凶器?”路人两眼放光。 他对破案很感兴趣的,贾大人说不定会因为他猜准了,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让他去刑部当差。 旁边的冯姝心里咯噔一跳,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 不远处有个屋顶,屋顶上有个烟囱,烟囱旁边还掉落着一只靴子。 冯姝不由得暗暗吃惊。 那天她把那只弓弩扔到烟囱里时,因为太过用力,加上匆忙,不小心把烟囱口撞豁了一块。 本来她还一直担心被人发现,可连续过去了几天,都相安无事。 她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狼狈的贾相如,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原本她还以为这个前未婚夫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想不到他还是有几分聪明的。 她为了杀杨侍郎,做过周密的部署,那把弓弩也只是普通的弓弩,就算被他们找到,也不一定能说明什么。 只不过弓弩很小,是女子专用的,如果贾相如找到那把弓弩,就会想到凶手是个女人。 这样一来,说不定自己就会有些麻烦。 可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静观其变。 下属见这路人的好奇心不是一般的大,没好气道:“什么凶器,里面只有只老鼠。“ “啊?”路人毫不掩饰地哈哈笑了起来:“贾大人,要是让那些喜欢你的小娘子们看到你从烟囱里掏出只死老鼠,她们一定会心疼的,哈哈……” 贾相如脸色更黑了。 冯姝听到这话,不由得吃了一惊。 什么?烟囱里有只老鼠? 烟囱中的弓弩怎么变成了老鼠? 第205章 鼠疫 少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好端端的弓弩怎么会变成了老鼠? 不会是那烟囱里原本就住着一只大老鼠,而自己那天扔弓弩时,正好砸到了那只老鼠,把老鼠砸晕在烟囱里吧? 不会的,烟囱可不是个好地方,老鼠那种聪明的动物,不可能自寻死路爬到烟囱里去的。 而且,听那名下属说,好像他刚抓到老鼠的时候,还以为是只死猫,一动不动的。 那意思是说,老鼠在被抓住时,很有可能受伤了,所以才会束手就擒。 难道有人故意把受伤的老鼠放在了烟囱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人肯定已经发现了那把弓弩。 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贾相如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忽然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冯姝。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住脚步:“冯大姑娘。” 冯姝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转身就走。 旁边的下属看不过去,冷着脸呵斥:“你——“ 贾相如急忙制止了下属,含笑道:“冯大姑娘,在下想问问你,小婵姑娘最近怎么样?如果身体好些了,是否可以约了见个面?” 冯姝停下脚步,朝男子看了一眼。 往日里芝兰玉树的男子,此时却显得有些狼狈,月白的衣衫上留下了不少污渍。 长平公主这两日大概没找这家伙的麻烦,所以他才会这么闲,查案子查得这么尽职? 少女板着脸道:“小婵姑娘病得很重,短期内恐怕不会见客,贾大人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见冯大姑娘拒绝得干脆,贾相如也没生气,笑了笑道:“等小婵姑娘好一些了,还麻烦冯大姑娘派人给在下捎个口信,在下想问小婵姑娘几件事。” 少女懒懒道:“那贾大人就慢慢等吧,我也不知道小婵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贾相如笑了笑。 冯大姑娘对他的成见好像很深呢。 罢了,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男子对冯姝抱了抱拳,转身大步离开。 一身月白的衣袍满是污迹,男子却毫不在意,依旧走得风度翩翩,引得路边的女孩儿们纷纷侧目。 “听说贾公子抓到了一只老鼠。”冯姝忽然出声问。 走出数步的男子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少女一眼,点点头:“嗯。” 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了,凶器成了一只老鼠,想必明天这则笑话就会传遍大家小巷的。 “老鼠很机灵的,怎么会等着被你们抓?”少女满脸好奇。 见刚刚还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女孩儿忽然变了态度,贾相如颇有些受宠若惊,耐心解释道:“那只老鼠很大,可能是卡在里面了,正好被我们抓到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摇摇头:“不会的,老鼠不会那么笨,我看那老鼠很有可能是生病了……” 生病了? 贾相如不想再继续讨论老鼠这个话题,敷衍点点头:“也许吧。” 冯大姑娘对那只老鼠好像比对他有兴趣多了。 对了,听说上次母亲办寿宴,这丫头就在他家抓过一只大老鼠,当时把太子吓得够呛。 贾相如不想再和一个姑娘讨论这样的话题,正要抬脚走人,就听少女一惊一乍道:“遭了!” 贾相如一头雾水:“什么遭了?” “贾公子,如果那只老鼠生病了,您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男子愣了一下,下意识道:“麻烦?我能有什么麻烦?” 少女惊恐退后一步:“贾大人,你想啊,老鼠能生什么病?当然是鼠疫啊,很容易传染的,我看你刚才在湖边洗手,八成是摸过那老鼠了,听我一句劝,还是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吧,要是晚了……” 少女摇摇头,就像避瘟疫一样迅速后退数步,然后一扭身就走了。 贾相如的脸色不由得青了。 鼠疫? 他刚才只想到那老鼠很恶心,却忘了这老鼠可能有病。 难怪会一动不动地待在烟囱里,不会是真的有鼠疫吧? 旁边的下属已经吓白了脸:“大人,小的也觉得那老鼠像是生病了,这可怎么办?要是我传染上鼠疫就完了,小的家中还有八十老母……” 贾相如沉下脸:“什么鼠疫?别听那丫头胡说八道。” 下属抓耳挠腮,一脸紧张道:“大人,小的现在忽然浑身都痒,您看,这里还出了几个红疹子,真的和鼠疫的症状一样,大人,这可怎么办?呜呜呜——” 贾相如见下属越说越紧张,一个头两个大,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个大夫看看,这总行了吧?” 下属这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大人您可一定要找个名医,这鼠疫可没那么好治,别找个江湖郎中,把命给看没了……” 贾相如抽了抽嘴角,正像斥责几声,忽然觉得手上也有些痒。低头一看,竟看到了几个红疹子。 莫非那丫头说的是真的? 贾相如不敢再耽搁,立刻带着两名下属匆匆离开。 …… 冯姝站在岸边,看着贾相如和两名下属狼狈离开,这才弯了弯嘴角。 刚才她趁着贾相如不注意,偷偷往他们身上洒了一点花粉,这会儿他们身上多半起了疹子了。 当然,他找个大夫看一看,这红疹子就会痊愈,她并不想害他,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而已。 回到画舫上,冯姝坐在隔间里,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烟囱里的弓弩哪去了? 会不会被人提前拿走了?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烟囱里有弓弩,难不成自己逃脱时,被人看到了? 想到这种可能,冯姝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人难道是一路跟随着她? 如果真是这样,岂不也看到她杀人了? 可是,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人非但没有报案,还偷偷拿走了弓弩,并放了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鼠在里面。 若非亲眼看到,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那烟囱里藏着弓弩。 这人把老鼠放在烟囱里,绝对不是为了让刑部的人去查,而是等着她去抓吧? 他大概料定,自己事后一定会去烟囱里拿回弓弩,所以才提前拿走了弓弩,再放了一只老鼠在里面? 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恶作剧,还是有别的目的? 冯姝正想得出神,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冯大姑娘,在想什么呢?” 第206章 秀色可餐 冯姝抬起头,就看到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男子肤色如玉,目似朗星,生得丰神俊朗。 如果换做是一般的女孩儿,被眼前的男子这样看着,说不定就会怦然心动了。 可惜冯姝不会,她看了男子一眼,旋即移开了视线。 生得这般好,却是个断袖,可惜了这身好皮囊。 见萧玉墨鹤立鸡群般站在大堂中,无影急忙走过去招待:“主子,那边有个位置,卑职给您留着呢。” 杨侍郎被刺杀的消息传开后,来紫烟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而妙音阁因为离案发地最近,所以这两天客人尤其多。 众人坐在大堂里,随便点上一些茶点,喝着茶,看着歌舞,一边还可以打探消息,真是一举多得。 说实话,自从周武帝继位以来,已经好久没发生过这么大的案件了。 什么?来这里危险? 笑话,他们只是平头百姓,又不是当官的,歹徒吃饱了撑的,要杀一个平头百姓? 萧玉墨环视了一圈,见大堂里人满为患,确实没有位置了,这才不得不跟着无影走向那个位置。 不是他不喜欢做那个位置,只是那个位置恰好背对着一扇小窗,窗后就坐着冯大姑娘。 据他所知,冯大姑娘就喜欢坐在那后面偷窥大堂里的客人。 他倒不是害怕被冯大姑娘偷窥,就算他坐在别的位置,其实也一样会被偷窥。 只要是他饭量很大,怕吓着了人家。 不过,既然没有别的位置了,那就将就一下吧。 萧玉墨走过去,在位置上坐下,吩咐无影赶紧上菜。 冯姝盯着男子的背影,眼神一缩,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昨天当杨侍郎遭遇刺杀的消息传到画舫上时,大堂里的所有的客人都出去看热闹了,唯独萧玉墨稳如泰山地坐着继续吃酒。 而且,听他的口气,分明是已经知道了杀人事件。 难不成那个在烟囱里塞下老鼠的人是萧玉墨? 昨晚她出去时,就被这个人发现了吗? 难怪昨晚她杀人完了返回画舫时,别人都出去看热闹了,萧玉墨明明没有走出大堂一步,却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想到这种可能,冯姝的一颗心如坠冰窖。 萧玉墨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尾扫了一下窗后。 咦,冯大姑娘好像离开了。 是因为他坐在这儿吗? 冯大姑娘对他的印象好像不是很好呢。 “主子,您今天想吃什么?”无影见主子不停地朝后面看,忍不住问。 今天来的客人太多,他好不容易才替主子留了这个位置,目的就是想给主子创造机会,主子也该争争气。 萧玉墨看了小侍卫一眼,拧眉道:“十三呢,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无影东张西望道:“刚才还在这儿的,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萧玉墨拧了拧眉。 这小子忘记自己是谁了,竟然给那肖十三打起掩护来了。 若不是冯大姑娘不要别的护卫,他真想换人。 “叫他过来一起吃饭。” “这……怎么行?”无影就差哭了。 他好容易给主子争取到地位置,主子竟然要和肖十三一起吃饭,外面都在传肖十三是主子的男宠,主子非但不解释,还不知道避嫌。 要是今天他真的和肖十三坐在这里吃饭,冯大姑娘肯定会误会更深的。 “怎么,没听明白我的话吗?”萧玉墨瞪了无影一眼。 这小子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吃醋? “好吧,我这就去喊。”无影生无可恋地走了。 冯姝拦住正要去大堂的紫陌:“昨晚上萧玉墨是什么时候来的?” 紫陌想了想,道:“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那他中途有没有离开?” 紫陌皱眉:“应该没有吧?不过婢子进进出出的没注意,也不知道他中途有没有离开。” 冯姝叹了口气。 紫陌关心道:“姑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姑娘今天突然关心起萧玉墨来了? 那小子每次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中途有时候去个厕所也是常有的事,反正有无影跟着,她也从来没在意过。 “没什么?你手里是什么?” “萧大人那一桌要的菜。” “那行,你给我吧。” 萧玉墨刚喝进去一口茶,忽然看到少女面无表情地端着个托盘出现在眼前,吓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萧大人为何如此惊慌?”少女诧异地抬了抬眉梢。 萧玉墨抽了抽嘴角。 他正隔着那扇窗找冯大姑娘呢,没想到冯大姑娘竟然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身边,他当然会吓着了。 “在下只是看到冯大姑娘亲自上菜,感到有些吃惊而已。”男子掩饰道。 冯姝笑了笑,把托盘上的菜一一摆在桌子上,一道红油青笋,一道白切肉,一道酱肘子,还有一道红烧大肠。 每天都是这几样,也不嫌太腻。 摆好了菜,少女却没有离开,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萧玉墨有些懵。 冯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想和她一起吃饭吗? 缓了缓,他才客气邀请道:“冯大姑娘还没吃饭吧?那就一起吃吧。” “我吃过了。”少女淡淡道。 萧玉墨抿了抿唇。 既然吃过了,那坐在这儿是什么意思?有事要跟他谈吗? 这般想着,萧玉墨抬眸看了少女一眼。 少女今天穿着一袭紫衣,犹如春日盛开到的芍药,越发美得肆意。 冯姝嘴角含笑看着男子:“萧大人,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因为我坐在这里影响你胃口了?” 萧玉墨举起筷子,夹了一块酱肘子塞进口中。 “好吃么?” 萧玉墨看了少女一眼,点点头:“好吃。” 今天的酱肘子似乎比往日的还要好吃,不会是冯大姑娘给他加了什么料吧? 应该不是。 冯大姑娘对他的印象不好,怎么可能对他有如此优待? 萧玉墨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女。 少女虽然不施粉黛,却脸白如玉,一头青丝随意挽起一个髻,发髻边插着一朵茉莉花,美得震撼。 难不成古人说的秀色可餐就是这个意思? 酱肘子还是那个酱肘子,只因为对面坐着她,所以味道才会不一样了? 第207章 试探 萧玉墨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奇怪,这酒似乎也比往日更香了。 冯姝坐在萧玉墨对面,看着这个男子一脸镇定的喝酒吃菜,眼神微闪。 按理说,如果萧玉墨昨天看到她杀人了,这会儿看到她坐在这儿,应该不会这么镇定吧? 莫非是自己多心了,萧玉墨并不知道昨晚的事? 不会的,萧玉墨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煞星,岂会因为自己杀了人而对她另眼相看? 也许对他来说,杀个人就像他现在吃饭喝酒一样稀松平常,怎么可能会在她面前露出端倪? 而且,那天五成兵马司的人在画舫上搜查的时候,他还特意提醒过她的发间夹着一片水绵。 可是,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萧玉墨明知道她杀了杨侍郎,为何没有把她供出来? 不会是有别的目的吧? 想到这种可能,冯姝只觉得浑身冒出凉气。 部署了这么久,非但没能成功报仇,还被这个煞星看到了,真是太不幸了!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冯姝并不打算妥协。 总得先确认一下,然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想到这里,冯姝决定先试探一下,看看昨晚在烟囱里放老鼠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少女瞟了一眼男子面前的那碗酱肘子,笑眯眯道:“萧大人有没有觉得,今天这酱肘子的味道有些特别?” 萧玉墨愣了一下。 难不成不是因为秀色可餐,而是这肘子肉里真的加了什么料,所以味道才会比以往的要好? “是比往日的好吃。”男子老老实实承认。 少女一手托着腮,看着那碗已经被萧玉墨吃了一半的酱肘子,笑眯眯道:“那大人有没有发现,今天的肘子肉切得比往日的都要薄很多?“ 男子低头看了看碗中,发现今天的肘子肉的确被切得比较薄,没有往日的块儿大。 “的确如此。”男子夹起一块肉,举到眼前看了看,淡定塞入口中。 “萧大人知道这是为何?” 男子摇摇头:“不知道。” 少女笑得更妩媚了:“当然是因为这动物比较小,不好切成大块儿啊。” “比较小?”男子蹙眉,“是小乳猪的肉吗?” 难怪这肉质比较嫩。 少女摇摇头:“这肘子肉其实不是猪肉做的。” “不是猪肉?那是什么肉”萧玉墨顿时警惕了起来。 别是什么狗肉,他虽然不挑食,却从来不吃狗肉。 冯姝噗嗤一声笑了:“其实是……老鼠肉,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杀了正好煮了一碗,萧大人,这老鼠肉是不是和猪肉的味道不一样?” 少女说完,就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可眼前的男子非但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还伸出筷子到碗中,夹了最大的一块塞进嘴中继续咀嚼起来。 这一回,轮到冯姝吃惊了。 她以为男子听到这话,一定会作呕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没反应。 不会吧,连老鼠肉都吃得下去? 萧玉墨夹了一块肘子肉,举到冯姝的面前:“老鼠再大,皮也没这么厚,这明显是猪肉,你这骗术可不高明。” 原来这家伙知道她是唬人呢。 冯姝微微有些失望。 萧玉墨吃完了肘子肉,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女,口气平静道:“如果你这样对贾世子说,他可能就吃不下去了。” 冯姝的脸色瞬间白了。 在烟囱里塞入老鼠的人果然是萧玉墨。 刺杀杨侍郎这件事,她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全都落入此人的眼中。 他为何要这么做?是在帮她吗? 冯姝摇了摇头。 这家伙跟她势不两立,怎么可能会帮她? 那他做出此举究竟是什么目的? 对了,一定是为了要挟她。 只要有这个把柄握在他手里,以后他让她干什么,她都无法拒绝。 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 萧玉墨夹起最后一片肘子肉吃下,睨了少女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小丫头好像开始怀疑他了,所以才会用一只老鼠来试探。 那晚,他发现冯姝换了一身男装出了画舫,就跟着去了。 开始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跟在她后面纯粹是因为好奇。 直到杨侍郎从那座宅子里翻窗逃出,小丫头开弓射箭,一气呵成,让萧玉墨不由得惊讶不已。 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竟然有这般身手。 不过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出手阻拦。 杨侍郎和他关系一般,他多管闲事干什么? 小丫头逃跑的时候,两名护卫跟得太紧,他甚至还在路上扔了两棵树桩,把那两个护卫绊了一跤,为她的逃跑赢得了时间。 这丫头飞快地来到湖边,在跳下湖之前,杨手就把手里的弓弩扔进了那个烟囱。 他本来不想多事的,那个弓弩扔进了烟囱,一般不会被人发现。 可冯大姑娘给毕竟是第一次杀人,没有经验,在扔出弓弩时,大概用力过猛,弓弩竟把烟囱口撞豁了一块。 弓弩虽然顺利落进了烟囱里,可烟囱坏了一截儿,很容易让人发现。 所以,他后来才爬上屋顶,偷偷取走了烟囱里的弓弩。 弓弩是很普通的弓弩,就凭那个弓弩不一定就能发现凶手是冯大姑娘,不过,小心起见,他还是取走了。 只不过,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在那个院子里发现了一只很大的老鼠。 想到冯大姑娘的前未婚夫是刑部的人,很有可能会被派来查这宗案子,萧玉墨鬼使神差的就起了促狭的心思。 依照他对贾相如的了解,这家伙破案比较细心,很有可能会发现这烟囱有问题。 所以,他掰断了老鼠的腿,顺势扔进了那只烟囱里。 掰断老鼠的腿,是不想让老鼠逃跑,让它老老实实在那儿待着。 贾相如果然不负众望,在烟囱里抓到了老鼠。 想到那天暗卫打听到的消息,男子的嘴角浮起了笑容。 对面的少女丝毫不清楚萧玉墨的想法,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男子,飞快想着对策。 半晌后,少女忽然道:“萧大人,后厨做了一道新菜,比这酱肘子好吃多了,您要不要尝尝?” 第208章 请客 萧玉墨夹菜的动作一顿。 冯大姑娘这是要请客吗?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了。 无影刚带着肖十三过来,远远就看到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男的英姿勃发,女的娇俏动人,看着竟十分养眼。 肖十三刚要走过去,却被无影一把拉住。 肖十三不满道:“萧大人说了请我吃饭,你拦我干什么?” 萧玉墨这人怎么搞的?既然说了请他吃饭,就该等等他。 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桌子上的几道菜就吃得差不多了,他要是再不过去,估计一块儿都吃不到了。 无影瞪了肖十三一眼:“你没看到主子正在跟冯大姑娘说话吗?你现在过去会影响他们谈正事的。” 肖十三翻了个白眼:“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正事可谈?” 萧玉墨又不喜欢女人,难不成无影还指望他主子能跟冯大姑娘谈出火花儿来? 可无影的力气很大,肖十三无法挣脱,只得虎着脸道:“你再不放我过去,就没肉吃了,你赔我一碗酱肘子。” 无影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这小子是惦记酱肘子呢。 “后厨有的是,我带你过去吃。” 一听说后厨还有酱肘子,肖十三也就不坚持了。 只要有肉可吃,在哪里都一样,何况他其实也不喜欢跟萧玉墨一道吃。 要不是冯大姑娘阻拦,他早就逃了。 不过现在不同了,这里有阿桃,他也算是有了家人了。 肖十三立刻挣脱了无影,转身去了后厨。 打发走了肖十三,无影这才松了一口气,拎着个酒壶走了过去。 那两人虽然坐在一起,表情却有些严肃,他有些不放心,得过去看看。 “主子,这是阿桃酿的桂花酒,味道很不错呢,要不要尝尝?”无影一边说着,一边把酒壶放在了桌子上。 萧玉墨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目光仿佛黏在了那酒壶上。 闻着就很香,味道肯定错不了。 冯姝轻咳了一声:“萧大人,您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呢?” 萧玉墨抬了抬眉梢:“冯大姑娘是想请客吗?” 少女弯了弯唇:“如果萧大人愿意,小女子自然乐意。” 冯大姑娘忽然请客吃饭,一定有什么事想求助于他吧? 男子弯了弯嘴角:“当然愿意。” 旁边的无影一听,顿时高兴得眉开眼笑。 天啦!主子竟然和冯大姑娘约了一起吃饭,这进步可真不小。 …… 李则回到了东宫,耐着性子和太子妃一道用了晚膳,象征想地问了几句杨侍郎病情的话,便无话可说了。 太子妃黯然神伤道:“听母亲说,父亲已经醒了,不过身子还有些虚弱,暂时不大能见客。” 其实母亲说,父亲醒是醒过来了,可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除了眼睛睁着,其他的跟之前没啥两样,完全变成了一个废人。 她让母亲去找那个名医,可母亲说,人家名医当初救人时就说过,只能把人救活,至于人醒来后变成什么样,他就没有办法了,毕竟他不是神仙。 母亲没办法,又去求了太医署的太医,可那些太医也看不出什么,只说那匕首戳穿了肺腑,虽然没有伤及性命,却伤了他的经脉,这才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 不过这些话她却不敢在太子面前说。 太子虽然对她不喜,毕竟有些震慑于父亲的威力,要是知道父亲成了个废人,以后恐怕就更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了。 李则却不知道这些实情,听到了太子妃的话,只是象征性地安慰道:“岳父毕竟受过那么重的伤,也许过段时间就会恢复的。” 这话虽然听着没什么温度,太子妃却也有些感动。 毕竟,能从太子口中听到这种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这才稍微感动了一下,男人就丢下筷子站了起来:“你慢慢吃吧,孤出去转一圈。” 说完抬脚就走了。 太子妃气得摔了筷子,刚站起来,眼前一黑栽倒在椅子上。 侍女吓得面如土色:“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摆摆手,示意侍女不要吱声,心里却气得要命。 她可是堂堂的太子妃,当然不会跟一个冒牌货争宠。 可太子也未免太过分,她娘家接连遭到重创,太子就算再敷衍,也该陪着她一个晚上的。 可他倒好,自从娘家出事后,他顶多就是象征性地跟她一起吃个饭,吃不上两口就会离开。 听絮良娣那边的下人讲,太子每次在她这儿只匆匆吃了两口,然后会到絮良娣了那儿重新吃。 不过气过之后,太子妃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那个女人反正见不得光,就算太子再宠她,也不可能给她一个上得了台面儿的身份。 娘家接连遭到这样的事,她不能和太子离心,以后她要仰仗的人还是太子,切不可因为一个贱人和太子闹出不愉快,从而破坏了和太子之间的感情。 虽然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感情。 …… 偏殿中,看到太子突然过来,絮良娣显得有些吃惊:“殿下,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她已经听说了杨侍郎的事,原本以为太子今天不会过来的。 “絮儿难道不希望孤来?” 女人低下头,一脸难过道:“太子妃这几天心情不好,殿下应该陪着太子妃的。” 李则笑了笑,伸手拉过美人儿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孤就是怕你孤单,特意过来陪你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回去。” 女子睫毛轻轻一颤,滚出泪珠来:“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殿下了。” 太子伸手替女子擦去泪珠,嗔怪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流泪了?要是你再这样,以后孤都不敢来了。” 女子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妾只是太感动了。” 李则抬手抚了抚女子的一头乌鸦长发:“咱们是夫妻,孤来陪你是应该的,以后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明白了吗?” 女子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李则目光在屋子里一扫,落在旁边的一只琵琶上。 看到这只琵琶,男子不由得想起来画舫上的那个少女。 想不到冯大姑娘那个草包,琴艺竟然和絮儿不相上下。 只不过,他已经好久没听到絮儿弹琵琶了。 第209章 陌生的脸 那一年,李则偶然去了一趟晋王府,无意中听到絮儿弹了一曲琵琶,便被深深吸引了。 从那以后,他就发疯地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儿。 可惜那会儿他已经有了太子妃,连侧妃都有两个了。 那一刻,李则第一次感到后悔,后悔太早娶了太子妃。 一个连侧妃都有了好几个的皇子,根本不可能与絮儿有结果。 可尽管这样,他还是无法忘掉那个女孩儿。 知道她和晋王世子要好,他便隔三差五地去找晋王世子玩,以便能够时常见到她。 杨侍郎给他策划了那个夺嫡的计划,开始他是不同意的,因为那个计划中,西平侯府的人必须全部杀掉,这里面当然也包括絮儿。 可等冷静下来后,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絮儿只要一天是西平侯的独女,他就不可能得到她。 可如果西平侯府不存在了,絮儿即便活着,也成了罪臣之女。 堂堂的太子,想要弄一个罪臣之女藏在宫里,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他才动了心思,乘着杨侍郎绞杀和亲队伍的时候,偷偷把絮儿给救了下来。 他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这个女人,可却发现她和记忆中的那个姑娘大相径庭,如果不是长着一张同样的脸,他几乎怀疑换了个人。 她整天战战兢兢的,哪里还有半点才女的样子? 就连最擅长的琵琶,也从来没碰过。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她是因为家中变故,受到了打击,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这都过去两年多了,絮儿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依旧不想去碰那把琵琶。 这把琵琶就是絮儿以前常用的,杨侍郎带人从府中抄出很多宝贝,这把琵琶也是其中之一。 这可不是普通的琵琶,而是有名的九霄琵琶,琴身上镶嵌着七彩宝石,据说是絮儿十岁生日时,晋王妃送给她这阁侄女的礼物,不但价值连城,弹出来的声音更如天籁。 絮儿以前对这把琵琶非常珍爱,李则本来也没留意。 有一次,父皇让他负责清理西平侯府的那些宝物时,他一眼就看到了这把琵琶,随后便悄悄带了回来。 西平侯府被抄出来的宝贝很多,一把琵琶并不会引人注意,事后也没有人找他问过这件事。 可当他把琵琶带回府邸,摆在絮儿面前时,却看到絮儿一脸茫然。 还是经过他的提醒,絮儿才想起了这把琵琶。 许是絮儿受到的打击太大,人变得有些迷糊了,连自己最珍爱的琵琶都不记得了。 太子盯着那把熠熠生辉的琵琶,陷入了思索。 半晌之后,李则收回目光,伸手拉着女子的手,温声道:“絮儿的手怎么这么冷?是不是衣服穿得太少了?” 絮良娣摇摇头,垂眸道:“殿下,我衣服穿得比你还多一件呢,妾这身子骨一直这样,没什么。” 太子伸手把絮良娣揽入怀中,一脸心疼道:“如果不舒服,就找个太医过来看看,把身子养好了,孤才放心。” 女子依偎男人的怀里,抿了抿唇道:“妾知道了,太子放心,妾天生体寒,没有什么大毛病,殿下放心就是。”” 李则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要是当初他不同意杨侍郎那样做,西平侯府就不会被斩了满门,那样絮儿的父母不会死,她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不开心了? 可如果不那样做的话,他现在怎么可能会和絮儿在一起? 这个时候,她早就嫁到苗疆去了。 世事难两全,絮儿全家人都没了,现在跟了他,连个名分都没有,若是放在民间,就只能算是个外室。 可他作为太子,就算纳妾也是要记入玉蝶的,絮儿以罪臣的身份,别说名分了,如果让父皇知道,恐怕还会杀了她。 这个良娣的名分还是他给絮儿弄了个假身份得来的。 絮儿也是名门闺秀,甚至还被封为公主,现在却像只老鼠一样活着,能开心才怪呢。 想到这里,李则在絮良娣的耳边信誓旦旦道:“絮儿,你先忍耐一段时间,等将来孤掌了这天下,一定会让你当皇后的,本宫说到做到!” 只要他坐上了那个位置,就把太子妃给废了,让絮儿来做他的皇后。 怀中的人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颤。 皇后? 她可从来不敢奢望,能够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这般安静了片刻,李则放开了怀中的人,替她把碎发拢道耳后,轻声道:“这段时间,太子妃的心情不好,孤不能太怠慢她,省得她又迁怒于你,孤先过去了,你早点休息吧,孤明天再过来看你。” 絮良娣乖巧地屈了屈膝:“恭送殿下。” 李则走到门口,冲着絮良娣挥挥手:“外面风大,你身子骨弱,就不要出来送我了,回去吧,孤明天会早点过来的。” 絮良娣听到这话,便站在门口没有跟着出去。 等到太子离开,絮良娣连忙走到里屋,盯着小几上的琵琶,眼底有恐惧一闪而过。 太子为何盯着这琵琶看?莫不是又想让她弹? 那天,太子兴匆匆带回这只琵琶,一见她就让她弹一曲,可把她吓坏了。 她不是泰宁公主,哪里会弹这劳什子琵琶? 当时太子似乎已经对她起了疑心,多亏她机智,声称因为家中遭遇变故,受到了打击,碰不得琵琶,这才暂时躲过了一劫。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太子会再次让她弹这琵琶的。 到时候,她该如何是好? 如果太子发现她根本不是泰宁公主,不是那个多才多艺的絮儿姑娘,而是一个冒牌货,恐怕会恼羞成怒一刀杀了她。 她真的是太累了,整天顶着一副别人的面孔,学着别人的样子活着。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一死了之。 絮良娣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外面的丫鬟走进来,隔着纱帐道:“良娣,您还没卸妆了,怎么就这样睡了?那样对皮肤不好,您快起来吧,婢子给您卸妆完了再睡吧。“ 絮良娣淡淡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婢子不敢再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絮良娣才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镜子前坐下。 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漂亮的脸,却不是她的脸。 就因为这样,她从来不敢让侍女给她卸妆。 每次只要太子留宿在这里,她便整晚都要顶着这张脸睡觉,真是太痛苦了。 第210章 找上门 紫烟湖上华灯璀璨,妙音阁依旧人满为患。 这时候,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走近,脸上满是恼怒。 顾掌柜急忙上前招呼:“客官,里面请!” 男子站在门口,却不进来,目光在大堂里扫了一圈,微微有些错愕。 没想到这艘画舫的生意这么好。 顾掌柜见这人不进来,只站在门口东张西望,觉得奇怪:“客官,你是找人吗?” 男子沉着脸道:“我来这里找一位姑娘。” 顾掌柜眉开眼笑道:“来我们这里的人都是找姑娘的,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长得如花似玉,而且才貌双全,客官快进来吧,您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 男子沉下脸刚要发作,就见从大堂后面走出来一个姑娘。 冯姝其实早就看到冯远章了。 从上次太子光临后,她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 不过,她并不害怕。 冯大姑娘三岁便被送走,冯远章这个父亲并未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十多年后,她顶着冯大姑娘的身份回来,冯远章开始还是有几分歉疚的。 可就在她打算原谅这位父亲时,他却再一次听信许氏的话,把她赶出了定安侯府。 所以,她那一点淡薄的父女之情也已经化为了乌有。 看到款款走近的少女,冯远章气得说不出话:“你——” 这丫头果真是烂泥顾不上墙,除了给家族闯祸、丢脸,好像就没别的本事了。 面对男子恼怒的目光,冯姝半点不惧。 刚开始开画舫的时候,她还藏着掖着,不想被人知道,那是顾忌定安侯府的名声。 不过,现在没必要了,她反正已经被赶出了定安侯府,不是定安侯府的人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么一想,冯姝冲着对面的男子笑得越发自然:“侯爷怎么来了?” 侯爷? 冯远章忽然就哑火了。 难怪这丫头会这么肆无忌惮,原来已经不认他这个父亲了。 这丫头记恨他? 是因为把她赶出了定安侯府吗? 想想这闺女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送走了,长大了接回来住了半年,现在又被送走了。 冯远章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彻底清醒了过来。 说实话,他其实是没资格教训长女的。 “今天到这附近办点事,正好路过这儿,就顺道过来看看。”男人的气势一下子就泄了。 几天前,当他从别人的口中听说,长女竟然在紫烟湖上开画舫,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长女再不济,也是大家闺秀,堂堂的大家闺秀竟然在紫烟湖上开起画舫来了,这要是传出去,他这老脸往哪儿搁? 他本来是气势汹汹地过兴师问罪的,刚刚听到女儿的那声“侯爷”,这气一下子就没了。 作为一名父亲,他哪有资格对长女发火? 女儿开画舫,也许是迫于无奈。 算了,丢脸就丢脸吧,只要女儿活得开心就好。 这么一想,冯远章一肚子气就没了。 再一看这画舫,和别的画舫好像真的不太一样,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看着都挺正经的。 他这一路过来,看到别的画舫都是冷冷清清的,只有长女这画舫济济一堂的客人。 生意居然这般好?这可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冯姝看着面色变幻不定的冯远章,客气而疏离道:“侯爷进来坐坐吧,我还有事,就不多陪您了,小翠儿,你负责招待这位客人。” 少女说完就转身离开。 冯远章在心里叹了一声,跟着一个小丫头走进了大堂,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萧玉墨。 看着眼前芝兰玉树的男子,冯远章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他还听说了一件事,据说萧玉墨有个男宠就养在这画舫上。 见冯远章直直地看着自己,萧玉墨只得放下筷子,对冯远章微微颔首。 “没想到萧大人也在这里?”冯远章打了个招呼。 萧玉墨一本正经道:“这家画舫的姑娘都挺不错的。” 冯远章抽了抽嘴角。 这萧玉墨当他是傻子吗?一个断袖,怎么会喜欢上姑娘。 他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到萧玉墨旁边站着个男子,正在看着萧玉墨吃饭。 这小子就是萧玉墨那个男宠吧? 冯远章摇了摇头。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是个变态呢? 紫陌见是自家老爷来了,吓得躲在后厨不敢出去了,顾掌柜只得亲自上前招呼:“侯爷,我带您去楼上的雅间吧?” 冯远章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就在这儿歇一会儿。” 他今天是来找女儿算账的,不是来吃饭的。 虽然他此刻已经消了气,但饭还是不能吃,他是个有底线的人。 顾掌柜没办法,只得来到后厨把情况说给东家听。 冯姝淡淡道:“别管了,给他上几样我们这里的拿手菜就行。” 这个点儿上,冯远章肯定没吃饭。 就算对这位父亲不喜,却也不想落人口实。 很快一盘盘菜肴端了上来。 “侯爷,这是我们画舫的几样拿手菜,酱肘子,红油青笋、笋丁兔肉……”一名小丫头把几样小菜摆在冯远章面前的桌子上,一一报了菜名。 “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冯远章刚要拒绝,忽然闻到一股奇香。 再看那几样菜,肚子里的馋虫不由得被勾了出来。 他今天下了衙就过来了,其实根本没吃饭,刚才只是故意那样说的。 见老爷子盯着几样菜住了嘴,机灵的小丫头麻溜地溜了。 冯远章瞄了瞄四周,见谁也没有注意他,这才举起筷子,夹了一块酱肘子塞入口中。 色泽红润、外酥里嫩的酱肘子一入口,冯远章立刻呆住了。 太好吃了! 还有台子上那些小丫头,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这样一边品尝美味佳肴,一般欣赏歌舞,真的是一大享受。 开始听说长女开了画舫,他只气得七窍生烟,以为长女是像别的画舫那样,做那种见不得人的生意。 后来听说长女开的画舫和别的画舫不一样,上面的姑娘都是清婉,只卖艺不卖身,不但歌舞好看,菜的口味也很好,他还以为别人是在忽悠他,万万没想到竟是真的。 这段时间因为次女的死,冯远章也是郁郁寡欢,没什么胃口,人也清减了不少。 今天这些菜,无论哪一道都做的这么精致,冯远章忽然就有了胃口,筷子举起来就没停过。 第211章 侍妾的身份 萧玉墨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走到冯远章面前道:“冯大人,我吃好了,先走一步了。” 看着面前空了的几只盘子,冯远章老脸一红。 明明说了不吃,一不小心就吃光了。 “冯大人怎么了?”见冯远章神色尴尬,萧玉墨好奇道。 “没什么。”冯远章掩饰咳了一声,“萧大人慢走。” 他今天是来找女儿麻烦的,照理不应该留下来吃饭,无奈这饭菜才太香,一不小心吃多了。 不过幸好这萧玉墨也不是嘴碎的人,应该不会出去乱说。 萧玉墨对冯远章抱了抱拳,转身大步离开。 冯远章紧锁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眼看萧玉墨的背影消失,冯远章忽然醒悟过来,缓缓转头看向无影。 萧玉墨竟然把那个男宠丢下了? 察觉到冯远章盯着自己看,无影急忙走过去,冲着冯远章热情道:“侯爷,这菜合您口味不?” 这位可是东家的父亲,他得小心哄着,免得他砸场子。 虽说无影曾经在定安侯府住过一段时间,可冯远章并不认识,因为那会儿这家伙男扮女装成了丫鬟。 冯远章睨了小侍卫一眼,没吭声。 他在自己女儿的画舫上吃饭,这小子一副主人的口气怎么回事? 无影只道冯远章在生女儿的气,也没在意他的脸色,转身就去了后厨,没多久就端着一只托盘走了出来,给邻桌上菜。 冯远章瞪大眼睛。 萧玉墨的男宠竟然在女儿的画舫上当店小二? 这可不行,长女开画舫那就算了,还跟这些乌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以后就更别想嫁人了。 长女虽然被赶了出来,可毕竟是他的骨血,这婚事他还是要替她考虑一下的。 虽说像样一点的人家嫁不会要长女,可找个一般的商户还是不难的。 只要男方安分守己,家境也不需要考虑,曹氏当年留下一笔丰厚的嫁妆,足以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冯远章想到这里,冲着一个小丫头招招手:“叫你们东家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她说。” 小丫头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冯姝就出来了。 “侯爷找我有事”少女淡淡道。 被长女这样称呼,冯远章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姝儿,现在有空吗?为父想和你说几句话。” 冯姝点点头,指了指门外道:“这紫烟湖晚上的景色不错,那我就陪侯爷去湖边走走吧。” 冯远章点点头,跟着冯姝从后门走出了画舫。 父女二人沿着岸边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一时无话可谈。 走出好远一段距离,冯远章才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道:“姝儿开这画舫,可是因为手头紧?” 要是因为这个,他可以多给她些零用钱。 冯姝摇摇头:“也不全是,开始的时候,我一个人住在别院里,就是觉得太闷了,所以才开了这个画舫,不过,我这画舫和别的画舫不一样的……” 冯远章叹了口气道:“姝儿,就算你这画舫跟别的画舫不一样,别人也会误会的,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如果觉得闷,可以开个成衣铺子、脂粉铺子什么的,好端端的姑娘开画舫,会影响闺誉的。” 冯姝笑了:“侯爷多虑了,姝儿这辈子也不指望嫁人了,所以,这闺誉不闺誉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姝儿没有别的本事,也就在南河的时候,跟着一位老师学了点音律,开布料成衣坊、脂粉铺恐怕会亏本,只有开这画舫比较合适。“ 冯远章听到这话,忍不住一阵心酸。 十多年前,当他决定吧这个女儿送走时,也是很无奈的。 长大了刚接回来,家中又接连遭到不幸。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信,长女可能真的命太硬。 长女有了这个克星的名声,想必是很难嫁出去了。 算了,只要她过得开心,爱怎么就怎么吧。 冯姝忽然好奇道:“侯爷是如何知道姝儿开了画舫的?” 看到冯远章今天的态度,冯姝料到他不会阻拦自己。 可这件事要是让许氏知道,那就不一样了。 许氏虽然把她赶出了定案侯府,可要是知道她在外面开了画舫,恐怕又会来找她的麻烦。 她倒不是怕她,只是暂时不想分心对付她而已。 冯远章听到这话,脸色有些讪讪:“我是听太子说的。” “太子?” 冯姝有些意外,她怎么也想不到,太子竟然是这么嘴碎的人。 “太子是怎么跟您说的?” 冯远章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就是今天下朝的时候,遇到了太子,太子忽然说,你的琵琶弹得很好,为父当时还觉得奇怪,太子怎么会听到你弹琵琶呢?然后才从太子的口中听说你在这儿开了画舫,当时可把为父吓得够呛。” 冯姝在心里冷笑一声。 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前世的时候就觊觎她,现在只是听了她的一曲琵琶,就上心了,真是江山不该本性难移。 不过,正好提到了太子,她倒是有件事想问一下,问别人不太合适,问冯远章最好不过。 “听说太子和太子妃有些不睦,这事是真的吗?”冯姝装着好奇道。 冯远章立刻看了看四周,一脸严肃道i:“姝儿,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这是太子的私事,咱们不能随便议论,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就麻烦了。” 冯姝不以为意道:“女儿就是随便问问的,这里又没有别人。” 冯远章见女儿没有再问,这才松了口气,可见她有些失望,又有些不忍,想了想,才小声道:“太子对太子妃是不太好,听说太子特别宠一名侍妾。” 冯姝撇撇嘴:“那这名侍妾是不是很漂亮?” 跟女儿谈太子侍妾漂亮不漂亮这个话题有些尴尬,冯远章只得含糊其辞道:“为父哪里知道她漂亮不漂亮?一个侍妾而已,太子就算再宠她,也不好带出来见人,所以大家也都没见过。” 冯姝的心里越发奇怪了。 上次在镇国公府,她就听到杨侍郎和太子的对话,知道太子特别宠爱一名侍妾,为此和杨侍郎还发生了争执。 她对太子的侍妾倒不是太感兴趣,不过,太子竟然给那个侍妾取了个和自己前世一样的名字,这让她很是膈应。 想到这里,冯姝忽然问:“太子的那名侍妾,是什么身份?她的父亲可也是朝中大臣?” 第212章 请客 冯远章摇摇头:“这个为父就不知道了,估计不是什么重臣的女儿。” 冯姝隐隐觉得奇怪。 这样受宠的一名侍妾,为何身份成谜? “姝儿为何对太子的这名侍妾有兴趣?”冯远章不解道。 冯姝笑了笑:“就是偶然听到别人说起,有些好奇,随便问问而已。” 冯远章警告道:“这毕竟是太子的私事,姝儿以后就不要在人前提起了。” “姝儿知道了。” 见从冯远章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冯姝便没了兴致:“天色已晚,侯爷还是早点回去吧。” 冯远章点点头,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和冯姝告辞,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冯姝看着冯远章上了马车,慢慢沿着原路返回。 说实话,她对太子的这个侍妾并不关心,可太子给这个侍妾取了和自己一样的名字,这让她很反感。 而且,那次在镇国公府,太子对前世自己被杀之事好像也不知情,这有些不符合常理。 杨侍郎和太子都和她有着血海深仇,杨侍郎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现在该轮到太子了。 杨侍郎虽然暂时没死,但已经和一个死人无异。 至于太子,她倒不想急于杀了他,毕竟和杨侍郎起来,想杀太子没有那么容易,一个不误,就会把自己乃至于整个定案侯府拖下水。 听说太子很宠爱那名侍妾,也许,她可以从那名侍妾身上下手。 只是,该怎样接触到那名侍妾是个难题。 这一夜,冯姝辗转反侧,一直没睡着。 翌日,冯姝刚准备睡个回笼觉,紫陌在外面禀报说,萧玉墨过来了。 紫烟湖上的画舫都是晚上营业,白天都是安安静静的,萧玉墨往常也没有白天来过,看着空荡荡的画舫,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冯姝差不多忘了昨天和萧玉墨相约的事,这时候才想起来。 她匆忙换了身衣服,吩咐紫陌把萧玉墨带到画舫的三楼。 这画舫的一楼二楼都是用来做生意的,唯独三楼空着,平时只住着肖十三和无影,等闲人也不会上来。 不大一会儿,萧玉墨便由紫陌领着上了画舫的三楼,沿着逼仄的过道往前走了一阵,最后在一间屋子前停住脚步。 看着眼前的屋子,萧玉墨忽然想了起来。 当初刚把肖十三送过来时,冯大姑娘就推荐了这间屋子,说这屋子背面有扇大窗,最适合那小子养病。 冯大姑娘为何让他来这里? 紫陌把男子带到房间门口,就转身下楼了。 萧玉墨伸手推开门,见冯大姑娘正坐在桌子前。 “冯大姑娘。”萧玉墨喊了一声,抬脚走进去。 冯姝站了起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萧大人,请坐吧。” 萧玉墨走过去坐下,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却没看到肖十三。 冯姝给萧玉墨到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道:“肖十三和无影正在楼下帮忙,马上就会过来,大人您请喝茶。” 萧玉墨蹙了蹙眉。 这会儿画舫没有开始营业,后厨也不忙,他们在帮什么忙? 不会是在帮忙刷锅吧? 肖十三也就罢了,无影可是他的亲卫,他让这家伙来这里的任务是照顾肖十三,不是来帮冯大姑娘刷锅的。 罢了,既然这小子这么喜欢刷锅,那等这次任务完成之后,干脆把他派到厨房去吧。 萧玉墨端起茶抿了一口,面上一片冷肃。 幸好没多大一会儿,无影就带着肖十三回来了。 进门看到萧玉墨,无影愣了一下:“主子,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画舫还没开始营业呢。” 萧玉墨没理会一脸错愕的小亲卫,扭头看向了肖十三。 他原本以为冯大姑娘约他来看肖十三只是个借口,没指望真的看到什么效果。 可这会儿看着,肖十三脸上的红疙瘩竟然真的好了很多,额头上和眼角处的都消失了,就剩下两颊上的没有消退。 这样一来,也许用不了多久,这小子就能痊愈了。 萧玉墨忍不住心情大好,冲着肖十三露出笑容。 肖十三看着萧玉墨的笑脸,忍不住打了激灵。 也不知道冯大姑娘咋回事,昨晚忽然让他少吃了一包药,今天这脸上的疙瘩就消退了不少。 他本来还准备等一会儿把药给补上的,没想到萧玉墨会赶在中午忽然过来了,要是这家伙现在要带他离开,这可如何是好? 旁边的无影一见主子盯着肖十三瞧个没完,气得心肝儿疼。 主子这个样子会让冯大姑娘误会的。 偏偏萧玉墨丝毫不理解小侍卫的心急,还冲着肖十三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无影急忙把肖十三拉到身后:“主子,十三这红疙瘩会传染的。” 萧玉墨沉下脸:“无影,要不我换无形来,你给我回去。“ 无影一听这话,立刻松开了手。 “十三,你走上前来让萧大人看看。”冯姝也在一边催促道。 肖十三这才不情愿地走过来,站到萧玉墨面前。 萧玉墨用欣赏古董一样的眼神盯着肖十三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很好!这样看来,也许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了。” 肖十三听得心惊肉跳。 冯姝笑了笑,吩咐无影道:“无影,你先带肖十三去外面转转吧。” 无影一听,高兴地拉着肖十三走了。 等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冯姝给萧玉墨倒了杯茶,笑吟吟道:“萧大人,请喝茶!“ 萧玉墨伸手接过,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扫了一眼空空的桌子道:“冯大姑娘不是说请客吃饭吗?这桌子上怎么没菜?” 冯姝笑了笑,击了两下掌,几名小丫头鱼贯而入。 前面的小丫头手里端着瓦罐和炉子,后面的小丫头端着一只托盘,托盘里放着各种菜。 小丫头把炉子放在桌子中间,在炉子上放上一只瓦罐,再点上炭火,瞬息功夫,瓦罐里的汤便开始沸腾。 后面的丫头纷纷把托盘里的菜一一摆放在瓦罐周围。 这时候,萧玉墨才发现,那些菜竟全部生的。 男子看着一盆盆切得薄薄的牛肉、羊肉、猪肉,微微皱起了眉。 冯大姑娘竟然请他吃生肉。 第213章 什么关系 萧玉墨眯了眯眼。 冯大姑娘吓唬他,以为他不敢吃生肉? 幼时那段流浪的日子,他可是连老鼠肉都吃过的。 男子平静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刚要往嘴里送,对面的少女忽然变了脸色:“生肉怎么能吃?“ 萧玉墨动作一滞:“那你这肉不是吃的?” “这肉是生的,怎么能吃?要先刷一下,萧大人,你看我——” 少女夹了一片羊肉,放到了沸腾的瓦罐里。 切得薄薄的羊肉片遇到滚汤,立刻变了颜色,瞬间翻卷了起来。 少女马上又夹起肉片,放入旁边的姜醋碟里蘸了一下,然后才送入口中。 萧玉墨也学着少女的样子,把筷子上的肉片在滚汤里刷了刷,再放入姜醋碟,略一凝神,才小心翼翼翼送入口中。 “怎么样?”少目光灼灼地盯着男子的脸。 男子没有回答,伸出筷子又夹了一片肉,放到瓦罐里里刷了刷,再蘸点酱,飞快送入口中。 一连吃下了半盘子肉,男子这才吸了口气,点头赞许道:“好吃。” “这叫刷肉,冬日里吃上一锅刷肉,浑身都暖洋洋的,是不是比那酱肘子好吃?”少女笑得越发温柔。 男子点头:“确实不错。” 见男子吃得满意,冯姝这才步入正题:“萧大人,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萧玉墨夹了一片肉放入口中:“是说老鼠的事吗?” 看着眉眼平静的男子,冯姝心里一跳。 萧玉墨果然看到了那晚的事。 只是她有些好奇,萧玉墨究竟看到了多少? 是只看到她扔弓弩了?还是她杀人的过程全被看到了? 如果只看到她扔弓弩,那还好办一点。 反正除了他,估计也没有别的目击证人,她就咬死不承认。 如果看到了她杀人的全过程,那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是绝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萧大人,昨日刑部的贾相如在查案的时候,在一户人家的烟囱里抓到了一只老鼠,这件事您听说了吗?“ 萧玉墨看了少女一眼。 原来这丫头是担心这件事,所以才会巴巴地请他吃饭。 “听说那只老鼠还病着,贾相如和两名下属摸了老鼠,身上莫名就出了红疹子,以为患了鼠疫,吓得赶紧找了大夫看,结果只是虚惊一场。”萧玉墨勾起了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女。 冯姝笑了笑。 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头果然不是盖的,几乎没有什么瞒得过他的。 见冯姝不说话了,萧玉墨放下筷子,轻声道:“冯大姑娘还有要问的吗?” “暂时没有了。” 男子笑了:“那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冯姝强作镇定:“萧大人请说。” 萧玉墨笑了笑:“冯大姑娘为什么会弹那首《碧玉簪》的琵琶曲?” 冯姝楞了一下。 自从画舫开业,萧玉墨是常客不错,可他每次来了只吃饭,从来不会点曲子。 她一直以为这家伙不懂得音律,想不到他竟然能听得懂琵琶曲。 冯姝蹙眉望着萧玉墨,缓缓道:“我虽然从小就被送去了南河的外租家,可我外租对我不薄,给我请了师傅教我音律,我从小便能熟悉各类乐器,会弹一首琵琶曲有什么奇怪的?” 萧玉墨笑了笑,道:“据我所知,这首曲子是杨侍郎年轻时候的一位红颜知己擅长的曲子,因为难度较大,一般人并不会弹,可冯大姑娘不但会弹,而且还弹得不错。” 冯姝静静地望着萧玉墨,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个人竟然对杨侍郎的这段历史都知道,真是太可怕了! 萧玉墨继续道:“冯大姑娘除了会弹这首曲子,似乎也知道杨侍郎年轻时候的这位红颜知己,所以,你才会找来一个和那位知己相似的女孩子,教会了她那首曲子,这个女孩子就是小婵,对不对?” 冯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浑身冒寒气。 萧玉墨顿了顿,看着冯姝继续道:“杨侍郎这人谨慎得很,他从来不纳妾,却想把这个女孩子收为外室,这才遭遇了刺杀,这些事连起来,是不是就是预谋……” 到了这一刻,冯姝已经确定,眼前的人已经知道了事件的全部。 “萧大人,这些都是巧合而已,我收留小婵,是看她聪明,能为我带来生意,难道你怀疑杨侍郎是我所杀?可是,我自小就生活在南河,回来后只见过杨侍郎一两次,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萧玉墨笑了笑,点点头:“的确,你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你也没有杀杨侍郎的动机,杨侍郎更没有做对不起定安侯府的事,不过,两年前,杨侍郎曾经带兵绞杀了西平侯府几百口人……” 冯姝平静看着萧玉墨,没有说话。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冯大姑娘和泰宁公主没有任何交集,西平侯府和定安候府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只要这这家伙没有亲眼看到她杀人,她就抵死不认,晾他也奈何不了她。 “我想问的是,冯大姑娘和西平侯府究竟是什么关系?”男子缓缓开口道。 “萧大人,我三岁就离开了京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回京城,而我回来时,西平侯府已经不存在了,你觉得我和西平侯府会有什么关系?” 萧玉墨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冯大姑娘会弹那首琵琶曲,我自然不会以为你和西平侯府有关系。” “萧大人,我三岁就离开了京城,就算以前和西平侯府的人认识,你觉得一个三岁小女孩儿能记住什么?” 萧玉墨看着少女,忽然道:“因为我知道,西平侯的女儿,也就是那次去和亲的泰宁公主,也会弹这首琵琶曲。” 冯姝心里一惊,面上强作镇定道:“就算西平侯的女儿会弹那首曲子,这和我有关系吗?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弹曲子。” 萧玉墨凝视着少女的眼睛,不疾不徐道:“这世上当然不只是她会弹曲子,不过,西平侯的女儿弹曲子时有个特点。” “什么特点?”冯姝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诡驸马 第214章 条件 冯姝实在想不起来,前世什么时候在这家伙面前弹过琵琶,竟然让他看出了破绽。 “她弹琵琶的时候特别好看。”男子一脸认真道。 冯姝翻了个白眼。 亏她担心了半天,以为这家伙真的抓到了什么把柄呢,原来是虚惊一场。 男子继续道:“冯大姑娘弹琵琶的时候,和西平侯的女儿一样,也特别好看。”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断袖,冯姝还以为这家伙对她动心了呢。 别说他抓到什么把柄,就算前世的她和现在的她弹琵琶的手法一模一样,又能怎么样?毕竟两张脸是完全不同的。 冯姝冷冷道:“萧大人想说什么?“ 萧玉墨看着瓦罐里翻腾的肉片,微微一笑:“所以我想问,冯大姑娘和西平侯府究竟有什么关系?” 冯姝沉下脸:“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萧玉墨皱眉,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那冯大姑娘为何要替西平侯府杀了杨侍郎?” 冯姝看着眼前的男子,长久地沉默着。 就算萧玉墨亲眼看到她杀了人,她此刻也可以否认,反正萧玉墨没有当场抓住她。 可是她知道,萧玉墨不是傻子,既然他没有当场抓住她,事后还替她收拾了残局,一定是有别的目的。 沉吟了片刻,冯姝开了口:“萧大人想要什么?只要你能替我保守秘密,我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萧玉墨这个人虽然坏,却有一个优点,就是不奸诈,总的来说还算守信。 一般他答应了你什么,就一定会做到,这一点冯姝还是相信的。 而且,萧玉墨和五皇子走得近,自然和太子的关系一般,而杨侍郎是太子的岳丈,想必和萧玉墨不是同一个立场。 她杀了杨侍郎这件事,萧玉墨完全可以当个局外人。 男子挑眉,声音微扬:“当真什么要求都可以?” 冯姝忽然有些后悔。 万一萧玉墨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那可怎么办?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无法收回。 更何况是要他保守杀人这样的大秘密,代价自然要大一点。 少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点点头:“当然。” 萧玉墨夹起一片肉在酱醋碟里蘸了蘸,一口吞下,然后才不紧不慢道:“那行,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就可以替你保守秘密。” 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到瓦罐中的热汤咕咚咕咚地响着。 冯姝咬了咬牙,盯着对面的男子,一脸严肃道:“萧大人,我是认真的,请不要开玩笑。” 萧玉墨也沉下脸:“我当然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冯姝抿了抿唇。 这个死变态,居然威胁她嫁给他。 他这是想娶个女人回去掩人耳目吧? “大人想必也知道,我是个被退了婚的女子,不但有污点,还敢杀人,大人难道不怕?”少女凉凉道。 萧玉墨拧起两道好看的眉毛:“冯大姑娘的意思……是不愿意嫁给我?” 少女点点头:“当然不愿意。” 只要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就都会不愿意的。 男子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地看了少女一眼:“为何?” 冯姝差点吐血。 这不是明摆着吗?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因为我不喜欢大人。”少女平静道。 男子抬了抬眉梢:“记得冯大姑娘被五皇子掳回去的那一次,你好像亲口对我说过,觉得我好看,喜欢我,难不成那会儿说的是假话?” “不是。”少女打了个哆嗦。 这家伙是在考验她?还是另有原因? 她吸了口气,道:“那请大人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大人为何想让我嫁给你?” 男子夹起一片肉扔在瓦罐里,笑了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我这个年龄,没有媳妇儿毕竟有些奇怪,可我暂时也没中意的,既然冯大姑娘让选个条件,那我不正好用上了吗?” 冯姝瞪大了眼睛。 这个不要脸的,竟然承认了,承认娶她是为了掩人耳目。 两人目光交错,萧玉墨少有地露出几分愧疚之色:“当然,现在提出要你嫁给我,也确实有些乘人之危,我可以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一下,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 “嫁给你也可以,”冯姝立刻打断了他,一脸悲壮道,“不过,必须等一段时间。” “等到什么时候?”萧玉墨眼睛一亮。 “等我做完几件事之后,我就会答应嫁给你。” 她这辈子反正也没打算嫁人,而嫁给萧玉墨其实也就跟没嫁人没区别。 打定主意,冯姝反而冷静了下来。 萧玉墨娶她也就是掩人耳目,即便他们结了婚,反正还是互不相干,她继续开她的画舫,萧玉墨继续养他的男宠,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说不定也能相安无事。 萧玉墨看着一脸悲壮的少女,忽然笑了起来:“行,冯大姑娘想什么时候嫁给我就什么时候嫁给我,我愿意等,在这之前,我绝对不会干涉冯大姑娘任何事情。” 萧玉墨竟然这么好说话? 少女不相信道:“当真?” 萧玉墨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冯大姑娘杀杨侍郎这件事与他无关,他才懒得多管闲事。 不管她想杀谁,他都不会干涉,他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 可是,冯大姑娘似乎生怕他说出去,要是不用一个条件来交换,她恐怕会不放心,再想杀了他灭口怎么办? 当然,冯大姑娘即便身手再好,要想杀他还是有些难度的。 所以,他干脆就提了一个条件,让她吃下一刻定心丸好了。 至于这个条件…… 他就是跟冯大姑娘开个玩笑。如果到时候冯大姑娘还是不愿意嫁给他,他也不会强求的。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冯姝端起酒杯,对着萧玉墨举了举。 萧玉墨也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好,一言为定!” 冯姝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萧玉墨看着眼前的少女,眼底藏着笑意:“既然事件谈妥了,那在下就告辞了。” 冯姝站起来,朝不远处的紫陌招招手:“紫陌,替我送送萧大人。 萧玉墨站起身:“我晚上再过来。” 说完高高兴兴地走了。 等到萧玉墨离开,肖十三忽然出现在冯姝身后:“姑娘,我找你有话说。” 冯姝点点头:“进来吧,我也正好有话对你说,” 肖十三走进来,硬着头皮道:“姑娘,您刚才和萧玉墨说什么了?” 诡驸马 第215章 刺激 冯姝当然不会把真实情况说出来,敷衍道:“没什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肖十三有些生气道:“姑娘,您不会是改变主意了吧?” 冯姝愣了一下:“改变主意?改变什么主意?” 肖十三委屈道:“您又想把我送给萧玉墨。” 冯姝怔了一下:“没有,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 她和阿桃相认了,却不打算和肖十三相认。 这件事只有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肖十三毕竟也是她前世的徒弟,她即便不打算和他相认,也不会害他。 “怎么没有?”肖十三气呼呼道,“昨天你忽然让我少吃了一包药,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可今天看到萧玉墨,我就知道了,姑娘您是厌烦我了,想把我送回萧玉墨那里。” 冯姝苦笑道:“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让你少吃药,只是为了让萧玉墨看到点希望,如果你住在这儿,脸上的疙瘩没有起色,萧玉墨会觉得没效果,说不定就会把你带走了。” 肖十三一听,这才放缓了脸色道:“可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姑娘,我总不能顶着这一脸疙瘩过一辈子吧。” 人家本来就是个俊俏郎君,以前走到哪儿,都能吸引一批小娘子的目光。 可现在倒好,整天弄一脸疙瘩,别说小娘子了垂青了,大家还都因为他得了脏病,看到他就躲,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儿? 冯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看着一脸委屈的少年道:“十三,问你一件事。” “什么?” “将来,你准备做什么?“ 肖十三想了想,认真道:“想做点小生意,等赚到钱了,就买个小房子,再娶个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 冯姝摇摇头:“如果你不把和萧玉墨之间的麻烦解决了,你觉得这个愿望能实现吗?” 肖十三耷拉着脑袋,想了想,忽然道:“要不这样吧,姑娘你想个办法,把无影灌醉了,然后我逃跑,只要您能帮我这一次,以后我肖十三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冯姝冷笑:“萧玉墨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到处都有他的眼线,你觉得您能逃得了吗?再说了,就算你真的逃了,萧玉墨能放过我吗?肖十三,做人不能太自私了,我这般为你谋划,你却这样自私地一走了之。” 肖十三泄气道:“那姑娘你说该怎么办?” 冯姝睨了一眼少年,道:“萧玉墨不是喜欢俊俏少年吗?你寻个比你好看的少年勾住了萧玉墨,也许他就对你没兴趣了。” 肖十三眼睛一亮:“这个法子不错!可是,我到哪里去找俊俏少年?” 冯姝笑了笑:“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长得俊,漂亮少年多的是,你自己想想办法吧,需要用银子可以跟我说。” 肖十三抓耳挠腮道:“姑娘,无影整天跟着我,我出去不方便,要不就麻烦姑娘帮我物色一下人选,你放心,我不会忘记姑娘的大恩大德的。” “行了,我留意着就是。” 得到肯定的回复,肖十三这才放下心来,乐颠颠地走了。 大理寺连夜突审了刘奎,发现这家伙不学无术,连弓弩都拉不开,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大理寺卿被皇上臭骂了一顿,灰头灰脸地回来了,还被刑部和顺天府的人一顿挖苦,气得差点吐血。 夜色降临,因为迟迟抓不到凶手,街上巡逻的官兵加大了力度。 杨侍郎遭遇刺杀的事,成了茶馆酒肆的客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些忌惮, 可随着事件的推移,歹人虽然没抓到,也没再听说谁再遭刺杀,大家便渐渐淡忘了,那些茶馆就又热闹了起来。 别的地方都是一片欢声笑语,只有侍郎府一直乌云重重。 扬侍郎虽然没有死,却跟一个死人无异,除了眼睛是睁开的,其他地方没一处能动。 整天守着一个活死人,刘氏憔悴得不成人形。 扬世子见状,不由得黯然神伤。 短短几天,二妹死了,父亲半死不活,母亲整天长吁短叹,这还是人过地日子吗? 扬世子劝慰刘氏道:“母亲,家中成了这个样子,您可千万不能倒下,要是连您都支撑不住,我和三妹怎么办?” 刘氏红了眼圈道:“你父亲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往后这个家可怎么办?万一……你父亲要是倒下了,咱们这侍郎府可就全完了,你大姐倒是没事,可你还没娶亲,三娘还没许配人家……” 说到这河里,刘氏泣不成声:“你说你父亲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就为了一个女人,落落得这样的下场……” 扬三姑娘垂眸,两手悄悄握紧。 母亲和大哥虽然没有告诉她实话,可这种事哪是瞒得住的? 她可是听说了,父亲看上了一位花娘,并娶了那位花娘当外室,被母亲发现了,上门抓奸时,父亲仓皇逃脱才遭遇到了刺杀。 她还听说,那位花娘是妙音阁的,而妙音阁就是冯大姑娘开的。 这个冯大姑娘可真是个灾星,好端端的一个大家闺秀,竟然跑去开什么画舫。 要不是她开画舫,父亲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刘氏哭了一阵,擦干眼泪跟儿子商量道:“那天你请回来的那个名医倒是有两下子,要不请他再过来一趟,看看他可有什么办法?你父亲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扬世子摇摇头,叹气道:“母亲,其实我已经去找过那名医了,可他说自己已经尽力了,实在没有更好法子了。” 刘氏叹了口气道:“财帛动人心,要不你多带些银子再请一次试试吧。” 见母亲坚持,杨世子只得又带了银子去找王神医。 王神医看在银子的分量上,当天就来到了侍郎府,在给杨侍郎做了一番检查后,才捋着胡子道:“看侍郎大人这个样子,虽然活着,但却一直处于昏迷,也许,可以刺激一下,说不定他就能醒过来了。” 刘氏茫然道:“刺激?怎么刺激?” 王神医皱眉问:“侍郎大人以前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刘氏愣了一下。 老爷感兴趣的东西好像挺多的,喜欢临摹字帖、养鸟遛狗,还喜欢作诗赋词,要说最喜欢什么…… 刘氏沉下脸来。 老爷最喜欢的当然就是那个外室了。 难不成要把那位花娘请回来,刺激老爷一下? 这绝对不行! 第216章 上门 扬世子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道:“母亲,儿子知道父亲最喜欢什么。” 刘氏黑了黑脸。 她当然也知道,可这样做太过分。 “母亲,你暗难道忘了吗?父亲最喜欢听人弹琵琶啊。”见母亲没反应,扬世子忍不住提醒道。 刘氏如醍醐灌顶。 老爷其实在意的是琵琶曲,并不是那个花娘。 “即是这样,那世子赶紧找人在床边给侍郎大人弹几首琵琶曲,兴许会有效果的。”名医不失时机提醒道。 刘氏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把外室找回来就好。 要是儿子要求把那名外室找回来,她宁愿老爷就永远昏着。 扬世子立刻找来了几名歌姬,开始在扬侍郎的床边弹起琵琶来。 如此叮叮咚咚弹了几日,杨侍郎依旧没有反应。 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父亲,扬世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父亲虽然爱听琵琶曲,却不是每一首琵琶曲都喜欢,他最喜欢听的应该是那首《碧玉簪》。 记得那次在妙音阁,父亲一听到这首曲子,情绪好像就有些失控了。 后来父亲竟背着他偷偷去过几次妙音阁,甚至把弹曲子的花娘弄回去做了外室,可见父亲对那首曲子有多在意。 可惜那首曲子只有妙音阁上的姑娘会弹。 要不去妙音阁请个姑娘来弹? 就怕母亲不同意。 可现在人命关天,就算有一线希望,他也得试一试。 扬世子当即就和刘氏说了此事,刘氏当然死活不同意。 那天她还跟那个丫头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 她堂堂的一品夫人,现在却要求着那个外室来给老爷弹琵琶,这不是送脸给人家打吗?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杨世子苦口婆心劝道:“母亲,面子和父亲的性命比起来,您觉得哪个重要?只要能救父亲的命,丢了面子有什么要紧的?” 刘氏一听这话,只得松了口。 儿子说得没错,老爷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就算把那个花娘带回来又能怎样? 算了,一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扬世子当即就去了去妙音阁,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 妙音阁上的姑娘们一听说他是侍郎府的世子,连门都没让他进去。 回到家后,扬世子把事件一说,刘氏气得泪水涟涟:“真是些势利眼,眼见你父亲不行了,连一个画舫上的花娘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冯三姑娘也恨得牙痒痒:“冯姝太可很了,母亲,要不我们去找太子,让太子去对那个丫头施压。” 刘氏摇摇头:“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 刘氏重重叹口气:“太子最看重的就是名声,你让他这样做,不是仗势欺人吗?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那怎么办?”杨三姑娘着急起来。 刘氏想了想,道:“要不,我亲自上门去请吧?” “万万不可!”杨三姑娘急急道,“母亲,您亲自去,那丫头会越来越嚣张的。” 刘氏冷冷道:“这些人现在敢这么对我们,无非就是觉得你父亲成了废人,咱们侍郎府没有人撑腰,只要能把你父亲治好,咱们侍郎府就会不倒,回头叫你父亲把这些人对我们做的,一一还给他们就是。” 杨三姑娘一听,不再说什么。 母亲说得没错,先救父亲要紧,只要父亲好了,再跟那丫头秋后算账也不迟。 …… 妙音阁中。 阿桃看着淡定喝茶的少女,担忧道:“姑娘,您的意思是说,侍郎府还会再次登门拜访?“ 少女看着窗外的湖面,点点头道:“不出两日,他们定会再次登门。” 有了王神医那句话,侍郎府的人自会想尽一切办法的。 阿逃好奇道:“姑娘的意思是说,我们这回要去侍郎府,亲手杀了那个狗东西?” 冯姝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差不多。” 阿桃大惊失色:“姑娘,要是那样的话,您就会受牵连的,要不这样吧,您就不要去了,奴婢一个人去就行,用奴婢一条贱命,换杨侍郎一条命,也算够本了。” 冯姝忽然笑了起来:“你放心,不需要咱们亲自动手的,到时候自有人会收拾他。” “谁会要他的命?”阿桃好奇道,“那人也是杨侍郎的仇家吗?” “不是,”少女摇摇头,“应该是他自己家的人。” 阿桃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自己人?这怎么可能?” 冯姝笑了笑:“阿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安静了一天的紫烟湖又开始热闹起来。 守门的小丫头刚打开门,忽然看到外面黑压压围着一群人,不由得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会来了这么多人? 妙音阁随着名声的打响,平日里来这里的客人的确不少,可也没有今天这么多人啊。 小丫头疑惑地往外看了一眼,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小丫头更疑惑了。 竟然来了一群女人。 虽说偶尔也有女人来他们画舫,可这种情况毕竟不多,尤其是像今天这样来了一群女人。 不单守门的小丫头疑惑,外面那些等着进来的男人们也是一头雾水。 难不成是哪家府上的夫人陪着相公来了? 哎哟,这位夫人可真是开明,要是他们家里的婆娘也有这个气度就好了。 世俗偏见,总以为画舫不是正经场所,可妙音阁甚至比那些酒肆还要正经,他们完全是冲着好听的小曲儿来的。 可就算他们说破了喉咙,家里的夫人也不会相信,害的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来。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就见一群女子扶着一位中年美妇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的女孩子和一名男子。 很快有人认出了女人的身份:“原来是侍郎府的夫人。” 众人的眼睛要一下子亮了。 大家都听说了杨侍郎被刺杀的消息,据说至今凶手还没抓到。 杨侍郎生死未卜,侍郎夫人来妙音阁干什么? 对了,听说杨侍郎之前抢了妙音阁上的花娘做外室,被夫人刘氏当场逮住了。 侍郎夫人这会儿莫非是上门找妙音阁麻烦的? 第217章 癖好 盯着众人灼灼的目光,刘氏和杨三姑娘颇有些不适。 尤其是杨三姑娘,她可是正宗的大家闺秀,要不是不放心母亲,才不会来这种腌臜地方。 后面跟着的杨世子同样也有些局促。 他不是第一次来紫烟湖,可带着母亲和妹妹来确实头一次,这感觉似乎有些怪怪的。 杨三姑娘搀扶着刘氏走过去,冲着看门的小丫头笑道:“姑娘,请问你们东家在不在?” 虽然她恨不得把那丫头大卸八块,可为了父亲,只能忍气吞声。、 守门的小丫头皱眉:“你们是?” “我们是侍郎府的,想和你们班东家谈点事。” 看门的小丫头顿时板起了脸:“实在抱歉,我们东家一般不见客。 杨三姑娘一下子气红了脸:“你这丫头,别给脸不要脸——” 守门的小丫头到底胆子小,见杨三姑娘发飙,一时不敢得罪。 屋内的紫陌一见,立刻冲了出去,双手叉腰道:“秋月已经说了,东家不见客,你们却非要逼着我们东家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不要脸。” 杨三姑娘认出这丫头正是冯大姑娘的丫鬟,这丫头骂起人来完全就像个街头泼妇,被她这么指着鼻子一骂,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绡儿,不得无礼!”刘氏眼含警告看了一眼杨三姑娘,随后一脸歉意地对紫陌道:“姑娘,我想见一见冯大姑娘,可否帮忙通传一下?” 紫陌横了一眼杨三姑娘,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你看这位夫人多有礼貌?哪像你这个样子?一点家教都没有?” 随即一侧身道:“几位请进吧。” 杨三姑娘气了个倒仰。 这丫头根本没通传,就放他们进来了,感情冯大姑娘是要故意摆他们一道。 紫陌把刘氏和冯三姑娘几个人带进了一间雅室,便转身离开了。 几个人在屋内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依旧不见冯大姑娘过来。 杨三姑娘气得脸色铁青:“娘,冯大姑娘是故意把我们晾在这儿的。” 刘氏当然也猜到了。 可她毕竟有求于人家,人家拿乔,也只能忍着。 幸好没再等多久,走廊外传来脚步声,一名门少女推门走了进来。 杨世子急忙起身:“冯大姑娘。” 冯姝点点头,视线越过杨三姑娘,落在旁边的刘氏身上。 生了三个儿女的刘氏虽然人到中年,却保养得很好,脸上的皮肤光洁,几乎看不出什么皱纹。 而阿桃明明长得比她漂亮,可因为接连遭到打击,看上去起码比她老了十岁。 想当初,杨侍郎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而抛弃了阿桃。 现在,她要替阿桃把受的苦从这个女人身上一一讨回来,让她也尝一遍失去夫君、孩子的痛苦。 少女冲着刘氏行了个礼,大大方方道:“夫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早就听闻冯大姑娘是个离经叛道的,加上儿子上次来被赶了出去,刘氏来的路上一直在担心,见她此刻还算给面子,这才松了口气。 “夫君遇刺的事,冯大姑娘想必已经听说了吧?” 冯姝点点头:“听说了。” “是这样的……”刘氏简单把事件说了一下,然后神色郑重道,“冯大姑娘,我今日特地跑这一趟,是想请你帮忙的。” “帮忙?”少女一脸疑惑,“我又不懂医术,能帮什么忙?” 刘氏放下手里的茶盏,有些尴尬道:“夫君一直昏迷不醒,我们遵照王神医的建议,找了几个歌姬给夫君弹琵琶,却一直没有效果,听说你们妙音阁上的小婵姑娘弹的琵琶最好听,所以,我们想请小婵姑娘去府上给夫君弹上几首试试。” 少女摇摇头:“夫人,真是抱歉,我恐怕帮不了你的忙。” “冯大姑娘!”冯姝毫不犹豫地拒绝,让杨三姑娘大为恼火,“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管怎么样,母亲都是浩命夫人,这丫头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刘氏也没想到,冯大姑娘拒绝得这么干脆,可是为了老爷,只得眼含警告地瞪了女儿一眼,然后放软了口气道:“冯大姑娘,我们这也是实在没办法,请冯大姑娘帮帮忙行吗?只要小婵姑娘愿意前往,我们可以付三倍的银子。” 冯姝叹了口气道:“夫人,不是我不帮你们的忙,实在是没办法,因为小婵姑娘早在三日前已经离开我们妙音阁了。” 刘氏只道冯大姑娘是推脱之词,见她死活不肯答应,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 杨世子不想白来一趟,想了想道:“那你们妙音阁上除了小婵姑娘,还有谁的琵琶弹得好?” 少女杨唇一笑:“我们妙音阁上的每一位姑娘都弹得不错。” “冯大姑娘,那能不能另外请一位姑娘帮帮忙。”扬世子退而求其次。 冯姝皱了皱眉:“只要琵琶弹得好就行吗?” 见冯大姑娘有松口的意思,杨世子心里一喜,连连点头道:“是的,只要会弹那首《碧玉簪》就行。” 谁知少女听到这话,无奈摊摊手道:“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妙音阁除了小婵姑娘,别的人都不会。” 杨世子窒了窒。 这不等于没说吗? 沉默了片刻,杨世子放软了口气道:“冯大姑娘,家父危在旦夕,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求助于你,麻烦你告诉我们,小婵姑娘去了什么地方,可以吗?” 既然其他的人都不会弹那首曲子,那就只能找小婵姑娘了。 冯姝摇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这丫头居然这么不好说话。 杨世子沉下脸:“冯大姑娘,定安侯以前和家父的关系还不错,您就不能看在这个情分上帮帮忙吗?” 冯姝眸色转冷:“家父把我赶出来家门,和我已经算不上父女,他的事与我无关。” 见冯但姑娘油盐不进,杨世子也没了办法。 冯姝见切磋得差不多了,这才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倒是会弹那首琵琶曲,只不过……” 杨世子大喜,急忙道:“冯大姑娘,只要您愿意帮忙,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冯姝定定看着她,摇摇头:“我不是跟你谈条件,而是我这人弹琵琶有个癖好。” “什么癖好?” 少女微微一笑:“我只会弹九霄琵琶,除了那种琵琶,其他的琵琶我一概弹不出效果。” 九霄琵琶? 杨世子一时有些懵。 他到哪儿去找九霄琵琶? 第218章 九霄琵琶 扬世子沉下脸。 他明白了,冯大姑娘这是在耍他。 好脾气的扬世子头一次发了火:“冯大姑娘,家父危在旦夕,我们三番五次上门恳求,你都不予理睬就罢了,竟然还这般戏耍本世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扬三姑娘也勃然大怒道:“冯姝,你这是给脸不要脸,以后可别后悔!” 刘氏本来就是压住火气,见这丫头油盐不进,也是彻底翻了脸:“想不到定安侯那样知书达理的人,竟生出你这样的女儿,可真是家门不幸。” 被众人奚落的少女倒是没有生气,她摊了摊手,无可奈何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好不讲道理,我并不是不帮忙,只是小女子愚钝,只有用九霄琵琶才能弹出天籁之音,如果让我用普通的琵琶弹,非但不会弹出好音律,说不定还会吓着了侍郎大人,到时候要是你们再找我算账他怎么办?” 扬世子哪里听得进去,气呼呼带着刘氏和杨三姑娘扬长而去。 走到外面,刚好遇到来妙音阁消遣的薛二公子。 见到杨世子面带愠色,薛二公子急忙上前道:“寒松,你这是怎么了?” 杨世子正好有一肚子气,便示意母亲和妹妹先出去,然后拉着好友坐下,一股脑儿把整件事告诉了他。 “冯大姑娘这么不讲情面?”薛二公子闻言也是怒火中烧。 杨世子铁青着脸道:“是啊,那丫头故意刁难我,说要有什么九霄琵琶她才会弹,这世上哪有什么九霄琵琶?她分明是故意为难我。” “九霄琵琶?”薛二公子皱紧了眉头,“要想找到那种琵琶可不容易。” 杨世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薛老弟,难道这世间真有这种琵琶?” 他还以为冯大姑娘糊弄他的呢。 “确实有一种琵琶九霄琵琶,”薛二公子点点头,“那种琵琶不但名贵,而且很神奇,据说若是月圆之夜弹起来,就像仙乐一样能够让人灵魂出窍……” “那薛老弟可知,哪里有这种琵琶卖?”杨世子精神一震。 冯大姑娘不是说,只要有九霄琵琶她就能弹吗?那他就去买一把回来。 薛二公子摇摇头:“这种琵琶是买不到的,你还记得吗?当初那个去苗疆和亲的泰宁公主,好像就有一把九霄琵琶。” 杨世子也想到了这件事。 当初曾经听父亲提过,说那位泰宁公主过生日,晋王妃送给她一把价值连城的琵琶。 难道那就是九霄琵琶? 可是西平侯府被灭了满们,就算有那把琵琶,这会儿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见杨世子神色变幻不定,薛二公子提醒道:“你妹夫不是太子吗?你去求求他,说不定他能给你想到法子的。” 杨世子一听,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当即辞别了薛二公子,走出妙音阁,对侯在马车中的母亲道:“母亲,能让人给大姐送封信吗?” 刘氏诧异道:“给你大姐写信干什么?” 杨世子便把薛二公子的话说了一遍,而后道:“母亲,我们让大姐求求太子,让他帮忙去找一把这种琵琶。” 刘氏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那丫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咱们这样兴师动众地让太子找,要是找来了,那丫头别又找个别的借口推辞。” “不管怎么样,总得试一下吧?” 刘氏有些迟疑:“就怕……太子不一定愿意。” “他为何不愿意?要不是父亲,太子如今能当上太子吗?现在父亲成了这个样子,太子理应出点力气。”扬世子不高兴道。 刘氏没了办法,当即派人给太子妃送了信。 太子还算给面子,听了太子妃的话,翌日就来到了侍郎府。 看到太子那张没有什么波澜的脸,刘氏一阵心酸。 当初为了太子,夫君可是豁出命了,让他坐到了这个位置。 可现在老爷都成这个样子了,太子却无动于衷,到底不是亲生的,心性这么凉薄,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女儿好。 当然,这些话她只是在心里闷着,面上却装出高兴的样子道:“殿下,您来了,有件事想麻烦您。“ 太子微微有些不耐:“什么事?” 他可是当今太子,这侍郎夫人莫非当他是普通人家的女婿,对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刘氏开口道:“殿下,松儿他爹的情况您也知道,神医说也许可以刺激他一下,我们去了妙音阁,想请冯大姑娘帮忙找个会弹琵琶的姑娘来府上,可那丫头一口就拒绝了……” “冯大姑娘这么不给面子?” 刘氏苦笑:“那丫头到底是在外地长大的,有些不通人情世故,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让太子帮个忙……” 太子眯了眯眼, 说实话,他能有今天,确实有岳丈的功劳。 刘氏莫非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认为他应该去办这件事? 杨侍郎是帮了他不错,可何尝不是出于私心? 他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他的女儿能当上皇后,为了他自己能够爬得更高。 “那你的意思是要孤亲自去请冯大姑娘?”太子微微露出不快。 刘氏看出太子不高兴,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您这样的身份,亲自去请她,还不折杀了那丫头?那丫头昨天虽然拒绝了我们,却说了一个奇怪的要求,说除非我们能找一把九霄琵琶,她才会帮忙,我是想请殿下帮忙找一把九霄琵琶……” 九霄琵琶? 李则心里咯噔一跳。 这琵琶他倒是有一把,是絮儿留下的。 不过,那琵琶是絮儿的,他怎么可能把絮儿的东西借给别人? 李则想到这里,委婉拒绝:“孤也没听说过这种琵琶,实在是无能为力。” 刘氏没想到太子这么不留情面,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殿下,老爷的身子拖不得,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到请您帮忙的,要不您帮我们问问,看看谁家有这种琵琶……” 见刘氏说得这么可怜,李则终于心软了,站起来道:“这个冯大姑娘的架子可真大,要不孤亲自去请她,看她能不能给个面子……” 李则说完就离开了侍郎府,径直就去了妙音阁。 第219章 拒绝 此时天色还没黑,紫烟湖上一片宁静,那些画舫还没有开始营业。 李则远远就看到一名男子坐在妙音阁门口打盹儿。 男子睡得很香,丝毫没有察觉来人。 太监小邓子用力咳嗽了一声,男子才惊醒了,看到太子吓了一跳:“殿下——” 李则认出,这个人好像是萧玉墨的侍卫。 听说萧玉墨把一名男宠寄放在这画舫上,还把自己的亲卫派来保护。 李则朝周围看了看,只看到几名小丫头,却没看到那名男宠。 “殿下,您请进。”无影慌忙把太子迎了进去。 “你们东家呢?”李则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东家,有人找。“小丫头不认识太子,听来人说找东家,急忙喊了一声。 顾掌柜急忙从里屋走出来。 李则一看就皱眉道:“我找冯大姑娘。” 顾掌柜认出太子,吓得脸都绿了,惶恐道:“殿下,冯大姑娘刚到,这会儿正在后厨,我去喊她。“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她。”李则大步朝里面走了过去。 无影蹙了蹙眉。 太子好端端的来找冯大姑娘干什么? 他可听说太子是个好色的,别是对冯大姑娘动了什么别的心思。 不行,他得体主子看着点。 李则走到大堂里,看到一个小丫头就问:“冯大姑娘呢?“ 小丫头不认识太子,连礼都没行,直接道:“姑娘在后院呢,您找我们姑娘有事吗?” 太子淡淡道:“你把她叫出来,我找她有点事。” 后面的冯姝听到小丫头说话,不由得蹙了蹙眉。 太子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来了? 不会也是为了杨侍郎的事吧? 此刻画舫还没开始营业,大堂里没有客人,只在中间的位置坐着太子一人,身便跟着一个小太监。 一看到那张讨厌的脸,冯姝的心里腾地升起了一团火,面上却丝毫不显,抬脚走了过去。 李则看着走近的少女,微微蹙了蹙眉。 在她面前如此镇定的女子不多,冯大姑娘算是一个。 对了,第一次看到絮儿,好像也是这幅表情。 李则的心里涌起一丝古怪。 冯大姑娘和絮儿似乎有些相似之处,例如看到她一直都是冰冰的。不对,现在的絮儿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冰美人了。 太子视线落在少女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水葱似的纤指,竟然能弹出那么美妙的曲子。 冯姝看着太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溜了一圈,眼神陡然转冷。 这个人渣,还是死性不改。 太子察觉到少女的神情越发冰冷,这才回神收回目光,冲着少女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冯大姑娘,孤找你有点事。” 语气虽然温和,态度却很高傲。 冯姝没吭声,在太子的对面坐下。 这个人可是踩着她的家人的鲜血爬到如今的位置,现在居然还这么嚣张,对她颐指气使。 冯姝两只脚握在一起的手收紧,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太子隐隐听到异响,奇怪地看了一眼少女,忽然弯了弯唇。 他还因为冯大姑娘看到他不紧张呢,原来都是故作镇定。 他现在可是太子,当今的储君,未来的皇上,任何姑娘看到他都会想尽办法套近乎的,冯大姑娘只是有点清高罢了,其实内心也是紧张的。 看到太子轻佻的眼神,冯姝着急觉得一股怒火直往上冒,只能更加用力地拽紧了拳头。 这个动作在太子眼里就是紧张,李则越发得意了。 “殿下,请问您找民女有何事?”冯姝语气淡淡道。 “孤来找冯大姑娘,是想请冯大姑娘帮我一个忙。”太子笑眯眯地开了口。 “帮忙?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子,殿下可是堂堂的太子,太子都办不到的事,我一个小女子就更办不到了。”冯姝冷冷道。 太子微微蹙了蹙眉。 冯大姑娘果然和岳母说的一样,有些不通人情世故。 他放下太子的身份亲自来间冯大姑娘,这冯大姑娘非但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还这么处惊不变,这有些不符合她的身份。 李则还从没被人这么轻慢过,心里隐隐有些不快。 不过,他是堂堂的太子,在外人面前一直维持着温和的形象,可不想再一个小丫头面前乱了分寸。 想到这里,李则竭力压下心头的不快道:“孤来这里的目的和杨世子一样,是想请小婵姑娘弹一曲琵琶曲。” 冯姝不冷不热道:“殿下,我已经跟杨世子说得很清楚了,小婵姑娘已经病了很久了……” 太子心生恼火。 他上次来就没见到那个传闻中的小婵姑娘,这丫头就说小婵病了,他当时还信以为真,现在看来,是这丫头存心不想让自己见。 这个冯大姑娘还真是嚣张,丝毫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冯姝看着脸色变冷的太子,心里冷笑。 太子现在一定觉得她很无礼,恐怕等到他坐上那位位置,第一个就像报复她了。 不过,他大概是没有那一天的,她一定要用尽各种手段,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让他连太子都当不成,就不要想做皇帝的美梦了。 太子自从坐上了这个位置,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不给他面子了。 他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压下火气,竭力平静道:“那画舫上还有没有别的姑娘琵琶弹得好?” 冯姝摇摇头:“除了小婵,别的琵琶弹得都不怎样?” 李则忍着火气道:“那小婵姑娘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冯姝叹了口气,摇摇头:“这可说不好,如果情况好,说不定两三日就会好的,可如果情况不好,十天半月也不会有起色。” “这么说,冯大姑娘是真的不想帮忙了?”太子凉凉道。 少女一脸无辜:“殿下,昨日我已经跟杨世子说得很清楚了,我当然想帮忙,可问题是画舫上除了小婵,别的姑娘都不会弹《碧玉簪》那首曲子,我倒是会弹,可那首曲子的难度很高,我只有用九霄琵琶才会弹出效果来,我当时也是这也能跟他说的,只要能找到一把九霄琵琶,我就会帮忙的,杨世子难道没有跟您说清楚?” 说来说去,还是要九霄琵琶。 这丫偷可真不挑,谈个曲子,还非要用那么高级的琵琶。 李则忽然想到了什么:“莫非冯大姑娘以前弹过九霄琵琶?” 少女微微一笑:“当然。” “那冯大姑娘自己有一把,为何还让杨世子给你寻一把过来?”太子冷冷道。 少女翻了个白眼:“我有一把不错,可那是南河的外租给我的,回京时并没有带回来,殿下叫我如何去取?” 李则一滞。 少女又道:“殿下能寻到一把九霄琵琶吗?如果能,那我肯定会去侍郎府帮忙的。” 诡驸马 第220章 可以借 “这个,恐怕不行,”李则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绝了。 那把琵琶可是絮儿的心爱之物,他怎么能借给外面的女子? “那我就没办法了。”少女摊了摊手,“并不是我不帮忙,实在爱莫能助。” 她偷偷溜进西平侯府的库房,发现里面的财物都被洗劫一空,连她闺房里的东西也全没了,包括这把九霄琵琶。 这把琵琶可金贵得很,是她的姑姑晋王妃当年送给她的,姑姑曾对她说过,让她妥善保管好这把琵琶。 她不知道当初姑姑说出这句话的深意,估计是那把琵琶太珍贵。 可姑姑也曾送给她很多别的宝物,却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所以,冯姝一直觉得,姑姑一定实在暗示她什么。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去向姑姑求证,晋王府就和西平侯府一起垮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冯姝并不是太看中,可那把琵琶毕竟不一样。 除了它价值连城,更是它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那把琵琶的每根琴弦上都镶嵌着一颗宝石,七根琴弦一共镶嵌这七颗宝石,价值连城。 到了了月圆之夜,只要一拨动琴弦,那些宝石便会音符的变化,散发出七彩光芒,看着很是神奇。 当年围剿西平侯府的是杨侍郎和太子,所以,这把九霄琵琶极有可能落入了这二人手中。 所以,她故意找了这个借口,就是想试探一下太子,看看那把琵琶是不是在他的手中。 如果这把琵琶不在太子手中,太子肯定会说出来。 可现在太子明显生气了,冯姝便料到这琵琶八成在他的手中。 太子既然给那个宠妃取了和自己一样的名字,极有可能把她的琵琶也送到了那个女人手中。 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把那把琵琶夺回来。 见冯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李则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个丫头居然连他这个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真是是太目中无人了! 少女看着太子黑沉沉的脸,嘴角微扬:“殿下,您不要误会,并不是我不愿意帮你的忙,实在是小婵久病不愈,而我的技艺又不太娴熟,只会用九霄琵琶才能弹出那首曲子,您不会生气吧?” 太子被气得不轻,可见少女这样一说,忽然觉得自己就这样翻脸的话,会被对方觉得小心眼儿。 他可是堂堂的太子,是一国储君,岂能和一个小姑娘生气。 “不会。”太子压下心中的怒火,竭力摆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少女见他这样一说,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道:“殿下,这只是我的建议,您是堂堂的太子,肯定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估计这种琵琶也很难找到,既然这样,那您就让扬世子自己想办法吧。” 李则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这丫头竟然小觑他这个堂堂的太子? 李则一滞,鬼使神差道:“这九霄琵琶我倒是有一把,不过,这琵琶在我的一名侍妾的手中,不好再要回来。” 冯姝在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她猜得没错,太子把她的九霄琵琶送给那名侍妾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很理解地点头道:“殿下说得没错,这琵琶您都送给您的侍妾了,确实不太好再要回来。” 见少女忽然又变得通情达理,太子不由得一阵欣慰。 看来冯大姑娘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他要是再努力一下,说不定她就肯答应了。 少女急不疾不徐道:“不过,虽然不可以要回来,但借来用一下总可以吧?您的侍妾应该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吧?” 她首先要确认一下,那把琵琶是不是自己的那把。 见少女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太子不好拒绝,只得含糊道:“那把琵琶是我那名侍妾的心爱之物,平时旁人碰一下都不让,所以,本宫也不能确定,她舍不舍得借给别人。” 冯姝冷笑一声。 明明是她的东西,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心爱之物了? 少女微微一笑,道:“殿下的那名侍妾既然这么喜欢琵琶,想必也会弹得一手好曲儿吧?” 太子讪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以前絮儿的琵琶的确弹得不错,不过,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弹了。 冯姝心里一动。 这九霄琵琶可不多见,太子的侍妾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贵女,不可能拥有一把九霄琵琶。 所以,这把琵琶很有可能是她的,是太子送给这名侍妾的。 如果真是这样,这名侍妾可能对那把琵琶并不了解。 冯姝决定试探一下。 她一手托腮,望着脸色尴尬的男子笑眯眯道:“殿下,您的侍妾有没有在月圆之夜给您弹过那把琵琶?“ 李则不解:“月圆之夜?为何要在月圆之夜弹琵琶?” 冯姝一看太子的神色就明白了,那名侍妾对九霄琵琶并不太懂。 “殿下的侍妾难道从没在月圆之夜给殿下弹过琵琶?”少女似乎感到有些惊讶。 太子抽了抽嘴角。 别说月圆之夜了,那把琵琶拿回去之后,絮儿连碰都没碰过。 “难道在月圆之夜弹九霄琵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李则好奇道。 “当然了,九霄琵琶是用七颗夜明珠宝石做成的,到了月圆之夜,如果坐在月光下弹琵琶,那些宝石便会随着音符的变化显现不同的颜色,那样的景至看着就像是仙子下凡一样,可神奇了,所以,九霄琵琶还有另一个名称,叫摄魂琵琶……“ 太子想到那样的画面,不由得出了神。 如水的月光下,怀抱琵琶的少女,随着纤纤素手拨动琴弦,那些琴弦便跳动着七色光芒,再加上一曲旋律优美的曲子,那样的画面真是太美了。 以前,絮儿也一定在月圆之夜弹过琵琶曲,可惜他一次都没看到过。 太子一时思绪万千。 明日正好是十五,如果絮儿能在月圆之时为他弹上一曲那该多好。 可要是絮儿不愿意呢? 太子不由得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女。 冯大姑娘的琴艺和絮儿不相上下,也许,他可以让冯大姑娘用那把琵琶弹一曲,让自己先过把瘾。 诡驸马 第221章 月圆之夜 李则暗暗叹了口气。 那把琵琶是絮儿的心爱之物没错,可自从拿回去后,絮儿非但没有变得开心,反而一看到它就伤心。 可就算是这样,那也是絮儿的东西,他不能拿它送人,不过借用几天未尝不可。 更何况,他做这件事是为了杨侍郎,不是为了讨女孩子欢心,没必要藏着掖着。 杨侍郎那个老东西是该死,却还有些用处,毕竟他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 想到这里,男子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跟我那位侍妾说一下,至于她肯不肯借,那孤就不知道了。” 冯姝蹙了蹙眉:“殿下,您可是堂堂的太子,您要是开了口,您的侍妾还敢不答应吗?” 李则抽了抽嘴角。 亏她还知道自己是太子,他现在来求她,这丫头不也没给面子吗? 不过,想到这丫头从小没在父母身边长大,这教养上欠缺了一些,也就没跟她计较。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这个太子要维持好形象。 三皇子死了,五皇子是个跛子,所以与皇位无缘。 可他知道,五皇子是个心理极度扭曲的变态,时时刻刻都想找他的茬,试图把他拉下太子之位。 在坐上皇位之前,他半点不能行差踏错,不能让五皇子有可乘之机。 也正因为如此,面对眼前这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他才会这么忍气吞声。 …… 太子离开妙音阁后,跟几个幕僚商量了点事,眼看天色黑了下来,这才回了东宫。 宫中各处已经亮起了宫灯,太子手里拿着一包糖炒栗子,直接就去了絮良娣那里。 有一次,他和晋王世子一起上街闲逛,看到路边有糖炒栗子卖,晋王世子便买了一大包,说他的表妹最喜欢吃的零嘴儿便是这糖炒栗子。 刚刚回来的路上,看到路边正好有个卖糖炒栗子的摊贩,他心里一动,便过去买了一些。 月色如水,给满院的葱茏树木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太子妃站在门口等了好久,依然不见太子人影。 直到有宫人来报,说太子去了絮良娣那里。 太子妃气得七窍生烟。 今天可是十五,按规矩太子是应该来她这里的,这个男人竟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直接去了那个贱人那里。 “你还看到了什么?”见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子妃忍不住问。 宫人把脑袋垂得低低的,小心翼翼道:“太子……还买了一包糖炒栗子带过去了。” 太子妃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糖炒栗子,她也是爱吃的,太子好像就记得那个贱人喜欢吃,就从来没给她买过一次。 太子真是越来越不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了。 父亲真是的,泰宁公主本来就已经死了,偏偏父亲生怕惹得太子不高兴,弄出一个冒牌货冒充泰宁公主。 现在好了,太子竟然对那个冒牌货上了心,出去一趟还专门买她喜欢的零嘴儿带给她,这哪里像一个一国储君干的事? 明明知道那个贱人是个冒牌货,偏偏她还不能点破,还要帮着瞒着,想想就糟心。 开始的时候,那冒牌货还算老实,每次太子去了之后,都会把太子说的话、做的事一字不留地禀报给她。 可最近一段时间,那冒牌货仗着太子对她的恩宠,似乎忘记自己的身份了,竟然对她瞒报了很多事。 这个女人大概以为抓着了她不敢说出其身份的弱点,开始对她耍起手段来了。 一个个的都不是省心的东西。 太子妃沉着脸道:“那边给我盯着点,有什么事赶紧报给我。” 宫人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太子妃一甩衣袖,气呼呼地回了寝室。 …… 絮良娣正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发呆。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自己的脸了,每天顶着这张假脸,让她变得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外面的侍女忽然道:“絮良娣,太子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太子就大步走了进来。 絮良娣慌忙起身,对着太子规规矩矩行礼:“殿下,您今天怎么来了?” 她记得今天是十五,按规矩太子应该留在太子妃那里,太子这样过来,她非但没有半分高兴,反而感到害怕。 因为她知道,太子妃恐怕又要找她的麻烦了。 李则走近:“吃过了吗?” 絮良娣抿了抿唇:“吃过了。” 李则抬手握着女人的手:“青儿说,你今晚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是不是又胃口不好?” 絮良娣垂眸道:“殿下,妾这几天就是这样,一直吃不下东西,您不要太担心。” 李则忽然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手里托着一个小小的包裹:“你看,这是什么?” 絮良娣嗅了嗅鼻子:“是……糖炒栗子?” 男人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眼里满是宠溺:“你这小鼻子还挺灵的,孤就知道,你一直吃不惯宫里的东西,喜欢吃这些小零嘴儿,这是我在宫外买的,刚出锅的,我来剥给你吃。” 李则拉着絮良娣的手,让她坐在了桌子前,剥开一只栗子,把果仁吹了吹,然后递到了女人面前:“你尝尝,是不是还是从前那个味儿?” 絮良娣默默接过太子手里的栗子仁儿,塞入口中嚼了嚼,竟忍不住湿了眼眶。 “怎么了?”男人吃惊道。 絮良娣颤了颤睫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太子一眼道:“殿下,妾已经好久没吃过这糖炒栗子了,所以,有些感动……” 李则笑了:“我还以为你是想起你表哥来了呢?我记得,你表哥以前经常买这个给你吃。” 絮良娣的神色有些僵。 这糖炒栗子虽然不算贵,可她还是买不起,她表哥更穷,当然不会买糖炒栗子给她吃了。 不过,既然太子说了,她就要配合一下,以免露出破绽。 “殿下,这糖炒栗子真好吃,以前妾的表哥的确给我买过,多谢殿下。” 太子又剥了一只栗子给她,然后便站了起来,径直走向窗边,拿起放在小几上的琵琶,仔细打量起来:“絮儿,听说这琵琶叫九霄琵琶?” 絮良娣含糊应道:“嗯。” 什么九霄琵琶,她压根儿不懂,反正太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李则没有多想,又道:“听说这九霄琵琶在月圆之夜弹奏起来别有一番美妙,今天正好是月圆之夜,你就给本宫弹上一曲,如何?” 絮良娣手一抖,刚剥的一粒栗子仁儿掉落在地。 第222章 吓晕 又来了! 絮良娣面上不动声色,缩在袖子里的手却一片冰凉。 她只是侍郎府买来的一名丫鬟,哪里会弹什么琵琶? 两年前,家中的哥哥身患重病无钱医治,父母无奈把她卖给了人牙子。 她和一群小丫头被人牙子领到一座很大的府邸里,让那府里的的管事挑选。 后来她才知道,那户人家就是侍郎府。 能够进侍郎府做丫鬟,对她们这种穷苦人家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上了天堂。 所以,那些女孩子都很高兴,希望自己能被选中。 只是,这侍郎府挑选人的条件很古怪,个子太高的不要、太瘦的也不要、肤色不白的也不要,脸型不够好的也不要。 他们这哪是在挑选丫鬟,分明是在挑选秀女,甚至比皇上挑选秀女还严格。 那次一共去了几十个人,最后就剩下了三个人,其中就有她。 管事把她和另外两名女孩子带到了一个房间,让一位中年男人再进行第二轮筛选,最后竟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看到那些女孩子眼中露出的艳羡,她其实也是害怕的。 她觉得这侍郎府恐怕不是挑选丫鬟的,而是另有目的。 他们把她留下后,就开始训练她说话的声音,走路的姿势,最后竟要求她戴上了一张面具。 直到那一刻,她才终于明白过来,他们选她的目的是要她假冒一个姑娘。 而且,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她是西平侯的女儿,也是太子喜欢的女人。 而他们之所以会选她,就是因为她的身高体型和那个女子很相似,再戴上一张特制的面具,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开始的时候,她不肯答应。 可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侍郎府是绝对不会放她活着离开。 所以,为了活命,她只能答应了下来。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别无选择。 自从来到太子身边,她每天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活着。 多亏她机智聪敏,处处学着那个姑娘,这才没有让太子起疑。 可有一天,太子忽然抱回来一只镶嵌着很多宝石的漂亮琵琶,说是她以前的心爱之物。 这下可把她吓坏了! 她长这么大,连琵琶都没见过几回,怎么会弹这种乐器? 泰宁公主是名门闺秀,不但长得貌美如花,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最多只能带着这幅面具,模仿一下人家的言谈举止,学识方面哪是能模仿得了的? 上一次,太子要求她弹奏一曲,幸亏她机智,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本来以为太子会消停一段时间的,没想到他今天又提起,这可让她如何是好? “殿下,谁说妾喜欢在月圆之夜弹琵琶?”絮良娣嘴上虽这样说着,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太子怎么会莫名说起泰宁公主喜欢在月圆之夜弹琵琶这件事呢? 不会是西平侯府还有人活着吧? 想到这种可能,絮良娣一阵害怕。 “是定安侯的女儿冯大姑娘,”见絮良娣一脸茫然,太子笑着道,“你可能没听说过,这位冯大姑娘自小就离开了京城,最近一段时间才回来的。” 想到那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女孩儿,太子无奈笑了笑:“絮儿最近两年一直在宫中,肯定没听说过她吧?” 冯大姑娘? 絮良娣抽了抽嘴角。 她以前就不认识,现在更不可能认识了。 絮良娣抿了抿唇,淡淡道:“妾的确没听说过这个人。” “她是定安侯的长女,听说因为命太硬,克死了生母和兄长,被送去外祖家长大,前段时间刚回来,又克死了妹妹,定安侯无奈,就把她又送了出去。”太子难得有耐心地解释道。 “那这个姑娘也挺可怜的?”絮良娣忽然就想到了自己。 她从小身体很好,而哥哥的身子就很弱,因为父母都说是她的命太硬,所以才会卖了她。 “她才不可怜呢。”太子唇边挂着笑意,“定安侯府把她赶出去后,她在紫烟湖开了一家画舫,生意好着呢。” “开画舫?”絮良娣睁大了眼睛。 这姑娘可真活得肆意,被家里赶出来了,竟然跑去开画舫了。 “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想起开画舫来了?”絮良娣不由得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冯大姑娘有了好奇心。 李则点点头:“是啊,这位姑娘做事一向离经叛道,什么事都敢做,不过她这画舫与别的画舫可不一样,上面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客人去那里可以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喝茶吃酒谈天说地,还挺有新意的。” 而絮良娣在听到太子提到歌舞,就已经明白了过来。 太子白天大概就是去了那家画舫,所以才会一过来就让她弹琵琶。 那个冯大姑娘应该也会弹琵琶吧? 李则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拿起了放在角落里的琵琶,而后抬头看了过来。 絮良娣吓了一跳,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殿下?” 男子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随意一拨,一串动听的音符便从他的指尖流淌了出来。 “难怪叫九霄琵琶,这音质就是不一样,太好听了。”李则轻叹了一声。 絮良娣看着太子慢慢走近,又惊又怕,指尖越发冰凉。 “絮儿,你真的不想给孤弹个曲子吗?”太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女人,眼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孤很怀念你以前弹琵琶的样子呢。” “殿下——”絮良娣脸色发白,踉跄后退。 李则一惊,急忙腾出一只手扶着她,“絮儿,你不要紧张,我知道你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只要过去了就没事了,给孤弹一首吧,你放心,不管你弹得有多难听,孤都不会怪你的。” 男人说着,就把那把漂亮的琵琶塞在了女人的手中:“絮儿,不要怕,今晚孤特别想听你弹琵琶,你就给孤弹一曲吧。” 絮良娣仿佛被烫了一下,迅速地缩回了手。 琵琶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琴弦顿时就断裂了两根,发出刺耳的迸裂声。 女人看着地上被摔坏的琵琶,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第223章 多借两天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絮良娣才醒了过来。 太子吓得脸都白了,见到她醒来,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一脸自责道:“絮儿,都是孤的错,你放心,以后孤再也不会逼你弹琵琶了。” 絮良娣虚弱地一笑:“都是妾不好,妾也不想这样,可是……” 说罢,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李则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不要多想了,好好睡一觉吧,孤以后再也不会逼你了。” 絮良娣露出个歉疚的表情,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刚才也不完全是装的,起码有一半是给吓的。 她弹不出琵琶,太子就会识破她是个冒牌货,说不定立刻就会命人把她拖出去砍了。 所以,她其实是给吓晕的。 没想到因祸得福,太子竟承诺以后不会再让她弹琵琶了,这样一来,她就安全了。 絮良娣冲着太子露出个虚弱的笑容,浑身却直冒冷汗。 这座人人羡慕的东宫,对她来说却是一座无法逾越的樊笼。 逃出去是死,留下来也是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假冒别人的身份苟活。 只是活着太累了,每天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把琵琶孤先借用一下,用完再还给你,行吗?”就因为这把琵琶,竟害得絮儿差点出事,李则不由得一阵哀伤。 得不到的时候朝思梦想,得到了却又黯然神伤。 太子头一次对絮儿感到了失望。 絮良娣听到这话,不由得吃了一惊:“殿下想借给谁?” 这把琵琶可是原主的,太子平常宝贝得很,现在居然想借出去。 太子有些尴尬。 他想借出这把琵琶,部分原因是为了杨侍郎,另一部分原因确实因为自己。 他也很想听听这九霄琵琶弹出的曲子到底有多神奇呢。 可想到絮良娣刚才的过激反应,这话他不好说出口,只得含糊其辞道:“就是借去用一下,用完就会还回来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絮良娣知道太子没有说实话,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她猜测,太子借这把琵琶,大概和那个冯大姑娘有关。 因为不放心絮良娣,太子那晚便留了下来。 絮良娣早上醒来时候,太子已经离开了。 有宫婢进来说伺候絮良娣沐浴,等到沐浴完了,一名宫婢替她绞着头发,另一名宫婢则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 “良娣,该吃药了。” 絮良娣淡淡道:“你放那儿吧,一会儿我自己喝就行。” 那名宫婢却站在那儿没动。 絮良娣看了那名宫婢一眼,皱眉道:“这药太烫了,我想放凉了再喝,怎么?不放心吗?” “奴婢不敢!”两名宫婢吓得变了脸,急忙退了出去。 室内没有了旁人,安静得有些诡异。 絮良娣枯坐了片刻,这才伸手端起了那只药碗。 碗里是褐色的药汁,闻着就很苦。 那些宫婢说,太子妃觉得她身子虚,这是太医给她开的补药。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是避子汤。 每次太子留下来过夜后,她们就会让她喝下这种药。 一个替身,就算太子再宠她,也是没资格怀孕的。 她只是一枚棋子儿,等他们用完了,就会把她舍弃的。 到时候,她估计只能是死路一条。 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她是个人。 如果她能怀上孩子,那些人说不定就不能随随便便地取走她的性命了? 絮良娣盯着那碗褐色的药汁看了良久,忽然端起来,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扬手就把药汁倒了出去。 窗户后面,一名躲在角落里的宫婢眼睛猛然睁大,赶紧伸手捂住嘴,才没有发出尖叫。 …… 冯姝正在画舫里喝茶,就看到太子的内侍抱着把琵琶来了。 “邓公公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小邓子急忙把琵琶奉上,干笑道:“太子吩咐让奴婢把这把琵琶送来。” 冯姝接过琵琶看了看,眼里升起了雾气,只得拼命忍住。 没错,果然是她的那把琵琶。 素手搭在琴弦上随意一拨,一首婉转的曲子便从她的指间流淌了出来。 小邓子瞪圆了眼睛。 天啊,这琵琶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 还有,冯大姑娘弹得琵琶真好听,他一个太监,什么也不懂,可连他这样的人都觉得好听,可想而知,冯大姑娘一定是真的弹得好了。 冯姝弹完了一曲,面无表情地看着小邓子:“这把琵琶可以借给我几天?” 短时间内,要想找一个模样相似的琵琶偷梁换出,恐怕不容易。 小德子忙道:“太子说让你用完了就还回去。” 冯姝缀了口茶,淡淡道:“邓公公回去跟太子说一声,我已经好久没弹这九霄琵琶了,手有些生疏了,想先练习几天,再去给杨侍郎治病,然后再还给他。” 小邓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太子可说了,这琵琶可是絮良娣的眼珠子,不能有半点闪失,可冯大姑娘的口气真大,竟然说要借几天。 “冯大姑娘——” “怎么,邓公公不同意?” 小邓子忍不住道:“冯大姑娘,这琵琶是絮良娣的宝贝,太子可交代过了,让你小心使用,用完了就要赶紧归还,怎么能连借几天呢?” 冯姝把琵琶往桌子上一放,发出一声轻响。 响声不大,却把小德子吓得脸都青了,急忙上前查看:“我的姑奶奶,这琵琶金贵得很,您怎么能这样,要是弄坏了怎么办?” 冯姝沉着脸道:“如果太子舍不得借,就不用借好了,邓公公要不还是拿回去吧。” 小邓子忙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咬牙道:“冯大姑娘,您不要怪小的,太子只交代奴婢把琵琶送到冯大姑娘手中,用完即刻归还,至于你说要多借几天,这小的实在做不了主。”、 “那邓公公还是先回去向太子问清楚吧,一天之内,我可没有那个本事练熟了曲子,再去给人治病,要是太子不能多借几天,我看还不如不借,何况我本来也没打算去侍郎府,公公还是拿回去吧。” 小邓子实在做不了主,冯大姑娘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万般无奈,只得抱起琵琶离开了画舫。 第224章 带她一起去 小邓子带着琵琶回了宫,见到太子,把冯大姑娘的话说了一遍。 太子气得七窍生烟,杨手就把手边的一只茶盏摔在地上。 这个冯大姑娘真是太过分了,他答应借出琵琶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居然得寸进尺,还想多借几天。 “你把琵琶送过去后,冯大姑娘就直接拒绝了吗?”太子脸色阴沉。 小邓子擦了把额头的汗,老老实实道:“开始没有,看到这把琵琶,她还挺高兴的,还即兴弹了一曲……” 太子眼神一闪:“冯大姑娘弹了这把琵琶?她弹得怎么样?” 听闻九霄琵琶弹出的曲子美妙异常,只可惜他至今无缘听上一曲。 小邓子的脸上露出惊惧:“殿下,奴婢不懂乐理,反正就是觉得很好听,怎么说呢?总之奴婢就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真的是好听极了!” 小邓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连说了许多好听,听得太子心里像有一只猫爪在挠。 连不懂风雅的小邓子都觉得那琵琶声好听,难不成这九霄琵琶弹出的曲子真那么神奇? 想想看到琵琶就会晕倒的絮良娣,李则有些扫兴。 絮良娣这个样子,短期内是不可能弹这琵琶了。 也许,他可以去听冯大姑娘弹? 只是冯大姑娘那个臭脾气,不太好应对。 既然这样,那就多借给冯大姑娘几天又如何? 她反正要去弹给杨侍郎听,到时候自己可以借故去一趟侍郎府。 李则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吩咐小邓子道:“既然冯大姑娘说了,想多借几天,那就依了她吧,侍郎大人的病等不得。” 小邓子没想到太子这么好说话,心里一阵唏嘘。 太子对侍郎大人真好!为了给他治病,居然答应了冯大姑娘的无理要求。 …… 冯姝刚喝完了一盏茶,就看到小邓子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手里依旧捧着那把琵琶。 冯姝嘴角弯了弯。 果然不出他所料,太子对九霄琵琶的好奇心太强了。 这一回,冯姝一改之前的冷淡,对小邓子客气得很,不但给他到了茶,还吩咐厨房送来两道点心。 小邓子本来不想吃外面的东西,可看着那两道点心实在少见,便吃了几只,随后便提出了告辞。 “等等。”冯姝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喊了一声。 “冯大姑娘还有什么事?” 冯姝慢条斯理地摸着那把琵琶,蹙眉道:“听闻太子说,这把琵琶是他那名侍妾的心爱之物,可我看这琵琶上有些灰尘,好像很久都没动过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邓子张了张嘴。 他一个小太监,哪知道这些事? 可吃人的嘴短,看在刚才点心那么好吃的份儿上,他只好道:“这些情况奴婢就不知道了,絮良娣大概因为心情不好,不太想碰这琵琶,所以才落了灰尘。” 冯姝笑了笑,摇摇头道:“一个惯常弹琵琶的人,如果说几天不弹还情有可原,可我看着弦子上的灰尘,起码有两年没碰了吧?不会是你们娘娘受到了什么刺激吧?” 以她的猜测,那个什么絮良娣很有可能根本不会琵琶。 可太子不知情,絮良娣为了掩饰,多半会找这样的借口,说自己受到了刺激,碰不得琵琶了。 小邓子一怔。 作为太子的贴身内侍,他当然知道其中的真正原因,只是这种话不太好说。 冯姝也不去看小邓子的表情,继续道:“我就是看这么好的琵琶就这样闲置着太可惜了,你回去跟太子说,如果絮良娣真是因为受到了什么打击,才没有碰这把琵琶,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小内饰脱口道。 冯姝叹了口气道:“过几天,我不是去侍郎府给杨侍郎弹曲子吗?到时候,你让太子带着他的絮良娣一道过去听一听,絮良娣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想碰这把琵琶,只要听到我弹了这琵琶,就不会再对这琵琶有什么阴影,慢慢就会接受它的。” 小邓子不由得深深看了冯姝一眼。 少女神情虽懒散,看着却不像是开玩笑。 太子对絮良娣不愿弹琵琶的事,一直感到扫兴,也许真的可以用这个法子试一试。 “邓公公,你觉得怎么样?” 小邓子回神,急忙笑道:“冯大姑娘放心,咱家这就回去跟太子禀报。” “嗯,希望这把九霄不要继续被遗忘在角落里落满灰尘。”少女一脸心疼地擦拭着琴弦。 小邓子回去后,很快便把冯大姑娘说的话禀报给了太子。 “殿下,冯大姑娘说,如果絮良娣真是因为受了什么打击,不愿碰这琵琶,让这么贵重的琵琶冷落在角落里,就太可惜了,所以她建议太子可以试试这个法子。” 李则神色一动。 他确实很希望让絮儿能够重新抱起琵琶,可把自己的侍妾带去太子妃的娘家,这好像有些不妥。 不过,太子妃的娘家不是别的什么地方,侍郎府的人对絮儿的身份也是一清二楚,他倒不怕有人认出絮儿。 至于冯大姑娘,那根本不是问题。 冯大姑娘才回京城,就算让她看到絮儿,她也不会认出。 打定主意,太子大步去了太子妃那里。 太子妃正因为絮良娣院子里的事烦心,就听到宫婢禀报说太子来了,颇有些意外。 近端时间,太子可很少踏进她的院子,就连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都不怎么来。 太子妃还没回神,李则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太子妃急忙冲着进来的男人行礼:“殿下。” “不必多礼,本宫来找你是跟你商量件事的。”太子客气伸手虚扶了一把,脸上却写着不耐烦。 这个女人表面上对他尊敬,其实打心眼里觉得他这个太子的位置是她的父亲帮他得来的,所以一直有些居功自傲。 虽然心里不舒服,可短时间内他不能对她怎样,表面上的礼节还是要做的。 太子跟太子妃闲聊了两句,然后才步入正题:“孤已经跟定安侯的女儿说好了,过几天她就会带几个姑娘去侍郎府,给你父亲弹几首曲子助兴。” 第225章 杀心 太子妃有些恼火。 父亲一把年纪了,竟偷偷养了外室,为了和外室私会,落得被刺杀的下场,真是丢丑都到家了。 现在,为了给他治病,还不得不把画舫上的花娘请到家中给他弹琵琶,这对母亲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为了父亲能够康复,更是为了整个侍郎府,母亲只能忍下这口恶气,她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偏偏开画舫的那个什么冯大姑娘软硬不吃,非要什么九霄琵琶。 母亲和弟弟没辙,只能求到她这儿,想让太子帮忙找一把九霄琵琶。 她原本没抱多大希望,却没料到,太子竟然果真有一把这样的琵琶,而且还放在那个冒牌货那儿。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太子妃就火冒三丈。 太子得了那样名贵的琵琶,竟一声不吭,直接就送去了那个冒牌货那里。 在他眼里,哪还有她这个太子妃? 太子妃心里虽然气愤,可想到太子还算给面子,听说母亲想找九霄琵琶,二话不说就拿了出来,这才稍稍消了点气。 “让殿下费心了。”太子妃忍着不快道。 李则看了一眼太子妃那张没什么笑容的脸,淡淡道:“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到了那天,咱们一起去侍郎府上,看看这法子究竟有没有效果。” “殿下那天和妾一起过去吗?”太子妃有些意外。 男人点点头:“当然了,有咱们亲自在那儿坐镇,那些花娘才不会敷衍你父亲。” 太子妃立刻警惕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子一向不喜欢跟她回娘家,这次竟主动要求跟她一起回去,莫非有别的目的? 果然,刚想到这里,就听到男人不疾不徐道:“那天你过去时,顺便把絮良娣也带上吧。” “絮良娣?”太子妃怔了怔。 侍郎府是她的娘家,她回娘家却要带上太子的侍妾,这算哪门子事? “殿下为何要妾带上絮良娣?”太子妃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太子这是存心想气死她吗? “这段时间,絮良娣心情一直比较低落,”太子无视太子妃拉长的脸,艰难开口道,“侍郎府反正也不是别的什么地方,带她一起去就当是散散心。” 太子妃气得要吐血。 太子居然要带那个冒牌货出去散心,真是够体贴的啊! “殿下,侍郎府毕竟是妾的娘家,把絮良娣带去妾的娘家恐怕不太妥当,何况妾的父亲还病着。” 太子这哪是去给父亲治病?他分明是想气死父亲才对。 李则听到这话,心中一片恼火。 他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可为了让絮儿走出阴影,能够再次拿起琵琶,他只能试一试,太子妃怎么这么不识趣? 转念一想,如果他不说出实情,太子妃不愿意带上絮儿,他总不能自己带着侍妾去岳丈的府上吧? “太子妃想必也听说过,之前絮儿弹得一手好琵琶,可就是因为家中出了变故,絮儿受到了打击,再也没有碰过琵琶,孤觉得,那天妙音阁的几位姑娘正好去侍郎府弹琴,孤想带絮儿过去看看,也许就能解开她的心结,让她重新拿起琵琶了……” “原来是这样。”太子妃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冷笑。 絮良娣就是个穷人家的丫头,长这么大恐怕连琵琶都没碰过,太子竟然想让她弹琵琶,真是异想天开! 李则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够清楚的了,如果太子妃是个识大体的,应该就不会再阻拦了,便站了起来:“孤还有公务要办,太子妃早点休息吧。” 这个时候了,办什么狗屁公务? 这是又想去那个小贱人那里去吧? 太子妃腹诽着,面上不动声色,福了福身子道:“恭送殿下。” 等太子一走,太子妃抓起手边的茶盏,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太子忽然主动要求和她一起回娘家,她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了,原来还是为了那个贱人。 她未出阁的时候也听说过,泰宁公主是个才女,尤其是一手琵琶更是弹得出神入化。 那个贱人只是个冒牌货,别说弹曲子了,恐怕琴弦都认不全。 可太子竟然这般用心良苦,想让她带那个贱人一起回侍郎府。 这不是打她的耳光吗? 这样一来,侍郎府的人恐怕都会知道,太子对她这个太子妃很冷淡,却对一名侍妾百般宠爱,那样她不就成了个笑话吗? 一个买来的贱婢,竟然爬到了她的头上,让她丢尽了脸,这口气让她怎么忍得下? 太子妃越想越气。 要对付这个贱人,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揭穿她冒牌的身份。 这样一来,太子肯定会勃然大怒,恨不得把这个冒牌货千刀万剐。 可那样一来,自己的娘家就要受到牵连。 真正的泰宁公主早已被父亲杀了。 当初得知太子觊觎泰宁公主的时候,父亲就起了这样的心思。 西平侯可是开国功臣,在朝中的地位远比杨侍郎要高,可当初还是皇子的太子却觊觎西平侯的女儿,这让杨侍郎心生警惕。 所以,父亲才想出了这么个计策,让苗疆的大王子和西平侯的女儿来了一次邂逅,大王子被西平侯女儿的美貌吸引,向皇上求取,皇上这才下旨,封西平侯的女儿为泰宁公主,前往苗疆和亲。 太子妃原本以为父亲只是想让泰宁公主远嫁,让太子死心。 没想到父亲竟然想出个一箭双雕的计策,和太子密谋,半路上破坏和亲,杀死泰宁公主,再栽赃三皇子。 这样一来可谓一举两得,既解决了泰宁公主这个心头大患,又让六皇子当上了太子。 可父亲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乘着动手的时候,带人偷偷把泰宁公主给救了出去。 幸亏父亲机智,很快找到了太子藏人的地方,杀死了泰宁公主,来了个偷梁换柱,用一名身形样貌和泰宁公主相似的丫头顶替了泰宁公主。 事后太子竟没有发现泰宁公主换人了,她本来还觉得庆幸。 可看着太子对这个冒牌货越来越上心,太子妃感觉到了危机。 太子这样宠爱那个冒牌货,要是她怀孕了,那就麻烦了。 所以,这个冒牌货不能再留了! 诡驸马 第226章 救人还是杀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腹嬷嬷走了进来:“太子妃,絮良娣那边的宫婢送来了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太子妃心情很烦躁。 絮良娣自从进宫以来,还算安分守己,凡事都会向她禀报。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这丫头竟然以身子不舒服为由,好长一段时间没来给她请安了。 不过她也没有在意,絮良娣院子里的几个侍女都是她的人,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这边很快就会知道。 “回禀太子妃,絮良娣昨夜竟然……把避子汤给倒了。”心腹嬷嬷小心翼翼道。 “什么?”太子妃霍地站起来,眼里几乎喷出火来,“她竟然敢这么做?真是胆大包天!” 这个女人是想造反不成?一个冒牌货,竟然做出这等事。 一个替身,原本不足为惧,她也完全可以不在乎。 不管现在太子如何宠她,也不管她眼前是如何风光,到了时候,她自然会让这个贱人消失。 可是,太子去她那里太频繁,小心起见,每次太子留宿后,都会让她喝下避子汤,就是不想让她有孩子。 一个冒牌货,她自然想什么时候杀就可以什么时候杀,可要是她生下太子的孩子,那就有大麻烦了。 生下孩子后,一旦她的身份暴露,父亲做的事就会被太子知道,到时候整个侍郎府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太子妃想到这里,一颗心如坠冰窖。 这个女人已经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了,竟偷偷倒了避子汤,想生下太子的孩子。 她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啊。 本来她还在犹豫,现在杀这个冒牌货是不是有些早? 听到这个消息,太子妃立刻就打定了主意。 这个灾星是不能再留了,必须尽快把她处理掉。 “太子妃,您说现在该怎么办?”心腹嬷嬷一脸忧心。 在她看来,那个絮良娣即便再受宠,只要生不出孩子,就不值得畏惧。 可现在,那丫头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加上太子又去得太频繁,长此以往,她怀上孩子只是迟早的事,她们防不胜防。 太子妃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道:“这个女人不能留了,我会想办法尽快除了她,嬷嬷,等过几天,你给我如此这般……” 心腹嬷嬷点点头,领命而去。 …… 很快就到了去侍郎府的日子。 冯姝上次故意和小邓子说了那种话,就是看准了太子一定会动心。 她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见一见那个絮良娣。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太子为何会把她宠上了天?还给她取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太子对前世自己的死似乎不知情,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要想解开这些谜团,首先得让她见一见这个女人。 对于太子妃,冯姝没什么印象。 从前她是泰宁公主的时候,杨侍郎的长女并不出众,不过,有这样的父亲,女儿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翌日,冯姝正准备出门时,天空忽然下起了雨来。 小婵有些不放心道:“姑娘,既然人家侍郎府点名要我去,那还是让我去一趟把,您就不要过去了。” 冯姝摇摇头。 小婵已经帮了她很大的忙,她不能再把她置身于险地。 所以,这一趟她必须亲自前往。 紫陌也担忧道:“姑娘,小婵不能去,那就让婢子去吧,婢子现在已经练了些拳脚功夫,要是遇到危险,婢子还可以保护你呢。” 虽然姑娘没有说,但紫陌下意识地察觉,姑娘这一趟去侍郎府恐怕有危险。 “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真要是遇到了危险,你非但不能保护我,我还要分神来保护你,你觉得带你一起去明智吗?”冯姝淡淡道。 “阿桃不也不会功夫吗?姑娘为什么要带她一起去?”紫陌不服气道。 姑娘现在越来越偏心了,出门都带着阿桃,在家里也经常和阿桃说悄悄话,她这个大丫鬟的地位快保不住了。 冯姝哭笑不得:“紫陌,我们今天是去侍郎府办事的,不是去打架的,阿桃会弹曲子,自然会带着她去了。” 王神医已经跟侍郎府的人说得很清楚了,杨侍郎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刺激一下才行。 她今天带阿桃一起去,就是想给杨侍郎来一个大大的刺激。 “那姑娘为何又要带上她们?”紫陌指着其他几个小姑娘道。 这些小姑娘虽然会弹曲子,技艺却不怎么样。 冯姝笑了笑:“要想把杨侍郎刺激醒,一个人弹多累啊,我得多带几个人轮换着来。” 如果她只带着阿桃去,就显得太惹眼,所以她才会带上一群姑娘掩人耳目。 紫陌不说话了,姑娘反正有理,不带就不带吧,只要姑娘能够平安回来就行。 马车终于离开了紫烟湖,朝着侍郎府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冯姝和阿桃却一直沉默着。 他们今天不是来救人的,其实是来杀人的,而且分寸要掌握好,否则无法脱身,反而引来麻烦。 马车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冯姝由一名小丫头人扶着下了马车,乔装打扮的阿桃紧跟着也走了下来,混在一群女孩子中并不显眼。 侍郎府出其地安静,府里的下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这几个姑娘都长得怪好看的,不知道哪个是老爷的外室。 杨三姑娘拦在门口问:“哪位是小婵姑娘?” 就算这些人今天上门是来给父亲治病的又怎样?她照样会把她们收拾一顿。 冯姝淡淡道:“小婵姑娘身子没有恢复,今天没来。” 冯三姑娘蓄了一腔的怒火顿时泄了气。 狐狸精竟然没来?真是气死她了。 “小婵姑娘既然没有来,那你们来干什么?”杨三姑娘冷冷道。 冯大姑娘最可恨,要不是因为她开画舫,父亲怎么会被刺杀? 冯姝停下脚步:“冯三姑娘这是不欢迎我们吗?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回去了。” 杨三姑娘气得跺跺脚:“站住!” 冯姝恍若未闻,带着几个姑娘不疾不徐地转身就走。 “冯大姑娘,青等一等!”一道男声忽然在身后急急响起。 诡驸马 第227章 扎心 冯姝转过身,就看到杨世子快步走了过来。 因为走得太急,差点撞在门口的石狮子上。 “冯大姑娘,真是抱歉!小妹因家父患病,心情有些不好,请冯大姑娘不要计较她。”杨世子对着冯姝弯腰行礼。 冯姝笑笑道:“我当然不会和小孩子计较的。” 杨三姑娘抽了抽嘴角。 她只比冯大姑娘小了一岁,这丫头竟然喊她小孩子。 虽然对冯大姑娘不喜,却也知道今天不是吵架的日子,杨三姑娘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狠狠瞪了冯姝一眼,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太子和太子妃已经提前到了,二人先去看了一下病榻上的杨侍郎,对刘氏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随后便去了旁边的花厅。 太子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去花园里闲逛了。 太子妃刚坐下喝了一盏茶,外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太子妃,冯大姑娘到了。” 听到内侍禀报,太子妃手里的茶盏顿了顿,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一名身穿淡紫裙衫的少女款款而入,走到太子妃前面三步的距离停住,冲着她施礼道:“见过太子妃。” 看着欠身行礼的少女,太子妃没有吭声。 她虽然没见过这位冯大姑娘,却早已听说过她的大名。 二妹的死即便是长平公主所为,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和眼前的少女有关。 不但二妹的死和她有关,就连父亲被刺杀都和她有关。 三妹说得没错,要不是这丫头开那个画舫,父亲怎么会看上一名妓子? 这个冯大姑娘还真是个灾星,只要和她沾上边儿就会倒霉。 可偏偏弟弟相信那个什么神医的鬼话,竟然让冯大姑娘来府上给父亲治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今天对方毕竟是客,她不能太怠慢。 眼见少女保持行礼的姿势有一会儿了,太子妃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冯大姑娘免礼。” 冯姝直起身子,看了太子妃一眼,见旁边有张椅子,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太子妃抽了抽嘴角。 她还没吩咐赐座,这丫头就自己坐下来了,真是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看来传闻果然不假,到底是小地方长大的丫头,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两个人一时无话可谈,气氛微微有些凝滞。 冯姝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乐得耳根清净。 太子妃专心致志喝茶,本想有意冷淡一下这丫头,可对方非但没一丝尴尬,还一副施施然的样子,不由得气急。 这哪像个大家闺秀? 不对,这冯大姑娘本来就是个另类,哪有大家闺秀开画舫的? 太子妃冷眼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由得嗤笑一声。 就冯大姑娘这种人,太子竟然说她才艺出众,简直荒诞无比。 门口的侍女扬声喊:“絮良娣到了。” 冯姝急忙看向门口。 只见一名身穿水红色衣裙的女人款款走近,因为对方低着头,一时看不清她的脸。 女子低着头款款走到太子妃面前,规规矩矩行礼:“太子妃,妾来迟了一步。” 冯姝看不清对方的脸,可听这声音却有些耳熟。 顿了顿,她才明白过来,这声音和她前世的声音很像。 是这丫头的声音天生就这样,还是她在模仿? “絮良娣,这位就是冯大姑娘。”太子妃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冯姝。 女人转过身,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少女。 这就是太子说的冯大姑娘吗? 这位冯大姑娘虽然富贵人家的女儿,却也跟自己一样是个苦命的,从小就被家中送了出去,长大后回来竟再次被驱逐了出去。 可人家没有屈服,自己开了画舫,听说生意好得多呢。 这样的姑娘真是不简单,简直就是个女英雄。 从今以后,她也不会自怨自艾了,一定学冯大姑娘,想办法自救。 絮良娣弯了弯唇角,不自觉地对眼前的少女有了好感。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和这位冯大姑娘做朋友呢。 可她知道,太子妃是绝对不允许她和外人有接触的。 所以,和冯大姑娘结交的想法是不可取的。 絮良娣正胡思乱想,就看到坐在不对面的少女忽然站起来,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 “你就是玉良娣?”一道惊恐的声音响起。 旁边的太子妃看到冯姝的举动,微微蹙了蹙眉。 絮良娣虽然是个贱婢,那也是太子的女人,冯大姑娘这个样子有些太失礼了。 不过,她才懒得管的,让絮良娣领教一下这个无理的丫头也未尝不可。 絮良娣有些错愕,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的少女。 冯姝一看到那张脸,顿时惊呆了。 要不是早就有心里准备,她大概刚才就会尖叫出声了。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少女竟然长着一张和自己前世一模一样的脸? 可她明明已经死了,眼前的少女究竟是谁? 难不成自己死后,魂穿到了冯大姑娘的身体里,而她的肉身又被另一个人魂穿了? 这也太可怕了! 那么,这个占据了自己身体的女子,以她的名义活着,还成了太子的宠妃? 不对! 这女子虽然和前世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细看起来,还是有些区别的。 具体区别在哪儿,冯姝说不上来,可就是感觉有些不一样。 难不成自己有个孪生的姐妹? 冯姝的目光把玉良娣浑身上下扫了一圈,立刻发现了端倪。 不对!虽然这女子和自己长了同样一张脸,却还是有些差别的,尤其是那双手,那绝对不是她的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冯大姑娘盯着絮良娣看个不停,太子妃心生警惕:“冯大姑娘难道认识絮良娣?” 冯姝心一惊,立刻收回了目光,冲着太子妃嫣然一笑:“太子妃说笑了,我怎么会认识絮良娣呢?我才回来不到半年,这京城的贵女都认识不全,怎么会认知宫里的人?” 太子妃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握紧,不动声色道:“你刚才盯着絮良娣看的样子可不像不认识。” 冯姝失笑:“当然是因为絮良娣长得太漂亮了,民女一时看得目瞪口呆,难怪太子这么喜欢絮良娣呢。” 太子妃气得脸色铁青。 这丫头一定是故意说这话来扎她的心的。 诡驸马 第228章 棒槌 絮良娣惶恐道:“冯大姑娘过奖了。” 即便没有回头,她也能感觉到来自太子妃的愤怒目光。 冯大姑娘这不是拉仇恨吗? 到底是有钱人家出身的大家闺秀,活得肆意,说话也就随便多了。 哪像她,每天如履薄冰,说话做事都得看人脸色,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冯姝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絮良娣,再看一眼黑着脸的太子妃,勾了勾唇角。 这个絮良娣虽然是太子宠妃,看着好像很怕太子妃呢。 少女把目光从絮良娣的脸上移开,看向了太子妃:“太子妃想必已经听说了,民女在紫烟湖上开一家画舫,太子妃要是有空,就和太子一起去我那画舫上玩玩吧。” “太子可是堂堂的一国储君,平常忙着处理公务,大概是没空去你那种地方的。“太太子妃冷冷道。 这个冯大姑娘脑袋是不是缺根筋?竟然邀请太子去画舫,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还以为太子不学无术呢。 “太子妃不要误会,民女那画舫就是个普通的画舫,去我那里的人纯粹就是喝茶听曲儿,没有别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冯姝耐着性子解释道。 听到这话,絮良娣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了冯姝,眼里有亮光一闪。 冯大姑娘真是太了不起了,被家里赶出去后,竟然能自谋生路,想出那么个赚钱的法子。 要是有一天,她能逃出这樊笼般的宫中,她也想像冯大姑娘那样活着。 察觉到絮良娣的目光,冯姝眸光转深。 眼前的女子虽然和前世的她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女子绝不是别人魂穿的,而是另一个人。 这个人除了和她长了一样的脸,其他的地方大相径庭。 为何世上会有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会是戴着什么人皮面具吧? 少女眯起了眼睛,仔细看了絮良娣两眼。 如果是人皮面具,这也太逼真了吧? 这女子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前世的她? 要想了解真相,从太子身上恐怕太难,只能从这女人身上打开出口。 可这女子在深宫中,想要见她一面太难。 所以,她要寻找一切可以接近这名女子的机会,以便弄清楚真相。 太子妃听了冯姝的解释,依旧一脸愠怒:“就算是这样,那也是画舫,太子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少女眨了眨眼睛,有些不高兴道:“画舫怎么了?那也是人去的地方啊,我觉得太子应该是喜欢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短短几天去了好几次呢。” 太子去画舫太频繁,对她来说不是好事,所以,她不介意在太子妃面前告上一状。 “什么?太子竟然去了你那里?还去了好几次?“太子妃失声道。 少女点点头,诧异道:“太子回来后难道没告诉太子妃吗?太子一直夸奖咱们画舫上的姑娘弹的琵琶好听呢。” 太子妃气得脸色铁青。 太子痴迷泰宁公主,就是因为那丫头多才多艺,尤其是一手琵琶弹得好。 她虽然也是大家闺秀,可琴棋书画方面却不出众,在贵女中仅仅算是个中等水平。 太子妃心里气得吐血,面上却强作镇定道:“太子去你那里,是为了查案,要说听曲儿,宫中自有专门的乐师,想必不会比你们画舫上的差。“ 正常人听到这话,大概就会明白太子妃的难看,便会顺着台阶下了。 不过,冯大姑娘本来就是个棒槌,哪里听得懂太子妃话里的意思? 她非但没有收敛,还理直气壮道:“如果宫中的乐师比我画舫上的姑娘们弹得好,那太子为何不去请宫里的乐师给杨侍郎弹琵琶?” 絮良娣不由得吃了一惊。 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姑娘,竟然敢顶撞太子妃。 太子妃也没想到冯大姑娘这么不给面子,一时只气得要吐血。 她可是堂堂的太子妃,平时都被一群贵夫人奉承着,还从没受过这样的气。 要是换在平时,她早就派人把她给拖出去了。 可今天不同,这丫头可是太子请来给父亲治病的,得罪不得。 罢了,和这个棒槌也没什么好说的,今天就先放她一马,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了她就是。 太子妃端起茶盏,正想示意宫婢送客,就听到冯姝抢先道:“太子妃,那边还等着我呢,就不叨扰您了,等太子妃去民女的画舫,民女再请您喝酒听曲儿。” 太子妃压下火气,勉强点了点头。 等到冯姝以离开,她抬手就把茶盏就摔在了地上,吓得絮良娣急忙退后。 屋里就他们两人,太子妃有气没处出,一扫面色煞白的玉良娣,冷笑道:“絮良娣,以后少招惹这种没教养的东西。” “都是婢妾的错。”絮良娣低着头,心里却高兴德很。 她还头一次看到太子妃吃瘪的样子呢。 她只是个傀儡,太子妃不可能一直把她放在太子身边,到了她该消失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手软。 所以,要想活下去,她必须忍气吞声,不能得罪太子妃,不然会死得更快。 太子妃盯着恭顺的絮良娣看了一会儿,没看出她有幸灾乐祸的神色,这才放过了她:“退下吧。” 一个冒牌货,顶着一张别人的脸,现在居然想爬到她的头上。 她倒要看看,这贱人还能风光多久? 外面的雨下大了,天空变得很沉沉的。 冯姝带着几个姑娘来到了杨侍郎的院子外面,等着进去给扬侍郎弹琵琶。 太子远远就看到,走在后面的少女怀里抱着的正是那把九霄琵琶。 想到那九霄琵琶弹出的天籁之音,太子心里一阵激荡,扭头问小邓子道:”絮良娣呢?” 小邓子恭敬道:“大概还在太子妃的院子里。” “快去把她叫过来吧。” 小邓子答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开。 “姑娘……”见侍郎府的院子里站着很多人,阿桃有些忐忑地喊了一声。 冯姝投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冲着旁边的一位小姑娘道:“宝珠,你先进去弹一曲吧。” 第229章 醒来 隔着珠帘,里屋内的一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杨侍郎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看起来和一个死人无异。 刘氏坐在床榻旁边,杨世子站在她的身后,两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几名太医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正在小声交谈着什么。 旁边的一间厢房里,坐着太子和太子妃,絮良娣则坐在稍远一点的位置,身后还站着数名侍卫和宫婢。 冯姝默默数了数,连伺候的小厮丫鬟算在内,这里足足有四五十人。 要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做些手脚,确实不容易。 可是,这是报仇的唯一机会,她别无选择。 那名叫做宝珠的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走进里屋,对着众人弯腰行礼,然后便坐在病榻旁的一把椅子上,做出准备弹琵琶的架势。 杨世子不解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进来了,其他人呢?” 宝珠恭敬道:“她们在外面候着呢。” 杨世子急忙走了出去,问侯在门外的冯姝:“冯大姑娘,你们怎么不一起进去?” 冯姝叹了口气道:“杨世子,令尊昏迷这么多天了,要想让他醒来岂是那么容易的?如果我们一起进去弹,不知道能撑多久,所以,我建议咱们几个人轮着来,这样坚持的时间会长一些。” 杨世子一听觉得有道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折回。 宝珠坐下来,纤纤玉指搭上琴弦轻轻一拨,珠落玉盘的琵琶声便在室内回荡了起来。 宛若天籁的琵琶声听起来很喜庆,可侍郎府里却没有丝毫的喜庆的气氛, 杨世子默默点头。 妙音阁的姑娘就是不一样,随便拉一个人,这弹琵琶的水平都不错,比别的那些画舫上的歌姬强太多了。 如此进进出出换了几个人,弹得虽然都不错,却一直没听到那首《碧玉簪》。 冯大姑娘说过,除了她和小婵姑娘,其他的姑娘都不会弹那首《碧玉簪》。 杨世子有心想催促一下,可又怕得罪了冯大姑娘,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刘氏起初还沉得住气,可坚持了一个时辰,听得头疼病犯了,只得提前离开了。 那些太医开始还眼观鼻、鼻观心地正襟危坐在那里,可看到刘氏离开了,便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走了出去。 李则来这儿的目的,是想听冯大姑娘弹那把九霄琵琶,虽然对旁人弹的琵琶兴趣不大,可又怕错过了冯大姑娘的表演,所以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太子不走,絮良娣也不好走,太子妃自然也就更不会走了。 冯姝知道,要想让这几个人离开是不可能的,幸好他们和杨侍郎的寝室隔了一道帘子,她只要注意一点就不会被发现了。 眼看几个姑娘已经轮流表演了快一个多时辰了,床榻上的杨侍郎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大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杨世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要想父亲醒来,这个刺激还是不够的。 可除了这个法子,他已经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天阴沉沉的,屋内的光线渐渐变得暗了下来。 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弹琵琶的姑娘们身上,无人注意到屋外的变化。 冯姝觉得,差不多该自己上场了。 她抱着那把九霄琵琶,拉着阿桃缓缓走了进去。 阿桃今天化了妆,挽了个坠马髻,身上穿着一袭水红的衣衫,混在一群少女中,大家丝毫没有看出,这个女人已年近不惑。 阿桃走进屋,状似不经意地站在了床前。 姑娘已经跟她说了,杨侍郎之所以一直这么昏着,是因为上次王神医过来时,给他用了一种迷魂药 杨世子再去找王神医,王神医声称要找个杨侍郎喜欢的东西刺激他一下,杨世子自然就会想到,杨侍郎生平最喜欢听琵琶曲。 姑娘说了,她们今天过来不是救人,而是要杀人,不需要用刀子,只要用她们手中的琵琶就能杀人。 虽然她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可姑娘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肯定没错。 冯姝顺势坐在了那把椅子上,素手搭在琴弦上,轻轻一抚,一串涤荡的琴音顿时响彻了屋内。 昏昏欲睡的太子猛然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抱着琵琶的少女,心神巨震。 为何他在冯大姑娘的身上看到了絮儿当初的影子? 那一年,还是六皇子的他去晋王府做客,走到一座假山旁,忽然听到一阵激荡的琴音。 他绕过假山,赫然看到一道靓丽的身影,在看清那张脸的同时,他不由得怦然心动。 那时候的他虽然已经有了一名正妃和两名侧妃,甚至还有很多个侍妾,可他在那些女人身上却从来没有体会到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也就是从那天起,他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儿,发誓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把她弄到手。 经过一番周折,他终于得手了,可到手的美人儿似乎又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让他怦然心动的女人了。 太子妃见太子盯着弹琵琶的少女,眼里盛满了冷意。 她还真没看出,冯大姑娘这个棒槌竟然真的会弹琵琶。 难怪太子会经常去她的画舫。 太子妃盯着帘子后面影影绰绰的少女,再看一眼如痴如醉的太子,眉头蹙起。 太子不会是看上冯大姑娘了吧? 可一想冯大姑娘那个棒槌一样的性子,又觉得不太可能。 而絮良娣在看到冯大姑娘抱着九霄琵琶出现的一刹那,顿时呆若木鸡。 太子竟然将这把琵琶借给了冯大姑娘? 还有,太子今天突然带她过来听冯大姑娘弹琵琶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着太子盯着冯大姑娘那个如痴如醉的样子,絮良娣咬了咬唇。 她冒充的这个原主琵琶弹得也很出色,据说当初太子就是因为她弹得一手好琵琶,才喜欢上了原主。 可她对琵琶一窍不通,太子终有一天会发现的,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想个自救的办法。 众人全都被这荡气回肠的琵琶声吸引了,全然没有注意,少女搭在琴弦上的手往下一滑,落在琵琶的背板上,轻轻一拨,便拉开了一扇小门,然后再轻轻一弹。 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忽然随着琴音散发出去,闻得人昏昏欲睡。 这时候,躺在病床上的杨侍郎眼皮颤了颤,缓缓扭过头来…… 第230章 心虚生鬼 冯姝看了一阿桃眼,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 阿桃随即上前一步,素手搭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切切曹曹的琴声忽然变得哀婉缠绵,如泣如诉。 站在床尾的杨世子瞬间瞪圆了眼睛。 他听出来了,这就是那首《碧玉簪》,这个女子弹得竟比小婵姑娘还要好听。 冯大姑娘不是说,只有她和小婵姑娘会弹这支曲子吗?为何这女子也会? 杨世子心下疑惑,忍不住抬头看向女子。 可还没等他看清楚对方的脸,腹中忽然一阵剧痛,随即响亮地放了一个屁。 宛若天籁的乐声中,忽然混进这么个声音,整个画面便被破坏了。 旁边一个小丫头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杨世子的脸涨得通红。 这时候,腹中又有剧痛袭来,杨世子再不敢留下来,慌忙走出了房间。 杨世子一走,旁边的小厮也跟了出去。 床边没了闲杂人等,冯姝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刚刚乘人不备,偷偷弹了一点药末儿在杨世子的茶杯里,估计杨世子半个时辰内是不会回来的。 扬侍郎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他只觉得身下像是燃烧着一团火,而他被五花大绑着放在火上炙烤,那种活活被火烧感觉比死都要痛苦,偏偏他动弹不了,只能忍受这种折磨。 难不成这就是十八层地狱,他因为生前做孽太多,所以才要忍受这些酷刑? 朦胧间,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 “咫尺天涯,月缺花飞,一杯践行酒,眼含别离泪……” 扬侍郎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睛,忽然看到面前站着个少女。 少女笑颜如花,怀抱琵琶,正弹唱着一首熟悉的曲子。 杨侍郎被乐声吸引,忍不住抬脚朝少女走了过去。 他只感到两脚像踩在云端,像面条一样绵软。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可天色却昏暗了下来,原本还算亮堂的屋内忽然变得漆黑一片。 有人点起了灯笼,只是那灯笼是用白纸糊的,白色的灯笼随风摇晃,看起来有些惨白阴森。 “旧曲凄清,与谁听?歌声未尽处,先泪零……”不知为何,原本甜美悠扬的琴声忽然一转,变得如泣如诉,悲悲切切。 扬侍郎盯着少女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时,少女忽然转过身来,冲着他嫣然一笑。 竟然是阿婵! 他当初第一次见到阿婵时,她就是穿的这样的衣衫,弹着这样的琵琶。 “阿婵——”扬侍郎忍不住往前一步,冲着少女张开双手,“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愧疚,你能原谅我吗?” 少女站在那儿不动,却一直微微笑着。 扬侍郎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正准备去拉少女的手,就在这时候,少女突然变了模样。 “扬简,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当初我救了你,想不到你是条毒蛇,飞黄腾达之后,非但抛弃了我,还指使下属害死了我,我腹中还有你的孩子,一尸两命,我今天就是来向你索命的——” 少女浑身血淋淋的,冲着杨侍郎阴森一笑,向前走了一步。 杨侍郎吓得双眼发直,连滚带爬地后后退:“啊,你别过来,别过来——” 血淋淋的少女瞬间就到了扬侍郎旁边,她伸出一双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阴森森道:“扬简,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今天我也要在你身上讨回来。” 扬侍郎只觉得那双冰凉的手像一条毒蛇缠在他的脖子上,越收越紧,很快他就无法呼吸,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杨简,你害死我也就罢了,还害死了我的女儿,今天我要让你一命抵一命,速速纳命来——” 杨侍郎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阿婵,都是我的错!当初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你救了我,收留了我,还给了我进京赶考的盘缠,可我考上探花后,却抛弃了你,都是我的错……“ “可是,这也不能怪我,你毕竟是个青楼女子,我怕娶你之后被人嘲笑……” 浑身是血的少女凉凉一笑道:“娶一个青楼女子和饿死在路边,你觉得哪个重要?” 杨侍郎浑身抖如筛糠。 阿婵说的没错,如果她当初没有救他,想必他早就冻死在路边了,也就没有机会进京赶考,更不会金榜题名了。 …… 听到下人去禀报,说老爷醒了过来,刘氏一阵激动,急忙三步两步的赶了过来,进屋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见身穿里衣的杨侍郎正蓬头垢面地跪在那个弹琵琶的女子面前,嘴里不停地胡言乱语,把那名女子吓得连连后退。 扬侍郎继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忏悔道:“阿婵,我抛弃了你,娶了尚书府的女儿,就是为了能有个好前途,可是,我又怕你去找我闹,那样一来,我和你的这段过往就会被尚书府的人知道,所以,我万般无奈之下,就派人杀了你,可是,自从你死了之后,这十几年来,我每天都活在痛苦中,是我对不起你………“ 刘氏听到这里,只觉得怒火中烧。 当初这个男人是父亲看上的,父亲觉得老爷是穷苦人家出身,以后一定会对她好,所以才给她选择了这个佳婿。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老爷居然还有这段过往,以前就和青楼女子纠缠不清,最后为了往上爬,竟残忍地杀了人家。 她的夫君不但是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人,还那么凶残,先把人家抛弃了,再杀了人家。 可这十几年来又对人家念念不忘,那她这十几年来到美满姻缘岂不是个笑话? 难怪前段时间,这家伙会偷偷养了外室,大概是看那女子和当初那个青楼女子比较相像,这才动了春心。 刘氏只觉得一腔热血直往脸上涌。 这些丑事,如果只有她知道也就罢了,偏偏现在这屋里屋外有好多人,太子、太医,儿子和两个女儿,还有那么多的下人,他们也已经全听到了,真是丢丑丢到家了。 “给我住口!”刘氏再也控制不住,冲过去杨手就打了扬侍郎一个响亮的耳光。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屋内忽然恢复了亮堂,可屋里坐着的一众人却面色难看,茫然地看着发疯的杨侍郎。 扬侍郎被打得一个趔趄,他回头看了刘氏一眼,猛然退后一步,发出一道惨叫:“鬼啊——” 随即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诡驸马 第231章 李代桃僵 杨侍郎醒是醒了,却变得疯疯癫癫,整日里喊着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 刘氏看到他那个样子,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还不如不救。 不救的话,老爷一直昏迷,反而不会把这些丑事乱说。 现在他整天胡言乱语,把以前做的一些丑事都说了出来,弄得人尽皆知,以后她的孩子们出去可怎么见人? 除了刘氏,太子也是忧心忡忡。 杨侍郎竟然疯了,这可怎么办? 要是哪一天。他把当初他们合谋夺嫡的那件事说出去,他这个太子就当到头了。 太子脸色阴沉,把吓得六神无主的杨世子喊了出去。 二人走到一个无人处,太子停下脚步警告道:“你必须尽快想个法子,让你父亲闭嘴,不然咱们都得完蛋!” 扬世子当然明白太子的意思,回头跟母亲商量了一下,让李太医给开了一副药,给杨侍郎灌了下去。 扬侍郎终于又恢复了昏迷。 可杨世子和刘氏都知道,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要想让他永远闭嘴,就只有一个法子…… 杨世子看着重新陷入昏迷的父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太子的意思已经很明了,如果他再不采取措施,遭到灭顶之灾的就不止是侍郎府了…… 侍郎府一片兵荒马乱,作为外人自然不便久留,冯姝带着众人匆匆离开,临走前,顺便把那把九霄琵琶还给了太子。 小邓子接过琵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仔细一看,发现这把琵琶好像比原先的那把要新亮一些。 不过,这把琵琶原先整日躺在墙角里,上面落满了灰尘,看着肯定要旧一些。 如今,被冯大姑娘用了几日,当然就变得亮堂多了。 小邓子暗暗叹了口气。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回去后说不定又要束之高阁了。 …… 冯姝辞别了侍郎府,坐上马车直奔紫烟湖而去。 “东家您终于回来了。”见到冯姝等人回来,顾掌柜热情地迎了上去。 冯姝交代顾掌柜:“把门看好了,我们进去换衣裳。” 顾掌柜答应了一声,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 冯姝进去换了身衣裳,来到了后厨的密室中。 阿桃也已经换回了衣裳,正坐在屋里等着冯姝。 见到冯姝进来,阿桃要向冯姝下跪。 “阿桃这是何意?” 阿桃眼泪汪汪:“谢谢姑娘给我报仇。” “你这是什么话?我杀杨侍郎是给我自己报仇,你谢我干什么?”冯姝连忙把阿桃扶起来。 阿桃擦了擦眼角道:“要是我当初没有救他,就不会害了老爷和夫人了。” 冯姝叹了口气道:“就算没有杨侍郎,说不定还有别人,你就不要自责了。” “姑娘,是不是只要吓疯杨侍郎就行了?“阿桃有些不甘心,”其实,我那会儿站在床边,真的很想一刀结果了他的。“ 冯姝摇摇头:“要是你把她杀死了,咱们就无法脱身了,所以,咱们只能用这个法子吓疯他就行。” “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不会的,”冯姝的脸上露出冷笑,“杨侍郎胡言乱语,有的人就会坐不住了,恐怕比我们更着急要他性命呢。” “谁会杀他?” “太子。” “太子今天也去了?” 冯姝淡淡道:“是的,太子就坐在隔壁,想必杨侍郎发疯的样子他也看到了。” 阿桃有些不相信:“可是,杨侍郎毕竟是太子的岳丈,太子怎么会杀他?“ 冯姝嘴角微勾:“当然是怕杨侍郎说出一些他们共同的秘密了。” 阿桃松了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是,太子也不是是什么好人,今天在场的那么多人,太子会不会怕我们听到什么,也想杀了我们灭口?” 冯姝摇摇头:“暂时应该不会,因为当时扬侍郎只说了和你年轻时候的那段事,并没有说其他的。” 冯姝顿了一下,又道:“我今天看到太子的那名宠妃了,她竟然和我长得一摸一样。“ “和你长得一模一样?”阿桃有些不解。 “确切地说,是和前世的我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太子也管他叫絮儿。” 阿桃一下子变了脸色:“这怎么可能?” “我亲眼看到了,的确和前世的我长得一模一样。”冯姝无奈笑了笑。 阿桃诧异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姝看着不远处的窗户,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那张脸明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可除了脸,其他的地方又都不一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桃一愣,忽然道:“会不会……她戴了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面具?” 冯姝忽然想到了那把九霄琵琶。 为了拿回自己的琵琶,她故意跟太子提出多借几天,目的就是争取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她画出九霄琵琶的样子,找来一名手艺高超的匠人,照着样子做了一把一模一样的。 她带去侍郎府的就是那把假的九霄琵琶,太子果然没有发现。 难不成絮良娣也是这样? 是有人故意把絮良娣化妆成她的样子吗? 可就算化妆的水平再高,也不可能弄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来啊? 在侍郎府见到那个絮良娣时,她还特意盯着那个女人的脸多看了两眼,确实和她前世一模一样,就连鼻梁上的一颗小黑痣都没落下。 阿桃咬牙道:“太子真是太恶心了,一方面害死了老爷和夫人,另一方面又找个人假冒你,真是个变态。” 冯拧眉道:“太子也许并不知道絮良娣是假冒的?” 阿桃一愣:“姑娘,您是说,有人找了一个替身假冒成您送给了太子?” 冯姝忽然想到了什么:“难怪这位良娣的身份成谜,恐怕是有人故意找了这样一个身形和我相似的女子,把她打扮成我的样子,用来迷惑太子……” “那我们就想个办法,让这个女人现出原形,让他们反目成仇,咱们才能渔翁得利。” 冯姝摆摆手:“先不急,我先想过办法见絮良娣一面,然后再决定要怎么做。” 诡驸马 第232章 翩翩少年 第二天依旧阴雨绵绵。 紫烟湖上仿佛升起了一片缥缈的雾气,随着夜色降临,各大画舫纷纷亮起了灯笼,看着宛如人间仙境。 这样的天气丝毫没有阻挡客人出门的热情,画舫上的客人依旧很多。 冯姝当初开这个画舫,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刺杀杨侍郎。 现在大仇已报,按说这个画舫就没必要开下去了。 可是,官府还在追查杨侍郎遇刺一案,要是她现在关了画舫,无疑会成为他们怀疑的对象。 所以,这个画舫估计还要开一段时间。 再者,如果不开画舫,她整天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也无聊,倒不如先开着玩玩,何况还能赚到银子。 冯姝坐在大堂后面,正看着外面发呆,肖十三忽然出现在门口,鬼鬼祟祟地朝朝她招手。 这家伙搞什么鬼? 冯姝疑惑地站了起来,朝肖十三走了过去。 见无影也跟了过来,肖十三眼珠一转,抱着双臂道:“大哥,帮我去房间拿件衣服,我有点冷。” 无影站住没动。 这小子还想支开他,没门儿! “什么事?”少女走过去问。 肖十三看了一眼旁边的的无影,急得抓耳挠腮。 冯姝料到肖十三有话要单独对她说,扭头吩咐无影:”阿桃今天准备做酱牛肉,你去看看柴火够不够,不够的话你帮她再搬一些过来。“ 无影傻眼了。 这两个人分明是想支开他,他可以不听肖十三的,可冯大姑娘的话却不好不听,不然一会儿酱牛肉很可能没他的份儿。 见无影没动,冯姝白了他一眼:“放心,我给你看着肖十三,他跑不了的。” 见冯大姑娘话已说到这份儿上了,无影不好再强留,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究竟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少女不耐烦地瞪了肖十三一眼。 “姑娘,您跟我来。”肖十三直奔画舫外面。 冯姝不知道肖十三葫芦里卖的啥药,只好跟着走过去。 等走到外面甲板上,肖十三才指着不远处的一艘小船道:“姑娘,您看那里。” 冯姝循着肖十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艘小船上有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满脸堆笑地跟别的画舫兜售茶叶。 冯姝不解道:“你想买茶叶吗?” 肖十三翻了个白眼:“姑娘,难道您没觉得那少年比我好看多了?” 冯姝怔了怔,这才仔细看向少年,果真见那少年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却依旧挡不住俊俏。 冯姝终于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 肖十三露出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姑娘,这个小哥儿比我可好看多了,萧玉墨看到铁定会喜欢。“ 冯姝摇摇头:“你这不是祸害人家吗?” 肖十三不高兴道:“那当初你怎么就能祸害我了?”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少年更气了。 姑娘这是什么逻辑?当初费尽心机把他骗回来,可没有丝毫的犹豫。 现在面对一个陌生少年,她倒显出爱心来了。 “那是因为我自有救你的法子,你放心好了。“少女胸有成竹。 “什么办法?” 冯姝笑了笑:“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嘛。” 肖十三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的的脸道:“想法子?这就是你想出的馊点子,我都快被毁容了,要是你今天不答应,我就自己想办法逃跑了。” 见肖十三态度坚决,冯姝只得放软了口气:“我这不也是被逼的吗?行了,你愿意做就做吧,不过,你最好还是跟人家讲明白,如果人家愿意,可以公平交易,如果人家不愿意,那你也不要强迫人家。” “我又不是萧玉墨,怎么强迫人家?”肖十三没好气道。 “那行,你自己看着办吧。”冯姝只得让步。 肖十三立刻对着那名少年招招手:“小哥儿,过来一下。” 少年这一天一两茶叶都没卖出,见有人招呼,立刻满脸笑容地朝他们划船过来。 冯姝小声警告道:“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我绝不参与,需要银子的地方我可以帮你。” 说完便一个人回去了。 大堂里,见到冯姝一个人回来,无影立刻紧张起来:“姑娘,肖十三呢?” 冯姝指了指外面。 无影抬脚刚要追出去,却被冯姝喊住:“你就不要过去了。” 无影不放心道:“姑娘,不行啊,那小子要是跑了,主子非得扒了我的皮。” 冯姝笑了笑:“你放心,肖十三不会跑的。“ 话音刚落,就见肖十三领着个少年走了进来。 那少年见到画舫上的生人,有些手足无措。 无影警惕道:“十三,他是谁?“ 肖十三不理无影,冲着冯姝笑道:“姑娘,我带这位小兄弟去里面了。” 冯姝点点头,没说什么。 无影看着两道身影在楼梯处消失,扭头问冯姝:“姑娘,那是谁?” 冯姝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肖十三给我新找的店小二。” “店小二?”无影不解,“有我们还不够吗?” 冯姝翻了个白眼:“你有他好看吗?” 无影一滞。 这里开的是画舫,只要姑娘好看就行,为何店小二也要好看的? 冯大姑娘想干什么?难道开画舫不够,还想开小馆馆? 不一会儿,肖十三就带着刚才的少年下来了。 那少年换了一身肖十三的衣服,摇身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 无影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翩翩美少年就是刚才那个邋里邋遢的小哥儿。 少年红着脸,不敢看人的眼睛,可脸上的神情却是欢喜的。 冯姝把肖十三叫到无人处,轻声问:“人家同意了吗?” 肖十三兴奋点头:“当然了。“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我跟他说,让他陪一个男人,一次一百两银子,那小子满口答应了。” 冯姝瞪圆了眼睛:“一百两银子?这比别的画舫上的花槐还贵呢。” 肖十三挤了挤眼睛:“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然人家不肯卖力,那怎么勾得住萧玉墨?” 冯姝一想也是。 萧玉墨本来就是个挑剔的,价格高一点,人家才肯卖命。 不过,今天都这会儿了,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光临的萧玉墨怎么没来? 刚想到这儿,门口就传来无影欢喜的声音:“主子,你怎么到这会儿才来?” 第233章 送礼 回到客栈,小丫鬟依旧在熟睡, 冯姝换了身衣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榻,这一回倒是很快就入睡了。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等在屋外的钱三一见冯姝出来,就着急道:“姑娘,这都耽搁两天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要是再耽搁下去,师父的人就该发现他了。 “结完客栈的账,咱们就回去。”少女懒懒道, 钱三喜出望外,急忙道:“那小的去准备马车。” 少女白了他一眼:“急什么?” 钱三小心肝儿一颤:“姑娘还想干什么?” “总得先用了早膳再走吧。” 钱三松了一口气,难得大方道:“那……姑娘想吃什么?小的去给您买来,包子还是烧饼?” “包子吧。” “那小的去对过的包子铺给您买几只大肉包子。” “朱雀街后面有条小巷子,巷子里有家张记汤包,听说那家的汤包非常好吃。”少女打了个呵欠,神色有些怏怏的。 “那小的就去那边买。” 冯姝摆摆手:“听说那种汤包刚出笼的时候才好吃呢,等你带回来都凉了,这味道自然就不好了,咱们还是过去吃热乎的吧。” 钱三忍不住翻白眼。 他连续吃了两只打包回来的烧鸡,味道也不差啊,这大家闺秀就是毛病多。 “怎么?不乐意?”少女挑了挑眉。 钱三打了个激灵,忙道:“当然乐意,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要是晚一会儿,姑奶奶指不定又会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还是赶紧吃完上路稳妥。 一行三人出了门,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条小巷。 “姑娘,这么偏僻的地方,您究竟是如何找到的?”紫陌环顾了一圈周围,隐隐觉得奇怪。 张记汤包没有铺面,就是门口立着块破木牌,摆着几张旧桌子,客人也不多,用的也都是粗碗粗筷,看上去简陋之极。 紫陌一脸嫌弃,觉得这小摊子的吃食不干净,正打算劝冯姝换个地方,可一闻到那个香味,两只脚就再也走不动了。 这条巷子在几座府邸的后巷,与繁华的朱雀街截然相反,这里安静而又逼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满脸黑斑的女人捧着一碗热汤出来,抬头看到对面驶过来一辆马车,手一哆嗦,碗里的汤洒出来大半。 冯姝发觉女人神情异样,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从侍郎府的后门驶出来一辆马车。 那马车表面上看着虽然质朴无华,丝毫不起眼,但用做马车车厢的可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做得也相当考究。 马车的前后左中右跟着很多彪形大汉,一看这阵仗,就知道马车里坐着的人非富即贵。 马车的车辕上绘着一朵合欢花,正是侍郎府的标志,想必里面坐着的人就是杨侍郎本人。 这家伙大概坏事做尽,生怕有人暗杀,出个门都前呼后拥带着很多护卫。 不过,女人看到杨侍郎,为何会如此紧张? 冯姝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发现女人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一只手被热汤烫得通红,可女人恍若未觉。 那马车驰近了,缓缓停下,正好停在摊子的旁边。 从半掩半闭的车窗中,依稀能看到里面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是吏部左侍郎杨简。 冯姝缩在袖子里的手拢紧,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又摸了摸荷包里的毒药。 眼前可是杀人的好时机。 可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护卫,还是放弃了。 她只有一个人,对方可是十来个人,要想杀了他,恐怕不容易。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摊子前,从荷包里取了一角银子递过去:“给我来一笼汤包,” 女人接过银子,满脸堆笑道:”这外面的汤包都凉了,您稍等,我给您到里面去取热乎的。“ 说罢转身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笼热气腾腾的汤包出来了。 一个拎着酒壶的醉汉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扔过一角银子道:“这包子不错,我买下了。” 女人一滞,连忙道:“抱歉,这笼汤包已经卖给这位客官了,您稍等,我马上给重新拿。” 醉汉看了看女人手中的蒸笼,又看了看旁边的包子,皱眉道:“我看着这笼包子明显比那边的包子要大要白,老板娘,我可是你们的老主顾,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听到这边起了争执,很快围过来一群看热闹的。 众人看了看女人手里的蒸笼,再看看旁边桌子上的包子,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不是醉汉说醉话,女人手中的包子的确比旁边的包子大一些,白一些。 那名管事似乎不愿意纠缠,不耐烦道:“既然他看中了这笼包子,那就卖给他把,你给我重新拿一笼就行。”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一时僵在原地没动。 醉汉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伸手就去抓女人手里的蒸笼:“拿来!” 女人死死揪住蒸笼,就是不松手。 “你这是何意?人家都同意让给我了,你这娘儿们怎么还不放手?”醉汉气急败坏道。 女人力气毕竟小一些,蒸笼转眼就被醉汉抢了过去。 女人似乎站立不稳,忽然往前一扑,正好撞在醉汉身上。 醉汉手一抖,一笼汤包便全都打翻在地,骨碌碌滚了一地。 看着白白的包子沾了灰,变得脏兮兮的,众人一脸惋惜。 一只包子骨碌碌滚到了冯姝的脚下,少女不经意一踩,包子便裂开了,露出里面的馅儿。 冯姝看着那只脏兮兮的豹子,深吸一口气,眼神蓦地一缩。 这包子的馅儿里面像是掺杂了东西,好像……有毒。 难怪这女人不肯卖给醉汉,原来这包子是经过特殊加工的。 难不成她本来是想用这笼包子毒死杨侍郎? 冯姝抬头看向女人,眼里闪过震惊。 一只狗闻着香味走过来,嗅了嗅地上的包子。 不远处,女人看到那只狗,一张脸立刻变得煞白。 少女忽然抬腿,一脚就踹开了大狗。 钱三诧异道:“姑娘,这包子反正已经脏了,您就让狗吃了吧。” 少女没理会钱三,扭头吩咐紫陌:”把这些包子给我捡起来。“ 紫陌愣了一下:“姑娘,你要这些脏包子干什么?” “我养了一只猫,这些包子带回去给我的猫吃。” “姑娘,您什么时候养猫了?”紫陌一头雾水。 第234章 拒收 见萧玉墨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无影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主子一眼,急忙对方姝解释:“姑娘,我看您是误会了,我们主子不需要男人。” 冯姝白了无影一眼:“你不也是男人吗?你主子难道不需要你?” 无影涨红了脸,很想解释一下,他是主子的侍卫,不是别的什么人。 可这种事越是解释,好像越解释不清。 小侍卫求助地看向自家主子,心道:主子,连冯大姑娘都误会您了,您倒是赶紧解释清楚啊! 萧玉墨倒还算镇定,淡淡道:“冯大姑娘为何要把他送给我?” 冯姝冲男子眨眨眼,压低声音道:“萧大人帮过我那么大的忙,我还没谢过您,这个就算是我送给您的礼物。” 萧玉墨扬起眉毛:“我没帮冯大姑娘什么忙啊?其实要说帮忙,应该是冯大姑娘帮过我很多忙才对,可我没有给冯大姑娘送礼,冯大姑娘怎么反过来给我送礼了?” 冯姝没想到萧玉墨竟然毫不犹豫拒绝了。 她睨了一眼旁边的少年,一脸疑惑。 难不成是嫌人家长得丑? 不会啊,这少年明明长得不丑啊。 一边的无影都快哭了。 主子就不能说清楚拒绝的原因吗? 要是送礼,送个姑娘也行啊,送个男人算什么? 冯大姑娘这哪是送礼,分明是坏主子的名声才对。 无影朝着萧玉墨猛挤眼睛。 主子,您倒是解释啊,说您不喜欢男人。 冯姝心道:莫不是萧玉墨有些害羞? “萧大人不要客气,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你就收下吧。”少女客气道。 萧玉墨抽了抽嘴角:“冯大姑娘,本人暂时不缺人手,你的心意我领了,人就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无影抚额。 主子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要就不要,还让冯大姑娘自己留着? 少女理直气壮道:“萧大人,你怎么不缺人手呢?无影和萧十三都在我这儿,你不是一下子少了两个吗?” 无影抽了抽嘴角。 冯大姑娘这说的什么话?怎么把他和肖十三相提并论?他可是主子的亲卫,肖十三只是…… 其实,他也不知道主子为何要留下肖十三。 这一回,冯姝相信萧玉墨不是客气,而是真的不想要。 不应该啊,她前世可是听说,五皇子经常抢来美貌少年送给萧玉墨,没他听说这家伙拒绝过啊。 “萧大人,是不是因为是我送的,所以您不要?”冯姝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萧玉墨一滞:“冯大姑娘何出此言?” “我可听说,以前有人送您礼物,您都会欢欢喜喜地收下,可我送给你,你就推三阻四的,“冯姝不满地瞪了男子一眼。 这家伙莫不是不想欠她的人情,所以才不会接受? 萧玉墨一怔。 冯大姑娘连五皇子给他送了几个俏郎君的事都摸得清清楚楚,这样太难得了。 照这样的话,只收五皇子送的礼,不收她送的,冯大姑娘肯定会不高兴。 可是,他怎么会随随便便要一个男人回去? 既然这样,倒不如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风光霁月的男子对着眼前的少女自若一笑:“我这眼光不是高了么?觉得这个人虽然长得勉强过得去,可一看就是呆头呆脑的,还没肖十三机灵。” 冯姝一楞,随后笑了起来:“原来是没看中他啊,这好办,那我以后给您留意着。” …… 大堂后面,肖十三见到冯姝带着一脸失望的少年回来,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怎么?没看上?” 冯姝点点头:“嗯。” “不应该啊,这小子长得不错啊,我一眼就看中了,萧玉墨这眼光是越来越高了。” 少年可怜巴巴道:”那我以后怎么办?“ 肖十三不耐烦道:“连个男人都哄不住,看来你不适合吃这碗饭,行了,你的船就在 少年伸出一只手:“之前说好的一百两银子呢?” “人没哄住,还想要银子?”肖十三翻了个白眼。 少年委屈地红了眼睛,看着就要哭了。 “紫陌,去取一张银票来。“ 紫陌去了柜台边,从顾掌柜那里取来了银票,递到了少年手中。 少年立刻破涕为笑,急忙把银票揣进怀里,冲着冯姝笑得一脸灿烂:“姑娘,如果有需要可以再叫我。” 冯姝抽了抽嘴角。 她后悔了,真想把那一百两银子要回来。 萧玉墨酒醉饭饱,站起来问一个小丫头:“冯大姑娘呢?” 小丫头笑呵呵道:“我们姑娘去后厨了。“ “能不能请你们姑娘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和她说。” “那您等等啊。”小丫头扭身去了后厨。 “姑娘,萧大人说有话要对您说。”看到冯姝,小丫头急忙道。 冯姝走出来,看到站在大堂里的男子蹙了蹙眉:“萧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萧玉墨指了指额头:“我有些喝多了,冯大姑娘送送我吧。” 冯姝皱了皱眉,朝不远处的无影招招手:“无影,你家主子喝多了,你送他回去吧。” “不行,无影要看着肖十三,还是冯大姑娘送我吧。”萧玉墨不依。 冯姝想了想。 萧大人莫非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对了,也许他刚才其实看上那少年了,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这般想着,冯姝便点头道:“那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画舫,来到了紫烟湖边。 天气已经开始变暖了,夜晚的自烟湖更是景色宜人,阵阵暖风送来醉人的花香。 两个人沿着湖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萧玉墨迟迟没有开口,冯姝也不好催。 一直等到走出了很远,男子都没有开口,冯姝终于忍不住问:“大人有事吗?” 萧玉墨脚步一顿,点点头:“嗯,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清楚。” “什么事?” 萧玉墨停下来,看着面色微红的少女,忽然道:“其实,我是喜欢你……” 冯姝拧眉看着眼前明显有些酒意的男人。 就听对方接着道:“……喜欢像你这样的女人……” 冯姝沉下脸。 这个死变态,竟然说喜欢她,是觉得她像男人吗? “大人,你是不是喝多了?” 萧玉墨摸了摸有些发烫的额头,点头承认:“是喝得有点多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心情有些不爽,所以就多喝了了两杯,现在头有些晕。 冯姝呵呵一笑:“所以,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萧玉墨有些没反应过来。 冯大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姝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萧玉墨站在原地,看着大步离开的少女,心头一片茫然。 他其实只是想跟她解释一下,他不是断袖,从来没喜欢过男人。 第235章 事发 从侍郎府回来后,李则整天阴沉着一张脸。 太子妃心知肚明,太子是因为父亲的事,才会这么生气。 那天杨侍郎醒来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的,太子让扬世子尽快想个万全之策,让他父亲尽快闭嘴。 杨世子当然知道这个万全之策指的是什么,可毕竟是亲生的父亲,他始终下不了手。 这样拖了几日,东宫一直没等到消息,太子便彻底火了,一脚踹翻了桌子,把太子妃叫来一顿臭骂。 “你弟弟是不是把孤的话当耳边风?这样下去,不但侍郎府要完蛋,你我恐怕也要玩完的。” 太子妃估计是弟弟下不了手,可事件到了这个地步,除了舍弃父亲,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她抽空回去了一趟,把太子的意思转达了一下。 刘氏无法接受,哭得肝肠寸断。 太子妃虽然也于心不忍,却毫无办法。 翌日,太子妃刚起床,侍郎府就送来了消息,说杨侍郎因伤重不治,已于半夜咽了气。 接到消息,太子阴沉了多日的脸终于转晴,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太子妃,淡淡安慰道:“事件到了这个地步,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保重身体要紧。” 等到太子离开,太子妃走到窗前,望着太子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了无助。 父亲死了,侍郎府也倒了,以后她没有了娘家这座靠山,太子更肆无忌惮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要不是她拿出那把九霄琵琶,太子怎么会去找冯大姑娘? 冯大姑娘如果不去给父亲弹琵琶,父亲也就不会疯癫。 太子妃只觉得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实在气不过,抬脚就去了芳菲园。 芳菲园里干净整洁,到处都是奇花异草,看着比她这个太子妃住的地方还要好。 太子妃更是怒火万丈,脸色铁青地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两名侍女正一边嗑瓜子儿,一边闲聊。 “大白天你们竟然在偷懒,还不见过太子妃?”太子妃身边的侍女大声呵斥。 芳菲园里的两名侍女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走过去对太子妃行礼。 “絮良娣呢?” “回太子妃的话,絮良娣今天有些不舒服,此刻正在屋里休息。”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红衣侍女迟疑了一下,没有吭声。 绿衣侍女道:“絮良娣今天胃好像有些不舒服,早上吃了点羊乳都吐了。” “吐了?有没有找太医给她看看?”太子妃心里一沉。 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呕吐呢? 绿衣侍女摇摇头:“没有,絮良娣说不是什么大事,不让找太医。” 太子妃心里疑窦顿生。 “太子妃稍等,奴婢这就进去喊絮良娣。”红衣侍女急忙转身。 “不必了。”太子妃示意两名侍女在外面等着,自己带着两名宫婢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听到动静的絮良娣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冲着太子妃行礼:“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盯着絮良娣看了片刻,冷笑道:“絮良娣,你大白天的怎么在睡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絮良娣垂眸道:“回禀太子妃,婢妾就是昨夜没睡好,有些头昏,没有别的毛病。” 太子妃冷笑道:“絮良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生病了也不让请太医,莫不是有别的原因吧?” 絮良娣感觉到了太子妃眼里的杀气,哆嗦了一下道:“回禀太子妃,婢妾真的没有什么大毛病,不想兴师动众。” 见絮良娣的神情不似有假,太子妃不由得疑惑起来。 难不成是自己多心了? 虽然她很想立刻就让这个冒牌货消失,可眼前娘家出了那样的事,她分身乏术,打算先处理好娘家的事,再来收拾这个丫头。 “絮良娣。” “婢妾在。” “以后你记好了,每天要记得吃药,你这幅病怏怏的身子,怎么伺候太子?”太子妃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女人,只觉得厌烦无比。 “婢妾知道了,以后一定记得吃药。”絮良娣跪下,对着太子妃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太子妃勾了勾唇角,正要转身离开,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转过头,目光不自觉落在旁边的小几上。 小几上放着一只碟子,碟子里散落着几颗青梅。 太子妃眯了眯眼,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个贱人怕是怀上了吧? 难怪她不让请太医,这是怕被她知道? 一个冒牌货,竟然也想怀上太子的孩子? 太子妃只觉得怒火中烧,忽然转过身来,一脚就揣翻了跪在地上的絮良娣:“你这个贱货!” 絮良娣跌倒在地上,愕然抬起头来:“太子妃——” 太子妃弯唇冷笑:“絮良娣,你的侍女说,你今天把吃的东西都吐了,有这回事吗?” 絮良娣怔了怔,惶恐道:“回禀太子妃,婢妾只要头晕,就会呕吐,以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 太子妃弯唇冷笑:“哦?我看你不是头晕才会呕吐,而是吃了这青梅才会呕吐的吧?” 太子妃的话好似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絮良娣身上,令她浑身发抖。 遭了,太子妃看到了青梅,大概就想到原因了。 她这个月的月事迟了几天,浑身发软,嘴里发涩,总是想吃酸的东西,她便猜到自己大概是有了。 那一刻,她心里是激动的。 只要能有个孩子,她这个替身说不定就能保住一条命。 所以,她即便再不舒服,也没让人请太医。 只要太医来一把脉,她怀孕的消息就会传到太子妃的耳中,到时候,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 太子妃是东宫的主人,有一千种法子可以杀死她肚子里的孩子,即便太子再宠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她防不胜防。 所以,她只能瞒着不让请太医。 等到月份大一些,就算太子妃知道她怀孕了,恐怕也不好对她的孩子怎样。 絮良娣的一张脸顿时毫无血色,眼里满是惊恐。 太子妃用看死人一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冷冷吩咐身边的宫婢:“絮良娣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快去给她熬药。” 那名宫婢走了出去,不多一会儿,就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絮良娣看着那褐色的药汁,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婢妾没有不舒服,太子妃,求求您了,婢妾不要喝药!” 两名宫婢走上前来,摁住了她的双臂,太子妃则端起了药碗…… 第236章 出手 玉良娣如梦初醒,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可她一人岂是三人的对手。 “太子妃,求您开恩,放过我的孩子。”絮良娣苦苦哀求。 “你的孩子?”太子妃勃然大怒,“絮良娣,你难道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一个替代品,竟然还想要孩子?呵呵,真是殿下宠溺你太久,让你忘记自己是谁了吗?你要是再执迷不悟,我就撕下你这张脸皮!” 絮良嚎哭道:“太子妃,婢妾从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更没有忘记您的大恩大德,婢妾能有今日的锦衣玉食,都是太子妃您所赐,婢妾没有别的奢望,只要您让婢妾生下这个孩子,以后婢妾定会远离太子,婢妾说到做到!” 太子妃呸了一口:“我呸!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孩吗?你处心积虑地怀上这个孩子,不就是想牢牢抓住太子吗?本宫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白眼狼,本宫好心把你带进宫里,让你享尽了荣华富贵,你真是贪得无厌,竟然想到算计本宫来了,本宫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当初找这个丫头做替身,也是无可奈何。 泰宁公主不能留,可杀了泰宁公主,又怕太子翻脸。 万般无奈之下,父亲才想到了这个法子,找个傀儡扮作泰宁公主,以便稳住太子。 原本以为太子只是图个新鲜,等到厌倦了这丫头,他们就可以悄悄把她除了。 却不想这两年来,这丫头一直圣宠不衰,以至于让他们不好下手。 一直到前不久,见这丫头偷偷倒了避子汤,太子妃才下定决心杀她。 可是,她这还没开始行动,这女人就有了孩子。 这样下去,她不但杀不了这个女人,恐怕还会受到牵连。 到时候,这个冒牌货的身份暴露,不但侍郎府要遭到灭顶之灾,她这个太子妃恐怕也当到头了。 太子妃眼里眼里冒着寒气,冲着两名宫婢咬牙道:“你们两个没吃饭吗?怎么连个人都摁不住?” 两名宫婢立刻加大了力气,一人死死摁住絮良娣的两只胳膊,另一人上前掰开她的嘴巴,太子妃则端起药碗,对着她的嘴巴灌下。 眼见一大碗药全都灌进去了,两名宫婢这才松开了手。 片刻之后,絮良娣感觉到腹部开始隐隐作痛,她趴在地上,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太子妃,嘶声道:“太子妃,婢妾已经忍辱到这种地步,您为何还不给我活路?” “活路?本宫倒是给你活路了,是你自己不想活而已。”太子妃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絮良娣喝下了这药,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不过这药可不是普通的堕胎药,里面加了千金散,絮良娣流了孩子后,便会血流不止,到最后会血崩而亡。 只要她不让太医过来,如此等上两天,这女人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到时候,太子也怪不到她身上,谁让絮良娣明明怀孕了,却瞒着不报的? 终于除了这颗眼中钉,太子妃顿时感到脚步一阵轻松。 外面守着的两名宫婢见到她出来,齐齐施礼:“恭送太子妃。” 太子妃停下脚步,看着二人道:“你们两个可要看好了絮良娣,有什么情况及时派人向本宫禀告。” 这院子里的都是她的人,她完全不用担心。 两名宫婢急忙点头。 等到太子妃离开了,其中一名叫叶子的宫婢急忙道:“我去看看絮良娣。” 另一名叫云儿的宫婢站在原地没动。 叶子刚才就听到了絮良娣的惨叫声,可没有太子妃的吩咐,她们不敢进去。 虽说她是太子妃的人,可毕竟伺候絮良娣有两年了。 两年来,絮良娣对她们还不错,多少也有一点感情。 叶子一走进门,就看到絮良娣趴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子,身下一片血红。 叶子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搀扶:“良娣,您这是怎么了?” 絮良娣闭着眼,没有理睬叶子的话。 她知道这两个宫婢都是太子妃的人,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可背地里会把她这里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太子妃。 叶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絮良娣扶到了床上:“良娣,您好好躺着休息一会儿,婢子去给你煮杯红糖水。” 絮良娣这个样子,八成是小产了,太子妃不让请太医,她只能给絮良娣煮点红糖水了。 叶子走到外面,云儿拦着她道:“你要去干嘛?” 叶子道:“我去给絮良娣煮红糖水,她流了好多血。” 云儿警告道:“叶子,你是不是傻?太子妃不让请太医,就是要她的命,你怎么还给她煮红糖水?” 叶子抿了抿唇:“如果絮良娣注定只有死路一条,一杯红糖水根本救不了她的,她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就算死也让她吃点东西再上黄泉路吧。” 云儿一想也是,一杯红糖水还不至于能救她的命。 叶子去了厨房,很快就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除了一杯红糖水,另外还有几样菜。 云儿不满道:“不是说煮红糖水吗?怎么还给她弄了几个菜,你以为她这个样子吃得下去吗?” 叶子笑了笑道:“云儿,我们和絮良娣一起也快有两年了,这两年来,良娣待我们还不错,现在她眼看不行了,咱们权当是做点好事,让她吃饱了上路,你说呢?” 云儿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赶紧端过去吧,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吃的。” 叶子把饭菜端进去,轻声叫道:“絮良娣,快起来喝点红糖水吧。” 絮良娣一动不动地躺着,脸色苍白得吓人。 云儿在一边冷嘲热讽道:“我不是说了吗?她不一定会吃,你还不如端给我吃。” 叶子看了云儿一眼,道:“锅里还有一些卤肉,我怕良娣没胃口,所以没有端过来,你去乘热吃了吧。” 云儿一听喜出望外,急忙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她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叶子才压低声音劝道:“良娣,您赶紧起来把这些吃了吧,要不然,你可能活不过明天。” 絮良娣一怔,旋即抬起头来,满脸震惊道:“你说什么?” 叶子抿了抿唇,一字一顿道:“你吃下去的这种堕胎药药性很烈,这两天你会一直血流不止,也许等不到明天,你就会血流尽而亡。” 絮良娣疑惑地看了一眼叶子:“你……是打算救我?” 叶子默了默,点点头。 第237章 说动 絮良娣定定地看着叶子:“从你进到这院子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太子妃的人,你为什么要救我?” 叶子叹了口气,缓缓道:“良娣,其实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救您,而是为了救我自己。” “此话怎讲?” 叶子苦笑道:“如果良娣死了,接下来恐怕就会轮到我们两个了,太子妃是绝不会让我们两个活着走出这个院子的。” 她跟了太子妃多年,对太子妃的手段了解得很清楚。 以前她有个跟她一起进宫的姐妹,在这孤寂的深宫中,两个人好得就像亲姐妹一样。 半年前,太子的另一名良娣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太子妃,太子妃便让她那个好姐妹到那名良娣跟前伺候。 然而没几日,那名良娣便患上急病没了,而她的那名好姐妹也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叶子知道,是太子妃想封她的口,把她一起解决了。 所以她就猜到,如果絮良娣死了,她和云儿也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婢,在这宫里死了,就像死了一只苍蝇蚊子一样,不会被人惦记的。 蝼蚁桑切偷生,何况她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 絮良娣端详叶子良久,虚弱道:“可是,即便你救下了我,太子妃可能还会对我下手的,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叶子低下头,有些无奈道:“不管怎么样,多活一天也好,反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絮良娣望着叶子长叹一声:“我也不想死,可太子妃是不会放过我的……“ 叶子垂着头,没有吭声。 她也知道,太子妃是不想让玉良娣活着的。 可她除了让絮良娣晚死几天,没有别的任何法子。 絮良娣看着沉默不语的叶子,忽然心里一动:“叶子,我们也许可以自救。” 叶子抬起头来,看着快虚脱的玉良娣,默默叹了口气。 在这宫里,她们即便每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一死,她们这种人如何自救? 絮良娣伸手指了指托盘:“不是说让我做个饱死鬼吗?” 叶子急忙把絮良娣扶起来,让她倚在床头,再递给她红糖水。 絮良娣没有犹豫,接过红糖水一饮而尽。 叶子看了一眼门口方向,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婢子在这红糖水里加了槐花和三七,是婢子以前偷偷藏起来的,您只要每天喝点这个红糖水,这血说不定就能止住。” 絮良娣感激地看了一眼叶子,轻声道:“叶子,谢谢你。” 叶子把空了的杯子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伤感道:“良娣,婢子只能做到这些,如果太子妃再对你做些什么,婢子可能就无能为力了。” 大概是喝下了红糖水,絮良娣感觉肚子好像没有刚才那样痛了,她强撑着坐起来,缓缓道:“叶子,你也知道,只要太子妃在这宫里一天,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既然横竖是死,为何不抗争一下?” 叶子无措地交握着两只手:“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我们只是下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不用去死。” 叶子不相信,但还是好奇地问:“什么办法?” 絮良娣的眼里透着冷意:“只要……杀了太子妃,我们就可以不死。” 从进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她便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太子妃当然不会一直留着她,到了必要的时候,就会杀了她。 可她还是没想到,太子妃会这么迫不及待,她才享受了两年的恩宠,太子妃就要置她于死地。 原本她还天真地以为,只要她生下了孩子,太子妃就会拿她没办法。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个想法是多么幼稚。 只要太子妃在这东宫里,她就绝不可能生下孩子。 所以,要想活下去,只有让太子妃去死。 叶子猛然睁大了眼睛:“良娣——” 絮良娣看着叶子因恐惧而变得煞白的脸,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叶子,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在太子妃的眼中,我们什么都不是,她想让我们死,我们就只有死,既然我们横竖是死,为何不抗争一下,杀了她,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叶子害怕得声音都发抖:“可要是杀了太子妃,咱们也活不成了。” 絮良娣冷笑道:“可即便我们不杀她,咱们不也活不成吗?” 叶子沉默了。 絮良娣说得没错,如果她不给絮良娣吃那个止血的草药,不出三天,絮良娣就会血崩而死。 而她和云儿可能也会被太子妃找个由头处理了,死得无声无息。 既然横竖是死,倒不如抗争一下,失败了,大不了一死。 可要是成功了,她们就有活路了啊! 叶子终于点点头,轻声道:“良娣,您说该怎么做?” 见叶子终于被说动了,絮良娣露出笑容。 这件事要想成功,单靠她一个人不行,她需要帮手,而叶子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絮良娣朝她招招手,叶子赶紧凑过去。 絮良娣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叶子有些犹豫:“这样能行吗?” 絮良娣叹了口气:“不管行不行,咱们只有这么办了。” “那云儿怎么办?”叶子有些不忍心。 絮良娣冷笑了一声:“你觉得云儿会听我们的吗?” 叶子愣了一下。 她虽然和云儿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却知道那丫头对太子妃是最忠心的,要想让她参与到这个计划中来,恐怕有些困难。 见叶子有些犹豫,絮良娣想了想,道:“要不这样,等会儿咱们可以先试试,看看云儿的反应如何?” 叶子只好点头:“好吧。” 这时候,云儿忽然端着个碗走了进来。 叶子急忙装着劝道:“良娣,您好歹吃一点吧。” 絮良娣似乎被她说动了,勉强撑起身子,夹了一筷子饭菜送进口中。 云儿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冷笑道:“我还以为有些人多清高呢,原来还是怕死的?” 絮良娣停下筷子,狠狠瞪了云儿一眼:“给我出去!“ 云儿非但没有出去,还往前走了一步,冷笑道:“让我出去?良娣以为你现在还是这里的主子吗?” “我不是这里的主子,难道你是?”絮良娣反唇相讥。 第238章 先杀了她 云儿笑了笑,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絮良娣,一字一顿道:“现在不是,也许将来就是了。” “云儿,不许你这么跟良娣说话!”叶子在旁边警告一声。 云儿白了叶子一眼:“叶子,咱们两个可是太子妃的人,太子妃的意思难道你不明白吗?可你现在竟帮着这个女人说话,莫非是有了异心?“ 叶子有些心虚,板着脸道:“云儿,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我倒要问你,这碗里是什么?”云儿把手里的碗递到叶子面前,咬牙道,“这是我在厨房里看到的,我知道这是三七粉,你竟然给这个贱人吃了三七粉,原来你是想救这个贱人?叶子,你果然有了异心,我这就去告诉太子妃去!” 云儿恶狠狠地瞪了叶子一眼,转身就走。 叶子慌了,冲过去拦住了她:“云儿,你听我解释!” “叶子,想不到你竟然背叛了太子妃。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云儿一把推开叶子,大步朝外面走去。 “等一下!”身后忽然传来絮良娣的喊声。 云儿脚步一顿,回头看着絮良娣,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怎么?现在害怕了?” 絮良娣看了云儿一眼,平静道:“云儿,你跟着我也有两年了吧?你扪心自问,这两年我对你如何?” “对我如何?”云儿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我是侍女,你是主子,你每天锦衣玉食,穿金戴玉,我作为侍女只吃你的残羹剩菜,还要小心翼翼地伺候你的吃喝拉撒,你说你对我怎样?” 想想她以前也是太子妃身边的人,两年前才被太子妃安排到了絮良娣身边。 从来到这个女人身边的第一天起,云儿就在盼着她死了。 只有这个女人死了,她才可以回到太子妃身边。 太子妃当初就说了,在一众侍女中,她的长相是最好的。 只要絮良娣一死,便会空出一个良娣的位置来,太子妃便会在她和叶子两人中选一个人来顶替。 叶子长相平平,她姿色出众,所以,她的希望要比叶子大很多。 如果她再在太子妃面前告上一状,说叶子背叛了太子妃,那这个良娣的位置就非她莫属了。 絮良娣看着面容扭曲的云儿,叹了口气道:“云儿,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吗?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云儿突然笑了起来:“好处当然有了,你死了,你这个良娣的位置就空了出来了,到时候,我们大家不就都有了机会吗?” 叶子吓了一跳,冲着云儿破口大骂:“云儿,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咱们只是侍女,不要做那种不切实际的梦。” 云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白皙的脸颊,白了叶子一眼:“叶子,这对你来说也许痴心妄想,不切实际,对我却不是,说不定你很快就要叫我云良娣的,要不要先叫一遍试试?” 叶子气得面色通红:“云儿,你快醒醒吧,就算絮良娣死了,你也成不了云良娣的,你不要傻了。” 云儿翻了个白眼:“叶子,你才傻呢?咱们可都是太子妃的人,你竟然背叛了太子妃,要去帮一个快要死的人,你这不是找死吗?” 絮良娣冷笑一声道:“云儿,如果我死了,你以为你能代替我吗?” “为什么不能,论容貌,我可有哪里比你差?”云儿不服气道。 当初刚到东宫,太子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也是眼前一亮,明显对她很中意。 要不是后来这个女人进来,没准儿她现在已经是良娣了,都是这个女人耽误了她。 絮良娣叹了口气,冷声道:“在我之前,这院子里住的可是琴选侍,听说她才进宫一年就死了,她身边有两名姿容出色的宫婢,你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吗?” 云儿愣了一下,忽然有些慌乱。 这件事她倒是听说过,琴选侍身边有一位婢女,长得也很出色,太子也动了收那名婢女的念头。 可有一天,那名婢女忽然失足落水淹死了。 絮良娣见云儿发愣,冷笑了一声说:“要是我死了,估计你和那个琴选侍的婢女应该是表不多的结果,你进宫也有好几年了,算得上是老人了,怎么还那么天真呢?” 云儿眸色转深:“你在暗示我,那名婢女是太子妃杀的吗?” 絮良娣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云儿虽然不服气,可心里到底有些害怕,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絮良娣朝叶子抬了抬下巴:“你去外面看着她。” 如果这丫头真去太子妃跟前告状,那就糟了。 叶子出去看了看,很快就折了回来,悄悄对絮良娣道:“云儿在院子里,没有出去,她年纪还小,有些不懂事,她说的话良娣不要放在心上。” 絮良娣看了叶子一眼,摇了摇头:“叶子,咱们要想成功,就不能有一点纰漏。” “良娣这话是何意?” 絮良娣挣扎着下了床,蹒跚着走到窗边,朝窗外看了一眼,冷冷道:“这个云儿是不能留了。” 叶子一怔。 良娣的意思是要杀了云儿吗? 可是,云儿不是没有去告发吗? 叶子忽然有些慌了:“良娣,云儿她还小,不太懂事,她虽然嘴上犟,其实你刚才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絮良娣神色转冷:“叶子,要想在这宫里存活下去,咱们绝不能心慈手软,别说云儿刚才说想告发我们,就算她没说这话,这个人也不能留了,因为如果留下她,就会影响我们计划的进行。” “良娣,可是——” 絮良娣收回视线,定定地看着叶子,一字一顿道:“叶子,记住!如果咱们不想死,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云儿。” “我——”叶子有些慌乱。 她虽然答应了杀太子妃,却是因为知道太子妃会要了她的命。 可云儿毕竟和她一起进宫,两个人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情同姐妹一样,要是杀云儿,她实在是下不了手。 “良娣,我和叶子每天都要向太子妃禀报您的情况,要是太子妃明日见不到云儿,一定会起疑心的。” “叶子,你过来。”絮良娣让叶子附耳过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第239章 落水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絮良娣喜欢清静,自从进到这宫里,便一直住在这个偏僻的芳菲园。 太子也怕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再告发到皇上那里去,也就顺了她的心意,把她安排这最偏僻的角落。 芳菲园远离主院,白日里都没什么人路过,一到夜晚,周围就更加看不到人影了。 因为白天发生的事,云儿到底有些心烦,早早便上床歇息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喊她。 云儿皱了皱眉,睁开眼见是叶子,便不耐烦道:“干什么?” 叶子朝外面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云儿,絮良娣好像不行了,你快去禀报太子妃吧。” 云儿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冷笑道:“你不是说,如果絮良娣死了,我们两个也没好结果吗?怎么这会儿又改变主意了?” 叶子一脸惊慌道:“那你说怎么办?絮良娣流了很多血,眼看快不行了,咱们去找太子妃,让她请个太医过来,不然明天太子知道絮良娣大出血,咱们却没有禀报太子妃,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絮良娣不行了?”云儿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是真的吗?” 叶子点点头,指了指里屋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床上都是血,看着挺吓人的。” 云儿一听这话,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脸兴奋。 她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赤着脚就冲了进去。 里屋点着几只蜡烛,把屋内照得惨白惨白的。 絮良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比纸还要白,身下的褥子上有一大片殷红。 云儿觉得有些奇怪。 叶子偷偷给絮良娣吃了止血的三七粉,按理说,她应该不会这么快大出血的。 而且,一个时辰前,絮良娣的精神还不错,不但喝了红糖水,甚至还把叶子端进来的几样小菜吃了。 怎么她才眯了一会儿,絮良娣就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云儿有些不信。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低低喊了声:“絮良娣,你醒醒。”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云儿还是不放心,又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果然连呼吸都没有了。 不会是真的死了吧? 为了进一步确认,云儿又伸手摸了摸絮良娣搁在床边的手。 那手冷冰冰的,果真像死人的手。 云儿吓得打了个激灵,急忙缩回了手。 叶子在后面紧张道:“怎么样?还有气吗?” 云儿虽然一直盼着絮良娣死,可真的看到她死在眼前,还是有些害怕。 她猛地后退一步,慌乱地点点头:“好像是……没气了。” 叶子似乎紧张得声音都变了:“怎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会儿死?云儿,要不你留在这儿守着,我去禀报太子妃吧。” “为什么你去?”云儿警觉起来。 以前有情况都是她负责禀报,叶子一般都留在这里。 这小蹄子今天竟然主动要去禀报太子妃,莫非是想恶人先告状? 叶子看了一眼床上的絮良娣,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云儿,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走了,我一个人留下来,有些害怕,啊——” 说到这儿,叶子忽然惊恐地叫了一声。 云儿吓了一跳,瞪了叶子一眼道:“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吓我一跳!” 叶子指着床上的人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你看……” 云儿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原本闭着眼睛的絮良娣忽然睁开了眼睛。 不过那眼神却是静止的,空洞无神的,嘴角还留着血,样子看起来可怖极了。 叶子打了个激灵,急忙朝后退去:“云儿,我这就去禀报太子妃,你守在这儿吧。” 云儿哪里肯,一把拉过她道:“不行,我跟你一起过去。” 叶子六神无主道:“这怎么行?万一咱们一起离开了,这絮良娣的尸体忽然没了,到时候咱们该如何交代?” 处于慌乱中的云儿压根儿就没考虑她这句话的合理性,见必须留下一个人,连忙道:“叶子,还是你留下来吧,以前都是我去太子妃那里,我跟太子妃那里的阿荣最熟,你去了还指不定找谁呢。” 见云儿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叶子终于妥协了,一脸害怕道:“那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门口等着,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 云儿生怕她反悔,匆匆披了件外袍就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芳菲园这边本来就偏僻,地上到处是落叶,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加上不远处有个湖,空气里都散发着一股潮气。 云儿提着个灯笼大步向前走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湖边的那条小径。 这时候,不知道哪里吹来了一阵风,云儿没提防,手里的灯笼竟一下子就熄灭了。 周围立刻黑了下来,云儿急得不行。 这才到了半路,距离太子妃的寝殿还有一段距离,没有了灯笼可怎么走? 云儿正考虑要不要回去重新拿只灯笼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道响。 大概因为刚刚看到了絮良娣惨死的样子,云儿的神经都是绷着的,她警惕地转过身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借着天上微弱的星光,她赫然发现距离她三步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站着个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穿着白色的里衣,虽然天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依稀可以看出,她的裤子上有大片血迹。 云儿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天上忽然划过一道闪电,正好照亮了女子的脸。 只见女子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流着血,正冲着她笑,笑得可怖极了。 云儿这才赫然发现,这女子正是刚刚死了的絮良娣。 云儿吓得魂飞魄散,扭头就跑,却忘记了身后就是湖,脚下一滑,就一头栽了进去。 重物落水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晚格外响亮,随即便传来云儿的呼救声:“救命——” 可这会儿外面的风声太大,加上这个地方又很偏僻,她就算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岸边,看着云儿在水中扑腾了两下就没了力气,渐渐沉了下去…… 第240章 谋杀太子妃 叶子看到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一颗心噗通跳个不停。 她再不敢耽搁,掉头就走。 因为是第一次杀人,叶子很是紧张,回去的路上连栽了两个跟头,只跌得浑身泥泞。 屋子里,絮良娣走出了院子,正坐在门口紧张地等待着。 她让叶子等云儿走到湖边时,扮成女鬼吓唬她。 可这件事毕竟有很多变数,如果云儿足够胆大,也许不会被吓着。 那样的话,只能让云儿继续跑去太子妃那里报信。 这样一来,这第一个计划就失败了,她只能继续躺在床上装死。 然后只能改用第二个计划。 不过第二个计划与第一个计划比起来,就没那么完美了。 即便这第二个计划能成功,她和叶子暴露的风险也要大很多。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听起来很是慌张,走得跌跌拌拌的。 不会是云儿跑回来了吧? 絮良娣立刻站起来,随手操起一只花瓶,慢慢走到了门后。 虽然床上那些血是假的,可她小产了却是真的,现在的她真的很虚弱。 如果进来的是云儿,她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见得能砸死她。 可除了这样,她没有别的办法。 很快一道人影闪身而入。 絮良娣举起花瓶正要砸,却发现进来的人是叶子,急忙收住动作。 叶子一进来,就转身把门关好,然后倚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一片煞白。 絮良娣放下花瓶,走过去拉起叶子:“怎么样?成功了吗?” 叶子哆哆嗦嗦道:“成……成功了……” 絮良娣手一松,花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第一步成功了,接下来要杀的就是太子妃了。 这一步才是关键。 若是失败了,反正她们本来就注定要死,也没什么可惜的。 可要是成功了,她们就有了生的希望。 不过太子妃在她的寝殿中,伺候的宫婢很多,她们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所以,要想杀她,只有把她骗出来。 絮良娣在叶子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事不宜迟,赶紧把衣服换了吧。” 叶子刚刚杀了人,而且杀的还是朝夕相处的姐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忽然有些后悔,可她知道,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叶子,再晚就来不及了。”絮良娣忍不住催促。 叶子平复了一下心跳,很快走进里屋,换回自己的衣服。 絮良娣则穿上叶子那身血淋淋的白衣,两个人一前一后一起出了门。 走到湖边时,絮良娣停了下来,闪身躲在一丛芭蕉后面,叶子则快步走向太子妃的寝殿。 夜色沉沉,太子妃的寝室里点了安神香,香气缭绕中,纱账内的美人睡得很沉。 自从那个絮良娣进宫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心头大患终于除掉了,以后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守夜的宫婢披了件衣服起来,走到外面,看到来人是叶子,颇有些奇怪。 虽然他们知道叶子和云儿都是太子妃的人,可相比而言,太子妃好像更信任云儿。 所以,一般都是云儿来报信,叶子却不常来。 宫婢并没有多想,见叶子这个时辰过来,颇有些不耐烦:“太子妃已经睡下了,你这会儿来干什么?” 叶子一脸焦急道:“姐姐,我有要事要向太子妃禀报。” 宫婢却不买账,不耐烦道:“三更半夜的有什么要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太子妃在里面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立刻披衣下床,冲着外面道:“让她进来吧。” 这个时候来,大概是有重要的事。 原本以为那丫头还要等上一两日的,没想到这么快。 宫婢把叶子放了进来,太子妃已经走了出来,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喝茶。 叶子低着头走过去,浑身还在颤抖。 太子妃看了叶子一眼,心里一动。 看这丫头紧张的,八成那个贱人是真的不大行了。 太子妃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说吧,什么事?” 叶子看了看左右,疑惑道:“太子妃,云儿没来吗?” “云儿?”太子妃摇摇头,“没有啊。” “这就奇怪了,”叶子皱眉道,“她已经出来一个时辰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太子妃蹙了蹙眉:“到底怎么回事?“ 叶子一凛,急忙低声道:“一个时辰前,絮良娣看着好像不大行了,我们有些害怕,云儿就来给太子妃报信,我留在芳菲苑等着,可等来等去,也没见云儿回去,我实在没办法,这才不得不过来找太子妃。” 太子妃只关心重点:“絮良娣现在怎么样了?” 叶子脸色惊恐道:“絮良娣流了很多血,刚刚云儿来的时候就不行了,这会儿恐怕已经……” 太子妃立刻吩咐旁边的宫婢:“快给本宫更衣,本宫要过去看看。” 宫婢朝窗外看了一眼,有些不放心道:“这会儿外面风太大了,要不等到天亮了再说。” 太子妃却不放心。 云儿莫名其妙地不见了,不会是去给太子送信了吧? 她早就看出来了,那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她身边的时候就有些蠢蠢欲动。 本来想着等收拾了絮良娣,再随便找个由头把她打发了,那丫头不会是察觉了什么,去跟太子告状了吧? 再说了,如果絮良娣死了,她作为东宫的女主人却不过去看一下,太子知道了一定会责怪她的。 见太子妃坚持,宫婢不好再说什么,急忙给她更衣。 一行人浩浩荡荡由远而近,前边带路的叶子忽然指着不远处的湖面惊恐道:“那……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看到湖面上漂着个人。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前面的几个宫婢全都围到了湖边,举着灯笼照着湖面。 太子妃身后跟着的两名宫婢虽然好奇,但想到职责所在,便忍着没有跟着过去。 太子妃本也想跟过去看看,可想想湖边湿滑,还是放弃了。 这时候,身后忽然有些异样,似乎有人在笑。 太子妃疑惑地转过身,赫然发现一只血淋淋的手…… 第241章 别想离开 众人全都围过去救人了,剩下两名贴身宫婢一直站在太子妃身边,并没有离开半步。 她们的职责是保护太子妃,所以,对她们来说,太子妃的安全才是放在首位的。 听到呼救声,又两名内侍跑了过来,帮助一起救人。 因为湖水比较冷,加上天又太黑,大家谁也不敢下水,只是站在岸边观望。 一名内侍还算机灵,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根长长的竹竿儿。 于是众人便手忙脚乱地用竹竿儿伸到水中,用力把水面上的人往岸边划拉。 竹竿儿太细,众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落水之人划拨到岸边。 离得最近的叶子只看了一眼,顿时尖叫一声:“云儿——” 众人一惊,不由得朝那人脸上一看,发现果真是云儿,一个个全都惊呆了。 太子妃身边的两名宫婢听到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 两名宫婢和云儿有些熟悉,听说是她落水,不由得心里一紧,不知不觉地走上前去。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云儿拉上了岸来,可惜云儿落水时间太长,早已气绝身亡。 “云儿,好端端的,你怎么掉到湖里去了?”叶子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 毕竟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多少有些感情,大家不由得跟着掉了几滴眼泪。 这时候,一名宫婢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太子妃——” 众人一惊,齐齐回过头去,发现原本站在岸边的太子妃不见了。 大家一下子慌了神,急忙四散开来寻找。 只有蹲在云儿身边哭泣的叶子微微牵了牵嘴角。 太子妃不见了,看来絮良娣得手了。 众人提着灯笼找遍了湖边,也没看到太子妃的影子。 “太子妃会不会回去了?”一名宫婢道。 另一名宫婢白了她一眼:“太子妃怎么可能一个人回去?” 如果太子妃没有回去,会去哪儿? 几名宫婢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云儿,心里猛然一沉。 太子妃不会也落水了吧? 大家朝湖面看去,虽然天色很暗,却没看到湖面上有什么东西。 太子妃失踪是大事,这番动静很快惊动了整个东宫,众人全都参加到搜寻的队伍里。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名精疲力尽的小宫女忽然在湖边捡到了一只绣鞋。 经过两名贴身宫婢确认,那鞋子竟是太子妃的。 众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都过去几个时辰了,如果太子妃落水了,肯定早就淹死了。 两名贴身宫婢已经吓得晕倒了,其他的宫婢越想越怕,最后还是一个嬷嬷道:“这件事闹大了,还是赶紧派人去通知殿下吧。“ 如果太子妃出了事,他们这些东宫的宫婢大概都要跟着陪葬了。 …… 杨侍郎死了,太子去了一块心病,因为心情好,便约了几位好友去了京郊的翠屏山狩猎,已经去了两天了。 得到消息,李则立刻骑上快马,不到一个时辰就赶了回来。 这时候,太子妃的尸首也已经打捞了上来,因为在水里泡了半日,整个身子涨开,比原来足足大了两倍。 太子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虽然他对这个女人没多少感情,但毕竟是太子妃,莫名其妙淹死了,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揭过去。 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婢和内侍,李则冷笑道:“说吧,太子妃是如何落水的?” 太子妃的贴身宫婢红月膝盖着地上前两步,对着太子咚的一声磕头道:“殿下,太子妃是被人害死的。” 李则冷冷道:“有人害太子妃?到底是何人?” 红月抬手一指远处跪着的叶子,咬牙切齿道:“是这个贱婢和她的主子谋害太子妃。” 有人在旁边推了一把叶子,叶子不由得踉跄一下,这才膝行了几步,爬到李则面前,哆哆嗦嗦道:“殿下,奴婢只是个下人,怎么有胆子害太子妃?请殿下明察。” 太子认得这是絮良娣身边的宫婢,他目光一扫,发现别的人都到了,唯独不见絮良娣,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你主子呢?” 听到这话,叶子终于哭出了声来:“殿下,絮良娣这会儿恐怕已经……” 太子霍地站了起来:“絮儿她怎么了?” 叶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殿下,半夜里絮良娣突然不行了,云儿便赶紧去叫太子妃,可云儿去了很久都没消息,眼看絮良娣流的血越来越多,妾吓坏了,就……” 太子一听这话,霍地站起来,抬脚就走了。 底下跪着的众人一脸错愕。 这不是在查太子妃的死因吗?太子怎么说走就走了? 只有跪在最前面的叶子微微牵了牵嘴角。 她就知道,太子最在意人只有絮良娣。 只要太子心里仍然有絮良娣,那么这一次,她们就能躲过一劫了。 李则在前面走得飞快,小邓子在后面急得大叫:“殿下,您走慢点,小心摔着!” 可李则哪里听得见?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紧张慌乱过。 那宫婢说,絮良娣夜里就开始大出血,整个人已经出现了昏迷,可后来太子妃又出事了,大家只顾着找太子妃,谁也没有把一个小小的良娣放在心上。 到这会儿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絮良娣恐怕早已…… 李则不敢往下想了,脚底跑得飞快,几乎像箭一样冲了进去:“絮儿——” 一进屋,看到眼前的一幕,男子的喊声立刻卡在可喉咙里。 只见絮良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像纸,身下的血已经把被褥染红了一片。脸地板上也都是血。 “絮儿——”李则大喊一声,扑过去抱着絮良娣拼命摇晃,“你醒醒,快睁开眼睛看看孤是谁?” 絮良娣一动不动,浑身冰凉,看起来与一个死人无异。 “快传太医——”男人瞪着血红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大喊。 不一会儿,一众太医惶恐不安地走了进来。齐齐对着太子施礼:“殿下——” 男人站起来,目光冷冷扫过众太医,咬牙切齿道:“赶紧救人!今天你们要是救不活絮良娣,谁也别想走出这屋子!” 第242章 活了 众太医听到这话,只感到浑身直冒寒气。 絮良娣那个样子,已经跟一个死人无异,他们又不是神仙,恐怕回天无力。 可要是不救,太子更会暴跳如雷。 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说出絮良娣没有救的必要,只能装模作样地上前一阵乱忙活。 芳菲园里一片压抑沉闷,只闻太医忙乱的脚步声。 有那跟过来看热闹的小丫头,看到这阵势,生怕被无辜殃及,吓得赶紧撤了。 消息传到了太子妃的寝殿内,众宫婢更是呆若木鸡。 太子连太子妃死了都不顾,竟然只顾着救絮良娣? 这也太不像话了! 早就听说太子宠爱絮良娣,大家也没当回事,今天才算见识到了。 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小小良娣,在太子的心中竟然占着这么重要的位置。 太子妃的那些宫婢,除了几个真心伤心的,其他的一个个都胆战心惊。 这些人跟着太子妃平常没少作威作福,可现在太子妃死了,她们的靠山倒了,想到以后没有了靠山,还不知道结局如何,一个个吓得面若土色。 眼见大半个时辰过去,屋内依旧没传出动静,太子的脸色越发阴沉。 他只不过出去了两天,这东宫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子妃好端端的怎么就溺水了? 还有絮良娣,他走之前还来看过她,明明看着比以往气色都要好,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李则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这不会是个阴谋吧? 是有人存心想害死她们两个? “让所有人都到芳菲园来。”李则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 小邓子急忙传令下去。 不一会儿,一群人就来到了芳菲园,把不大的院子挤了个水泄不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妃怎么会溺水?絮良娣又怎么会变成这样?”男子眼睛血红,目光阴冷地扫过众人。 叶子噗通一声跪倒,泪流满面道:“殿下,半夜时,絮良娣忽然大出血,眼看不行了,云儿便去禀报太子妃,可奴婢在屋里左等右等,也不见云儿带着太子妃过来……“ 说到这里,叶子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太子阴沉的脸:“奴婢见絮良娣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心中实在害怕,只得也去找太子妃,回来的路上,却在湖里看到了云儿,不知道云儿怎么忽然落水了,大家当时只顾着救落水的云儿,便没注意到太子妃,谁也没想到……” 说到这里,叶子哭得更伤心了。 李则蹙紧了眉头。 絮良娣半夜突发疾病、云儿失足落水、太子妃又莫名其妙地淹死,事件怎么都凑一块儿了? 这显然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故意弄这么一出,想搅乱这东宫。 男人目光沉沉地看向底下跪着的众人。 凶手究竟是谁? 除了太子妃和絮良娣,这东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他把这宫中其他几位良娣和选侍都想了一遍,唯独没有算上絮良娣。 毕竟那会儿絮良娣都要死了,一个要死的人怎么可能会害人? 李则扫了众人一眼,厉声道:“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人想害死太子妃和絮良娣?快快从实招来!” 众人听到这话一愣,吓得齐齐跪倒,大喊冤枉。 李则冷冷道:“孤先给你们一个机会,要是自己主动说出来,孤也许可以饶你们不死,可要是等孤查到你们头上,那就别怪孤我不客气了!” 随即,他看向跪在最前面的一个女子,沉声道:“月选侍,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月选侍是个天声的喜庆脸,听闻太子妃死了,正暗暗高兴,不由自主地喜形于色,没想到突然就被太子点了名。 女人一愣,随即颤声道:“殿下,这事和妾没有半点关系,昨日妾早早就睡下了,哪儿也没去,天色大亮了才醒来,妾院子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李则冷笑一声,竟不再询问,直接招了内侍过来道:“将月选侍拖下去杖责。” 月选侍没想到,太子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她,连忙呼天抢地道:“殿下,妾冤枉啊——” 后面的一个侍妾跟月选侍一向交好,见到此景此景急忙上前替她求情:“殿下,月选侍昨晚确实哪儿都没去,这个妾可以帮她作证……” 李则忽然冷冷打断她,冲着旁边的内侍道:“把这个贱人一并拖下去杖责。” 紧接着,又有几名侍妾被拖了下去,加上太子妃院子里所有的宫婢和嬷嬷,在外面排了一排。 众人见到太子这个样子,谁也不敢求情了,一个个噤若寒蝉。 外头很快传来月选侍和那名侍妾的惨叫声,众人听到这叫声,只骇得浑身哆嗦。 又有一拨人被叫出去,外面立刻传来惨叫声。 屋内的空气越发凝重了。 眼见人都打得差不多了,却依旧没有问出实情,男人更是暴跳如雷。 这时候,里屋的门忽然开了,一名太医走了出来。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霍地站起来,满脸都是紧张:“怎么样?” 那名太医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殿下,幸不辱命,絮良娣……醒过来了……” 男子一把推开太医,抬脚就走了进去。 可怜老太医被推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半天都没能爬起来,还是旁边的一名内侍上前把他拉了起来。 屋内,几名太医正围着絮良娣做进一步的检查。 众太医全是一脸古怪。 刚刚看到絮良娣那个样子,明明差不多没气了,他们也就是象征性地施救了一下,没想到竟真的救活了。 李则冲进来,看到絮良娣果真醒了,一时悲喜交加:“絮儿——” 絮良娣看起来似乎很虚弱,她看了太子一眼,眼里忽然有了泪:“殿下……” 男人急忙走过去,紧握着玉良娣的手,流泪道:“有孤在,你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看着二人亲昵的样子,众太医急忙静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是空气。 好一会儿,李则的情绪才平复了下来,扭头问太医:“絮良娣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一名太医对着太子拱了拱手,沉声道:“殿下,絮良娣患的乃是血崩之症,此症相当凶险,要是我们晚来一会儿,恐怕就回天无力了。” “血崩?”太子疑惑道,“絮良娣为何患上血崩?” 诡驸马 第300章 胎记 (三) 少女笑眯眯道:“有一包就够了。” “什么一包就够了?还不知道萧玉墨要关我到什么时候呢?姑娘,您倒是想想办法,赶紧把我救出去才行。”少年苦着脸道。 冯姝摆摆手:“这个药粉跟之前的效果不一样,这种一包就可以了,不需要很多的。” 少年愣了一下,这才觉察到了不对劲儿,面露惊喜道:“怪不得这药粉的味道有些不一样,原来你又研制出了新品种?那是不是以后就算不吃药,这红疹也不会消退?” 少女神秘一笑:“这个药粉的效果更好,你就不用担心了。“ 少年叹了口气道:“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总不能以后就顶着这张脸过活吧?姑娘,您倒是赶紧想想办法,把我救出啊。” “放心吧,萧玉墨一会儿就会放你出去的。” “真的吗?”肖十三将信将疑。“那你告诉我,萧玉墨为何会放我出去?”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少女冲他挤了挤眼睛,转身施施然走了出去。 看到等在外面的萧玉墨,冯姝抬了抬下巴道:“好了,一会儿就应该有效果了。” 萧玉墨牵了牵嘴角:“辛苦你了。” 王神医看着客客气气的两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他果然是被这两人合伙儿骗了! 少女似乎这时候才看到了王神医打着绷带的胳膊,惊呼一声道:“王神医,你这胳膊怎么受伤了?” 王神医咬了咬唇:“就是……不小心,弄伤的。” “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这该多疼啊!”少女满脸同情地摇摇头,看着那一桌子草药道:“这些草药都是王神医带来的?” 王神医刚要点头,就听到里屋传来一道惊呼。 王神医吓了一跳,急忙走到里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杀气腾腾的声音:“冯大姑娘呢?叫她过来见我!” 王神医回过头,幸灾乐祸地对冯姝道:“冯大姑娘,叫你过去呢。”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骗人的手段高明得很,要不是个贵女,都能抢他的饭碗了。 现在好了,得罪了萧玉墨的男宠,以后可有她受的了。 少女倒是没有害怕,气定神闲地走了进去。 肖十三一见她就气急败坏道:“冯大姑娘?你为何要害我?” 难怪他刚才觉得那药粉的味道不一样,这会儿忽然发现,胳膊和腿上的红疹慢慢消退了,他不相信地摸了摸脸,发现脸上的红疹也不见了。 少年终于明白了过来,冯大姑娘刚才给他吃的是解药。 冯姝一看肖十三的脸,顿时眉开眼笑:“这样一来就好看多了,那一脸的红疹看着就渗人,十三果然长得俊。” “你说什么?”少年气得七窍生烟。 紧跟过来的萧玉墨看到少年脸上的红疹不见了,顿时来了精神:“把他带到我的寝室。” 肖十三目露恐惧,对上前抓他的无影又踢又咬:“放开我!无影,我们好歹还做了几天的兄弟,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兄弟?” 无影面无表情,一把揪住肖十三:“兄弟,真是对不住了,大哥我也是身不由己。” 肖十三破口大骂,手脚乱蹬,可很快还是被带了出去。 无影把他带到萧玉墨的寝室,还体贴地帮他倒了一杯茶。 肖十三抬手就把茶杯推到地上,破口大骂道:“无影,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无影提醒道:“我帮你才是吃里扒外。” 萧玉墨走进来,冲着无影抬了抬下巴:“你出去吧。” 无影转身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肖十三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惊恐地朝后退去,一直退到墙角。 少年余光一扫,忽然看到旁边的墙上挂着一把刀,一把就拿过来,用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眼睛血红地瞪着靠近的男子:“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 萧玉墨呆了呆:“那刀很锋利的,你快放下来。” 肖十三冷笑一声:“除非你退出这屋子,否则我就死在你的面前,我现在就开始数数,一——二——” “好好好,我出去还不行吗?你赶紧把刀放下来。”萧玉墨没办法,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候着的少女看到萧玉墨,一脸惊诧:“这么快就好了?” 萧玉墨黑着脸道:“没有,那小子拒不配合,无影——” 无影走过来:“主子,你有何吩咐?” “你给我进去,”萧玉墨指了指屋内,附在无影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无影呆了呆,一时没有反应,被萧玉墨推了一把才走了进去。 屋内的肖十三刚把刀子放下来,听到门被推开,立刻又把刀横在了脖子上。 看到进来的是无影,而不是萧玉墨,立刻气愤道:“你又进来干什么?” 无影吓了一跳:“十三,你快把刀子放下。” “我问你进来干什么?”少年冷冷道。 无影虽然觉得有些荒唐,却还是按照萧玉墨的吩咐道:“十三,你不要紧张,你只要把屁股给我看看就行,我不会害你的。” 肖十三愣了一下,冷笑一声道:“无影,原来你竟然和萧玉墨一样是个变态。” 无影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事件是这样的,之前有个江洋大盗,偷了一件国师的宝贝,可惜被他跑了,那个偷儿和你长得很像,但屁股上有一块胎记,如果你屁股上没有胎记,就不是偷儿了,萧大人想看你屁股就是想验证一下。” “胎记?我屁股上没有胎记啊。”少年脱口道。 “你自己说有什么用,得让萧大人确认一下才行。” 肖十三半信半疑:“真是这样的吗?” 无影白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难道我还会骗你?” “难不成萧大人抓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少年还是不相信。 “当然了,你以为萧大人想干什么?” 少年冷冷看着无影。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爬树摔过一次,屁股上留下了一块疤痕,看着跟胎记也差不多。 这样一来,岂不是会被他们误会成是那名偷儿? “我屁股上没有胎记,千真万确。”少年心虚道。 无影摊了摊手:“有没有,你总得让我看一下吧?” 眼看无影就要伸出魔爪,肖十三立刻把刀又重新架在脖子上:“你不要过来!” 诡驸马 第243章 怀疑 血崩之症? 李则蹙了蹙眉。 他只听说过妇人生孩子的时候会患血崩之症,怎么絮良娣没生孩子也会得这种病? “絮良娣并未生育,怎么会患上血崩之症?”李则不解道。 太医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沉声道:“殿下,絮良娣应该是……小产了,所以才会引起血崩……” 男子一下子变了脸色:“什么?絮良娣怀孕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几名太医齐齐闭上嘴巴。 这事儿他们也不知道啊,虽然每个月他们都会给宫里的贵人诊平安脉,可谁也没有诊出絮良娣有了喜脉。 李则立刻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阴沉。 不要问了,这事一定是太子妃干的。 那个女人自己没有孩子,见到絮良娣怀孕了,便死死瞒住。 还有,絮良娣怎么会突然小产? 太子和太子妃虽然结婚了好几年,却一直没有孩子,宫中其他几位良娣也都没有怀孕,只有一名侍妾给他生了个女儿。 现在,絮儿好不容易怀孕了,竟然莫名其妙小产了。 “絮良娣为何会小产?”李则沉下脸。 一名太医轻声道:“根据脉象显示,絮良娣之前应该是吃了一种容易引起宫缩的药物,这才引起了小产,那草药药性很猛烈,小产后会引起血崩,稍不留神就会引起一尸两命的后果,絮良娣能够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李则听到这话,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厉声道:“把这院子的里侍女叫过来。” 叶子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李则冷冷道:“怎么只有她一个人?” “还有一名侍女叫云儿,昨夜里溺水死了。”小邓子在一边小声提醒道。 李则这才想了起来,他看了叶子一眼,冷冷道:“昨晚,絮良娣都吃了些什么?” 叶子跪在地上,脑袋垂得低低的:“吃了一小碗燕窝羹,还有几块栗子糕。” “别的还有吗?” “后来,太子妃送了一些补药,让絮良娣喝了。”叶子越说越平静。 太子妃已经死了,她也就没有了顾忌,当说的自然要说。 “那补药还在吗?” “补药已经喝了,不过药碗还没来得及洗。” 李则立刻吩咐内侍:“去把装药的碗拿过来。” 不一会儿,小邓子就去小厨房拿了一只碗过来了,碗底下还残留着几滴褐色的药汁。 一名太医接过那碗,放在鼻子下仔细闻了一下,皱眉道:“这药里面好像有麝香、红花等草药,怀孕的人喝下去会引起小产。” 李则听到这话,只气得脸色铁青。 想不到太子妃这么歹毒,乘着他不在,居然对絮良娣下手了。 只可惜这个女人已经死了,他要想找她撒气都不能了。 他对太子妃的确没什么感情,但毕竟一起生活了两年,刚才见到她死了,虽然说不上有多伤心,但多少还是有些惋惜的。 可此刻,那点惋惜都烟消云散了,恨不得再对她的尸身踢上两脚才能解恨。 不过就算再气愤也没用,太子妃已经死了,他和一个死人怎么说理去? 考虑到大局,太子没有把太子妃对絮良娣下药的事传出去,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加上太子妃也死了,深究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 太子妃暴毙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皇上立刻派了钱贵妃前来帮助操办后事。 皇后英年早逝,后宫管事的一直是三皇子的生母李贵妃,可三皇子串通晋王谋逆被杀之后,李贵妃也被打入了冷宫。 李则的生母只是个小宫女,生下太子后被升为才人,直到李则被立了太子才升为丽嫔。 皇上倒是有心把丽嫔升为贵妃,可丽嫔毕竟只是个宫女出身,平常有些小家子气,实在难堪大任。 所以没办法,皇上只让钱贵妃负责管理后宫, 钱贵妃生下长平公主后,再无所出,所以对这大周由谁来做太子都无所谓。 她只求太子将来接管这天下后,能让她的女儿继续过这锦衣玉食的生活就行。 听说太子妃没了,钱贵妃带着人匆匆来到了东宫,先是对太子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才好奇地问:“太子妃无缘无故怎么会溺水?” 李则这会儿对太子妃的死已经没有了伤心,只剩下愤怒了。 不过这话他却不好说出口,只是含糊道:“夜里絮良娣忽然得了急病,太子妃半夜抄近路去芳菲园,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钱贵妃直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太子妃天天在这在东宫里,平常对这条路肯定很熟,怎么就突然掉进湖里去了呢? 还有,她身边不是跟着很多宫婢内侍吗? 就算她真的是不小心掉进湖里,那些侍卫也可以救啊,怎么就死了呢? 李则的眼神冷了冷:“孤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大概是因为头一天下过雨,湖边有些湿滑。“ 钱贵妃看着太子的脸色叹了口气。 之前就听说过太子对太子妃的感情比较淡,却没想到太子竟是这样一个冷血的人。 就算再不喜太子妃,这人都死了,也不见他有多伤心,甚至都不掩饰一下。 这侍郎府还真是流年不幸啊,几个月前,太子妃的妹妹没了,接着杨侍郎又被人刺杀,拖了个把月没了,现在太子妃又突然溺水死了。 东宫不能一日无主,太子妃没了,皇上肯定要重新选一名新的太子妃,看来这东宫又要不太平了。 “皇上是让我来协助太子查明此事的,太子能不能带我去出事的湖边看看?” 太子点了点头,带着钱贵妃往湖边走去。 经过絮良娣的芳菲园时,太子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他能够走到这一步,用的是脑子。 昨天因为太过激动,他没时间多考虑,可等晚上回去后,他仔细梳理了一遍整件事,便渐渐对一个人产生了怀疑。 絮良娣院子里的云儿溺水也就罢了,怎么太子妃紧跟着也落水了呢? 虽然絮儿当时处于那样的状况,看起来像没有能力去害人。 可这种事又不一定非要亲自动手,只要动动嘴皮子也是可以的。 诡驸马 第244章 协查 李则虽然痛恨太子妃对絮儿下手,可想到絮儿可能是整件事的谋划者,心中又有些发寒。 那个尘封在脑海中清丽脱俗的女孩儿,什么时候也变得和别的女人一样,会使用这些阴私的手段了? 他当初会喜欢上絮儿,就是觉得她才艺双馨、美得不可方物,是别的女孩儿不可超越的存在。 而这两年,随着她来到自己身边,记忆中那个爽朗傲娇的女孩儿,似乎已经全然变了模样。 她每天都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与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这事真是絮儿所为,那也太可怕了,这样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终归有些让他不放心。 芳菲园内。 一群人已经散去,只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几乎整个东宫的侍妾和宫婢都收到了责罚了。 李则依次盘查了一遍众人,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得悻悻而去。 等到这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叶子才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这时候她才发现,大冷的天,她竟然汗湿了后背。 “良娣,他们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叶子依旧惴惴不安。 絮良娣半倚在床上,冲着叶子笑了笑:“咱们做得天衣无缝,他们是不会查到什么的?你不用担心。” 从两年前进入这里的那一天起,她无时无刻不活在恐惧中,时时都在担心会被太子妃害死。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想杀死她了。 至于侍郎府,她完全不用担心。 当初刚被选来做这个替身的时候,是杨侍郎出面的,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杨侍郎和太子妃,就连扬世子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现在,杨侍郎和太子妃都死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知道她是个替代品了。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她忍辱两年多,为的就是这一天。 见絮良娣这么镇定,叶子也放宽了心,开始收拾起桌子上的碗碟。 一道敲门声突兀响起。 叶子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碗应声而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絮良娣瞪了叶子一眼:“怎么这么不小心?” 叶子惊魂未定道:“奴婢该死!” “行了,去开门吧。”絮良娣看着叶子战战兢兢上前开门,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丫头之前看着还行,怎么今天看着像要坏她事的样子? 叶子走过去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一名小内侍,看着却很陌生。 内侍看了一眼叶子,神情倨傲:“殿下让絮良娣去一趟。” 叶子心里咯噔一跳,小心翼翼道:“公公,絮良娣的身子还没恢复,恐怕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内侍沉下脸:“这是钱贵妃的旨意,絮良娣的架子这么大,连钱贵妃的话也敢不听?” 叶子小心翼翼道:“公公可能不知道,我们良娣刚刚小产了,流了很多血,身子虚弱得很,真的没法走那么远的路。” 内侍瞪了叶子一眼,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了。 “殿下,贵妃娘娘,絮良娣没来,说身子太虚弱,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小内侍一进去就嚷嚷道。 太子拍了拍脑门,转身对钱贵妃解释道:“孤忘了告诉你了,絮良娣昨天的确小产了。” “既然她来不了,那我们就过去一趟吧。”钱贵妃站了起来。 李则其实是不想让钱贵妃见到絮良娣,不过再一想,钱贵妃这么多年一直深居宫中,极少见到宫外之人,就算看到了絮儿,估计也不会认出,便放下了心来。 几个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芳菲园。 钱贵妃在太阳底下走了很久,累得都出汗了,心里不由得一阵疑惑。 她已经问过太子妃身边的丫鬟了,据说太子极其宠爱这位絮良娣,既然这样,怎么让她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良娣,太子和钱贵妃到了。”叶子急忙进去禀报。 李则进到屋里,看到床上躺着的美人满脸憔悴,忽然有些心疼. 但想到她可能是那个谋划者,旋即又板起了脸。 “婢妾拜见殿下,给贵妃娘娘请安。”絮良娣挣扎着要下床,却被男人拦住。 “免了吧,你身子还没恢复,就躺在床上回话吧。”太子淡淡道。 絮良娣便冲着钱贵妃弯了弯腰,表示歉意。 钱贵妃看了絮良娣一眼,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听说你昨晚忽然小产了,然后你的婢女云儿去禀报太子妃,半路上却莫名其妙溺水了,是这么回事吗?” “婢妾不知道,”絮良娣垂眸道,“昨晚卑妾忽然小产,腹痛难忍,血流不止,然后就昏迷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婢妾一概不知,这件事还是后来听婢女叶子告诉妾的。” 钱贵妃诧异看向太子:“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东宫有人怀孕?” 李则沉着脸道:“这件事孤也不知道,还是后来听太医说的。” 钱贵妃又看向絮良娣:“这事儿你怎么没有上报?” 絮良娣低下头,呐呐道:“婢妾的月事一向不准,自己也不知道怀孕了这事儿。” 听她这么说,钱贵妃并也没有再问:“听说你屋里也有一名宫婢溺水而亡,有这回事吗?” 听到这话,候立在一边的叶子急忙跪下道:“回禀娘娘,昨晚絮良娣忽然大出血,眼看就不行了,云儿急忙去向太子妃禀报,婢子就守在这里,可左等右等不见她回来,眼见絮良娣身下血流成河,婢子没办法,只得自己去找太子妃,到了太子妃的寝殿,却没看到云儿,当时婢子心里放心不下絮良娣,也就没顾得上云儿,急忙带了太子妃回来,谁料走到半路上,却在湖里看到了云儿……” 这件事叶子已经说了几遍,再说起来就像背书一样滚瓜烂熟了。 钱贵妃抬了抬眉梢:“那后来太子妃怎么又会掉河里?” 叶子叹了口气道:“当时发现云儿溺死时,大家都很惊慌,只顾忙着捞云儿,谁也没有注意太子妃,等把云儿捞上来时,才发现太子妃不见了……” 钱贵妃诧异道:“那太子妃身边的宫婢呢?” 李则似乎这才想起了关键的地方,沉下脸道:“来人,把太子妃身边的宫婢带过来。” 诡驸马 第245章 不是栽赃 桂嬷嬷很快被带了过来。 她垂着头走上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上脸一丝血色都没有。 钱贵妃皱眉道:“你便是太子妃身边的嬷嬷?” 桂嬷嬷白着脸点头:“回禀娘娘,老奴正是太子妃身边的嬷嬷。” 钱贵妃点点头:“你们几个走到湖边的时候,你一直跟在太子妃身边吗?” 桂嬷嬷被问得一楞。 李则冷着脸道:“把在湖边的情况如实说一遍,要是有半句假话,立刻杖毙。” 桂嬷嬷吓得连连磕头,哭丧着脸道:“回禀殿下,当时刚走到湖边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湖里有人,大家那会儿便都忙着捞人,老奴开始是一直守在太子妃身边的,并没有上前去看热闹,然后他们想用棍子把湖面上的人拨拉过来,老奴低头一看,脚边正好有根棍子,便捡起来送给他们捞人,可等我送完棍子回过头时,就发现太子妃不见了……” 桂嬷嬷说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老奴该死,如果早知道会这样,老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太子妃半步的……” 查到这里,太子妃的溺水事件依旧是个迷。 就算桂嬷嬷不在太子妃身边,太子妃又不是小孩子,怎么无缘无故地落水了呢? 钱贵妃刚才也去湖边看了一下,当时太子妃站的地方距离湖水还有一段距离,意外落水的可能性并不大。 这时候,一名内侍匆匆走了进来。 “殿下,发现了这个。”内侍的手里拿着一只宝石耳坠。 “这是什么?” 内侍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气喘吁吁道:“这只耳坠是在太子妃落水的地方发现的。” 李则拿起那只耳坠看了看,微微蹙眉。 这是一只普通的耳坠,却镶着一颗夜明珠,看着很是贵重。 可这种式样的耳坠,却绝对不会是太子妃本人的。 “查到这耳坠是谁的吗?”钱贵妃打了个呵欠。 往常这个时间,她是要午睡的,今天为了太子妃的事,却是睡不成了。 桂嬷嬷看着那只坠子,忽然面如死色。 这时候,旁边的叶子忽然出声道:“我认识这耳坠,好像是月良娣的。” 此话一出,屋里的几个人全都朝她看了过来。 “月良娣?你肯定吗?”李则冷冷道。 叶子点点头:“上次我们在花园里散步,遇到了月良娣,当时她耳朵上戴着的就是这只耳坠,因为看着好看,奴婢便多看了两眼。” “把月良娣喊过来。”太子冷冷道。 不多时,月良娣便过来了,对太子和钱贵妃屈膝行礼。 太子把那只耳坠举在手中问:“月良娣,这耳坠是你的吗?” 月良娣看到那只耳坠,惊奇道:“殿下,这确实是婢妾的耳坠,怎么在你这儿?” 李则睨了月良娣一眼,冷笑道:“你的耳坠怎么会出现在太子妃溺水的地方?” 听到这话,月良娣顿时慌了,噗通一声跪下道:“殿下,这耳坠是妾的没错,可几天前就不见了,怎么会出现在湖边呢?” 这时候,另一名宫婢忽然跪下道:“殿下,一定是月良娣害死了太子妃。” 月良娣骇了一跳:“你这个贱人,怎么信口齿黄?妾怎么会害太子妃?” 那名宫婢冷笑一声道:“前几天,你因为偷偷倒了避子汤,被太子妃发现了,责罚了你,你怀恨在心,所以才害死了太子妃。” 李则一听这话,铁青着脸看向那名宫婢:“什么避子汤?” 那名宫婢这才发觉说漏了嘴,噗通一声跪下道:“殿下息怒,那不是避子汤,是一种补药,太子妃体贴,每回都会给各位娘娘送去补药,月良娣大概认为是避子汤,所以才会对太子妃下手。” 月良娣冷笑一声:“贱人,你怎么污蔑我?我虽然不喜欢太子妃,却从来没有想过杀她。” 那名宫婢转身对太子道:“殿下,奴婢没有污蔑她,有下人听到月良娣曾经在私底下诅咒太子妃,希望太子妃遭到报应。“ 李则听到这里,立刻冷着脸吩咐:“来人,把月良娣拖下去。” 月良娣大呼冤枉:“殿下,妾绝对没有做这事儿,妾昨晚和几名选侍一起打牌,一直打到天亮,她们可以给我作证。” 很快那几名选侍也被带了过来,大家也证实月良娣确实没有作案时间。 钱贵妃蹙眉道:“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把月良娣的耳坠扔在那里栽赃?” “你们再去发现耳坠的地方查一查,看有没有其他的发现?”李则冷冷吩咐。 不一会儿,又有一名内侍过来说,在那个耳坠旁边,还发现了几只脚印。 李则冷笑一声道:“查一下那脚印是谁的,就知道太子妃是何人所害了。”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不做声的桂嬷嬷忽然噗通一声跪倒:“殿下,都是老奴的错。” 李则一惊:“怎么?是你害死了太子妃?” 桂嬷嬷呼天抢地地哭诉道:“殿下,老奴怎么会害死太子妃?这实在是个意外。” 太子蹙眉:“意外?” 桂嬷嬷浑身抖如筛糠,讲起了事件的经过。 原来,在刚发现湖中有人的时候,其他人都跑向了湖边,只有她留在了太子妃身边。 当时,太子妃站在前面,她是站在太子妃的左侧面。 因为刚刚下过雨,路面有个水坑,她便扶着太子妃站在那个水洼旁边。 她随意往湖边扫了一眼,忽然看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起初,桂嬷嬷并没有在意,可那个亮晶晶的东西实在晃眼,这才仔细看看了过去,这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 因为天太黑,越发衬的那个亮晶晶的东西晃眼了,她赫然发现,那居然是颗夜明珠。 身为太子妃的管事嬷嬷,桂嬷嬷原本手头还是比较宽裕的,奈何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又赌又嫖,桂嬷嬷就算再有钱,也不够儿子败家。 想到前几天,儿子又找人捎口信要钱,桂嬷嬷忽然就动了心思。 这颗夜明珠可值不少钱呢,要是有了这颗夜明珠,想必就能替儿子还了那些赌债了。 桂嬷嬷想到这里,便落后了半步,见太子妃的注意力全都在打捞湖里的人上,便悄悄弯下腰,伸手去捡那颗夜明珠。 眼看她的手就要够到那颗夜明珠了,可这时候,脚下忽然一滑。 桂嬷嬷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就抓住了一截衣角。 诡驸马 第246章 好日子 慌乱中,她也没想太多。 直到听到噗通一声水响,桂嬷嬷才回过神来。 她急忙扭头看去,发现站在前方的太子妃不见了。 桂嬷嬷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刚抓住的那片衣衫是太子妃的,而且她还把太子妃拖下水了。 意识到这一点,桂嬷嬷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大声呼救。 忙乱的众人听到呼救,还以为桂嬷嬷是为了云儿姑娘呼救的,根本没当回事。 转眼就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湖面上依旧没有看到太子妃的人影。 桂嬷嬷的心里活泛开了。 她把太子妃拽下了水,即便太子妃被救上来,估计她也少不了一顿责罚,很有可能小命都要交代了。 刚刚这些人都看着湖面浮着的尸体,谁也没有看到这边。 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是她把太子妃拽下水的。 想到这里,桂嬷嬷立刻上前几步,加入到捞人的人群中去了。 直到后来,当另一名宫婢发现太子妃不见了踪影,她才装出慌乱的样子帮着一块儿寻找。 后来出动了很多人,太子妃终于给救上来了,可惜早已气绝身亡。 桂嬷嬷又惊又怕,可她却没把这件事说出来。 太子妃意外身亡,她们这些奴婢当然少不了责罚,可如果她说出这件事,太子妃的死就是她一个人造成的,她的罪责就变得最大了,说不定会被立刻杖毙。 反正太子妃已经死了,其他也没有人看到,桂嬷嬷满因为这件事不会让人知道,便瞒了下来,万万没想到那只耳坠暴露了她。 内侍意外发现了那只玉坠,她本来还不想承认,可听到说耳坠旁边的脚印时,她就慌了。 她是这宫中有名的大脚,只要一查,就会查到那脚印是她的。 她要是再不说出来,估计会死得更惨。 有了桂嬷嬷的交代,太子妃的溺亡这才真相大白。 众人不由得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太子妃竟然是被桂嬷嬷拽下水溺亡的。 李则的一张脸阴沉得能滴水。 要说起来,太子妃也是被自己给作死的。 如果她昨晚没给絮良娣吃那些药,絮良娣便不会半夜出事,那样太子妃也就不会三更半夜去湖边,自然就不会遇到意外了。 李则越想对太子妃越恼火,对絮良娣的那点怀疑便彻底消除了。 钱贵妃开口道:“这样看来,太子妃的溺亡真的是意外了,既然事件已经查清楚了,那本宫就先回去了,事件的经过还是太子自己去对皇上说吧。“ “贵妃娘娘慢走。” 等到钱贵妃离开,李则面色阴沉道:“把桂嬷嬷给拖下去,等候发落。” 桂嬷嬷顿时瘫在地上:“殿下,老奴是无心的,求殿下饶过老奴一命。” 李则看都没看她一眼。 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太子妃都是因她而死,就算让她陪葬都不为过。 即便他不喜太子妃,可作为东宫的女主人,他也要给她起码的尊重。 处理完这些琐事,李则看了一眼絮良娣,这才抬脚离开了。 …… 皇上正在御书房,听到内侍禀报立刻道:“叫他进来吧。” 李则走进来,对着皇上下跪道:“儿臣向父皇请罪。” 皇上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太子,淡淡道:“起来吧。” 李则站了起来,把太子妃溺亡的事说了一遍,而后道:“东宫出了这样的事,都是儿臣没有管教好,还请父皇恕罪。儿臣想来请示一下,太子妃的后事该怎么办?” 皇上沉默了一下,淡淡道:“给侍郎府送信了吗?” 太子低下头:“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还没有来得及去送信。” 如果是从前,他说不定还会忌惮一下杨侍郎,毕竟自己的储君之位是他帮忙获得的。 可现在杨侍郎不在了,他也就没必要担心什么了。 不过,既然皇上说了让先通知,他照规矩办就是。 皇上定定看了李则一会儿,忽然问:“听说,太子妃半夜出事,是因为去看你的一名良娣,那位良娣现在怎么样了?” 李则心头一跳。 当初让絮儿入宫,他给她换了个身份,皇上并不知道絮良娣的真实身份。 在他看来,皇上只会关心太子妃的身份,区区一个良娣,皇上应该不会去太注意。 可这会儿,皇上为什么突然问起絮良娣? 太子一时拿不准皇上问起絮良娣的意图,便没敢开口。 絮儿是西平侯的女儿,幸好她从前不太喜欢抛头露面,京城的贵族圈子中认识她的人并不多。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让父皇知道絮儿是西平侯的女儿就麻烦了。 作为太子,贪恋一个女人这无可厚非。 可要是通过絮儿查到当年的和亲事件,那就是大麻烦了。 不会是钱贵妃回去说了什么吧? 幸好皇上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东宫不能没有女主人。” 太子毕竟是储君,太子妃没了,就要重新选一名太子妃的人选。 李则顿了一下,装着沉痛道:“太子妃刚刚没了,这事还是先等等再说吧。” 皇上沉默了半晌,淡淡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以后再说。” 李则心情有些复杂。 父皇的意思是要给他重选一个太子妃出来么? …… 侍郎府接到消息,哭声一片,刘氏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京城的勋贵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片震惊。 原本大家还觉得,虽然杨侍郎死了,可还有个在吏部当差的儿子,上头还有太子妃罩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归比一般的勋贵要强。 可没想到,太子妃竟然猝死,这下子,侍郎府是彻底玩完了啊。 东宫里正在操办太子妃的丧事,到处挂着白色的灯笼,哀声一片。 唯独西北角那个偏僻的院子里,有两个人的脸上是挂着笑的。 休养了一段时间,絮良娣的身子骨慢慢恢复了,脸色也好多了。 叶子扶着絮良娣在院子走动,看着远处铺天盖地的白灯笼,有些担心道:“良娣,您说咱们以后安全了吗?” 絮良娣长舒一口气道,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当然了,以后再也不需要担惊受怕了,咱们的好日子来了。” 诡驸马 第247章 搜查 疏影山庄的夜特别安静。 自从搬来这里后,冯姝每天都会睡得特别踏实。 虽然大仇尚未报完,可杨侍郎已经死了,她的心起码松了一半。 接下来就轮到太子了。 要想杀了太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她只能先试着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不过,眼前太子风头正盛,暂时还不是对付他的好时机。 冯姝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少女,默默叹了口气。 听说自从她离开定安侯府后,冯三公子的病就好了,可冯二公子却病得更厉害了。 虽然她跟这个冯二公子没什么感情,可他毕竟是冯大姑娘的亲哥哥。 她倒是想回定安侯府看看冯二公子,就怕到时候许氏又会找她的茬。 少女解开了头发,正准备就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声。 那喧嚣声很厉害,就像天塌了一样。 冯姝立刻披衣下了床。 这附近都是各府的别院,除了疏影山庄,别的房子都是空着的,平时安静得很,今天怎么会这么吵? 冯姝走到窗边,蹙眉看向窗外。 这山庄虽然只是个别院,面积却很大,除了她住的这个落英居,其他的院子都是空着的,平常也没什么人。 紫陌平常睡觉很死,今天也被吵醒了,她睁开眼睛,发现冯姝站在窗边,不由得吓了一跳,赤着脚就奔了过来。 “姑娘怎么不睡?是不是外面太吵了?” 冯姝瞄了一眼窗外,低声道:“外面来了很多人。” 紫陌揉了揉眼睛,不以为意道:“对面就是将军府的别院,这些人八成是去将军府的。” 冯姝摇摇头:“这都三更半夜了,这些人怎么会去将军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震天响的拍门声。 睡在外间的阿桃也醒了,她紧张地走过来问:“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不会是姑娘刺杀杨侍郎的事被发现了吧? 所以这些人是来抓姑娘的? 想到这种可能,阿桃越发紧张了。 冯姝倒没担心,示意阿桃道:“你去前面看看。” 阿桃急忙转身出去查看情况。 过了一会儿,她面带惊慌地跑了回来。 冯姝不由得心里一沉:“出了什么事了?” 这会儿她听出,这嘈杂声中有马蹄声,看样子来的都是官府的人。 难不成萧玉墨出卖了她,这些人是来抓她的? 阿桃一脸惊慌道:“不知道,姑娘,来的人是官爷,他们发话说,让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去前面的花厅。” 冯姝一惊:“有没有说为了什么事?” 阿桃摇摇头,满脸煞白:“没有,就是让大家全都到花厅集中,一个人都不许留,其他什么也没说。” 紫陌也慌了:“姑娘,那些人肯定来者不善,您还是不要过去了。” 阿桃也觉得有道理,把冯姝往后一推道:“姑娘,您从后门逃出去吧,我去跟他们周旋。” 冯姝摇了摇头:“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别院的周围都被围满了人,我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去的。” 紫陌急得快哭了:“姑娘,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刺杀杨侍郎这件事,紫陌并不知情。 冯姝不让她知道,是不想让她牵涉其中。 “没关系,我看不一定是冲着我来的。” 冯姝觉得,如果是因为刺杀杨侍郎那件事,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事件还没搞清楚,她不能自乱了阵脚。 “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过去看看吧。“想通了这一点,冯姝立刻抬脚走了出去。 整个别院都亮起了灯,把黑漆漆的夜照得亮如白昼。 冯姝带着紫陌和阿桃往前厅走去,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一队人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那人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袍,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 起初冯姝还没注意,等看到对方走路的样子,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对方是个跛子,肯定就是五皇子李煌了。 冯姝猛然一惊。 深更半夜的,五皇子忽然带着人闯到这里来干什么? 而且这别院就住着她一个姑娘,五皇子怎么可以擅自闯进来? 眼看着五皇子越走越近,冯姝急忙往后一退。退到了后面的阴影里。 那一次,冯姝夜闯侍郎府,被五皇子给抓住,虽然当时化了妆,可在挣扎的时候,脸上的妆容掉落了不少,她不确定五皇子还能不能认出她来。 五皇子平时深居简出,一般不是在宫里玩乐,就是在外面玩乐,鲜少出现在人前,所以,她以前也从没担心会跟他碰上。 可今天,这个死变态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五皇子带着人大步走向后院,目光四处搜寻。 定安侯府这个别院建得还挺别致的,听说定安侯的大姑娘就住在这里,按说他不能去后院,奈何听说冯大姑娘是个美人儿,他平时没机会见,今天想乘着这个机会看一眼。 当然,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看冯大姑娘的,而是来抓贼人的。 虽然他只是个闲散王爷,也不是没有正事的,皇子老子不拿正眼看他,他今天就要趁这个机会拿出点成绩给皇子老子看看。 那贼人据说想刺杀皇上,幸好皇上身边有几个高手,贼人没能成功,立刻就逃了。 锦衣卫的人一路追踪到紫烟湖边,五皇子正好在画舫上游玩,听到消息便跟着过来了。 他们一路追踪,最终到了这里,那贼人忽然就失去了踪影。 锦衣卫和众多兵马司的人立刻赶过来,两面夹击,把这条巷子团团围了起来。 贼人受了伤,不会逃出太远,一定是躲在这里,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先包扎伤口。 可这里的住户很复杂,都是一些高门大户的别院,本来很少住着人,要是那贼人找个角落悄悄藏起来,恐怕还真不太容易找到。 五皇子眯起了眼睛,远远看到走过来几名女子。 那打头的少女身材高挑,冰着一张脸,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看身影就是个美人儿。 五皇子不由得眯起了桃花眼。 诡驸马 第248章 突袭 回到客栈,小丫鬟依旧在熟睡, 冯姝换了身衣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榻,这一回倒是很快就入睡了。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等在屋外的钱三一见冯姝出来,就着急道:“姑娘,这都耽搁两天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要是再耽搁下去,师父的人就该发现他了。 “结完客栈的账,咱们就回去。”少女懒懒道, 钱三喜出望外,急忙道:“那小的去准备马车。” 少女白了他一眼:“急什么?” 钱三小心肝儿一颤:“姑娘还想干什么?” “总得先用了早膳再走吧。” 钱三松了一口气,难得大方道:“那……姑娘想吃什么?小的去给您买来,包子还是烧饼?” “包子吧。” “那小的去对过的包子铺给您买几只大肉包子。” “朱雀街后面有条小巷子,巷子里有家张记汤包,听说那家的汤包非常好吃。”少女打了个呵欠,神色有些怏怏的。 “那小的就去那边买。” 冯姝摆摆手:“听说那种汤包刚出笼的时候才好吃呢,等你带回来都凉了,这味道自然就不好了,咱们还是过去吃热乎的吧。” 钱三忍不住翻白眼。 他连续吃了两只打包回来的烧鸡,味道也不差啊,这大家闺秀就是毛病多。 “怎么?不乐意?”少女挑了挑眉。 钱三打了个激灵,忙道:“当然乐意,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要是晚一会儿,姑奶奶指不定又会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还是赶紧吃完上路稳妥。 一行三人出了门,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条小巷。 “姑娘,这么偏僻的地方,您究竟是如何找到的?”紫陌环顾了一圈周围,隐隐觉得奇怪。 张记汤包没有铺面,就是门口立着块破木牌,摆着几张旧桌子,客人也不多,用的也都是粗碗粗筷,看上去简陋之极。 紫陌一脸嫌弃,觉得这小摊子的吃食不干净,正打算劝冯姝换个地方,可一闻到那个香味,两只脚就再也走不动了。 这条巷子在几座府邸的后巷,与繁华的朱雀街截然相反,这里安静而又逼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满脸黑斑的女人捧着一碗热汤出来,抬头看到对面驶过来一辆马车,手一哆嗦,碗里的汤洒出来大半。 冯姝发觉女人神情异样,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从侍郎府的后门驶出来一辆马车。 那马车表面上看着虽然质朴无华,丝毫不起眼,但用做马车车厢的可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做得也相当考究。 马车的前后左中右跟着很多彪形大汉,一看这阵仗,就知道马车里坐着的人非富即贵。 马车的车辕上绘着一朵合欢花,正是侍郎府的标志,想必里面坐着的人就是杨侍郎本人。 这家伙大概坏事做尽,生怕有人暗杀,出个门都前呼后拥带着很多护卫。 不过,女人看到杨侍郎,为何会如此紧张? 冯姝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发现女人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一只手被热汤烫得通红,可女人恍若未觉。 那马车驰近了,缓缓停下,正好停在摊子的旁边。 从半掩半闭的车窗中,依稀能看到里面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是吏部左侍郎杨简。 冯姝缩在袖子里的手拢紧,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又摸了摸荷包里的毒药。 眼前可是杀人的好时机。 可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护卫,还是放弃了。 她只有一个人,对方可是十来个人,要想杀了他,恐怕不容易。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摊子前,从荷包里取了一角银子递过去:“给我来一笼汤包,” 女人接过银子,满脸堆笑道:”这外面的汤包都凉了,您稍等,我给您到里面去取热乎的。“ 说罢转身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笼热气腾腾的汤包出来了。 一个拎着酒壶的醉汉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扔过一角银子道:“这包子不错,我买下了。” 女人一滞,连忙道:“抱歉,这笼汤包已经卖给这位客官了,您稍等,我马上给重新拿。” 醉汉看了看女人手中的蒸笼,又看了看旁边的包子,皱眉道:“我看着这笼包子明显比那边的包子要大要白,老板娘,我可是你们的老主顾,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听到这边起了争执,很快围过来一群看热闹的。 众人看了看女人手里的蒸笼,再看看旁边桌子上的包子,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不是醉汉说醉话,女人手中的包子的确比旁边的包子大一些,白一些。 那名管事似乎不愿意纠缠,不耐烦道:“既然他看中了这笼包子,那就卖给他把,你给我重新拿一笼就行。”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一时僵在原地没动。 醉汉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伸手就去抓女人手里的蒸笼:“拿来!” 女人死死揪住蒸笼,就是不松手。 “你这是何意?人家都同意让给我了,你这娘儿们怎么还不放手?”醉汉气急败坏道。 女人力气毕竟小一些,蒸笼转眼就被醉汉抢了过去。 女人似乎站立不稳,忽然往前一扑,正好撞在醉汉身上。 醉汉手一抖,一笼汤包便全都打翻在地,骨碌碌滚了一地。 看着白白的包子沾了灰,变得脏兮兮的,众人一脸惋惜。 一只包子骨碌碌滚到了冯姝的脚下,少女不经意一踩,包子便裂开了,露出里面的馅儿。 冯姝看着那只脏兮兮的豹子,深吸一口气,眼神蓦地一缩。 这包子的馅儿里面像是掺杂了东西,好像……有毒。 难怪这女人不肯卖给醉汉,原来这包子是经过特殊加工的。 难不成她本来是想用这笼包子毒死杨侍郎? 冯姝抬头看向女人,眼里闪过震惊。 一只狗闻着香味走过来,嗅了嗅地上的包子。 不远处,女人看到那只狗,一张脸立刻变得煞白。 少女忽然抬腿,一脚就踹开了大狗。 钱三诧异道:“姑娘,这包子反正已经脏了,您就让狗吃了吧。” 少女没理会钱三,扭头吩咐紫陌:”把这些包子给我捡起来。“ 紫陌愣了一下:“姑娘,你要这些脏包子干什么?” “我养了一只猫,这些包子带回去给我的猫吃。” “姑娘,您什么时候养猫了?”紫陌一头雾水。 番外 自作自受 翌日,顺天府忽然传出消息,说抓到凶手了。 凶手并不是长平公主,而是另有其人。 为了让老百姓相信这件事,顺天府居然把那名凶手带到了公主府门口指认案发现场。 公主府大门紧闭,数名衙役守在外面,阻止看热闹的百姓靠近。 一名瘦消的少年戴着枷锁,被几名衙役押着往前走,脸上的神情一片茫然。 他只是个偷儿,不小心被抓住了。 昨天,有人忽然跟他说,只要他承认是杀人犯,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银子。 起初偷儿也不同意,承认杀人可是要杀头的。 可想到家中的瞎眼老娘和几个年幼的弟妹,他鬼神神差地就答应了。 有了那笔银子,娘和几个弟妹以后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快走!”一名衙役推了他一把。 少年一个趔趄,被衙役押着跌跌撞撞地走向了公主府门口。 “他就是杀人凶手吗?” “当然啊,没见差爷都给他戴了枷锁了吗?” “啧啧,年纪这么轻,就敢杀人了。” “可不是,看着还不到十五岁吧?年纪轻轻的,就要被杀头了,真是可惜!” 臭鸡蛋和烂菜帮子立刻从人群中飞出,砸在了少年的头上。 少年脚步踉跄,神情有些麻木。 冯姝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影,忽然有些难过。 “姑娘,您说这少年为什么要承认杀了人?”紫陌颇为不解。 冯姝的目光追随着踉跄前行的少年,默默叹了口气:“肯定是为了钱呗,这少年一看就是个穷人家的,想必是衙门用钱买通了他。” 人是公主府的人杀的,她把尸体扔到公主府门口,本来也没指望衙门的人会抓长平公主,只是想利用舆论的压力,让这个女人有所顾忌。 可没想到,官府为了制止流言,居然找来一个替罪羊。 “走吧。”冯姝情绪有些低落。 长平公主有个护短的皇帝老子,她无力与之抗衡。 当务之急,她必须先清楚长平公主针对她的原因,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二人乘着马车悄悄离开了公主府。 刚刚还阳光明媚,转眼就阴云密布,瓢泼大雨说下就下。 大街上的行人纷纷奔跑到屋檐下躲雨。 昨日马车突然倾倒时,摔坏了一角,有一处有些漏雨。 冯姝即便坐在车里,还是被淋湿了半边肩膀。 到了定安侯府门口,大雨忽然又停了下来。 “这鬼天气真是奇怪!”紫陌骂骂咧咧地扶着冯姝下车。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冯姑娘请留步!” 冯姝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男子皱了皱眉:“萧大人,请问有事吗?” 一身黑衣的萧玉墨走过去,在少女面前停下:“冯大姑娘,今天的脸色似乎不好啊。” 冯姝翻了个白眼:“天天被人追杀,这心情能好吗?” 以前不知道仇人是谁,天天提心吊胆。 现在知道了仇人是谁,却一样无计可施。 “那边那家茶馆的茶水不错,咱们去那里坐坐?”男子忽然道。 冯姝想了想,道:“大人您先过去,我先回去换件衣服,一个时辰后我过去找您可否?” 刚刚衣服被淋湿了,她得先回去换身衣服。 萧玉墨看了一眼少女身上,点点头:“好。” 很快到了约见的时候,冯姝带着无影前往,伙计把她领到二楼的一处雅间。 听到动静,男子回眸看过来,并没有起身相迎,只是淡淡道:“坐吧。” 无影急忙走过去,拉开了对面的一张椅子。 萧玉墨冷冷看了无影一眼。 这臭小子,让她做冯大姑娘的丫鬟,好像还挺尽职的啊,连拉椅子这种丫鬟做的活儿都抢着做。 察觉到主子的眼神不善,无影打了个激灵,默默走回萧玉墨身边。 差点忘了,他是主子的近身侍卫,不是冯大姑娘的丫鬟。 冯姝抬眸看去,嘴角微勾。 “滚!”察觉到冯大姑娘嘴角的笑意,萧玉墨的脸更黑了。 无影一脸委屈。 主子的脾气原来越怪了,他站在谁的身边都不合适,那干脆出去好了。 等到小侍卫的身影在门口消失,冯姝端起茶盏缀了一口,开门见山问:“大人找我何事?” 萧玉墨看了少女一眼:“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知道。”冯姝没有否认。 对面的男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目前,恐怕最不希望她出意外的就只有他了。 所以这件事告诉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你接下来怎么做?” “就算我有人证,也不能把她怎样。”想到对方如此肆无忌惮,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冯姝就心塞。 萧玉墨点头:“这事确实有些棘手。” 冯姝扯了扯嘴角。 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只是个普通的贵女,双方势力悬殊,她当然不会傻到去去跟她蛮拼,那样只会自己吃亏。 长平公主和冯大姑娘素无交集,不可能无缘无故想杀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当务之急,她必须先弄清楚长平公主的杀人动机,然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顿了顿,萧玉墨忽然话锋一转:“冯姑娘还记得当初的约定吗?” “当然。” “那你怎么还没一点动静?” 冯姝拧眉。 萧玉墨这是怀疑她在骗他? “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小女子一直被人追杀,哪有功夫顾得上别的事。” 看着面前理直气壮的少女,萧玉墨忽然感到被骗了。 这丫头的意思是,若是杀她的凶手一天不被抓起来,她就没办法帮他找人了吗? “有无影在,你的安全不是问题,冯大姑娘还是赶紧帮我找人吧?”男子不悦道。 “无影?人家不照样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了田九吗?”冯姝翻了个白眼。 无影虽然厉害,长平公主的侍卫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那个冷月,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萧玉墨想了想,郑重道:“我可以保证,那个人就算身份再尊贵,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在找到肖十三之前,他肯定不会让别人杀死冯大姑娘的。 “大人也知道,对方身份高贵,要想杀我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大人该如何保护我?”冯姝睨了男子一眼,表示怀疑。 “冯大姑娘是不相信我?”男子拧眉。 少女摇摇头:“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这件事做起来比较麻烦。” 萧玉墨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我自有办法,冯大姑娘不必多问。” 有了萧玉墨这句话,冯姝总算放下心来:“只要大人能保证小女子的安全,那小女子也可以保证,一个月内,一定会帮大人找到肖十三……” 第249章 贼人 诡驸马正文卷第249章贼人少女微微扬了扬眉:“你怎么知道?” “你支开你父亲,不就是想和我单独在一起吗?” 男子的眼睛像深坛,定定地看在少女的脸上,看得冯姝心里一跳。 她往后拉开一点距离,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叫支开我父亲,他的脚崴了,我这不是心疼他吗?” “心疼?”男子很轻地笑了一声,“冯大姑娘可真孝顺。” 冯姝扯了扯唇角,没有反驳。 对定安侯府的人,除了那个许氏,其他的人倒不是很讨厌,对冯远章也是。 不过,也就是不讨厌而已。 要说孝顺,那是绝对没有的。 少女板着脸道:“我只是有话问你,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她当初迫于无奈,才答应了嫁给他的无理要求,这家伙不会现在就以未婚夫自居吧? 少女睨了男子一眼,眸色转冷。 答应他的条件,也只是缓兵之计。 等到报仇了,她大不了反悔就是。 反正到了那个时候,她大仇已报,就算他揭发她,让她去坐牢或者杀头,她都无所谓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不要得罪这个煞星。 “我没有误会,说吧,想问我什么?” 冯姝的语气软了下来:“你和五皇子为何深更半夜来这里?” 萧玉墨言简意赅:“抓贼。” “抓贼?”少女忽然来了兴趣,“这贼人偷了什么东西?竟然让你和五皇子亲自来抓?“ 萧玉墨可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肯定不是负责抓贼的。 还有那个五皇子,平时就知道吃喝玩乐,什么时候对抓贼感兴趣了? “当然是很重要的东西。”萧玉墨面无表情道。 见从这家伙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冯姝便换了个话题:“都这么久了,贼人是不是跑了?” 萧玉墨回头看了一眼少女的脸,淡淡道:“跑不了的。” 整个杏花巷都围满了官兵,贼人恐怕插翅难逃。 少女似乎有些不相信,轻笑了一声道:“你们在明处,他在暗处,要想抓着他并不容易吧。” 萧玉墨看着周围,语气淡淡道:“那人受伤了,跑不远,估计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养伤。” 冯姝蹙眉:“你们是不是怀疑他躲在了这别院里?” 萧玉墨点了点头:“有人看到他进了你们家的院子。” 冯姝心头升起疑惑。 为了抓一个小贼,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萧大人,你们真的是抓贼人的吗?”少女眼中露出狐疑,“不会是别的什么事吧?” “当然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姝扫了一眼周围,冷冷道:“萧大人可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小小的贼人,怎么会用得着您来亲自抓?” 整条巷子都是官兵,灯笼把黑漆漆的夜都照亮了。 那些人里面有锦衣卫,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 如果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贼,哪里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所以冯姝推断,一定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萧玉墨没有吭声,抬脚就朝里面走去。 冯姝紧走几步跟上问:“萧大人,到底是什么事?你偷偷给我透露一点不行吗?” 少女一脸的好奇。 萧玉墨停住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冯大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有的时候好奇心太强了可不好。” 冯姝听到这话,不由得慢下了脚步。 看他的样子,是不会告诉她真实情况的,那她就不要跟着了,反正跟了也不会打听道消息。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和定安侯府没关系、不影响她的复仇计划就行。 其他的事她才懒得去管。 萧玉墨走出了好远,才发现少女没有跟上去,他忽然又提着灯折回来,用灯光照了照站在原地的少女:“怎么不走了?” 少女往旁边的石椅上一坐:“我有些累了,萧大人还是自己走吧。” “你父亲是要求你陪着我走的。” 冯姝没好气道:“这别院就这么大,你自己走不是一样吗?刚才五皇子进去的时候,不也没有要人陪吗?” 男子忽然上前一步,凑近了少女,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道:“你不陪我过去,我怎么知道你住在哪个院子?” 二人瞬间靠得很近。 少女几乎能听到对方清浅的呼吸,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特别的气味。 她迅速把身子后仰,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玉墨没有回答,朝她神秘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冯姝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萧大人,你的意思是说……那贼人躲在我的院子里?” 萧玉墨不声不响地往前走,也不回答她的话。 冯姝气呼呼地想,要是这家伙敢对她耍花招,等下次他再去画舫,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治治他。 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侍卫匆匆走了过来。 那人走到萧玉墨面前,头一低,躬身禀报道:“大人,找到贼人了。” 萧玉墨闻言,把手里的灯笼往侍卫手里一塞,转身便走:“在哪里找到的?” 男子看了冯姝一眼,凑近萧玉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冯姝尽量竖起耳朵。 可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起了一阵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响。 等到那阵风过去,那侍卫似乎已经说完,立刻朝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站在萧玉墨的后侧。 萧玉墨回头看了少女一眼,什么也没说,大步朝着不远处的屋子走过去。 冯姝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过去。 不远处围着一群侍卫,个个手里提着灯笼,把原本昏暗的小院子照得雪亮。 穿着花袍子的五皇子站在一群侍卫中尤其显眼,老远看到萧玉墨过来,他激动得大喊大叫:“小墨,在这边,你快过来。” 萧玉墨大步走了过去。 冯姝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才发现,地上蜷缩着一个人,蓬头垢面的,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好像受伤了。 这就是那个贼人吗?他竟然真的跑到定安侯府的别院儿来了? “在哪儿发现的?”萧玉墨问。 “这个家伙很狡猾,就躲在一棵树上,要不是我们看到树下的血迹,还不一定找得到他。”五皇子得意洋洋道。 大概听到说话声,地上的男子忽然抬起头来,朝萧玉墨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后面的冯姝一看到那张脸,手一哆嗦,灯笼噗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250章 眼熟 诡驸马正文卷第250章眼熟灯笼里的烛火摇曳了两下,就噗的一声熄灭了,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冯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个贼人,她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如果是西平侯府的人,她应该会一眼认出。 所以说,可以肯定她不是西平侯府的。 也肯定不是定安侯府,因为定安侯府里除了几个亲近的,其他的人她也不认识。 可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来自何处? 那帮人押着贼人闹哄哄地离开了,少女呆呆站在原地,还在绞尽脑汁地想。 萧玉墨走出老远,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黑暗中依稀有道纤细的身影站在树下一动不动,风把她的裙角吹起,吹得霍霍作响。 男子脚步微微一顿,似乎想回去,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跟着那群人转身离开。 冯姝弯腰从从地上捡起那只熄灭的灯笼,飞快地跟着跑去。 要想弄清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究竟来自何处,唯一的办法就是再多看几眼那个贼人。 贼人已经被五花大绑押到了门口,萧玉墨和五皇子正在和冯远章告别。 五皇子在花厅里东张西望:“侯爷,你女儿人呢?” 这话要是别的男子问,定安侯说不定就要暴怒了。 可问话的人是五皇子,他也只能受住了。 冯远章尴尬地笑笑:“想必小女受了惊吓,已经先一步回去了。” 冯姝站在花厅外面,看着被众人押着的贼人,只觉的心惊肉跳。 她终于想这个贼人是谁了。 虽然他长高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一些变化,但她还是认出,这个人是晋王府的一名侍卫。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小厮,其实是晋王世子的贴身保镖。 晋王府在秦川一带,那里有山有水,风景很是优美,冯姝小时候很喜欢去那里玩,和表哥的感情一直很好。 这名侍卫好像叫小吉,她记得他武功很厉害。 如果不是受了重伤,这些人还不一定能抓到他。 上次在朱雀街,那个老乞丐说,当年围剿晋王府的时候,正是止表哥大婚的日子,一身喜服的止表哥和新娘被当场刺死在洞房门口。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冯姝便觉得心如刀绞。 晋王府几乎全军覆没,止表哥也死了,为什么小吉没有死? 冯姝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为了不让大家看到她的失态,她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便掉头走了。 阿桃和紫陌已经提前回到了院子里。 看到冯姝跌跌撞撞地跑回来,紫陌吓了一跳:“姑娘,您怎么跑得气喘吁吁的?是不是那些人又来了?” 冯姝摇摇头,只是问:“阿桃呢?” “阿桃在那屋,”紫陌指了指里面的一扇门。 冯姝走了进去,看到阿桃坐在桌子前,低唤了一声:“阿桃。” 阿桃大概有心思,屋内没有点灯,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 猛然听到冯姝的声音,阿桃不由得吓了一跳:“姑娘,您刚才去哪儿了?” 冯姝没吭声,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 阿桃急忙去点灯,却被冯姝制止了:“阿桃,我想问你件事。” “姑娘,您说。”看着失魂落魄的冯姝,阿桃微微有些紧张。 自从她认识姑娘一来,姑娘一直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还从没见她如此惊慌过。 冯姝看了一眼门外,见紫陌已经退了出去,这才压低了声音道:“阿桃,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晋王府和西平侯府是在同一天被围剿的,是这么回事吗?” “姑娘为何问起这个?”阿桃忽然紧张起来。 冯姝看了阿桃一眼,道:“今天他们抓到的那个贼人,应该就是晋王世子身边的护卫,名叫小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桃一惊:“晋王世子的侍卫?难不成那个传闻是真的?晋王世子没被杀死,而是逃出去了?” 听到这话,冯姝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刚回来时,看到西平侯府门外守着很多衙役,他们说是为了抓获漏网之鱼,难不成他们说的漏网之鱼不是西平侯府的人,而是晋王府的人?” 照理说,晋王作为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对皇上多少是有些戒心的,也许他早就未雨绸缪,做了打算,把晋王世子偷偷送了出去也说不定。 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测,要想确认,只能问那名侍卫才能知道真相。 可那名侍卫被抓住了,肯定被关进了大牢,要想见他一面简直难于登天。 冯姝实在想不出办法,只能先把这事放下。 日子仿佛又回复了正常,冯姝依旧每天去画舫。 来画舫的客人来自三流九教,说不定她能从这些客人的口中探听到一些重要的信息。 冯姝正在出神,忽看到门口走进一道身影。 有两位正在喝茶的官员看到此人呆了呆,急忙起身:“殿……” 来人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位大人立刻会意过来。 太子是悄悄来这里,不想让人识破他的身份。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李则与两位大人打过招呼,径直走到一处坐下。 太子妃死了还不到两个月,要是让旁人看到他出现在这里,明天说不定就有弹劾他的折子。 可是,这些天闷在东宫把他闷坏了,他今天偷偷溜出来就是想透透气。 紫妙音阁虽然有名,但毕竟来这里的官员不是很多,相对还是安全的。 男人要了几样小菜和一壶酒,坐在角落里慢慢吃。 台上有个小丫头正在吹笙,悲悲戚戚的乐正好应景了他此刻的心情。 李则喝了一口酒,夹了一筷子菜,听了一耳朵的丝竹之声,忽然有些感慨。 太子妃死了,侍郎府气数已尽,再也没有人拿那件事来要挟他了,照理说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心中那种淡淡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台子上,吹笙的少女对着众人弯了弯腰,就退了出去。 又一个少女走上台来,手里抱着一把琵琶。 少女对着众人屈了屈膝,便坐到凳子上,开始弹起琵琶来了。 李则不由得抬眼看过去。 这曲子有些耳熟,好像就是那天冯大姑娘弹的那首曲子,只是这普通琵琶弹起来,多少和那把九霄琵琶有些区别。 要是能再听一次冯大姑娘弹的琵琶就好了。 李则终于明白心里的失落感从何而来了。 第251章 照常营业 诡驸马正文卷第251章照常营业这时候,靠近门口的几名客人忽然惊奇道:“这大晚上的,怎么差爷都不歇息?”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一队衙役走了过来。 “差爷,出什么事了?”有人好奇道。 对于前段日子发生的刺杀事件,众人还记忆犹新。 不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领头的衙役没理会说话之人,沉着脸拿出一张告示,贴在画舫醒目的位置。 众人一头雾水。 大晚上的,贴什么告示? 不会是什么通缉令吧? 靠近门口的几个人一窝蜂围了过去,却发现那张告示上就写着几个大字:端午期间,画舫酒肆一律歇业! 看到那张告示,众人一头雾水。 “端午节要求紫烟湖上所有画舫都要歇业,这究竟是为什么?”一名客官不满地用手指戳了戳告示。 “听说今年会在紫烟湖上举行龙舟赛。” “往年不也有赛龙舟赛吗?怎么没要求画舫歇业?” “据说今年皇上会亲临观摩赛龙舟。”一名官老爷模样的人捋着胡子道。 旁边一名行商模样的男子义愤填膺道:“皇上要来?皇上要来就不允许画舫开业了吗?这是哪门子道理?” 后面有人急忙拉了一把那名行商,压低声音道:“这位大哥,兄弟劝你说话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说罢指了指大堂内。 行商虽然不服气,可一看大堂内坐着的那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身份,到底还是闭上嘴巴。 坐在角落里的李则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 端午期间不许画舫开业? 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说实在的,冯大姑娘的性子虽然古怪了些,但琵琶确实弹得不错,比教坊司那些人弹的强多了。 要是这妙音阁歇业了,他端午节期间都没地儿消遣了。 不对,如果父皇端午期间来这里观摩赛龙舟,他铁定是要跟着的。 可妙音阁关门了,他来紫烟湖还有什么意思? 这时候,那名行商走近画舫,冲着顾掌柜道:“掌柜的,你们画舫端午期间要歇业,这样肯定会影响生意的,对不对?” 行商是妙音阁的常客,哪天不来就像没吃饭一样。 “影响生意?”顾掌柜眨了眨眼睛,抬手朝画舫后面的一栋小楼指了指,“不会的,看到那栋小楼了吗?我们已经把那房子赁下了,等到了端午节期间,我们就搬到岸上去继续营业,客官到时候可以到那里去。” 行商大喜:“那真是太好了,本来我还担心端午期间没地儿去呢。” 再一想,这妙音阁的老板难不成有先知先觉?竟然提前赁好了宅子。 行商建议道:“不过你们最好还是贴张告示,让更多的人知道才好,免得到时候有的人不知道,影响了生意。” 顾掌柜笑眯眯道:“多谢这位客官提醒,我们马上就来贴。” 岸边的小楼当然不是现在赁的,是早就赁下来的,平常用作姑娘们休息场所。 冯姝在听到冯远章递过来的消息后,就吩咐人把那宅子收拾了出来,用在端午节期间营业。 皇上只下令不让紫烟湖里的画舫营业,那小楼在岸上,她当然可以正常营业。 角落里的太子听到这话,心情忽然变好了。 妙音阁端午期间照常营业,真是太好了。 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径直走向大堂后面。 冯姝端着茶盏,看着走近的男子淡淡到:“萧大人。” 萧玉墨抬手指了指门外:“端午期间,你们这画舫也要歇业,那我就把肖十三带回去几天吧。” 冯姝抿了一口茶,摇摇头:“我们妙音阁不会歇业的。” 男子蹙眉:“冯大姑娘没看到门口贴着的告示吗?朝廷要求端午期间,紫烟湖上所有的画舫都要歇业。” 冯姝笑眯眯道:“我们不在画舫上营业,会搬到岸边的小楼里。” 刚说到这里,紫陌就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姑娘,您说这告示应该贴在哪里?“ 冯姝指了指门口:“就和朝廷里的那张告示贴在一起吧。” 萧玉墨看了一眼小丫鬟手里的告示内容,微微皱了皱眉:“冯大姑娘,你准备端午期间继续营业?” 冯姝点点头:“是啊,朝廷只要求画舫不许开,我们在岸上,应该不违反条规吧?“ 萧玉墨沉默了半晌,才咬牙道:“冯大姑娘,听我一句劝,端午期间最好不要营业。” 少女奇怪地看了男子一眼:“萧大人,你管得可真宽,我在岸边的小楼里营业,又不违反朝廷条规。“ “冯大姑娘为何非要在端午期间营业?” “画舫要是歇业了,会影响生意的,我这不是为了多赚点银子吗?”少女翻了个白眼。 萧玉墨看着振振有词的少女,眸光转深。 虽然少女至今没有跟他说出刺杀扬侍郎的原因,可他却知道,少女做这一切,一定和西平侯府有关。 这次端午节,皇上忽然来紫烟湖上庆贺,名义上是为了给徐贵妃祝寿,可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他当然知道真正的原因。 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一场杀戮,冯大姑娘最好不要牵涉其中。 冯大姑娘只是个云英未嫁的少女,不是什么掌家的夫人,他才不相信她不愿意歇业是为了银子。 萧玉墨虽然很想知道答案,却也知道,冯大姑娘是不会跟他说实话的。 男子深深看了一眼少女,没说什么,默默走回大堂,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无影急忙走了过来:“主子,您今天想吃什么?” 萧玉墨看了一眼无影身后:“肖十三呢?” “在后厨帮忙。” “给我随便上几个菜把,清淡一点的。” 无影立刻皱起了眉头:“主子,您是不是又没胃口了?” 小侍卫一脸担心,刚才他看到主子和冯大姑娘说话了。 主子只要和冯大姑娘一说话,就会影响心情,一影响心情,就会影响胃口,这样下去主子的身体那受得了? 冯姝隔着窗户看着沉着脸的男子,微微抿了抿唇。 萧玉墨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肯定知道皇上这次来紫烟湖的真正目的。 据她所知,周武帝不但多疑,而且很惜命,为何这次会故意放出风声? 这是想让人觉得有机可乘吧? 第252章 香囊 诡驸马正文卷第252章香囊少女眸光一转,看向里角落里的另一个人。 从这个人刚进来的时候,她就认出他来了,虽然他乔装打扮了一番,却只是掩耳盗铃。 他遮掩得再好,明眼人只要看到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的小邓子,大概就会猜到他的身份的。 太子妃才没了不到一个月,这家伙就开始出来寻欢作乐了,这心性可不是一般的凉薄。 这次皇上要来紫烟湖看赛龙舟,作为太子,李则肯定是要陪同的。 皇上这次举办这个龙舟赛,既然是为了给徐贵妃庆寿,自然会带着徐贵妃一同过来。 那么太子肯定也要带家眷的。 往常这类活动,太子一般只能带着太子妃,现在太子妃没了,太子会带谁呢? 会不会带那位絮良娣? 估计不会,因为絮良娣顶着她前世的身份,在周武帝的眼里可是罪臣之女。 如果带出来,难免会被皇上看到。 稳妥起见,他肯定会带个别的女人。 冯姝很想弄清楚一件事,太子对自己前世的死究竟知情不知情。 所以,只有通过那个絮良娣,她才能找到答案。 可絮良娣常年在深宫,想见她一面太难了,眼前这个龙舟赛可是唯一的机会。 也许,她可以想个法子,让太子偷偷把絮良娣带出来。 冯姝盯着角落里一脸沉闷的男子,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 翌日,冯姝早早就坐在了大堂里等着。 大概听说端午节期间画舫会歇业,今天的客人要比往日要多。 冯姝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熟客鱼贯而入,直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眼神才微微闪了闪。 本来还担心太子今天不会来的,看到他进来的那一瞬,少女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来了好啊,她就能按计划行事了。 李则今天照旧穿着家常的衣衫,走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这个时间他其实已经吃过晚饭了,本来没打算过来的,可走到东宫门口,看到那些还没扯掉的白灯笼,只觉得晦气。 然后鬼使神差的就又来了紫烟湖。 只有来到这个地方,他才不会想到那些晦气的事。 他要了一壶花茶和几样点心,坐在角落里心不在焉地听着台上一个小丫头弹琴。 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哪怕到了这儿什么也不做,这心情似乎总要比在宫中好上几份。 更重要的,偶尔还能听到自己喜欢的琵琶曲。 这时候,紫陌忽然走了出来,从第一排开始,按次序给那些熟客发了香囊。 那香囊是用绿色的绸布做成的,样子很像一只粽子,还散发出一阵奇香。 坐在前排的一名男子好奇道:“姑娘,给我们发这种香囊干什么?” 小丫鬟笑道:“大人,这可不是普通的香囊,里面放着好几种名贵香料,时常戴着可以治病,像什么心情不好、食欲不振啊,都是可以治的。” 那官员拿起香囊闻了闻,皱眉道:“这香囊的味道的确好闻,可是咱们大老爷儿挂着这种香囊像什么样子?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小丫鬟脆生生道:“大人您误会了,这香囊不是给您的,是给您家夫人的,里面放了栀子花、茉莉花、玫瑰花等各种香粉,是我们的东家特质的,用来回馈各位老顾客……” 那名官员一听说,高兴得眉开眼笑:“还有这种好事,你们东家可真心善。” 紫陌摆摆手道:“不过,这香囊不只是香囊,还有别的用处。” “还有什么用处?” 小丫头笑眯眯道:“端午期间,咱们画舫在岸上的小楼中照常开业,不过毕竟是端午节,咱们东家决定也让我们自己放松一下,请来了城里的戏班子,要在小楼里唱三天的戏,另外我们妙音阁也有节目,你们可以带家眷一起过来……” 小丫鬟说着举了举手里的香囊:“不过,小楼里一共只有十来个雅间,数量有限,所以,姑娘就做了这个香囊,送给咱们妙音阁的老客户,到时候,各位的夫人可以凭着这香囊进去,说白了,这只香囊除了有治病的作用,还是个入场券。” 众人一听,纷纷上前索要那香囊。 小丫头发了几只,就剩下不到十只,她把放着香囊的托盘举过头顶,沉着脸道:“不要抢了,我们东家说了,搞这个活动是为了回馈老客户,这老客户当然就是大客户了,你个小瘪三,每次来就花那点银子,还想要香囊?” 被称作小瘪三的男子没有生气,只是裂开嘴巴笑了。 李则看着那只香囊,心里忽然一动。 也许,他可以把絮儿带过来的。 反正有雅间,絮儿就算来了,只要躲在雅间里不出来,相信也不会被人认出的。 只是,他来妙音阁的次数不多,花销也不算大,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什么?他是太子? 依照他对冯大姑娘的了解,恐怕不会对他有什么特殊待遇。 上次为了请她给杨侍郎弹琵琶,那丫头不也没给面子吗? 要不是有把九霄琵琶,他还就真的请不动她。 男人正胡思乱想着,就看到小丫头走到了自己面前,把一只粽子形状的香囊放在桌子上。 李则心里一惊,抬头看向少女:“这是……给我的?” 紫陌翻了个白眼:“放在你面前,当然是给你的啊,客官是不想要吗?如果不想要,那就……” 小丫鬟大概没认出太子,态度一点都不客气,伸手就要去拿回香囊。 李则急忙伸手把香囊抢了过来揣在怀中:“那就多谢了!” 小丫头扯了扯嘴角,转身走了。 后面坐着的正是萧玉墨,他正巴巴地看着,小丫头却径直越过了他,走向了下一位客人。 萧玉墨捏着酒杯,面无表情道:“姑娘,为何没有我的份儿。” 按说,他也是妙音阁的老熟客了,怎么没给他发香囊? 小丫头回头看了萧玉墨一眼,诧异道:“萧大人,我们东家说了,这是回馈老顾客的家眷的,您有家眷吗?” 萧玉墨一滞。 他是没有家眷,难道就不可以自己来吗? 男子起身站了起来,直接走向了大堂后面的隔间。 第253章 君无戏言 诡驸马正文卷第253章君无戏言李则端详着手里的香囊,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他还记得那次带絮儿去侍郎府时,她那个既害怕又兴奋的样子,让他不由得有些感动。 自从两年前,他设法把把她带进宫里,絮儿就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家中遭遇变故,加上自己又成了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每天只能藏头露尾地活着…… 想到絮儿这两年的生活,男人一阵心疼。 如果他能把絮儿带出来玩两天,那丫头一定会高兴的吧? 男子默默叹了口气 说起来,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去过絮儿那里了。 即便他对太子妃的死毫不在意,可作为一国储君,也不能表现得太冷漠,所以,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端午节的龙舟赛,作为太子,他一定是要参加的。 皇上带着徐贵妃,他理应也要带上太子妃。 如今太子妃没了,他可以带上一名宠妃。 可絮儿那样的身份,又无法让他带出来,想不到这个冯大姑娘倒是给他解决了难题。 到时候,他偷偷把絮儿放在妙音阁。 白天的时候,他陪着父皇看龙舟赛,到了晚上,他再来妙音阁和絮儿一起欣赏歌舞,倒是两不误。 想到那个场面,李则忽然对今年的龙舟赛充满了期待。 大堂后面的少女静静看着角落里的男人,微微扬了扬唇。 有了这个香囊为借口,这个男人大概就会去见絮良娣了。 太子上次能有办法把絮良娣带到侍郎府,这次就肯定会有办法把那个女人带到妙音阁。 何况现在太子妃不在了,他做这件事更是毫无阻力。 只要太子把那个女人带过来,她就有机会弄清楚女人的身份,继而揭开更多的内幕…… 少女想得出神,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站着的一名黑衣男子。 萧玉墨顺着少女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她看的是太子,顿时黑了脸。 角落里的男人即便伪装得再好,他还是认出了他是太子,只是装作没认出而已。 冯大姑娘盯着太子看什么? 而且,刚才那丫头给了太子香囊,却没有给他香囊,这明摆着就是欺人。 年轻的男子隐隐有些不快。 “咳咳——”男子重重咳嗽了一声。 冯姝一惊,回头瞪了男子一眼,神色转冷:“大人有事吗?” 这家伙走路像鬼魅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吓她一跳。 萧玉墨板着脸道:“为何没有我的香囊?” 少女眨了眨眼睛,奇怪地看向男子:“你……也想要香囊?” 男子抽了抽嘴角。 什么他也想要? “萧大人,我这香囊是送给女眷的,您一个大老爷儿们不合适。” 她煞费心机地搞这个活动,是要办大事的,萧玉墨来了可不好。 上次刺杀杨侍郎,被他抓住了把柄。 这一次她一定小心谨慎,要是再被他抓住什么把柄,还不知道这家伙会提出什么无理要求呢。 男子微微皱了皱眉:“那你为何给了太子?” 少女抽了抽嘴角。 这家伙竟然知道角落里坐着的是太子,却装作不认识,可真沉得住气。 “太子虽然死了太子妃,可东宫里还有一群良娣选侍,这香囊他可以送给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敢问萧大人要这香囊是想送给谁?” 萧玉墨一滞。 这是嫌弃他没老婆? 不对,他的未来老婆就是冯大姑娘。 难不成是冯大姑娘怕给了他香囊,他再送给别的女人? 男人这么一想,心情莫名变好了,弯了弯唇:“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要了。” 看着男子喜滋滋地离开,冯姝一头雾水。 她这还在绞尽脑汁找个拒绝的理由呢,没想道萧玉墨竟然这么好说话。 萧玉墨踏着夜色回到府中,已经很晚了。 偌大的侯府里空荡荡的,连守卫都不怎么见到。 他本想去寝室,走到书房门口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推门走了进去。 他走向书桌,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弓弩。 弓弩样子小巧,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正是冯姝那晚用来刺杀杨侍郎的凶器。 冯大姑娘大概以为这只是把普通的弓弩,明知道被萧玉墨拿了回去,也没要求拿回来。 或者她觉得,这弓弩放在他这儿比较安全。 就像当初他把那位小婵姑娘放在他的府里一样。 小巧的弓弩上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男子把弓弩举到鼻翼前闻了闻,唇角不自觉带了笑意。 好像是栀子花的香味,和冯大姑娘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 李则回到东宫,站在寝殿前迟疑了一下,然后便抬脚走上了一条石子儿路。 小邓子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连问都没问,就往芳菲园方向走去。 芳菲园里静悄悄的,安静得就像沉睡了一般,只有挂在廊下的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 小邓子提着灯笼上前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了。 叶子看到太子突然出现在门口,手中的灯笼噗的一声掉在地下:“殿下——” 李则眼睛眯了起来:“看到孤,为何如此惊慌?” 叶子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下:“殿下,奴婢该死!都是因为殿下有好久没来芳菲园,奴婢一时震惊,惊扰了殿下,奴婢该死!” 听到侍女的回答,李则微微有些内疚。 他的确是有段时间没来芳菲园了。 “絮良娣呢?” “良娣在里面。”见男子没有再疑心,叶子偷偷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急忙转身走向里屋,装着激动地喊,“良娣,殿下来了!” 其实她一点都不激动,有的只是紧张。 自从杀了太子妃后,她看到太子就莫名的紧张。 这段时间,太子没有来,她差不多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 可刚刚猛一见到太子的脸,她忽然就想到了太子妃那张被湖水泡得涨开的脸,吓得差点露了馅儿。 唉,到底还是心虚啊。 不像许良娣,完全就像局外人一样冷静。 李则越过小丫头,大步走了进去。 絮良娣急忙走了出来,对着李则屈膝道:“殿下。” 李则走过去,拉着絮良娣的手,把那只香囊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絮良娣看着手中那只粽子形状的香囊,眼里露出孩童般惊奇的光芒:“殿下,这香囊是哪儿来的?样子可真独特。” 李则看着眼前的美人,笑眯眯道:“这是冯大姑娘送的香囊,说里面装着栀子花香粉,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絮良娣握着香囊的手微微一僵,面上却端着笑道:“殿下是去了冯大姑娘的画舫吗?殿下好像很喜欢去那个地方呢。” 李则不由得想起那张冰冷的俏脸。 其实他也觉得奇怪,冯大姑娘对他一向冷冷冰冰,想不到今天竟然破例送给他香囊。 不过,再看到眼前美人眼里的惊奇,李则陡然觉得心情好了几分:“絮儿,你想出去玩吗?” 絮良娣只以为太子只是随便一说,便半开玩笑道:“当然想出去了,尤其是想也去一趟冯大姑娘的画舫,看看那画舫究竟有什么魅力,竟连殿下都爱去。” 李则一听,不由一笑:“行,等到端午节,孤就带你去冯大姑娘的画舫。” 絮良娣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殿下,此话当真?” 李则点头:“君无戏言。” 虽然他现在还不能称之位“君”,可他是未来的君。 男子看着眼前垂眉敛目的少女,唇角弯起。 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要给喜欢的女人一名名正言顺的身份…… 第254章 出行 诡驸马正文卷第254章出行东宫里,气氛却有些凝滞。 太子妃死了,这东宫里就剩下玉奉仪的资格最老。 这一次端午出行,皇上是为徐贵妃庆寿的,太子肯定也要带着家眷陪同。 玉奉仪一直以为自己的机会比较大,几天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可等到端午的前一天,才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听说太子竟然决定带婉良娣去。 假如太子带絮良娣也就罢了,众所周知,太子虽宠爱的人便是絮良娣。 可太子偏偏带了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婉良娣,这让玉奉仪不由得怒火中烧。 等到天黑,她便把太子堵在了书房门口,压着怒火问:“听说殿下要带着婉良娣去观看龙舟赛,这事是真的吗?” 李则皱了皱眉头,淡淡道:“是啊,孤出行在外,有诸多不便,婉良娣比较细心,孤觉得带着她比较省心。” 太子妃没了,这东宫里也变得不太平了,这些女人一个个全都盯着太子妃的位置呢。 李则在心里冷笑一声。 这次出行,他不能公然带着絮儿,只能偷偷带她出去。 不过,明面上他必须带一名侍妾掩人耳目,这个侍妾必须本分老实,不能坏他的事。 所以,婉良娣是最最佳人选。 婉良娣以前只是个宫女,李则有一次酒后失德,致使婉良娣怀孕,随后便生下了小郡主。 这个女人长相普通,性格还有些木讷,从来不会干涉太子的任何事件。 所以,李则觉得,带着婉良娣出去应该是最妥当的。 “殿下带别人可以,但带婉良娣绝对不行。”玉奉仪愤愤道。 李则看了玉奉仪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要说起来,这东宫里除了絮良娣,就数这玉奉仪最好看了。 可这个女人不但多疑,而且心机重,要是带着她一起,他怎么脱得开身去外面见絮儿? 李则淡淡反问道:“为何不能带着婉良娣?莫非我带哪个侍妾出去,还要征得你的同意?” 玉奉仪轻笑了一声:“殿下,妾可是为了您的前途作想,这东宫里的侍妾,哪个的身份不比婉良娣高?婉良娣只是个宫女出身,要是殿下带着婉良娣去参加龙舟赛,父皇看到她,就会想起殿下您当年做下的糊涂事的?” 李则沉下脸:“孤只知道,迄今为止,只有婉良娣给孤生过一个孩子,我为了孩子考虑,才决定带她出去,至于说父皇,他只记得婉良娣是郡主的母亲。” 说完这话,李则狠狠瞪了玉奉仪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 转眼到了端午,通往皇城方向的那条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各府的马车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皇城脚下,然后再排成一条长龙,缓缓向城外游去。 皇帝深居皇城之中,京城的老百姓难得见到天子龙颜,看热闹的老百姓把路两旁挤得水泄不通。 紫烟湖中的画舫已经被官兵逐出划定的范围,湖面上百里以内,已经看不到一艘画舫,一望无际的湖面和天空交接,看起来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冯姝一大早就来到了岸边的小楼,妙音阁的姑娘们也都起来了,换上了五颜六色的夏衣,像一群鸟儿飞出了笼子。 东家说了,今天是端午,白天她们可以尽情的玩,晚上还可以看戏,东家请来了京城里有名的戏班子。 干她们这一行的竟然也能过上节日,多亏了东家仁慈,以后一定为东家好好干。 冯姝坐在二楼的窗边,若无其事的看着不远处的官道。 湖边已经搭了很多彩棚,周围守着很多禁军,中间的彩棚是给皇帝老儿休息的地方,旁边的彩棚小一点,估计是为各大皇子和公主准备的,其余的就是各府家眷休息的地方。 她这个小楼正好和中间的彩棚遥遥相对,坐在二楼,能把彩棚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日头渐渐升高,湖边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大家都听说了皇上要来参加龙舟赛的消息,纷纷前来凑热闹。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有侍卫骑着马在前面开道,大家便知道是圣驾来了,一个个站在路边伸长了脖子。 在禁军的护卫下,一辆辆华贵的马车驶过眼前,进入到了紫烟湖。 官道两边站满了官差,拦着看热闹的百姓,不让百姓挤到路中间挡道。 队伍的前方旌旗招展,中间最华丽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皇帝,后面小一点的那辆马车里应该坐着徐贵妃,有文武大臣和禁军簇拥着前行。 再后面是一辆不太起眼的马车,太子骑着马走在旁边,五皇子也骑着马跟在后面。 冯姝的视线在太子旁边那辆马车微微晃动的帘子上停留了片刻,旋即移开目光。 如果她猜的没错,那里面的人应该不是絮良娣吧? “快看,那个就是萧玉墨吗?”一道惊呼声响起。 “哪个?” “穿黑衣骑白马的那个。” “哎哟——萧玉墨长得真好看啊。” “是啊,又年轻又好看。” 又一道凉凉的声音接着道:“可惜是个断袖。” 紧接着就是一阵叹气声。 “你说萧玉墨长这么好看,怎么就是个断袖呢?” “是啊,要长相有长相,要不是个断袖该多好。” 众人一脸的惋惜。 要长相有长相? 冯姝忍不住把目光落在那道骑在马上的身影上。 男子身姿挺拔地坐在马上,肌肤如玉,乌发如鸦,倒的确不失为一名美男子。 恰好此时,男子忽然扭头过来,直直地看向窗口。 冯姝来不及收回目光,和马上的男子撞了个正着,干脆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男子非但没恼,还微微弯了弯唇角。 这时候,道路两侧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骚动。 冯姝不由得吓了一跳,要不是早知道这情况,还以为发生地震了呢。 就算是皇帝来了,按说这些人也不应该这么激动的。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窗外, “你们看,那是贾世子。”一片叽叽喳喳声中,冯姝终于听到了一个声音。 少女蹙了蹙眉。 那个万人迷竟然也来了? 对了,再怎么说贾相如也是镇国公世子,加上又在刑部任职,皇上这次搞这个龙舟赛,文武百官可都是要来作陪的。 第255章 报复 诡驸马正文卷第255章报复画舫上的小丫头也早就听说过贾世子的名号,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 众人纷纷涌到窗前,可这小楼前面几棵大树挡住了视线,隔着大树根本看不清楚。 小丫头们急不可耐,干脆下了楼。 紫陌站在楼下对着二楼的窗口喊:“姑娘,快下来,这会儿时间还早,婢子带你去看看热闹。” 小丫鬟天生的大嗓门,他这么一喊,引得人群全都回过头来张望。 冯姝利落地关上窗户。 可窗户关上后就看不到热闹了。 想了想,还是转身下了楼。 “姑娘,小心点。”见到冯姝果真下来了,小丫鬟殷勤上前搀扶。 城中万人空巷,临街的茶铺酒肆座无虚席,大路两旁挤满了人,全都翘首以待,夹道欢迎鱼贯而入的马车。 正在闭目养神的周武帝听到外面阵阵喧哗,扭头问内侍大总管黄参:“外面怎么回事?” 黄参满脸笑容地拱了拱手:“回禀陛下,这是民众的欢呼声,陛下爱民如子,百姓们这是在对您表示欢迎呢!” 黄参的一张嘴能言善辩,很得皇上喜欢。 听到这话,周武帝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伸手撩开车帘,对着沿途的人群挥手致意。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儿。 那些欢呼的人群大都是一些小姑娘,而且目光并不是看他这边,而是看向了马车后面。 周武帝讪讪放下车帘,问一旁的内侍:“后面跟着谁?” 黄参知道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吓得冷汗涔涔:“回禀陛下,后面跟着太子,还有五皇子和各府的世子……” 皇上可不认为太子有那么大魅力,也没再追问,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冯姝站在路边,被人群挤得脚步踉跄,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 “来了,贾世子——” 一身白衣的贾相如面无表情的骑在一片高头大马上,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宛如谪仙。 人群中发出一片抽气声。 “哇——贾世子长得太好了。” “是啊,真是太美了——” 人群忽然一静,紧接着就爆发出无数女子的尖叫声:“贾世子,贾世子!” 姑娘们纷纷把手中的鲜花、香囊、帕子向马上端坐的男子投掷过去,一时间,天空中仿佛下起了花瓣雨。 这个时节,真是紫丁香开放的季节,紫烟湖边有大片的丁香,反正又不要钱,大家便每人手里都采了一大把。 紫色的花瓣落沾在男子月白的衣袍上,再匆匆滑落,如落英缤纷,看着就像一首诗、一幅画。 那些没能把鲜花香囊扔到贾相如身上的姑娘们不甘心,一路跟着队伍追赶,把中间的官道挤得越来越窄。 “往后退,往后退!”维持秩序的官差抽出棍棒,把那些姑娘拼命往路两边赶。 冯姝站在人群后面,耳畔尽是姑娘们忘情的尖叫声,一时不由得目瞪口呆。 大周的女孩子们竟然这么不矜持? 再一看马上端坐的男子,少女眸光转冷。 这家伙招蜂引蝶,害得自己被长平公主追杀,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 而眼前的他却依旧风光无限,丝毫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这太不公平了! 紫陌似乎看透了冯姝的心思,立刻把一样东西塞到她的手中:“姑娘,给您这个,她们投掷鲜花,咱们就投掷这个。” 冯姝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只鸡蛋。 少女一惊:“你拿鸡蛋干什么? 紫陌一脸得意道:“姑娘,您快拿这个扔贾世子。” “你这鸡蛋是哪儿来的?” 小丫鬟神秘一笑:“刚刚出来的时候,从厨房里拿的,你扔吧,我这儿还有很多。” 冯姝抽了抽嘴角。 小丫头还挺记仇的呢。 “算了,这不是在咱们妙音阁,还是注意点影响吧。”冯姝拒绝道。 “姑娘,您受的那些罪难道都忘了吗?”小丫鬟颇不服气。 眼见贾世子的马已经走到了前面,如果再不出手就失去了机会,小丫头不再迟疑,扬手就扔出了鸡蛋,而且是两颗…… 贾世子端坐在马上,任凭那些鲜花香囊投掷在身上,脸上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就在这时候,一道破空声忽然响起,凭直觉,贾相如觉得这可能是一枚暗器。 他迅速反手一抓,精准地抓住了那只暗器。 低头一看,发现竟是一枚鸡蛋,滑溜溜的。 乘着男子发愣的间隙,冯姝迅速扬手。 一枚鸡蛋夹杂在一片鲜花香囊中,准确地砸在男子的额头上,噗的一声破了,蛋液流了贾世子一脸。 “哈哈哈——” 紫陌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刚刚她扔出的两只鸡蛋均被贾相如接住,她还正懊恼呢,没想到姑娘这么给力。 一瞬间,周围射过来一道道愤怒的目光。 冯姝意识到不妙,急忙拉了紫陌一把:“快走!” 可周围全是人墙,她们哪里跑得掉? 没等她们跑走,鲜花香囊之物便劈头盖脸地朝她们砸了过来。 只不过这鲜花上沾满了泥土,明显是捡的地上的,香囊也是破的,里面药材撒了他们满头满脸,其中竟然还夹着一只绣花鞋。 冯姝顾不得许多,拉着紫陌飞快地跑,直到跑进了对面的茶楼,这些姑娘们才渐渐平息了怒火。 不远处,骑在马上的萧玉墨,看着狼狈逃窜的冯姝,嘴角微勾。 “萧大人。”一道声音响起。 萧玉墨侧头看过去,发现是太子。 李则同样骑着马,穿一身玄色衣袍,笑吟吟地望着萧玉墨:“萧大人心情不错嘛!是不是看到漂亮姑娘了?” 萧玉墨立刻收敛了笑意,睨了一眼太子道:“漂亮的小姑娘倒是没看到,只看到了好看的小郎君。” 李则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在哪里?可不可以指给孤看看?” 这个死表态跟他的五弟一样,看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竟然大方承认喜欢男子。 萧玉墨抬手一指后面的白衣男子:“贾世子不就是吗?你看这些小姑娘多喜欢他,以后咱们出门最好不要带上贾世子,不然这路都走不通。” 李则一滞,讪笑道:“可不是。” 第256章 湖边热闹 诡驸马正文卷第256章湖边热闹这条长龙蜿蜒了大半日,终于在紫烟湖边停了下来,按照高低等级,依次进入湖边那些彩棚里歇息。 彩棚周围围着大批禁军,手里的长刀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辉,看得人头皮发麻。 老百姓便不敢再往前挤了,只能老老实实站在远处驻足观望。 周武帝带着徐贵妃走进最中间那顶华丽的彩棚里,虽然是临时搭建的彩鹏,却布置得很是雅致,脚下是柔软的地毯,花梨木的圆桌上摆满了瓜果零食,所有的日用品一应俱全。 本以为出来要遭罪的,没想到在外面也能过得这么舒坦。 徐贵妃笑得越发妩媚:“臣妾多谢皇上。” 周武帝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两口,对徐贵妃道:“爱妃先休息一会儿,朕出去看看。” 出了彩棚,周武帝看了一眼四周林立的护卫,问跟在一边的黄参:“都准备妥当了吗?” 黄参躬身回答道:“请陛下放心,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周武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队伍停下修整歇息,以便补充体力参加龙舟赛。 那些小舟全都泊在岸边的河道里,大家正热火朝天地做着赛前的准备工作。 跟着五皇子来的一帮乌合之众,都是各大侯府的贵公子,平时和五皇子经常玩在一块儿,这一次自然也凑到了一起。 五皇子本来就是个爱闹腾的性子,乘着龙舟赛还没开始,便带着一群纨绔少年来到湖边,亲自下去划船。 可这些人没有经验,一时闹得人仰马翻,丑态百出,引得围观的众人笑声一片。 一群纨绔弟子在湖中玩闹,岸上聚集着一群王孙贵族冷眼看着。 对于这个五皇子,大家全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谁也不敢得罪。 冯姝坐在二楼的窗口,遥望着紧挨着最华丽的那顶彩棚旁边的金色棚子,眼底一片冰冷。 那应该是太子住着的彩棚吧? 冯姝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起身站了起来。 “姑娘,”紫陌看到冯姝下来,高兴道,“湖边可热闹了,咱们去看看吧。” 南河长大的紫陌还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龙舟赛,早就按耐不住了。 可等到了湖边,发现围着不少侍卫,大家根本靠近不了,只能站在那些侍卫后面观看。 紫陌灵机一动,蹭蹭几步爬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再低头对着树下喊:“姑娘,上来吧,在高出才能看得远呢。” 在这之前,已经有一些为了看得远的人爬上了树。 不过,那些人都是男子,还没有哪个女子爬树。 看到骑在树上的小丫鬟,一些年长者摇头叹息:“真是世风日下,如今女子们不单抛头露面,还敢爬树,这成何体统?” 冯姝抽了抽嘴角。 她并不是不敢当众爬树,关键是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可小丫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低调也低调不了了。 罢了,既然无法低调,那就干脆高调一点。 少女脚尖点地,一个鹞子翻身,犹如一只彩蝶,稳稳落在了枝头。 “哇,好漂亮啊——”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 胆大的姑娘纷纷效仿,全都开始爬起树来。 只可惜那些姑娘没练过功夫,只能让自己的丫鬟充当凳子,脚踩在丫鬟的背上吭哧吭哧地爬到树上。 有一个姑娘一脚踩空,摔了个大跟头,更是引得一片哄笑声。 “真是世风日下!”年长者更是恼羞成怒,重重地跺着脚,“这些女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恰好此时,从彩棚里走出了三名年轻的男子,引得岸边又起了一阵骚动,把这些年长者的叹息声给淹没了。 冯姝闻声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跟在太子身后的萧玉墨,旁边还跟着贾相如。 这三个人走在一起很奇怪,太子穿着一身红色衣袍,萧玉墨依旧一身黑,贾相如则一身白袍。 这三种颜色放在一起,看着颇有些奇怪,远远看去,就像是三朵会行走的奇葩。 这一次龙舟赛,萧玉墨代表的是锦衣卫,贾相如代表的是刑部,而太子代表的是皇家。 三个人虽然站在一起,互相却毫无交流,就像根本不认识一样。 走在最后的萧玉墨,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他,忽然回过头来,冲着冯姝的方向看了一眼。 见萧玉墨回头看,贾相如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咦,旁边那棵柳树上的站着的很像是冯大姑娘。 因为皇上来了,禁卫军几乎把整个湖面都围了起来,老百姓不能靠前,有本事的多爬到了树上。 其中不乏女子。 不过,冯大姑娘站着的那棵柳树最高,而且还站在枝头,那么高的距离,她是如何上去的? 这般想着,贾相如下意识又回头看了一眼。 旁边猛然响起一道咳嗽声。 贾相如回过头,就看到萧玉墨皱眉看着他。 萧玉墨越发看贾相如不顺眼了。 一个男人长得娘里娘气的,有什么好看的? 偏偏那些姑娘看到他就像着了魔一样。 幸好冯大姑娘是个明智的,早早和他退了亲。 可这小子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勾引冯大姑娘? 萧玉墨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男子,眼神一片冰冷。 贾相如一头雾水。 他好像没得罪过这家伙吧?怎么此人对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 远处的人群里,装扮成普通贵女的长平公主气得咬牙切齿。 往年父皇出行,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她一同前往,可今年因为她被禁了足,便错过了这次龙舟赛。 看到贾相如频频朝冯大姑娘看,长平公主咬碎了银牙。 被禁足的这一个月来,她没有哪一天不在思恋着贾世子。 所以,乘着今天公主府的侍卫松懈,她便偷偷溜出来,本想给贾世子一个惊喜,却没想到看到眼前的一幕。 她费尽心机地杀了冯二姑娘,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 “贱人!真是个贱人!”长平公主咬紧牙关,太阳穴突突地跳。 冷月在旁边低声道:“殿下,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不行。”长平公主断然拒绝,“冯大姑娘那个小贱人竟然勾搭贾世子,我一定要给她点教训。” “殿下,您再坚持两天,皇上就会解除了您的禁足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差错,那样说不定皇上又会禁您的足的。”冷月在一边劝解道。 长平公主想了想,道:“那这样吧,本宫躲到那边的茶楼里,你给本宫在这儿盯着,等那丫头落单了,你就收拾她。” 冷月无奈,只得答应道:“好吧。这里人多,殿下还是赶紧进去茶楼吧,卑职给您盯着就是。” 第257章 龙舟赛 诡驸马正文卷第257章龙舟赛日头渐渐升高,紫烟湖边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热闹无比。 今天是端午,举办这样的龙舟赛既是为了给徐贵妃庆祝生日,也是为了给这大周的天下祈福。 在龙舟赛开始之前,会有一些歌舞表演。 京城的各大乐坊会馆都会选出最出众的歌姬舞姬,在龙舟上表演歌舞。 那些歌姬舞姬施展十八班武艺,在龙舟上大展身手,引得岸边的民众阵阵叫好,皇上的赏赐更是像流水一样送了出来。 歌舞告一段落,龙舟赛才正式开始。 李则最先走了出来。 他今天可是要代表皇上亲自上船敲鼓助阵的,所以换了一身利落的打扮。 李则其实长得也不丑,穿着这一身衣服,更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可紧跟着走上来的二人,立刻把他给比了下去。 萧玉墨和贾相如一左一后跟在太子身后,这两人一出来,岸边立刻响起更热烈的尖叫声。 李则脸色发青,不由得看了一眼贾相如。 不料贾相如正好也在看他,两个人视线碰了个正着,贾相如对李则微微一笑。 李则原本只是匆匆一瞥,可看到男子唇边的笑容,目光忽然定住。 这笑容为何让他觉得如此熟悉? 贾相如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这件事李则早就知道。 但李则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 一个男人再好看也和他没关系。 可此时猛然一瞧,竟然发现贾相如的脸很像一个人。 李则想了一会儿,才猛然想起,这个人便是晋王妃,也就是絮儿的姑姑,老西平侯的女儿。 晋王妃年轻的时候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儿,喜欢她的王孙贵族不计其数,据说当年还是皇子的父皇也曾喜欢过她,可惜这位大美人儿后来却选择了晋王。 这么一想,李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贾相如,这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 他忽然发现,这贾相如竟然和絮儿有几分相像。 相像的眼睛、鼻子,长在男子的脸上,就变得这般器宇轩昂。 察觉到太子的打量,贾相如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惊。 太子为何盯着自己看个没完? 而旁边的萧玉墨虽然没有回头,眼睛余光却已经发现太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贾相如看。 萧玉墨也是一头雾水。 贾相如确是生得俊,那些小姑娘盯着他看也就罢了,为何太子一个大男人也看得如痴如醉? 彩棚里的周武帝也是气得心肝儿痛。 要是萧玉墨盯着贾相如看,他还能理解,为何太子也盯着人家看? 这家伙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太子盯着贾相如看的时间实在有些长,直到旁边传来一道咳嗽声,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一大群人正奇怪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错综复杂。 李则打了个激灵,急忙回神,大步走向了湖边。 “咚咚咚——”太子站在船头敲起了鼓。 龙舟赛开始了。 一艘艘龙舟顿时如离线的箭一样,齐齐向着湖心飞去,船上的精壮汉子打着赤膊,动作整齐划一地划着船桨。 岸边的人纷纷鼓掌呐喊,给自己的龙舟队呐喊助阵,尖叫声响成一片。 太子代表的是皇家龙舟队,萧玉墨代表的是锦衣卫,贾相如代表着刑部,这三个人分立三条龙舟的船头,指挥着各自的龙舟奋勇向前。 三名年轻的男人身份都是不俗,加之身份尊贵,当即引来了岸边山呼般的呐喊声。 开始的时候,几十条龙舟不分上下,约莫一袋烟的功夫,便渐渐分出了高低。 最前面的是以太子为首的皇家龙舟,萧玉墨和贾相如的龙舟紧随其后,三条龙舟越众而出,飞快地朝着前方划去。 岸边的呐喊声更激烈了,到处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甚至有许多小姑娘追着龙舟跑,一边大声喊着:“贾世子,加油!贾世子,加油!” 一些年长的看着这群疯狂的姑娘,不由得摇头叹气。 这些丫头哪里还有半点淑女的样子? 第二圈下来,贾相如的龙舟渐渐上了前,紧咬住太子的龙舟,两只龙舟几乎是平行的。 紧跟在后面的是萧玉墨的龙舟,与前面的两条龙舟就差了半个船身,竞争越发激烈起来。 岸上的那些小丫头们更激动了,大声呐喊着:“贾世子,快超过去——” 冯姝倚在柳树上,那个位置较高,看得也比较远,听到那些姑娘的呐喊,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太子的龙舟和贾相如的咬得很紧,两个人似乎憋足了劲儿地敲鼓助阵。 唯有稍后一点的萧玉墨依旧气定神闲,似乎压根儿就不想拿第一一样。 到了最后一圈,比赛更激烈了,太子和贾相如的两只龙舟并列而行,几乎分不出谁在前面,谁在后面。 岸上的呐喊声更响亮了。 眼见终点就在眼前,两艘龙舟上的汉子更是铆足了劲儿般,拼尽力气朝终点划去。 可就在这时,贾相如的那艘龙舟忽然出了点状况,前排有个汉子不知道是不是没力气了,手中的船桨忽然掉了,随着水流飘走。 就这么一耽搁,太子的龙舟迅速往前一窜,越过了终点线。 “哇!”岸边有人跳起来高呼,“太子得了第一!” 而更多的却是那些小姑娘的不满声。 有几个气愤的小姑娘甚至指着那个掉了船桨的汉子破口大骂。 那名汉子也不生气,只是冲着大家歉意地笑了笑,便起身离开了龙舟。 第一轮胜出,太子意气风发,站在龙舟上对着两岸的人群抬手致意。 “要不是那个家伙出状况,本来应该是贾世子的龙舟拿第一的。” “是啊,太子只是运气好而已,实力根本比不过贾世子。” 太子听到这些话,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了。 他瞥了一眼面色平静的贾相如,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有时候,男人好看一点似乎也有用处。 …… 岸边一座不起眼的茶楼里,穿着一身男装的冷月上了二楼雅间,找到了侯在那里的长平公主。 “殿下。” 长平公主正坐在窗口,看着不远处的湖面微微皱着眉头。 刚刚的龙舟赛她也看到了,贾相如分明是故意输给太子的。 少女的眼里露出不甘。 她从小就看这位皇兄不顺眼,想不到他竟成了太子。 对于长平公主来说,谁做太子她都不会关心,可太子这明摆着是欺负她喜欢的男人,她就做不到了。 “什么事?”看到冷月,长平公主淡淡问。 “卑职看到,太子好像……偷偷出来了。” 长平公主立刻来了精神:“看到他去哪儿了吗?” 太子欺负她的心上人,她就要给太子来点颜色。 “好像去了岸边的妙音阁。” “妙音阁?”长平公主霍地站起来,“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第258章 楼上请 诡驸马正文卷第258章楼上请夜色降临,紫烟湖上笼上了一层轻纱,飘飘渺渺的,仿佛进了仙境。 这些贵人早就听说过紫烟湖的美景,可身临其境地看到还是头一次。 用过晚膳,众人便纷纷走出了彩棚,沿着湖边一边散步,一般欣赏着湖光山色。 太子匆匆跟婉良娣打过招呼,便一个人出来了。 走了约莫半一盏茶的功夫,找到了等在山脚下的小邓子。 “人到了吗?”李则环顾了一圈周围,见无人注意,这才上前轻声问。 小邓子点点头:“早就到了,殿下请随奴婢来。” 说罢便转身在前面带起了路。 两个人沿着湖边的柳树林走了一会儿,眼前便出现了一辆马车。 马车边的叶子正焦急地左顾右盼。 听到脚步声,急忙扭头看来,看到大步走来的太子,急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殿下。” “絮良娣呢?” 叶子抬手一指:“良娣就在车里。” 李则点点头,撩起衣袍钻进了马车。 这辆马车其实白天的时候就来了,一直停在这柳树林中。 这个地方是李则选好的,背后就是翠屏山,正好面对紫烟湖。 这里的地势比较高,坐在马车里,能把整个紫烟湖看得清清楚楚。 谨慎起见,李则没有让絮良娣跟着一起过来,不过他暗地里安排了小邓子和几名暗卫一路护送她过来了。 这辆马车可不是普通的马车,车厢很宽敞,里面有软塌矮柜,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就像个可以行走的小房子一样。 所以,絮良娣坐在这辆马车里,完全不会觉得闷。 白天的时候,絮良娣已经在马车里看了龙舟赛,晚上他准备带她去妙音阁去玩玩。 马车内,一名红衣女子正躺在软塌上,像是睡着了。 李则走过去,轻轻在软塌边坐下:“絮儿,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榻上的女子眼睫毛颤了颤,随即缓缓坐了起来,对着李则盈盈一笑:“殿下,您不用陪皇上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孤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李则伸手把美人揽入怀中,“用过晚膳了吗?” 絮良娣点点头:“吃过了。” “吃的什么?” 絮良娣指了指旁边的小几:“小邓子从外面的酒楼里买来的烧鸡和烤鸭。” 李则瞥了一眼小几上的托盘,看到那上面的几样菜都没怎么动。 “怎么吃这么少?”李则关心道。 絮良娣笑了笑:“天气有点热,这些东西又很油腻,妾实在吃不下。” “走,孤带你去吃好吃的。”李则站起身来。 絮良娣摇摇头:“殿下,妾已经吃饱了,您不要担心。” “才吃这么一点怎么会饱?你不是想去妙音阁吗?那里除了歌舞好看,还有可口的饭菜,咱们过去反正顺路。” 絮良娣听到这话,不由得心里一动。 这个冯大姑娘还真会折腾,弄了这些名堂,难道就单纯是为了赚钱? 一个大家闺秀应该不差钱吧? 不会是有别的目的吧? 她倒要去看看,这妙音阁做的是什么龙筋凤髓,竟然连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太子都这般惦记。 絮良娣站了起来:“那殿下就带妾去见识一下这个妙音阁吧?妾倒要看看,这妙音阁是个什么神仙的地方,竟然让殿下这么喜欢。” 看着女子脸上一闪而逝的恨意,李则莫名觉得有些陌生。 不知道为何,每每在絮良娣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时,都会让他觉得眼前的女子不是絮儿,而是一个陌生人。 “殿下怎么了?” 见太子发呆,絮良娣好奇道。 李则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这是怎么了?眼前的人就是絮儿啊,他怎么会把这张脸看成别人了呢? “走吧。”李则微微点头,转身走出了车厢。 絮良娣紧跟在后面,看着神色落寞的男子,心中警铃大作。 她有种女人的直觉,太子的心正在渐渐远离她。 太子究竟喜欢上谁了?会不会就是妙音阁的那个冯大姑娘? …… 妙音阁就在紫烟湖边,走了没几步就到了。 絮良娣站在外面,抬头看着眼前的小楼。 这个小楼呈回字形,只有二层高,一楼是大厅,用作弹琴说唱表演;二楼是雅间,相对来说是封闭的,客人在里面看戏休息两不相误。 今天是端午,加上别的画舫都歇业了,紫烟湖边就剩下妙音阁在营业,所以来这里的客人相当多,上上下下都坐满了。 一楼是敞席,一般都是单身男子,带着家眷的都进了二楼的雅间, 絮良娣惊讶道:“这妙音阁的生意居然这么好?” 李则得意地笑了笑:“这还不算,以前在画舫上的时候,客人比这还要多呢。” 说话间,一名男子带着女眷走了过去,问守在门口的一名小厮:“还有包间吗?” 小厮摆摆手:“包间没有了,客官要进来就只能到一楼的大厅。” 那名男子不满道:“我看到你们二楼明明有空的包间,为何说没了?” 男子穿着不普通,小厮知道对方身份不一般,也不敢得罪,只得耐心解释道:“抱歉,二楼的雅间都被预定了,客人只是暂时没来。” 男子刚要说什么,后面又走过来一名中年男子,身边跟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小妾,把手里的一只香囊举了举。 小厮看到那只香囊,忙笑着招呼道:“夫人里面请,到二楼的雅间。” 中年男子立刻拉着小妾高高兴兴地上了楼。 年轻男子一见,气呼呼道:“怎么这个人可以去二楼雅间?” “人家有预定了。“小厮解释道。 “预定,我怎么没听他说预定了?”年轻男子不服气。 小厮指了指那名小妾的手里:“看到那只粽子形状的香囊了吗?这是我们东家赠送给一些老客户的,端午期间,女眷凭这种香囊才可以订到二楼的雅间。” 年轻男子瞪了小厮一眼,气呼呼地拉着女子转身离开了。 絮良娣看到这一幕,连忙从袖子中掏出那只香囊,扭头问李则:“殿下,咱们是不是也要凭这个才能订到雅间?” 李则还没回应,门口的小厮似乎就看到了絮良娣手里的香囊,连忙上前施礼道:“两位客官,快楼上请吧!” 第259章 酸汤鱼 诡驸马正文卷第259章酸汤鱼“姑娘,太子带着那个女人上楼了。”紫陌风尘仆仆地跑了进来。 冯姝点点头:“带到哪个房间去了?” 紫陌兴奋道:“是钱三带的,就去了姑娘之前定下的品字间。” 话未说完,一名小丫头走进来道:“东家,品字间的客人点了餐。” 阿桃在一边问:“点了什么餐?” 小丫头皱眉道:“没具体说什么。,只说让我们上几样拿手的菜。” 冯姝点点头,转身看向阿桃:“阿桃,给他们做一碗酸汤面,一会儿咱们一起送过去。” 阿桃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厨房。 等了约莫两刻钟,阿桃就做好了几样菜,用一个托盘端着出来了。 托盘上放着一碟酱牛肉,一碟炒兔丁,一碟酸溜黄瓜,还有一碗酸汤面条。 冯姝立刻带着阿桃去了二楼的品字间,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便打开了,李则出现在门后,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前的冯大姑娘,微微有些错愕。 冯姝对着李则屈了屈膝:“殿下,我们妙音阁的厨子做了几样家常菜,给您送过来了,看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李则没想到,素来对他没有好脸色的冯大姑娘忽然变得这么客气,颇有些意外:“那就多谢冯大姑娘了。” “阿桃,把这些菜给送进去吧。”冯姝淡淡吩咐。 阿桃端着托盘走了进去,看到屋里的女子,脚下一个趔趄,托盘忽然就从手中甩了出去。 后面跟着的小丫头吓得死死捂住嘴巴,满脸都是惊恐。 本来这端盘子是她干的活儿,阿桃偏偏要抢着来。 眼前可不是一般的客人,而是尊贵的太子,阿桃这下闯大祸了。 小丫头只得死死捂住嘴巴,才忍住没发出尖叫声。 这时候,一只素手忽然伸出,稳稳接住了托盘,顺手放在了女人面前的张圆桌上。 李则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赞道:“想不到冯大姑娘还有这般身手。” 男子的眼里满是惊奇。 这个冯大姑娘看起来虽然是个胡闹的性子,却一次次的刷新了他的认知,不但会弹琵琶,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而坐在圆桌旁边的絮良娣,早已经吓得面色煞白。 刚刚她以为这只托盘要砸到她脸上的,吓得两只腿都软了。 “殿下客气了,是我们的人毛手毛脚,差点惊扰了殿下,” 冯姝转身瞪了阿桃一眼,“阿桃,你是怎么做事的?还不快给这位娘娘道歉?” 阿桃一步步走过去,走到了絮良娣面前站定:“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她对着絮良娣深深鞠了一躬,面上此刻已经没有了异样,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眼前的女人竟然是泰宁公主? 公主明明死了,怎么此刻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不对,公主没死,只不过换了具身体,变成了冯大姑娘。 公主已经魂穿了,眼前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阿桃在最初的慌乱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不对,眼前的人可是太子的宠妃。 泰宁公主就算没死,也不可能成为太子良娣, 不说太子害得西平侯府家破人亡,就算没出事之前,公主对太子也只有厌恶。 阿桃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把托盘里的几样菜小心翼翼地摆在桌子上,恭敬道:“这是奴婢做的几样小菜,贵人尝尝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絮良娣本没太在意。 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能做出什么好菜来? 可鼻端隐隐闻到一股异香,让她忽然口中生津。 她抬眼看去,发现其余几样小菜不足为奇,但有一碗水煮鱼很特别。 一只大海碗里铺着满满的鱼片,底下是切得薄薄的火腿,隐约可见 那股异香好像就是这碗里发出的。 “这是……什么?”絮良娣吞咽着口水问。 阿桃低着头恭敬道:“这叫酸汤鱼,是用卤汁熬成的酱,再配以酸菜,加上一些新鲜嫩的鱼片以及火腿,炎炎夏日,吃上一碗酸汤面,能让人胃口大开、回味无穷。” 絮良娣等不及阿桃介绍完,就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送入口中,嚼了两下,脸色立刻变了。 “怎么样?好吃吗?”李则的脸上也有了惊疑。 他来了几趟妙音阁,好像也没吃过这道菜呢。 絮良娣又吃了一大口,这才笑着点头:“很好吃。” 李则笑了起来:“那你就多吃一点吧。” 絮良娣点点头,看都没看另外的两样小菜,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酸汤鱼来。 眼见一碗酸汤鱼见了底,阿桃的眼里有了冷意。 西平侯府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泰宁公主从小最讨厌的食物就是酸菜,所以她从不吃酸汤鱼。 眼前的女人绝不可能是泰宁公主。 冯姝悄悄拉了阿桃一把,然后笑着对絮良娣道:“良娣,咱们这里的饭菜可合你的口味?” 絮良娣看了太子一眼,含笑点头:“不错,夏日里吃上这样一碗酸汤鱼,的确很是开胃。” 冯姝笑了笑,扭头对李则道:“既然絮良娣满意,那我就放心了,好了,一会儿好戏就要开场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看戏了。” 好戏开场?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怪怪的?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李则兴许会觉得别有深意。 可这话从冯大姑娘的口中说出来,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了。 李则忍不住抬头看了少女一眼,果然见少女笑得一脸天真。 …… 阿桃一回到后厨,便情绪激动道:“姑娘,那个絮良娣到底是谁?为何长着一张和姑娘前世一样的脸。” 如果只是相似,那还好说,可那张脸怎么会和泰宁公主一模一样呢? 冯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怀疑她戴了面具。“ “面具?那就是说……她是在冒充姑娘?” 冯姝叹了口气:“我只是怀疑有这个可能,但还不能肯定,毕竟……那面具也太逼真了,简直……一模一样。” 阿桃咬牙切齿道:“奴婢不管这个女人是谁,但她绝不可以冒充姑娘,别人不知道,奴婢却是知道的,太子早就开始打姑娘的主意,姑娘很讨厌太子,可这个女人顶着一张姑娘的脸,竟然做了太子的宠妃,这不是恶心姑娘吗?姑娘,咱们赶快像个办法让她现行吧。” 第260章 送上门的机会 诡驸马正文卷第260章送上门的机会冯姝轻叹道:“先别急,咱们得先弄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为何要冒充我?” 阿桃冷笑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太子呗,太子还是六皇子的时候,就对姑娘虎视眈眈,这女人肯定是为了接近太子,才扮成了姑娘您。” 冯姝如醍醐灌顶:“你的意思是说,太子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阿桃点点头:“当然了,姑娘你想啊,你前世被封为泰宁公主去苗疆和亲,途中遇到刺杀,大家都以为您早就死了,太子如果知道她不是您,为何还要把她藏起来?所以说,太子大概以为那个女人真的是您。” 这一点,冯姝也觉得奇怪。 当年在和亲的途中遭到刺杀,的确是李则把她救了出去,并把她藏在了那个小院子里。 她还记得李则当时曾对她说了一句话,让她安心在那里休息一段日子,承诺等风声过去了,就会接她回京城。 这样说来,那个毒死她的小丫鬟,应该不是李则安排的人。 如果李则想杀她,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所以说,那个毒死她的小丫鬟,大概是杨侍郎的人。 而李则对这件事似乎并不知情。 然后,杨侍郎才找来一个跟她长得想象的女子糊弄太子? 这样一想,整件事就通了。 李则派人去那个小院子接她,杨侍郎便找了个替身代替她,而李则并不知道,还一直以为那个女人就是她。 难怪她刚回来就听说,太子有一名宠妃,太子对她宠爱有加,可那名宠妃的身份成谜。 太子一直以为那个女人就是前世的自己,一个罪臣侄之女,身份见不得光,便随便给她弄了个假身份,所以大家才不清楚那名女子的出身。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要想弄清楚,还得找机会证实一下。 想到姑娘被人冒充,还充当着太子良娣,阿桃就气愤不已:“姑娘,那个女人太可恨了,咱们只要揭露她的身份,不要咱们自己动手,太子就会收拾了她的。” 冯姝摇摇头:“怎么揭露?她那张脸和我前世一模一样,如果我们说她不是,你觉得太子会相信吗?说不定还以为咱们是疯子呢。” 阿桃记得在厨房里走来走去:“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让她坏了姑娘您的名声吧?要不,咱们旁敲侧击,让太子识破那个女人的身份?” “怎么旁敲侧击?” “比如说,刚才奴婢就是从那碗酸汤面看出她绝不是姑娘您,因为您从小就最讨厌酸菜。” 冯姝摇摇头,笑了笑道:“太子虽然认识前世的我,却对我的生活习性一概不知,也不知道我不喜欢吃酸汤面。” 阿桃为难了:“那您说怎么办?明知道那女人是个冒牌货,咱们却不能揭发她,难道就这样放任她吗?” 冯姝眸色转冷:“先别急着揭穿这个女人……“ 阿桃不解:“为什么?” “因为在那之前,咱们要先确认一件事。” “确认什么事?” “太子对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究竟知不知情?” 阿桃眨了眨眼睛:“姑娘想怎么确认?” 这时候,楼下忽然闪过两道身影。 冯姝抬眼看去,忽然微微一笑:“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来枕头,帮我们确认这件事的人正好到了。” …… 长平公主和冷月打扮成男子,一路跟着太子来到了妙音阁外面,看到太子上了二楼的雅间,本想跟着上去,却被小厮给拦了下来。 要是放在平时,长平公主只要亮出身份,就会畅通无阻,任何人都不敢阻拦。 可眼前,她还在被禁足期间,是偷偷跑出来的,当然就不方便暴露身份了。 没办法,她只能在冷月的帮助下,偷偷溜到了二楼。 可来迟了一步,不知道太子进了哪个房间。 二楼大大小小有十几个房间,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口还都守着伙计,不方便上前打探。 太子乔装打扮来这里,一定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长平公主怎么能放过? 还有和太子一起来的那个女人,戴着面纱,她虽然看不出是谁,可太子偷偷摸摸地带着她出来,一定是那女子的身份可疑。 不会是哪位大臣的夫人跟太子勾搭上了吧? 对,一定是这样的,如若不然,太子不需要这般遮掩。 长平公主觉得自己的分析能力都能去大理寺断案了。 既然这样,那她今天就来抓他们一个现行,让太子丢个大脸。 太子有了这丑闻,想必父皇就会把他臭骂一顿,说不定还会被废了太子之位。 想到这里,长平公主笑得越发得意:“冷月,你去查一查,看太子在哪个房间?” 冷月苦着脸道:“卑职怎么找?总不能一间一间地找吧?” 长平公主一拍手:“对,你就扮成这里的伙计,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本宫就不相信找不到他们。” 冷月没办法,只得应了下来。 这时候,一名端着托盘的小丫头恰好上楼来了。 冷月躲在暗处,等到小丫头走到近前,忽然一掌劈晕了她,在小丫头倒下的同时,一把接住她手里的托盘。 随后,冷月便换上了小丫头的衣服,打扮成了侍女,端着那只托盘去敲了第一扇门。 “谁啊?”屋里传来一道娘里娘气的声音。 冷月听出这不是太子的声音,但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只得回道:“客官,你们要的菜来了。” “什么菜?我们什么时候点菜了?” 门啪的一声打开,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看到冷月手里端着的菜,眼睛一亮道:“牛肚?我最喜欢吃牛肚了。” 冷月迅速退后一步,冷冷道:“抱歉,我好像弄错房间了。” 说完端着托盘就走。 “你眼瞎啊!连房间都会走错。” 那名男子骂骂咧咧地用力关上了门。 冷月没理会,抬脚走向第二间屋子。 “什么事?”里面传出一道气汹汹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太子。 冷月顿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道:“客官,你们要的菜来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一道脚步声由远而近,慢慢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冷月想好了措辞,正要开口,抬头看到眼前的人,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了。 第261章 抓现行 诡驸马正文卷第261章抓现行眼前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却不是太子。 冷月立刻道:“客官抱歉,我好像走错房间了。” 中年男子挑眉道:“什么走错房间了?这牛肚就是我们要的啊?我们都等半天了,怎么这么久才送过来?” 冷月愣了一下。 难不成这牛肚真是此人要的? 看到她僵在那儿,男子不悦道:“你傻站在那儿干嘛?赶紧把牛肚送进去啊,我夫人都等急了。” 冷月没办法,只得端着托盘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位年轻女子,正坐在桌边,看到她进来就抱怨道:“怎么这么慢?你就放这里吧。” 冷月没办法,只得把牛肚端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拿着空了的托盘转身退了出去。 门合上,还听到里面的男子骂骂咧咧道:“这妙音阁的酒菜不错,可这丫鬟好像不怎么样,傻乎乎的。” 冷月抽了抽嘴角,走向第三个房间门口,忽然脚步一顿。 没了牛肚,她该以什么借口敲门? 正不知所措,一名小厮忽然走了过来。 冷月怕被小厮认出,急忙低着头装着匆匆走过。 幸好那小厮并没有看他,而是直接越过她,走到了第五个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小厮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 冷月躲在暗处,偷偷看向那门内,没看到屋里的人,只看到一只脚。 那只脚上穿着的靴子不一样。 冷月心里一紧。 能够穿这种靴子的肯定是宫中的人。 看来,太子应该是在第间屋子。 见小厮说完转身,冷月立刻抢先一步离开,迅速来到躲在角落里的长平公主身边。 “怎么样?”长平公主问。 冷月点点头:“找到了,就在左边起第五个房间。” 长平公主两眼放光:“太好了!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女的是谁?” 冷月摇摇头:“我没有进去,只是看到一名内侍,像是常跟在太子身边的小邓子。” 长平公主冷笑一声:“既然太子是偷偷摸摸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人,那咱们就来抓他们个现行吧。” 冷月苦着脸道:“可是殿下,您如今还在禁足期间,要是让外人发现您跑出来了,皇上估计会发火的。” 长平公主不以为意道:“怕什么?只要我抓到了太子失德的证据,就是立了大功了,父皇怎么会怪罪我呢?” 冷月没法子,只得顺从了她:“那您说,咱们该怎么做?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过去吗?” 长平公主一想也对,要是她们就这样过去,说不定太子会矢口否认,到时候还会反咬她一口。 得再找个靠谱的人一道过去,到时候人证有了,太子想抵赖也不行。 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长平公主急忙退后,隐身到暗处。 一名黑衣男子大步上了楼,等到看清男子的脸,长平公主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来人竟然是萧玉墨! 太好了,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萧玉墨作为人证最合适不过。 走在楼梯上的男子也是一头雾水。 这冯大姑娘真是孩子天性,一会儿风,一会儿雨。 那天他开口问她要香囊都不给,今天突然又主动派人去喊他过来。 他也是有自尊的,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可听到说请他吃刷肉,这两条腿就不听使唤了。 一楼大厅里,戏班子已经开始表演了,喝彩声一片。 戏班子唱得很精彩,连伙计也都跑去看热闹了,所以二楼走廊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萧玉墨刚走到拐角处,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等到看清面前的人呢,男子吃了一惊:“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长平公主和冯大姑娘可是死对头,他有点不相信,那么狡猾的冯大姑娘会没有发觉长平公主混了进来。 长平公主翻了个白眼:“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萧玉墨点点头:“殿下自然是可以来的。” 说罢转身就走。 长平公主禁足期间出现在这里,他一点都不想关心,他只关心刷肉。 长平公主气得跺脚:“站住!” 俊美的男子停住脚步,一脸严肃看向长平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长平公主皱了皱眉。 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不但是个变态,还是个棒槌。 不过,想到一会儿要此人协助,还是放缓了脸色道:“萧大人,本宫发现了一个小偷,想带你去抓他。” “小偷?”男子挑了挑眉,“我不负责抓小偷。” 长平公主气急,咬牙道:“可是,他偷走了本宫的东西,萧大人难道不准备帮本宫找回来?” 男子诧异道:“那小偷儿偷了殿下的东西?” “是的,偷走了本宫的玉佩。” 萧玉墨瞥了一眼后面的冷月:“既然殿下知道贼人在哪里,就让您的侍卫去抓那贼人吧。” 冷月站在一边冷着脸没说话。 她不会说瞎话,一说就露馅儿,还是不要开口坏了公主的大事、 长平公主见男子明显不相信,不由得恼了:“小偷的本事大得很,冷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本宫想请萧大人跟冷月联手抓人。” 萧玉墨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行,那殿下可否告知,贼人藏身何处?” “就在那个房间里,本宫带你过去。”长平公主兴奋地转身就走,“咱们赶紧过去,千万别让他跑了。” 萧玉墨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间,转身跟了上去。 长平公主快步走到左边第五个房间门口,抬手敲门。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才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不是说,品字房不要打扰吗?你们妙音阁怎么这么没规矩?” 那人虽然刻意粗着喉咙,却一听就知道是太监的声音,既尖又细。 看来没错,太子一定是在这房间里了。 长平公主定了定神,立刻大声道:“快开门,我有急事。” 屋内坐着的人正是李则和絮良娣,听到外面的声音,李则吓白了脸。 长平那死丫头不是在禁足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要是别人他还不一定会怕,可长平公主和絮儿以前很熟悉,要是让她看到絮儿就完了。 第262章 偷听 诡驸马正文卷第262章偷听李则环顾了一圈屋内。 这小楼本来就是为了方便看戏而建,格局跟普通的房间不同,前面是一扇大窗户,方便坐在窗前看戏,屋子里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张软塌,连个藏身的柜子都没有。 所以,要想躲起来不让长平公主抓到,几乎不可能。 男人慌了神,满脸煞白看向絮良娣。 与李则的慌乱比起来,絮良娣就平静多了,似乎还没意识到危险。 李则以为她不知来人是谁,压低声音提醒道:“是长平公主。” 絮良娣还是一脸懵。 太子为何这么惧怕长平公主?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这位长平公主大概和她冒充的这位姑娘比较熟,所以太子才会如此紧张。 当初她刚开始做这个替身的时候,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生怕被太子发现而丢了性命。 然后太子妃就安慰她说,太子对原主并不熟悉,只是认识这张脸而已。 原主虽然是西平侯的女儿,一年中却有半年的时间在晋王府生活,京城这边的人也对她不是很熟,让她不要担心。 后来她果真发现,除了因为不会弹琵琶而让太子觉得有些扫兴之外,太子真的没有识破她的身份,一颗心才彻底落定。 太子妃溺死后,钱贵妃来东宫协助查案,太子都没太放在心上。 为何长平公主一来,太子就吓成这样了呢? 絮良娣不傻,立刻猜到这位长平公主和原主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如果她们两个见了面,长平公主肯定会认出她是个假的。 外面的敲门声更猛烈了,还夹杂着长平公主恼怒的声音:“皇兄,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开门!” 絮良娣这才开始发慌:“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李则一时也是没有办法,急得在原地转圈圈。 就在这时,屋子忽然晃动了一下,像是地震一样。 紧接着,中间的圆桌 李则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一脸错愕。 小丫头把身子探出洞口,冲着两人招招手。 慌乱中,李则也顾不得去想着地上怎么会有个洞,急忙拉着絮良娣跟着小丫头钻进了洞里。 洞里黑漆漆的,不太看得清楚,只能闻到一股酒味儿。 小丫头带着他们进了暗道一直往前走,出了暗道,果真一间酒窖,整个屋子里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酒坛子。 小丫头停下脚步,回头冲着李则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先在这里躲避一会儿,等你夫人走了,我再来通知你们出去。” 李则一愣:“什么夫人?她不是……” 小丫头笑眯眯道:“这位客官,您就不要瞒着奴家了,我们这样的地方,这种事见得多了,很多公子带了外面的女人来玩儿,被家中夫人找上门来的事屡见不鲜,您放心,我们这儿有规矩,奴家不会出去乱说的。” 李则立即住了口。 其实,被这样误会也挺好的。 小丫头说完转身就走。 “等一下。” 小丫头停下脚步问:“还有事吗?” 李则指了指头顶:“是不是你们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有暗道?” 小丫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公子想什么呢?我们这小楼是赁的,人家就只有这两间房间屋子是订到别的房间就只能被当场抓住了。” 李则讪笑了一下。 “我可有言在先,你们不要乱跑,要是出去被抓住,那奴家就爱莫能助了,你家夫人一看就是个厉害的,”小丫头挤了挤眼睛,推开门就出去了。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总算安全了。”李则拍了拍心口。 刚刚真是太惊险了,要是让长平公主抓到絮儿,他这个太子恐怕就当到头了。 看来以后还是小心一些,不能再随便带絮儿出来了。 絮良娣捏着鼻子一脸嫌弃道:“殿下,咱们真的要呆在这里吗?” 在宫里过了两年锦衣玉食的生活,絮良娣已经好久没待过这样的地方了,又脏又臭,实在无法忍受。 “长平大概看到我进来了,这会儿肯定还没离开,这里虽然脏,总比出去被她抓住强,你先忍耐一下。” 李则多少有些扫兴。 本打算和絮良娣在宫外过个美好的端午的,却没想到最后在酒窖里过了。 小丫头从酒窖里出来后,冯姝就从后厨进了暗道。 她顺着那条暗道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进到一间密室。 密室的隔壁就是酒窖,中间值隔着一道薄薄的屏风,在这间密室里,能够清楚听到酒窖里发出的一切动静。 当初刚赁下这宅子的时候,这条暗道就存在了,只不过那会儿不叫暗道,而是一条小巷。 冯姝便把小巷加上屋顶,再把酒窖的墙打通了,做成了一条密道。 这条密道可以通向任何一间屋子,还和后门相连,无论她在这里的哪个房间,一旦遇到危险,都可以从密道里逃出去。 当然,这个秘密暂时只有她和阿桃知道。 冯姝站在那儿侧耳细听,终于听到了隔壁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殿下,这酒窖里的气味太难闻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女子说话的声音传来。 其实这女人说话的声音和冯姝前世一点都不像,熟悉她的人一听便知。 细想起来,她虽然和李则相识,见面的机会却屈指可数,甚至也没怎么交谈过。 李则对她的声音并不熟,所以,这个女人才可以蒙混过关。 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再忍耐一会儿吧,长平肯定还守在外面呢,她没有抓到孤,肯定不甘心,估计会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查,一时半会儿咱们暂时还不能离开。” 冯姝抿了抿唇。 这位太子好像还真的挺怕长平公主的,看来用长平公主这一步棋是用对了。 只是她不确定,通过偷听能不能确认那件事。 隔壁的两人都沉默了,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又响起了男子的声音:“絮儿,以后你还是不要出宫了,行不行?太危险了!” 第263章 幌子 絮良娣没吭声。 沉默了一会儿,才委屈道:“殿下,是不是妾以后一辈子都要待在宫中了?” 人的欲望都是无止境的。 太子妃在的时候,她只要能保住性命就满足了。 现在,那个威胁她性命的太子妃已经不在了,没有了性命之忧,她当然不想藏头露尾过一辈子,那样跟被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她问这话只是试探一下,看在太子的心目中,她究竟是个什么地位? 冯姝听到这里,也竖起了耳朵。 是啊,她也想知道,太子打算怎么安置这个女人。 难不成要把她藏起来一辈子? “孤不让你出去,是为了你好,毕竟在大家的眼里,你是个已经去世的人,就像今天这样,要是让长平公主看到你,不但你的性命不保,孤这个太子也当到头了……”男子的声音里透着心疼。 冯姝心里一跳。 听这话的意思,太子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个冒牌货了? 她曾怀疑过太子可能不知道此事,却又有些不敢相信,不相信太子是这么蠢笨之人。 可眼前的事实又让她不得不相信,太子就是这么蠢,竟然被一个冒牌货欺骗了两年,至今都没有察觉。 冯姝手扶着屏风,神色越发凝重。 看来太子的确不知道前世的她已经被杨侍郎杀了。 杨侍郎这个人还真是可怕,居然想到这种法子,找来一个替身蒙骗太子。 要是太子知道,跟他同床共枕的两年之久的女人,只是一个冒牌货,不知道会做会做何种感想? 冯姝忽然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会儿太子脸上的精彩表情了。 可理智告诉她,目前还不是时候。 要是太子知道眼前是个冒牌货,恐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杀了她。 这个女人可不能死,她可是太子和杨侍郎破坏和亲最有说服力的人证,只有等到了恰当的时候,才可以把她的身份暴露出来,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男子说出那话,仿佛又怕女子太失落,忙又安慰道:“你不要担心,让你忍耐只是暂时的,等到孤登基之后,就不用怕了,孤会立你为皇后,到时候,谁也不敢把你怎样。” 皇后? 絮良娣呆了呆。 她只是个低贱的女子,从小吃尽了苦头,是被侍郎府买来的丫头,是顶着别人的脸苟且偷生的替代品。 她这样的人竟然有一天能坐上皇后的宝座? 这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墙壁的另一头,冯姝也是心头巨震。 太子居然想让这个冒牌货当皇后?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不会有那一天的,因为她不会让太子登基,这个女人自然也成不了皇后。 絮良娣却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殿下……您真的想让妾当皇后?” 李则伸手握住絮良娣的手,用不容置喙的口气道:“当然,君无戏言,孤什么时候骗过你?” 女人低垂着脑袋,眼里隐隐有泪光显现:“殿下,就是妾不知道,妾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冯姝冷笑一声,腹诽道:不会的。 另一边的太子却心疼地抱紧了怀中的美人儿:“怎么不会有?只要你小心谨慎一点,不要让外人知道你的存在,在东宫里安安分分待几年,等到孤登基了,自然会立你为后,你姑且先忍耐一下。” 女人依偎在男人的怀里,乖巧答应了一声:“妾知道了,妾以后尽量不出宫就是。” 太子点点头,看了一眼周围的酒坛子,忽然压低声音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注意……” “什么事?” “假如,孤是说假如……有人用晋王世子的名义约见你,你千万不要相信……” “晋王世子?”絮良娣一愣。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晋王世子应该是原主的表哥。 “殿下,晋王世子不是早就死了吗?” 一墙之隔的冯姝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表哥真的没死? “晋王世子当然死了,不过,我们之前抓到了一名贼人,那人的身份有些可疑,可能是晋王府的逃犯,据说抓捕的时候,本来是两个人,结果只抓到了一个,孤怕那个跑了的贼人假借晋王世子的名义约见你,把你骗出去,那样就危险了……” 絮良娣听到这话,眼神微变。 难不成晋王世子真的没死? 要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殿下,为何不多派人手,尽快把那名逃出去的罪犯抓起来?” 见絮良娣是这个态度,李则感到有些奇怪。 “絮儿,假如晋王世子真的来找你帮忙,你会帮他吗?” 絮良娣摇摇头:“不会的,他现在是朝廷重犯,妾不能为了帮他而害了殿下您,这个世上,只有殿下是对妾真心好的人,妾不能辜负了殿下……” 李则有些吃惊地看着絮良娣,似乎不相信她说的话。 絮儿和晋王世子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他本来还担心,絮儿要是知道晋王世子逃出来了,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和他见面的。 可看着絮儿脸上的表情不似说谎,男子的眼角渐渐有了笑意。 隔壁的冯姝用力拽紧了拳头。 倘若表哥真的逃出来了,那就太好了! 只是,她该怎么找到他? 隔壁的絮良娣似乎也有着同样的担忧。 不过,她并不是担忧晋王世子的安全,而是担忧晋王世子识破她这个冒牌的身份。 “殿下,万一抓不到晋王世子怎么办?” 男人冷冷一笑:“不会的,应该马上就会抓到了。” “殿下为何这么自信?” 李则微微压低了声音道:“你以为皇上这次来这里,是真的给徐贵妃庆寿的吗?” 絮良娣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难道不是吗?” 男子笑了笑:“皇上给徐贵妃庆寿只是个幌子,那个贼人就关在锦衣卫大牢,皇上大张旗鼓地来这里,还带来了大批禁军,就是让对方觉得有机可趁,这样一来,那个贼人的同伙前去营救,到时候就会掉入我们铺下的天罗地网……” 话未说完,隔壁忽然传来扑通一声轻响。 诡驸马 第264章 落空 诡驸马正文卷第264章落空响声不是很大,可落在二人的耳中却如同惊雷。 李则瞬间变了脸色。 难不成这酒窖里还藏着其他人? 男人的眼里闪过惊恐。 他刚刚说的话可是机密,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则冲着絮良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为了和喜欢的女人过个快乐的端午,他把暗卫都留在了外面,这个时候就只能亲自动手了。 可走到近前才发现,那里除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并没有藏着人。 李则不相信,又在屋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 “刚才明明听到了声音,怎么会没有人?”李则疑惑地转了一圈。 “会不会是这酒窖隔壁有密室?”絮良娣看着眼前的墙壁疑惑道。 李则心里一沉,他立刻搬开墙壁前的酒坛,正要伸手去推,眼前忽然闪过一团黑影。 男人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忽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掉在跟在后面的絮良娣的怀里。 “啊——” 絮良娣大叫一声,两眼一翻就要昏倒。 “喵呜——” 八卦嫌弃地瞪了女人一眼,咻的一下逃走了。 李则急忙伸手扶着许良娣,伸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 二楼的品字房门口。 长平公主还在乒乒乓乓地敲门,引得别的客人连台子上的戏也顾不得看了,纷纷围到这边看热闹。 一名小厮急忙上前阻拦:“这位姑娘,您这样会吓着我们客人的。” 长平公主才不管这些,一把推开小厮,抬脚用力踹了过去。 门一下子就开了,长平公主如旋风一样冲了进去。 屋内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大概被刚才的敲门声吓到了,此刻正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 男人本来还挺紧张的,可等到看清楚冲进来的女子,立刻站了起来,脸色铁青道:“滚出去!” 长平公主看到男子,也愣住了。 怎么回事?这男人居然不是太子? 不对啊,冷月明明看到小邓子在这屋里,太子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后面的萧玉墨立刻上前一步道:“殿下,你说的贼人是不是此人?” 中年男子一听,气得脸色铁青:“什么贼人?这个女人分明在胡说八道,我压根儿就不认识她。” 长平公主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双手叉腰指着男子凶巴巴道:“你和太子是分明是一伙儿的,说吧,把太子藏哪儿了?” “太子?”男子的脸上露出错愕,“什么太子?我怎么会认识太子?你是不是有病?” 长平公主不相信男人的话,立刻在屋里四处寻找了起来。 可屋子里一目了然,根本不可能藏着人。 男子见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急忙把女子挡在身后道:“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请你们赶紧出去!” 长平公主哪里甘心,看了一眼男子身后的女人,忽然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是在给太子打掩护,对不对?” 男子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少女,冷冷道:“鄙人只是一介布衣,可不认识什么太子,你们要是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就报官了。” 见男人的表情不像说谎,长平公主一时有些发懵。 难不成真的弄错了? 她不死心地又在屋里检查了一遍,见确实没有藏人,这才扭头问冷月:“你确实看到那个小太监在这屋里吗?” 冷月点点头:“卑职的确看到小邓子了。” 这时候,一个看热闹的插话道:“小太监?我倒是看到一个。” 长平公主一把拉住说话之人:“你看到那小太监了?在哪个屋子里看到的?” 说话的男子被长平公主这架势吓了一跳,急忙用力抽出胳膊,后退一步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个小太监,只看到他脸上没有胡子,说话尖声细气的……” “对啊,那就是小太监,他在哪里?” 说话的人抬手一指:“刚才你们踹门的时候,我看到他和一男一女下楼了。” 长平公主就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 太子居然跑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房间,气得直跺脚。 看来是冷月看错了,太子刚才应该在隔壁的房间,大概听到她的声音,就带着那个女人逃走了。 到手的机会竟然就这么白白丢了,真是气死她了! 长平公主狠狠地瞪了冷月一眼, 冷月此时却是一脸懵。 她反反复复地看着面前的几间屋子,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弄错。 作为公主的侍卫,她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公主肯定也不会相信她的。 闹哄哄间,一道男声冷冷响起:“公主还需要我给你抓贼人吗?” 长平公主的气势一下子泄了。 没抓到太子的包,自己偷偷跑出来的事也暴露了。 “贼人跑了,那就不劳驾了,萧大人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少女没好气道。 男人也不客气,对长平公主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里,一名少女正托腮坐在那里发呆。 萧玉墨推开门进去,见少女还在出神,只得轻咳了一声。 少女回头看到萧玉墨,蹙眉道:“萧大人怎么这会儿才来?” “路上遇到了点事,耽搁了。”男人走过去,在少女的对面坐下。 “萧大人,请坐吧,今天我请你吃刷肉。”冯姝坐正了身子,努力对男人挤出笑容。 “冯大姑娘今日为何对我如此客气?”萧玉墨看着一桌子的菜,颇有些受宠若惊。 少女笑容更甚:“萧大人可帮了我不少的忙,我这是为了感谢你。” 本来让萧玉墨过来,只是为了配合长平公主抓奸。 可自从听到太子的话,冯姝就改变了主意。 她想真心诚意地请萧玉墨吃顿饭,顺便打听点消息。 萧玉墨看着少女嘴角的笑容,莫名有些发憷。 他已经习惯了少女的冷淡,见她一反常态变得这般热情,还真有些不适应。 少女熟练地夹了几片肉,扔在汤锅里搅动了几下,等到那肉片变了颜色,便用勺子捞了起来,殷勤地放在萧玉墨面前的碗碟里:“萧大人,你尝尝,这回的味道怎样?” 萧玉墨夹起肉片蘸酱,放入口中嚼了两下,点点头:“肉质鲜嫩,味道不错,冯大姑娘手艺见长。” 冯姝翻了个白眼。 她也就随便一说,这家伙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第265章 喝多了 只不过片刻功夫,一盆肉就进了男人的肚子。 “光吃肉没有酒哪行?”少女站起来,转身从旁边搬过来两只酒坛,重重放在桌子上。 她手脚麻利的打开其中的一只坛子,亲自给萧玉墨斟了一杯:“萧大人,这酒可是我们妙音阁最上等的橘子酒,酸酸甜甜的很好喝,你尝尝。” 萧玉墨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少女至少要请他喝烈酒的,却没想到是橘子酒。 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少女,男人心里升起疑惑。 冯大姑娘难道就是纯粹请他吃饭,没有别的企图? 冯姝笑眯眯介绍道:“我喝不惯烈酒,嫌太辛辣,可也喝不惯家里的果子酒,觉得太甜腻,所以,我便查找了一些资料,亲手摸索着酿造了这种橘子酒,这种酒酸甜爽口,不但解腻,还能解乏,大人来一杯……” 男人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抹了一下嘴角赞道:“甘甜清澈,味道醇香,的确不错。” 少女看着男子嘴角的酒渍,笑容更甚。 还有一点她没说,这酒虽然是果子酒,可威力却不比烈酒差,后劲儿大着呢。 男子听着少女絮絮叨叨地说着,一时不察觉,竟一连喝下了几大杯。 “冯大姑娘,我……不能再喝了。” 冯大姑娘亲手酿造的橘子酒味道果然不一般,男子不知不觉已经喝进去两坛,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 冯姝嘴角微抽。 这家伙酒量不小,两坛子酒都快喝完了,还不见醉意。 要是再不醉,她只好在酒中下点什么药了。 “萧大人,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少女放下酒杯,两只大眼水汪汪地盯着男人的脸。 “什么事?”男子脸色微红,明显有了醉意。 冯姝盯着男人唇边的一抹艳红,暗暗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个断袖,连醉酒的样子都这么妩媚。 少女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道:“那晚在翠屏山,你们抓到的那个小贼被关在哪里?” 男子似乎不胜酒力,筷子都拿不稳了,夹在筷子上的肉片扑嗒一声掉落在桌子上。 “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好奇啊。”少女理所当然道。 男子点点头,大着舌头道:“人是……我们锦衣卫抓的,当然……会关在……锦衣卫的大牢里啊……” “你们锦衣卫的大牢在哪里?”少女又问。 “这是……秘密,不能……外传……” 冯姝翻了个白眼。 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吗?这家伙都醉成这样了,竟然还不忘保守秘密。 “那看守的人多不多?”少女换了个问题。 “不算多,”男子伸出三个手指头,“就二三十个人。” 二三十个人还不多? 冯姝的心提了起来。 要是表哥今晚真的去大牢救人,无疑是飞蛾扑火。 不行,她必须尽快赶过去,阻止表哥的愚蠢行为。 “萧大人,你继续吃,我出去有点事。”少女一刻也不愿等了,霍地站起来。 “冯大姑娘。” 冯姝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男人。 “你是不是……要去锦衣卫大牢?” 冯姝拧眉,看着眼前醉醺醺的男子。 她怀疑这人是装醉! 要是那样的话,好像有点麻烦。 要不……干脆给他一拳得了? 以前她估计不敢,毕竟力量悬殊,不过眼前这家伙醉了,打晕他也不是不可能。 刚想到这里,就看到男人忽然脑袋一歪,趴在了桌子上,嘴里还喃喃道:“冯大姑娘,我喝多了……有些困,先……睡了……” 冯姝扯了扯嘴角,转身走了出去。 …… 长平公主已经离开了,看热闹的也回去了,走廊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冯姝飞快下了楼,直奔小楼门口。 不远处的湖面上灯火辉煌,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湖边。 冯姝看着这样大的阵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周武帝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弄出这样的阵势,只是想迷惑众人。 大家会以为禁军的主力都到了这边,府衙那边的人手就少了,觉得是个劫狱的好机会。 可其实,他们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表哥这条大鱼上钩呢。 表哥本来就是个绵软的性子,和这名侍卫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是深厚,要是知道小侍卫被抓了,肯定会想方设法救他出来。 冯姝心慌意乱起来,连带着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有些凌乱。 她刚走出小楼,迎面就碰到了紫陌。 见姑娘急匆匆的样子,紫陌好奇道:“姑娘,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冯姝看了紫陌一眼,忽然道:“你去帮我取一套男装过来。” 紫陌闻言一愣:“姑娘,您又要出去?” 冯姝顾不得解释,点点头道:“不要多问,赶紧把衣服拿过来。” 紫陌取来男装,看着冯姝换衣服,终究没忍住:“姑娘,您究竟想去哪儿?” 冯姝沉默了半晌,才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出去一趟,今晚可能不会回来,若是有人问起,要替我打好掩护。” 紫陌吓了一跳:“姑娘,您晚上不回来?那怎么行?不然婢子陪您一起去吧。” “不用。”冯姝没有答应,“你留下来替我看着这里,我天亮前会回来的。” 表哥如果想劫狱,肯定只会选择在夜里动手,所以,她整夜都必须守在锦衣卫衙门口,阻止表哥做傻事, 紫陌越发担心了:“姑娘,您一个人去,婢子实在放心不下,要不让钱三跟您一起去吧。” 姑娘竟然要出去一夜,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事,她实在是不放心。 冯姝换好了男装,又把头发打散,重新梳了个男子的发髻,照了照镜子道:“钱三要是走了,这小楼里万一有人闹事怎么办?你放心,我只是去衙门口等一个人,不是做什么危险的事。” 紫陌见实在劝不动,只好作罢。 冯姝又在脸上涂了一层粉,画粗了眉毛,这样一打扮,就变成了一名毫不起眼的年轻男子,扔在人堆里也找不到。 她悄悄出了小楼,跨上马一路飞奔,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锦衣卫的衙门外。 她把马拴在路边,找了个能看到锦衣卫府衙的隐蔽处,纵身跃上一棵大树,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枝丫上。 夜已经很深了,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衙门口只守着两名衙役,正靠在墙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 诡驸马 第266章 小泥鳅 冯姝看着不远处的锦衣卫衙门,默默叹了口气。 这里既然关着重犯,门口却只守着两名衙役,连她都能感觉到是个陷阱,表哥怎么可能察觉不出? 但万一呢? 凡事只怕万一。 万一表哥想碰碰运气呢,那不就正好掉进这陷阱了吗? 所以,小心起见,她只能守在这里,防止表哥真的犯傻。 起风了,风越吹越大,坐在枝丫上的冯姝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门口的两名衙役见风太大,干脆进去里面屋子了,原本就不见人影的街头变得更加空荡荡的。 冯姝用手支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衙门口,与困意做着斗争。 呜呜咽咽的大风中,像是有人在哭,听着更是渗人。 锦衣卫衙门所处的位置是一闹市区,门前本来也是车水马龙。 可大家经过这里,时常会听到犯人用刑时发出的嚎叫声,有时候还能看到被打死的人犯被拖出去。 到了半夜的时候,那些嚎叫声更惨烈了。 大家都说,那是被打死的那些冤魂围着锦衣卫衙门在游荡呢。 久而久之,方圆几里地之内都无人靠近,这地方便成了一片禁区。 冯姝背靠着树干坐着,听着那呜呜咽咽的风声,听得久了,就真像是有人在哭闹。 不过,她并不害怕。 死过一次的人了,当然不会怕这些神神鬼鬼。 等到五更的锣声隐约从远处传来,冯姝这才松了口气。 天亮了,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她伸了个懒腰,轻轻从树上跳了下来。 这一夜可真是难熬啊,她得回去补个觉。 这样连续三天,冯姝都是每到天黑就来到这里,直到天亮才离去。 三日过去了,周武帝也起驾回宫了,表哥一直没有出现。 冯姝的一颗心又开始不安起来。 到底是表哥识破了这个圈套,所以才没有出现,还是说因为别的原因? 依照她对表哥的了解,如果知道小吉被抓了,应该不会这么无动于衷的。 表哥到底是不是活着? 冯姝知道,要想弄清楚这件事,只有想法子见到那名小侍卫。 可小侍卫被关在锦衣卫大牢,要想见他一面,简直难于登天。 可就算再难,她也要想法子见的。 这一天,冯姝化妆成男子,提着个食盒来到了锦衣卫衙门。 有钱能使鬼推磨,冯姝出手阔绰,终于打动了一名衙役。 通过那名小衙役牵线,她终于见到了牢头。 牢头收下了冯姝两张数额很大的银票,这才答应让她见小吉一面。 牢房中阴暗潮湿,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惨叫声和铁镣铐的拖动声,听着十分瘆人。 “公子,这边请。”牢头显得十分殷勤。 冯姝跟着牢头往前走,隔着栅栏看到一名男子坐在角落里。 虽然那名男子被打得遍体鳞伤,浑身血迹斑斑,可冯姝仍然一眼就认出,这男子正是小吉。 听到动静,男子微微睁开眼睛,看向了走近的少女。 “请把门打开,我进去和他说几句话。”冯姝淡淡开口。 “这——”牢吏犯难了,不由得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牢头。 牢头摸了摸袖子里的银票,挥挥手道:“放他进去吧,不过时间不能长。” 牢吏默默打开了锁,小心提醒道:“公子,这位可是朝廷重犯,你赶紧说完了出来,要是出了事,我们都得掉脑袋。” 冯姝睨了牢吏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先出去吧。” 牢吏呆了呆,站在原地没动。 冯姝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悄悄塞进了牢吏的手中:“你们这大牢里可有好几道门,难道你还怕我劫持了他不成?” 牢吏接过银票揣进怀里,急忙道:“小的不是那个意思,那你快点,要是被大人知道了,我们都得倒霉。” “知道了,啰嗦。” 拿了银票的牢吏急忙把门打开,让冯姝进去,随后退后几步,站在了几丈开外的地方等着。 冯姝推门走进去,一步步走近了年轻的男子,走到他面前三步的地方才停下。 她知道,如果再往前一步,牢吏恐怕会不放心,这是最安全的距离了。 年轻的男子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冯姝,眼里有疑惑一闪而逝。 “听说,你是晋王世子身边的侍卫小吉?”冯姝的声音放得很低,可听在小吉的耳中却如同惊雷。 这些天,他经历过无数次严刑拷打,这些人用尽各种法子折磨他,想让他说出晋王世子的下落。 可无论他们怎么逼问,他只说一句话,晋王世子已经在那场杀戮中死了,他是侥幸逃脱。 可这些人只猜到他是晋王世子的侍卫,并不知道他的名字,眼前这个人是谁?为何知道他的名字? 男子那无神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凶狠的光,他望着冯姝冷笑道:“是啊,我的确是晋王世子身边的侍卫,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世子已经被你们害死了,可你们还这么害怕他,难道是坏事做尽,怕世子的阴魂去找你们的麻烦?” “小吉,我不是官府的人,我和你们世子以前是朋友,”冯姝压低了声音,语气尽量放得平静,“请你告诉我实话,世子到底有没有死?” 小吉忽然笑了起来,眼里满是嘲讽:“世子的朋友?呵呵,我怎么从没见过?” 冯姝垂眸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吉,我真的是世子的朋友,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世子是不是还活着?” 小吉冷冷看了冯姝一眼。 这就是这些人耍的花招吧?见严刑拷打问不出,就又想了这么个办法,找个人冒充世子的朋友,企图从他的口中问出世子的下落来? 真是够狡猾的,可惜他就是不上当。 冯姝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见小吉又不肯说实话,不由得有些着急,她叹了口气道:“小吉,如果世子还活着,知道你被抓了,肯定会想方设法来救你,那样就会自投罗网的,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听到这话,小吉的脸色微变,但还是强撑道:“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世子早就死了,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见小吉的脸色明显有异,冯姝心里一动,压低声音道:“小吉,你告诉我世子在哪里,我会想办法去救他的,相信我吧,小泥鳅——” 诡驸马 第267章 别来无恙 小吉浑身一震,脱口道:“你说什么?” 冯姝定定看着男子满是血迹的脸,眼里忽然有了泪意:“我喊你……小泥鳅。” 男子猛然瞪大了眼睛,脸上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你……到底是谁?” 冯姝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牢吏,把声音放到最低:“小泥鳅,我没有时间了,你快告诉我,小喜鹊在哪儿?天冷了,小喜鹊没有窝,晚上会被冻死的……” 小吉死死盯着冯姝的脸,颤声问:“你到底是谁?” 小泥鳅这个名字,这世上除了他和世子,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不对,本来有第三个人知道的,那个人便是泰宁公主。 可惜泰宁公主早已香消玉殒。 很小的时候,因为家里太穷养不起,父母把他卖给了人牙子。 几经辗转,他被卖到了晋王府中,成了晋王世子的小厮。 晋王世子小时候体弱,常年吃药,没什么玩伴儿,平时就只能和他这个小厮一起玩。 再后来,世子的表妹絮儿姑娘来了,他们便三个人一起玩。 晋王府里长着很多大树,引来了很多麻雀,一到冬天,那些小麻雀便冻得瑟瑟发抖。 晋王世子是个心善的,舍不得这些麻雀挨冻,便开始在大树上给麻雀们做鸟窝。 他们找来稻草,编织成鸟窝,可要想把这些鸟窝送到大树上就成了难题。 没想到絮儿姑娘是个女孩子,胆子却很大,她能够爬到最高的大树上,把这些人造的鸟窝绑在枝头。 所以,整个冬天,他们做的事便是给麻雀做鸟窝。 泰宁公主早就死了,应该说,这世上除了他和世子,再没人知道这件事,眼前这位明显是女扮男装的人,为何会知道? 冯姝沉默着没有回答。 不是她不想回答,关键是说了眼前的人不一定会相信。 见少女不吭声,男子显得越发激动,他双眼通红,忍不住往前一步,颤声问:“你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即便锦衣卫再申通广大,恐怕也不可能查到这些小时候的事吧? 随着长大,这些事他们早就不再做了,要不是今天这丫头说出来,他自己都差不多忘了。 冯姝盯着对方的眼睛,压低声音道:“小吉,我说了你也许不会相信,可这件事却是真的,我就是絮儿。” 小吉浑身一震,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女子。 即便她化妆成男人,可脸型眼睛什么的都变不了,明显跟絮儿姑娘不是同一个人,为何她要冒充絮儿姑娘? 见男人完全不信,冯姝只得叹了口气道:“小吉,我说的是真的,我的确是絮儿,两年前去和亲,途中被人毒死了,再睁开眼睛才发现,我好像借尸还魂了,所以,我知道你们的一切……” 冯姝知道,如果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表哥的情况。 “借尸还魂?”男子看着眼前的少女,唇边泛起冷笑,“你还真会编?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鬼话吗?” 冯姝苦笑地摊了摊手:“我也觉得荒唐,可这事千真万确,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那个游戏吗?我今天冒着危险过来,就是想让你告诉我,我表哥究竟是不是活着?他藏在哪里?请你相信我,我是为了救他。“ 她今天过来,确实是冒了风险。 小吉是晋王世子的侍卫,皇上把小吉关在这里,迟迟没有杀了,目的就是为了引人上钩。 她进来的时候,本以为要费一番艰难的,没想到那么顺利,花了银子就见到了小吉。 开始她还觉得庆幸。 可刚才看到那名衙役偷偷溜了,她忽然明白了过来。 自己这是中计了。 傻子都会知道,来这里探望小吉的人,肯定会和晋王世子有瓜葛。 所以,那个牢头先把她放了进来,然后便去通知人了。 她今天进来这里,可能就出不去了。 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冯大姑娘,和晋王世子没有任何瓜葛。 她必须想办法出去,只有出去了才能救表哥。 小吉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还有疑虑。 毕竟借尸还魂这样的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眼前的女子真是絮儿姑娘的话,那晋王世子就有救了。 “我表哥……还活着吗?”冯姝见男子的神色明显有了动摇,连忙小心翼翼道。 男子久久地看着少女,最终点了点头:“是的,世子……还活着,他……受伤了,伤得很重,姑娘如果有能力,就快去救他吧,要是晚了……” 冯姝的眼里迸发出光芒,激动道:“我表哥真的活着?真是太好了,他现在在……哪里?” 少女嘴角浮起笑容,可眼角又滚珠一颗泪珠,应该是欣喜的泪。 男子看着少女眼角的泪珠,忽然有些相信了,他原本灰暗的眼神忽然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久久凝视着少女道:“我们不是给麻雀建了房子吗?小喜鹊就在他的窝里。” 小喜鹊在它的窝里?那意思是不是说,表哥还在晋王府? 冯姝有些疑惑,刚要问清楚,就看到一群人朝她围了过来。 少女深深看了小吉一眼,转身就走。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断吼。 冯姝没有停,脚下走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牢房门口。 只要能过这道门,她才能有逃出去的机会。 一群人忽然哗啦啦围了过来,把少女围在了中间。 “你已经逃不了了,快快束手就擒,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一声狞笑传来,冯姝抬头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正是那个牢头。 冯姝抽了抽嘴角。 这个牢头还真是吃肉不吐骨头,拜拜浪费了她几张银票。 冯姝默默在心里输了一下,周围足足围着有二三十个人。 萧玉墨那家伙竟然没有说谎,这里确实守着二三十个人。 她虽然有两下子,可要想击退这么多人逃出去,简直难于登天。 这时候,一道身影忽然越众而出,走到了冯姝的面前,看着眼前化妆化得面无全非的少女,嘴角浮起一抹阴笑:“冯大姑娘,别来无恙乎?” 诡驸马 第268章 人质 冯姝站在那里,看着眉眼淡淡的男子,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为了避免被认出,她今天可是下了大功夫化了很重的妆,眼前的男人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牢房内光线昏暗,更衬得男子肤色如玉,他笑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两只墨玉般的眼睛微微眯起,就像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事一样,心情忽然变得大好。 冯姝想到了怀中的匕首,又想到了荷包中的辣椒面,最后还是放弃了。 眼前的男人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没有十成的把握,决不能贸然行动。 再说了,这里是锦衣卫大牢,她就算对付得了眼前的男子,他身后还有几十个衙役呢。 男人走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仿佛在欣赏什么杰作一样,眼里露出惊艳的光芒。 “冯大公子这一身打扮可真够出类拔萃的。” 几十名严阵以待的衙役气势不由得一窒。 萧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看这少年长得俊? 众人不由得看了一眼冯姝。 眼前的少年长得的确俊,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可长得再俊又怎样,他是潜进来的奸细,大人可不能犯糊涂。 早就听说萧大人是个断袖,他们原本还不相信,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冯姝低下头,不去看男人的笑脸。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事到如今,来硬的肯定不行。 男人忽然伸出手,捏着少女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身后的一群衙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大人果然跟传说的一样,看到好看的小郎君就上手。 众衙役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们都长相平平。 萧玉墨全然不顾那一道道惊诧的目光,笑得越发肆意。 “公子真是好兴致,大热的天,居然来这里看犯人,可否告诉在下,你刚才看的是哪一位犯人?” 男人离得很近,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冯姝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一股特别的味道,能够听得到他清浅的呼吸。 当着一群衙役的面,他似乎毫无顾忌,竟然又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襟,笑眯眯道:“哎哟,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是热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冯姝咬了咬牙。 这个死表态,是故意要看她出洋相吗? “我就是好奇,想看看这牢房是什么样子的。”少女翻了个白眼。 萧玉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眯眯道:“想看牢房说一声就行啊,为何还要大费周折,打扮成这个样子?” 周围的衙役已经傻眼了。 萧大人平常都板着脸,他们当中许多人甚至还没见到过他笑。 原来萧大人笑起来的样子居然这么好看啊。 萧玉墨唇边挂着笑意,可他的眼神却是冰冷的,看得人不寒而栗。 冯姝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现在的身份是冯大姑娘,跟西平侯和晋王府没有任何牵连,任谁去查也查不到什么线索。 她就咬死了是来看热闹的,看他能把她怎么样。 只是,她不能继续在这里耽搁,必须尽快想办法脱身。 冯姝后退了一步,朝萧玉墨微微一笑:“萧大人,牢房我已经看到了,就不打扰了,若是无事,我便告辞了。” 萧玉墨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等等,公子这便要走?我这牢房里大着呢,你有没有看仔细?” 男人拉着她的手臂,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这里你刚才看了吗?还有这里,这里关着的都是一些重刑犯,还有那边,那边关着女犯呢,你见过女犯吗?” 他的口气轻松自如,就像带着她在逛自家院子,一边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奇花异草一般。 冯姝用力挣扎了一下,试图将手抽回。 男人看起来云淡风轻,几乎没怎么用力,可抓着她的那只手却像铁钳一样,紧紧扣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冯姝被他带着走了几步,渐渐走到了靠近门口的一间牢房门口。 男人大概也有些累了,手腕微微松开。 冯姝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两步之遥的大门,手腕一翻,手里就多了把匕首。 她迅速抬手,左手勾住男子的脖子,右手握着匕首抵在了男子的喉咙处,大吼一声:“都别动!” 衙役们见萧玉墨跟人家亲亲热热,只觉得碍眼,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别处。 听到这声尖叫,众人这才转过头来,等看清眼前的状况,一个个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见刚刚还笑得满脸开花的萧玉墨,这会儿竟然被那个小子用匕首抵在脖子上。 “放开萧大人!”有几个衙役立刻朝前围了过来。 冯姝把匕首往前一送,咬牙切齿道:“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横在萧玉墨脖子上的手收紧,男人白皙的脖颈上立刻渗出了血来。 那几个衙役吓得急忙后退了一步。 有一个胆大的警告道:“臭小子,这里可是锦衣卫大牢,你觉得挟持了萧大人就能出得去吗?” 冯姝冷笑道:“如果能让萧大人陪我死,那也值了。” 匕首上涂了麻药,萧玉墨的脖子被割了一条口子,麻药此刻已经进到他的血液里了。 所以,这会儿要想控制住他并不难。 冯姝这样想着,脸上的神情越发冷厉。 她可不想被抓住,还有许多事没做完呢。 现在走投无路,她只能用萧玉墨做人质,给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刚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并没有底气,觉得自己恐怕对付不了萧玉墨。 可没想到,事件远比她想的简单得多,一出手就成功了。 冯姝冷冷道:“你们不许靠前,让人打开牢门,给我备一匹马,速度要快!” “不可能!”为首的牢头一口回绝。 “不可能?”冯姝冷笑一声,忽然收紧了放在萧玉墨脖子上的匕首,冷冰冰道:“那就让萧大人给我陪葬好了,黄泉路上有人作伴倒也不错。” 众人见到萧玉墨脖子上的血,越发紧张起来:“你不要乱来。” 看着那群衙役慢慢朝后退去,少女嘴角浮起了笑容。 这群人好像还真的挺在乎萧玉墨的。 她赢了! 诡驸马 第269章 挺配合 一名衙役打开了牢门。 冯姝那只拿着匕首的手始终放在萧玉墨的脖子上,背贴着铁栅栏拉着男子迅速走了出去。 准备好的骏马就在大门口。 冯姝拉着萧玉墨慢慢朝骏马靠近,半点都不敢分神。 她把男子拉在身前做挡箭牌,握着匕首的手死死抵在他的脖颈上,一步步向马儿靠了过去。 衙役们呼啦啦围了过来,冯姝低声在男子耳边道:“叫他们退后!” 男子还算配合,赶忙冷着脸道:“都给我退后!” 众衙役卫齐齐向后退了退。 说实话,大家到这会儿都不相信,他们威风凛凛高大威猛的指挥使,竟然被一个瘦小的男子给劫持了。 冯姝环顾了一圈众人,厉声道:“你们统统把手里的武器扔在地上,把双手举起来。”” 那些衙役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动作。 萧玉墨立刻皱眉道:“照她说的做!” 众人只得把手里的长刀短剑都扔在地上,后面的弓箭手也把弓弩扔在地上。 见所有人的手都举起来,冯姝这才翻身上马,正打算一脚踹开男子,就见男人利索地跟着上了马。 少女还在发愣,就见男子主动把脖子送到她的匕首上,并冲她眨了眨眼睛:“快走啊。” 冯姝打了个激灵,一夹马腹,骏马如离弦的箭疾驰而去。 众衙役揉了揉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他们眼花了吗? 大人明明可以不跟着走的,是他自己爬上马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到了近前,无形翻身下马。 看到众人全都围在门口,一脸诧异道:“发生什么事了?” 牢头抬手指向远处,一脸惊恐道:“萧大人……被劫持了……” “啥?”无形掏了掏耳朵,压根儿不信。 其他的衙役纷纷附和:“千真万确,就在刚才,一名潜进牢房的男子劫持大人逃走了。” 另一名衙役痛心疾首道:“什么劫持?我怎么看着像萧大人自愿跟着那位公子走的?” 无形不相信:“不可能,大人怎么会那么傻?” 那名衙役争辩道:“这还能有假?我们可是亲眼看到了,那小子上马的时候,没有用匕首逼着大人,大人那会儿不但可以逃脱,还可以趁机抓人,可他竟然……” 无形冷下脸来:“你什么意思?是说萧大人和那人是串通起来的?” 那名衙役慌忙摆手:“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以萧大人的身手,怎么可能会被人劫持?” 无形役想了想,忽然问:“你方才看到清楚那个小子的样貌了吗?” 牢头点点头:“眉清目秀的,长得不错。” 另一名衙役气愤道:“一定是萧大人看上那小子了。” 牢头叹了口气:“很有可能。” 无形见众人这样说,冷下脸:“大胆!那家伙可是逃犯,你们这样说,岂不是说大人和逃犯勾结?” 几名衙役吓白了脸:“没有,小的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无形心里也在纳闷。 主子明明平日里并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今天怎么就犯了浑? 见那名衙役还不相信,无形冷着脸道:“五皇子送给主子那么多小郎君,哪一个不是俊朗无双?可主子对那些小哥儿正眼都不看一眼,还有,朝中有很多官员也送给主子很多貌美的小郎君,一个个简直比那些青楼的花槐还要好看,可主子不也是没把他们当回事?” 小衙役听到这话,皱了皱眉道:“兴许,那些小郎君都没今天这个小哥儿好看。” 无形沉下脸,气呼呼道:“你的意思还是说,主子是在帮那名逃犯?” 小衙役蹙了蹙眉:“那小哥儿明明比萧大人矮,看着也要瘦弱很多,武功肯定也没萧大人高,为何能劫持萧大人呢?” 无形气愤道:“你们一个个的什么意思?眼见大人被劫持了,非但不去追,还在这儿妄议大人?” “我们已经派了一部分人去追了。”牢头朝前方一指。 …… 锦衣卫衙门前的这条路本就没什么人经过,一路畅通无阻,转眼间就跑出了很远,把跟踪的锦衣卫远远抛在了后面。 “冯大姑娘,你准备带我去哪儿?”男人忽然开口。 话音未落,冯姝就感到手臂忽然一麻,手里的匕首就飞了出去,紧接着她的人也飞了起来。 少女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落在了马背上,男子随即欺身过来,把她死死压在了怀里。 带着轻笑的声音响起:“冯大姑娘,你觉得真的能劫持我?” 冯姝坐直了身子,白了男人一眼。 在上马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一件事。 萧玉墨这是在帮她。 如果不是他跟自己合演这一出戏,她今天恐怕真的走不出大牢。 今天又欠下他一个大人请,不知道这家伙又会提出什么条件。 反正无论是什么条件,她先答应就是。 至于能不能履行,那就要看情形了。 男子低着头,打量着怀中的少女,沉着脸道:“你现在可以告诉你,你千方百计地混进牢房看那个人犯,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是好奇。”少女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丧气道,“早知道会闹出这样大的事,我就不去看了,真是没意思。” 冯姝嘴上撒着慌,心里却有些没底。 她知道,萧玉墨肯定是不相信的,可除了这个借口,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可让他意外的是,萧玉墨并没有再追问,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一阵冷风吹过,冯姝直起身子打量四周,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到了一片荒山中。 “萧大人,我现在安全了,你可以下马了。” 萧玉墨勒住缰绳,让马儿慢了下来,语气淡淡道:“你看清楚了,这马可是锦衣卫专用的汗血宝马,你要是骑着这匹马回去,很快就会被抓住的。” “那我自己走回去吧。”冯姝纵身跳下马。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距离紫烟湖起码有二十里地,你走到天亮也走不到的。” 冯姝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四周,果然发现这地方很陌生。 “上来吧,我送你一程。”端坐在马上的男子朝冯姝伸出手。 “不劳驾你了,”冯姝摇摇头,“我认得路,慢慢走,就算走到天亮也无所谓。” 少女说完,转身就走。 萧玉墨骑着马跟在后面,看着健步如飞的少女,凉凉道:“冯大姑娘要走回去也行,不过,我的那些部下应该快追上来了,到时候再把你抓回去,我就爱莫能助了。” 冯姝站住脚步,冷冷看着男子。 他这是威胁。 诡驸马 第270章 威胁 不过,细想起来,这话说得也不错。 萧玉墨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可锦衣卫不是他的锦衣卫,是皇上的锦衣卫,衙门里肯定有皇上的眼线。 另外,他身后还有个国师大人。 国师是萧玉墨的义父,对萧玉墨有养育之恩,萧玉墨对义父的话不能不听。 她今天能够从锦衣卫的大牢里逃出来,已经是奇迹了,可不想再被抓回去。 冯姝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折了回来,翻身上马。 萧玉墨一扬马鞭,马儿立刻扬尘而去。 荒山中看不到人影,四周黑漆漆的。 那马起初走得飞快,可走着走着就慢了下来。 冯姝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萧玉墨不是说这是什么汗血宝马吗?既然是宝马,应该很厉害才对,怎么才走了这么一点路,似乎就走不动了? 开始马走得快的时候,冯姝还不觉得怎样。 可马儿突然慢了下来,她就有些不自在了。 男人就坐在她的身后,耳鬓厮磨,让她觉得很尴尬,很窘迫。 虽然知道他对女人没兴趣,可再怎么说,那也是个男人。 冯姝不自在,想下车,自己叫辆马车。 可这里是荒山野岭,别说马车了,连活物都看不到一只。 偏偏萧玉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很聒噪,这会儿却忽然安静了下来,一路连一句话都不说。 他姿势慵懒地骑在马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马鞭,随着马儿的颠簸,她的后背会若有似无地蹭到他的胸膛,这让她更是坐立不安。 可马背上就那么大的地方,冯姝无处可躲。 这样走了一个时辰,终于走出了荒山,来到了一条大街上。 冯姝立刻要求下马:“好了,我就到这儿吧。” 萧玉墨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个样子回去?” 冯姝现在还穿着男装,这个样子走到大街上,兴许会被锦衣卫的人看到。 少女理直气壮道:“可是,如果你送我回去,不但我会暴露,你自己恐怕也会被怀疑。” 两个男人共骑一匹马走在大街上肯定很引人注意的。 萧玉墨倒也没有坚持,他把马拴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随后到拐角处上叫了一辆马车。 赶车的是个老头儿,驾着一辆很小的马车,拉车的马也很瘦弱,看着就像没吃饭一样。 可这一段路上的人很少,除了这辆马车再看不到别的,冯姝只能将就一下。 冯姝上了马车,刚要和男人道别,却不想男人也上了车。 冯姝瞪圆了眼睛。 刚刚在衙门口,还可以解释是为了把劫持装到底,这会儿这人又跟上来干嘛? “萧大人,我一个人回去就行,就不劳驾你了。” 男子抬手一指赶车的老头儿,轻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锦衣卫的眼线?” 冯姝看了老头儿一眼,抽了抽嘴角。 说这老头儿是锦衣卫的眼线,是不是有点昧良心? 不过,既然人家主动要送,她也不能太不给面子,毕竟刚刚救了她。 马车内地方很小,两人挤坐在里面,越发显得拥挤不堪。 而萧玉墨自从上了马车后,就一直盯着她看,似乎想在她的脸上看出花儿来。 他姿势慵懒地斜坐在那儿,就那样看着她,丝毫不加掩饰。 冯姝被他这样看着,只觉得很不自在,干脆挑明了问:“萧大人,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男子抬了抬眉毛:“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啊。” 冯姝:“……” 这话题有点聊不下去,只能换个话题。 “萧大人,刚才……为何要救我?” 男人看了少女一眼,语气凉凉道:“冯大姑娘难道忘记答应我的事了吗?” 冯姝一愣:“我答应你什么了?” 男人蹙了蹙眉:“我就说,冯大姑娘满嘴谎话,居然连答应我的事都不记得了,你当初可是答应嫁给我的,不记得了吗?” 冯姝一窒。 她那只是缓兵之计好吗? 见冯姝明显发怔,男子不高兴道:“冯大姑娘莫非想反悔?” 冯姝忍无可忍:“我没有反悔,不过我记得当初是这样说的,要等我忙完一些事之后……” 男子抬了抬眉梢:“我当然记得,冯大姑娘今天去锦衣卫大牢,就是你说的事吗?” 冯姝怔了怔,没吭声。 男子便不高兴道:“莫非冯大姑娘并不想嫁给我,当初那么说,只是为了敷衍我?” “我没有。”冯姝脱口道。 男子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那冯大姑娘对我印象如何?” 冯姝毫不犹豫点头:“很好。” 男子静静地看着她:“你怎么不敢看着我说?明显是在是说谎。” 冯姝气急,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我怎么不敢看你了?这不是看着你吗?” 少女虽然穿着男装,脸上也涂上了一层金粉,可一双眼睛大而黑,水汪汪的像两汪清泉。 萧玉墨看着那双眼睛,微微有些失神。 车厢里本就狭窄而憋闷,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从刚才在马背上,他就闻到了,可那会儿外面有风,那股香气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不像现在,在这逼仄的车厢里,那副香气一直萦绕在他的鼻端,猝不及防地,有团火就在体内燃烧了起来。 萧玉墨忽然觉得车厢里很热,他皱了皱眉,坐直了身子,扭头看向了马车外面。 冯姝得意地笑了笑,扭头看向了窗外,一条手臂忽然伸出,拽着了她。 冯姝猝不及防,一下子扑倒了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冯姝看着那双墨玉一般的眼睛,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在五皇子的画舫里经历的事。 “萧大人,”冯姝有些慌了,想挣脱又挣脱不了,“你放开我。” 萧玉墨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眼睛也像是两团火球。 冯姝挣扎了一下,生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答应你,等我的事办完之后,再嫁给我,在这之前,请你信守诺言。” 男子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了一声道:“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对我耍花样,我会立刻就让你跟我成亲。” 听到男人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冯姝便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生怕他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来。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玉墨终于放开了她。 他移开目光,再没有看少女一眼。 诡驸马 第271章 国师 此后一路无话,萧玉墨再没有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马车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到了翠屏山下。 马车停下,冯姝立刻跳下马车,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又回过头去。 她转过身,冲着男子微微屈膝道:“多谢了!” 萧玉墨看了少女一眼,没吭声,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帘子。 老头儿赶着马车掉了个头,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 夜幕缓缓降落下来,夜空就像被泼了一瓶墨,那种黑浓得化不开。 夜空下忽然起了狂风,天边划过一道闪电,随即就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第一场雷雨来得似乎有些早了。 屋内的男人瞄了一眼窗外,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狂风吹得窗棂咯吱作响,就像那辆老旧的马车,艰难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萧玉墨泡在浴桶中,听着窗棂的声音,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为何,鼻端总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香味,是那个死丫头身上的。 白天在大牢里,他起初并没想配合那丫头演戏的。 可当那丫头用手臂勾住他脖子的时候,他忽然就闻到了那股香味,然后鬼神神差地就没动,任凭她用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男人抬起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 那里还留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几乎感觉不到痛。 那个讨厌的臭丫头,居然真的敢对他动刀。 男人牵了牵嘴角,整个人都钻进了水里。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萧玉墨钻出水面,皱眉道:“谁?” 他沐浴就寝的时候,最讨厌外人打扰。 无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国师大人想见您。” 萧玉墨皱了一下眉,立刻哗啦一声从浴桶里站起了身来,擦干了身子,胡乱套上了衣衫,打开门问:“他人呢?” “国师大人刚来,听说您在沐浴,便在大厅里等着,说让你沐浴完了就过去,还有……”无踪欲言又止。 萧玉墨却没再让他说下去,他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匆匆往廊下走去。 无踪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看着主子的眼神满是担忧。 国师大人肯定是为了白天的事来的,主子估计又要挨训了。 两人沿着回廊走了一段,便来到了前面的大厅。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骂声:“你们都是死人吗?那么多的人,竟然让你们的指挥使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给劫持了,我要你们有何用?” 骂声中还夹杂着碎瓷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 萧玉墨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随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他进来,屋内忽然一静,几名跪在地上的护卫全都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幽怨。 大人看到漂亮小郎君就犯浑,害得他们跟着挨训。 屋内坐着个老翁,满脸阴沉,对进来的萧玉墨熟视无睹,就像压根儿没看到他这个大活人。 萧玉墨走过去,唤了声:“义父。” 老翁这才扭头过来,把萧玉墨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不冷不热道:“可伤到哪里没有?” “没有。”萧玉墨静立一旁,两只手规规矩矩地垂在身侧。 老翁朝面前跪着的几个年轻人挥挥手:“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几名男子如蒙大赦,慌忙起身离开。 等到众人全都退了出去,老翁沉下脸,目光阴鸷地看向萧玉墨:“能给我说一说,白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玉墨抬起头来,面露惭愧之色:“说起来都是孩儿无能,竟然让别人钻了空子。” 老翁看了萧玉墨一眼,冷笑一声道:“这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以你的身手,别说一个小子,就算是四五个小子加起来,也不可能劫持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玉墨挠挠头:“义父,我没有骗你,那小子……有点邪门,我……” 看着男子渐渐红了的耳根,老翁拿起放在一边的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这孩子,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我可听说了,那小子长得挺俊的……” 萧玉墨低着头,没有吭声。 老翁咬牙启齿道:“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这个指挥使怕是也当到头了,堂堂的锦衣卫大牢,居然让一个毛头小子来去自由,最后还劫走了指挥使,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萧玉墨低头不吭声。 “后来他是怎么放了你的?”老翁忽然又问。 萧玉墨讪讪道:“后来到了一处荒山,他一脚把我踹下了马,我的属下追了上去,却只在山脚下看到了那匹吗,人没能抓到……” 老翁在鼻子冷哼了一声,抓住一旁的拐杖站起来,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 他很瘦,但脸色不错,整个人容光焕发,看着就像四五十岁。 可萧玉墨知道,国师大人已到了耄耋之年。 老翁住着拐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萧玉墨面前,仰起头看了看他的脸,随后又看向他的脖子。 不过,他并没有问起脖子上的伤口,而是一字一顿道:“皇上已经发话了,一个月之内,必须抓到晋王世子,那个劫持你的小子身份很可疑,要想抓到晋王世子,你务必要抓到那小子,只有通过他,才能找到晋王世子的下落。” 他皱着眉头,一脸的痛心疾首:“你看你这孩子,其他的地方都好好的,怎么就有了这个癖好呢?哎,郡主可是个好姑娘,可你……” 萧玉墨紧抿着唇不说话,把脑袋垂得低低的。 老翁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罢了,我不管你怎么胡闹,但凡事都要有个度,那小子竟然敢闯大牢,可不是等闲之辈,你想办法找到那小子,再顺藤摸瓜,尽快找到晋王世子的下落,听明白了吗?” 萧玉墨眸光微沉,低低道:“义父,孩儿就怕……根本就没有晋王世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让孩儿如何去抓人?” 当初晋王府被围剿的时候,有人亲眼看到晋王世子被杀,现在莫名又冒出个晋王世子,他怀疑是有人恶作剧,故意吓唬皇上。 老翁盯着他,目光阴沉道:“就算没有晋王世子,你也要去抓,毕竟……皇上最怕的就是晋王世子还活着……” 萧玉墨身子微微前倾,皱起了眉头:“可是,已经找了很久了……” 他不明白,就算晋往世子没死,一个人单枪匹马,也不可能造反,皇上为何据此忌惮? 诡驸马 第272章 熟悉的画面(一)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把黑漆漆的天空劈成了两半,轰隆隆的雷声像在耳边滚过,一场大雨蓄势待发。 萧玉墨抬眼看向窗外,有过一瞬间的失神。 若干年前的那天深夜,也是这样的夜晚,他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浩劫。 那天后半夜,他忽然肚子痛,便一个人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来到了屋子后面的茅坑边。 他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情形,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借着天边时不时亮起的闪电,摸到了茅坑边。 他在茅坑边蹲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正打算提起裤子回屋,忽然就看到闪电下出现了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很大,就像暗夜里的一只猛兽,悄悄蛰伏在黑暗中。 马车就在他前方不到三丈的地方停住,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几道黑影,手里全都拿着闪着寒光的长刀。 那些人迅速四散开来,把茅屋团团围住。 年幼的他迅速躲进了旁边的草垛,才没被那些人发现。 他看到那些人手握长刀,悄悄朝茅屋包围了过去。 草垛后面的他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 茅屋内很快响起几道惨叫,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那些黑影从屋内退出来后,屋子便起火了,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半边天。 他从草垛里爬出来,几次想扑向火海,都没能成功。 附近的乡邻很快赶了过来,闹哄哄折腾了半宿,终于扑灭了大火。 他不顾众人阻拦,冲进了烧得面目全非的茅屋,只在废墟中看到几具被烧焦的尸体。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一个孤儿,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了。 不过,好像自他有记忆以来,他一直就是个孤儿。 因为他没见过父母,那个把他养大的女人只是他的奶娘。 如果不是后来遇到了国师,他估计很快也会跟着奶娘一起去了。 奶娘和那些兄弟姐妹死后,他白天在大街上乞讨,晚上便蜷缩在废墟旁,就像仍然和他们在一起一样。 是国师偶然经过那里,发现了废墟边奄奄一息的他,把他带了回来,当义子养在身边。 萧玉墨正想得出神,身后忽然传来国师的声音:“抓到的那个人,你有没有审出什么?” “那人嘴严得很,什么也没问出来。”萧玉墨摇摇头。 那天,有人竟然想行刺皇上,他带着锦衣卫追击,最后在冯大姑娘的别院里抓到了歹人。 可惜那人被擒获时,就受了重伤。 他一连审了几天,也没能撬开他的嘴。 “你们锦衣卫不有的是办法吗?怎么对那个人就无计可施了呢?”国师不满道。 “那人的嘴巴不是一般的硬,我们还没来得及用刑,他就死了……” 国师大人叹了口气,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那个人如果真是晋王世子的侍卫,估计晋王世子可能真的没死,现在这个人死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那个来大牢里看他的小子是重要的线索,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他……” 萧玉墨点点头,没有说话。 …… 雨越下越大,疏影山庄漆黑一,只有后面的一个院子里还亮着灯。 冯姝坐在桌子前,看着黑漆漆的夜空陷入沉思。 表哥如果没死,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呢? …… 东宫中。 絮良娣已经从偏僻的芳菲园,搬到了离主院最近的琉璃宫中。 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李则暂时没让她搬到太子妃的寝殿。 这琉璃宫虽然不是主殿,但距离书房最近。 李则一回来,就直奔琉璃宫,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进到屋子里,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晚膳,絮良娣正坐在桌前等他。 李则走进去,招呼絮良娣道:“絮儿,你看孤给你带了什么来。” 说着,他把手里的一个纸包放到桌子上。 絮良娣一闻到那个味道就知道,又是糖炒栗子。 见絮良娣神色淡淡,男人诧异道:“你不是最喜欢吃糖炒栗子吗?怎么又不喜欢了?” 絮良娣笑了笑:“以前是喜欢,可栗子吃多了不容易消化,妾不想再吃了。” 她从来就没喜欢吃糖炒栗子。 以前为了掩饰,她还装着高兴的样子吃上几颗,可太子每次出去后,都会给她带几包糖炒栗子,她早就厌烦了。 李则看了看絮良娣的脸色,有些担忧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明天喊个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吧。” 絮良娣柔柔一笑:“妾只是胃口不好,没什么毛病,殿下就不用小题大做了。” “胃口不好?”李则想了想,忽然道:“上次在妙音阁,看你好像挺喜欢吃那个酸汤鱼的,你还想不想吃了?” 絮良娣叹了口气道:“上次就为了那碗酸汤鱼,差点让长平公主抓到,妾看还是算了吧?” 李则笑了笑道:“要不这样,孤去买回来给你吃。” 絮良娣摇摇头:“太麻烦了,还是算了吧。” 李则也没再说什么,可第二天傍晚,就直奔妙音阁而去。 端午节后,紫烟湖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李则来到妙音阁的大堂,却没看到冯姝。 “你们东家去哪儿了?”画舫上的小丫头虽然认识李则,却不知道他是太子,对他的态度跟别的客人没什么区别。 “这会儿我们画舫还没开始营业,东家可能在小楼那边的花园里。”一名小丫头道,“奴家带您过去找她吧。” 小丫头见是东家的客人,不敢怠慢,便在前面带起了路。 李则跟着小丫头来到小楼外面,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琵琶声。 琴声嘈嘈切切,犹如珠玉落盘。 李则跟着小丫头转过一棵大树,赫然看到一株海棠树下,一袭紫衣的少女正坐在树下弹琵琶。 海棠树上的花瓣随着琴声飘飘扬扬,纷纷落在少女的如鸦的黑发上、衣裙上,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像是一首诗、一幅画。 男人猛然停住脚步。 眼前的一幕为何如此熟悉? 不单是这画面,还有这曲子他也好像在哪里听过。 男人直勾勾盯着远处的少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曲子他若干年前曾经听过…… 诡驸马 第273章 不一样了 李则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一片。 记得那一年,也是这个季节,还是六皇子的他头一次去晋王府。 晋王府在秦川一带,府邸很大,最负盛名的便是晋王府的牡丹园。 晋王世子李敢,也是他的堂弟,为了迎接他这个贵客,特地邀请了当地的一些贵公子,在牡丹园里给他设宴接风。 那天,他跟着晋王世子去牡丹园,在经过一处假山旁,忽然听到了一阵琴声。 说实话,他对音律并不是太感兴趣,可在听到琴声的那一刻,竟然被吸引了。 大概是觉得那琵琶声太动听,他便循着琴声转过了假山,而后就看到了一副让他震撼的画面。 在一株海棠树下,坐着一名绝色少女,也是一袭紫色的衣裙,正抱着琵琶弹着曲子。 随着琴声的激荡,海棠湖上的花瓣纷纷坠落在少女的衣裙上和高高挽起的发髻上。 那个画面,后来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欲罢不能。 当时,那个姑娘弹了多久,他就站在那儿听了多久。 他看到少女弹琴时歪着的发髻上缀满了花瓣,纤纤十指像两只灵活的蝴蝶,在琴弦上翩翩飞舞。 终于一曲弹完,少女才抱着琵琶从树下站了起来。 晋王世子出于礼貌,向少女介绍了他。 可少女只是礼貌地对他屈了屈膝,便抱着琵琶袅袅婷婷地走开了。 从那以后,他就对那少女魂牵梦绕。 为了见到她,他想出了各种办法,可少女对他很冷淡。 他也知道,已经有了太子妃的他和这个少女绝不可能有结果,可他就是放不下她。 直到两年前,当他看着盛装的她坐上了和亲的马车,被一群人簇拥着踏上了征途,他觉得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下意识地跟着那队人马走了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再后来,当他听到杨侍郎那个夺嫡的计划后,一个大胆的想法便在脑中出现了…… 如今,絮儿已经跟了他两年了,可是,为何那些曾经让他神魂颠倒的东西再也看不到了? 想不到今天在这里,他竟然再一次见到了这个熟悉的画面。 还有这曲子,他即便只听了一次,也已经深深烙在了脑海里, 那是让他怦然心动的旋律,是让他刻骨铭心的记忆。 可为何冯大姑娘也会弹这首曲子? “公子,你怎么了?”看到男人失态,领路的小丫头不由得大惊失色。 李则这才回过神来。 他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了海棠树下,发现少女已经站了起来,正朝他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刻的冯大姑娘和刚才的冯大姑娘神情明显有了不同,看着简直判若两人。 李则对冯姝笑了笑:“冯大姑娘,能否请你的大厨为孤做一份酸汤鱼,孤想打包带走?” 冯姝看了男子一眼,摇摇头:“抱歉,大厨今天不在。” 李则脸上的笑意一僵。 妙音阁的大厨怎么会不在?难道他们不想做生意了吗? 他刚要开口,就见少女笑了笑道:“再说了,这酸鱼的鱼片切得很薄,在滚烫里烫一下就熟了,要是等您带回去,鱼片都变成碎屑了,肯定不好吃,不过,我可以给殿下酸菜鱼的材料,您把材料带回去现煮,那样做出来的酸汤鱼才好吃。” 听到这话,李则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那就多谢冯大姑娘了。” 冯姝带着李则回到画舫上,让他在大堂里候着,然后自己走到后厨,把酸菜、火腿和生鱼片用食盒装好,又另外配了一些佐料,然后拎着食盒出来交到了李则的手中。 “殿下把这个拿回去,让您的御厨先煮酸菜和火腿,鱼片要最后放进去,这样做出来的酸汤鱼不但劲道,还很入味儿。” 李则对冯大姑娘道了谢,然后就让小邓子拎着食盒离开了妙音阁。 天色不早了,李则一刻没有耽搁,很快就带着食盒回到了东宫,径直去了琉璃宫。 “絮儿,你看孤给你带来了什么?”男人把食盒拿出来,把那些分开包着的纸包一一打开。 絮良娣愣了一下。 居然不是糖炒栗子。 李则喊来叶子,指了指那些纸包:“把这些拿去厨房里煮了,记住了,鱼片要最后放进去。” 叶子拿着那些食材出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酸汤鱼进来了。 絮良娣闻到那个味儿,立刻眼睛一亮:“酸汤鱼?” 想到太子居然这么有心,絮良娣有些感动,把那碗酸汤鱼吃得干干净净。 “殿下,这酸汤鱼是您向冯大姑娘要的吗?” 絮良娣问出这话,却一直得不到男人的回应。 她抬头看过去,才发现男人正坐在那儿,正盯着角落里的琵琶发呆。 絮良娣紧张起来:“殿下?” 李则收回目光,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何,絮良娣忽然觉得他的眼神有些陌生。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絮良娣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李则抬手,抚了抚眉心。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在冯大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初见絮儿时的样子。 冯大姑娘是什么人?离经叛道、嚣张跋扈,一个抓起老鼠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大家闺秀,她的身上怎么可能有絮儿的影子? 李则回过头,重亲看了一眼絮良娣。 明明还是那张脸,可他为何在絮良娣的身上,已经体现不到初见她时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呢? 男人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墙角,伸手拿起了小几上的琵琶。 絮良娣端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这个男人今天是怎么了?莫非又想让她弹琵琶? 她浑身紧绷,看着男人手中的琵琶,眼里透出恐惧。 如果太子再提让她弹琵琶,她该用什么借口拒绝? 可让她意外的是,男人并没有提这个要求。 他只是轻轻抚摸了几下琵琶,便把它放了回去。 男人回过头来,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絮儿,孤怎么觉得,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女人的手一抖,茶杯里的茶溢出来,白皙的手背立刻被烫红了一片。 诡驸马 第274章 有她的影子 滚烫的茶水把絮良娣的手背烫红了一大片,可她竟然一点没感觉到疼痛。 她死死握着茶杯,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太子说她变了? 难不成是察觉到了什么? 是她哪里做得不好,而被太子看出破绽了吗? 不对,男人昨天之前还是好好的,也就是从刚才回来之后,才变得有些不一样的。 莫非他在外面见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不能慌,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付出了太多,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千万不能前功尽弃。 女人颤了颤睫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眼看着男人试探问道:“殿下觉得妾哪里变了?” 李则看了女人一眼,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絮儿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除了那张脸没变,其他的好像都变了。 现在的她怯懦、胆小、自卑,和以前那个自信大胆,肆意奔放的絮儿判若两人。 可他怕这话说出来,会让絮儿伤心。 絮良娣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是紧张。 不过她也不傻,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能说话,避免露出更多的破绽。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 男人终于打破了沉默,长叹一声道:“也许……不是你变了,而是孤变了……” 是啊,在今天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最爱的女人是絮儿。 可在看到冯大姑娘坐在海棠树下弹琵琶的一刹那,那种久违的心动又回来了。 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又回到了两年前,像个忽然情动的青葱少年。 他曾经那么疯狂地喜欢着絮儿,为了她,他冒着那么大的危险,从刀光剑影里把她救了出来,不惜与杨侍郎翻脸,把她偷偷藏在深宫里。 可不知道为何,随着时间的变换,那种激情澎湃的感觉就渐渐淡了,他在絮儿的身上已经体会不到那种激情了。 本来他以为,也许男女之间的爱就是这样的,再汹涌的爱,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的。 直到今天,他看到坐在海棠树下的冯大姑娘,他忽然发现,那种激情又回来了。 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 按说,他不是那种移情别恋的人,曾经发疯一样喜欢过絮儿,照理不会这么快就把对絮儿的感情移到别人身上的。 可细想起来,他发现不是自己变心了,而是絮儿变了。 是啊,他当初喜欢的那个才艺双馨的絮儿,而不是眼前这个整天低眉顺眼的絮儿。 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心没变,是絮儿变了才对、 李则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喃喃道:“絮儿,你有没有觉得,冯大姑娘跟你很像?” 絮良娣一愣。 她不清楚太子为何突然会这样说,但还是小心道:“妾和冯大姑娘长得应该不像吧?她是鹅蛋脸,而妾却是瓜子脸,” “孤不是说你们长得像,”男人摇摇头,深深看了女人一眼,叹息道:“冯大姑娘虽然长得和你不像,但她和你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不但都会弹一首好琵琶,就连弹琴时的神情都很相似……” 絮良娣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所以,太子并不是发现了她是个冒牌货,而是看上了冯大姑娘? 什么狗屁相似?不就是那丫头也会弹琵琶吗? 絮良娣拢紧了袖子,目光落在男人一脸痴迷的脸上,眼里闪过怒火。 他竟然看上了冯大姑娘? 这是看腻了她,又喜欢上别的女人吧? 这个见异思迁的男人,说什么对那个絮儿姑娘情深义重,也不过如此。 絮良娣心里冷笑一声。 不过,既然不是发现了她的破绽,那她就没必要害怕了。 至于说他看上别的女人,男人嘛,有几个不偷腥的? 更何况他还是一国储君。 可想到这个男人曾经说过,将来是要让她当皇后的,女人的心里又升起不甘。 现在太子妃的位置还空着,很多人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她可不能让别人乘虚而入。 见絮良娣长久地沉默着,李则微微有些不耐烦。 以前絮儿对他虽然很冷漠,却不像眼前这样,动不动就像个锯嘴葫芦。 “孤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吭声?” 絮良娣抬眸,看着太子不悦的脸,反问道:“殿下为何会觉得冯大姑娘跟以前的妾很像?” 李则再次看了一眼女人的脸,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孤也不知道,就是……一种直觉而已……” “可妾觉得她不像。”絮良娣语气冰冷。 太子妃的位置虚位以待,冯大姑娘不但长得好看,还有一手出色的琵琶,正是太子喜欢的类型。 要是让太子喜欢上冯大姑娘,这太子妃的位置可能就是冯大姑娘的了。 她费尽心机,可不能替别人做嫁衣。 “不像吗?”太子盯着女人的脸,眼神却有些游离,好像透过眼前这张脸,看到了另外一张脸。 “当然不像了,”絮良娣看着男人,一字一顿道,“冯大姑娘唯一和妾相像的也就是会弹琵琶,可性格却一点不像,她任性霸道,为所欲为,而妾却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我们之间毫无相似之处……” 李则看了絮良娣一眼,似乎并不认同她的话。 不过他也没在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 …… 第二天,李则做什么都没心情,一天都无精打采的。 等到了天黑,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坐着马车去了紫烟湖。 妙音阁这个时间已经开张了,大堂里坐满了人。 李则走进去,看到冯姝不在大堂,就熟门熟路地去了后厨。 看到太子突然过来,冯姝倒也没觉得惊讶,淡淡道:“殿下莫非又是为了酸汤鱼来的?” 李则本想否认,可别的实在找不到借口,只得点点头道:“上次带回去的酸汤鱼确实不错。” 冯姝笑了笑:“我们妙音阁这酸汤鱼用的是秘方,味道当然不一样了,殿下今天是不是还要打包?” 李则来这里的目的,其实是想看看冯大姑娘,试图从她的身上看到另一个影子。 可他毕竟身份特殊,不能这么直接了当。 想了想,只好点点头道:“行,那就打包吧。” 冯姝立刻手脚麻利地包好了食材,用食盒装好拎了出来。 看着少女拎着食盒的手,李则忽然就想到了那天在海棠树下,少女十指翻飞弹琵琶的样子。 男人盯着少女拎着食盒的手指出神,一时忘了反应。 诡驸马 第275章 请回来 昨天,他只是发觉冯大姑娘弹琵琶的时候,和絮儿惊人地相似。 可此刻,他忽然觉得,冯大姑娘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和絮儿有着相似之处。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和两年前的絮儿相似。 例如,她波澜不惊的眸子,做事时不慌不忙的样子,以及永远也看不透的眼神…… 两年前,因为对絮儿的迷恋,他对絮儿的这些小动作都无比熟悉。 细想起来,现在的絮儿好像已经没有这些小动作了。 她每天只会低眉顺眼、悲悲戚戚…… 李则晃了晃脑袋,努力把絮良娣那张脸从脑海里甩掉,重新看向眼前的少女。 少女肤色如玉、明艳动人,甚至比当初的絮儿更让他着迷。 少女的确很漂亮,可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在这之前,他已经见过她好几次了。 可为何以前没觉得她这样迷人? 李则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 大概是以前听到冯大姑娘的传闻很不堪,那种成见先入为主,让他对这样漂亮的一位美人儿歇了那种心思。 到今日他才发现,不是冯大姑娘离经叛道,而是她的个性是独一无二的。 寻常人家的大家闺秀都被训练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会循规蹈矩逆来顺受,哪像冯大姑娘这样有个性,有胆识,有魄力…… 见男人盯着自己出神,冯姝轻咳了一声:“殿下,这是您要的酸汤鱼。” 李则这才回神,伸手接过食盒道:“多谢冯大姑娘。” 冯姝抿了抿唇,状似无意道:“絮良娣是不是特别喜欢吃这酸汤面?” 李则本想否认,最终又点了点头。 他来这里是想见冯大姑娘的,可拿了这食盒就不好再耽搁了。 再说了,他总不能每次来都用这个借口吧。 那样会让冯大姑娘误会的。 想到这里,男人忽然心生一计,看着少女道:“冯大姑娘的琵琶弹得很不错,上次听了你的建议,孤带着絮良娣去了侍郎府,亲耳听了你们妙音阁姑娘弹的琵琶,本以为会有所改变,可絮良娣回去后,还是不想碰琵琶,这是为何?” 冯姝在心里冷笑一声。 絮良娣一个本来对琵琶一窍不通的人,听一次哪能会?又不是神仙。 少女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好笑。 连个冒牌货都没发现,还说什么喜欢她。 “也许,殿下多带她来我们妙音阁听几次,她的心结就能解开了。”少女客气而疏离道。 男人一滞,正要开口,就听少女又道:“不过,絮良娣毕竟出来不太方便,如果殿下真的想让她重新拿起琵琶,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李则忍不住道。 “殿下不如请个琵琶弹得好的,每天给她弹上几曲,这样天长日久,絮良娣也许就会忘记过去,能再次弹起琵琶了……“ 少女含笑望着李则:“殿下觉得我这个法子如何?” 看着眉眼弯弯的少女,李则下意识点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东宫中地乐师技艺远不如你们妙音阁的姑娘弹得好。” “这好办,”少女爽快答应,“我可以让我们妙音阁的姑娘跟着殿下去东宫,每天给絮良娣弹上几个曲子。” 要想扳倒太子,絮良娣是个关键性的人物,她派个人时常去看看絮良娣,也能掌控好局面, 李则眼神微微一闪。 如果是这样,那他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见到冯大姑娘了? 男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少女忽然侧过头去,吩咐一边的小丫头:“去把宝珠叫过来。” 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女很快走了过来。 冯姝淡淡吩咐道:“宝珠,你跟着殿下回去,给絮良娣弹上几个曲子再回来吧。” “是。”宝珠不动声色地看了李则一眼。 李则张了张嘴。 他其实更想冯大姑娘过去。 可冯大姑娘毕竟是定安侯的长女,这种话不太好说。 罢了,还是以后再找机会提吧,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李则怏怏不乐地回到东宫,径直去了琉璃宫。 看到等在外面的絮良娣,男人不由得嗔怪道:“怎么出来了?” 絮良娣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担心,见到太子回来后,还是先来了琉璃宫,这才松下一口气:“妾在屋子里有些闷,就随便转了转。” 再看到跟在小邓子后面的少女,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位是……” “还不见过絮良娣?”小邓子提醒有些木纳的宝珠。 宝珠抱着琵琶上前施礼:“宝珠见过娘娘。” 李则笑了笑道:“这位姑娘是妙音阁的姑娘,琵琶弹得不错,孤觉得你太闷了,特意让这位姑娘来给你弹琵琶解解闷儿。” 絮良娣心里一沉。 太子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见絮良娣面色不虞,男人眯起了眼睛:“怎么?絮儿不喜欢吗?” 絮良娣回神,急忙屈膝道:“殿下,妾只是有些意外,您怎么把妙音阁的花娘带回来了?” 李则示意小邓子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笑道:“孤今天去妙音阁,本来只是想给你带份酸汤鱼,跟冯大姑娘聊了一会儿天,冯大姑娘听说你也喜欢琵琶曲,就让这位姑娘每天来给你弹几首曲子,给你解解闷儿。” “原来是这样,让殿下费心了。”絮良娣面上装出感动的样子,拢在袖子中的手却用力握紧。 昨天太子刚给她买过酸汤鱼,今天照理不应该去,看来他买酸汤鱼是假,想见冯大姑娘才是真。 还有,带这位花娘回来,究竟是太子的主意,还是冯大姑娘的主意? 但无论是谁的主意,这件事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太子对那个冯大姑娘是动了真心了。 李则丝毫没有察觉到絮良娣的变化,笑道:“其实孤这也不完全是为了你,本来孤也比较喜欢听琵琶曲,有这位姑娘来宫中,倒是省得咱们去画舫上听。” 絮良娣想,该来的总之躲不过,便点头应了下来:“行,那就让这位姑娘给我们弹几曲吧。” 宝珠对太子和絮良娣屈了屈膝,便坐下来开始弹起琵琶来。 说实话,这姑娘弹得真是不错,可李则听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有些索然无味。 一支曲子没听完,李则便坐不住了,站起来道:“絮儿你在这儿慢慢欣赏,孤先去沐浴。” 絮良娣吩咐侍女上前伺候,等到太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这才沉着脸道:“好了,停下吧。” 琴声戛然而止,宝珠一脸惊慌道:“娘娘,可是奴家弹得不好?” 诡驸马 第276章 细腰 太子不在,絮良娣便没了顾忌,她站了起来,围着宝珠走了一圈,语气凉凉道:“跟我说实话,是冯大姑娘派你来的吗?” 宝珠愣了一下,战战兢兢道:“娘娘,是太子殿下让奴婢来的,姑娘不好违背。” 絮良娣听说是太子要求的,便不好再说什么,摆摆手道:“好了,吱吱呀呀的,听得我耳朵都酸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先退下吧。” 宝珠谢了恩,便抱着琵琶退下去了。 看着少女跟着内侍离开的背影,絮良娣眸光沉沉。 不知道是不是杀人有瘾,她现在很想杀了这个丫头怎么办? …… 夜幕降临,紫烟湖上像打翻了的调色板,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快到画舫开张的时辰了,冯姝带着紫陌从翠屏山下来,不紧不慢地赶去画舫。 走到半道上,一辆马车忽然挡住了去路。 帘子掀开,一名眉眼普通的男子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拎着一只框子,急走几步走到冯姝面前,把那只框子放在她面前。 框子里装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散发出一股鱼腥味儿。 萧玉墨随后也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冯姝面前:“冯大姑娘,这是准备去画舫吗?” 冯姝看了一框子里的鱼,皱了皱眉头:“萧大人这是何意?” 竟然送她一筐鱼。 男子的视线在那框鱼上落了落,淡淡道:“这鱼很新鲜,做成酸汤鱼肯定好吃。” 冯姝抽了抽嘴角。 连她给太子做酸汤鱼的事,萧玉墨都打听到了? 这是也要给他做酸汤鱼的意思吗? 想到上次脱逃,毕竟这人帮了忙,冯姝显出少有的大度:“萧大人想吃酸汤鱼,说一声就行,用不着自己带鱼过来。” 男子微微一笑:“这鱼是今早别人送的,我们府上的厨子不会做酸汤鱼,还不如送给冯大姑娘。” 回头吩咐无形道:“把这鱼送到妙音阁的后厨去。” 冯姝急忙阻止:“这么多的鱼,阿桃一个人不好收拾,不如这样吧,你们干脆把这些鱼收拾好了再送过去吧,省得把画舫上弄得一股腥味儿。“ 不是送鱼吗?那就好事做到底吧。 男人看了少女一眼,并没有发对,立刻吩咐无形:“去江边把这些鱼收拾了。” 无形看了满满一筐的鱼,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么多的鱼,等他收拾完了,估计晚饭都吃完了吧? 不过,主子既然吩咐了,他不敢违背,只能拎着竹筐走向湖边。 幸好主子还算体贴,随即又看向少女身边的钱三:“冯大姑娘,那么多鱼收拾起来要耗费好些功夫,要不让你的车夫也过去帮帮忙吧。” 冯姝看了看天色。 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了,如果一人收拾,的确有些匆忙。 “钱三,你就过去帮一把吧。” 钱三一听,自是求之不得。 他一看到这位煞星就害怕,还是不要跟他见面的好。 紫陌一看,马上也跟着跑了。 眼见大家都走远了,萧玉墨这才问冯姝:“听说太子每天都会去你们画舫买酸汤鱼?” 冯姝蹙了蹙眉。 这家伙是难不成在吃醋? “太子有一位良娣特别喜欢吃酸汤鱼吗,所以,他偶尔会来咱们画舫买。” “真是这样吗?”萧玉墨眉头微皱。 太子良娣喜欢吃酸汤鱼? “萧大人真的想吃酸汤鱼?”少女表示不解。 这酸汤鱼里面加了酸菜,她闻到那个味儿就反胃。 一个大男人居然像害喜的女人一样,想吃酸不拉几的东西。 “既然连太子都喜欢吃,想必味道一定不错,那就尝尝吧。”萧玉墨看着皱成一团的脸,弯了弯唇。 冯姝点点头:“那行,我这就回去准备。” 刚要转身离开,却被男人拦住:“时间还早,这湖边的景色不错,冯大姑娘给不如先陪我散会儿步吧。” 冯姝可没心情散步,淡淡道:“这酸汤鱼虽然好吃,准备起来却很麻烦,还是早点回去准备食材吧。” “那边的鱼还没收拾好呢,冯大姑娘现在也不好准备什么吧。”男人抬手一指。 冯姝一滞。 男人斜瞥了她一眼:“冯大姑娘莫非想躲着我?” 少女矢口否认:“不是!” “既然不是躲着我,那就陪我走一走吧。”男子率先走在了前面。 冯姝没办法,只得抬脚跟了上去。 初夏的傍晚,凉风习习,景色宜人,霞光漫天,处处透着美好。 可冯姝的心情却一点都不美好。 萧玉墨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定是为了那天的事来的吧? 果然,刚想到这里,就见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少女:“你那天去大牢中,看的应该是晋王世子的那名侍卫吧?” 冯姝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沉。 萧玉墨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她潜进大牢的目的? 可她还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助她逃脱。 也许,他之所以帮她,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所以,即便她知道表哥还活着,暂时也没敢轻举妄动。 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动,萧玉墨的人说不定就会跟着她。 那样她不但救不了表哥,反而引狼入室。 看着眼前清风朗月般赏心悦目的男子,冯姝的眼里闪过冷意。 到目前为止,知道那天潜进大牢的,就只有萧玉墨。 要不干脆灭口吧? 这样一来,就没人知道那天潜进大牢的是她了。 而且还有一个好处,以后她就用不着嫁给这个变态了。 少女用眼尾扫了扫四周。 此刻他们正好走到一处柳树林,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时机是不错,问题是她压根儿不是萧玉墨的对手。 要不,找钱三帮忙? 少女拿眼尾扫了扫湖边。 不对,对方还有一名侍卫跟着。 这样的话,他们人数相当,可势力却悬殊。 她不是萧玉墨的对手,钱三也不是那名侍卫的对手。 罢了,双方实力悬殊,看来这件事无法靠武力解决。 萧玉墨看着眼珠乱转的少女,忽然浑身紧绷。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随时会被对方捅一刀,再踹进湖里的预感。 这不是错觉,上次她就用匕首刺过他。 男子用余光扫了扫少女的腰间。 还好,冯大姑娘今天没带匕首。 男人的目光在少女的腰部落了落,眼神微微一闪。 冯大姑娘的腰真细,盈盈一握。 诡驸马 第277章 撞见 察觉到男人在走神,冯姝心生警惕:“萧大人,你在看什么?” 萧玉墨心头一凛,急忙移开目光:“冯大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冯姝心知瞒不过,点点头道:“是的,我那天去大牢,的确是去看那个侍卫的。” 见少女大大方方承认,萧玉墨倒有些意外了:“冯大姑娘认识他?” 少女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认识他?” “既然不认识,冯大姑娘为何要冒着那么的大的风险进去看他?” 冯姝看了男子一眼,有些犹豫。 眼前的男人太厉害,她无法灭他的口。 既然不能树敌,那就只能化敌为友。 可她心里又有些没底,不知道她说出实情后,这个男人会不会成为她的友。 萧玉墨看得出少女的纠结,也没催促,静静地等着。 冯姝犹豫了一瞬,终于下定决心道:“因为……我也想知道,那个晋王世子究竟是不是像外面传说的一样活着。” “你认识晋王世子?”萧玉墨抬了抬眉毛。 “不认识。”少女矢口否认。 她没有说谎,她现在的身份是冯大姑娘,冯大姑娘的确不认识晋王世子。 “既然不认识,那你为何对晋王世子的事这么感兴趣?” 男子审视的目光落在冯姝的脸上,让冯姝有些头疼。 萧玉墨心机深沉,她要是说瞎话,他不一定会相信。 心念急转,冯姝决定坦白一部分:“萧大人上次可是在疏影山庄抓到此人的,对不对?” 男人点点头:“确实如此。” 少女眨了眨眼睛:“萧大人难道不觉得这事有蹊跷吗?“ “什么蹊跷?” “此人为何不躲在别的地方,却偏偏躲在疏影山庄?” 萧玉墨眯了眯眼睛:“你觉得他是故意躲在疏影山庄的?” 少女一拍手掌:“当然了!我觉得此人先是假装行刺皇上,再故意跑到疏影山庄落网,分明是想嫁祸定安侯府……” 男人的脸黑了黑, 冯大姑娘编瞎话的本事见长啊! “所以,我想进去大牢,会一会此人,从他的口中问出真相来……” “那你问出什么了?” “本来人家都准备说了,结果你带着人进来了……” 说到这里,少女抬起眼睛,瞪了一眼男子:“要是你再晚来一会儿,我说不定就会知道真相了……” 萧玉墨微微杨眉:“我觉得,你不应该开画舫……” 少女愣了一下:“那你觉得我应该开什么?” “你应该去写话本子。” 冯姝板起了脸:“萧大人这是不相信我?” 明明她的回答滴水不漏,这家伙究竟是从哪里看出破绽的? 想到这里,冯姝忽然斜瞥了男子一眼:“萧大人,我有些怀疑,你跟那个人是一伙的。” “冯大姑娘为何会这么说?” 听到这样荒唐的说法,男子非但没恼,反而笑了起来。 少女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眼男子:“说实话,萧大人的功夫远在我之上,可那天在大牢里,我轻而易举地就劫持了你,所以我怀疑,你是故意让我劫持,故意让我逃跑,这样才好让大家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来……” 想到那天被少女勾住脖子时,那股猝不及防的异香,男人微微有些失神。“放在平时,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那天是我没留神。“男人掩饰道。 少女嗤笑:“萧大人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吗?” 萧玉墨一本正经道:“的确是这样,我到现在都有些不明白,你当时是怎么劫持我的?” 少女一脸不可置信:“萧大人不记得了?” “当时太过震惊,的确有些慌了神,所以不记得了。” 冯姝扬了扬手臂:“我当时先用左手勾住了您的脖子,右手拿匕首抵在你脖子上,让你动弹不得。” 男子蹙眉:“不可能,你个子没我高,这样做肯定无法挟持我。” 少女没好气道:“萧大人,我当时的确是这么做的,难不成你认为我还有帮手?” 男子迟疑了一下,忽然道:“要不这样,你再示范一遍。” “什么?”冯姝一愣。 “当时你是如何劫持的我,你现在再演示一遍给我看看,我自己也觉得纳闷,我这样的身手,怎么会被冯大姑娘劫持?” 冯姝呆了呆,下意识道:“我的匕首上涂了一层麻沸散,你当时可能中了毒。” 男子一脸狐疑:“我不相信,就算你用了麻药,开始的时候,我的脖子上并没有伤口,怎么会被麻醉呢?” 冯姝翻了个白眼。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是不是你还有别的手段?”男子眯起了眼睛。 冯姝立刻火了,上前一步,抬手就扣住了对方的脖子。 男人手臂一抬,冯姝一个趔趄失去了重心,一下子扑到男子的怀里。 男人的怀抱宽大儿结实,还有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冯姝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 男人却笑着在她耳边低语道:“冯大姑娘,你说那天是这样劫持的我,怎么今天就不行了呢?” 冯姝抬头,皱眉看着男子,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性了,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 萧玉墨紧紧拽着少女的手,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是这个味道。 所以那天他不是中了麻药,而是中了这种迷魂药,才被少女劫持的吧? 冯姝彻底回过神来,冷冷道:“放开!” 这个混账,居然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欺骗她。 “我只是想告诉冯大姑娘,凭你一个人,肯定是无法劫持我的。”萧玉墨一本正经道。 冯姝脸色铁青:“现在你已经证明了,萧大人为何还不放手?” 萧玉墨低头,看着怀中少女的脸,摇头道:“可我现在不想放了。” “你真的不放?”少女气得七窍生烟。 男人理直气壮道:“我抱我自己媳妇儿,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放开?” “萧大人,你不要忘了,目前为止还不是。” 少女看着男人的脸忽然笑了。 萧玉墨看着少女的笑脸,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刺痛。 他微微低下头,就看到一枚闪着银光的针,正颤巍巍地戳在他的手臂上。 少女退后一步,笑得眉眼弯弯:“萧大人,现在你服不服?” …… 不远处,李则站在一棵柳树下,望着树下的二人,一张脸变得煞白。 诡驸马 第278章 冷淡 诡驸马正文卷第278章冷淡因为距离有些远,李则听不到二人说的话。 可二人亲昵的样子,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萧玉墨那个死变态,什么时候开始对女人有兴趣了? 李则微微挑了挑眉,望着树下并肩站着的二人,眼底一片冰冷。 他刚对冯大姑娘心动,萧玉墨这个死变态就想来横插一脚,真正是讨厌! 看着一身黑衣的男人,李则的眼里闪过怒火。 他是堂堂的太子,他喜欢的女人岂能让他人惦记? 只不过,他还没对冯大姑娘表明心迹,这个时候不方便出面。 男人死死用手拽着旁边的一棵树,直到二人离开,他才察觉到手指有些疼痛,低头一看,发现手指头都抠破了。 …… 冯姝先回到画舫,紫陌看了看她的身后,诧异道:“姑娘,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钱三呢?” 她不是关心钱三,是关心那框子鱼。 萧玉墨送了一筐鱼,她们今晚都可以吃烤鱼了。 冯姝面无表情道:“他们在收拾鱼,收拾完了就会拿回来了。” 紫陌一听,第一次对萧玉墨有了好感:“萧大人真体贴。” 门口忽然一暗,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冯姝还以为是萧玉墨跟过来了,扭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太子。 画舫上的众人纷纷行礼:“见过殿下。” 李则没理会旁人,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冯姝。 少女看到他,并未流露出惊慌之色,面上依旧一派从容。 看着眉眼镇定的少女,李则忽然有些沮丧。 冯大姑娘虽然做事离经叛道,但毕竟是定安侯府的嫡女。 高门大户的姑娘就是这么麻烦,要是她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他悄悄弄回去就是了。 不过,寻常百姓家怎么能养出这么出众的姑娘? 细看起来,这丫头不但眼神和絮儿相像,连说话的样子、走路的姿势都很像。 不对,应该是跟两年前,他刚见到絮儿时的样子。 现如今,他在絮儿的身上已经看不到这些小动作了,絮儿变得跟他宫中的那些女人一模一样了,没什么差别。 李则压下心塞,放柔了声音道:“冯大姑娘不必多礼。” 冯姝直起身子,看着眼前的男人,满心都是不耐烦。 太子最近来得是不是太勤了? “殿下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少女不动声色问。 “孤刚好路过这儿,顺便买一份酸汤鱼带回去。”李则一本正经道。 “殿下,宝珠白天去给絮良娣弹琵琶的时候,顺便带过去一份酸汤鱼。” 这样一来,男人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只得讪讪道:“孤不知道这回事,那……” 不等男人说完,冯姝急忙欠身道:“恭送殿下。” 李则一窒。 冯大姑娘这是巴不得他走? 他淡淡点头,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妙音阁的大门,男人才彻底回神。 他明明是来看冯大姑娘的,怎么才说了一句话,就被赶出来了? …… 李则前脚刚走,萧玉墨后脚就走了进来。 无形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一大筐收拾干净的鱼。 紫陌急忙迎了上去:“哎哟,这么多鱼都收拾好了,这下可以做烤鱼了。” 萧玉墨看向冯姝。 他明明说过是做酸汤鱼的,这会儿怎么又变成烤鱼了? 难不成是冯大姑娘报复他,把他这鱼烤了向他示威? “这是清江鱼,我觉得更适合做酸汤鱼。”男人一脸严肃。 少女翻了个白眼:“反正鱼多,可以做一部分烤鱼,做一部分酸汤鱼。” 想到男人刚才的举动,冯姝有些恼火,横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后厨。 萧玉墨抬脚跟了上去。 冯姝脚步一顿,回头看着男子:“萧大人,这里是后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有件事,我想告诉冯大姑娘。”男人笑了笑。 少女板着脸道:“什么事?” “刚才在湖边的时候,太子也在旁边。” 冯姝变了脸色:“你是说……太子听到我们说话了?” 要是太子知道她就是那天闯入锦衣卫大牢的人,那就全完了。 萧玉墨本想戏弄一下少女,可见她脸色煞白,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得老老实实道:“应该没有听到。” 冯姝却不放心:“你怎么知道他没听到?” “他是后来过来的,应该没听到我们之前的话。” 冯姝诧异道:“他刚来你就察觉到了?” “嗯。” “大约是什么时候?” 男人蹙眉想了想:“差不多是……你做示范动作的时候来的。” 其实他就是察觉到太子鬼鬼祟祟地过来,才故意做给他看的。 太子身为太子,有事没事地往紫烟湖跑,他总觉得有些不大正常。 冯姝刚松了口气,一听这话,马上又火了。 做示范的时候? 那岂不是太子看到她和萧玉墨抱在一起了? “既然你看到太子来了,为何还要那样做?” 她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 萧玉墨眨了眨眼睛:“我又没抱男人,为何要避讳太子?” 冯姝气得嘴角只抖。 难不成这家伙觉得跟男人搂抱才要避着人?跟女子搂抱就可以大大方方? 也对,他本来就是个断袖,想法跟正常人不一样。 少女狠狠瞪了男子一眼,冷冷道:“萧大人还请自重,我是寻常女子。” 男人一脸惊奇:“冯大姑娘怎么可能是寻常女子?” 敢杀人、敢防火、还敢开画舫,这样的姑娘世上少有,哪里寻常了? 冯姝见他如此说话,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然而,有把柄捏在他手里,不能把他太得罪。 打又打不过他,又没有能力灭口,只能先忍着。 …… 李则魂不守舍地回到东宫,没有去琉璃宫,而是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了絮良娣那里。 屋内的桌子上摆着一大碗酸汤鱼,这会儿已经凉透了,絮良娣坐在桌子旁发怔。 都这个时间了,太子怎么还没过来呢? 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门口终于传来脚步声,随即传来叶子的声音:“良娣,太子殿下来了。” 絮良娣压下疑惑,起身迎了上去。 李则扫了一眼桌子上几乎没怎么动的菜,略显诧异道:“怎么到这会儿还没吃饭?” “殿下,妾在等你一起吃。”絮良娣乖巧道。 男人微微皱了皱眉:“以后孤如果没来,你就自己先吃吧,孤近来有些忙。” 察觉到男人语气冷淡,絮良娣心中打了个突。 第279章 可疑 ,诡驸马 二太太差点喷出一口血来,急忙道:“娘,这可使不得。” 曹老太太沉下脸:“这有什么使不得的?难道你觉得姝儿配不上三郎?” 韩氏干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表姑娘是定安候府的嫡长女,长得又好看,怎么会配不上三郎呢?” 曹老太太这才放缓了脸色,叹口气道:“姝儿是你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的性情秉性你也都了解,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亲事。“ 二太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就是因为太了解这丫头的秉性,才不想让她祸害了三郎。 老太太真是越老越糊涂,表姑娘从小就命硬,不但克死了生母,还克死了兄长,姑爷本打算把她送走,是老太太舍不得,才接到了怀宁伯府里抚养。 现在老太太为了成全外孙女,居然连亲孙子都不顾了。 可这种话她却不敢明说。 老太太就因为死了女儿,才会对女儿唯一的骨血这般溺爱。 “娘,你难道忘了?表姑娘可是定了亲的,听说她那个未婚夫可是京城一等一的贵公子,定安候府里不是已经派人来接表姑娘回去议亲吗?我就算同意让她嫁给三郎,姑爷那头也不会答应啊。”二太太委婉提醒。 曹老太太却不以为然:“定了亲又怎样?退了就是,我看姑爷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迂腐之人,难得两个孩子互相看对了眼,你回头跟老二说一下,我看这事能成。“ 老太太说完打了个呵欠,神情有些怏怏的。 二太太急忙道:“娘,这事反正不急,等我先跟三郎他爸商量一下,今天您也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老太太点点头:“那行,你回去就跟老二说一下,我明天就派人给姝儿他爹送信,争取早日把这事定下来。” 二太太心里一阵膈应,偏偏在老太太面前又不能发作,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忍住没有失态。 回到紫霞居,冯姝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这才真的活了过来。 她觉得好像做梦般,睡了一觉,忽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心中虽有许多疑问,可眼下却不好多问,一切还是等适应了这个新的身份再说。 紫陌拿着檀木梳给她顺头发,冯姝看了一眼窗外光秃秃的树枝,疑惑道:“紫陌,今日是什么日子?” “九月初三啊,姑娘您不记得了吗?” 冯姝一怔:“现在是哪一年?” “永和三十一年啊。“ 冯絮猛地跳起来,却忘记了头发还拽在紫陌手中,只痛得龇牙咧嘴。 永和三十年春,她被封为泰宁公主前往苗疆和亲,半路上意外被人害死。 再醒来,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见自家姑娘脸色难看,紫陌吓了一跳:“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冯姝强作镇定道:“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紫陌安慰道:“姑娘,您不用太着急,以后说不定会慢慢想起来的。“ 冯姝抿了抿唇,试探道:“万一……过段时间,我还是想不起来呢?” 她在棺材里躺了半日,听到这小丫头哭得死去活来,看得出她对主子的一片忠心。 她刚穿越过来,身边必须有一个绝对信任的人。 看着自家姑娘那个茫然无措的样子,紫陌一阵心疼:“姑娘,婢子和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咱两一直形影不离,但凡您经历的事,婢子都知道,您不用担心,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您可以问婢子啊……” 看着一脸诚恳的小丫鬟,冯姝的心定了下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压下心头的的恐慌:“那你听说过西平侯府吗?“ 她被六皇子给劫持了,和亲的事黄了,皇上肯定会问西平侯府的罪。 小丫鬟想了想,摇摇头说:“西平侯?没听说过。” 冯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既然小丫头没听说过,西平侯府也许没受到责罚,或者说是责罚较轻,没有引起百姓们的注意罢了。 “那你知道六皇子成王吗?” 这一次,小丫鬟竟是知道的,她一脸欣慰道:“姑娘,我看您也不是全无记忆呢,这不还记得六皇子吗?不过,六皇子现在已经是太子了,是一国储君呢。” 冯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说什么?六皇子是太子?” 在她看来,三皇子当太子的几率应该更大一些,想不到才过了一年多,六皇子竟然扳倒三皇子,成了太子。 想到前世的时候,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害得她落得惨死的下场,冯姝就怒火万丈。 原本想等到回京后,找机会报这个仇。 可现在,这个人竟然一下子成了太子,这复仇的难度似乎加大了。 紫陌生点点头道:“是啊,六皇子如今是太子,姑娘您怎么了?” 冯姝意识到失态,马上放缓了脸色道:“没事,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有些着急而已。” 见冯姝一脸失落,紫陌抱怨道:“都是表公子不好,好端端的,他竟然拉着姑娘去跳湖,害得姑娘得了失忆症,要不,婢子去找王大夫,让他给您开点药?” 冯姝沉下脸道:“紫衣,我得了失忆症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小丫鬟虽然不太明白姑娘这样做的意图,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冯姝看着铜镜中那张清秀而陌生的脸,忽然问:“我很喜欢表公子吗?” 紫陌点头:“姑娘您曾经说过,非表公子不嫁。“ 冯姝拧眉道:“那我的未婚夫是谁?” “京城镇国公府的贾世子。” 冯姝诧异道:“那我为什么不要嫁给贾世子,而非要嫁给表公子?” 紫陌叹了口气:“婢子也觉得奇怪,表公子虽然也不错,可与京城的贾世子比起来,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据说那贾世子不但俊美无双,还是个大才子,文才武略样样精通,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呢。” 想了想又道:“也许是表公子对姑娘很好,姑娘为了感恩,这才要嫁给表公子吧?” “表哥对我很好?”冯姝蹙了蹙眉头,“那怎么我都死了大半日了,表哥竟没过来看我一次?” 第280章 梦 诡驸马正文卷第280章梦李则记得,絮儿以前曾经养过一只很特别的猫。 那是一只异域猫,模样长得很奇怪,一半脸黑的,一半脸是白的。 据说是西平侯花了重金从南洋买来送给女儿的生辰礼物。 西平侯府的人全死光了,作为一只猫,也许当时不会引起官兵的注意,逃过了一劫。 可没有了西平侯府的庇护,那样奇怪的一只猫,恐怕也不会活下来。 李则一直以为,那只猫早就死了。 可眼前这只猫又是怎么回事? 男人上前几步,透过茂盛的花木,直勾勾地朝院子里看去。 伏在少女脚下的猫察觉到门口有人,立刻扭过头来,朝着门口方向凶狠地叫了两声。 望着那张奇怪的猫脸,李则神色骤然变了。 这猫果真和絮儿的猫长得一模一样,脸也是一半黑一半白。 虽说这种异域猫不仅仅只有西平侯府才有,可长相这般奇特的猫并不多见。 他想去上前去问个清楚,又觉得有些不妥。 有过几次跟冯大姑娘接触的经历,他深知这位少女性子桀骜,也许不会对他说实话。 男人默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掉头就走。 …… 絮良娣正在院子里散步,看着满院的姹紫嫣红,心情有些低落。 听到脚步声,女人回头,看到是太子,不由得喜出望外。 “殿下,”絮良娣上前几步,盈盈施礼,“您用过晚膳了吗?” 李则微微一笑:“没有呢,孤这不是赶着来和你一起用膳吗?” 絮良娣有些错愕。 太子自从上次离开后,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了,今天怎么突然又转变了态度? 她不动声色地让侍女摆上晚膳,陪着太子一起用膳。 李则有心事,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男人微微有些烦躁。 每次提起西平侯府的事,絮儿就会掉眼泪。 以前他一看到她那个样子,就会内疚会心疼,可现在除了厌烦,已经没有别的感觉了。 他垂眸看了看桌子上的那碗酸汤鱼,淡淡道:“妙音阁的那个姑娘这几日给你弹曲子了吗?” 絮良娣点点头:“嗯,每天都会来,还会顺带一份酸汤鱼。” “那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着自己弹一曲?” 听了这话,絮良娣垂下眼睑,叹了口气道:“殿下,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看到那把琵琶,就会想到我父亲……” “你不要难受,多听几次,就会渐渐习惯的。”李则急忙打断了她。 “妾也是这么想的,妾也想早些恢复,能为殿下弹曲子。”女人的脸上显出哀伤,可缩在袖子里的手却拢紧。 男人点点头,瞥了一眼女人道:“絮儿,还记得你以前养的一只猫吗?“ 女人怔了怔。 原主以前养过猫? 侍郎府的人怎么没告诉她这回事。 看太子的神情,应该养过猫吧? 絮良娣镇定点点头:“嗯。” “你现在还能认出那只猫吗?” 絮良娣的脸色渐渐发白。 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那只猫还活着? 要是这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不能慌,事件还没搞清楚呢。 絮良娣定了定神,缓缓道:“殿下为何问起这个?” “孤就是忽然想起来了,随便问一下的。”李则不动声色地看着絮良娣脸上的表情。 虽然他没见过那只猫几次,可他却看得出,絮儿对那只猫很是喜欢。 为何他提到那只猫,絮儿看着像无所谓的样子? “你那只猫……叫什么名字吗?”男人忽然问。 女人神色一僵。 今天要是她说不出那猫的名字,太子肯定会对她生疑。 不过,女人不笨,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殿下,妾的那只猫已经死了,妾不想再提起它。”女人垂下眼睑,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如果……你的猫没死,还活着呢?” 女人颤了颤眼睫毛,看着男子颤声问:“殿下,您是说……妾的猫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李则看着眼前女子的反应,忽然有些迟疑。 那只猫的确很像絮儿的猫,毕竟,长成那个样子的猫很少,除了絮儿的那只,他还真没看到第二只。 可万一不是呢? 那不是让絮良娣白白高兴一场吗? 罢了,只要那猫还活着,以后总有机会让絮儿见一见。 倘若真是絮儿的猫,那这件事就有些意思了。 姑且先不要惊扰她,以后再找机会确认就是。 “孤今天半路上看到一只猫,和你以前养的那只猫有点像,有些感慨罢了。” 听到这话,絮良娣暗松一口气,淡淡道:“殿下,这世上相像的猫多的是,妾的那只猫怎么可能还活着?” 男人诧异看了絮良娣一眼,心头疑云顿生。 和那只猫相像的可不多见,絮良娣难不成是忘记了猫的样子?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淡淡道:“可能是孤眼花了,算了,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絮良娣本以为太子用膳完了就会离开的,没想到他却留了下来。 换做是从前,絮良娣一定会兴高采烈的。 可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太子的神情不对,越发变得惴惴不安。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躺在床上,没说几句话,太子就沉沉入睡了。 絮良娣却久久不能入睡。 因为太子留宿,她没敢卸妆,戴着那张人皮面具在脸上很不舒服。 可身边的男人却很快就睡着了,并发出微微的鼾声。 月光如水,透过纱窗照进屋内,给室内里罩上了一层轻纱。 朦胧中,李则忽然听到一阵鼓乐声。 他费力睁开眼睛,看到前方旌旗飘扬,一队人马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款款前行,马车中端坐着一位绝色少女。 画面一转,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方小院儿。院子里满是芍药花,香气扑鼻。 盛装的少女坐在床边,正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再然后,他就看到杨侍郎来了,举刀砍向少女。 “絮儿——” 看到那颗美丽的头颅咕噜噜滚在了床边,鲜血喷涌而出,李则睚眦欲裂,想扑过去,却浑身使不上劲儿。 可就在这个瞬间,一只猫忽然走了过来。 那只猫长得很奇怪,一半脸黑的,一半脸是白的,正是絮儿平时养的那只猫。 猫走过去,叼起滚在一旁的头颅,转身就走。 李则扑过去,拼命追赶着那只猫,想抢下絮儿的头颅。 可那只猫走得很快,他怎么也追不上。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追上了猫。 可那猫叼着的头颅却不见了,身边出现了一位少女。 听到动静,前方的少女诧异地回过头来。 “冯大姑娘——”李则猛然坐起,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第281章 蠢蠢欲动 诡驸马正文卷第281章蠢蠢欲动原来只是一个梦。 李则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急忙看向身边的絮良娣。 女人睡得很安详,长长的睫毛像羽扇一样铺开,丝毫没有被他的尖叫声惊扰。 男人暗暗松了口气,盯着女人的脸看了半晌,忽然有些疑惑。 刚刚为什么会做那个奇怪的梦? 他这人一向很少做梦,但凡做梦都很灵验,这事连他自己都感到困惑。 例如几年前,他梦见母妃死了,果然没过多久,母妃就得了重病,没几日就撒手人寰。 还有几个月前,他梦见太子妃死了,本来他还没当回事,谁知一个月后,太子妃果然溺死了。 可刚才的梦是什么意思? 他梦见絮儿死了,难不成絮儿马上要死了? 男人盯着女人的脸,眼里闪过惶恐。 毕竟是深爱过的女人,即便他现在喜欢上了冯大姑娘,却也不想自己喜欢过的女人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不对,在这个梦中,絮儿却是死在了两年前。 可絮儿直到此刻,也活得好好的。 看来这个梦不准确。 还有,他后来梦见絮儿好像又活了,不过,却变成了冯大姑娘。 李则揉了揉眉心,觉得这个梦有些荒唐。 大概是因为他对冯大姑娘动了心,却又放不下从前对絮儿的感情,所以才会做了这个荒唐的梦吧? 经过这么一折腾,李则完全没有了睡意。 他轻轻下了床,披了件衣服走出了卧室。 …… 等到那道身影走出了房间,絮良娣才睁开了眼睛,眼里满是震惊。 她听到,男人刚刚在睡梦中喊了冯大姑娘的名字。 连夜里做梦都会梦到冯大姑娘,看来这个男人对冯大姑娘动了真心了。 立夏了,天气变暖了,可絮良娣却浑身开始冒着寒气。 这个男人可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有着普通男人没有的权利和**。 就像当初那样,他为了得到那个叫做絮儿的姑娘,甚至筹划了一场阴谋,绞杀了和亲的队伍,想抢回自己喜欢的姑娘。 就因为这,杨侍郎才不得不找了她这个替身,来掩盖絮儿被杀的真相。 要是这个男人看上了冯大姑娘,会不会也做出同样疯狂的事来? 要是他真的不择手段,把冯大姑娘弄回来,这东宫之中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 自从知道晋王世子还活着的消息后,冯姝就从疏影山庄搬到了妙音阁的小楼里,因为住在这里不但方便打听消息,也便于随时出行。 还不到画舫开张的时间,冯姝抱着一把琵琶,坐在一株海棠树下,反复弹着一首曲子。 她不知道表哥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去找表哥。 可这支曲子是表哥写的,表哥如果还在,听到这首曲子,想必就会自己找上门来了。 少女专心致志地弹着琵琶,以至于没发现有人走近。 李则看着海棠树下的少女,看着绕在她脚下的那只猫,再联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女才是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絮儿。 至于宫中的絮良娣,他已经不觉得她是絮儿了。 看到蓦然出现的男人,冯姝手里的动作没停,照旧弹得流畅。 直到一曲终了,她才放下琵琶,冲着迎面走来的男人屈了屈膝:“殿下!” 男人笑得如沐春风:“冯大姑娘的琵琶弹得可真不错。” 少女定定看着男子,眼里闪过冷意。 杨侍郎已经除了,现在就剩下这个男人了。 可想要刺杀太子,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自从知道了絮良娣的存在,有一个计划便在她额脑海中形成。 絮良娣现在顶着是她前世的身份,她的存在,就是太子当年破坏和亲的有力证据。 只要有了这条证据,她就可以把太子轻易扳倒,打他个措手不及。 到了那个时候,太子恐怕就会身败名裂,从而被废。 一个被废了的太子,身份地位就相差很多了,到时候要想杀了他就容易多了。 只是,眼前的时机还不成熟,仅凭一个絮良娣,还不足以让太子落马,她想找到当年的那个人证,查清事件的来龙去脉,然后再一击必中。 只是,太子近来有些奇怪,总是有事没事地来妙音阁干什么? 想到昨天萧玉墨说的话,少女的眼中盛满了冷意。 太子不会是怀疑上她了吧? 察觉少女眼里的冷意,李则忍不住愣了一下:“冯大姑娘——” 冯姝回神,放缓了脸色冲着男人杨唇一笑:“殿下,画舫还不到开张的时辰,您今日来早了。” 看着海棠树下俏生生站着的少女,李则眼睛里盛满了金色的碎光:“孤只是路过这儿,是被冯大姑娘的琴声吸引进来的。” 冯姝笑笑:“我才疏学浅,就是弹着玩玩,对了,絮良娣最近怎么样?” 提到絮良娣,太子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她还是那样,碰都不愿意碰琵琶。” 冯姝笑了笑:“殿下莫要担心,絮良娣慢慢会好起来的。” 看着少女唇边的笑意,男人的神思有些恍惚。 絮良娣像一朵秋菊,淡雅悲切,而冯大姑娘就像一朵野蔷薇,奔放热烈,却又有些刺梨,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以前是喜欢絮儿,可现在他才忽然发现,冯大姑娘才是他心尖上的妙人儿。 看着明艳动人的少女,男人的眼神更炽热了。 “冯大姑娘,你这院子还挺不错的,可否带孤参观参观?”男人环顾了一圈道。 既然喜欢冯大姑娘,他也不准备藏着掖着了,得找个就会跟她说清楚,听听她的意见。 毕竟,还有个萧玉墨在一边虎视眈眈,他不能让那个变态捷足先登。 冯姝笑了笑:“当然可以,我这院子里除了花花草草,后面还有一方鱼池,池子里种着睡莲,还养着锦鲤,殿下想去看看吗?” 见冯姝这么配合,男人高兴地应下了。 少女转身在前面带起了路,男人跟在了后面。 看到小邓子亦步亦趋地跟上来,李则急忙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邓子心领神会,故意放慢了脚步,和前面的两个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花墙外面,看着走远的的一男一女,萧玉墨微微蹙了蹙眉。 太子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他扭头看了看,发现旁边有棵大树,一个纵身就跃了上去。 第282章 锦鲤 诡驸马正文卷第282章锦鲤少女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脚步迈得又大又快。 男人本来还想跟少女说说话,此刻却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 这院子虽然不大,景致却很不错,栽满了奇花异草,一路走来满园芬芳。 午后的阳光下,少女轻移莲步,绣着雏菊的裙摆随着走动摇曳铺开,美得像天仙。 男人一时不由得看呆了。 走了不大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方池子,池子很大,池水清澈,一朵朵娇艳的莲花在风中摇曳,煞是好看。 少女走到池边,回头看着男人道:“殿下,这池子里有很多锦鲤,您过来看看。” 李则走过去,果然看到池子里有许多锦鲤游来游去。 池子边停泊着一艘小船,像是平时用来摘莲蓬用的。 男人心里一动,指了指小船道:“孤可以划这小船去池子里游览一圈吗?” 少女笑眯眯道:“当然可以,只不过,小女子不太会划船,殿下您会吗?” 李则其实不太会划船,却不想在喜欢的女孩儿面前没脸。 再说了,端午节那天他不是也练过几次吗?也算有了点经验。 何况这只是个小小的池子,能有什么危险? “当然会了。”李则走过去,拿起竹篙,冲着岸边的少女笑道:“冯大姑娘,你也一起上来吧,孤带你去抓条最大的鲤鱼,让你们妙音阁的大厨给孤做个酸汤鱼。” “好啊。”少女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地上了船。 男人顿时心情大好,奋力一撑竹篙,小船便晃晃悠悠地离了岸,缓缓向池子的中间漂去。 这时候,草木深处忽然窜出来一只猫,飞快地跳上了小船。 男人专心致志地撑着船,没有看到猫上船。 岸边的那些暗卫虽然看到了,却也没当回事。 湖面上荷花盛开,凉风习习,身边站着一位绝世美女,男人顿时来了兴致。 他扫了一眼左右。 四下无人,这可是她跟少女表明心迹的绝佳时机。 “冯大姑娘——” 男人刚开口,就听到噗通一声轻响,震得小船晃了晃。 他紧张地扭头去看,发现是一条锦鲤昏了头,竟然自己蹦上了船。 这可真是个好兆头啊! 男人眉开眼笑,放下竹篙,弯腰去抓鱼。 所幸他一伸手,便抓着了那条大鱼。 男人高兴急了,抓着活蹦乱跳的鲤鱼扭头去看少女,却意外看到了一张可怖的猫脸。 猫脸和人脸面对面,中间就隔着一尺的距离。 男人嘴角的笑意一僵,还没反应过来,那猫已经朝他扑了过去。 岸边的小邓子吓得面无土色,急忙高喊一声:“殿下,快撒手——” 傻子也知道,那猫是冲着太子手里的鱼去的,太子只要把鱼扔了,就不会被猫误伤了。 李则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急忙撒开手,把鱼噗通一声扔进了水里。 果然,那猫见到鱼儿落水里,便站在船舷边,直勾勾地盯着水里游动的鱼儿。 男人微微松了口气,悄悄抬眼看了看船头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越发显得娇俏动人。 男人的眼神更炽烈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忽然飞出了一颗石子儿。 石子儿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猫的屁股。 猫喵呜一声惨叫,扭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听到那猫一声怪叫,李则急忙回头,就看到那猫忽然浑身的毛都竖立着,一头朝自己撞了过来。 小邓子见那猫忽然发狂朝太子扑过去,顿时下得面如土色:“快,保护殿下——“ 躲在暗处的几名暗卫立刻跳出来,噗通几声全都跳进水里,奋力朝太子的小船游了过去。 船上的李则被猫扑倒后,一个趔趄就栽进了水中,噗通一声,溅起了很高的水花,惊得鱼儿四处游窜。 “救命——”男人一连呛了几口水,开始在水里挣扎扑腾。 几名护卫拼命向太子游去,可这池子里长满了莲花,接天莲叶无穷碧,也阻碍了他们前进。 李则已经被呛了好几口水,这时候,他感到了后怕。 要是自己就这么淹死了,那就太冤了。 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终于坐上了太子的位置,眼看就要得到这天下了,难道就要死翘翘了? 男人很不甘心,他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男人渐渐没了力气,渐渐往水沉去。 冯姝站在船头,一时还有些懵。 太子今天突然来访,她潜意识里觉得对方图谋不轨,便想教训他一顿。 所以,方才太子提出划船,她才故意把猫带了上来。 等船到了湖心,她故意弄了一条鱼儿上来,引诱太子去抓鱼。 毕竟每一只猫都很爱吃鱼,太子手里抓着一条鱼,被猫扑了也是情有可原,事后也不好怪罪于她。 可太子把鱼儿扔到了水里,猫就不好再扑向太子了。 少女本来还有些失望,没想到八卦忽然就发了狂,一下子冲向太子,直接将此人扑进了水里。 莫非有人暗中帮忙? 少女环顾了一圈周围,并未看到可疑之人。 太子在水中拼命扑腾,狼狈不堪,样子不忍直视。 这池子中间的水可是很深的。 冯姝见差不多了,再不出手太子就真的要淹死了,这才大喊一声:“殿下,我来救你——” 少女弯腰捡起长长的竹篙,伸到太子落水的地方。 正在手脚乱蹬的男人忽然抓到一样东西,连忙死命地抱住。 一番鸡飞狗跳后,李则终于被救上了岸。 他已经喝了一肚子水,躺在岸边,整个人比原来胖了很多,看着半死不活的。 冯姝看着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太子,一下子变成了那个样子,一时神清气爽,分外解气。 这番动静已经惊动了周围的人,此刻岸边围满了看热闹的。 看到落水的男人被救了起来,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被一个消息震惊到了。 “唉,你们知道那男人是谁吗?听说是当今太子。” 有人好奇道:“太子?太子怎么会落水?” “听说是为了去抓鱼,结果鱼儿没抓到,自己掉水里了。” 护卫们紧急把太子送到最近的行宫,太医署的太医也很快赶了过来。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太子在妙音阁抓鱼差点溺亡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 第283章 请罪 诡驸马正文卷第283章请罪经过太医的抢救,太子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可经过了此番惊吓,一下子就病倒了。 妙音阁里。 阿桃轻抚着怀中的猫,不无担心道:“姑娘,八卦闯祸了,太子肯定不会放过它的,要不,咱们赶紧把它送走吧?” 冯姝摇摇头:“不行,我舍不得送走八卦。” “可是,太子差点丢了命,肯定不会绕过它的。” 少女想了想,道:“不然,我带着八卦去给太子道歉吧。” 少女接过阿桃手中的猫,转身走了出去。 …… 太子落水差点淹死的消息传开,太子的那些侍妾都吓坏了,急忙赶过来看望。 看到太子无事,众人才放下心来。 一名良娣用帕子擦着眼角道:“哎哟,殿下好好的,怎么会掉进池子里呢?” 另一名良娣道:“殿下,就算絮良娣喜欢吃酸汤鱼,您也用不着亲自去抓吧?这宫中有的是人手,您干嘛非要亲自动手?” 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就传出一则留言,说太子宠妃喜欢吃鱼,太子为了宠妃,竟然亲自去抓鱼,落水差点淹死。 李则听着这些侍妾七嘴八舌的嚎哭,气得七窍生烟。 正要发火,就看到小邓子匆匆走了进来:“殿下,冯大姑娘来了。” 场面顿时一静,有侍妾诧异问:“这冯大姑娘又是谁?” 一听说冯大姑娘来了,李则连日来的闷气便消散了大半,连忙对那一群燕燕莺莺挥挥手:“好了,孤没有大碍,你们都回去吧。“ 要是让冯大姑娘看到他有这么多侍妾,会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众侍妾不敢违背,只得不情愿地退了下去。 李则这才问小邓子:“你说,冯大姑娘来看望孤了?” 小邓子神色复杂地点点头:“冯大姑娘还抱着一只猫,说是带着那只猫来给您赔罪。” 想到那只猫,男人的眼里闪过惊恐,立刻道:“你叫冯大姑娘进来,至于那只猫,就不要让它进来了。” 小邓子转身出去,很快就带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走了进来。 一看到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男人原本的一点怨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少女屈了屈膝道:“殿下意外落水,都是小女子的过错,小女子特地来向殿下请罪。” 李则深深看了少女一眼,摆摆手道:“这件事与你无关,都是那只猫……” 少女一脸惭愧地打断道:“殿下说得没错,要不是我的猫,殿下就不会受惊落水了,可那猫毕竟是小女子养的,小女子愿意替我的猫接受殿下的责罚。” 想到那只猫,李则恨不得立刻就命人杀了它。 可那猫毕竟是冯大姑娘养的。 “冯大姑娘怎么养了一只那样的猫?” 少女叹了口气,一脸复杂道:“那猫可不是普通的猫,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随即,冯姝便把当初对许氏说的一番话,照搬过来对太子说了一遍。 “也是感恩这只猫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小女子平时对它有些太骄纵了,这才纵得它有些不知好歹,让殿下受了惊吓,都是我管教得不好,请殿下责罚吧。” 这猫竟然救了冯大姑娘的命? 这样一来,李则便不好再说出杀猫的话了。 毕竟,这猫对冯大姑娘来说,是一只救命恩猫。 他不能为了一只猫,而惹得冯大姑娘伤心。 “罢了,猫毕竟是只畜生,惩罚它有什么用?还是算了吧。”李则大度地说。 况且,这猫很有可能就是絮儿的那只猫。 如果不是西平侯府被灭了满门,这只猫就不会流浪在外,更不会机缘巧合地救了冯大姑娘。 要说怪,也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听到太子这话,少女立刻一脸欣喜道:“多谢殿下,殿下宽宏大量,小女子感恩不尽!” “冯大姑娘不必如此。”李则快要说不下去了。 他不惩罚她的猫,就宽宏大量了,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再说了,孤还没感激冯大姑娘的救命之恩呢。” 那天要不是冯大姑娘出手,凭那几个傻里傻气的护卫,他很有可能就被淹死了。 想到那天的场面,男人仍然心有余悸。 “小女子救殿下,是应该的,是替我的猫赎罪,殿下就不要说这种话了,小女子会感到羞愧的。” 冯姝顿了顿,又问:“殿下现在觉得身体好些了吗?” “多谢冯大姑娘关心,孤已经没有大碍了。” 少女看了一眼太子的脸色,淡淡道:“呃,那就好。” 李则微微一滞。 不知道为何,他竟然从冯大姑娘的语气听出一点失望来。 再一看少女满脸担忧的神情,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殿下无事,我就放心了。”冯大姑娘见男人不再追究猫的责任,也就不准备再待下去了,起身告辞道:“那殿下好好养伤,小女子告退。” 少女转过身,跟着小邓子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李则的目光一直追逐着少女的身影,直到那道身影在门口消失不见,才怅然若失地收回了目光。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冯大姑娘了。 可是,冯大姑娘毕竟和絮儿不一样,她是定安侯的女儿,他不能随随便便把她弄回来。 想到絮儿,李则心里忽然一动。 当初,絮儿也是这样,因为她是西平侯的女儿,他本以为自己也会错失了她。 要不是后来,西平侯府被灭了满门…… 男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要是定安侯府也有那样的遭遇,冯大姑娘就不再是高门贵女了,他要想把这个女人弄到手,就方便多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大费周章了。 不过,要是连个喜欢的女人都搞不到手,他这个太子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 冯姝回到妙音阁,阿桃站在门口等着,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看到冯姝怀中的猫,阿桃激动地迎了过来:“姑娘,怎么样?太子没说要杀了八卦吗?” 冯姝笑了笑:“太子又不是畜生,和一只猫过不去干什么?” 回头又拍了拍猫脑袋道:“八卦,这次干得不错,让阿桃奖励你一条鲜鱼。” 听到这话,阿桃才放下心来,笑眯眯道:“那我去给八卦煮条鲜鱼。” 阿桃刚离开,萧玉墨就闻着香味走了过来:“煮什么呢?真香!” 冯姝立在原地,默默看着走近的男子。 今日之事,她并没有预先安排,只是看到太子那不老实的眼神,忽然有些厌恶,便临时起意,想先给他个教训。 后来计划失败,她原本还有些失望,没想到有人暗中帮忙,诱使八卦突然袭击了太子,太子这才受惊掉下河去。 她当时并未看到这个暗中出手的人,可思来想去,这个人非萧玉墨莫属。 第284章 不高兴 诡驸马正文卷第284章不高兴冯姝不太明白,萧玉墨为何会出手帮她? 难不成也看不惯太子? 不过,无论他是出于何种原因,在这件事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冯姝难得热情道:“萧大人,今天厨房里做了酸汤鱼,您要不要尝尝?” 萧玉墨有些意外地看了少女一眼,嘴角微勾:“酸汤鱼我吃过一次,就不想吃了,酸不拉几的,还是烤鱼吃起来有滋味,有没有烤鱼?” 少女微微一笑:“如果萧大人想吃,那我就让厨房给你现做。” 男子略显惊讶地看了少女一眼,揶揄道:“冯大姑娘今日为何对我如此优待?” 以往他可没这种优待,冯大姑娘对他一直都是冷冷冰冰的,今天忽然这般客气,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太子在池子里抓到了一条很大的锦鲤,这种鱼最适合最烤鱼,萧大人毕竟帮了我的忙,理应受到优待。”少女冲着男人眨了眨眼睛。 她在暗示男人,今天要不是她帮忙,太子就不会受到惩罚。 所以,为了感激他,她才会对他有求必应。 “如此说来,冯大姑娘就更不必谢我了,”萧玉墨抬眸看着少女,眼中带着玩味,“你应该感谢你的那只猫才对。” 冯姝一本正经点头:“你和我的猫配合还挺默契的。” 男人抽了抽嘴角。 什么他和猫配合默契?他明明是和猫的主人配合默契。 “对了,太子有没有找猫的麻烦?”男人忽然道。 冯姝摇摇头:“太子那样尊贵的人,怎么会和一只畜生过不去?” “那倒是,”萧玉墨轻笑了一声,扭头四顾道,“咦,今天怎么没看到肖十三?” 冯姝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差不多就快要把眼前这家伙当朋友了,听到这句话,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再怎么样,这家伙也是个断袖。 她可不想和这种变态做朋友。 “肖十三正在厨房帮忙,萧大人如果想见他,我这就喊他过来。”少女站了起来,转身大步离开。 萧玉墨盯着少女的背影,眼神微微闪了闪。 冯大姑娘好像有些不高兴了。 …… 锦衣卫的地牢里,五皇子李煌的脸阴沉得能滴水。 他跛着一条腿,在牢房里走来走去,吓得一边的牢吏大气都不敢出。 门口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几名牢吏就像看到了救星,急忙迎了过去。 “萧大人,您可来了,王爷已经等候您多时了。”牢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 萧玉墨点点头,走过去蹙眉道:“殿下今日怎么会来这里?” 五皇子将手中的鞭子收起,板着脸道:“你到底去哪儿了?我去你府上没找到你,只好来这里堵人了,你自己想想,有多久没去看我了?” 萧玉墨走向旁边的屋子,一边淡淡道:“我这不是忙吗?你有事可以叫我啊。” 五皇子上前一把拉住了他:“我倒是想派人去叫你啊,可是连你的影子都寻不到,你身边的两名侍卫也不知所踪,你让我去哪里叫你?” 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道:“小墨,你莫不是又看上谁了吧?” 萧玉墨撇嘴:“我是在办差事,不是出去寻欢作乐。” 五皇子闻言,盯着萧玉墨看了一瞬,忽然拍手大笑了起来:“你在办差事?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办的好差事,竟然被一个臭小子给劫持了,没良心的东西,要不是我在父皇面前给你说好话,父皇肯定会责罚你的,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他说得很大声,丝毫不怕叫人给听到。 萧玉墨板起了脸:“不是,那小子确实有些邪门,我没有防范,才会被他劫持的。” “得了吧?”五皇子低笑一声,“现在好了,你闹出这件事来,父皇有些不相信你了,所以派我来协助你。” 萧玉墨一愣:“你是来这里办差的?” 五皇子翻了个白眼:“那你以为我闲得慌,要到这大牢里来玩吗?都是因为你闯祸,害得我也被弄来了锦衣卫,其实这样也不错,以后咱弟兄两个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你说对不对?” 萧玉墨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个晋王世子,不会是躲在哪条臭水沟里吧?怎么就一点踪迹都找不到呢?”五皇子咬牙骂道。 他是个跛子,本来就和皇位无缘,只能做个闲散王爷。 可闲归闲,他心里却清楚得很。 三皇子不可能是策划谋反和亲的人,这里面肯定有太子的手笔。 太子心狠手辣,要是有一日他继位了,自己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不过,如果他能抢在太子前面抓住晋王世子,父皇就会对他改观。 到时候,他再想办法把太子拉下马。 至于说太子下马后,由谁来当太子,他并不是很关心。 只要太子无法继位,至于别的人,他都无所谓。 再说了,父皇还年轻,后宫中能生孩子的嫔妃很多,指不定又会生出个皇子来。 因此他想抓人,又抓不住,心里郁闷得很。 “我想起来了,那个侍卫便是在定安侯府的别院里被抓到的,那小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定安侯府的别院?也许晋王世子就藏在那里呢,要不咱们再过去看看?” 五皇子说着就伸手去拉萧玉墨,“说实话,定安侯的冯大姑娘长得可真不错,咱们再顺便去看看冯大姑娘,怎么样?” 刚才五皇子说了一大通,萧玉墨都没什么表情,直到此刻才抬起了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去定安侯府的别院?” 虽然声音很平静,看着也没生气,可眼神里却透着冷意,让五皇子看到了危险。 五皇子诧异地抬了抬眉梢:“怎么了?定安侯府的别院去不得吗?莫非你也看上了冯大姑娘?对了,上次那只小野猫后来你把她送哪儿了?” 男人说着,上前一步,凑近了萧玉墨,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小墨,你告诉我,是男人有意思,还是女人有意思?” 萧玉墨瞪了他一眼,懒懒道:“我觉得都没啥意思。” 五皇子的脸上露出同情:“怎么会没意思呢?小墨,你莫不是病了吧?要不我找个太太医给你看看?” 萧玉墨被他缠得烦了,抬脚就走:“走吧,我请你喝酒去,省得你唠叨个没完。” 五皇子立刻来了兴趣,咧嘴大笑:“好好好,咱们喝酒去,不醉不休。” 第285章 喝酒 诡驸马正文卷第285章喝酒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刚往外走了几步,一名衙役忽然进来道:“萧大人,国师大人叫您一会儿去他府上一趟。” 萧玉墨叹了口气,看着五皇子无可奈何道:“这怎么办?义父叫我过去呢。” 五皇子却不买账:“不行,你先答应了我去喝酒,再说了,国师大人叫你过一会儿去找他,反正时间还早,你先陪我去喝酒,喝完了再去国师大人那里吧。” 萧玉墨没办法,只好退一步道:“那行,我先请你喝酒,不过我有言在先,我最多只能喝三杯,一会儿还要见国师,不能和你们一样胡闹。” 五皇子这回倒是好说话,拍了怕萧玉墨的肩膀说:“行行行,三杯就三杯,吕仁贵这个老东西怎么这么烦?”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知道的,国师是父皇的得力助手,就连父皇就让他几分,他的话萧玉墨不能违背。 只是,都这个时间了,国师为何要让萧玉墨去找他? 福至心灵,五皇子忽然神秘一笑:“小墨,国师找你,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催着让你成家?” 萧玉墨瞪了他一眼:“国师只关心炼丹,怎么会关心这些俗事?” 五皇子神神秘秘道:“国师虽然是国师,可同时也是你的义父,我可听说,国师一心想给小郡主撮合你们呢。” 萧玉墨睨了他一眼,脸色阴沉。 五皇子立刻改口道:“好好好,是我多嘴了,国师找你一定是为了正事,不过,你可别怪老弟没提醒你啊,我听说小郡主对你很是爱慕呢,没准儿国师就是为了这事找你的。” 说话间,二人出了牢房,走到外面的院子里。 外头太阳明晃晃地照着,从阴森森的地牢里出来,仿佛一下子从冬天进到了夏天。 萧玉墨走到外面,就看到无形和另一名衙役正坐在角落里聊天。 看到萧玉墨出来,两人急忙站了起来。 “小墨,你说咱们去哪儿吃酒?听说紫烟湖上新开了一家画舫,那上面的小姑娘都很不错,叫什么名字来着?”五皇子拍了拍脑门,有些想不起来了。 无形张嘴要说。 萧玉墨冷眼扫了无形一眼。 无形急忙闭上了嘴巴,并退后一步。 五皇子狐疑看了无形一眼,忽然明白了过来,气得鼻子都歪了:“小墨,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背着我去哪儿喝酒了?” 他每次出去玩,从来都会想到他,这家伙竟然背着他偷偷出去喝酒,这哪是好兄弟的做法? 这样想着,五皇子勃然大怒,拂袖就走。 无形胆怯地看了主子一眼。 是他闯下的祸,不知道主子回去会怎么罚他? 萧玉墨追上了五皇子,在他的肩膀重重一拍:“殿下,你可冤枉死我了,我只要喝酒,肯定会想到殿下的,我只是觉得紫烟湖太远了,一会儿还要去见国师大人,所以,我想找个近一点的地方。” 五皇子本来也不是真的生气,见萧玉墨这么一说,便消了气,指了指不远处道:“那行,咱们就到对面那家酒肆吧。” 五皇子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当然不会只请萧玉墨一个人喝酒,很快又派人喊来了两位纨绔公子。 其中有一位便是薛二公子,另外还有几位富家世子,这些人都是五皇子的狗肉朋友,一喊就到。 因为距离有些远,五皇子和萧玉墨等了好一会儿,这几个人才姗姗来迟。 五皇子一见几个人进来,便放下酒壶招招手:“你们怎么到这会儿才来,既然来晚了,就照老规矩,先罚酒三杯。” 薛二公子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倒过来给五皇子看:“殿下您看,我自罚一杯,只是你们怎么把喝酒的地方挑在这里,这酒肆小,又难找,又不热闹。” 五皇子拎着酒壶笑道:“你是嫌这里没有好看的姑娘吧?这可不要怪我,你得找萧玉墨,都是为了迁就他,我才选了这个地方,对面就是锦衣卫,哪家青楼敢开在衙门口?” 薛二公子这时候才看到了窗边的萧玉墨,见他脸色不好,急忙打着哈哈道:“萧大人可是稀客,说起来,我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萧大人了,萧大人,我敬你一杯。” 说着端起酒杯,对着萧玉墨举了举。 可萧玉墨毫无反应,目光一直看在窗外。 五皇子见萧玉墨走神,不由得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窗外有什么东西?竟让这家伙看得这么认真?莫不是有漂亮的小郎君?” 薛二公子忍不住也看了过去。 可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光秃秃的路面,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可窗边的男人却看得那么专注,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某个方向。 五皇子忍不住哀叹。 这萧玉墨生得这般英俊,可惜是个男人,要是是个女人的话,他肯定会把他娶回家做正妃的。 见萧玉墨还在走神,五皇子忍不住走过去,想看看他到底在看什么。 然而,窗外除了一片空荡荡的路面,就是几棵歪歪扭扭的树,真的没有什么漂亮郎君。 五皇子奇怪道:“小墨,你看到什么了?” 萧玉墨侧身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道:“没什么。” 五皇子明显不相信。 这时候,后面的薛二公子忽然出声道:“咦,那丫头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五皇子急忙循着薛二公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从对面的茶楼里,走出了一名少女。 少女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边还跟着一名小丫鬟。 两个人站在茶馆门口东张西望了一阵,这才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马车。 五皇子愣了一下,歪头看着萧玉墨问:“小墨,你是不是看上那姑娘了?” 萧玉墨一把拉下窗帘,敷衍道:“没有的事,我怎么会看上人家?” 五皇子再次睨了一眼大步走向马车的少女,微微蹙眉。 奇怪,他也觉得那丫头有些眼熟。 萧玉墨放下酒杯道:“你们慢慢喝吧,我有事要先走了。” 五皇子不满道:“不是说了喝三杯吗?你这才是第二杯。” 萧玉墨立刻拿起酒杯,斟满了酒,举起来一饮而尽:“这下可以了吧?” 五皇子没办法,只得答应让他先走。 看着男子大步离开的身影,五皇子朝旁边一个侍卫招招手:“给我跟上那小子。” 第286章 有刺客 诡驸马正文卷第286章有刺客小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萧玉墨,走到楼下才转了一道弯,前面的男人忽然回过头来。 小侍卫急忙低下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匆匆走过。 就在擦肩而过时,男人忽然一抬手,按在了小侍卫的肩膀上。 小侍卫吓得腿都软了,满脸煞白地看向男子:“萧,萧大人——” 男人冲他友好地笑笑:“你是五皇子身边的吧?” 小侍卫一愣,结结巴巴道:“大,大人,我——” 他本想否认,可眼前的人是锦衣卫指挥使,随便一查便能查出来。 五皇子又是个不靠谱的,到时候若是萧玉墨找他的茬,根本指望不上他。 小侍卫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谁知男人压根儿就没有追究他跟踪的事,而是抿唇一笑道:“去,给我弄一壶酸梅汁过来。” 小侍卫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急忙转身去了厨房。 可等他提着一壶酸梅汁来到大堂,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 楼下。 冯姝拉着紫陌刚要上马车,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欢喜的男声:“冯大姑娘——” 她缓缓回过头,便见太子大步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巧?在这里也能遇到殿下。”少女冲着太子屈了屈膝,心里却是那一阵膈应。 这个阴魂不散的,怎么又碰上了? 看来那天让他喝的水还是太少了,这家伙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看着俏生生站在马车边的少女,太子满心都是愉悦。 他刚才正在对面的茶馆,无意间朝窗外瞥了一眼,忽然看到路边走着一位妙龄少女,看着很是养眼,再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冯大姑娘。 “冯大姑娘怎么会在这里?”李则环顾了一圈周围,眼里露出狐疑。 冯姝暗暗叫苦。 听钱三回来说,在锦衣卫衙门附近,发现了一名瞎眼的流浪汉,体貌特征和表哥有点像。 她让钱三把那名流浪汉带到茶楼,自己亲自赶过来确认,发现那人根本不是。 冯姝失望地下楼,没想到就碰到了太子。 少女笑了笑,敷衍道:“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茶楼,我出来逛逛。” “茶楼?”太子抬了抬眉梢。 谁这么不长眼,会把茶楼铺子开到衙门前来? “冯大姑娘,你一个大家闺秀出门也不太安全,要不,孤送你回家吧。” 男人正笑得满脸开花,一只酒壶忽然从天而降。 李则虽然也练过功夫,却都是些花拳绣腿,关键时刻就排不上用场了。 酒壶砸在车辕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太子还以为有暗器,下意识地往马车旁一避。 酒壶打翻在车顶,里面的酒兜头浇了太子一脸。 太子不知道是什么,还以为是什么暗器,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快来人——” 几名暗卫在那酒壶飞出来时,就从周围扑了过来。 等到了面前,发现只是一只酒壶,这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没事了。”一名暗卫提醒道。 太子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在冯大姑娘面前做出这么狼狈的举动,确实有些失体面。 男人急忙站起来,看到手上的鲜血,登时慌了神。 完了,他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死啊? 想到这种后果,男人再也承受不住,眼看就要晕倒。 冯姝急忙扶着他:“殿下,您没事吧?” 二楼的窗内,一身黑衣的男人看到这一幕,眼神陡然转冷。 冯大姑娘看着还挺关心太子的啊。 李则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体面了,急忙吩咐旁边的侍卫道:“你们还愣在那儿干嘛?赶紧去请太医,孤流了这么多的血,一定很危险的,要是晚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男人一脸凶狠,与刚才的温润形象大相径庭。 “殿下,不需要叫太医的。”少女在一边淡淡提醒。 男人伸手又摸了一身的血,眼前一黑道:“孤流了这么多的血,情况很严重,怎么能不叫太医?你们快去——” 少女抽了抽嘴角:“殿下,这不是血,好像是……酸梅汁。” 李则一愣,急忙举起手到鼻端闻了闻,果然闻到了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冯姝在酒壶飞来的瞬间,本来也是吓了一跳。 刚开始她以为是有人想刺杀太子呢,正好自己和太子在一起,万一太子出事了,自己可能会受牵连。 虽然她很想太子死,却不想自己被牵连进去。 可当看到飞过来的是一只酒壶时,便明白了过来。 这人并不想要太子的命,只是想给太子一个教训。 太子死性不改,让茶壶砸一下,说不定会长长记性。 不过,那茶壶并没有直接砸到太子身上,而是砸在旁边的车辕上。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太子居然哧溜一下就钻到了车底,动作比猴子还要灵活。 “的确是酸梅汁。”太子心下一松。 下一瞬,忽然勃然大怒。 这是哪个王八蛋,竟然用一壶酸梅汁让它出丑? 男人眼神凛冽地扫向楼上的窗口。 冯姝急忙道:“殿下,您还是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 李则摆摆手,目光在楼上扫了一圈道:“冯大姑娘刚才看到那酒壶是从哪个窗口飞出来的吗?” 少女眨了眨眼睛,面露茫然:“我刚才只顾着和殿下说话,没注意到那茶壶是从哪儿飞出来的。” 李则沉着脸对旁边的侍卫挥挥手:“你们几个看到这袭击我的茶壶是从哪里飞出来的吗?” 一名侍卫迟疑了一下,才指着二楼的一扇窗口道:“好像是从那个窗口飞出来的。” 李则看了一眼那扇窗子,把手一挥:“去那家酒肆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包天,居然想刺杀孤。” 几名侍卫立刻把酒肆围了起来,其余的侍卫则呼啦啦涌了进去。 李则走了两步,发现冯姝没有跟上来,不由得回头道:“冯大姑娘,你怎么不过来?” 冯姝面露难色:“殿下,我一个大家闺秀,好像不太方便跟着你们查案吧?” 李则一想也对,只好对少女道:“你先在马车里等着,等孤抓到刺客再找你说话。” 冯姝点点头,催促道:“那殿下您赶紧进去吧,去晚了说不定刺客就逃了。” 见少女答应了等他,男子这才掸了掸身上的酸梅汁,大步走向对面的酒肆。 第287章 打架 诡驸马正文卷第287章打架酒肆的伙计压根儿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见到一帮侍卫把酒肆团团围住,忍不住惊慌道:“大人,你们这是干什么?” 李则走到大堂里,冷冷扫了一眼楼上,一挥手道:“把这里的人统统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伙计不认识太子,却知道楼上的贵客是五皇子。 来人虽然气势不凡,可因为他浑身狼狈不堪,伙计便没把他放在眼里。 见来人气势汹汹,伙计连忙善意提醒道:“这位公子,您可别怪小的没提醒你啊,这楼上来的可是贵人,您要是冲撞了这位贵人,可就会有麻烦的。” “贵人?”李则嗤笑一声,“能告诉我,是哪位贵人吗?” 伙计本不想说,可看了看门口的几名侍卫,知道这个主儿也不是等闲之辈。 要是这位主子闹出来,酒肆恐怕要受牵连,只得实话实说:“五皇子。” 李则一楞:“五皇子?” 伙计点点头:“是的,五皇子和他的几位朋友都来了,此刻正在二楼喝酒。” 李则鼻子都气歪了。 要是说别人,他指不定还不会相信,如果是五皇子,那就不奇怪了。 这个死变态,应该让他和三皇子一起去死。 男人咬了咬牙:“他在哪个房间?你带我上去看看。” 伙计愣了一下。 他已经说明了对方是五皇子,满以为会把这位公子吓跑的,没想到他还想上去找麻烦。 这是不相信他吗?认为他是拿五皇子做挡箭牌? “既然公子不信,小的也没办法,那小的就领您上去看看吧。”伙计翻了个白眼,转身在前面带起了路。 要是一会儿这男人看到雅间里果真是五皇子,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的,到时候就不要怪他了。 伙子这样一想,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这酒肆开在锦衣卫附近,这里人烟稀少,本就没什么生意,今天除了五皇子那一桌,没有其他的客人。 沿着楼梯上去,很快就到了二楼, 二楼也只有两个雅间,伙计指着其中的一间道:“五皇子就在这间屋子,你们确定要进去吗?“ 李则阴沉着脸道:“废话什么?赶紧叫他出来。” 伙计吐了吐舌头。 这小子口气好大,居然让五皇子出来见他? ”那几位稍等,小的给你们敲门。” 伙计翻了个白眼,上前敲开了门。 一屋子的人正在闹酒,看到门打开,便全都看了过来。 五皇子正坐在桌子上,看到太子突然出现在门口,不由得愣了一下。 李则阴沉着脸大步走进去,冷冷扫了一眼五皇子道:“五皇兄,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明着来,用不着在背后暗算孤吧?” 五皇子一头雾水:“你这是何意?” 李则冷笑一声:“你不要再装了,有人亲眼看到,砸我的茶壶是从你们这个房间扔下去的,你还想抵赖?” 五皇子愣了一下,定睛一看,果然发现太子的衣服全都沾满了污渍,顿时来了精神。 “我的好皇弟,你这是让人用茶壶砸了?”五皇子夸张地笑出了声,“这是谁干的好事?” 李则气急骂道:“你装什么糊涂?你这个死变态,跟你母妃一样是个疯子。” 他是堂堂的太子,五皇子这个变态竟然当众羞辱他,真是奇耻大辱! 五皇子忽然从桌子上跳下,拎着桌上的酒壶,直接砸在了太子的脑袋上。 那一瞬间,众人呆若木鸡,就连李则本人也惊得忘了反应。 直到一道血流沿着他的额头流下,男人才如梦初醒。 他气得脸色铁青,颤抖着手指着五皇子道:“李煌,你竟然又砸我?” 五皇子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母妃掰断了腿,因为落下了残疾,从此以后,他的母妃便被打入了冷宫。 五皇子平时最讨厌人说他母妃是个疯子,所以,当太子提到他母妃时,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五皇子冷笑一声道:“对啊,我母妃是个疯子,我也是个疯子,疯子就是爱打人,我就打你了,怎么着?” 李则气得脸都青了:“你果真是个疯子,疯子生的还是疯子。” 五皇子冷哼一声,抓着太子就揍。 旁边的伙计已经惊得目瞪口呆。 这人居然敢打五皇子,这是不要命了吧? 其他几位公子看到眼前的场面,一时呆若木鸡。 五皇子虽然是个变态,可功夫却是硬功夫,文弱的太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眼见太子被打趴下了,几位贵公子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拉架。 “殿下,快住手!” 五皇子也不想弄出人命,打了几拳便住手了。 李则从地上爬起来,挥拳打了过去。 五皇子刚好转过身,没留意到太子会反击,被一拳打翻在地上,当下鼻血便窜了出来。 五皇子本就有些变态,一见自己流血了,顿时大怒,再次扑向了太子。 两个人很快又打成了一团。 伙计的脸已经变得惨白。 他现在终于弄清楚这两人的身份了,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五皇子。 完了,太子和五皇子在他的酒肆里打起来了,要是弄出人命,他这个酒肆就完蛋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伙计乘着大家不留神,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酒肆外面的侍卫听到打斗声,急忙冲上二楼,看到两位皇子纠缠在一起,登时吓得目瞪口呆。 在众人的合力下,两位皇子终于被拉开了,可两个人全都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看着狼狈急了。 …… 楼下的冯姝,见到太子上了楼,立刻转身走向马车。 咦,什么味儿? 少女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身黑衣的男子正阴沉着脸看着她。 冯姝被一吓,一时忘记了上车。 等在马车中的男人凉凉道:“还不上来?” 冯姝没办法,硬着头皮上了车。 “刚刚那茶壶是你扔的吧?”少女眨了眨眼睛。 萧玉墨闷闷点头:“是。” 男人薄唇微抿,看着脸色不太好:“太子那么讨厌,你为什么要三番五次跟他见面?” 冯姝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会遇到他?” 想了想,忽然又皱眉:“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跟谁见面,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虽然这男人帮了她的忙,但不等于他就可以随便管她的私事。 萧玉墨皱眉:“太子身份尊贵,如果他对你有些想法,那就麻烦了,你自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 少女翻了个白眼:“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萧大人费心。” “怎么是你的事?要是太子盯上了你,你当初许诺嫁给我的条件不就成了一句空话吗?”男子唇角紧绷,一脸严肃。 第288章 流言是真的 诡驸马正文卷第288章流言是真的冯姝:“……” 这话虽然不大中听,细想起来,也不无道理。 处在太子那样的位置,要真想把一名普通的贵女弄到手,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不说话了?”男子拧眉。 少女摇摇头:“萧大人放心,那样的事肯定不会发生。” 萧玉墨看了一眼少女,再扫了一眼旁边的茶楼:“冯大姑娘这个时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附近新开了一家成衣铺子,听说都是新样式,我特地过来逛逛。”少女一脸认真道。 萧玉墨的目光在少女身上的衣衫上落了落,眉头微微蹙起。 依照他对冯大姑娘的了解,这丫头好像从来不在意穿着打扮。 她分明是在撒谎。 察觉到男子眼中的狐疑,冯姝不想再耽搁,连忙屈膝道:“画舫那边快开张了,我得赶紧回去准备,先走一步了。” “等一下。” 冯姝一滞。 还有事? 萧玉墨不动声色地看着少女的反应,心里疑虑更甚。 这丫头看起来有些紧张,说明刚才没干好事。 “太子既然对冯大姑娘有了想法,肯定不会善干罢休,你准备如何应付他?” 冯姝脸色一正:“萧大人放心,这种事绝不会发生。” “太子妃的位置现在可空着呢?”萧玉墨颇有深意地看了冯姝一眼,“莫非冯大姑娘想当太子妃?” 冯姝翻了个白眼,冷冷道:”我嫁给谁也不会嫁给太子那个人渣。” 看到少女的反应,男子的嘴角微扬:“可有时候,许多事件由不得你的,我看不如这样吧……” “不如怎样?” “不如咱们先定亲,那样太子就不会打你的主意了。” 冯姝心生警惕,果断拒绝:“不行,我说过要等我办完了事,才会答应大人的要求,大人不可以出尔反尔。” 这家伙竟然这么不要脸,想利用太子的事来威胁她? 萧玉墨眯了眯眼:“可若是太子再打你的主意,你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冯姝垂眸沉默了良久,咬了咬唇道:“若太子提出你说的事,那我就——” “你就如何?” “我就说我和萧大人其实早就芳心暗许,并私定终身。” 萧玉墨:“……” 男人心情莫名地变好了。 等到少女离开,萧玉墨才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吩咐旁边隐形人一样的无形:“去查一下,看冯大姑娘刚才和谁见面。”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国师府亮起了灯笼。 一名随从领着萧玉墨沿着长廊走到一间屋子前,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萧玉墨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点着一盏奇形怪状的灯笼,散发出白惨惨的光,穿着一身道袍的吕仁贵正笑眯眯地同身边的少女说话。 听到动静,吕仁贵回过头来,见是义子,笑得满脸的皱纹都撑开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旁边的少女立刻站起来,冲着萧玉墨福了福道:“萧大人。” 萧玉墨点了点头,走到国师面前停下,声音低低道:“五皇子拉着我喝了几杯酒,所以来晚了。” “小五就是这么个性子,总爱缠着你。”吕仁贵笑眯眯地指了指身边的姑娘,“郡主今天来看我,有些晚了,我怕她回去的路上不太安全,所以便叫你送送她。” 少女偷看了一眼眉眼冷肃的男子,微微红着脸道:“有劳萧大人了。” 萧玉墨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没说送,也没说不送。 吕仁贵站起来,仰起头看着他的脸,笑眯眯道:“时间很晚了,我也要休息了,你就辛苦一下,送郡主回家吧,近来大街上可不太平,你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到家中,听明白了吗?” 萧玉墨眸光微沉,低低道:“义父放心,孩儿一定会把郡主安全送回家中。” 国师瞥了一眼义子没有表情的脸,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淡淡道:“好了,你们走吧,我也要休息了。” 随后他又回头看了少女一眼,这才步履瞒珊地拄着拐杖离开了。 …… 夜色越发深沉。 繁华的朱雀街已无人声,只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在大街上。 男子的脚步迈得又大又快,后面的少女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 走了一会儿,少女有些生气,便停住了脚步。 男子往前走了一段,发觉少女没有跟上,这才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等着少女。 少女咬了咬唇,提着裙摆追上:“萧大人,你能不能走得慢一点,你走这样快,我怎么跟得上?” 萧玉墨淡淡道:“习武之人走路本来就快,我习惯了这样走路,真是抱歉!” 少女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两个人默默往前走了一段,少女忽然指着前方道:“萧大人,那里是不是你的府邸?” “嗯,”男子淡淡点头。 “听说你府上的花园种植了很多名贵的花草,有许多我们这里闻所未闻,萧大人可否带我去开开眼界?” 少女是鲁王的女儿益阳郡主,很早就认识了萧玉墨。 虽然她早就听说萧玉墨是个断袖,可她还是很喜欢这个男人。 所以,她会隔三差五地去一趟国师府,找机会接近萧玉墨。 国师大人大概也猜到她的心思,每次都会给她创造一些机会,例如让萧玉墨送她回家之类的事。 国师府和鲁王府的距离不远,用不着坐马车,他们一般都是步行。 因为青樱街那一段路面坏了,他们今天不得不绕到了杏子巷,自然而然就路过了萧玉墨的府邸。 可惜,这个男人就像块木头,路上也讲不了几句话。 这一此,她总算找到了一个借口。 只要萧玉墨肯带她去参观他家的花园,她也许就有机会查清楚,他是不是像外面传说的那样,养着很多男宠。 男人诧异看向郡主:“怎么?你们王府中没有花园吗?” 益阳被噎了一下。 这家伙还真是个棒槌,难道听不懂她的意思吗? “我家虽然有花园,可种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花花草草,跟其他府上的花园没什么差别。” 萧玉墨淡淡蹙眉:“我家花园里的确种着不少奇花异草……” 益阳郡主眼睛一亮,就听到男子继续道:“不过,这么晚了,郡主去我家不太方便。” 益阳郡主一下子卡了壳,脸色渐渐变红。 这家伙是榆木疙瘩不成?晚上不方便,难道不会邀请她白天过去看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 两人齐齐回头,就看到一名男子快速走了过来。 第289章 逼问 诡驸马正文卷第289章逼问益阳认出,这人是萧玉墨的侍卫,之前曾经见过几次。 “主子,”无形走到萧玉墨面前,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郡主,欲言又止。 “郡主稍等一下。”萧玉墨投给郡主一个抱歉的眼神,把无形拉到一边问:“怎么样?查到了吗?” 小侍卫点点头:“查到了。” 益阳君主见两个人嘀嘀咕咕说话,站在一边侧耳细听,只隐约听到“肖十三”三个字”,其他的什么都没听到。 好不容易等到说完了,萧玉墨才大步走过来,对少女拱了拱手道:“郡主,我件事要处理一下,就让我的侍卫送你回去吧。” 男人撂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益阳郡主看着大步离开的萧玉墨,气得直跺脚。 “郡主——”见少女立着不动,小侍卫唤了一声,“就让小的送您回去吧,反正也没几步路了。” “谁要你送?”益阳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忽然猛地刹住,回头看着小侍卫问:“肖十三是谁?” 小侍卫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 少女沉下脸来:“怎么?不想说?” 小侍卫急忙道:“郡主见谅,这肖十三是萧大人的一个朋友……” 益阳听到这里,猛然回神。 难怪她刚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两年前,她就听说了此人了。 “听说萧玉墨有个男宠跑了,他正满城搜捕他。” 那名男宠叫肖十三,长得眉清目秀,很是好看。” 以前听到的一些流言忽然回响在益阳的耳边。 她站在那儿,看着那道飞快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神情由呆滞到震惊,再重新转为错愕。 细想起来,萧玉墨还从没对哪个女孩子这样上心过。 难道传言都是真的? …… 月黑风高。 一人一马疾驰在大街上,马蹄声在静夜中显得格外分明,惊得路边的野狗狂吠不止。 有那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忍不住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只看到一阵扬起的尘烟和一道模糊的背影。 男子一路狂奔,终于在道路的尽头放慢了速度。 眼前出现了大片低矮破旧的屋舍,逼仄的小巷仅能容纳一人进出。 男子把马拴在路边,走到其中的一间屋子前,抬手敲门。 “深更半夜的,这是谁呀?”随着门拉开一道缝隙,一张没睡醒的脸出现在门后。 “是王神医家吗?” “是啊,有事吗?” “看病。”萧玉墨一侧身,就挤了进去。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王神医并没有认出来人是谁,却莫名感到对方身上的煞气。 “请问先生伤在何处?” 见来人走路利索,也没见哪里有明显的外伤,王神医的眼里闪过狐疑。 萧玉墨冷冷瞥了男子一眼,单刀直入道:“王神医,你认识定安侯府的冯大姑娘吧?” 王神医一惊,慌忙否认道:“不……不认识!” “不认识?”萧玉墨盯着王神医明显紧张起来的脸,凉凉道,“既然不认识,那为何会一起喝茶来着?” 王神医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和冯大姑娘认识的事是秘密,眼前之人为何会知道? 他仔细看了来人一眼,这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说话都结巴了:“您是萧……萧大人?” 他总算认出来了,眼前的男子就是威名赫赫的锦衣卫指挥使萧玉墨。 一个月前,他曾经去他家给一名满脸疙瘩的男子看过病。 王神医只觉得浑身冒出寒气,面上却不敢显露出丝毫,陪着笑:“小人眼拙,没认出大人,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这些天,他整天东躲西藏,就是怕被这个煞星找上门。 本以为躲到这个逼仄的地方会安全一些,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不过不能慌,来人也许真是找他看病的,他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王神医深吸一口气,慢慢镇定了下来。 “那你告诉我,究竟认识不认识冯大姑娘吗?”萧玉墨冷冷看着男子。 王神医拍了拍脑门,忍着心虚赔笑道:“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几天的确有位姓冯的姑娘找过我。” “她找你是为了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冯大姑娘听说小人擅长外科,特地约我见了一面,说有个病人要找我看病,不过,我暂时还没见到那名病人。”王神医越说越镇定。 萧玉墨可是个出了名的阎罗王,落到他手里只有死路一条,为了活命,他必须把谎话编得逼真。 “大人,事件就是这样,小人只知道那位姑娘姓冯,不知道她是定安侯府的,请大人见谅——”男子微微弓着腰,脸上满是内疚。 “你之前认识这位姑娘吗?” 王神医淡定摇头:“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男人的目光像毒蛇。 王神医强撑道:“真的不认识。” 男子忽然轻笑了一声,语气淡淡道:“王神医,要是你今天不跟我说实话,可知道后果?” 王神医头皮一麻,却装着老实道:“大人放心,小人绝对没有说谎!”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说实话,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男子一脸阴鸷地盯着王神医。 王神医连连作揖:“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实话,我和冯大姑娘之前确实不认识,要是大人不信,完全可以去查,啊——” 男人最后的声音变成了惨叫。 萧玉墨一把揪住男子衣襟,把他拎起来,直接扔在了地上,抬脚就踩了上去。 “看不出来啊,你这骨头还挺硬的,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男人脚下微微用力。 王神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踩碎了,疼得声音都变了调:“大人,小人没有骗您,我说的都是实话。” 王神医猜测,萧玉墨大概是偶然看到了他和冯大姑娘见面,这才起了疑心。 只要他咬死不说,萧玉墨说不定就会信以为真。 若他说以前就认识冯大姑娘,那他和冯大姑娘串通起来骗他的事就会败露,到时候才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呢。 王神医还没想好对策,就见眼前忽然寒光一闪,一把匕首便抵在了他脖子上。 剧痛袭来,男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人——” 第290章 煞星 诡驸马正文卷第290章煞星男子咬牙切齿道:“我没功夫听你狡辩,你现在就给我说实话,是不是早就认识冯大姑娘了?” “大人,小人没有骗你,我真的不认识,啊——” 男子一扬手,匕首噗嗤一声刺进王神医的肩膀。 王神医的肩膀被戳了个洞,鲜血顿时汩汩流出。 “现在可以说老实话了吗?”男子用沾着着血的匕首在男子的眼前晃了晃。 看着鲜血不停地渗出,染红了半边肩膀,王神医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可王神医毕竟在江湖上混了很多年,见惯了心狠手辣的那些混混,知道他此刻若是承认了这件事,这个煞星一定会恼羞成怒,下一瞬就会挥刀杀了他。 如果不承认,说不定还能留有一丝生机。 老头儿捂着就被鲜血染红的肩膀,噗通一身跪倒在地,朝萧玉墨一连磕了几个头,带着哭腔道:“大人,小人之前真的不认识冯大姑娘,您一定要——啊——” 男子手起刀落,随着一道惨叫声,男子的肩膀上被削去了一块肉,鲜血顿是喷溅而出。 血腥味参杂着草药味,混成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熏得人想吐。 男子嘴角挂着笑,拿出一方帕子,包着一块模糊的血肉缓缓递到男子面前,波澜不惊道:“你是外科大夫,削你一块肉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如果你还不说实话,我便会一块肉一块肉地慢慢割下你的肉,到时候,你要不就是血流尽而死,要不就是疼死……” 男子生得好,肤色白净,眉眼精致,他那样一笑,便觉得屋内一亮。 可王神医看着月朗风清的男子,却如同看见了厉鬼。 他终于意识到,煞星的名头果然不是虚的,这个男人果然是个魔鬼。 眼见男子又拿起了匕首,王神医彻底崩溃了。 “我,我说——”王神医用手按住血淋淋的肩膀,浑身抖个不停。 他这名医的名头虽然是骗来的,却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遇到了这两个冤家呢? 王神医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疼得眼前阵阵发黑,强忍着才没有晕倒。 “早这样不就不要受罪了吗?”男子撩起衣摆,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你这里有金疮药吧?先上点药止住血再慢慢说吧,我反正也不急。” 王神医虽说只是个江湖郎中,也不是一点不懂医术,简单的外伤还是能治的。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一排药柜前,打开中间的几只抽屉,从里面胡乱抓了一把草药,费力地撒在伤口上。 血还在不停地淌着,王神医痛得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强撑着给自己打上了绷带。 萧玉墨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冷眼看男子的一举一动,没有丝毫上前帮忙的意思。 等到王神医终于艰难地包扎完毕,萧玉墨这才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王神医不敢违抗,老老实实坐在了对面,浑身还在不停地打着哆嗦。 “现在可以说了吧?”男子缓缓开口道。 “我说,我说——”王神医真是后悔死了。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当初就不该受冯大姑娘的威胁了。 那样虽然坏了名声,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我劝你最好说老实话,要不然一会儿还得拆下绷带。”男子凉凉道。 王神医点头如鸡啄米:“小人之前的确不认识冯大姑娘,是冯大姑娘主动找到了小人,逼着小人去您府上治病的……” 萧玉墨眼神闪烁:“冯大姑娘怎么会知道我会去找你治病?” “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 “继续说。” 王神医擦了一把冷汗道:“小人也不想害大人的,实在是冯大姑娘欺人太甚,小人万般无奈,这才不得不欺骗了大人……” 萧玉墨眯了眯眼,不相信道:“冯大姑娘逼迫你?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逼迫你?“ 王神医卡了壳。 为了留下最后一点体面,那件事他本来不想说的,看来是瞒不下去了。 “是这样的,三年前,小人找人伪装成断腿之人,找小人看病,小人接好了那人的断肢,因此名声大噪,小人因此也获得了神医的称号,这件事本来无人知晓,可冯大姑娘不知为何知道了这件事,她以此为把柄,威胁小人去您府上,小人不得已才……” 听到这里,萧玉墨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缝:“原来是冯大姑娘抓到了你的把柄?” 王神医哭丧着脸道:“大人,小人句句都是实话,小人也知道大人的威名,若不是冯大姑娘逼迫,就算借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去欺骗大人您啊……” 萧玉墨见男子神色不似作假,眯了眯眼睛问:“那就是说,肖十三脸上的红疙瘩不是顽疾,是可以治愈的?” 王神医猛点头:“也不知道冯大姑娘用的什么法子,才让肖十三弄出一脸的红疙瘩,依照小人看,多半是普通的红疹,并不是什么顽疾。” 萧玉墨半信半疑:“你确定?” 毕竟,当初宫中的太医也没能治好。 王神医忙信誓旦旦道:“小人虽然不是真的神医,但也绝不是一点不懂医术,普通的外科疾病还是能医治的,那小哥儿的脸上的确是皮疹,不是什么顽疾,而且,也不是小哥儿嘴里说的已经患病两年,差不多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完全是可以痊愈的。” 萧玉墨看着男子沉默了片刻,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你当初欺骗我是被冯大姑娘所逼,为何事后没有逃跑?” 王神医一听就苦着脸道:“大人,小人知道闯了祸,当然想尽快逃离京城的,可逃了几次都被冯大姑娘给抓回来了。” 要是当初逃走了,就没有今天的倒霉事了。 萧玉墨听到这里,什么也没说,霍地站了起来。 王神医顿时吓得瘫倒在地。 萧玉墨这是问完了话,打算杀他灭口吧? 救生的**让王神医比任何一刻都显得要聪明,他噗通一声跪倒在萧玉墨的面前,带着哭腔道:“大人,只要您绕过了小人,小人一定给那位小哥儿把脸上的红疙瘩治好,小人说到做到!” 萧玉墨睨了男子一眼,冷冷提醒道:“那行,你现在就跟我回府,要是治不好,我再杀了你也不迟。” 说完这话,萧玉墨一把拎起了王神医,大步走了出去。 第291章 选秀 诡驸马正文卷第291章选秀妙音阁的后院里。 一树的海棠花悄悄绽放,随着晚风把芳香送到很远。 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身黑衣的萧玉墨很快来到花园附近。 小楼里漆黑一片,他利落地爬上墙头,悄悄观察院内。 廊下的灯笼散发着橘色的光,把院子里的一切照的朦朦胧胧的。 院子里很安静,能够听到几声猫叫声,隐约看到窗内有人影晃动。 男子悄无声息地跳下墙头,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 窗内的少女穿着一身月白的衣衫,一头瀑布一样的长发披散在脑后,一名丫鬟正拿着梳子给她顺头发。 男人静静盯着窗内看了一瞬,终究没有上前敲窗,而是悄悄离开,走向了另一侧的院子。 …… 夜色渐浓。 小楼里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后面的一间屋子里还亮着灯。 紫陌打了个呵欠,望着灯下的少女道:“姑娘,都这个时辰了,您怎么还不睡?” “马上就睡了,”少女仔细查看了手里中琵琶。 这琵琶后面有个暗门,她试了好多办法都没能打开。 门外忽然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紫陌赶紧走走过去打开门,看到门后站着的人,诧异道:“钱三,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来打扰姑娘休息?” 钱三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道:“你快去禀报姑娘,出大事了。” 里屋的冯姝听到动静,急忙走了出来:“出什么事了?” “姑娘,肖十三不见了。” 冯姝神色一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钱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就在刚才,我准备睡觉,发现肖十三房间里有些太安静,就过去敲了敲门,结果发现那门根本没锁,肖十三也不在里面……” “那无影呢?”少女蹙了蹙眉。 “也不见了。” 紫陌变了脸色:“你的意思是说,无影跟肖十三一起跑了?” 钱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两人全都不见了。” 冯姝想了想,道:“这件事先不要声张,等我先找找人再说。” “姑娘,让小的陪你一起去找吧。”钱三不放心道。 冯姝摆摆手:“你留在画舫上,我一个人去就行。” 紫陌不放心道:“姑娘,还是让婢子陪您一起去吧。” “不行,你们都留下,我一个人出去比较方便。” 众人拗不过,只能依了她。 …… 半个时辰后,冯姝换了一身黑衣,悄然推开了窗户。 窗外月光如水,廊檐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冯姝像一只轻盈的燕子,脚尖无声地踩过屋檐,快速翻了出去。 夜深人静,骑马容易暴露,她只能选择步行。 那座府邸距离可不近,冯姝在黑暗里飞速前行。 想到肖十三可能已经落入了萧玉墨的魔爪,她不由得心急如焚。 天色忽然变亮了许多,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层里出来了。 这样的天色,实在不适宜夜里出行。 终于到了萧府。 少女收敛了心神,一个纵身,翻上了高高的围墙。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肯定门禁森严,她一定要小心翼翼,不能出半点差错。 可让她觉得诧异的是,这偌大的府里竟然空旷无人,四周连只鸣叫的虫子都没有,安静得有些诡异。 院子正中是个很大的花园,里面不知长着什么花草,夜风吹来,香气四溢。 旁边还有几棵大树,长得郁郁葱葱,树冠像一把巨大的伞。 要是能够爬到那棵树下,也许就可以俯瞰整个府邸了。 冯姝往树上张望了一眼,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几棵大树离她的距离比较远,万一被发现了,不太好逃脱。 三更半夜的,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冯姝飞身进了旁边的一座屋子,站在屋檐下打量四周。 这边倒是看到很多守卫,甚至比侍郎府那天的护卫还要多。 冯姝忍不住冒出冷汗,要是她刚才爬上那几颗大树,便如鬼火似的显眼了。 这宅子的格局很简单,分为东西两个院子,两边都守着差不多数量的护卫。 冯姝比较了一下那些屋子,发现东边的那些屋子相对要好一些,守卫也要多一些,猜到萧玉墨那些比较受宠的男宠估计都关押在那里,便如鬼魅一样,悄悄地朝那边摸了过去。 有几名护卫莫名觉得身边吹过一阵风,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片刻后,冯姝便摸到了那间屋子,却发现只是一间书房。 她刚往墙角里一站,便有几个护卫走了过来。 冯姝急忙屏住呼吸,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缩在阴影里。 等到巡逻队的守卫离开,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推开了们。 她侧身走进去,迅速关上了门,背靠着门大口喘着气。 门外又响起脚步声,她连忙弯腰趴下。 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才直起了身子,可等看到屋内的情形,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中间是一条长廊,两边都是一些屋子,从那些屋子里,不时传来嬉笑声。 少女蹑手蹑脚地走到一间最大的屋子前,把窗户纸抠了个洞,悄悄朝内张望。 只见屋内摆着一张很大的桌子,七八位少年正聚在桌子前打牌,有一个少年脸上被贴满了纸条。 这些少年或冷峻或孤傲,个子有高有矮,肤色有深有浅,但却有两个共同之处,一是年轻,二是好看。 每一个都长得很好看。 冯姝微微动了动眉梢。 看来,这些都是萧玉墨的男宠吧? 冯姝躲在暗处,看着那几个少年目瞪口呆。 这些少年无论是哪一个,都要比肖十三好看很多。 尤其是中间的那个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甚至比镇国公世子还要美上三分。 冯姝早就听说,五皇子为了讨好萧玉墨,给他搜罗来了很多美貌少年。 本来她还半信半疑,今天一见才终于相信了。 一声哨声忽然响起。 众少年一听到哨声,立刻动作迅速地站了起来,鱼贯而入进外面的走廊里,并一字排开站在那儿。 一名黑衣男子背着手从外面走进来。 那些少年一看到黑衣男子,全都眼睛一亮。 躲在暗处的冯姝怔了怔,才明白了过来。 这名黑衣男子大概是管事,打算在这些少年中选一个送去萧玉墨那里侍寝吧? 第292章 男宠 诡驸马正文卷第292章男宠躲在暗处的冯姝不由得目瞪口呆。 感情这名管事是在给萧玉墨挑选男宠? 这家伙竟然学皇上,还每天翻牌? 真是个变态啊! 少女气得柳眉倒竖,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气派的府邸。 管事模样的男子走过去,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随后指着其中两名少年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个跟我走。” “侍卫长,我……今天有些不舒服。”高个儿的少年小脸发白,眼中隐含泪水,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看着让人心疼。 管事瞪了他一眼:“能选中你,那是你的荣幸,少啰嗦,跟我走。” 高给子少年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另一名少年倒是没说什么,默默跟着男子朝外面走去。 看着两名可怜巴巴的少年,冯姝更是火冒三丈。 一看就知道,这些少年都是被萧玉墨抢回来的男宠,他们和肖十三一样可怜。 她虽然跟他们素不相识,却不想见死不救。 既然今天被她遇到了,那今天这事儿她就管定了。 亏得她前段时间,对萧玉墨的印象渐渐改观,差点拿他当朋友。 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才彻底清醒过来,萧玉墨就是个变态,等她救出了肖十三之后,就和这个人彻底了断。 冯姝只觉得一团怒火充斥在心中,眼看两名少年跟着男子走远,立刻悄悄跟了上去。 早知道应该带着钱三一起来的,这样至少有个帮手,她一个人不确定能不能救出这两名少年。 男子带着两名少年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一个院子门口。 男子停住脚步,站在门口低声说了几句话。 随后,那名管事便离开了,两名少年则满脸不情愿地走进了院子。 看着那间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简陋的院子,冯姝有些疑惑。 萧玉墨怎么会住在这里? 这地方还不如刚才关押那些男宠的院子呢。 不过,既然两名少年进来了这里,那肯定没错。 只是,萧玉墨的寝室外满肯定守着很多护卫,她要千万小心,不能让他们发现。 冯姝愈加谨慎,她躲在屋子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探头看去。 可让她吃惊的是,看了半天竟然没发现一名护卫。 不会是藏在暗处吧? 少女小心翼翼地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 千真万确,这院子里确实没有护卫。 这就有点奇怪了,怎么会没有护卫呢?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 萧玉墨这是不喜欢被打扰,所以才没安排侍卫在屋子外面守护吧? 既然没有护卫,那就方便多了。 少女立刻从大树后面钻出来,顺着廊檐慢慢摸到那间亮着灯的屋子前。 屋子里点着灯,明晃晃的,窗下倒是黑漆漆的,正好可以躲人。 她猫着腰躲在窗下,悄悄探出头来,伸手把窗户纸戳了个洞。 还没等她看到里面的情形,忽然就闻到一副臭气,差点熏晕了她。 她连忙屏住了呼吸,悄悄朝内看去。 只见屋内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溜的木桶,那股臭气便是这些木桶散发出来的。 而那两名少年,此刻正满头大汗地在刷着木桶。 这应该是恭桶吧? 两名少年竟然在刷恭桶? 冯姝有些回不过神来。 原来这两名少年是被罚来刷恭桶的。 不知不觉中,两名少年已经刷完了一堆恭桶,可旁边还有很多。 夜色渐浓,周围那些屋子的的灯火渐渐熄灭,冯姝渐渐失去了耐心。 她今天可不是来看人刷恭桶的,而是来救人的, 要是再这么拖下去,没准儿肖十三就要遭到萧玉墨的毒手了。 她观察很久了,那些守夜的人都在别的地方转悠,一次都没来过这边。 这么大的院子,她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去找肖十三,只能从这两名少年入手。 打定主意,少女不再迟疑,绕到屋子门口,伸手轻轻一推,那门就打开了。 少女闪身入内,再反手关上了门,然后背靠着门,静静地看向两名少年。 可让冯姝觉得震惊的是,两名少年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刷恭桶这件事上,压根儿没发现进来一个大活人。 少女无奈,只得轻咳了一声。 这一次,两名少年终于听到了动静,二人皆抬起头来,看着冯姝一脸错愕。 “你是谁?”一名少年看了冯姝一眼,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冯姝注视着两名少年的动作,冷冷道:“我是谁不重要,能告诉我你们是谁?在这儿干什么吗?” “你没看到我们在刷恭桶吗?”少年没好气道。 “你们先停下,我问你们几句话。” 另一名少年着急道:“我们没空听你说话,这么多恭桶必须今晚刷完呢。” 冯姝气笑了。 她走过去,抬脚一踢,那些恭桶便咕噜噜滚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一名少年追着乱滚的恭桶,另一名少年则气急败坏地怒瞪着少女。 “要是再不过来跟我说话,我就把这些恭桶全都砸了。” 两名少年终于意识到来者不善,这才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少女。 冯姝脚一抬,再一落,旁边的一只恭桶便变成了稀巴烂。 高个儿的少年见识到少女的厉害,吓得连声求饶:“姑娘,我们只是这府里的下人,求您饶了我们吧?” “下人?”冯姝看着两名少年,有些不相信。 一个风姿绝艳,一个清隽无双,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哪个府里能找到这样出色的下人? “你们叫什么名字?”少女冷冷道。 “我叫无双。” “我叫飞燕。” “无双?飞燕?”冯姝重复了一遍两个名字,眉头微微皱起。 两名少年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一样精致的眉眼,白皙的肤色,这长相果真是赏心悦目。 她忽然发现,这两名少年和肖十三都有几分相似。 都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梁,连脸型都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两名少年比肖十三更要俊俏。 她刚才已经看到了那十来个少年,那些人的样貌竟然都和肖十三有几分相似,但无论拎出来哪一个,都要比肖十三俊俏。 既然这样,萧玉墨为何只对肖十三情有独钟呢? 冯姝想着这些,视线依然落在两名少年的面上。 两名少年看得出少女很厉害,知道逃不出,只能心惊胆战地站在那儿。 冯姝漫不经心道:“你们都是萧玉墨的男宠吧?” 两名少年听到这话,全都愣了一下。 第293章 情有独钟 诡驸马正文卷第293章情有独钟冯姝抬了抬眉梢:“怎么不说话?” 两名少年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他们两个都是五皇子送给萧玉墨的。 在来到萧府之前,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被卖进了小馆馆,过着让人羞耻的生活。 有一天,小馆馆里忽然来了位跛脚的贵公子,说要在他们中挑选两个人送礼。 这位贵公子便是五皇子。 他们这些人在小馆馆里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都想乘着这个机会离开那个可怕的地方。 虽说被当做礼物送出去很羞耻,可对他们来说,就算再糟糕,也比呆在小馆馆里强。 他们两个幸运被选中,后来五皇子就把他们两个送给了萧玉墨。 在来萧府之前,他们都听说过萧玉墨的大名,内心也是忐忑的。 可等到来了之后才发现,一切都跟传说的不一样。 “怎么不说话?”察觉两名少年在走神,冯姝蹙眉问。 无双猛然回神,讪笑道:“姑娘,我们……其实根本不是萧大人的男宠……” 眼前的少女厉害着呢,要是惹恼了她,说不定就会在他的脸上戳伤两刀。 到时候,他被毁了容,萧大人就更不要他了。 何况这姑娘问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实话实说就是。 “不是男宠?”冯姝听出几分意思来,“你的意思是说,萧玉墨至今没有……” 那个词,冯姝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少年却仿佛已经明白了过来,点头道:“是的,萧大人至今没有碰过小的,所以,严格来讲,小的目前还不是萧大人的男宠。” 冯姝觉得更有意思了,目光又落在飞燕的身上:“那你呢?” 跟一个姑娘探讨这样的问题确实有些尴尬,可眼前的姑娘不是普通的姑娘,飞燕红着脸道:“萧大人至今也没喊小的去伺候过。” “萧玉墨没看上你们两个?” 冯姝有些错愕。 眼前的少年明明长得很不错啊,至少比肖十三都要好看,萧玉墨怎么会看不上呢? “那你们这些人中,萧玉墨比较宠爱谁?” 两名少年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话呀,谁比较受萧玉墨的青睐?” 飞燕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冯姝一脸错愕:“你们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人受宠?” 飞燕低下头呐呐道:“小的也不知道,反正我们那一屋子人,至今都没见过萧大人。” 少女微微有些错愕:“那你们都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无双指了指身边的飞燕:“我们两个是五皇子送给萧大人的,那屋里还有几个也是五皇子送的,其余的……好像是萧大人抓来的……” 冯姝疑惑了:“你们之中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受宠?” 少女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刚才那一屋子的人她都见过,简直一个比一个好看。 就算这两个人是五皇子送的,萧玉墨大概不太喜欢,碍于五皇子的情面勉强收下,可那些萧玉墨自己抓来的,总有他喜欢的把? 怎么一个都没得到萧玉墨的青睐呢? 难不成萧玉墨对肖十三情有独钟? “萧玉墨看不上你们两个?”少女听出几分意思来,轻笑一声,“是不是他有了新欢,不要你们了?” 飞燕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应该没有。” 冯姝蹙眉。 怎么会没有?肖十三不就是吗? 她冷眼看向两名男子道:“近来你们之中是不是来了一名新伙伴?” “新伙伴?”无双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见过。” “怎么可能?”冯姝眯了眯眼,“有一个叫做肖十三的,你们有没有见过?” 两名男子齐齐摇头:“没见过。” 冯姝手指微勾,轻轻敲了敲桌子。 莫非肖十三没跟这几个人关在一起? 对了,萧玉墨那么喜欢肖十三,肯定不会把他和这些失宠的家伙关在一起。 冯姝很快有了决定,她看了看两名男子道:“你们知道萧玉墨住在哪间屋子吗?” 无双犹豫了一下。 少女沉下脸:“怎么?不想说?” 少年委屈道:“不是我不说,小的实在是不知道。” 飞燕想了想,忽然道:“我们虽然不知道萧大人的寝室在哪儿?不过,我们经常看到他的侍卫往西跨院那边,小的猜测,萧大人的应该是在那里。” 冯姝站了起来,环顾了一圈屋内,找来一根绳子,把两名少年困在椅子上。 “姑娘,您放心,我们不会跑出去的。”飞燕紧张道。 少女翻了个白眼:“恐怕只要我出了这院子,你们就会跑去报信的,还是把你们绑起来安全。” 冯姝利落捆好了两名少年,又找来布条堵住他们的嘴,这才闪身出了屋子。 按照少年说的地方,冯姝摸黑来到西边的院子,远远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院子的门口守着两名护卫,一个生得高大威猛,冯姝不是很熟悉,当另一个正是无影。 无影手里不知奥拿着个什么东西,在经过另个一人身边时,往他手里一塞。 随后,两个人便在门口蹲下来,开始一口一口地吃着那东西。 冯姝深吸一口气,这才发现,他们手里拿着的好像是烤鱼,而且是她熟悉的烤鱼。 冯姝在心里暗骂一声。 无影这个叛徒,偷偷劫走了肖十三,还好意思吃妙音阁的烤鱼。 烤鱼的香味从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两名侍卫吃得津津有味。 冯姝心中一松。 这两人只顾着吃烤鱼,对周围的警戒明显有松懈,她正好可以乘机偷偷溜进去。 她悄悄摸到墙边,纵身翻了进去。 院子里倒是没有侍卫,几间屋子都黑着,只有最东边的一间亮着灯。 看来,萧玉墨的寝室应该是那间了。 冯姝悄悄摸过去,藏在窗户 屋子里听不到说话声,只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冯姝觉得奇怪,小心翼翼得抬起头来,把窗户上戳了个洞。 这一回,倒是没有嗅到臭气。 只是周围太过安静,一点小小的动静也能听到。 冯姝不敢大意,定了定神,抬头朝洞内望去。 可就在这时候,眼前忽然一黑。 屋内的灯几乎在同时熄灭了。 冯姝心里一沉,刚想抽身后退,窗户忽然打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一把抓住了她…… 第294章 失手 诡驸马正文卷第294章失手冯姝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身子忽然腾空而起,迅速被拖入了屋内。 耳边传来噗通一声响,等感到一阵温热时,她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落入了一片水中。 那水还是温热的,温度恰到好处。 原来掉进了一只浴桶里,而且浴桶中好像还有个人。 守在院子门口的无影和无踪,此刻正蹲在地上,在吃一名侍卫给他们买的宵夜。 听到动静,两人迅速站起身,扫视了一眼院子。 奇怪,怎么什么都没有? 可刚才明明听到了动静。 窗子前的一棵芭蕉树还在晃动,那里分明有情况。 无影心里一沉,拔出腰间的刀,悄悄朝窗子靠近。 无踪紧跟其后, 之前他们虽然没进院子,却看到屋里点着灯,主子明明还在洗澡。 怎么眨眼间,屋内就灭灯了呢? 主子洗澡没那么快,而且他洗完了澡也不会立刻就寝,一般还会看上一会儿书,不会这么快睡觉的。 还有,窗子怎么是开着的? 主子沐浴不可能开着窗户。 种种疑点显示,一定是出事了! 二人迅速来到窗边,还没来得及朝里面看,大开着的窗户忽然砰地一声声关上了。 无影心里一沉,大声疾呼:“主子——” 屋内黑漆漆的,没有回应,只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无影更是心惊肉跳。 糟了,一定是有人偷袭了主子。 无踪脚尖点地,一个纵身飞过去,抬脚刚要踹门,屋内忽然传来一道冷哼:“出去!” 不是别人的声音,正是他们的主子萧玉墨的声音 无踪愣了一下,无影也怔住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全都一头雾水。 屋里明明来了刺客,主子却不让他们进去,这是为何? 屋内的打斗声还在继续,两人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无影挠了挠头,忽然回神:“不对,主子应该不是叫我们出去,而是叫那个不速之客滚出去。” 无邪一听,也觉得有理,立刻走过去,一脚踹开了门。 黑暗中忽然飞过来一把椅子,伴随着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让你出去,没听到吗?” 无踪急忙闪身避过,椅子掉在他脚边摔得粉碎。 无影本来已经准备进去了,看到这一幕,吓得急忙收住动作。 二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无影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无踪。 无踪摊了摊手,示意他也不清楚状况。 可主子不需要他们插手,他们便不能进去帮忙。 二人没有办法,只得齐齐退后一步。 无踪在退出去之前,还贴心地把门重新关好了。 屋子里的打斗声终于停了下来。 此刻的冯姝狼狈不堪,她浑身都湿透了,她拼命挣扎,可那条手臂就像是铁钳,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她虽然有两下子,可那两下子与萧玉墨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在来之前,她也想到过可能不是萧玉墨的对手。 所以,她做了充分的准备。 萧玉墨功夫在厉害,却不会用毒,她在来之前,在荷包里足足放了十几种各种各样的药粉。 本来她计划着,如果打不过萧玉墨,就撒一把毒粉。 可她没想到自己会掉进浴桶。 那些毒粉进了水,就失效了。 她在窗外窥探的时候,听到水流声,就应该想到他是在沐浴的,怎么这么糊涂啊? 冯姝后悔死了。 浴桶里的水变凉了,而身后的那具身子的温度却渐渐升高了。 那人终于站了起来,抬脚跨出了浴桶,随后也一把把她拎了出去,把她扔在了地上。 男子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说吧,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冯姝一抬眼,就看到了男子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墨玉,闪着迷死人的光辉。 “我就是……随便看看的,抱歉,打扰你沐浴了。”少女讪笑一声。 “随便看看?”男子眉头微皱,“随便来看我洗澡?” 少女翻了个白眼:“谁要看你洗澡了?这不是不小心吗?” 一个变态,她才没有兴趣。 “那你半夜三更偷偷潜进来我家里干什么?”男子步步紧逼。 冯姝被逼得一步步后退,直到推到墙角,无处可退。 男子用手臂撑在她脑袋的两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怎么不说话了?” 冯姝知道,到了此刻,反驳也没用,干脆大大方方承认:“我是来救肖十三的,你把他藏哪儿了?” 她刚才悄悄留意了一下,这屋子里除了萧玉墨,并没有第二个人。 可既然无影回来了,肖十三肯定被萧玉墨抓了回来,不知道这家伙把肖十三藏哪儿去了? 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语气冰凉道:“肖十三?你和肖十三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帮他?“ 冯姝振振有词:“他是阿桃的干侄子,阿桃是我们妙英格的大厨,我妙音阁的生意可全仰仗他,肖十三不见了,阿桃急得不行,所以我才来这里找他。” “是吗?”男子显然不信,不过却没有深究这个问题。 “为何要骗我?” 少女眨了眨眼睛:“骗你?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萧玉墨冷笑一声,用力把她抵在墙角:“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不承认?你可真是有能耐啊,居然找了个神医来骗我,肖十三那身红疹也是你整出来的吧?” 冯姝心里咯噔一跳。 看来,萧玉墨是什么都知道了。 少女心念急转,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几天前,她偷偷见王神医的事,被萧玉墨知道了。 然后,萧玉墨找到了王神医。 那个老东西出卖了她? 少女恨得咬牙切齿。 早知道就让那个老东西滚蛋了。 “说吧,为何要这么做?”男子声音冰冷。 冯姝心知躲不过,干脆心一横道:“当初为了逃脱五皇子的魔爪,我承诺帮你找到肖十三,可我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不想肖十三是因为我才被你糟蹋,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目的就是想让你放弃肖十三,可没想到,你对肖十三居然这么痴情……” “痴情?”男子皱了皱眉,“你哪里看出我对他痴情了?” 冯姝把身子崩成一道直线,紧贴着墙壁,打着哈哈道:“难道不是吗?” 第295章 误会 诡驸马正文卷第295章误会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男人身上没穿衣服。 幸好屋内没点灯,倒是避免了尴尬。 男人倒是丝毫没有顾忌,反而往前进了一步,附在她耳边道:“你好像对我误会了。” 冯姝身子紧绷,想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去。 可是她一动,对方凑得更近了。 冯姝气得七窍生烟。 变态就是变态,在女人面前丝毫不知道避嫌。 她只能用双臂撑在胸前,避免对方的身体进一步靠近。 可毕竟力量悬殊,眼看对方越靠越近,她只能求饶:“好了,就算我误会你了还不行吗?” 萧玉墨脸色一正:“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 话音未落,男子忽然身子前倾,严丝合缝地贴到了她的身上。 “萧玉墨!”冯姝气得脸色铁青,“你这个不要脸的,我跟你没完!” 谁知男人听到他这么一吼,非但没有松开她,还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你可弄清楚了,到底是谁不要脸,人家好端端的在洗澡,是你自己跳进人家浴桶的。” 眼见对方越来越放肆,冯姝彻底慌了神:“萧玉墨,你这个死变态,你今天要是敢占姑奶奶便宜,我就扒了你的皮……” 男子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无辜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是你擅自闯进我的寝室,又不是我闯进你的寝室,你现在居然倒打一耙?什么我占你便宜,明明是你占了我的便宜才对,我萧玉墨长这么大,还从没被女人看到光身子,你是第一个。” 这个死不要脸的。 冯姝咬了咬牙:“萧玉墨,今天你要是敢得寸进尺,我就反悔,不嫁给你了。” 男子听到这话,这才后退了一步,黑亮的眼睛在月光下露出探究之色:“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打算嫁给我?那次答应我只是骗我的,对不对?” 这个关口,冯姝可不想激她他,连忙矢口否认:“不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帮你找到肖十三不也兑现了吗?我可是守信之人。” “你守信?”男人轻笑一声,直视着她,“既然你这么讲信用,为何又找王神医来忽悠我?” “那不是误会吗?”少女讪笑一声。 一阵风吹来,虚掩着的窗户一下子开了,皎洁的光辉瞬间照亮了屋内 冯姝即便脸皮再厚,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脸腾地红了起来:“你个死变态,怎么还不穿衣服?“ 这一回,萧玉墨倒是没有反对,他退后一步,拿起晾在椅背上的衣服,就那样当着冯姝的面慢条斯理地穿了起来。 冯姝没眼看,干脆转过了身子。 好一会儿,男人才穿好了衣服,转身走向隔壁房间。 机会来了。 冯姝不再迟疑,拔腿就跑。 谁知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一只手给捞了回去。 “冯大姑娘,咱们的事还没谈完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男子凉凉道。 冯姝丧气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还有什么话,你快说吧,我困了,想早点回家睡觉。” 说完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男人一杨手,把一套衣衫扔在她身上:“把衣服换了。” 冯姝摇摇头:”我自己有衣服,换你的衣服干嘛?” “你的衣服湿了,穿久了会着凉的。”男子姿势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端起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如果你自己不会换,那我来替你换。” 说着便放下茶盏站了起来。 冯姝一凛,急忙摆手道:“行行行,我自己换还不行吗?” 反正今晚脸已经丢光了,不就换个衣服嘛,无所谓的。 少女跑到里侧,悉悉索索地换好了衣服。 所幸这家伙倒是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等到冯姝穿着一身明显松垮的衣服出来,萧玉墨看着她那个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冯姝板着脸道:“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吧?”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冯大姑娘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男子幽幽道。 冯姝垮着脸:“你一声不响把肖十三就带走了,我这不是不放心嘛。” 男子走过去,点亮了灯,回头看着她:”肖十三脸上的疙瘩,你应该能治吧?“ 他白天把那个江湖游医带了回来,虽然江湖游医信誓旦旦说,不要吃任何的药,只要等上几日,肖十三脸上的疙瘩便可消退,可他到底有些不放心。 冯姝一听便来了精神,她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望着他:“萧大人,你还不承认对肖十三情有独钟?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萧玉墨薄唇微抿,看着她没有吭声。 少女的眼里渐渐有了笑意。 这个死变态,刚才还不承认,这下没话说了吧? 他无论喜欢哪个男人,她都可以不管,可喜欢肖十三却是不行的。 可她打又打不过他,只能跟他磨磨嘴皮,看能不能让他放过肖十三。 少女拉过一把椅子,坐到男子的对面,苦口婆心道:“肖大人,你刚才的那些男宠我都看过了,他们都要比肖十三好看,皮肤比肖十三白,身材比肖十三也匀称,你这眼光可不咋的啊,怎么就看中了肖十三呢?” 男人眼神转冷:“怎么?你刚才已经去东跨院看过了吗?” 少女讪笑:“我不是去找肖十三吗?所以先去那边看了一下,结果没找到,萧大人,你到底把肖十三藏哪儿了?” “我把他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冯大姑娘是不会找到他的。”男子凉凉一笑。 少女气急:“大人,这强扭的瓜不甜,你有那么多的男宠,他们个个都比肖十三出色,你怎么就非要肖十三呢?” 男子看着少女,忽然笑了起来:“我把他藏起来,是为了给他治病,王神医说,只要在等上几日,肖十三那一身红疹就会痊愈的。” “王神医?他的话你也信?”少女抱膝坐在椅子上,笑得一脸得意:“他就是个骗子,他不可能能治好肖十三的红疹。” 对面的男人忽然伸手一拽,冯姝没留神,一下子就栽倒在对方的怀里。 少女本能地想挣脱,上面的男子忽然一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呜呜——”少女气急败坏,奋力去推男子,却无济于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才抬起头,声音暗哑道:“现在明白了吗?” 第296章 失散的兄弟 诡驸马正文卷第296章失散的兄弟冯姝气得七窍生烟:“明白什么?明白你是个变态吗?” 刚刚她也想反抗来着,无奈双臂被他摁住,丝毫动弹不得。 罢了,权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 以后等有了机会,再报今日之仇。 男人皱了皱眉:“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找肖十三吗?” 冯姝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因为他长得俊吗?” 男人眯了眯眼:“要说好看,我那一屋子的男宠,每一个都比他好看,你刚才不是也看到了吗?” 冯姝一滞。 这倒是实话,肖十三虽然长得俊,可与那间屋子里的少年们比起来,的确有些差距。 那些人毕竟都是五皇子和一些勋贵从各地有名的小馆馆里搜罗过来的,长相自然都很出众。 冯姝想了想,冷冷道:“还能有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你的眼里,也许就是觉得肖十三比那些人要俊吧?” 别说男人了,女人不也是吗? 喜欢一个人,即便他长得其貌不扬,在这个女人的眼里,也是最出色的。 相反,如果讨厌一个人,即便那个人长得再帅,在女人眼里也是狗屎一坨。 萧玉墨站起来,端起一边放着的凉茶喝了一口,这才抬起眼睛缓缓道:“其实,我不遗余力地想找到肖十三,是因为……他很像一个人……” 冯姝看着男子,却没有吭声。 萧玉墨挪开目光看向窗外,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我有个弟弟,很小的时候就和我失散了,他很像我的那个弟弟。” “弟弟?”冯姝笑出了声,“你这借口找的也太蹩脚了吧?” 肖十三曾经跟她说过,家里的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忽然冒出来一个哥哥。 这家伙不会是为了骗她给肖十三治病,才编故事骗她的吧? 她决不能上当! “你不相信吗?”男人抬了抬眉梢。 少女扯了扯嘴角:“据我所知,肖十三是个孤儿,父母亲人早就死了,你不可能是他的哥哥。” 萧玉墨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少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肖十三是个孤儿不假,他的父母兄弟也都死了不假,不过,他有个哥哥,因为半夜上茅厕,幸运逃过了那场大火,才侥幸活了下来。” 冯姝听着他的口气,脸色微变:“难道你抓肖十三,真的是为了寻找你弟弟?” 萧玉墨白了她一眼:“怎么,还不相信我吗?” 少女的眼里露出疑惑:“如果你是为了寻找失散的弟弟,大可以说清楚啊,如果你早说清楚,肖十三也许就不会躲着你了。” “如果我说清楚是寻找失散的弟弟,恐怕我还没找到他的人,他就会被人杀了。”男子的眸底闪过冷意。 冯姝觉得他这话里似乎别有深意:“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会阻止你寻找失散的弟弟?”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出神地看着窗外:“这些年,我找了很多地方,也抓回来很多年纪相仿的少年,这些少年都是孤儿,年龄也符合,家人也都死于大火,可经过验证,他们却都不是我那个弟弟……” 冯姝仔细看了看男人的脸,摇摇头:“我觉得肖十三不大可能是你弟弟,因为你们长得一点不像。” 两个人无论是体型还是五官,几乎没一点相似之处。 萧玉墨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不是亲兄弟?”少女显然来了兴趣。 男人看了少女一眼,低低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寄养在我的奶娘家,这个弟弟是我奶娘最小的孩子……“ 萧玉墨从小就听奶娘说,他家是大户人家,奶娘是他们家的佣人,因为家中发生了变故,所以他一直跟着奶娘生活。 奶娘一共生了十三个孩子,但仅有四个孩子活了下来。 他跟奶娘的四个孩子一起长大,家中生活很苦,可只要有好吃的,那四个孩子都会省着给他吃,哪怕是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那个弟弟。 那场大火过后,奶娘和那三个大一些的孩子都死了,只有他和那个最小的孩子幸免于难。 随着后来长大,他隐隐觉得,那场大火恐怕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是他牵连了奶娘一家。 成年之后,他一直在寻找那名孩子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消息。 男子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小时候的那场大火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个杀了奶娘全家的人,并不知道我们两个还活着,所以,我不能明目张胆地寻找小弟……” 冯姝忽然明白了过来。 这么多年来,萧玉墨一直在四处寻找十来岁的少年,而外人却一直把他当成了是断袖。 萧玉墨为了不引起仇家的注意,也没有对外界澄清,所以才有了断袖的“美名”? 少女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轻声道:“你怎么断定他们不是你小弟的?” 萧玉墨抿了抿唇,幽幽道:“这些人和我小弟年纪相当,外貌也相似,身世也一样可怜,不过,他们身上缺少一个标记……” “什么标记?” 男子看了冯姝一眼,没有说话。 小时候,他那个最小的弟弟爬树掏鸟窝,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在屁股上留了个疤。 这些人的样貌身世虽然都和小弟相似,但他们的屁股上全都没有那个疤。 “你的意思是说,肖十三身上有这个标记?” 一提到这件事,萧玉墨就黑了脸:“你给肖十三整了一身的疙瘩,就算有那个特征,也看不出来啊。” 少女摊了摊手:“你有那样的名声在外,我这不是怕肖十三被你祸害了吗?你要是早说清楚,不就没有这些误会了吗?” 萧玉墨站起来,慢慢绕到了她的背后,用手环住了她的肩膀:“现在你可以帮肖十三治病了吗?” 冯姝猛然回神。 萧玉墨是在像他说明,他不是个断袖,而是个正常的男人。 少女的身子忽然变得僵硬起来。 身后的男子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忽然贴近她的耳边低低道:“你在怕什么?” 冯姝呼吸一滞,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该回去了,明天白天来给肖十三治病。” 萧玉墨却没有放开她。 他冷着脸,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拖到身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果然是怕了。” 冯姝挣扎了两下,没能将手抽出,立刻沉下脸来:“你不让我回去,难道是想留我过夜?” 第297章 最佳人选 诡驸马正文卷第297章最佳人选萧玉墨定定看了少女一瞬,黑玉般的眼睛微微眯起:“我若是真的要留你,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冯姝心里紧张,面上却装作镇定,两手一摊道:“我反正无所谓,被退过婚,开过画舫,闺誉早就没了,只不过这样一来,萧大人这个断袖的名号可就藏不住了,到时候你的仇家就会知道你骗了他们……” 萧玉墨似乎被说动了,他放开了少女,懒洋洋地往后靠了靠。 这个死丫头,还是和从前一样,就算到了最差的境地,也能想出逃生的法子。 冯姝刚松下一口气,就听到男人忽然开口道:“咱们……何时订婚?“” 冯姝吓了一跳,赶紧道:“萧大人,在外人的眼里,你目前还是个断袖,当然不能和女人订婚啊。“ 男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关系,外人一定认为我是为了掩人耳目。” 少女沉下脸:“可对我有关系,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等我先办完那件事之后再谈,” 男子的目光在少女的面颊上停留了是一瞬,凉凉道:“那行,就等你办完事再说,不过我有言在先,千万不要给我耍花招,要是你敢耍花招,我会要你好看的。” 少女眨了眨眼睛,善意提醒道:“萧大人,这事可说不好,说不定到那天,后悔的人是你呢?到时候,如果是你后悔了,那怎么办?” 倘若她对付太子失败了,这件事就会败露。 到了那个时候,萧玉墨如果和她结婚,就会受牵连,指不定到时候就后悔了。 她不但要对付太子,还有长平公主,她的仇人,她都要一个一个的亲手除掉。 她要做的事风险很大,说不定哪天就被抓进大牢。 到时候,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她不相信这个人会还敢娶她。 男子忽然身子前倾,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缓缓道:“我说的是你不要后悔,答应了嫁给我,到时候就得嫁给我,至于我会不会后悔,这是我的事,你不需要操心,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 冯姝冷哼一声。 果然是自私个狡猾的家伙。 她盯着男子俊俏的侧脸,忽然问:“萧大人,你只要想结婚,想嫁给你的大家闺秀有的是,为何非要娶我?” 男子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轻笑了起来:“你想知道?” “当然。” 男子叹了口气:“我萧玉墨是什么人?仇家太多,做我的老婆时时刻刻都会被人追杀,说不定哪天就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而你,不但功夫不错,还诡计多端,对付一般的人应该绰绰有余,所以说,你做我的老婆,应该是最佳人选。” 冯姝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倒是老实,说得这么直白。 到时候,如果实在没办法逃出他的魔爪,嫁给他其实也不错。 这个家伙,只要不是断袖,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呢,功夫好,家世好,关键身材也好…… 想到刚才不经意的一撇,少女的耳根忽然红了起来。 要说被追杀,到时候,她大仇已报,也就没什么遗憾了,死了就死了吧。 这一辈子,她值了。 少女笑着点点头:“行,那咱们一言为定?” 朦胧的灯光下,粉面桃腮的少女笑得如花开般艳丽。 可萧玉墨却不太相信她的话。 毕竟被她骗了不止一次。 男人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冯姝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冯姝正要推门出去,却被萧玉墨一把拉住。 冯姝回头疑惑看了男子一眼:“干什么?” 男子轻声问:“你是怎么来的?” 冯姝指了指墙头:“翻墙进来的。” “那就还翻墙出去吧。” 冯姝抽了抽嘴角。 萧玉墨这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屋里有女子吧? 萧玉墨噗的一声吹灭了烛火,朝冯姝使了个眼色。 冯姝立刻翻窗出去,再轻轻跃上墙头。 墙角里的两名护卫马上就发现了,刚要扑过去,窗子里又飞出一人。 那人站在墙头上,冲着两名护卫瞪了一眼,随后便翻了出去。 风越发大了,吹得树梢哗啦啦响。 无影看看无踪,又看看空荡荡的墙头,嘀嘀咕咕道:“无踪,你看清楚刚才那人是谁了吗?” 无踪立刻跳上墙头,手搭凉棚往远处看了两眼,疑惑道:“没看清楚,不会是肖十三吧?” 无影摇摇头:“不会,肖十三还被关在阁楼里,主子不可能把他放出来的。” 无踪跳下墙头,眼神有些闪烁:“我怎么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像女人?” 无影立刻眼睛一亮:“女人?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冯姝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小楼里安静如故,紫陌和阿桃都已经歇息了。 冯姝真是累坏了,倒头便睡。 天亮了,紫陌来到冯姝的寝室,打算收拾衣服去洗,看着扔在床边的那一套明显要偏大好多的男装,微微有些错愕。 姑娘半夜出去了一趟,怎么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回来了? 不过看着姑娘睡得很香,紫陌不敢声张,只得小心将衣服收拾了去洗。 冯姝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睁开眼看到侯在一边的小丫鬟,微微有些错愕:“怎么了?” 想到那套大了许多号的男装,小丫鬟心生警惕,却不敢直截了当地问:“姑娘,您找到肖十三了吗?” 冯姝从床上下来,漫不经心道:“差不多找到了。” “既然找到了,那他为何没有跟着姑娘回来?” 少女走到桌子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含含糊糊道:“暂时先让他住那儿吧,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姑娘,您夜里回来怎么换了一套男人的衣服?”小丫鬟看了一眼少女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半夜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水沟里了,浑身都湿透了,没办法,就随便偷了一套男装换上了。”少女面不改色道。 “那您自己的衣服呢?” “我的衣服都脏了,还要干嘛?半路上扔了。”少女翻了个白眼。 紫陌这丫头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 第298章 也被抓了 诡驸马正文卷第298章也被抓了阿桃刚从外面回来,一见冯姝就迫不及待道:“姑娘,找到十三了吗?” 少女在阿桃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他现在在萧玉墨的府上,没有大碍,你放心吧。” “在萧玉墨府上?”阿桃更担心了。 落到了那个变态手里,十三能有好日子过吗? 不过,姑娘说了没事,那肯定就没事。 阿桃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想到画舫马上要开张,立刻去后厨忙活去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紫陌嘀咕道:“谁这么早就过来了?” 一个小丫头急忙走过去开门:“谁呀?” 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出现在门后、 小丫头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萧,萧大人……” 萧玉墨是画舫的常客,时间长了,大家也都听说了他的一些糗事。 虽然男人从没在画舫上表现出冷酷的一面,可小丫头一看到这张脸,就没来由地害怕。 “你们东家呢?”萧玉墨皱眉问。 考虑到冯大姑娘可能起床不久,他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才敲门的,这小丫头怎么还一副惊讶的样子? 那个什么王神医,信誓旦旦地说能治肖十三脸上的红疹,可吃了他的药,肖十三脸上的红疹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更多了。 庸医就是庸医啊,等这件事过去,还是直接杀了吧,省得他再害人。 “啊,萧大人,您稍等,容奴家去通报一下。” 小丫头转身就跑。 “东家,萧大人来找您了。”小丫头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好像身后跟着一只猛兽。 紫陌一惊:“姑娘,萧玉墨不会是来找您麻烦的吧?” 刚才听钱三说,半夜时分,王神医也被抓走了。 这家伙现在是来抓姑娘的吧? “你放心吧,他抓谁也不敢抓我的。”少女抬脚走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紫陌眨了眨眼睛。 姑娘为何会这么自信? 虽然说姑娘很厉害,可那个萧玉墨更厉害,姑娘哪是他的对手? 不行,作为大丫鬟,她不能让主子出一丝差错。 紫陌想到这里,立刻抱上八卦跟了上去。 到时候,要是萧玉墨敢来横的,她就放八卦挠他。 看到冯姝出来,萧玉墨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肖十三身上红疹更严重了,你去看看吧。” 少女心知肚明,转身走向了马车。 “等下。”男人在身后喊。 冯姝回过头去,就见他举了举手里的拿着的一只包裹:“这个还给你。” “直接给我的丫鬟就行。”少女淡淡道。 紫陌急忙上前接过来,看到包裹里竟然是姑娘昨天晚上出去时候穿的衣服,不由得直了眼。 天啊,姑娘的衣服怎么到了萧玉墨那里? …… 二人乘着马车,不多一会儿就来到萧府。 萧玉墨大概从来没带过女人回来过,自从进了大门,沿途的侍卫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主子什么时候喜欢上女人了? 众侍卫一脸的激动。 他们容易吗?在这偌大的萧府里,就连刷恭桶的都是一帮美少年,几乎从来看不到女子。 主子是个断袖,可他们是正常的啊。 这么多年来,可算在府里看到女人进出了,大家伙儿能不激动吗? 不会是主子改兴趣了吧? 带着疑惑的目光,众人纷纷看向自家主子。 可惜萧玉墨的脸上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他们实在看不出什么。 罢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说不定以后就能在府里经常看到女人出入了。 冯姝看着众侍卫古怪的神情,立刻就猜到了什么。 她忽然有些后悔。 早应该扮成男人进来的,那样众侍卫看着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两个人沿着长廊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院子。 院子里坐着个老头儿,半条胳膊上打着绷带,正费力地在捣药。 听到动静,老头儿抬起头来,看到齐齐出现的一双人影,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冯大姑娘也被抓来了? 不对,冯大姑娘身上没绑着绳子,走路还挺悠闲,不像是被抓来的。 萧大人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明明冯大姑娘才是幕后主谋,为何去抓他的时候喊打喊杀,还割下了他一块肉,抓冯大姑娘却这么客气? 王神医一脸委屈。 “原来王神医也在啊。”少女笑眯眯地走上前。 王神医气呼呼地瞪了冯姝一眼,扭过头去没说话。 他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这丫头害的,现在居然还来取笑他。 “神医这是在捣药吗?”少女嗅了嗅鼻子,啧啧摇头,“这是麝香吧?王神医,亏得你还是个神医,这些草药根本治不了红疹的,你这不是误人性命吗?” “你——”王神医想骂,可一接触到萧玉墨的目光,立刻闭上了嘴巴。 罢了,现在还是夹起尾巴的好,省的那个煞星再拿他开刀。 “肖十三在哪里?”冯姝东张西望道。 萧玉墨走过去,打开了里屋的门,冯姝便跟着进去了。 门外的王神医:“……” 怎么感觉被这两人合伙儿骗了? 肖十三正百无聊奈地跟墙角里的一只蟋蟀对峙,听到门响,立刻抬头看了过去。 看到少女进来,少年一脸惊喜:“冯大姑娘,你终于来救我了?” 冯姝点了点头,回头对萧玉墨道:“你先出去吧,我来跟他谈。” 萧玉墨警告地看了少年一眼,沉着脸走了出去。 一见萧玉墨离开,肖十三立刻挣扎着扑了过来:“姑娘,您来得正好,我身上没有那个药粉了,您有没有带点过来。” 冯姝一脸错愕:“难道你昨天被抓过来时,还随身带了药粉?” 肖十三眨了眨眼睛:“当然了,要不然现在身上的红疹早就消退了,我平时都把药粉藏在枕头上,不过到目前为止都用的差不多了。” 冯姝哭笑不得。 她终于知道,王神医为何治不了红疹了。 少女从荷包里掏出一包药粉递过去:“把这个赶紧吃了吧。” 少年不疑有他,接过来打开一口吞下,看着冯姝空着的两手,皱眉道:“难道你就只带了一包?” 第299章 胎记 诡驸马正文卷第299章胎记少女笑眯眯道:“有一包就够了。” “什么一包就够了?还不知道萧玉墨要关我到什么时候呢?姑娘,您倒是想想办法,赶紧把我救出去才行。”少年苦着脸道。 冯姝摆摆手:“这个药粉跟之前的效果不一样,这种一包就可以了,不需要很多的。” 少年愣了一下,这才觉察到了不对劲儿,面露惊喜道:“怪不得这药粉的味道有些不一样,原来你又研制出了新品种?那是不是以后就算不吃药,这红疹也不会消退?” 少女神秘一笑:“这个药粉的效果更好,你就不用担心了。“ 少年叹了口气道:“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总不能以后就顶着这张脸过活吧?姑娘,您倒是赶紧想想办法,把我救出啊。” “放心吧,萧玉墨一会儿就会放你出去的。” “真的吗?”肖十三将信将疑。“那你告诉我,萧玉墨为何会放我出去?”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少女冲他挤了挤眼睛,转身施施然走了出去。 看到等在外面的萧玉墨,冯姝抬了抬下巴道:“好了,一会儿就应该有效果了。” 萧玉墨牵了牵嘴角:“辛苦你了。” 王神医看着客客气气的两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他果然是被这两人合伙儿骗了! 少女似乎这时候才看到了王神医打着绷带的胳膊,惊呼一声道:“王神医,你这胳膊怎么受伤了?” 王神医咬了咬唇:“就是……不小心,弄伤的。” “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这该多疼啊!”少女满脸同情地摇摇头,看着那一桌子草药道:“这些草药都是王神医带来的?” 王神医刚要点头,就听到里屋传来一道惊呼。 王神医吓了一跳,急忙走到里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杀气腾腾的声音:“冯大姑娘呢?叫她过来见我!” 王神医回过头,幸灾乐祸地对冯姝道:“冯大姑娘,叫你过去呢。”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骗人的手段高明得很,要不是个贵女,都能抢他的饭碗了。 现在好了,得罪了萧玉墨的男宠,以后可有她受的了。 少女倒是没有害怕,气定神闲地走了进去。 肖十三一见她就气急败坏道:“冯大姑娘?你为何要害我?” 难怪他刚才觉得那药粉的味道不一样,这会儿忽然发现,胳膊和腿上的红疹慢慢消退了,他不相信地摸了摸脸,发现脸上的红疹也不见了。 少年终于明白了过来,冯大姑娘刚才给他吃的是解药。 冯姝一看肖十三的脸,顿时眉开眼笑:“这样一来就好看多了,那一脸的红疹看着就渗人,十三果然长得俊。” “你说什么?”少年气得七窍生烟。 紧跟过来的萧玉墨看到少年脸上的红疹不见了,顿时来了精神:“把他带到我的寝室。” 肖十三目露恐惧,对上前抓他的无影又踢又咬:“放开我!无影,我们好歹还做了几天的兄弟,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兄弟?” 无影面无表情,一把揪住肖十三:“兄弟,真是对不住了,大哥我也是身不由己。” 肖十三破口大骂,手脚乱蹬,可很快还是被带了出去。 无影把他带到萧玉墨的寝室,还体贴地帮他倒了一杯茶。 肖十三抬手就把茶杯推到地上,破口大骂道:“无影,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无影提醒道:“我帮你才是吃里扒外。” 萧玉墨走进来,冲着无影抬了抬下巴:“你出去吧。” 无影转身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肖十三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惊恐地朝后退去,一直退到墙角。 少年余光一扫,忽然看到旁边的墙上挂着一把刀,一把就拿过来,用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眼睛血红地瞪着靠近的男子:“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 萧玉墨呆了呆:“那刀很锋利的,你快放下来。” 肖十三冷笑一声:“除非你退出这屋子,否则我就死在你的面前,我现在就开始数数,一——二——” “好好好,我出去还不行吗?你赶紧把刀放下来。”萧玉墨没办法,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候着的少女看到萧玉墨,一脸惊诧:“这么快就好了?” 萧玉墨黑着脸道:“没有,那小子拒不配合,无影——” 无影走过来:“主子,你有何吩咐?” “你给我进去,”萧玉墨指了指屋内,附在无影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无影呆了呆,一时没有反应,被萧玉墨推了一把才走了进去。 屋内的肖十三刚把刀子放下来,听到门被推开,立刻又把刀横在了脖子上。 看到进来的是无影,而不是萧玉墨,立刻气愤道:“你又进来干什么?” 无影吓了一跳:“十三,你快把刀子放下。” “我问你进来干什么?”少年冷冷道。 无影虽然觉得有些荒唐,却还是按照萧玉墨的吩咐道:“十三,你不要紧张,你只要把屁股给我看看就行,我不会害你的。” 肖十三愣了一下,冷笑一声道:“无影,原来你竟然和萧玉墨一样是个变态。” 无影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事件是这样的,之前有个江洋大盗,偷了一件国师的宝贝,可惜被他跑了,那个偷儿和你长得很像,但屁股上有一块胎记,如果你屁股上没有胎记,就不是偷儿了,萧大人想看你屁股就是想验证一下。” “胎记?我屁股上没有胎记啊。”少年脱口道。 “你自己说有什么用,得让萧大人确认一下才行。” 肖十三半信半疑:“真是这样的吗?” 无影白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难道我还会骗你?” “难不成萧大人抓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少年还是不相信。 “当然了,你以为萧大人想干什么?” 少年冷冷看着无影。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爬树摔过一次,屁股上留下了一块疤痕,看着跟胎记也差不多。 这样一来,岂不是会被他们误会成是那名偷儿? “我屁股上没有胎记,千真万确。”少年心虚道。 无影摊了摊手:“有没有,你总得让我看一下吧?” 眼看无影就要伸出魔爪,肖十三立刻把刀又重新架在脖子上:“你不要过来!” 第300章 好看的疤 诡驸马正文卷第300章好看的疤无影气笑了:“肖十三,你又不是个小姑娘,大家都是男人,屁股给我看一下有什么要紧的?” 肖十三气呼呼道:“男人的屁股也不是就可以随便看的,我说了,你要是敢上前一步,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少年的手一哆嗦,刀子便划开了他脖子上的肌肤,殷红的血立刻流了出来。 无影吓得急忙往后退:“别别别,我退后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伤了自己。” 屋外的萧玉墨看着屋内僵持不下的二人,面色微变。 看不出来啊,这个肖十三还真是个硬骨头。 冯姝趴着窗沿不耐烦道:“你这个侍卫咋回事?连个小孩子都搞不定,要不让我进去试试?” 话音未落,少女忽然感到后背一凉。 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一道杀气腾腾的目光。 萧玉墨眯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女细长的天鹅颈。 虽然他一直知道冯大姑娘不同寻常,可这也太不同寻常了。 男人越想,脸色越黑。 少女眨了眨眼睛:“怎么?不同意?” “冯大姑娘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冯姝翻了个白眼:“我想办法把他麻晕了,你们进去验证,这样总可以吧?” 麻晕了? 男人挑了挑眉。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男人的脸色缓了下来:“你有办法麻晕他?” 冯姝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用这个就可以了。” 男子点点头:“那就先试试吧。” 屋内的无影正不知所措,看到萧玉墨和冯姝推门进来,急忙扑过来求救道:“主子,这小子性子烈着呢,卑职实在没办法。” 萧玉墨点点头,没有吭声。 肖十三一看到冯姝,就情绪激动道:“冯大姑娘,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拜你所赐,现在,你竟然助纣为虐,跟他们合起伙儿来害我?” 冯姝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害你,而是在帮你。” 说着往前走了一大步。 肖十三立刻警惕道:“你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你死了倒是省心了,阿桃可就要伤心了,她无儿无女,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呢,你死了,阿桃岂不是要哭死?”冯姝面无表情上前一步,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 萧十三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到有个物件刺入了体内。 他心知不妙,想抬起手臂,却发现整条手臂都是麻了,手中握着的长刀随即落地。 少年低下头,看到一根长针戳在他的小腹上,露在外面的半截还在微微晃动。 他满目震惊地抬头看向少女:“你——” 可只说了一个字,舌头就变得僵硬,随即意识也开始模糊,最后眼前一黑,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少女拍了拍两手,冲着一边的萧玉墨道:“好了,他大概要一盏茶的功夫就会醒来,你想干嘛就赶紧的吧。” 萧玉墨正要过去,无影急忙冲他挤了挤眼睛:“主子,还是我来检查吧。” 主子的名声不好,当着冯大姑娘的面,更应该注意一点。 萧玉墨眼神闪烁了一下,点点头道:“那好,你看仔细点。” 随即拉着冯姝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便打开了,无影匆匆走了出来。 萧玉墨看着无影的表情,神色有些凝重:“怎么样?” 无影似乎有些犹豫,低声道:“主子,肖十三的屁股上确实没有胎记。” 听到这里,萧玉墨不由的一阵失望。 本来他觉得肖十三最有希望的,没想到竟然不是。 谁知无影接下来又道:“不过,肖十三的臀部有道疤,那疤痕还挺好看的……” 冯姝抽了抽嘴角。 疤痕还好看? 面不改色的男子,这一刻不由得勃然变色:“真的?” 无影点点头:“真的,那疤痕看着就像一朵花……” 话未说完,男人就冲了进去。 等到看清楚肖十三屁股上的那块疤,萧玉墨坐在那儿,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真是黄天不负有心人啊。 倘若肖十三就是奶娘当年的那个孩子,那么,他的身世也就可以查到了。 活了二十多年,他至今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听奶娘说,他父亲是个高官,因为被仇家追杀,才把他藏在她家抚养。 这么多年了,奶娘全家被杀了,他的父母竟然没有找过他一次,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也许他的亲生父母已经被杀了,可杀了他全家的仇人还在逍遥快活,只要一想到这个,萧玉墨就觉得五脏俱焚。 屋子里,肖十三悠悠醒来,看到坐在床边的萧玉墨,吓得蹦起来三尺高。 等蹦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裤子。 少年慌忙拿过一件衣服遮住身子,气得满脸通红:“萧玉墨,你这个死变态,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男子瞥了一眼少年的下腹,冷冷道:“不要遮住了,我都已经看到了,你的屁股上的确有道疤痕。” 肖十三一惊,脱口道:“你们说的是胎记,我这是疤痕,我不是你们说的偷儿,你们可不要冤枉我。” 萧玉墨动了动眉梢。 原来这小子是担心他们误会他是偷儿。 “能给我说说,你这屁股上的疤是如何落下的?”萧玉墨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为何和那名偷儿的胎记一模一样呢?” 肖十三神色一僵,气呼呼道:“我这是疤痕,不是胎记,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 “那你这疤痕是如何落下来的?” “小时候的事,我怎么记得了?” 萧玉墨眸色转冷:“也许是我们弄错了,那名偷儿屁股上的本来就不是胎记,而是疤痕。” 肖十三气得脸色铁青:“你们这是想抓我当替罪羊?” “如果你能说清楚,这疤痕是怎么来的?也许我们就能区分了。” 肖十三冷哼了一声,最终还是说了:“小时候掏鸟窝,从树上摔下来,地上正好掉着一块玉佩,我无巧不巧,正好砸在玉佩上,把我的屁股砸了一个坑,后来虽然好了,却落下了疤痕,形状居然和那只玉佩很像。” 这个秘密,肖十三从小到大,从没对人提过。 萧玉墨忽然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玉佩:“是不是这种形状的玉佩?” 肖十三一看到那只玉佩,脸上骤然变色:“你这玉佩是哪儿来的?” 第301章 不是意外 诡驸马正文卷第301章不是意外萧玉墨眸色转深:“怎么?你认识这块玉佩?” 少年伸手拿过玉佩,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玉佩看着有些年头了,边缘磨得滑滑的,顶端有个豁口,正是记忆深处的样子。 少年陡然红了眼圈,凶巴巴地瞪着男子道:“这玉佩是不是你抢来的?快说!” 萧玉墨深深看了少年一眼,淡淡道:“什么抢来的?这玉佩本来就是我的。” 他没有往下说,静静等着少年的反应。 果然,少年听到这句话,立刻浑身紧绷,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你自己的?这怎么可能?” 萧玉墨语气淡淡解释道:“从我有记忆开始,这块玉佩就一直挂在我的脖子上,小时候,我们家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唯独只有我有……” 少年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幽深:“你家是哪里的?” “我记不清楚那个村子的名字,只觉得是个山村,家门口有颗枣树,枣树上有只大鸟窝。” 少年一惊,立刻利索地穿好了裤子,从榻上跳下来,直直地瞪视着萧玉墨:“你家有几个兄弟姐妹?” 萧玉墨把茶盏放下,伸出一只手:“算上我有五个,我记得我有个小弟,最喜欢我的这块玉佩,便吵着跟娘要,可非但没要到,还被揍了一顿……” 肖十三听满目震惊,却依旧不相信。 “可我看你这府上就你一个主子,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呢?” 萧玉墨抿了抿唇:“都死了,就剩下我那个小弟没死,可却和我失散了。” 少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萧玉墨,久久没有开口。 萧玉墨说的这些虽然不错,可只要找到他的老家,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这些事了。 萧玉墨继续道:“我小时候身子比较弱,很喜欢吃沙枣,却又不敢爬树,所以,我那个小弟就跟我做了一笔交易,他给我爬树摘沙枣,条件就是让我把玉佩给他戴半天……” “为了怕我反悔,他让我把玉佩先摘下来放在地上,然后他才爬树给我摘,有一次,他刚爬到树上,忽然看到树枝上有条蛇,受到惊吓,他便从树上掉下来,屁股正好砸在这块玉佩上……” 肖十三浑身一震,满目震惊地看着男子:“你是……四哥?这怎么可能?” 萧玉墨把茶盏放下,与肖十三对视:“到现在,你还是不相信我吗?小五——” “五,五哥——”肖十三再往前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萧玉墨,“五哥,真的是你吗?你不是被烧死了吗?那天我回到家中,听到村里的人说,那场大火被救下来之后,大家在屋里发现了五具被烧焦的尸体,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萧玉墨叹了口气道:“那天,门口忽然来了个流浪儿,一直蜷缩在旁边的草垛里,傍晚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雪了,娘怕那名流浪儿冻死,便让他进屋子取暖,没想到……” 没想到奶娘做了一件好事,却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到了半夜的时候,我拉肚子,便去了外面的茅厕,后来,就看到房子着火了,我冲过去救火,却被熏晕了,当时村民都忙着在现场救火,谁也没有注意到我,后来,有个外地人正好路过那里,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我,就把我救了回去……” 这个人便是国师大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奇怪。 怎么就那么巧,国师大人那天恰好经过那里了呢? 看到奶娘一家葬身火海,小小年纪的他急火攻心,一下子就晕倒在了冰天雪地里,周围没有一个人看到。 如果不是国师大人恰好发现了他,也许他那天也会死。 难道这就是缘分?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抱养的,那个一直抚养他长大的娘,实际上是他的奶娘。 奶娘说,他是富人家的孩子,父母都是有身份的人,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才把他放在她那儿抚养。 可她从没见过父母,自然也就谈不上情分,对他来说,奶娘便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可是,即便躲到这深山老林,仇人还是追杀了过来,奶娘的一家都遇害了。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当初,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奶娘一直对外声称他是她的亲生孩子,也从没对他透露过他真正的身份。 要想替奶娘报仇,他必须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算上他,奶娘一共有五个孩子,那会儿最大的一个已经在镇上的药铺做伙计了,最小的一个便是眼前的少年,也是最淘气的一个。 因为家里太穷,奶娘家的孩子都吃不饱,偶尔有点好吃的,奶娘都会省给他吃,其他的孩子只能在一边看着。 这个小五当时还不到六岁,觉得奶娘偏心,便赌气跑了出去,一连好几天都没回去,想不到竟然因此躲过一劫。 这些年,为了找到小五,他找了好多年纪相仿的少年。 等到外面流言四起,说他是个断袖时,他反而觉得这样也好,起码不会引起仇家的注意了。 而今,他终于找到了小五,不管能不能查到身世,但起码可以让奶娘在九泉之下瞑目了。 “四哥!”肖十三忽然扑过来,抱着萧玉墨嚎啕大哭。 萧玉墨没有动,任凭少年哭得稀里哗啦。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少年终于稳定了情绪,萧玉墨才道:“好了,说说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肖十三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把自己这几年的遭遇说了一遍,然后才问:“四哥,你不会真的是个…” 四哥小时候可是很正常的,长大了怎么变了呢? 萧玉墨抽了抽嘴角,解释道:“这些年,为了找到你,我抓了很多年纪相仿的少年,所以才落得这么个名声……” 少年松下一口气。 “四哥,你竟然没死,真是太好了!我肖十三不是孤儿,在这个世上还有个大哥……”少年破涕为笑。 萧玉墨在肖十三的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道:“咱们兄弟能够团聚是喜事,不要哭哭啼啼的了,以后咱们要齐心协力,争取早日找到杀咱们全家的那个仇人,为他们报仇……” 肖十三后勃然变色:“你说什么?咱家失火不是意外?” 第302章 照旧 诡驸马正文卷第302章照旧萧玉墨点点头,陷入了回忆。 “那天晚上,我因为拉肚子,半夜起来去了屋后的茅厕,我蹲在茅厕那里一会儿,忽然看到黑暗中出现了一辆马车,有几道黑影从马车上下来,悄悄摸向了屋子,我当时还以为是小偷,连忙提起裤子,打算上前去抓他们,谁知还没等我靠近,屋子就起了冲天大火……” 那会儿他年级还小,可看到那几个人手里拿着刀,便猜到不是什么好人,便本能地躲在了草垛后面。 直到听到屋内传出惨叫,他才意识到奶娘他们出事了。 看到那几间茅屋燃起了大火,他没命地冲了过去。 可大火产生的热浪和浓烟逼退了他,他只能看着茅屋被大火吞噬,却束手无策…… 听到萧玉墨说完那晚发生的事,肖十三双目赤红,睚眦欲裂。 他一直以为,家人是死于意外,却没想到是被人谋害。 “四哥,你知道是谁杀死了我娘他们吗?”少年挥起拳头打在了墙上,“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全家。” 萧玉墨看着少年变得血肉模糊的手,脸色凝重道:“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查,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虽然没查到凶手,可他心里却隐隐有个猜测。 这个杀奶娘全家的人,可能与他的身世有关。 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暂时还未得到证实,就不要告诉肖十三了。 一切还得等有了眉目再说。 当务之急,他得赶紧查清自己的身世。 等到肖十三安静了下来,萧玉墨才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下,试探道:“十三,你知不知道,我和你不是亲兄弟?” 肖十三一愣,点点头:“我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少年愧疚看了萧玉墨一眼,轻声道:“有一年过年,娘杀了全家唯一的一只老母鸡,却把两只鸡腿都给了你,我不服气,和娘吵了一架,赌气离家出走,后来大哥找到了我,告诉了我实情……” 对于这件事,萧玉墨倒是有些印象。 当时他不吃鸡腿,要留给小弟吃,可奶娘说,小弟不喜欢吃鸡腿。 他知道奶娘在说谎,可看着她那殷切的目光,还是食不知味地把两只鸡腿都吃了。 “大哥当时是怎么给你说的?提到我的亲生父母了吗?” 肖十三点点头:“大哥说,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富人家的公子哥儿,你的父母以前救过娘的命,是娘的救命恩人,后来你家遭难了,娘为了报恩,才偷偷把你带了回来,所以,我们不能忘恩,好吃的都要省给你吃。大哥还让我保密,说这件事不能说出去,让外人知道,那个仇家就会追杀过来……” “那大哥有没有提到我父母是何人?” 肖十三摇头:“没有,只说你父母都是身份尊贵的有钱人。” 萧玉墨叹了口气。 看来从肖十三口中也无法查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看到萧玉墨一脸落寞,肖十三想了想道:“四哥,你是不是想找你的亲生父母?” 萧玉墨没吭声。 他心里清楚得很,他的亲生父母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他只是想弄清楚身世,查清楚仇家到底是谁,从而替奶娘报仇。 奶娘含辛茹苦养大了她,最后还受牵连被杀,他不能就这么让她白死。 肖十三小声道:“其实,我倒是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少年眨了眨眼睛:“听说我娘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你家当过佣人,只要查清楚我娘以前在哪个府上做过,那个府上不就是你亲生父母的家了吗?” 萧玉墨摇摇头:“娘从没告诉过别人这件事。” 多年以前,他就派人去那个村子里去调查过。 可村子里的人对奶娘的来历都不是很清楚。 据说当初奶娘是逃难逃到那里的,饥寒交迫,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儿,昏倒在一户人家的门口。 那户人家救了奶娘,看她孤儿寡母的可怜,便收留了她。 奶娘只对村里人说她婆家和娘家都遭了洪水,亲人都没了,就剩下她和孩子两个人。 村里的人都很淳朴,便相信了奶娘的话。 后来,奶娘就嫁给了那户人家的儿子,病陆陆续续生下了一堆孩子。 因为孩子多了,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奶娘的丈夫只能去到很远的地方,靠做苦力赚点钱补贴家用,到了年底才回来。 有一年大年三十,眼看天都快黑了,还不见男人回来,奶娘便站在村口等,谁知却等来一个噩耗。 那个男人在回家的途中,被一辆失控的马车给撞死了。 从那以,奶娘便又当爹又当娘,一个人拉扯着几个孩子。 那个村子里没几户人家,奶娘平常话又少,村子里谁也不知道奶娘的身世。 估计奶娘是为了保护他,才没有对别人说出实情。 肖十三想了想,道:“我虽然不知道我娘年轻时候在哪家做过佣人?可京城里有名的勋贵之家还是数得过来的,咱们可以一家一家地比较,如果有哪家的人和四哥长得很像,那家人不就是四哥的亲人吗?” “长得像?”萧玉墨一愣。 这好像不太靠谱吧? 肖十三挑眉看着萧玉墨道:“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吗?小时候我跟其他几个哥哥长得都挺像,就是和你不像,这不就是这个道理吗?是一家人肯定长相很像的。” 萧玉墨默了默。 他的家人恐怕早就被仇家杀了,怎么找? “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你有什么打算?我看你以后就住在我府上吧,我给你找几个先生,教你念书。” 少年果断摇头道:“我觉得还是回冯大姑娘的画舫比较好。” 他这人最讨厌念书了。 萧玉墨脸黑了黑。 这小子是不是玩野了?说来说去还是喜欢那种风花雪月的地方。 肖十三见萧玉墨脸色不好,笑嘻嘻解释道:“四哥,既然你说咱娘是被人害死的,为了查出凶手,我觉得咱们暂时不宜暴露身份,还是和以前一样,我照旧装成你的男宠,这样不更便于办事,找出那个凶手吗?” 第303章 不要脸 诡驸马正文卷第303章不要脸萧玉墨一想,肖十三这话也不无道理,便点头道:“也行,让我先跟冯大姑娘商量一下。” 肖十三摆摆手:“大哥,不用商量的。” “为何?” “这不是明摆着嘛?我跟冯大姑娘关系很好的,她肯定巴不得我回画舫呢。” 萧玉墨黑了脸:“你以后离冯大姑娘远点。” 肖十三立刻警惕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冯大姑娘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 “那为何大哥让我离她远点?”少年更糊涂了。 男人瞪了少年一眼,冷冷道:“你是不是饿了?我让厨房给你送点吃的。” 肖十三急忙摆手:“我还是一会儿回妙音阁吃吧,妙音阁的酱肘子我都好几天没吃了,怪想念的。” 萧玉墨皱眉。 他怀疑这小子是因为妙音阁上的酱肘子,才不愿意待在他。 男子没再说什么,抬脚走出去,把冯姝带到了客厅。 “萧大人,怎么样?”冯姝迫不及待道,“肖十三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弟弟?” 萧玉墨坐下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不疾不徐道:“肖十三正是我那个弟弟,不过,这件事请冯大姑娘暂时先替我保密。” 冯姝诧异道:“为何?” “我怀疑若干年前,是仇人烧死了我全家,为了找到那个仇人,我和肖十三暂时不适宜相认。” 冯姝瞪大了眼睛。 想不到萧玉墨的身世也这么惨,居然被人烧死了全家。 “既然是这么秘密的事,你为何又告诉我,你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吗?”少女眨了眨眼睛。 男人笑了起来:“你又不是外人,你是我的未来媳妇儿,这件事当然不能瞒着你。 冯姝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咳咳,我们这不是还没成亲吗?不算的。” 男子冷下脸:“怎么?你想反悔?” 少女一窒:“我不那个意思……” 萧玉墨继续道:“另外,还有件事要和冯大姑娘商量一下。” “什么事?” “肖十三暂时还要住在你的画舫上,这样便于隐藏身份。” 少女点点头:“这个倒是可以,不过,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我总不能继续让他做店小二吧?” “无妨,”男子挑了挑眉,“让他做什么,全凭冯大姑娘做主,他毕竟也是你未来的小叔子……” “你——”少女鼻子都气歪了。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家伙张口闭口就当她是自家人了。 …… 肖十三回到了妙音阁,画舫上的小丫头们看到他,竟然没认出来。 毕竟他们以前看到的肖十三满脸疙瘩,现在疙瘩没了,竟是个俊俏郎君,看得小丫头们一阵面红。 肖十三却如鱼得水,这个姐姐,那个姐姐的叫得特别甜。 无影跟在身后一脸嫌弃。 这家伙还是有一脸疙瘩的时候比较老实,不然他还叫冯大姑娘给这小子弄一脸疙瘩算了。 转日,又到了画舫开张的时间,萧玉墨像往常一样走了进来。 无影正在后厨,看到萧玉墨进来,急忙迎了上去:“主子,您来了。” 等到看清主子手里拿着的东西,小侍卫直接吓晕。 “主子,您,您拿的是什么?” 萧玉墨白了他一眼:“没长眼睛吗?” 小侍卫揉了揉眼睛,重新看过去。 没错,是一条蛇。 “主子——”小侍卫绝望喊了一声,“好端端的,你带条蛇来吓唬冯大姑娘干什么?” 萧玉墨白了小侍卫一眼。 吓唬冯大姑娘?这小子也太小看冯大姑娘了吧?区区一条蛇能吓唬到冯大姑娘? 冯大姑娘连老鼠都不怕,怎么会怕蛇? 大堂里的几个小丫头这时候才发现,这位冷面煞星手里竟然盘着一条青蛇。 “啊——”走在最前面的小丫头惊叫一声,直接把手里端着的托盘扔了出去。 一时间,大堂中惨叫声一片,一些来得早的客人见状,撒腿就跑了。 冯姝听到动静,赶紧走了出来,看到男子手中的青蛇,抽了抽嘴角。 萧玉墨把装着蛇的笼子递过去:“冯大姑娘,这条蛇看着挺不错的,送给你吧。” 冯姝看了一眼那蛇。 卷成一团的蛇也冲着她吐着信子,看着有些恶心。 “这种蛇的味道一般,萧大人是要清蒸还是红烧?”冯姝淡淡道。 萧玉墨一时忘记了回答,看着少女的眼神有些错愕。 上次他送来一筐鱼,的确是让冯大姑娘做酸汤鱼的,可这条蛇,他本来是打算给冯大姑娘养着玩的。 这蛇虽然看起来很凶,其实没有毒性。 冯大姑娘可以当宠物养着,这样一来,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也许就不敢打她的主意了。 难道说,冯大姑娘喜欢吃蛇肉? 既然这样,那就让她尝个鲜吧。 反正他明天可以再送一条过来。 “随便吧,只要冯大姑娘喜欢,清蒸的或者红烧的都可以。”萧玉墨看了一眼笼子里的蛇,体贴道,“后厨的人会不会杀蛇,要不让无影给你收拾干净了?” 无影手中的抹布直接掉在地上。 什么?原来主子这蛇是送给冯大姑娘吃的? 冯大姑娘竟然喜欢吃蛇肉? 一个女孩子家,这么重口味有些让人害怕。 冯大姑娘喜欢吃蛇他不管,可主子为何要他来杀蛇? 说实话,他虽然功夫厉害,却也有些怕蛇的。 “咳咳——”小侍卫吓得脸都白了,“主子,卑职不太会收拾蛇这种动物……” 萧玉墨皱起眉头:“你怎么什么都不会?要不明天还是让无踪换你回去?” 无影一脸生无可恋。 冯大姑摆摆手:“没关系,钱三会收拾。” 说罢接过笼子,看了一眼那蛇,淡淡道:“这种蛇还是清蒸了,做成丸子最好吃,以后萧大人还是不要送这种蛇了,这种蛇虽然肥硕,不过肉质不太嫩,不然做起来不好吃。” 男人认真点头:“好。” 心里却在寻思,明天该带条什么样的蛇呢? 冯姝拎着笼子去了后厨,不一会儿,一碗雪白的清蒸蛇肉丸子就端了上来。 萧玉墨刚夹起一只丸子,旁边就响起一道声音:“萧大人,今天来得挺早的啊。” 萧玉墨捏着筷子,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眸色微沉。 太子这个不要脸的,居然又来了。 第304章 新菜 诡驸马正文卷第304章新菜男子穿着一袭青色的袍子,头发用一根玉带束着,手里摇着一把折扇,打扮得像个普通贵公子,看着竟有几分儒雅。 萧玉墨脸色黑了黑。 看来下手还是太轻了,这家伙这么快又开始不安分了。 太子和五皇子打了一架,被皇上训斥了一顿,还被禁足了几天。 今天刚解了禁足令,他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妙音阁,想不到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萧玉墨。 想到他这没能过来的十天,这小子肯定天天都过来了,男人就有些不开心。 看到太子过来,萧玉墨并没有起身相迎,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太子既然打扮成这样,分明是不想让别人认出身份,那他就没必要照着规矩来了。 “殿下,你这额头怎么了?”男人忽然开口问。 李则沉下脸来。 萧玉墨这个死变态,莫不是故意的? 上次在酒肆打架,他虽然气愤,却没有下狠手。 可五皇子是个亡命之徒,拿着酒壶就砸他的脑门,砸得他头破血流。 现在伤口虽然愈合了,却留下了一道疤痕。 他用了宫中最好的祛疤膏,却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来之前,他故意梳下来一缕头发遮住额头,没想到这个萧玉墨眼睛倒是精,一下子就看到了。 再看这家伙的眼神,表面上是关心,实际上是幸灾乐祸才对吧? 不过,李则并没有发火。 吃一堑长一智,和五皇子打了一架,他算是打明白了,他这分明是中了五皇子的激将计了。 五皇子破罐子破摔,反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可是堂堂的太子,闹到父皇那里,吃亏的只能是他。 他这个太子之位来之不易,岂能让那个变态得逞? 萧玉墨和五皇子走得近,自然和他是一伙儿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姑且先忍耐一下,等到继位了,这些家伙一个都不能留。 “没什么,不小心磕了一下,已经好多了。”李则压下火气,竭力摆出一幅云淡风轻的神情。 “呃,那就好,幸亏在额头上,要是在别的地方就破相了。”萧玉墨眼里满是关切。 “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萧大人关心,萧大人今天吃的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香?”李则忍着怒火岔开了话题。 “这是丸子,味道还不错呢。”萧玉墨指了指面前的碗。 看着那一碗雪白的丸子,李则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这些日子被禁足,连吃腻的酸汤鱼都有些让他想念了。 萧玉墨客气道:“要不殿下坐过来一起吃?” 李则抽了抽嘴角。 一碗丸子已经被萧玉墨吃下去大半了,这个饭桶居然还邀请他一起吃,他堂堂的太子,难不成要吃他的剩菜? “不必了,萧大人请自便。”李则委婉拒绝道。 萧玉墨本来就是说的客气话,见男人拒绝,也就没有勉强。 “红烧的来了。”紫陌吆喝了一声,端着一碗香气扑鼻的菜肴摆在了萧玉墨面前。 萧玉墨深吸一口气,夹了一筷子子肉送进口中,一脸满足道:“这种红烧的也好吃,太香了,殿下,您要不要尝尝?” 李则坐在邻桌,当然也闻到了那股香气,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菜?” 以前来了几次,好像没看到这两样菜。 “这是……”紫陌刚要开口,萧玉墨赶忙干咳了两声。 小丫鬟也是个机灵的,便没有做声。 萧玉墨睨了一眼太子,微微一笑:“殿下难道没看出来吗?这是鱼肉,只不过这种鱼不是普通的鱼,味道自然也就比较特别。” “鱼肉?什么鱼?”李则果然来了兴趣。 萧玉墨眯了眯眼睛:“一种长长的鱼。” “鳝鱼?” “不是鳝鱼,不过也差不多。” 李则疑惑道:“到底是什么鱼?” “这可是萧大人刚刚带过来的,现杀现煮的比较新鲜,味道自然不一般了。”紫陌也在一边附和。 李则不由得看了萧玉墨一眼。 上次虽然看到萧玉墨和冯大姑娘的样子有些亲昵,可他依然有些不相信,毕竟萧玉墨有那样的名声在外。 可现在听了这话,男人又有些怀疑起来。 萧玉墨和冯大姑娘的关系好像真的不一般呢。 男子的脸色冷了下来。 倘若这两个人真的看对了眼,那就有些麻烦了。 毕竟萧玉墨的身份也不普通,这无疑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萧大人可真积极,来妙音阁还自带食材?”李则似笑非笑地看了萧玉墨一眼。 萧玉墨夹了一筷子肉放在口中,笑了笑道:“这鱼我本来是送给冯大姑娘观赏的,可冯大姑娘却喜欢吃这种鱼,所以,我干脆就让她做成了菜,没想到味道果然不一般。” 李则忍不住再次看了看桌子上的两只盘子。 一红一白两种丸子,白的玲珑剔透,红的色泽诱人,看着就很好吃。 这到底是什么鱼做的? 既然萧玉墨本来是送给冯大姑娘观赏的,那肯定不是一般的鱼,这种鱼一定很好吃吧? 看到太子进来,冯姝便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太子前不久刚掉到湖里,紧接着又和五皇子打了一架,接连闹出笑话,她本来以为这家伙会消停一阵子的。 却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这才过去了几天,就又舔着脸来了。 莫非肖玉墨说的是真的?这家伙对自己动了心思? “冯大姑娘。”看到少女,李则眼睛一亮,立刻冲着她招手。 冯姝不着痕迹地看了萧玉墨一眼,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殿下您来了。” 那一眼虽然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可还是被李则发现了。 李则顿时黑了脸。 虽然这两个人只是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可他分明看出来了,他们之间一定有鬼。 “有段时间没看到殿下来咱们妙音阁了。”少女寒暄道。 李则的脸更臭了。 他和五皇子打架被禁足的消息,虽然皇上没让外传,可不知道为何,这消息还是传得满天飞,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冯大姑娘这是在笑话他吗? “近来有些忙,所以没空过来。”李则压下不快淡淡道。 第305章 开心 诡驸马正文卷第305章开心冯姝客气而疏离道:“殿下还没点菜吧?我们画舫新出了两道菜,殿下要不要尝尝?” 李则竭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有什么新菜?” 少女抬手一指萧玉墨面前的两道菜:“就是萧大人点的这两道菜,萧大人,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萧玉墨急忙道:“这两道菜是真的好吃,比妙音阁以往的任何一道菜的味道都要好,红烧的入味儿,清蒸的爽口,这鱼肉不但鲜嫩,还很劲道,真的很好吃呢。” 李则不由得看了一眼萧玉墨面前的两道菜。 两道菜一红一百,看着就很养眼,再加上一阵阵的香味扑鼻,好像的确不错。 “不是说这是萧大人送的鱼吗?难道除了给萧大人做,别的客人也可以?” 少女瞥了萧玉墨一眼,微微一笑:“萧大人送了很多条呢,他一个人哪能吃这么多,所以,当然可以卖给旁的客人。” 李则略一犹豫,点头道:“那就跟萧大人一样,上这两道菜吧,另外再加一道蔬菜。” 想到这是萧玉墨送来的鱼,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 萧玉墨为了讨好冯大姑娘,自带了食材,而冯大姑娘竟然愿意给他做,证明冯大姑娘并不是很在意萧玉墨呢。 想到这里,男人忍不住瞥了一眼旁边的萧玉墨。 一个断袖,竟然不知天高地厚,也来跟他抢女人。 “殿下稍等。”得到答复,少女转身就去了后厨。 厨房中香气四溢,阿桃正在雾气缭绕中忙作一团。 冯姝支开打下手的肖十三,凑到阿桃面前说:“太子来了,你准备一下,给他做一道清蒸蛇肉丸子吧。” 阿桃诧异道:“姑娘,太子也喜欢吃蛇肉吗?” 冯姝看了一眼大堂外面,冷笑道:“太子平生最怕蛇,不但是看到蛇害怕,还对蛇肉过敏,不过,这蛇肉做成了丸子,吃起来有点像鱼肉,他不会知道的。” “过敏?”阿桃紧张道,“姑娘,虽然奴婢也很想杀了太子,不过,太子毕竟身份高贵,要是因为吃蛇肉过敏丢了性命,咱们画舫上的人可都要倒霉的。” 冯姝笑了笑:“你放心,我就算想杀他,也不会用这种法子,毕竟风险太大了,他对蛇肉过敏,却没有性命之忧,只会给他带来一点小麻烦而已。” 阿桃这才放下心来:“那行,奴婢去准备了。” 蛇肉做成丸子,和用鱼肉做成的丸子看不出什么区别。 她揭开一口大锅,盛了一碗鱼汤放进去,再加入之前做好的丸子。 这样一道清蒸蛇肉丸子就做好了,因为在鱼汤里蒸过,能闻到一股鱼香味,根本看不出是蛇肉做的。 阿桃把丸子盛出来,装在一只平底大碗里,再撒上葱花。 这样,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清蒸丸子就做成了。 冯姝看着那碗诱人的丸子,不由得牵了牵嘴角。 太子怕蛇的事,她还是听表哥李敢说的。 有段时间,李则总是往晋王府跑,更是常常留在那儿吃饭。 表哥每到了夏日,便爱生疮,有个大夫就建议晋王夫妇定期给表哥吃蛇肉,说是能败毒,以后才能少生疮。 那天,大厨房给晋王世子做了一碗蛇肉。 留下蹭饭的李则不知道那是蛇肉,因为觉得没吃过那种口感的肉,便多吃了两口。 谁知还没等饭吃完,李则忽然就响亮地放了一个屁,闹了个大红脸。 大家起初并未在意,可从那之后,李则这屁放得停不下来了。 起初,大家还以为是李则吃坏了肚子,急忙找来府中的大夫。 老大夫给李则诊脉后说,李则可能是吃了蛇肉导致,因为他本身体寒,蛇肉又是寒凉之物,他吃了就会在腹中聚集凉气,才会不停地放屁。 不过这件事,李则本人并不知道。 晋王怕他那个多疑的哥哥对他有什么想法,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李则。 李则伙同杨侍郎杀了西平侯府和晋王府一百口人,可她暂时还杀不了他。 不过,先给他找点麻烦还是可以的。 只要他还来妙音阁,她就他吃点蛇肉,蛇肉吃多了虽然不能致命,却会让他的寒凉之症变得严重,对他造成一些困扰,让他没有精力再对她动什么歪心思。 另一边,她要抓紧时间收集太子刺杀送亲团的证据。 等到时机成熟,再亮出絮良娣这个人证,到时候要想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就简单多了。 “姑娘,好了。”阿桃把一碗白白胖胖的丸子端了过来。 冯姝喊过紫陌:“紫陌,把这道菜送到太子那一桌去。” “嗳,来了!”小丫鬟脆生生答应了一声,急忙跑过来,用托盘装了那碗丸子,快步走向了前面大堂。 李则看着那碗比萧玉墨分量还要足的清蒸丸子,高兴得眉开眼笑,举著夹了一只丸子放入口中。 这鱼肉丸子果真跟他以往吃的不同,以往吃的鱼丸虽然味道鲜美,却有些太软乎了,这种鱼丸有些劲道,真的太好吃了! 男人又夹起一只鱼丸吃下,满意地点点头。 旁边的萧玉墨冷眼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太子,唇角微微弯起。 这小子如果知道自己吃下的是蛇肉,还不知道会是是什么表情呢? 看他的样子应该不知道,也不知道冯大姑娘用的什么法子,竟让这小子没发现。 萧玉墨目光悄悄落在对面的一扇小窗上,果然看到那里有道影子。 那丫头是在偷看太子吃蛇肉吧? 他带了几条蛇,本来是让她用来防身的。 没想到这丫头比他厉害,竟然想出这种法子来整太子。 男人再看一眼大快朵颐的太子,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冯姝坐在大堂后面的隔间里,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对面的太子。 如果她没数错,太子已经吃下四颗丸子了。 多吃点好啊,那样效果才会更明显。 丸子的味道太好,李则不经意间,便吃完了一大碗。 这样听着台上的琵琶,吃着美味的丸子,旁边还有喜欢的女孩儿,李则觉得,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第306章 谁放的屁 诡驸马正文卷第306章谁放的屁男人忍不住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少女。 屋内的灯光在少女的周身罩上了一层橘色的轻纱,一袭紫衣的少女变得朦胧缥缈。 冯大姑娘虽然长得美,却不是个温柔的性子。 可此时看起来,冯大姑娘是那么恬静温柔,看着竟比那画轴上的仙女还要好看。 男人一时看呆了,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噗——” 台上的小丫头刚好弹完一支曲子,台下的交谈声也恰好停下,四周安静得很,只听到杯盏轻轻的碰撞声。 所以这道声音便尤其显得响亮。 大厅里的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循着声音看了过来。 李则发现,大家齐齐看向了他这边,而他的旁边也没有别人。 男人忽然回神,刚刚那个声音好像就是他发出的。 “谁这么不雅?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放屁?”有人不满道。 旁边有人笑道:“放屁的人当然不会主动承认了。” 李则的脸开始涨红。 本来还打算多待一会儿的,这种情况下,却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算了,大不了明天再来。 男人站了起来,冲着萧玉墨打了个招呼:“萧大人,孤已经吃完了,先走一步了。” 萧玉墨点点头:“殿下慢走。” 李则走了几步,又有些不甘心。 这么久才来了一趟,总不能一无所获吧。 男人回头看了大堂后面一眼,少女正好也朝他看了过来。 男人心里一跳,干脆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冯大姑娘,孤吃好了。” “殿下这么快就吃好了?”冯姝这次倒是很给面子,冲着男人微微一笑,“那我送殿下出去吧。” “行啊,孤正好有话想和冯大姑娘说。”李则求之不得。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画舫。 到了外面,看到夜幕下美得像人间仙境的紫烟湖,再看看身边的美人儿,男人忍不住心旌摇荡:“冯大姑娘——” 冯姝微微侧过头:“殿下请说。” 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少女动人的侧脸,大着胆子道:“想不到这紫烟湖的夜景这么美,冯大姑娘能不能陪孤走一走?” 说出这话后,男人微微有些紧张,生怕少女拒绝。 冯姝微微一笑,从善如流道:“当然可以,殿下请吧!” 冯大姑娘竟然同意了? 男人心花怒放,转身就走在了前面,少女亦步亦趋地跟上。 小邓子立刻识趣地落在了后面。 能够在一群内侍中脱颖而出,成了太子的心腹,小邓子当然不是省油的灯。 谁知才走了两步,李则忽然感到腹中聚集了一团气,想憋没憋住,很快就响亮地放了一个屁。 这里可不比在画舫里,周围安静得针落可闻,这屁声就显得格外响亮了。 男人的脸迅速涨红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后面的小邓子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殿下,奴婢该死!刚刚惊扰了殿下。” 李则的眼神闪了闪。 这小太监关键的时候还是挺机灵的啊。 “你今天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李则假装关心道。 小邓子惶恐点头:“奴婢夜里受了凉,肚子一直不舒服,都是奴婢的错。” “罢了,受凉了就该好好歇着。” “是。” 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冯姝抿唇笑了笑。 看来,那蛇肉丸子起效果了,以后太子出糗的事多着呢。 虽然小太监替他解了围,可李则却再也不敢留下来了,生怕在冯大姑娘面前再次丢丑。 他回头看了少女一眼,目光灼灼道:“冯大姑娘,孤突然想起还有事,以后有机会再让冯大姑娘陪孤看这紫烟湖的夜景吧。” 少女露出笑意道:“殿下您去忙吧,紫烟湖在这儿又跑不掉,殿下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来看。” 李则点点头,急忙转身离开。 不能再耽搁了,他感觉到下腹部又聚集了一团气。 看着李则慌不择路地大步离开,少女立在原地,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初战告捷,是个好兆头啊。 “冯大姑娘。”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冯姝回过头,就看到一身黑衣的男子站在不远处。 “萧大人吃完了吗?” 萧玉墨点点头“吃完了。” “那萧大人慢走。”少女微微屈膝。 男人抬头看着天色:“这紫烟湖的夜景挺好看的,冯大姑娘能不能陪我走走?” 竟然和刚才太子说的话一字不差。 这家伙刚才一直在偷窥她吗? 冯姝回头,看了他一眼。 夜色中,一身黑衣的男子眉目如画,一双眼睛里仿佛藏了星子,亮得让人晃眼。 笑得这么迷人,以为她就会中计吗? 少女冷冷瞪了他一眼:“我天天在这紫烟湖,早就看腻了,没觉得好看,萧大人若是觉得好看,那就自己看吧,我要回去照看生意。” 少女往前走了两步,手臂却被拉住。 男人离她很近,一种陌生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让她浑身发僵。 奇怪,以前怎么没这种感觉? 少女回过头,看着拉着自己手臂的那只大手,皱了皱眉:“萧大人这是何意?” 男人凑近了他,笑得一脸危险:“冯大姑娘能陪太子看夜景,就不能陪我看夜景吗?” 这家伙是在吃错? 少女翻了个白眼:“行,你也看到了,我刚才就陪太子走了几步,他有事先回去了,那我也陪萧大人走几步吧。” “好。” 外面风有些大,少女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了十步,然后停了下来:“萧大人,我刚才也是把太子送到这里,现在也把你送到这里,这样总行了吧?” 萧玉墨弯唇笑了:“冯大姑娘,今天的蛇肉很好吃。” 他算看出来了,冯大姑娘给太子吃的那碗丸子是加了料的,冯大姑娘说的要做的事,是不是和太子有关? 想到被杀的杨侍郎,萧玉墨隐隐有了某个猜测。 不过,既然冯大姑娘不说,他也不想点破。 男人朝少女挥挥手,高高兴兴地走了。 …… 几日后,京城中忽然传出一则笑话。 一天早朝时,朝堂上正在商量国策大事,太子忽然不适时宜地放了一个屁,引得满朝大臣哄堂大笑,皇上更是勃然大怒…… 第307章 流言 诡驸马正文卷第307章流言如果说,太子偶然在朝堂上丢过一次丑也就罢了,偏偏连续三天都是这个情况。 这一下,皇上便由由刚开始的震怒,转为惶恐了。 太子莫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吧? 记得有一年,朝中有一位大臣也是这个症状,没多久就故去了。 据当年给这位大臣问诊的太医讲,那位大臣是因为肚子里长了个瘤子,所以才会经常放屁。 太子的肚子里不会也长了那种瘤子? 太子是一国储君,要是患上了不治之症,那就是危及到江山社稷的大事了。 周武帝含糊不得,连忙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找了过来。 众太医对太子一番检查后,并没有在他的腹中发现瘤子。 太医们详细问过太子的饮食起居,没发现任何问题,最后只好给太子开了几副调理肠胃的草药。 太子连续服了几天的药,症状虽有所减轻,却一直没能痊愈。 太子在朝堂上放屁的流言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随着这则笑话的传出来,还有一则流言也传遍了大街小巷。 据说萧玉墨看中了紫烟湖上一家画舫的店小二,为了这个店小二,这家伙每天都会去画舫守着,比去画舫上看舞姬的男人还要痴情。 听到这则流言,益阳郡主气得一宿没睡。 等到天黑,便换了一身男装,悄悄来到了妙音阁。 益阳郡主以前只听说过这个地方,却从没来过。 刚进到妙音阁,益阳郡主就被那美妙的琴音吸引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这里跟别的那些画舫全然不同,没有男女嬉笑的场面,客人也都安静地坐在台下喝茶听曲儿。 少女目光一扫,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身黑衣的男子。 萧玉墨背对着台子坐着,正津津有味地喝酒,对周围的热闹熟视无睹。 益阳郡主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随便要了几样茶点,一边喝着茶,一般悄悄监视着男人。 可连续监视了几日,只看到萧玉墨每天雷打不动地坐在那个位置上吃饭,对几名店小二的态度也都差不多,实在看不出他喜欢的是哪一个。 翌阳郡主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看来留言不可信。 萧玉墨来这里和别的男人一样,纯粹是消遣而已。 到了第五天,益阳郡主提前来到妙音阁,刚做了一会儿,就看到萧玉墨拎着个笼子走了进来。 笼子外面用东西遮住了,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随后,便有一名店小二走了出来。 两人站在那儿说了一会儿的话,益阳郡主离得远,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可看二人的举止似乎有些亲昵。 那名店小二接过萧玉墨手里的笼子,萧玉墨甚至还抬手在那个店小二的肩膀上拍了怕。 益阳郡主顿时白了脸。 难道这名店小二就是萧玉墨喜欢的男宠? 正想到里,里面忽然有人喊:“十三——” 拎着笼子的店小二立刻回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益阳郡主猛然僵住。 她记得,那天晚上,萧玉墨送他回家的时候,有个小侍卫过来找他,当时就提了“肖十三”这个名字。 而萧玉墨一听到这个名字,当即就撇下她,一个人走了。 原来这位就是肖十三啊,萧玉墨对他还真是痴情呢。 益阳郡主只觉得怒火中烧。 肖十三拎着笼子进去,一阵过堂风吹来,掀开了遮在笼子上的黑布。 旁边的小丫头吓得失手打翻了盘子。 “肖十三,你要死啊!拿一笼子蛇来吓唬人?”小丫头气急败坏骂道。 肖十三翻了个白眼:“这哪是我拿来的?明明是萧大人拿来送给姑娘的,你瞎叫唤什么?” 大哥已经够体贴了,为了怕吓到画舫上的客人,还细心地在笼子上盖了一层布。 冯姝看了看那笼子蛇,抽了抽嘴角:“送到后面去吧。” 太子自从前几天来了一趟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这样虽然清净了,可只让他吃一顿蛇肉还是不够,应该多让他吃几顿,效果才会显著的。 只是,萧玉墨为何总是送蛇过来? 虽然她不怕蛇,可这妙音阁里还有别的姑娘,萧玉墨送来了这么多的蛇,吓得姑娘们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想到这里,少女暗暗瞪了不远处的男人一眼。 男人正好看过来,还对他微微一笑。 …… 益阳郡主回家府里,夜已经深了。 刚回到住处,大丫鬟就神色慌张道:“郡主,夫人叫您过去一趟呢。” 益阳郡主来到齐王妃的屋子里,对着母亲屈膝行礼:“这么晚了,母亲叫女儿来有何事?” 屋子的软塌上坐着一位中年美妇,看到少女就沉下脸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益阳郡主知道瞒不过,干脆说了实话:“听闻妙音阁的歌姬舞姬很出色,女儿便跟着去看了一次热闹。” “胡闹!”齐王妃把一只茶盏摔碎在女儿脚边,气急败坏道:“你身为一名郡主,怎么能去哪种地方?” 益阳郡主忍不住辩解:“这有什么不可以去的,我在那儿看到好几位小姐妹呢,将军府的二姑娘也去了,妙音阁和别的画舫不同,那里的女客也不少,而且女儿还听说,那妙音阁的东家是定安侯府的冯大姑娘呢,她不也是大家闺秀吗?” “冯大姑娘已经被定安侯府赶出去了,她算什么大家闺秀?阳儿,你怎么能跟着那种人学,冯大姑娘被退了婚,她这是破罐子破摔,反正不指望嫁人,你要是这样下去,会影响你的闺誉的,以后还有哪家贵公子敢娶你?” 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益阳郡主干脆把心一横道:“母亲,女儿不打算嫁人。” 齐王妃心肝儿一颤:“不嫁人?阳儿这是说的什么话?” “母亲,女儿非萧玉墨不嫁,既然你不同意女儿嫁给萧玉墨,那女儿就今生不嫁。” 齐王妃愣住了:“什么?你心悦萧玉墨?” 之前国师大人隐晦在她面前提过这事,可她一直不太相信,今日从女儿口中听到,齐王妃忍不住心惊胆战。 益阳郡主轻轻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羞愧之色:“母亲,女儿喜欢萧玉墨已经很久了,求母亲成全女儿。” 第308章 好去处 诡驸马正文卷第308章好去处看到女儿脸上的决绝,鲁王妃只觉得浑身发凉:“阳儿,你可知道萧玉墨是怎样的一个人?” 益阳郡主点点头:“当然知道,不就是个断袖吗?”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嫁给他?” 少女抿了抿唇:“女儿喜欢就是喜欢,和他的癖好无关,萧玉墨是男人,就算他喜欢男人,也不可以和男人结婚,最后总是要找个女人结婚繁衍后代的。” 鲁妃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糊涂!阳儿,你要是嫁个他,这一辈子可就毁了,这绝对不可!” “为何不可?萧玉墨才貌双全,家境优越,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女儿只要嫁过去,就是萧府的当家主母,上无公婆切磋,下无兄弟妯娌纷争,女儿觉得他是良配。” 鲁王妃痛心疾首道:“阳儿,你还太年轻,太单纯了,萧玉墨就是个变态,要是你嫁给了他,这一辈子就完了,守活寡的滋味可不好受,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受那种苦?” “反正女儿除了萧玉墨,谁也不嫁。”益阳郡主一脸的决绝。 有件事她没好意思跟母亲说,国师大人说了,萧玉墨喜欢男人,这是一种病。 既然是病,就要治。 这个治病的药,就是她本人。 到时候,国师大人会帮她的。 不过前提是她必须先嫁给萧玉墨。 鲁王妃沉下脸来:“不要胡闹了,你嫁给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嫁给萧玉墨,这件事没得商量。” “母亲,女儿就是喜欢萧玉墨,我不管他有什么癖好,要是你不让我嫁给她,女儿说不定会郁郁而终的。”益阳郡主眼泪汪汪道。 见女儿竟然为了一个变态要死要活,鲁王妃彻底没辙了,只得委婉道:“阳儿,萧玉墨可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的是男人,就算母亲同意你嫁给他,那他同意娶你吗?” 益阳郡主愣了一下。 是啊,就算母亲同意了这门婚事,可萧玉墨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见女儿明显被问住,鲁王妃松了口气。 只要那家伙没有答应娶女儿,那就还有办法。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没舍得打骂一次,既然做不通女儿的思想工作,那就从萧玉墨身上下手好了。 等她找个机会,和萧玉墨见一面,让他答应不要娶女儿就行。 益阳郡主想了想,道:“萧玉墨是国师大人的义子,只要国师大人让他娶女儿,他肯定就会答应的。” 鲁王妃淡淡道:“这京城中俊朗的公子有的是,阳儿为何偏偏喜欢那个人?你不要担心,母亲会留心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的。” 益阳郡主赌气道:“母亲,女儿已经说了,除了萧玉墨,我谁也不嫁,我不要什么好亲事。” 鲁王妃见女儿这么任性,顿时火了:“这件事先不要说了,从明天开始,你哪儿都不要去了,给我好好呆在家里抄经书。” “母亲——” 鲁王妃站了起来:“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益阳郡主气呼呼地出了房门,走到外面被冷风一吹,忽然回过了神来。 求母亲没用,那就去求国师大人吧。 国师大人一向很喜欢她,想必一定会帮她这个忙的。 …… 李则这几天也是心情很糟。 几次在朝堂上出了丑,让他成了京城的笑话。 虽然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毕竟不是雅事。 想到那一次,因为运到灾区的救济物资被贪污,皇上正在大发雷霆,朝堂上乌压压跪着一大片大臣,就在这么严肃的时候,他忽然响亮地放了一个屁。 那一群跪着的大臣忍了又忍,终究还没没忍住,哄笑声一片响彻大殿。 气得皇上差点就过去了。 李则为了这事苦恼不堪。 眼下虽然用了药,情况稍微好一点,可时不时地依然会来上一次,这是他根本无法控制的。 虽然说,皇上不会因为他放屁这件事,就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可皇上毕竟正当盛年,后宫又有那么多年轻的嫔妃,指不定哪天就给他生出个弟弟来抢了他的太子之位。 只要一想到这件糟心事,李则就心情郁闷。 偏偏太医不知道他这寒凉之症的根源在哪里,没法子对症下药,自然就不能根除。 李则心烦意乱地在花园里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琉璃宫。 絮良娣已经有些日子没看到太子了,听到宫婢禀报说太子来了,心里忍不住一阵雀跃。 谁料太子一进来,就环顾了一圈屋内道:“芳菲园那里已经重新修葺了,你过几天还是搬回去吧。” 絮良娣如遭雷击,满目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缓了缓,才强撑道:“不知妾做错了什么?殿下为何又让妾搬回芳菲园?” “絮良娣不知道吗?父皇正在给孤选太子妃呢,这琉璃宫距离主院太近,你住着不合适,小心落人口实。” 听太子说完,絮良娣脸色发白:“殿下,您当初可是对妾许了诺的,怎么现在忽然又变卦了?” 当初太子可是亲口承诺说,会让她来做这个太子妃,怎么转眼就变了呢? 看到絮良娣那个楚楚可怜的样子,李则非但没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反而觉得厌烦:“孤也是没有办法,这是父皇的意思,孤难道还能违背了父皇不成?” 李则走出琉璃宫,心情越发沉重。 让絮良娣搬出去,的确是他的意思,可皇上要重选太子妃这件事确实真的。 太子妃死了,京城的勋贵之家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全都盯上了太子妃这个位置呢。 据说皇上为了权衡利益,打算把将军府的顾大姑娘封为太子妃。 一想到以后要面对那个整天一板一眼的女孩儿,李则就心情烦闷。 娶那个女人做太子妃,还不如之前的杨寒烟呢。 李则脚步沉重地走到门外,吩咐小邓子道:“走吧,去紫烟湖。” 现在他忽然发现,紫烟湖的确是个好去处,每当心情不好时,只要去紫烟湖逛上一圈回来,这聚集在心中的怨气便会散掉大半。 第309章 加菜 诡驸马正文卷第309章加菜此刻时间还早,妙音阁里的客人不多,台子上有个小丫头在弹琴,台下稀稀落落地坐着几名客人。 李则一走进去,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萧玉墨依旧端坐在角落里的位置,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菜,男人正一口菜,一口酒地吃得欢畅。 与他紧邻的桌子上坐着一名不修边幅的男子,李则过了一会儿才认出,那人竟是杨世子。 杨世子显然是刚来,桌子上空空的,好像还没点菜。 两个男人坐在相邻的两张桌子旁,全无交流。 李则抬蹙了蹙眉。 杨侍郎死了,太子妃也死了,杨三姑娘被抓进大牢的第三天,就用一根绳子悬了梁。 刘氏受到一连串的打击,从此一病不起。 扬韩松可真心大,家里都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情来这里玩乐? 李则抬脚冲二人走过去,眼底却一片冰冷。 太子妃已经死了一段日子了,他都快忘了这个女人了,可一看到眼前的男人,就让他又想起那张讨厌的脸。 当初策划夺嫡这件事,作为太子妃的娘家,侍郎府不但是策划者,也是参与者。 那会儿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侍郎府才会守口如瓶。 现如今,太子妃已经不在了,对侍郎府来说,没有了利益可图,也就没有守住那个秘密必要了。 所以,留着杨世子,始终是个祸患。 只可惜,他现在还没登基,不能把事件做得太绝。 杨世子看到李则,似乎吃了一惊,急忙起身:“殿下。” 萧玉墨却没有起身,只是对李则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李则看了扬世子一眼,不冷不热道:“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玩?” 扬世子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还没问太子呢,太子倒先问起他来了。 长姐死得不明不白,虽然他怀疑,却苦于没有证据。 可父亲却是因为太子威逼,他才不得以杀了他的。 想到自己亲手杀死了生他养他的父亲,杨世子就心如刀绞。 父亲大概至死都不会想到,他辛苦筹谋了一切,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长姐在世时,太子对她就不好,死后太子就更无所谓了,这个人真是无情到了极点。 明明心中不满,杨世子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叹气道:“今日是家父的忌日,想到之前他特别喜欢吃妙音阁的几样小菜,便想买了带回去祭奠一下。” 李则嗤之以鼻。 扬侍郎不单喜欢这妙音阁的小菜,还喜欢妙音阁的花娘呢,扬世子是不是也应该带几个花娘回去,在他父亲的灵前弹上一曲琵琶? 杨世子满以为,提到父亲,太子起码要会内疚一下的。 没想到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对太子的不满更甚了。 “客官要打包哪几样菜?”紫陌拿着菜谱走过来问。 杨世子忙道:“就是上次家父来你们这里点的四样小菜,有兔肉丁,樱桃萝卜等。” 紫陌笑眯眯道:“我们画舫有了新菜,清蒸鱼肉丸子,那个也很好吃的,客官要不要加一道这个菜?” 杨世子摆摆手道:“不用了,估计家父不会喜欢。” 李则忽然想到上一次过来,吃的好像就是那种鱼肉丸子。 想到那个香气浓郁的丸子,男人不由得口里生津:“给我上一道清蒸鱼肉丸子吧。” 小丫鬟脆生生答应了一声:“好嘞。” 这时候,半天都没开口的萧玉墨冷不丁道:“也给我再加一道鱼肉丸子。” 李则回头看了一下萧玉墨桌子上的几盆菜,抽了抽嘴角。 这家伙可真是个饭桶,吃了那么多还要点。 杨世子好奇道:“你们是不是都吃过那丸子?” 萧玉墨点头:“当然了,味道极好。” 李则也点头:“味道确实不错。” 杨世子迟疑了一下,冲着正要离开的紫陌道:“那给我也加一道这个菜吧。” “好嘞,清蒸鱼肉丸子马上来了。”紫陌学着店小二的样子吆喝了一声,风一样跑开了。 “姑娘,萧大人、太子和杨世子,每人都要了一份鱼肉丸子。”小丫鬟一进到后厨就眉飞色舞道。 冯姝立刻吩咐正在烧火的钱三:“去杀一条蛇来。” 钱三点点头,扔下烧火棍就去了后门。 阿桃正在做汤,旁边的一只盘子里放了很多已经做好的丸子。 “阿桃,”冯姝喊了一声。 阿桃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来:“姑娘。” 少女看了一眼左右,压低声音道:“太子来了,你做三分鱼肉丸子,给太子的那份换成蛇肉的。” 阿桃一脸平静地点头:“奴婢知道了。” 不多时,紫陌便端着三分鱼肉丸子出来了,依次摆在三人面前。 三分鱼丸子,表面上看起来一模一样,可太子的那份分量明显要多一些。 太子的眼里露出笑意。 看来冯大姑娘对他还是比较优待的。 萧玉墨深吸一口气,再扫了一眼旁边的桌子,嘴角微勾。 太子的鱼丸子分明是蛇肉做的,他一下子就闻出来了,这个蠢货非但不知道,还偷着乐。 想到冯大姑娘用他送的蛇,做成丸子恶心太子,男人越发笑得肆意。 杨世子吩咐店小二把几样菜打包好了带走,这边就剩下太子和萧玉墨两个人。 李则夹了一只丸子送入口中,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丸子确实好吃。 几只丸子吃下,李则便忘记了烦恼。 看来这妙音阁真是个好地方,以后有了烦心事就来这里喝酒散心。 大堂后面的窗边,冯姝看着太子筷子就没停下,抿唇笑了起来。 许是今天的丸子太好吃,李则很快就吃光了半盘,并喝光了一壶酒。 小邓子看到太子的脸色变得驼红,几次想制止都欲言又止。 太医说了,殿下的寒凉之症不宜喝酒,喝了会反复无常,太子这些天滴酒不沾,怎么今天就破戒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太子忽然感到腹中窜起了一团气。 他心知不妙,急忙放下酒壶站了起来。 可还是晚了。 随着一道尖锐绵长的声音响起,场面登时一静。 周围的客人全都看了过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捂住鼻子,露出嫌弃的眼神。 原来就是这个人放的屁吗? 可真倒胃口! 众人的注目下,李则脸色变得铁青,抬脚就走了出去。 第310章 同流合污 诡驸马正文卷第310章同流合污看到太子落荒而逃,大堂后面的冯姝长松了一口气。 加上这顿蛇肉,太子这寒凉之症怕是要严重许多,想必有段时间不会光顾了。 她要乘着这段时间,赶紧找到证据,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才行。 果真,此后好长一段时间,太子再没有登门。 …… 仲夏的晚上月朗星稀。 镇国公府大门外的一棵树上,两名黑衣人正在唉声叹气。 他们都是公主府的侍卫,却被派了苦差事,负责看守镇国公府。 之前天热的时候还好,现在天气凉了了,蹲守在树上,每天都冻得瑟瑟发抖。 可他们守了一个多月了,愣是没看到镇国公世子出去过一次。 两个人正感到无聊,就见后院的门开了,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借着皎洁月色,可以看出那人是个年轻的男子,他走到门口停留了片刻,便大步走进了夜色里。 一名侍卫兴奋道:“好像是贾世子。” 另一名侍卫仔细看了一眼,发现的确是贾相如,立刻道:“快,我负责跟踪贾世子,你赶紧回去禀报公主吧。” “好!” 两人同时从树上跳下来,一人拔腿就朝后巷跑去,另一人则悄悄跟在了贾世子的后面。 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马车边站着一名小厮。 贾相如上了马车,低声和小厮说了几句,那小厮就做到马车前,用力一甩马鞭。 见马车就朝着大街飞奔过去,跟在后面的侍卫急忙牵过藏在林子里的马,快速跟了上去。 侍卫骑着马跟着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最后发现贾世子去的竟然是郊外。 …… 长平公主听到侍卫禀报,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贾世子竟然去了紫烟湖?” 侍卫惶恐道:“千真万确,小的亲眼看到他过去的。” “怎么不拦住他?”长平公主怒火中烧。 她不相信,一向洁身自爱的贾相如会去那种地方? 侍卫张了张嘴。 公主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他就算是公主府的侍卫,也不好拦住人家贾世子啊? 长平公主一脚踹翻了跪在面前的侍卫,气呼呼道:“看清楚他去了哪家画舫?” 侍卫爬起来,一脸惶恐道:“好像是……妙音阁。” “又是妙音阁,”长平公主气得脸色铁青,“快给本宫备车!” …… 妙音阁中。 门口的顾掌柜察觉有人进来,急忙躬身相迎:“客官里面——” 等到看清男人的脸,顾掌柜眼睛猛然睁大。 一个男人好看成这样,把画舫上的小娘子都比下去了,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 见顾掌柜杵在门口不让,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个没完,贾相如沉下脸来:“怎么?你们妙音阁不欢迎?” 嗓音浑厚,这绝不可能是女人装的。 顾掌柜当即变了态度,急忙避到在一边,笑眯眯道:“没有没有,公子快里面请。” 贾相如抬脚走了进去,一名小丫头急忙迎了上来,把他带去了二楼的雅间。 “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小丫头奉上香茗,一脸警惕。 这位好像是贾世子,东家交代过要留意此人。 贾相如淡淡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位花槐,弹得一手好琵琶,今日我就想听听那位姑娘弹琵琶。” ”真是不巧,花槐已经有客人了,公子还是找别的小姐吧。”小丫头歉意道。 贾相如取出一张银票,递到小丫头面前:“我慕名而来,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小丫头看到银票,眼睛猛然睁大。 贾世子出手可真大方。 不过,想到东家交代的话,小丫头立刻恢复了镇定:“公子,这不是钱的问题,杜花槐今晚的确有了客人,实在是抱歉。” 贾相如听到这话,倒也没有生气,淡淡道:“那就随便找个姑娘给我弹几首曲子吧,另外再给我上一桌酒菜。” 小丫头答应了一声,悄悄退了出去。 冯姝正在后厨,小丫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姑娘,有个贵公子点名要小婵弹琵琶。” “是谁?” 小丫头朝楼上一指:“贾世子。” 冯姝一怔。 贾相如怎么莫名其妙地来到妙音阁,而且还点名要见小婵姑娘,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雅室内。 贾相如坐在那儿一边吃酒,一边听着一位姑娘弹琴。 贾世子不但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也是出了名的大才子,自然听得出这弹琵琶的姑娘技艺的确不错。 因为镇国公府管得严,贾相如鲜少踏入这样的地方,除了上次为了杨侍郎刺杀一案来查过案子,他还是第一次以一个客人的身份光顾这里。 这段时间,他除了去衙门,就是把自己关在府邸里。 可他知道,长平公主的人一直蹲守在镇国公府外。 京城的小娘子都把贾相如视为梦中情人,可自从冯二姑娘死后,就没有人再敢动这种心思了。 大家虽然没有说破,心里都有数。 冯二姑娘就是因为成了贾相如的未婚妻,才被长平公主给杀了。 大家虽然爱慕贾世子,可与性命起来,那就不一样了。 自那以后,竟再没有人给贾世子说亲了。 贾相如暗暗着急。 以前被长平公主纠缠,他还可以用有了未婚妻的借口推脱,现在没了未婚妻,长平公主就更肆无忌惮了。 今天,一个朋友约他来紫烟湖玩,他当即就回绝了。 可后来一想,要是他也像别的男人一样,喜欢寻花问柳,跟那些人同流合污,也许长平公主就不会再纠缠他了。 这样一想,贾相如立刻乘坐马车,来到了紫烟湖。 不过,贾相如是个清高的人,不想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便来到了这妙音阁。 紫烟湖上的画舫众多,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唯独这妙音阁清静一些,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一曲琵琶弹完,小姑娘对贾相如屈了屈膝,便躬身退了出去。 贾相如心情有些烦闷,端着酒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朝外望去。 楼下大堂台子上,一名小丫头吹完了一曲笙箫,对着众人弯腰行礼,随即便退了下去。 这时候,另一名小姑娘走上台来,不知道为何,脚底踩了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第311章 动心 诡驸马正文卷第311章动心女孩儿跌倒的样子很可笑,贾相如不由得笑出了声。 跌倒的少女没注意,反倒是她旁边的姑娘发现了他,抬头冲着他瞪了两眼。 可等到看清男人模样,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小玉,你看什呢?快扶我一把。“小婵见同伴直勾勾地看着楼上,不由得跟着看了过去。 因为隔着距离,加上楼上的光线不太好,她只看到窗边有道模糊的身影,并未看清男人的样貌。 对方大概是看到她摔跤的样子很狼狈,才会发出笑声的吧? 少女抿了抿唇,冲着楼上歉意一笑。 少女生的青春靓丽,这么展颜一笑,仿佛冰雪融化。 不知道为何?贾相如莫名觉得心头一跳。 因为生得好看,贾相如很久之前就成了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焦点,大概就是因为被过分关注,他反而有些厌烦,从没对哪个女子动过心。 可不知道为何,刚才看到那名女孩儿微微一笑,他心头忽然有些异样。 男子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女孩儿,神情一阵恍惚。 他活了二十年,好像还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 楼下的少女站在那儿,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走到台前,开始弹起琵琶来。 琴声叮咚,仿佛珠落玉盘。 贾相如直勾勾地看着台上表演的女孩儿,眼里露出惊艳。 想不到,一个风月场所的花娘,居然能弹出这样行云流水般的曲子。 男人怔怔地看着台上十指翻飞的少女,忽然心尖儿一颤,随后猛然后退。 他刚刚莫不是疯了,怎么会对一名花娘动了心? 男人移开目光,不去看台上的女孩儿,却又熬不住悄悄往外看。 他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本想平复一下心情,却不想心底的那种焦灼却愈发浓烈了。 男人终于坐不住了,他走出雅间,一步一步下了楼梯。 谁知等他到了楼下,那女孩儿刚好弹完了一曲,对着众人屈了屈膝,就转身走下台来。 看到女孩儿转身去了后面,贾相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鬼使神差地跟着去了后院。 门后站着一名打手模样的男子,贾相如借故问:“请问后面有净房吗?” 钱三一愣,随后客气道:“客官请随我来。” 这个时候,小婵和另一名女孩儿刚好进来。 看到少女,贾相如脚下一顿。直勾勾地看过去。 钱三心生警惕。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刑部的人,负责追查杨侍郎被杀一案。 见他看向小婵姑娘,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连忙上前道:“客官,您不是要去进房吗?怎么不走了?” 贾相如睨了一眼少女的背影,淡淡道:“刚刚那位是不是你们画舫上新来的姑娘?” “不是。” “我怎么看那姑娘有些眼熟?”贾相如再次看了一眼少女的背影。 “她是我们这里的花槐。” 贾相如停住了脚步,一脸诧异道:“花槐?” 男人忽然想了起来,这姑娘好像就是扬侍郎的那个外室,小婵姑娘。 上次为了杨侍郎被刺杀一案,他们曾经见过一面,当时虽然觉得这丫头有些可疑,却苦于没有证据。 如今杨侍郎被刺一案成了悬案,吴尚书虽然想立功表现,却一直找不到线索。 贾相如眉头微微蹙起。 杨侍郎的死和这位小婵姑娘究竟有没有关系? 见贾相如站在那儿出神,钱三忍不住提醒:“客官,你还去净房吗?” 贾相如回神,急忙跟着钱三去了后面的茅厕。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要去净房,进去后不大一会儿就出来了,走到水井边洗手。 一只猫忽然窜了出来,那猫长得奇丑无比,贾相如吓了一跳,急忙避在一边。 “八卦——”随着一道娇俏的呼唤,一名粉衣少女追了出来。 男人眼睛一亮。 竟然是小婵姑娘。 等到少女走近,贾相如借故与少女搭讪:“这是姑娘养的猫吗?” 看到后院里出现了一名陌生男人,小婵一惊。 这个人好像是刑部的,姑娘交代过他,让她离这个人远点儿。 只是这男人长得太过耀眼,小婵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不是。”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喜欢来画舫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婵冲着男人屈了屈膝,抱着猫转身离开。 可猫却不太听话,挣脱了少女的手,朝井边冲了过去。 贾相如这才看出,这只猫不但长得奇形怪状,嘴里还叼着一只老鼠。 想到那一次,在烟囱里的那只死老鼠,贾相如顿时吓白了脸,转身就跑。 谁料那猫忽然冲了过来,用力一甩,把嘴里的老鼠甩到了他的身上。 “啊——” 自从上次搜查烟囱受到惊吓后,贾相如心里有了阴影,看到老鼠就害怕。 他一把扔掉老鼠,拔腿就跑。 谁知那猫好像故意的,立刻又去把地上那只半死不活的老鼠叼起来,朝贾相如冲了过去。 贾相如被逼到墙角,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猫,满脸都是惊恐。 小婵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她还从没见过哪个男人怕老鼠怕成这样的。 贾相如虽然觉得丢脸,却束手无策。 钱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急忙冲过来喝道:“八卦,老鼠你留着自己吃,这位客官不喜欢老鼠……” 八卦却没理钱三,把男人逼到角落里,静静地凝视着他。 这时候,冯姝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贾世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贾相如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求救道:“冯大姑娘,这只猫太凶了,你快把它赶走。” 冯姝不高兴道:“贾大人,你真是狗咬吕洞宾。” “什么意思?”看着猫嘴里不停挣扎的老鼠,贾相如实在没心情和冯姝开玩笑 少女微微一笑:“我这猫是想和你做朋友,所以才会把抓到的老鼠送给你,它这是在向你示好。” “冯大姑娘,别开玩笑了,我和这猫又不熟悉,它怎么可能是向我示好?”男人快要崩溃了。 少女眼神微闪:“虽然不认识,可贾大人生得好,我的猫都被你迷倒了,第一次看到贾大人,就把辛辛苦苦抓来的老鼠送给你呢。” 贾相如的脸黑了黑。 他算是明白了,冯大姑娘这是故意的? 第312章 七夕夜 诡驸马正文卷第312章七夕夜“冯大姑娘,麻烦你把你的猫叫开行吗?以后我再也不会过来了。”贾相如不顾形象地大叫了起来。 冯姝见吓唬得差不多了,这才冲着八卦瞪了一眼道::“八卦,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一见到好看的男人就犯贱,赶紧给我滚。” 贾相如哭笑不得。 不过,那猫听了冯大姑娘的话,倒是真的走开了。 贾相如这才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狼狈地离开了妙音阁。 等到男人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冯姝这才摸着猫的脑袋道:“八卦,干得不错,一会儿奖励你一条鲜鱼。” 八卦:“喵呜——” 冯姝转过身,冲着傻站在一边的钱三道:“以后不要让外人进入后院。” …… 贾相如狼狈逃出了妙音阁,走出数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 冯大姑娘对他有意见,以后还是不要来妙音阁了。 可一想到少女杨唇微笑的样子,又有些犹豫。 要是不来妙音阁,就见不到那个少女了。 …… 长平公主匆匆赶到妙音阁,进门就问:“贾世子在哪个房间?” 顾掌柜见来人气势不凡,陪着笑道:“贾世子?您说的可是那位长得比姑娘家还要好看的男人吗?” “嗯?”长平公主警惕地瞪了顾掌柜一眼。 这女人一把年纪了,怎么看到好看的男子也这样激动? 顾掌柜被长平公主那一眼看得心惊肉跳,急忙赔笑道:“姑娘,您来得可真不巧,贾世子刚刚离开了。” “这么快就离开了?”长平公主有些不相信。 虽说她一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可公主府离这里还是太远了,路上耽搁了一个时辰。 她四处转了一圈,见果然不见贾相如,这才扫兴地离去。 等到了外面,长平公主问候在外面的冷月:“镇国公府旁边有没有闲置的宅子?” 冷月愣了一下:“闲置的宅子?” 少女板着脸道:“明天你去打听一下,若是有,就赁下吧。” “是。”冷月不敢违抗。 …… 草长莺飞,花开花落,很快到了七夕。 紫烟湖这边地处偏僻,虽然景色宜人,可除了湖上的画舫,其他没什么可玩的地方。 可到了七夕节这一天,就不一样了。 每年到了这一天,紫烟湖边就会举办集会,俊男靓女也会走上街头,乘机相看中意的姑娘和郎君。 紫陌站在二楼窗边,看道湖边的灯亮起了长龙,有些心动道:“姑娘,咱们要不要出去逛逛?” 肖十三翻了个白眼道:“紫陌,来咱们画舫的公子哥儿可比那集市上的小伙子体面多了,你干嘛要跑去看那里的小哥儿?” 紫陌飞了个白眼:“我哪是去看小哥儿的?我只是想看看热闹而已。” 冯姝不忍扫小丫鬟的兴,摆摆手道:“今天是七夕,画舫上的客人不多,你们去玩吧。” “姑娘,您要不要去?” “你们去吧,我留下来照看生意。”冯姝淡淡道。 一道怯怯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姑娘,我们也可以去吗?” 冯姝回头,发现是小翠儿。 小丫头才十一二岁,几个月前,她娘走投无路,把她卖到了这画舫上。 小丫头还是个孩子,原本以为被卖到了画舫,就要开始受苦。 没想到来了之后,不但可以吃饱饭,还能和许多小姐妹一起玩,可比在家里快活多了。 因此,小丫头见到外面有热闹可看,便也想着去看。 顾掌柜端着一摞盘子过来,听到这话急忙阻止:“你们怎么能去?画舫又没有歇业,你们要是都去了,一会儿谁给客人表演?” 小翠儿瘪了瘪嘴,没有出声。 触及少女期盼的眼神,冯姝心头一软,道:“你们想去就去吧,画舫今天可以歇业一晚上,没关系的。” 小翠儿一脸惊喜。 没想到东家这么好说话。 旁边小婵道:“姑娘,我们可以先表演,等表演完了再去。” 冯姝想了想,点点头:“那行,来画舫的有很多都是老主顾,你们几个想去的,可以先跟人家打个招呼。” 再怎么说,这些也都是些十来岁的小丫头,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哪有不喜欢去玩的? 几名小姑娘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齐声道:”多谢姑娘。” …… 天黑的时候,萧玉墨刚回到府邸,迎面碰上了一名男子。 男子是国师身边的内侍,名唤常德,因这位内侍泡得一手好茶,皇上特意赏给了国师,很得国师的喜欢。 常公公瞧见萧玉墨,立刻笑着上前道:“萧大人原来在这儿,可叫奴婢一顿好找呀。” 听口气,像是来找他的。 萧玉墨站定,面无表情地看向男子:“常公公找我有事吗?” 常公公满面笑容道:“怎么是我寻你,是国师大人寻你呢。” 常公公虽然是个奴才,可却是皇上赏的,国师大人平常对他可不像是对待下人。 可今天,国师竟然派了常公公来传话,可见这事不一般。 萧玉墨心下微沉,面上不动声色道:“哦?国师大人寻我?不知是何事?” 今天是七夕,他原本是要去妙音阁的,国师大人突然找他干什么? 常公公眯着眼睛,笑着道:“国师大人让我来叫你,没说是什么事,你只管跟着奴婢去就是。” 常公公看起来笑眯眯的,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可话里却夹杂着几分颐指气使。 他虽然身为国师府的奴婢,却是皇上的人,就连国师大人也不敢把他当下人看待,萧玉墨自然不能得罪他。 萧玉墨心知肚明,就算他再问,也不可能从这个家伙嘴里问出什么,索性不再开口,点头道:“那公公先走,我马上就过去。” 常公公抬手一指:“国师府的马车很宽敞,萧指挥使就坐我们的马车一起去吧。” 这是生怕他不去,故意让常公公亲自带他过去? 萧玉墨自然不好拒绝,只得和常公公同乘一辆马车来到了国师府。 国师府依旧和往日一样冷清,偌大的府邸中看不到几个人影。 萧玉墨在门口下了马车,跟着常公公往里走了一段,忽然发现,这条路不是通向客厅的路。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问走在前面的常公公:“公公,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常公公回头看着萧玉墨,嘴角的笑意淡了淡,阴阳怪气道:“萧指挥使怎么如此多疑?难不成是怕奴婢害你不成?” 萧玉墨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这可说不定,毕竟常公公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第313章 相看 诡驸马正文卷第313章相看常公公没料到,萧玉墨说话这么不留情面,面上露出不悦:“萧大人可真记仇,那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萧大人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他说的是几年前的事,常公公当初为了让萧玉墨去相看一名女孩儿,也是这么把他骗过去的。 萧玉墨笑了一下,道:“所以说,常公公究竟想带我去哪里?” 常公公知道,萧玉墨的犟脾气又上来了,只好说了实话:“奴婢没有骗你,的确是国师大人叫你过去。” 说罢便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萧玉默没再说什么,常公公七饶八绕,最后竟然把他带到了国师府的内院。 萧玉墨越想越不对劲儿,低声问:“我义父可在里面?” 常公公白了他一眼:“国师大人在不在里面,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说罢便打起了帘子,示意萧玉墨进去。 萧玉墨微微蹙眉,却还是弯腰走了进去。 屋内的光线有限昏暗,靠窗的地方立着一位中年女子。 那女子虽然背对着她,可一看背影就知道身份不低。 吕仁贵正坐在中年女子的对面,两个人低声说这话,脸上都挂着笑意。 听到动静,两人齐齐回头。 萧玉墨一下子便怔住了。 中年女人竟是鲁王妃。 常公公走过去,对着二人行李道:“大人,王妃,萧指挥使来了。” 萧玉墨收敛了心神,不急不慌地走了过去:“义父。” 吕仁贵扭头看过来,瘦消的脸颊上露出了笑容,对着旁边的中年妇人道:“王妃,这位便是萧玉墨。” 鲁王妃点点头,看向萧玉墨的眼神带着审视。 萧玉墨站在原地没动,心中却警铃大作。 鲁王妃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没有一丝笑容。 吕仁贵朝萧玉墨招招手道:“墨儿,还不快过来见过王妃?” 萧玉墨走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见过王妃。” 鲁王妃摆摆手,淡淡道,“经常听益阳提起你,萧指挥使果然是个美男子,只可惜……” 萧玉墨听到这里,差点变了脸色。 鲁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玉墨不喜欢益阳郡主,自然对她的母亲也没有好感。、 鲁王妃虽然深居简出,平常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其实不但心狠手辣,为人也比较龌蹉。 萧玉墨直起了身子,微微抿着唇。 他以前从没见过这位王妃,今日乃是第一次,不过这位长王妃的事,他却听说的不少。 据说这位王妃脾气很是暴戾,丁点儿不把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喜欢用婢女做人靶子练习射箭。 这个女人再残暴,可因为和他八杆子打不着,他也没太在意。 可今天,鲁王妃忽然来到了国师府,义父还特地把他喊过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国师看着鲁王妃的脸色,满脸笑意道:“看来,王妃很喜欢我们墨儿啊。” 鲁王妃把视线从萧玉墨的身上收了回来,扭头对国师道:“你这义子是不错,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强。” 这是在相看? 萧玉墨面上端着礼貌的笑,一颗心却彻底坠落了下去。 “难得让殿下看入了眼,”吕仁贵闻言,瞟了萧玉墨一眼,道:“墨儿,你今晚打算去哪里玩?” 萧玉墨一怔,一时没有开口。 吕仁贵继续道:“今天是七夕,益阳郡主没有兄弟姐妹陪着,你出去玩就带着她一起吧。” 萧玉墨笑不出来了。 身为郡主,就算没有兄弟姐妹,不是还有一帮婢女吗? “墨儿?”见萧玉墨迟迟没反应,吕仁贵不由得沉下脸,“怎么?没听到我的话吗” 萧玉墨不好当面拒绝,只好委婉道:“义父,只是孩儿是男的,孩儿喜欢玩的地方,她们女孩子不一定喜欢。” 益阳郡主这时候恰好推门进来,听到这话立刻兴奋道:“无妨,只要是萧大人喜欢的,我肯定也喜欢,萧大人随便去哪儿玩都可以。” 萧玉墨抽了抽嘴角,只得答应了下来。 吕仁贵顿时眉开眼笑:“好了,我要和王妃说点事,你们年轻人想去哪儿玩就早点去吧。” 萧玉墨没法子,只得带着益阳郡主出了门。 等到二人离开,吕仁贵吩咐一边的心腹:“你悄悄跟上去,看他们去了哪里?” 心腹答应了一声,立刻跟着走乐出去。 等到心腹的身影在门口消失,吕仁贵才回头道:“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鲁王妃轻叹了口气,眉头紧皱:“国师想必也知道,我就益阳这一个女儿,可舍不得她受苦,这萧玉墨长得虽不错,只可惜……” 吕仁贵打断了她道:“那都是传言,王妃不要相信。” 鲁王妃显然不信,摇摇头道:“国师大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孩子虽然是你养大的不错,可这种事你不一定知道得很清楚,再说了,二十岁的人了,听说府邸里除了清一色的男人,后厨连个老妈子都没有,你觉得这正常吗?” 吕仁贵捋了捋胡子,一脸高深莫测道:“益阳郡主五行缺金,天生体弱,需要命中多金的人相佐,方能一生平安,萧玉墨是我捡回来的孩子,因为家中遭了火灾,一家人都在火中丧生,唯独他幸免于难……” 吕仁贵说到这里,别有深意地看了鲁王妃一眼:“所以,王妃如果想要让郡主平平安安,和萧玉墨结合才是最佳选择。” 鲁王妃叹了口气,幽幽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只是我有些担心,萧玉墨假如真的和传言中说的一样,不喜欢女子,估计他不会答应和益阳成婚的。” 吕仁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鲁王妃淡淡道:“那就有劳国师大人费心了。” …… 大街上马蹄声声。 益阳郡主坐在马车里,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萧玉墨骑着马不疾不徐地走在马车边。 走了一会儿,益阳郡主掀开车帘问车边的男人:“萧大人,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马上的男人面无表情道:“去紫烟湖。” “什么?紫烟湖?”益阳郡主满目震惊。 第314章 解围 诡驸马正文卷第314章解围在国师府,见萧玉墨没有拒绝带她出来玩,益阳郡主本来还觉得很高兴。 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想带她去那种地方。 见少女沉着脸不吭声,萧玉墨好整以暇道:“郡主不是说,我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吗?” 益阳郡主脸色更黑了。 紫烟湖是男人消遣的地方,萧玉墨带她去那里,是对她的侮辱! 可之前她确实是这样说的,现在要是反悔,会显得她的气量太小。 少女忍下不快,尽量用平静的口气道:“萧大人是不是每天都会去紫烟湖玩?” 萧玉墨摇摇头:“当然不会,只是有空的时候才会去。” 少女看了一眼男人俊俏的侧脸,忽然起了促狭的心思:“萧大人,你去过妙音阁吗?” “当然去过。”男人倒是没有否认。 “妙音阁上的花娘好看吗?” 男人理直气壮道:“妙音阁的花娘当然好看了,弹的曲子叶很好听。” 益阳郡主气鼓鼓瞪了男人一眼:“比我好看吗?” 男人侧头看了一眼少女,似乎真的在做比较,而后点头:“的确不比郡主差。” 益阳郡主气歪了鼻子,却只能忍着脾气道:“萧大人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趣,我也想去妙音阁看看呢,只可惜那里毕竟是男人去的地方。” “怎么会?”萧玉墨笑了笑,“也有女子去那边玩的,而且,这妙音阁的东家就是个大家闺秀。” 益阳郡主倒是听说了这件事,据说定安侯的冯大姑娘被退婚后,就破罐子破摔,自己开了一家画舫。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紫烟湖。 今晚的紫烟湖格外热闹,除了湖中那些流光溢彩的画舫,湖边还有集市,很多小摊小贩聚集在那儿,少男少女更是数不胜数。 益阳郡主刚要提出让萧玉墨陪她去湖边走一走,就看到男人大步走向妙音阁。 益阳郡主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今晚是七夕,妙音阁上的客人比平常要少,冯姝乐得清静,正坐在大堂后面喝茶,就看到萧玉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 门口的顾掌柜已经看直了眼。 自从这妙音阁开张后,她见过男人光顾,也见过女人光顾,可男人和女人一起光顾的,这好像还是头一次。 再定睛一看,居然是妙音阁的常客萧大人。 萧玉墨无视顾掌柜错愕的眼神,径直走到冯姝跟前。 冯姝眯起了眼睛。 益阳郡主居然来了,而且还是和萧玉墨一起来的。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益阳郡主紧跟在萧玉墨身边,看着冯姝的眼神带着几分敌意:“你就是冯大姑娘?” 没想到冯大姑娘居然这么好看?这让益阳郡主产生了危机感。 冯姝很反感这位没有礼貌的郡主,说话也就不客气了:“是啊,你是谁?” 益阳郡主被噎了一下。 这个丫头居然不认识她? 本想拍桌子骂回去,可想到萧玉墨在旁边,只能忍住火气,略带惊诧道:“冯大姑娘不认识我吗?” 冯姝笑了笑,不客气地反问道:“我只认识我们这画舫上的熟客,这位姑娘想必还是第一次来,我怎么会认识你?“ 小郡主气得个倒仰。 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被人这么轻视过。 可冯大姑娘离经叛道是出了名的,她一个堂堂的郡主,岂能自降身份和她吵架? 罢了,一会儿找机会教训她一顿就是。 想通这一点,益阳郡主也没生气,放下身份自我介绍道:“我叫李益阳,早就听闻妙音阁别具一格,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冯姝笑了笑:“原来是益阳郡主?” 好歹人家还听说过她的名字,益阳郡主心里刚好受了一点,就听到冯姝继续道:“郡主真是好脾气,居然陪着萧大人一起来逛画舫,不知道郡主想听什么小曲?我可以帮你安排。” 小郡主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腾地冒了出来。 这丫头是在笑话她吗? “我们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不是来你们画舫上玩的。”益阳郡主当即拒绝,回头又看向身边的男人,“萧大人,你不是说要带我逛紫烟湖吗?咱们赶紧走吧。” 萧玉墨立刻否认:“我什么时候说带你逛紫烟湖了?你不是说我喜欢去哪儿,就跟着去哪儿吗?我就喜欢来妙音阁喝酒。” 冯姝看了萧玉墨一眼。 这家伙忙着撇清干什么? 益阳郡主大概刚刚被冯姝嘲笑了,这一次死活不干:“不行,如果回去后,我母亲问起来,我总不能说萧大人带我来画舫玩乐地吧?” 提到鲁王妃,萧玉墨有些头疼了。 那个女人阴险毒辣,是不太好得罪。 “行行行,咱们就去逛紫烟湖。”男人终于败下阵来。 益阳郡主得意地瞟了冯姝一眼:“那行,咱们走吧。” 男人却没有离开,转头看向冯姝:“冯大姑娘,今天是七夕,湖边的集市很热闹,一起去逛逛吧?” 益阳郡主沉下脸:“你喊她干什么?” 萧玉墨一本正经道:“我是男人,对你们小姑娘感兴趣的东西不太懂,让冯大姑娘陪着你更好。” 冯姝开口拒绝:“抱歉,我要做生意,没空。” 萧玉墨似笑非笑道:“冯大姑娘,你何时见过男人陪着女人逛街?不都是女人陪着女人逛的吗?” 说完,还冲着冯姝眨了眨眼睛。 冯姝顿时明白过来了。 萧玉墨想让她替他解围? 她忍不住抬眼看向益阳郡主。 少女看着男子的眼神满是痴迷,看得出她很喜欢萧玉墨。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冯大姑娘,怎么样?”萧玉墨警告看了冯姝一眼。 冯姝默了默。 萧玉墨好歹帮过她好几次,这点举手之劳如果不帮,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既然小郡主第一来紫烟湖,那我就尽一下地主之谊,陪郡主逛逛就是。” 益阳郡主闻言,吃惊地看向冯姝:“你——” 冯姝笑得一脸灿烂:“郡主,这紫烟湖是个神奇的地方,听说到了七夕这一天,还能看到鹊桥相会的一幕呢。” 萧玉墨瞥了冯姝一眼。 这丫头扯谎的本事见长啊。 不过,他自然不会揭穿他。 果然,益阳郡主一听说能看到鹊桥,便来了兴趣:“哦?这个地方在哪里?” 第315章 惊马 诡驸马正文卷第315章惊马冯姝笑了笑:“就在翠屏山山脚下的一个地方,郡主想不想去看看?” 益阳郡主立刻来了兴趣:“行,那咱们就去那个地方看看吧。” 如果只有她和萧玉墨两人去,那就更好了。 不过她估计萧玉墨不会答应,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管怎么说,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看鹊桥,是一件很有美好的事,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益阳郡主刚想到这儿,就听见萧玉墨开口问:“肖十三呢?” “在后面。” “喊他一起去吧。” 益阳郡主再也忍不住了,生气道:“萧大人,咱们已经有三个人了,为什么还要加人?” 男人理直气壮道:“人多才热闹嘛。” 听到消息的肖十三匆匆过来,看到萧玉墨身边站着个女孩儿,便明白了过来。 他无视大堂里的人来人往,亲昵地把手搭在萧玉墨的肩膀上:“萧大人,你怎么好几天都没来看我?” 益阳郡主脸色顿时由红转青,冯姝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肖十三还挺会演戏的啊。 萧玉墨装作尴尬地甩开肖十三的手:“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益阳郡主狠狠瞪了一眼肖十三,扭头就走。 几个人一起来到外面,看到停在门口的马车,益阳郡主皱眉道:“只有一辆马车,四个人可住不下。” “你们坐马车,我骑马过去就行。”萧玉墨淡淡吩咐。 益阳郡主连忙道:“我也骑马吧,咱们可以一边骑马,一边欣赏风景。” 萧玉墨想了想,点点头:“好吧。” 益阳郡主大喜,一边踩着脚蹬上马,一边扭头看向冯姝:“冯大姑娘会骑马吗?” 冯姝摇摇头:“不会。” “不会就坐马车吧。”益阳郡主得意洋洋。 她和萧玉墨骑马,那么冯大姑娘就只能和那个肖十三一起坐马车了。 萧玉墨皱眉看向冯姝:“你果真不会骑马?” 在他的认知里,还没听说过这丫头有不会的东西。 冯姝刚想点头,就听到男人继续道:“要不这样吧,你和我……” 冯姝立刻打断了他:“会一点。” 这家伙竟然想和她共乘一骑,真是不要脸! 益阳郡主从小在边郡长大,特别擅长骑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她虽然会骑马,可骑术与这丫头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所以她开始才说不会,却没想萧玉墨竟想乘人之危。 想到上一次他们共乘时,这家伙的反常表现…… 少女不着痕迹地瞪了萧玉墨一眼,让人牵来一匹马,连脚蹬都没踩,就一跃而上。 旁边的益阳郡主顿时傻了眼。 冯大姑娘竟然会骑马,而且还骑得不赖,看她上马的姿势就知道。 冯姝坐在马鞍上,拽着缰绳,轻轻呼了口气:“好了,可以走了。” 萧玉墨也一跃上了马。 肖十三则在一边拍手道:“肖大人真是好身手。” 冯姝抽了抽嘴角。 肖十三为了配合他这个男宠的身份,也真是拼了,她都有些没眼看了。 见其他三人都是骑马,肖十三便也不想坐马车了。 只不过他的骑术确实不咋的,只能让人挑了一匹温驯的马,小心翼翼地踩着脚蹬坐了上去。 几匹马往前行驶了一段,湖边渐渐变得开阔,路面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夜色中的翠屏山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银色的月光倾下来,给万物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仿佛人间仙境。 益阳郡主深居简出,还从没看到这样的美景,一时不由得忘记了刚才的不快,由衷赞叹道:“好漂亮啊!冯大姑娘,你说的那个地方还有多远?” 冯姝抬手一指:“就在那边山脚下,一盏茶的功夫就会到了。” 益阳郡主一勒缰绳:“那我们几个比试比试,看谁先到达那里。” “好啊。”冯姝满口答应。 益阳郡主立刻一夹马腹,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快速越过了前面的两个男人。 冯姝也驱马紧随其后。 两个男人生怕她们有个闪失,立刻趋马紧跟了上去。 只是他们两人的分工有些不同,肖十三走在益阳郡主的后面,萧玉墨则不远不近地紧跟在冯姝的后面。 冯姝越想越觉得不妥。 萧玉墨此番前来,乃是陪益阳郡主玩乐的,可他不盯着益阳郡主,盯着她干什么? 益阳郡主看到跟在身侧的肖十三,也气炸了。 萧玉墨竟然跟在冯大姑娘旁边,而让一个男宠来保护自己。 气愤不已的益阳郡主决定先给肖十三一个教训。 她不动声色地一扬手,一枚细针便飞了出去,一头扎在马屁股上 那马受了惊,立刻狂奔起来。 起初,肖十三还紧抓着缰绳,伏在马背上。 可那马儿跑了一段,忽然扬起前蹄,重重把肖十三甩下了马背。 幸好这湖边都是松软的泥土,肖十三摔在地上并没有受伤,立刻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惊之下,冯姝和萧玉墨几乎同时驱马赶了过去。 “怎么回事?”萧玉墨看着浑身脏兮兮的肖十三,眉头紧蹙。 肖十三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那马忽然就发了神经了。” 冯姝蹙了蹙眉。 肖十三骑的那片马性子最温和,如果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疯。 她回头看了一眼端坐在马上的益阳郡主,眼神微闪。 不会是益阳郡主对那马做了什么吧? 少女轻咳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郡主,刚刚肖十三的马有没有吓到你?” 益阳郡主笑了起来,脸上显出两个可爱的梨涡:“冯大姑娘,我可是在边郡长大的,这骑马的技术可不比常人,怎么可能会被一匹不中用的马吓到?” 冯姝看着少女明艳的笑脸,眼神微冷:“没有吓到就好。” 回头又看向肖十三:“十三,你去把那匹马找回来。” 肖十三委屈道:“这黑灯瞎火的,我上哪儿去找?” 冯姝抬手一指:“这条路的尽头是一条河,马儿跑到那里没有了去路,自然会停下来。” 肖十三没办法,只得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 第316章 如法炮制 诡驸马正文卷第316章如法炮制看到肖十三走离开,益阳郡主松了一口气。 现在就剩下冯大姑娘了,一会儿她再如法泡池,把冯大姑娘也赶走,那就剩下她和萧玉墨二人一起了。 少女想到这里,心情越发好了。 “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过去吧。”少女冲着身侧的冯姝微微一笑,一甩马鞭,加快了速度。 冯姝也一夹马腹赶了上去。 两名少女策马奔驰在前面,萧玉墨则落在了后面。 益阳郡主微微有些懊恼。 萧玉墨走在后面,这样她动手似乎有些麻烦。 益阳郡主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湖面,忽然抬手一指:“冯大姑娘,那里好像有只梅花鹿。” 冯姝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点,不由得皱眉道:“郡主的眼神真好,隔了这么远,还能看清那是梅花鹿?” “冯大姑娘觉得那不是梅花鹿?” 冯姝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 “我觉得那就是一只梅花鹿,冯大姑娘敢不敢打赌?”益阳郡主狡黠一笑。 冯姝深深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少女,笑了笑道:“好啊,打赌就打赌。” “那冯大姑娘随我一起去看看。”少女说完就驱马赶了过去。 冯姝稍一迟疑,也一甩马鞭赶了过去。 “萧大人,你留在这儿,我们去去就来。” 萧玉墨还没反应过来,两位少女就不见了踪影。 绕过了一片山坡,眼前出现了条小溪,像一条玉带,绕着翠屏山的山脚。 两名少女一前一后踏上一片松软的草地,等到走出了草地,就是一片湖泊。 湖边芳草萋萋,几只山羊正悠闲地在湖边喝水。 “快看,就在那里。”益阳君主忽然指着前方。 冯姝扭头看过去,立刻笑了起来:“郡主,你输了,那就是一只山羊,不是什么梅花鹿。” 益阳郡主迅速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银针,扬手一甩。 冯姝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枚银针朝自己飞来,嘴角微微一抽。 她就知道,小郡主醉翁之意不在酒,打赌是假,把她引到这里算计她才是真的。 她之所以配合地跟过来,就是想验一下。 刚才肖十三的马会受惊,大概也是她的手笔。 少女状似无意地一甩衣袖。 益阳郡主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感到屁股下的马儿忽然猛地一震,随后便扬起四蹄,开始狂奔起来。 益阳郡主的这匹马可不比肖十三的那匹瘦马,这是一匹烈马,一旦发起疯来,后果不堪设想。 那马长嘶一声,一路咆哮着狂奔。 而此刻已经到了山脚下,地上都是石子儿,益阳郡主要是被甩下马,不死也会送掉半条命。 少女即便骑术精湛,到了这一刻,也感到了害怕。 她到这会儿还是懵的。 为何是她的马发狂? 莫非她刚才不小心,把那银针打入自己的马屁股上了? 想到这种可能,益阳郡主吓得都快要哭了。 眼看益阳郡主的马已经快到山下,冯姝这才驱马追了上去。 那马儿一路狂奔到河边,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冯姝立刻驱马上前,身形微动,探长了胳膊,一把抓住益阳郡主的胳膊,将人拖下了马背。 益阳郡主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扑通一声掉入了水中。 所幸那溪水不深,益阳郡主除了淋湿了衣服,并没有受伤。 益阳郡主骇然看向冯姝:“你干什么?” 冯姝翻身下马,看着掉在溪水里成了落汤鸡的益阳郡主,一脸错愕道:“郡主,我是在救你啊,你没事吧?” 益阳郡主肺气炸了。 本来那马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她都已经准备跳下马了,没想到这丫头冒冒失失地过来,一把把她扯下了水中。 冯姝拧眉看向她:“郡主受伤了吗?” 益阳郡主沉着脸摇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受伤。” “这就好,刚才可把我吓死了。”冯姝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不远处,萧玉墨察觉到不对劲儿,冷着脸朝她们走来:“怎么回事?” 冯姝立刻道:“刚刚郡主的马受惊了,所幸并无大碍。” “马又受惊了?怎么回事?”男人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益阳郡主的脸上,隐隐透出冷意。 益阳郡主莫名打了个激灵,心虚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马忽然……就发狂了。” 冯姝看了一眼变成落汤鸡的益阳郡主,再看一眼一脸冰霜的萧玉墨,眸色转深。 益阳君主是因为萧玉墨,才算计她和肖十三的吗? 少女浑身都湿透了,样子狼狈不堪,自然不便再继续逛了。 “我送郡主回去吧。”萧玉墨看了一眼少女狼狈的脸,不冷不热道。 “我……”益阳郡主迟疑了一下,“非得现在就走吗?” 风景就在眼前了,本来马上就可以去欣赏的。 唉,早知道会出现这种状况,应该迟一点再出手的。 虽说是三个人一起有些欠缺,也总比看不到要好吧? 益阳郡主忽然有些后悔。 萧玉墨冷冷道:“郡主浑身都湿透了,这个样子要是让人看到可不好。” 他说得很直白,益阳郡主即便脸皮再厚,也有些撑不住了:“回去就回去,真是扫兴!” 萧玉墨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向冯姝。 冯姝别开脸。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牵扯,她才不愿意掺和。 “冯大姑娘该如何回去?”男子目不转睛地看过来。 冯姝拍了拍身下的马:“我的马又没发疯,当然可以骑马回去。” 这里已经快到翠屏山脚下,荒无人烟的,益阳郡主身份尊贵,自然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去。 益阳郡主刚刚沉下去的心,忽然又跳动了起来。 她们来的时候是四匹马,现在就剩下两匹了,冯大姑娘一个人骑马回去,那他岂不是要和萧玉墨共乘一骑? 萧玉墨点点头:“也好。” 萧玉墨居然答应了? 益阳郡主的心立刻飞扬了起来。 萧玉墨忽然扬声唤道:“十三!” 话音刚落,一身泥泞的肖十三便从旁边的林子中钻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匹瘸着腿的马。 第317章 一头热 诡驸马正文卷第317章一头热萧玉墨抬眸问:“你这马怎么样?” 肖十三扬了扬手中的银针:“马屁股上扎着一枚银针,难怪它会忽然发疯。” 萧玉墨眸色转冷:“银针?” “对,有人把这枚银针扎在这匹马的屁股上。” 益阳郡主的脸色顿时由红转青。 幸好天色比较黑,大家也不一定看得出。 冯姝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益阳郡主,似笑非笑道:“这马儿刚出发的时候,一直都是好好的,是在进入这岔道的时候,才开始发疯的,也就是说,银针是那会儿才射进马屁股的……” 肖十三立刻会意过来:“进入岔道后,这条路上就我们四个人,那射这银针的人岂不就在我们当中?” 少年一扭头,直直地看向益阳郡主。 益阳郡主生气道:“看什么看?难道你觉得这银针是我射的?” 肖十三笑了笑。 这不是明摆着吗?这里就益阳郡主一个外人,这银针自然就是她射的。 可这话他自然不好说出来。 “我的意思是说,当时路上就我们四个人,所以,除了我,你们三个人都有嫌疑,萧大人自然不会算计我,那嫌疑人自然就是你们两个人当中的一个了……” 冯姝立刻道:“不是我,萧大人跟在我后面,我要是有所动作,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萧玉墨没吭声,算是承认。 肖十三扭头看向益阳郡主,“郡主小姐,我好像没得罪你吧?” 少女冷笑一声:“你说是我射的,有证据吗?” 肖十三举了举手里的银针:“这不就是证据吗?” 益阳郡主撇了撇嘴角:“这是什么证据?难道这银针上有什么记号,能证明是我的吗?” 眼见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萧玉墨冷冷打断他们道:“好了,不要吵了,十三,这马伤得怎么样?还能骑吗?” “银针已经被我拔出来了,马屁股不痛了,当然可以骑。”肖十三狠狠瞪了益阳郡主一眼,颇有些不服气。 银针明摆着是益阳郡主射的,可大哥却想和稀泥。 “那好,”萧玉墨扭头看向益阳郡主,“郡主,你就骑十三的这匹马吧。” “什么?”益阳郡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让我骑一匹瘸腿马?万一它再发疯,把我甩下来怎么办?” 萧玉墨想了想,点点头道:“有道理,那这样吧,咱们换一换,这样总行了吧?” 益阳郡主不好再拒绝,只得气呼呼地下了马。 萧玉墨翻身上了那匹瘸腿的马,手指冯姝对肖十三道:“你负责送冯大姑娘回去。” 肖十三看了冯大姑娘一眼,面露迟疑。 就剩下一匹马了,他怎么送冯大姑娘? 难道让他和冯大姑娘共乘一匹马? 这段日子他算是看出来了,冯大姑娘跟大哥之间有情况。 冯大姑娘可是他未来的嫂子,这样不大好吧? 肖十三刚想找个理由拒绝,就听马背上的男子不疾不徐道:“你跟着马后面走就行。” “什么?”肖十三一楞。 冯大姑娘骑的可是一匹宝马,跑起来就像飞一样,他跟着怎么走? “萧大人,那个……” 肖十三刚说了半句,萧玉墨一甩马鞭就疾驰而去。 益阳郡主警惕看了一眼冯姝。 萧玉墨对冯大姑娘似乎比对这个男宠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等到二人离开,肖十三对着益阳郡主的背影呸了一声,好心提醒冯姝道:“姑娘,这丫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以后可得提防着她点。” 冯姝不以为意:“她和我接触不多,没关系。” 肖十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怎么接触不多?她要是把我大哥抢去了怎么办?” 冯姝翻了个白眼:“抢去就抢去呗,这和我有关系吗?” 肖十三一滞。 感情大哥是剃头匠的挑子一头热? …… 国师大人和鲁王妃还在客厅说话,看到益阳郡主这么快就回来了,脸上全都露出惊讶。 见益阳郡主脸色不好,吕仁贵不放心道:“可是墨儿怠慢了郡主?” 益阳郡主是个直性子,当即便把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鲁王妃面色微冷:“萧玉墨对那名男宠挺在意的,国师大人,我看这件事怕是有些麻烦。” 吕仁贵摇摇头:“王妃稍安勿躁,萧玉墨不是还喊了冯大姑娘一起吗?也许,他真正在意的人是冯大姑娘才对。” “可说到底,他的心里压根儿没有阳儿,这样一个男人,如何让阳儿嫁给他?”鲁王妃深深叹气道。 吕仁贵的脸上虽然端着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那么,我们就要先确认一下,墨儿心里在意的到底是那名男宠,还是冯大姑娘,然后再做打算。” 鲁王妃点点头:“只要证明他不是断袖,我便同意把阳儿嫁给他。” …… 贾相如苦恼不堪。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动心,偏偏这女孩儿是个花娘。 当初,连冯大姑娘那样的,父母都不同意娶进门,就更不要说一个花娘了。 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和这位花娘是绝无可能的,可偏偏心里又放不下她。 这天,贾相如又来到了妙音阁。 他一边看着台上的表演,一边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这时候,雅间的门忽然被推开。 看到进来的少女,贾相如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面上却不动声色。 长平公主走进来,在贾相如的面前站定,斜瞥着他道:“贾世子这般清高的人,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 贾相如起身施了个礼,平静道:“这里本来就是男人玩乐的地方,倒是殿下这般身份,来这里有些奇怪。” 长平公主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嗤笑一声:“本宫来这里,当然都是为了你啊,贾大人可否告诉本宫,你来这里,是不是看上了哪个花娘?” 贾相如呵呵一笑:“殿下,微臣只是来这画舫放松一下,大周也没有那条规定说我不能来画舫吧? 长平公主沉默看着男人的俊脸,眼底一片冰冷。 据她所知,镇国公府的家规很严,贾相如以前从不光顾风月场所,为何近来会频繁出入妙音阁? 妙音阁可是冯大姑娘开的,贾相如来这里莫不是为了见冯大姑娘? 第318章 失踪 诡驸马正文卷第318章失踪这个想法就像是一记惊雷,在长平公主的脑海中炸响。 难不成冯二姑娘死了,贾相如觉得愧疚,又想娶冯大姑娘为妻?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长平公主气得七窍生烟,沉着脸问:“贾世子是来见冯大姑娘的吗?” 她是堂堂的公主,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贾相如就是这么贱,宁可要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冯大姑娘,也不愿意做她的驸马,这口气她无能如何也咽不下。 “殿下误会了,微臣刚才已经说了,来这里纯粹就是为了放松一下,没有别的意思。”贾相如客气而疏离道。 长平公主笑了起来:“放松一下?那为何不去别的地方,却偏偏来这妙音阁?” 少女笑魇如花,可贾相如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杀气。 想到惨死的冯二姑娘,贾相如只觉得后背发凉。 “微臣曾听同僚们说,这妙音阁的姑娘们个个身怀绝技,尤其是小曲儿唱的更是一绝,早就想来见识一下,却一直抽不出功夫,今天正好无事,便顺道来过来看看。” “听小曲儿?来这里的男人,可不光是为了听小曲儿,贾世子可真是与众不同啊。”长平公主显然不信。 贾相如面不改色道:“别人的喜好我不清楚,不过微臣的确是为了听小曲儿而来。” “是么?”长平公主深深看了贾相如一眼,扭头看向楼下的大堂。 楼下的台子上,一位窈窕少女正素手轻拨,弹着一首轻快的琵琶曲,引得大堂里一阵叫好声。 片刻之后,少女表演完毕,对着众人屈膝行礼,缓缓退下。 随即,另一名身穿粉衣的少女款款走上台来。 台下有道声音在喊:“花槐出来了?” 贾相如端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琴音……不像是小婵姑娘弹的 长平公主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撇嘴道:“你说妙音阁的姑娘们个个身怀绝技,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贾相如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这时候,楼下又传来了骚动,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厉害。 贾相如不经意地朝台下看了一眼,就见一位红衣少女抱着琵琶款款走上了台子,随即素手一拨,一阵激荡的琴声响起,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男人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 小婵出场了! 想到长平公主在旁边,男人竭力保持着平静。 长平公主听着那琴声,不由得皱眉:“都说这妙音阁的姑娘弹得琵琶好听,本宫听着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贾相如没有开口,眼底有嘲弄一闪而逝。 长平公主果真是个草包,这么好听的琵琶曲,她竟然听不出好来? 京城里都传说冯大姑娘是个草包,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可能够开出这么一家有品位的画舫,绝对不是不懂音律之人开得出来的。 冯大姑娘一定是藏拙了。 一曲弹完,台下再次爆发出掌声。 小婵姑娘表演完了,该下场了。 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却因为长平公主在旁边,他连看一眼喜欢的姑娘都不敢,生怕被长平公主看出端倪。 可男人到底有些不甘心。 被长平公主发现了,以后再来妙音阁的机会就不多了。 错过了今天,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看一眼心仪的姑娘。 贾相如站了起来,对着长平公主拱了拱手:“殿下,微臣先行告退了。” 说罢不等长平公主回应,就急忙起身走了出去。 “贾世子,你去哪里?”眼见贾相如匆匆离开,长平公主扬声问。 “微沉……内急!”贾相如顾不得回头,撂下一句话就匆匆下了楼。 长平公主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跟着他去净房吧? 少女眉头紧蹙,直觉有些不对劲儿。 这家伙反应这么大,莫不是见到什么人了吧? 这般想着,她便下意识地往外看去,恰好看到贾相如走出了大门。 长平公主眯了眯眼。 贾相如不是说去净房吗?怎么出去了? 少女眼神猛地一缩。 今天可是七夕,贾相如是莫不是要去和哪个姑娘见面的吧? “来人!” 冷月推门进来,对着长平公主行礼:“殿下。” 长平公主抬手朝窗外一指:“给我盯着贾相如,看看他去了哪里,然后回来禀报。” “是!”冷月答应了一声,立刻转身退了出去。 而这时,贾相如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总算挤到了小婵面前。 今天是七夕,街上很热闹。 小婵自从来到紫烟湖,这还是第一次和小姐妹们一起逛街。 几个小姐妹一路东张西望地逛着,显得兴奋无比。 “街上人多,你们可要跟紧了我,不要走散了。”紫陌不放心地关照道。 几名小丫头走了一会儿,紫陌回头看了看,忽然眼神一紧:“咦,小婵呢。” “你没和小婵在一起吗?” 小丫头一愣:“没有啊,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紫陌立刻扯开嗓子喊:“小婵,小婵——” 可周围的人太多,嘈杂声太大,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了。 “小婵好像不见了,怎么办?”旁边的小丫头无助地看向紫陌。 “那么大的人,怎么会不见呢?咱们分头找一找。” 紫陌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几分不安。 刚刚她们明明几个人在一起的,小婵就算要离开,肯定也会和她们说一声,怎么会不告而别呢? 大街上人来人往,人虽然很多,却不算拥挤。 几个女孩儿在人堆里找了一阵,依旧不见小婵的身影。 紫陌立刻道:“先不找了,咱们先回画舫,把这件事告诉姑娘。” 另一个小丫头迟疑道:“可是,万一过一会儿,小婵找回来了,却看不到我们怎么办?” “这样找,很难找到,还是回去多叫几个人一起找比较好。”紫陌语气坚决道。 倘若小婵真是被冲散了,她又不是认不得回妙音阁的路,自己也能找回去的。 可紫陌直觉小婵应该不是被人群冲散了,而是出事了。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赶紧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姑娘。 第319章 当街抢人 诡驸马正文卷第319章当街抢人小婵和几个小丫头本来是走在一起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挤来挤去的,便把她挤到了后面。 走着走着,忽然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小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名女子,长得还挺好看的。 那女子冲着她微微一笑,指了指地上说:“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小婵下意识地低下头,果然看到地上掉着自己的帕子。 少女弯腰去捡帕子,刚要直起身子来,后脑勺忽然挨了一下。 那女子动作快如闪电,连旁边的人都没看到。 眼看小婵就要昏倒,女子急忙伸手一拉,小婵便歪倒在她的怀里。 女子扭头看了看周围,见无人注意,这才扶着小婵快步走向了旁边的小巷。 女子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贾相如看到了。 贾相如一直默默地跟在几位姑娘的后面。 他看到小婵和一个少女搭讪,起初并没有在意。 等到小婵弯腰去捡东西时,那女子忽然一个手刀劈晕了小婵,他才察觉到了不妙。 男人立刻冲了过去。 可大街上人太多,这大大影响了他的速度。 等他费尽万难地冲到那边时,小婵和那名少女已经全都不见了踪影。 光天化日之下,这女子竟然当中抢劫民女,真是太放肆了! 不远处正好有几名巡逻的官差,贾相如立刻对几名官差亮出了腰牌,说明了情况,带他们分头找人。 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名女子和小婵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劫持小婵的女子便是长平公主的侍卫冷月。 冷月方才下手并不是很重,她刚把小婵拖进了旁边的巷子,少女便醒了过来。 “你,你是谁?”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两名陌生的女子,小婵一时有些愣怔。 如果是两名男子,她还能理解成强抢民女,可两名女子抢她过来干什么? 长平公主站在那里,眼底闪过寒光。 少女长得是不错,可就算再好,那也只是个贱人。 负责跟踪的人说,贾相如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几名姑娘后面。 准确地说,是跟在这位姑娘后面。 听到这话,长平公主怒不可遏。 原来,贾相如频频来妙音阁,竟是为了这个丫头? 她上前一步,站在少女的面前,居高临下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婵虽然单纯,却也不傻,看到眼前的少女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再联想到之前听说的一些传闻,她便隐隐明白了她的身份。 “您是……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冷哼一声:“你叫小婵是吧?的确又几分姿色,本宫看中了你,想把你带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小婵愣了一下。 长平公主看中了她? 是想把她送给哪个王孙公子做小妾吧? 小婵想到这里,不由得气红了脸:“殿下,想必您也听说过,小婵是个清婉,卖艺不卖身,请殿下见谅!” 长平公主果真是飞扬跋扈,看中了她就动手抢人,真是欺人太甚! 长平公主咯咯笑了起来:“本宫看中了你,那是你的荣幸,什么清婉?一个花娘,还装什么清高?” 小婵倔强道:“殿下若是看中了奴家,不是应该去妙音阁,和奴家的东家谈吗?这当街抢人算什么事?” “你们东家就是个泼妇,本宫跟她谈不拢,只要把你悄悄带回去,再悄悄处理了,你们东家没了你这个台柱子,本宫看她还怎么迷惑男人?”少**恻恻地笑了起来。 “你,你想杀了我?”小婵面露惊恐。 长平公主冷笑一声:“你们东家就是个狐狸精,自己勾引男人不够,还培养出你这么个狐狸精,让这天下的男人都学坏了,你这样的祸水,留着就是害人,所以,本宫要杀了你,为民除害。” 小婵知道,长平公主这话不是假的,这个女人是真的想杀了她。 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扯开嗓子大喊:“救命啊,长平公主想杀人啊——” 长平公主抬手就给了小婵一记耳光,冷笑一声道:“不识抬举的东西,这里是深巷,就算你喊破了喉咙都没用,冷月,给我动手——” 冷月上前一步,从腰间抽出了刀子。 “住手!” 长平公主下意识回头,看到出现在眼前的男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贾世子?” 贾相如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冷冷道:“殿下,不知这位姑娘犯了什么错,殿下竟然公然要在大街上杀人?” 见贾相如居然要英雄救美,长平公主更是怒不可遏:“这位姑娘有眼无珠,在大街上冲撞了本宫,本宫所以才想惩罚她一下。” “冲闯了殿下?”贾相如蹙眉,“她是如何冲撞殿下的?殿下可有哪里受了伤?” 见贾相如这样袒护这个女孩儿,长平公主心里怒火更甚,讥笑道:“贾世子这样维护一个花娘,莫非是看上了她?” 小婵看着从天而降的男子,也是一阵惊诧。 她认出来了,这位就是刑部的那位贾大人,上次为了杨侍郎的案子,这人曾经三番五次想找她,都被姑娘拦住了, 想不到今天他竟然会为自己挺身而出。 小婵感动之余,却不想连累了贾相如,连忙澄清道:“殿下,奴家与此人素不相识,您还是不要冤枉好人。” 见这两人互相袒护,长平公主更是怒火中烧,朝冷月抬了抬下巴道:“冷月,把这个冲撞了本宫的歹人带回去。” 贾相如急忙拦在小婵面前:“殿下,如果这位姑娘冲撞了您,让她给您道个歉就行,没必要带回去吧?” 长平公主忽然撩起手臂,冲着贾相如微微一笑:“贾世子,本宫差点忘了,你是刑部的,这位姑娘假装冲撞我,其实是企图谋杀本宫,本宫现在想把她带回去查清楚,你也要拦住吗?” 男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长平公主:“殿下?” “带走!” 长平公主一声令下,旁边走上来两名侍卫,立刻扭住了小婵的胳膊。 小婵声嘶力竭道:“殿下,明明是你的人劫持了我,你怎么可以倒打一耙?什么谋杀?我——” 冷月一把捂住了小婵的嘴巴,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手脚乱蹬,却始终挣不脱侍卫们的手。 长平公主看着目瞪口呆的贾相如,微微一笑道:“贾大人,本宫有事,先走一步了。” 第320章 告状 诡驸马正文卷第320章告状紫陌和两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回到妙音阁。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冯姝正在后厨,看到几个小丫头齐齐涌进来,觉得很是意外。 “姑娘,出……出事了。”紫陌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出什么事了?”冯姝心里一沉。 她最怕听的就是这句话了。 “我们几个人一起逛街,逛到中途,小婵忽然不见了。”另一个小丫头抢着道。 “会不会是走散了?” “不会的,小蝉不见了有一会儿了,我们找遍了集市,也没看到她的人。” 紫陌快速把整件事说了一遍,神色凝重道:“姑娘,婢子觉得小婵应该不是走散了,那条街就那么大,一眼就能望到头,怕是有拐子把她拐走了。” 冯姝一听,立刻把钱三叫来,吩咐道:“你把沿途的小摊贩都问一下,看有没有人看到小婵。” 小婵姑娘长得貌美,但凡见过她的人不可能没印象。 钱三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钱三就回来了,看到冯姝就道:“姑娘,门口有几个小摊贩说,他们看到咱们画舫上的几个姑娘离开后,有一名男子跟在后面。” “男子?”冯姝蹙了蹙眉。 难不成真有拐子? 冯姝刚闪过这个念头,门外的小丫头就进来禀报:“姑娘,刑部的贾大人来了。” “贾大人?”冯姝蹙了蹙眉。 紫陌立刻撸起袖子道:“姑娘,婢子把他轰出去!” 这个混蛋,当初把姑娘害那么惨,现在还有脸来妙音阁。 冯姝摆摆手:“叫他进来吧。” 门外响起脚步声,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走了进来。 旁边的几名小丫头发出抽气声。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可男人好看成这样,也太让她们有压力了。 贾相如的脸色微红,大概来的路上走得太急,一进来就单刀直入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冯大姑娘单独谈。“ “你们出去吧。”冯姝淡淡吩咐。 几名小丫头恋恋不舍地走出了屋子,紫陌却没有动。 冯姝抬眼看向紫陌:”你也出去。“ 紫陌恶狠狠瞪了贾相如一眼道:“姑娘,婢子就在门外,有事你喊一声就行。” 贾相如默默垂下眼,心道:冯大姑娘的丫鬟果然也是个厉害的。 见大家都出去了,冯姝这才看向男子,耐着性子道:“说吧,什么事?” 这小子莫不是又为了杨侍郎的事来的? “冯大姑娘,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去刑部报案把。”男子忽然急乎乎道。 冯姝愣了一下:“报案?” “你们画舫上的小婵姑娘被人掳走了。” “什么?小婵被人掳走了?”冯姝心里咯噔一声,霍地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贾相如神情沉重,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亲眼看到长平公主当街掳走了小婵姑娘。” 冯姝倒抽了一口气:“长平公主为何要掳走小婵?” 贾相如抿了抿唇:“长平公主说,小婵姑娘在大街上行刺她。” “行刺?”冯姝愣了一下,“小婵怎么会行刺长平公主?” 谁都知道,长平公主出去一趟,后面都会跟着很多护卫,别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婵,就是武功高强的人,也不见得能近得了她的身。 再说了,小婵一个画舫上的花娘,是吃饱了撑的,要去行刺公主? 行刺? 这个词怎么这么耳熟? 对了,上一次,长平公主就是用了这个罪名,加害了冯二姑娘。 今天她又故伎重演,到底是什么原因? 冯姝看了男人一眼,忽然想到了刚才小摊小贩的话,眼神骤然转冷:“贾大人,你今天是不是跟踪小婵她们了?” 贾相如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跟踪一个女孩子虽然丢脸,可这个时候,他却不好否认。 冯姝终于回过神来,深深看了贾相如一眼,:“贾大人,是你害了小婵。” 贾相如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冯姝抬眸,与贾相如对视:“想必贾世子心里也有数,我二妹就是因为和贾世子订了婚,才遭了毒手,而长平公主只需给我二妹加一个行刺的名头,便可以洗脱罪名,现如今,她又莫名其妙地抓了小婵,并给小婵加上了行刺的罪名,我想问问贾世子,你为何无缘无故地跟踪小婵?” 贾相如表面上虽然一片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少女的话,就像是一记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终于明白长平公主为何要对付小婵了。 他刚才跟踪小蝉,想必是被长平公主的人察觉了。 长平公主大概察觉他对小婵有意,这才对那姑娘动手了。 回过神来的男子对冯姝深深一揖道:“冯大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小婵姑娘救出来的。” “你要如何去救?”少女有些不相信。 长平公主骄横残暴,小婵落到她的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贾相如神情复杂地看了冯姝一眼:“所以,我才会让冯的姑娘去报官……” “报官有用吗?就算你们刑部衙门知道是长平公主抓走了小婵姑娘,估计也不能拿她怎样吧?当初她杀了我二妹,也就被禁足了一个月,事后不还是完好无损吗?” 贾相如面色微变,缓了缓道:“我让冯大姑娘报官,不是想让刑部破案,而是这样我才可以堂而皇之地去公主府救人。” “这么说,你是想亲自登门公主府?”冯姝睇了贾相如一眼,心道:没想到这家伙还有点正义感,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救出小婵。 贾相如点头:“你去刑部衙门击鼓报案,就说长平公主当街抢走了你们妙音阁的花娘,闹的动静越大越好,这样一来,长平公主就不可以擅自杀了小婵姑娘,然后我再登们公主府,想方设法救人……” “好。”冯姝一口答应了下来。 …… 刑部衙门前冷冷清清,门口站着几名衙役,正背靠着墙打瞌睡。 听到动静,一名衙役睁开眼睛,就看到黑压压一群人由远而近。 “都这会儿了,竟然还有人来?”一名衙役不解道。 另一名衙役眼睛一亮道:“咦,来的都是漂亮的小娘子。” 第321章 要人 诡驸马正文卷第321章要人另一名衙役道:“这些小娘子来衙门干什么?” “肯定是告状的啊。” “一群小娘子告什么状?” 说话间,冯姝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衙门口。 “姑娘,你们这是——”一名衙役问。 “告状!” 冯姝说完,就走到鸣冤鼓前,用力敲响了大鼓。 咚咚咚,三声鼓响,惊飞了栖息枝头的一群鸟儿,惊得吴尚书差点打翻了茶盏。 吴尚书慌忙来到公堂,就看到公堂里站着数名妙龄女子。 吴尚处一拍惊堂木,厉声道:“何人击鼓鸣冤?” 冯姝上前一步,对吴尚书施了一礼,大大方方道:”大人,民女冯姝,状告长平公主当街抢走了我们妙音阁的花娘。” 吴尚书手里的惊堂木直接掉在了地上:“冯大姑娘,你状告……何人?” “民女告长平公主,”少女气定神闲道,“长平公主当街抢走了我们妙音阁的花娘小婵姑娘。” 吴尚处欲哭无泪。 这冯大姑娘告谁不行,非要告长平公主? 那是他一个刑部尚书能惹得起的人吗? “冯大姑娘,你且把事件原委一一道来。”吴尚书强作平静道。 “事情是这样的……”冯姝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冯大姑娘口口声声说长平公主当街抢走了妙音阁上的花娘,可有人证?” “当然有,很多街坊邻居都亲眼看到,另外还有一个认证,吴尚处想必也认识。” “谁?” 冯姝抬手一指吴尚书的身后:“长平公主抢走小婵姑娘时,这位贾大人也恰好在场。” 吴尚处差点惊掉了下巴:“贾相如?” 一直默默站在后面的贾相如上前一步道:“卑职当时的确在场。”” 吴尚书气得牙疼。 这个愣头青,知道那是长平公主,就算看到了,就不会避开吗? 居然被人家逮了个正着? 难不成他还想出来做人证? 难怪冯大姑娘告状不去顺天府,偏偏跑到了刑部来。 可当着冯大姑娘的面,吴尚书不好责怪他。 “你亲眼看到长平公主抢人了吗?”吴尚处竭力维持着严肃道。 贾相如拱了拱手:“大人,卑职的确亲眼看到了,本以为是小姑娘间的打闹,没想到事件居然发展得这么严重,为了将功补过,卑职愿意主动前往公主府调查此事。” 老尚书大人差点被一口茶呛到,把贾相如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疯了?竟然想去公主府查探?” 这不是给他找麻烦吗? 见吴尚处把贾相如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冯姝也没在意。 她来告状只是做戏,让贾相如可以堂而皇之去公主府查案才是主要目的。 “既然人家都告状告上门来了,自然应该去公主府查调查一下。”贾相如面色平静道。 吴尚处气得胡子直抖:“我说臭小子,难不成你还能给长平公主定罪不成?” 贾相如淡淡道:“卑职只负责查案,弄清楚事实。” 吴尚书气了个倒仰。 这小子是想给他捅马蜂窝吗? “相如啊,这事咱们还是不要插手好了。”见来硬的不行,老尚书只能苦口婆心劝道。 “按照大周律法,击鼓鸣冤,衙门就不能不管。”贾相如垂眸道。 吴尚书斜瞥了一眼下属,小声道:“我可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 “什么?” “说长平公主看上了你。” 贾相如抽了抽嘴角:“大人莫要听信那些闲言碎语。” 想不到堂堂的尚书大人居然也这么八卦。 老尚书无奈点头:“行吧,你去查便去查把,不过要记住一点,无论查出什么,切莫要擅自行动。” …… 贾相如很快就来到了公主府。 看着满院的姹紫嫣红,他没有觉得半点欣赏的心情,满心只有烦躁。 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夜,也不知道小婵姑娘怎么样? 一名侍女进去禀报后,很快走了出来:“贾大人,殿下叫您进去。” 贾相如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他后面的下属要跟进去,却被侍女拦住:“殿下吩咐说,只许让贾大人一个人进去。” 下属朝贾相如投来求助的眼神。 贾相如对下属点点头:“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说完便跟着侍女走了进去,走了一会儿才发觉方向不太对,忍不住道:“殿下不是在花厅吗?” 侍女掩唇一笑:“殿下才起床,此刻在寝室里。” 贾相如脚步微顿:“那卑职在花厅里等她吧,以免打扰了殿下休息。” 侍女笑道:“殿下吩咐了,贾大人不是旁人,没关系的。” 贾相如本想拒绝,可想到小婵生死未卜,便不再多言。 长平公主的寝室就在花园后面,贾相如跟着侍女往内走,被一股浓烈的花香熏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长平公主亲自迎了出来,笑道:“贾世子,您可真是稀客啊。” 她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衣裙,立在偌大的寝室内,美得像仙子一样。 贾相如悄悄看了看屋内。 除了几名宫婢,并没有看都小婵。 也是,长平公主怎么会让小婵进她的寝室,一定会把她关在哪个隐秘的地方才对。 长平公主看着眼前谪仙一样的男子,笑吟吟道:“贾世子,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今天来找我有何事?” 眼前的少女貌若天仙,可贾相如却感到心底发寒。 这个女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视人命为草芥,真正是心如蛇蝎。 贾相如不打算绕弯子了,直接道:“殿下,妙音阁状告你抢走了他们画舫上的一个花娘,微臣此次是来查案的。” 长平公主眼神转冷:“什么?妙音阁竟然敢告我?” 贾相如恭敬道:“妙音阁的冯大姑娘今早去刑部衙门击鼓鸣冤,吴尚书特命卑职来查清此案。” 长平公主轻笑了起来:“贾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因为这位花娘想行刺本宫,本宫的侍卫才把她抓了回来,这有什么好查的?” “那位花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殿下身边侍卫众多,她如何行刺殿下?” 长平公主冷下脸来:“贾大人这是不相信本宫?” 贾相如知道,长平公主如果想给小婵加个行刺的罪名,小婵姑娘就真的完了。 既然长平公主是冲着他来的,他就不能让人家背锅。 “殿下要怎样,才肯放了小婵姑娘?” 长平公主紧盯着男子的脸看了一瞬,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贾世子竟然是这般痴情之人。” “殿下误会了,卑职对小婵姑娘并无其他心思。” “既然没有其他的心思,现在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贾相如拱了拱手:“这是卑职的职责所在,还望殿下恕罪。” 长平公主面罩寒霜:“本宫若是不放人呢?” 这个家伙好大的胆子,竟然以查案为名,想把那个丫头救出去。 这是认为她不敢拿那丫头怎么样吗? 贾相如静静地看着长平公主,一字字道:“那殿下要如何才肯放人?” 长平公主打量着明显紧张起来的男子,噗嗤一笑:“要想本宫放了那丫头也可以,不过,本宫有个条件,若是贾大人肯答应本宫,本宫立刻就放人。” 贾相如猜到,长平公主将要提出的这个条件恐怕很苛刻,却还是开口道:“什么条件?” “你答应做我的驸马,本宫现在就可以放人。”少女杨唇微笑道。 第322章 封为驸马 诡驸马正文卷第322章封为驸马贾相如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长平公主。 虽然早就猜到,长平公主提出的条件不会简单,可猛一听到这句话,他还是忍不住震惊。 镇国公是四大肱股之臣之一,先帝在的时候,就对镇国公青眼有加。 他是镇国公世子,之前一直有婚约,即便长平公主看上了他,皇上也不可以随随便便赐婚。 现在,他的未婚妻死了,别的姑娘也不敢嫁给他。 就算他随便找个姑娘订婚,恐怕很快就会被长平公主害死的。 这个女人已经被宠坏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是看准了他不能对她怎样,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吧? 随着贾相如的沉默,气氛一时紧张起来,旁边的几名宫婢更是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贾相如用极低的声音道:“既然殿下不嫌弃,那就这样吧。” “你说什么?”长平公主没想到,贾相如竟然就这么答应了,“你再说一遍!” 贾相如抬眼与长平公主对视,眼眸中没有气愤,也没有恼火,只有平静。 “卑职答应殿下的条件,殿下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长平公主这才相信,贾相如是认真的。 她威逼利诱了这么久,这个男人都不肯答应,现在怎么就忽然改变主意了呢? “你真的很喜欢这个花娘?”长平公主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有诸多情绪:激动、恼火。不甘,酸涩…… 贾相如笑了笑:“不是微臣在乎这个花娘,微臣只是不想再伤及无辜……” “什么意思?” 贾相如无奈道:“假如微臣不答应,殿下准备如何处置这个花娘?” 长平公主抿了抿唇。 贾相如为了救这位花娘,竟然答应做他的驸马,可见他确实是喜欢这位花娘的。 真想杀了那个女人啊! 可眼下却是不能了。 罢了,无论他喜欢哪个女人,他最终不还是成了她的驸马吗? …… 那天不到傍晚,小婵果然就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妙音阁。 不出几日,贾相如被封为驸马的圣旨就送到了镇国公府。 消息传到妙音阁,冯姝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贾相如之前那么抗拒长平公主,怎么转眼又被封了驸马? 这事儿不会是和小婵有关系吧? 少女摇摇头。 小婵只是个身份低贱的花娘,和那两个人的身份地位悬殊,肯定不会扯上关系。 紫陌一脸惋惜道:“姑娘,您说这贾世子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怎么就看上了长平公主呢?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 想到不好牛屎比喻当今公主,小丫鬟不由得住了口。 以前她不喜欢贾世子,可自从贾世子帮忙救出了小婵后,小丫鬟对他的印象稍稍改观了。 想到那样一个俊美的男子,就要被长平公主祸害,小丫鬟就觉得可惜。 …… 镇国公府全家乌压压在院子里跪成了一片,听内侍读完圣旨,仿佛头顶响起一道惊雷。 镇国公夫人顾氏抬起头来,望着前来选旨的内侍道:“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黄参皮笑肉不笑道:“贾世子才貌双全,被皇上看中了,恭喜国公爷……” “可是,小儿已经有了婚约。”顾氏慌忙道。 黄参打断她道:“夫人真会开玩笑,贾世子的未婚妻冯二姑娘不是已经不在了吗?现在贾世子是单身,能够被皇上和公主看中,那是他的荣幸。” 贾轩顿时面如土色,他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黄参将圣旨递到他的手上,阴阳怪气道:“皇上看中贾世子,那是镇国公府天大的福气,国公爷可不要辜负了皇上和公主的一片苦心,是不是啊?” 贾轩哪敢多言,急忙谢了恩,颤抖着手接过了圣旨。 “这才对嘛。”黄参又走到贾相如面前,行礼道:“老奴给驸马爷贺喜了!” 贾相如神色倒还平静,他冲着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连忙将一个荷包送了过去。 “那么,老奴就先回宫复命去了。”黄公公也没客气,笑眯眯地收下荷包,领着一干人扬长而去。 等到黄公公一离开,顾氏最先按捺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何会把如儿封为驸马?” 贾轩叹了口气道:“我怎么知道?” “你每天都会上朝,难道皇上之前就没和你商量一下吗?”顾氏嚎哭道。 她现在真是后悔死了,当初如果不是执意和冯大姑娘退婚,也就没有今天这档子事儿了。 冯大姑娘就算再离经叛道,也比让儿子当驸马强啊。 “要是我早就知道了消息,何至于此束手无策?”贾轩无奈道。 顾氏忍不住骂道:“你这个堂堂的一品大臣,竟然儿子被封了驸马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我看皇上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贾相如见父母为了这事争吵不休,忍不住劝道:“父亲,母亲,你们不要争论了,这件事是我自愿的。” 听到这话,镇国公夫妇俱是一震,齐齐回头看过来,见儿子一脸平静,竟真的没有半分惊诧。 顾氏上前拉着儿子哭道:“我苦命的儿啊,这可如何是好呢?” “还能怎么办?圣旨已经下了,事已至此,就只能认命吧,你们也不要伤心了,要是传出去不好。”贾相如淡淡道。 贾轩看着儿子的俊脸,叹了口气道:“你先不要着急,为父会想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 “父亲,圣旨不可违,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这事就这么定了,您就不要进宫去求皇上了……”贾相如摇摇头,一脸的淡定。 顾氏抹泪道:“长平公主那样的性子,我儿要是跟那样的女人过日子,以后可是要受气的,更何况,我儿有着大好多前途,要是做了驸马,以后就不可以参政了……” “不行,我儿决不可以当驸马,四喜,快去备车,我现在就进宫去面见皇上。” 贾轩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却被贾相如拦住:“父亲,事件已经定下了了,您就不要再费神了……” 贾轩停住脚步,一脸狐疑地看着儿子:“如儿,这事儿莫非你之前就知道?” 第323章 震惊 诡驸马正文卷第323章震惊贾相如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是的,之前公主跟孩儿说过,孩儿是自愿的。” “你怎么这么糊涂?”贾轩气得脸色铁青。 贾轩当然不知道儿子是被长平公主逼迫的,他只以为儿子是真的喜欢长平公主,或者说,是真的想当这个驸马。 看着眼前相貌堂堂的儿子,贾轩只觉得浑身发冷。 难怪皇上一声不吭,就直接下了圣旨,原来这事儿儿子竟然早就知道了? 长平公主那是个什么女子啊,飞扬跋扈就不说了,而且还是…… 而更令镇国公感到恐惧的是,儿子竟然自愿当这个驸马。 可细想起来,贾轩忽然觉得有诸多疑点。 他盯着儿子的俊脸,不动声色问:“照理说,你不是个冲动的孩子,你之前和冯二姑娘订了订婚,冯二姑娘才死了还不到两个月,你和长平公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贾相如被问得一窒。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只能说是自愿的,这样说也是想让父母好受一点。 倘若说他是被迫的,依照父亲的性子,一定会进宫和皇上理论。 皇上是个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而父亲的性子太过耿直,到时候得罪了皇上,遭殃的还是父亲。 被镇国公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贾相如硬着头皮道:“就是在冯二姑娘死了以后,儿子……有些心灰意冷,然后,长平公主对儿子比较关心,一来二去,我们就……” 贾轩挑了挑眉:“长平公主对你关心?” 贾相如硬着头皮点头:“是的。” 贾轩却有些不相信:“如儿,为父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什么性子,为父比谁都清楚,就算长平公主对你关心,我儿也断不会喜欢长平公主那样的姑娘?如儿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平公主很喜欢孩儿,就找机会跟孩儿接触了几次,孩儿对她也不反感,反正圣旨也下了,事件就是这样。”贾相如强撑着道。 贾轩锤了一下桌子,厉声道:“无论你对长平公主有没有好感,你都不可以当这个驸马。” “父亲——”贾相如还从没见过父亲这个样子,一时不由得吓住了。 贾轩狠狠瞪了一眼儿子,转身就走:“你随我去书房。” 贾相如愣在原地,顾氏在旁边推了他一把:“如儿,去吧,听听你父亲怎么说?” 贾相如迟疑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等到贾相如进了书房,贾轩扭头吩咐随从,“你去外头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随从看了一眼贾相如,默默退了出去。 贾轩示意儿子在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沉着脸看着贾相如。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父亲,您要说什么?”见父亲迟迟不开说话,贾相如脸上闪过愧疚之色,只得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如儿,你知道自己长得像谁吗?”贾轩紧盯着儿子,缓缓道。 贾相如一头雾水:“自然是有些地方像父亲,也有的地方像母亲。” “不,你不像我,也不像你母亲。”贾轩摇了摇头。 贾相如愣了一下,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屋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被父亲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贾相如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印象中,父亲对他一直都很疼爱,还从没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这是什么眼神? 气愤? 不是。 恨铁不成钢? 好像也不是。 那眼神很复杂,应该是悲悯? 对,就是悲悯。 父亲为何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不只是痛心,还有怜惜、失望、无助等等诸多复杂的情绪。 “父亲——”贾相如嗫嚅着,心里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 莫非……父亲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如儿,知道你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人吗?” “父亲刚正不阿、为人随和……”贾相如竭力在头脑中搜索词语来形容父亲,全然没有注意到,贾轩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不是说我,是说你的生父。” “生父?”贾相如脸色大变,“父亲,您这是何意?” 贾轩叹了口气,缓缓道:“如儿,你其实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贾相如遭雷击,目瞪口呆道:“父亲,这绝不可能,您是不是为了阻止我当这个驸马,才编了这个瞎话故意骗孩儿的?” 男子看着眼前熟悉的父亲,满脸都是恐惧。 他想过父亲要说的话可能有些震惊,却没想到是这么石破天惊。 贾轩定定地望着贾相如,看了很久很久,似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他原本打算烂在肚子里的,可是造化弄人,此刻却不得不说起了这件成年旧事:“如儿,你长得很像你的生母,你的生母当年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儿。” 贾相如抿着唇没开口,死死盯着父亲的脸。 这是说,他既不是父亲的儿子,也不是母亲的孩子,他与这一对夫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可是,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一直对他很疼爱。 镇国公府有三个儿子,他是长子,也顺其自然地成了世子。 三个儿子中,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对他的疼爱总要比二弟和三弟要多,尤其是母亲,对他嘘寒问暖,比任何一个母亲都要慈爱细心。 这种疼爱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是装不出来的。 可父亲现在竟然说,他不是他们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你的父亲是……”长久的沉默后,贾轩终于一字一顿道,“晋王李崇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的母亲是晋王妃冯玉。” 贾相如惊呼出声:“这……绝不可能!” 因为太过震惊,贾相如想要站起来,却没想脚下一个趔趄,一下子就栽倒在地上。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两年前,当晋王府被剿灭后,父亲曾经在一天深夜,偷偷带他去过一次晋王府的遗址。 当时,面对着已经成为废墟的晋王府,父亲要他跪下来磕头。 他觉得不可思议,父亲却对他说,晋王以前救过他的命,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晋王,就不会有他。 他当时信以为真,就跪下来对着那座废墟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 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 第324章 身世之谜 诡驸马正文卷第324章身世之谜贾相如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扑通一声跪下,伸手拉住镇国公的衣摆道:“父亲,您是开玩笑的对吗?您不要吓唬儿子,您和母亲从小就对儿子万般疼爱,我不可能不是您的儿子。” 如果他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父亲怎么可能这般疼爱他? 还有母亲,母亲对他的疼爱远远超过了二弟和三弟。 就算父亲是为了报答晋王的救命之恩,才收留了他,可母亲是不一样的。 一个女人,就算再心善,也不可能这样真心地对待一个养子。 还有,如果他真是晋王之子,父亲偷偷养大了他,犯的可是杀头之罪。 所以说,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父亲为了不让他当这个驸马,才故意这么说的。 贾相如趴在冰冷的地上,泪流满面道:“父亲,您是骗我的对吗?不想让我当驸马,您完全可以直说,犯不着编谎话来吓唬我,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定会信以为真,那样整个镇国公府可都是要遭殃的。” 贾轩缓缓弯下腰来,伸手扶起濒临崩溃的儿子,眼里露出疼惜:“如儿,父亲就算再不想让你去做这个驸马,也不会编这种谎话来骗你的,如果不是今天突然出了这档子事,这秘密我本来打算烂在肚子里的……” 听到这话,贾相如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跌坐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大惊之下,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贾轩叹了口气,缓缓道:“以前没有告诉你,也是遵照你父亲的意思,你父亲希望你做个清闲的贵公子,平平淡淡地长大,不要参与到皇家的争斗中去,可事与愿违……” 到了这一刻,贾相如知道,事实已经摆在那里,逃避也没有用,只能接受现实。 他缓了缓神,颤抖着声音道:“父亲能否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会被您带回镇国公府?” 贾轩看了一眼儿子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一脸沉痛地说起来往事:“我和晋王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差不多时间结婚,夫人又都是差不多时间怀上了孩子……” 那一年的夏天,贾轩带着夫人去靖王府做客,因为高兴,便多喝了几杯,当晚便留宿在了晋王府。 谁知到了后半夜,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 一道惊雷后,晋王府忽然起火了,火势从主院一直烧到他们居住的西跨院, 他当时吓坏了,急忙拉着身怀六甲的夫人逃跑,晋王也赶紧派人把他们接到了主院。 所幸大火很快被扑灭了,可夫人可能因为受到了惊吓,忽然有了临产的症状,而晋王妃也同时有了临产迹象。 晋王早有准备,府中住着产婆,两位夫人同时临产,先后生下了两位小公子。 可镇国公还没来得及高兴,晋王忽然就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朝他一连磕了几个头,泪流满面地求他救救他刚出世的孩子。 听完晋王的话,贾轩吓得面如土色。 据说有歹人刺杀了皇上,然后便逃了出来。 当时还是皇长子秦王的周武帝领人一路追杀,最后竟发现贼人进了晋王府。 为了抓住贼人,秦王带着很多人把晋王府重重包围了起来。 可晋王却说,这一切都是秦王的阴谋。 秦王应该是得到消息,知道晋王妃临产了,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目的就是想杀了晋王刚出生的孩子。 府邸外面围着三千铁甲,晋王看着粉雕玉琢的儿子,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来求助镇国公贾轩。 贾轩思虑再三,便瞒着夫人,把晋王世子带了出去,却把自己的孩子留在了晋王府。 他给晋王世子取名相如,当成镇国公世子抚养长大,直至今日,镇国公府除了他,再无第二人知道这个秘密。 听完贾轩的话,贾相如满目震惊:“您是说,这件事连母亲都不知道吗?” 贾轩点点头:“是的,当初你母亲刚生了孩子,很是虚弱,还没顾得上看孩子一眼,我就把孩子抱了出去,所以,你母亲一直以为你是她亲生的……” 贾相如叹了口气。 她实在无法想象,假如母亲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该有多心痛。 “那您的亲生儿子呢?” 想到真正的镇国公世子很有可能代替自己被杀了,贾相如就心如刀割。 贾轩轻轻叹了口气:“我带着你顺利离开了晋王府,可晋王不忍心我的儿子被杀,又让他家里的一个婢女带着他逃了出去……” 听说父亲的儿子没死,贾相如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下:“后来呢?您找到那个孩子了吗?” 贾轩摇摇头,轻叹一声道:“那婢女带着孩子逃出去后,便失去了联系,至今杳无音信……“ 贾相如的心又沉了下去。 可是,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那后来那个晋王世子是怎么回事?” 贾轩继续道:“晋王猜到,秦王如果抓不到世子,肯定不会罢休,便找来一名佣人的孩子,放在摇床里,秦王的人冲了进来,在晋王府抓了几名嫌疑人,晋王府的护卫誓死抵抗,那孩子虽然没被杀死,去被刺瞎了双眼……” 贾相如满目震惊:“想不到当初有这么多人为了救我而受到牵连,父亲,那您的孩子……后来找到了吗?” 贾轩听到这话,仿佛瞬间衰老了十岁:“那名婢女带着我的孩子虽然逃出了晋王府,后来就失去了联系,世道艰难,婢女当初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带着孩子肯定很难,也许早就遭遇了不测……” 贾相如跪在冰冷的地上,只觉得冷到了骨子里,他泪流满面道:“父亲,都是孩儿的错,是我害死了您的孩子……” 贾轩伸手摸了摸贾相如的头顶,沉痛道:“这不是你的错,我答应过你父亲,要把你好抚养长大,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只希望你做个清闲的贵公子,如果不是发生了今天的事,我也许永远也不会对你提起这件事的……” 贾相如白着脸道:“不,父亲应该早点告诉我。” 贾轩轻叹了口气道:“早点告诉你,除了让你痛苦,还能怎么办?如儿,希望你也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当今皇上是你的杀父仇人,长平公主是你的堂妹,所以,你决不能去当这个驸马……” 贾轩说完这话,在贾相如的肩膀上拍了拍,转身欲走,却被贾相如死死拽住衣摆。 第325章 我有办法 诡驸马正文卷第325章我有办法贾轩回过头,看着面无人色的儿子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贾相如一字一顿道:“儿子想知道,当初皇上为何要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贾轩转身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皇上当初还是秦王,他虽然是长子,可他的母妃地位低下,而晋王却是贵妃所生,先帝本想把皇位传于晋王,可晋王妃多年一直没有怀孕,于是先帝就立下圣旨,若晋王能生下儿子,这皇位就传给晋王,如果晋王不能生下儿子,这皇位就传给秦王……” 说到这里,贾轩看了儿子一眼,眼里有着深深的疼惜:“后来,晋王妃忽然怀孕,先帝高兴得很,可奇怪的是,晋王府却连连遭到怪事,不是失火就是被人下毒,也是你命大,你还在你母亲腹中之时,就被人下过毒,却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 贾轩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步:“晋王猜到是有人不想他生下儿子,所以便提高了警惕,派了几十个侍卫,日夜守着你们母子,直到你出生……” “可就在你出生的那一晚,秦王竟然公然以抓刺客的名义,围攻了晋王府,企图杀死你,晋王没有办法,这才求助与我,后来晋王又不忍心我的儿子被害,便让婢女偷偷把你带了出去,找了一个用人的孩子放在了晋王妃身边,秦王的人本想杀死那个孩子,后来可能也是于心不忍,只用刀戳瞎了那孩子的眼睛……” 贾轩叹道:“皇家无亲情,晋王知道秦王残暴,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一点不会放过你,为了让你健康地活下去,便嘱咐我不要告诉你真相,他也不会和你相认,就让你做个无忧无虑的贵公子,平平安安长大……” “后来,因为晋王世子是个瞎子,这皇位自然就落到了秦王头上,晋王本以为只要他安心做个闲散王爷,便会相安无事,可秦王生性多疑,晋王到最后还是没能躲过一劫……” 看着贾相如脸色惨白,贾轩劝道:“如儿,事已至此,你……就认命吧,我只希望你就做个清闲的贵公子,娶个普通的贵女,一辈子安安稳稳地活着……” 贾相如咬着嘴唇,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贾轩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母亲至今都被蒙在鼓里,这要是传出去,不但是你自己没命了,整个镇国公府也全完了,你知道我说这话的意思吗?” 贾相如白着脸,颤抖着声音道:“父亲,我知道……” 贾轩低头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儿子,轻叹口气道:“你不用担心,我明天就进宫去见皇上。”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小厮四喜回来后,看到贾相如还狼狈地坐在地上,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上前去搀扶:“公子——” “出去!” 四喜流着泪道:“世子,您快起来把,地上太凉了。” “给我滚!” 温润如玉的贾世子,还从没这样疾言厉色过,四喜犹豫了一下,才默默退了出去。 贾相如在冰冷的地上跪了很久,才费力地站了起来。 因为跪的时间太久,他的腿已经麻木了,刚一起身就摔了个跟头。 他忍着疼痛爬起来,一步步挪到了桌子前。 桌子上放着一道明黄,就是刚刚册封他为驸马的圣旨。 贾相如看着那道圣旨,忽然明白了好多事。 难怪从小到大,他们弟兄三个在一起闯了祸,父亲只会狠揍二弟和三弟,却从来没有揍过他。 原来是他的身上流着皇家的血。 父亲和母亲为了他,失去了他们第一个孩子,甚至母亲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以前他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再说了,他的亲生父母都是含冤而死,作为他们唯一的血脉,岂能就这样算了? 翌日,天刚亮,贾轩就来到了父亲的院子。 看着儿子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贾轩很是心疼。 虽然不是亲生的儿子,可毕竟当亲生的儿子养了二十年,在他的心中跟亲生的儿子没有区别。 顾氏抹泪道:“如儿,我可怜的孩子,娘知道你心里难过,不过你放心,你父亲马上就进宫去找皇上,你不用担心……” 贾相如抬起头,一脸平静道:“父亲,孩儿跟您一道过去。” 贾轩摆摆手:“为父一个人过去就行了,你就在家里呆着吧。” “不,”男子抬起头,目光灼灼道,“父亲,孩儿理应和您一道进宫去谢恩。” “谢恩?”贾轩吓了一跳。 贾相如点点头:“对,谢恩。” 贾轩看了儿子一眼,转身就走:“你跟我来一下书房。” 父子两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来到书房后,吩咐小厮去外面守着。 等到小厮退了出去,贾轩这才面无表情地看着儿子道:“如儿,昨天我不是跟你说得很明白了吗?” 贾相如却显得很平静:“父亲,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此话怎讲?” 贾相如脸上闪过愧疚之色:“您和母亲为了我,失去了长子,你们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不能这么自私,继续躲在你们的羽翼下享清福……” “我们早已把你当成了亲生的儿子,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这都是命……”贾轩叹气道。 贾相如摇了摇头:“不,皇上恐怕已经起疑了,就算你不说,皇上也许很快就会查到真相,我早晚会连累你们,连累整个镇国公府……” 贾轩摇摇头:“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除了我和你,其他没人知道。” 贾相如抿了抿唇,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疲惫:“父亲,锦衣卫之前抓到一个人,说是晋王世子的侍卫,皇上怀疑晋王世子没死,这些日子一直在查……” “若是你今天去让皇上收回成命,依照皇上多疑的性子,一定会怀疑的……” 皇上不但多疑,还很残暴,父亲这一趟进宫,必定会惹恼了皇上,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带来什么灾祸。 贾轩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可除了这样,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 “那怎么办?你跟长平公主是堂兄妹,你们怎么可以成亲?” “不要紧,”贾相如抿了抿唇,一字字道。“父亲请您相信我,我有办法。” 第326章 鲁王妃的请帖 诡驸马正文卷第326章鲁王妃的请帖妙音阁中。 脸色苍白的小婵正躺在软塌上,缓缓看向了床边站着的一圈女孩儿,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长平公主昨天莫名其妙地抓了她,还给她扣上了行刺的罪名,她有嘴说不清,本以为在劫难逃的,没想到竟然被放了回来。 看着眼前朝夕相处的姐妹们,小婵忽然觉得眼睛一阵酸痛。 昨天晚上,长平公主把她关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关了整整一夜,连一口水都没给她喝。 她还听到门外的两名宫婢在小声交谈,说该用什么方式杀了她。 她虽然不怕死,却不甘心死得不明不白。 第二天,当一名侍卫打开房间让她离开时,她还以为那些人是想送她上路呢。 直到此刻,看到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小婵才终于相信,她真的逃脱了。 看到小婵眼角的泪滴,冯姝关心道:“长平公主有没有把你怎样?” “姑娘,我没事,”小婵望着眼圈泛红的冯姝,笑了笑道,“我只是一天一夜没吃饭,有些饿了……” “厨房里熬了粥,你们快去拿过来。”冯姝连忙吩咐一个小丫头。 “小婵,你跟我们一直走在一起,长平公主是怎么抓走你的?”紫陌愤愤不平道。 小婵叹了口气,把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才道:“我原本以为,长平公主会杀了我的,没想到她会放我回来,是不是姑娘救了我?” 冯姝摇摇头:“这回可不是我救了你,救你的人是贾世子。” “贾世子?”小婵皱了皱眉。 她隐约记得,昨天长平公主劫持她时,好像是有个男的出现过。 只是那时候她处于慌乱中,根本没看清那男的是谁。 竟然是镇国公世子? “我不认识贾大人?他为何要救我?”小婵觉得奇怪。 冯姝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这件事可能是他引起的,他救你也是理所当然,你现在安全了,就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冯姝的心里也有些不安。 贾相如怎么一夜之间就被封了驸马了呢? 这件事和小婵有没有关系? 难不成是长平公主用小婵威胁贾相如的? 这好像不太可能。 小婵和贾相如素昧平生,贾相如理应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救她。 小婵情绪平静了一下,疑惑道:“姑娘,您说我和长平公主八竿子也打不着,她为何要抓我?” 冯姝的眼里满是愧疚。 要说起来,小婵也是受她牵连。 在冯姝看来,贾相如定是为了杨侍郎刺杀一案,才会跟踪小婵。 长平公主发觉贾相如跟踪小婵,大概误会他对小婵有意,才会对小婵下手。 不过,贾相如还算仗义,设法救下了小婵。 只是冯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贾相如一直对长平公主避如蛇蝎,怎么就忽然就答应了做驸马呢? 如果是为了救小婵的性命,这牺牲似乎有些大啊。 “贾世子救你也是应该的,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引起的,你不要想太多,先把身子养好。” 小婵点点头:“我知道了。” …… 妙音阁风平浪静了几日,有一天,忽然接到了鲁王府的请帖。 鲁王妃过寿,邀请冯大姑娘去带上妙音阁的姑娘,去给她的寿宴助兴。 冯姝捏着那张精美的请帖,一脸茫然。 她的妙音阁就这么出名,竟然连深居简出的鲁王妃都听说了,还邀请她们去参加? 可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和这位鲁王妃都没有交集,做梦都想不到鲁王妃居然会请她。 所以说,这不是鲁王妃的意思,而是那位益阳郡主的意思吧? “姑娘,要不您就找个借口推了吧。”紫陌在一边不放心劝道。 冯姝淡淡道:“对方的目的就是想找我的错处,我推了就正中他们的下怀,算了,该来的总归躲不掉,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 翌日,晴空万里。 冯姝一早便穿戴整齐,带着小婵和紫陌离开了妙音阁。 钱三已经套好了马车等在车边,一边逗着八卦玩。 冯姝不由惊奇道:“钱三,你怎么和八卦这么熟了?” 钱三看了一眼跟在姝身后的紫陌和小婵,建议道:“姑娘,能不能把八卦也带上?”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只猫是个吉祥物,每次只要带上它,姑娘便能逢凶化吉。 “带过去自然没问题,就怕八卦到时候胡闹。”冯姝有些犹豫。 “不会的,到时候姑娘进去,我和八卦留在车上就是。”钱三急忙道。 冯姝点点头:“好吧。” 钱三立刻抱着猫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 马车刚驶出,便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冯姝撩开车帘道:“无影,你跟过来干什么?” “主子吩咐,只要姑娘出门,便让卑职跟着。”无影面无表情道。 冯姝抽了抽嘴角,没再说什么。 官道上没什么人,他们一路畅通无阻,没多大功夫便到了翠屏山下。 就在这时候,只听到“咔嚓”一声巨响,车身猛地一震。 紧跟着,整个车厢都倾斜了过去,小婵坐立不稳,一下子撞到了冯姝的身上。 钱三立刻从马车前跳下来,一把抓住车辕,紧张道:“姑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 冯姝在马车倾斜的一刹那,就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紫陌揉着被撞疼的肩膀破口大骂:“钱三,你怎么赶车的?” 钱三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路上没石子儿,路面也很平坦,马车怎么就翻了呢? 冯姝走到马车边,俯身看向车底,这才发现马车右边的伏兔崩裂了。 钱三挠着头道:“出发前,我检查过的,那会儿明明好好的,怎么这伏兔忽然崩裂了?” 无影皱着眉头问:“你确定当时这伏兔是好的吗?” 钱三有些心虚。 他出发前只检查了车厢,却没有检查这伏兔。 “姑娘,现在怎么办?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不我回去重新取个伏兔来?”钱三决定将功补过。 冯姝想了想,道:“也行,反正时间还早,这里距离紫烟湖也不远,你就赶紧回去取一个来吧。” 无影立刻牵过马,让钱三骑马回去了。 无影让几位姑娘留在车厢里,自己站在路边等着。 日上三竿,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冯姝有些渴了,恰好看到路边有两个卖水果的小摊贩,便让紫陌去买些水果来解渴。 紫陌买来几只橘子,递到了冯姝手里。 冯姝剥开橘子,刚要往嘴里送,忽然动作一停。 第327章 试探 诡驸马正文卷第327章试探少女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小摊贩,悄悄朝紫陌招招手。 紫陌见姑娘神色有异,急忙凑过来:“姑娘,什么事?” 冯姝对她耳语了几句。 紫陌微微一怔,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朝窗外瞥了一眼。 冯姝把几只橘子递过去,提提高声音道:“把这些送给无影。“ 紫陌撩起裙子,用裙摆兜着几只橘子,弯腰走出了车厢,朝站在不远处的无影走去。 可才走了两步,小丫鬟脚下踉跄了一下,人虽然没有摔倒,可裙摆里兜着的几只橘子全掉在了地上。 有两只橘子滚得最远,咕噜噜一直滚到了马车 “紫陌,你怎么搞的?”车厢里传来少女不满的斥责声。 小丫鬟讪笑了一下,急忙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橘子。 她把那些橘子一个个捡起来,用嘴巴吹掉上面沾的灰尘,就连掉在马车 为了捡那两只橘子,小丫头甚至都趴到车底下去了。 对面的两个小摊贩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这哪像个大家闺秀的丫鬟? 紫陌把那些橘子用裙摆包好,走到无影面前,递给他两只。 无影愣了一下,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见无影没有嫌弃地咬了一口,小丫鬟似乎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车厢里。 “姑娘,您要的是不是这个?”紫陌手里拿着个东西。 冯姝点点头:“对,就是这个东西。” 小婵伸过头来好奇道:“这是什么?” “伏兔,”冯姝用手指着伏兔的断面,”你看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两位少女一脸茫然:“有什么问题?” “还记得在怀宁伯府的时候,那个亭子里的栅栏吗?” 紫陌立刻明白了过来:“姑娘的意思是说,这伏兔的断裂面太整齐,是被人砍断的?” 冯姝点点头:“若是自然崩断,这断面应该参差不齐,可这断面却是整齐的,明显是人为的,对方没有把它完全切开,这样行车时一颠簸,就自然会断裂。” 紫陌一惊:“姑娘的意思是说,有人想害我们?” “不然这伏兔怎么解释?”少女眼神微冷。 “姑娘,您怎么想到是伏兔出了问题?” 冯姝状似不经意道看了一眼马车外面:“马车出故障,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我本来也没怀疑,可刚才你去买橘子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那两个摊贩有些问题。” 紫陌抬眼看向对面。 这条路边就停着两个小摊贩,一个卖的是橘子,一个卖的是梨,摊贩是两个中年男子。 小丫鬟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姑娘,您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个人不正常?” 冯姝压低声音道:“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往的行人很少,如果让你做生意,你会把摊子放在这里吗?” “还有这两个人,虽然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像是贫民,可你注意到没有?这两个人的脸太白了,如果是真正的摊贩,每天风吹日晒的,脸上的皮肤不可能会这么白。” “而且,他们看人的眼神不一样,他们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像是一个摊贩应该有的眼神,倒有些像那些……杀手。” 紫陌仔细一看,果然和姑娘说的一样,顿时慌了神:“姑娘,这两个人故意弄坏咱们的马车,就是想在半路上杀了我们吗?” 冯姝微微蹙了蹙眉:“如果他们是想杀我,应该早就动手了,可他们迟迟没有动手,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目的?” “也许他们有些忌惮无影。” 无影是萧玉墨的亲卫,但凡熟识的人都知道。 冯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咱们先静观其变吧。” …… 对面的林子里,一辆马车正停在隐蔽处。 吕仁贵看了一眼身边的益阳郡主,微微蹙眉道:“你今天怎么穿这身衣服?” 益阳郡主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怎么?不合适吗?” 少女今天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头发束在脑后,脚蹬皮靴,打扮得像个翩翩美少年。 她今天就是故意这么穿的。 萧玉墨不是喜欢美少年吗?她本就生得肤白如玉,眼波妩媚,如此一打扮,更显得妖娆,比那个肖十三不知要美上多少倍。 吕仁贵的眼中闪过一丝苦笑:“你这是想投其所好吗?只怕事件不像你想的那样。” 益阳郡主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吕仁贵讳莫如深道:“传闻只是传闻,虽然萧玉墨的府中确实收了不少貌美少年,可并没有听说哪个少年受宠。” 益阳郡主不解:“可是,那个肖十三,我可是亲眼看到过,萧玉墨对那小子是真的好……” “也许,他每天去画舫,并不是为了那个什么肖十三,而是为了别的人,”吕仁贵斜瞥了益阳郡主一眼,“所以,你要想嫁给萧玉墨,首先得弄清楚,他到底是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男人。” “怎么弄清楚?” 男人看了一眼对面:“我怀疑萧玉墨天天往画舫上跑,可能并不是为了那个肖十三,而是为了哪个姑娘。” “会不会是妙音阁上的那个花槐?”益阳郡主提了一句,忽然又否定了,“不对,萧玉墨到了那画舫上,据说从来不点小曲,应该不是为了哪个女人。” “这个就要靠你自己去查了……”吕仁贵幽幽道,“萧玉墨不是等闲之辈,一般的姑娘他可看不上,所以,凡是他平常接触过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要一个一个地查清楚。” 益阳郡主恍然大悟道:“所以,大人第一个要查的便是这冯大姑娘吗?” 吕仁贵笑着点头:“我的线人回来禀报说,萧玉墨虽然天天去画舫,对那画舫上的姑娘却正眼都不看,只跟这冯大姑娘还能说上几句话,所以,我怀疑这位冯大姑娘也许就是萧玉墨的心上人。” 益阳郡主看了一眼对面,有些不相信:“不会吧,这位冯大姑娘虽然才回京城不久,可名声却臭得很,先是被退婚,后又被定安侯府赶了出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开了画舫,这京城里还从听说过哪个大家闺秀开画舫的,萧玉墨怎么会看上她?” 七夕那晚,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怀疑,可想到冯大姑娘的所作所为,还是把这个想法否定了。 吕仁贵笑了笑:“萧玉墨有没有看上他,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吗?” 第328章 金蝉脱壳 诡驸马正文卷第328章金蝉脱壳小郡主好奇道:“怎样才能知道?” 吕仁贵笑了笑:“今日是你母亲的寿宴,你母亲特意请了妙音阁的花娘前去助兴,可这马车坏了,冯大姑娘最起码要迟到一个时辰……” 益阳郡主还是没明白:“这样做有什么用?” 吕仁贵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小郡主的愚钝:“今天你母亲邀请冯大姑娘弹琴助兴,冯大姑娘迟到了,自然表演不了才艺,你母亲便可以以此为借口责罚她,若是萧玉墨替她说话,那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益阳郡主眼睛一亮:“多谢国师大人指点。” 冯姝在马车上等了许久,也不见钱三回来。 小婵便有些急了:“姑娘,怎么办?时间快来不及了。” 冯姝隔着帘子,望着对面的两名小贩,眼神里透着迷茫:“看他们也不像要杀我们的样子,他们这样做,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吗?” “鲁王妃的寿宴,如果我们迟到了,那可就是大罪了!”小婵紧张地抓住冯姝的袖子,“姑娘,要是这样等下去,可能来不及的,要不我们下去重新找一辆马车吧?” 冯姝拍了拍小婵的手,安慰道:“如果对方的目的是想拖住我们,就算我们重新找辆车,估计也会被他们弄坏的,对方既然想阻拦我们,我们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他们的手掌心。” “那可如何是好?”小婵着急道,“到时候,鲁王妃肯定会迁怒您的。” 冯姝想了想,忽然朝外面的无影招招手:“你进来一下。” 无影走到马车前,冯姝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 无影的表情立刻由僵硬转为震惊,嘴巴张得老大。 冯姝瞪了他一眼:“无影,你又不是没扮过女人?要是你不同意,我就跟你主子说,让你以后继续穿女装,才可以留在画舫上。” 又威胁他! 无影一脸的生无可恋,最终含恨点头。 他一名堂堂的亲卫,动不动就被要求扮作女人,估计主子的断袖之癖澄清了,他却要背上这个名声了。 无影迟疑了一下才上了马车。 幸好那马车里比较宽敞,无影走到后面脱下外袍,扔给前面的冯姝。 马路对面的马车里,原本懒洋洋靠在车内休息的益阳郡主立刻直起身子,看向了路边那辆歪斜在一边的车厢。 原本站在路边的侍卫怎么不见了? 益阳郡主刚要命人前去查看,就看到身穿黑衣的侍卫从马车上下来。 那侍卫走过去,卸下了赶车的马,翻身上了马,一甩马鞭,便驱马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益阳郡主弯了弯唇。 看样子是冯大姑娘等急了,吩咐这名侍卫回去追一下的。 少女松了口气,扭头问吕仁贵:“国师大人,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吕仁贵点点头:“你传话过去,让那两个小贩盯着点,我们赶快回去吧。” 益阳郡主让身边的丫鬟假装去小摊上买橘子,顺便传达了口令,然后便火速赶了回去。 因为在外面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到他们赶回府邸时,已经快到辰时了。 心急的鲁王妃正等在王府外面,看到女儿回来,迫不及待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益阳郡主得意道:“母亲放心,那丫头少说也要一个时辰之后才能赶得过来呢。” 鲁王妃点点头。 益阳郡主正洋洋得意,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人,表情立刻就变了。 鲁王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的男子正端坐在马上,不疾不徐地朝这边赶了过来。 鲁王妃为了避嫌,戴着面纱披着斗篷,萧玉墨并没有认出。 看到益阳郡主,他只是冲她点了点头,便越过她们,走到前面去了。 鲁王妃远远望着这一幕,眼底一片冰冷。 这家伙连正眼都不敢看她女儿一眼,显然是看不上她女儿的。 而被她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居然这么卑微地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如果不是国师大人说,这个人是女儿命中的福星,她断不会让女儿和这个人走得太近的。 鲁王妃长长地叹了口气,带着女人从角门进了王府。 …… 鲁王妃母女前脚刚进去,冯姝到了王府外面。 她脱掉了无影的那身外袍,把吗拴在路边,这才走了进去,由内侍引着前往招待客人的花园。 紧赶慢赶,总算没有迟到,到了花园里时,已经有许多贵女等在那儿了。 众贵女看到突然出现的冯姝,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丫头早就被赶出了定安侯府,京城贵女们的聚会都不会邀请她,大家几乎都快忘记了这位冯大姑娘,想不到她竟然会突然出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随即悄声议论起来。 冯姝权当没有听到,走到一处桌子前,慢条斯理地坐下,用手帕擦了擦手,把一只匣子放在桌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刚才一路加速赶路,她还真有点渴了。 “王妃来了!”有人轻喊了一声。 花园里顿时起了骚动。 冯姝抬眼看去,便看到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走了过来。 众贵女纷纷上前,与鲁王妃见过了礼。 鲁王妃缓缓扫过在场的贵女,视线落到冯姝面上时,嘴角的笑意不由得一僵。 即便她从未见过冯大姑娘,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冯大姑娘的母亲曹氏以前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她与曹氏曾有过几次接触,那时候便被她的美貌震撼到了。 而冯大姑娘和生母长得很像,活脱脱就是年轻时候的曹氏。 益阳不是说,她设法把冯大姑娘拖在了路上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鲁王妃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烦躁得不行。 冯大姑娘准时出现在这里,那她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冯姝看了鲁王妃一眼,心中冷笑。 女人即便掩饰得再好,她还是看出来了,刚才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明显是吓了一跳。 显然,今天马车会出意外,大概就是这个女人的手笔。 …… 那辆马车在路边停了很久,而早该过来的侍卫却一直没出现。 路边的两名小摊贩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最后只得推着车子假装上前兜售生意,顺便朝车厢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车内的确坐着一名女子,可却不是冯大姑娘。 再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女子竟然是个穿着女装的男人…… 第329章 贺礼 诡驸马正文卷第329章贺礼益阳郡主紧跟在后面进来,察觉母亲神色异样,觉得有些奇怪。 她顺着鲁王妃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冯姝。 少女不似她母亲沉稳,当下便呆呆立在场中,一时忘了反应。 那个死丫头不是被拖在了路上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见女儿毫不掩饰地露出惊讶,鲁王妃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益阳郡主这才回神,狠狠瞪了冯姝一眼,这才将视线移开。 鲁王妃叹了口气。 她的女儿还是太嫩了,做这种事没有经验,看来还得由她亲自出马。 鲁王妃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冲着在座的宾客点头微笑,随后便走向旁边的一座亭子。 “阳儿,来母亲这里。” 益阳郡主走过去,鲁王妃示意女儿在对面坐下,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不是说把她拖住了吗?那丫头是怎么过来的?” 益阳郡主懊恼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国师已经派人弄坏了她的马车,而且那附近也没有什么人经过,当时还派了两个人在路上盯着,这丫头莫非会飞不成?” 鲁王妃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一眼女儿:“那丫头虽然年纪小,可比你厉害多了,八成是把你给骗了,你是斗不过她的。” 益阳郡主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少女,火气腾腾往外冒:“这丫头鬼得很,看来是我小瞧她了。” 察觉到益阳郡主的目光,原本正在和旁边的一名贵女说话的冯姝忽然回过头来,冲着益阳郡主微微一笑。 益阳郡主怒火更甚了:“这个死丫头,竟然挑衅我,我一定不会饶了她!“ 可是,冯大姑娘没有迟到,她一时又找不到别的借口责罚她。 少女越想越不甘心:“咱们大费周章,却被她逃过了一劫,母亲,咱们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鲁王妃遥遥看了一眼一脸云淡风轻的女孩子,脸色变得阴沉。 这丫头能逃过国师大人的耳目,按时来到了现场,证明她对这件事已经察觉了。 既然这样,那就不能轻易放过她了。 “原来的计划行不通,咱们可以换个法子。” “什么法子?”益阳郡主顿时来了精神。 鲁王妃遥遥看了一眼对面。 一身紫衣的少女坐在那儿,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匣子,匣子里应该是送她的贺礼。 女人抿了抿唇,凉凉道:“冯大姑娘今天是以妙音阁东家的身份出席我的生辰宴会,想必也带了贺礼,那么……你就在她的贺礼上做些手脚,到时候,我就有法子收拾她了,明白了吗?” 益阳郡主立刻笑逐颜开:“母亲放心,这一次孩儿一定要让她吃瘪。” 花园里忽然起了骚动。 众人齐齐回过头,便看到几位锦袍玉带的公子一起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太子,后面的是五皇子,萧玉墨则走在最后面。 在场的都是大家闺秀,绝不可能去给太子做妾,所以,即便太子再出色,大家也都忽略不计。 而后面的五皇子不但是个跛子,还是个变态,大家也都不感兴趣。 这样一来,众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萧玉墨的身上。 与太子和五皇子比起来,萧玉墨不但长得好,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阳刚之气,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众贵女的眼神不由得带了怨愤, 如此一个美男子,为何是一个断袖呢? 乘着太子与鲁王妃说话的机会,萧玉墨不着痕迹扫了一圈众贵女,见冯姝也在,微不可觉地牵了牵嘴角。 冯姝冷眼看着他,心里有些不爽。 她总觉得,益阳郡主忽然会对付她,大概和这个家伙有关。 太子也乘着转身的间隙,偷偷朝角落里的少女看了一眼。 几日不见,他发觉自己对冯大姑娘越发想念了。 今天冯大姑娘恰好也来到鲁王府,他本来应该有机会前去搭讪的。 可体寒的毛病还没根治,别说接近冯大姑娘了,他都不敢在此多逗留,生怕一会儿丢丑。 李则深深看了一眼明艳动人的少女,无比扫兴地哀叹了一声,便以有事为由,匆匆和鲁王妃辞别了。 这时候,一名青衣侍女走过来,把一只装满水果的托盘放在桌子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绿衣侍女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径直撞在青衣侍女的身上。 青衣侍女往前一扑,手中的托盘便砰的一声巨响砸到了桌子上,把原本放在桌子上的一只匣子撞到了地上。 冯姝坐在椅子上没动,青衣侍女却吓坏了,急忙从地上捡起匣子,一叠连声道:“姑娘,奴婢该死,请姑娘赶紧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撞坏您的东西。” “这可是我送给鲁王妃的贺礼,要是撞坏了就麻烦了。”冯姝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匣子。 只见匣子里面装着一只笼子,笼子里有只可爱的鹦鹉,通体碧绿的羽毛,很是漂亮。 冯姝伸手戳了戳鹦鹉的翅膀,那鹦鹉立刻就张嘴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旁边的几名贵女纷纷看过来,眼里不由得露出艳羡:“冯大姑娘,这是鹦鹉说的话吗?” 冯姝点点头:“是啊,可惜这只鹦鹉我才买来不久,训练的时间仓促了一些,只会说这么一句。” “冯大姑娘,你这是送给鲁王妃的贺礼吗?”青衣侍女问。 冯姝点头:“我也拿不出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只能送只鸟儿给王妃解解闷儿,要是你刚才把它摔伤了,可就给我添麻烦了。” 青衣侍女后怕道:“奴婢真是该死,姑娘,您这贺礼挺有新意的,王妃一定会喜欢的。” 冯姝裂嘴笑了笑,没说什么,她把匣子关好,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便不再多言了。 客人来得差不多了,众人纷纷上前送上贺礼。 萧玉墨送的是一副字画,五皇子送的是一把古琴,其他一些王孙贵族也纷纷送上了贺礼, 众贵女也纷纷送上了贺礼,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再顺便来一段才艺助兴。 弹琴的、吹箫的、跳舞的,一个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鲁王妃似乎很开心,笑得合不拢嘴。 冯姝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儿,等到众人都送得差不多了,这才从桌子上拎着那只匣子,缓缓走上前去…… 第330章 死鸟 诡驸马正文卷第330章死鸟鲁王妃的目光落在少女姣好的面颊上,脸上虽然挂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冷。 和女儿一般大年的女孩儿,不但识破了国师的计划,还装着没事人一样。 这样深沉的心机真是太可怕了。 益阳郡主站在一旁,看着少女手中的匣子,也是一脸得意。 这丫头可真蠢笨,都快死到临头了,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萧玉墨的目光在三人的脸上扫过,眸色陡然转深。 不知道为何,他忽然有种直觉,好像快要发生不好的事。 而且这事恐怕和冯大姑娘有关。 男人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少女,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 从他认识这丫头那一天起,她无数次陷入险境,最后都能化险为夷。 不知道这一次,她会不会那么幸运。 不过有他在,这些人想对付冯大姑娘,也要看他答应不答应。 一道声音低低传来:“小墨,这冯大姑娘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萧玉墨回神,迎上五皇子贼亮的眼神,心中警铃大作,沉着脸道:“殿下,你美女看多了,自然每一个看起来都有些眼熟。” 五皇子呵呵笑了起来:“也许吧,不过,我觉得这冯大姑娘比我之前见到的任何一个美女都要好看。” 萧玉墨恨不得把五皇子那双眼睛给抠出来,只得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冯大姑娘手里拎着的是什么?” 五皇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像是只笼子,不会是蛐蛐儿吧?” 萧玉墨翻了个白眼:“有人送蛐蛐儿做寿礼吗?” 五皇子不以为然道:“为何不可?下次本王过寿辰,你就送我只蛐蛐儿吧。” 冯姝已经走到了鲁王妃面前,屈膝施礼道:“王妃寿安!” 鲁王妃挂着一脸慈祥的笑:“这位是定安侯府的大姑娘吧?冯大姑娘,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 冯姝微微一笑:“这是小女给王妃的生辰礼物。” “给我的礼物?”鲁王妃装出感兴趣的样子,“冯大姑娘送的礼物一定与众不同吧?” 冯姝扬了扬唇角:“民女自小在南河长大,是个粗人,也不知道京城里流行什么玩意儿。所以,民女便挑了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王妃,希望王妃喜欢。” 鲁王妃和颜悦色道:“既是冯大姑娘喜欢的东西,我自然也会喜欢,不知道冯大姑娘送的是什么?” “是一只鹦鹉,”冯姝说着便打开匣子,“这只鹦鹉是民女偶然间获得的,除了长得好看,还会说话……” 众人听说冯大姑娘的贺礼是一只鹦鹉,目光中不由得露出嘲讽。 用一只鹦鹉作为贺礼,也太上不了台面了吧? 只有鲁王妃露出欢喜的笑容来:“会说话的鹦鹉?快让我看看。” 她心里自然明白,此时此刻,这鹦鹉怕是说不了话了。 虽然在自己的寿宴上,弄死一只鹦鹉,多少有些晦气。 可为了给女儿扫清障碍,别说一只鹦鹉了,就是弄死冯大姑娘,那也是值得的。 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少女,鲁王妃笑得越发慈爱了。 冯姝笑了笑,轻轻打开了匣子。 众贵女虽然心里不屑,却也装着感兴趣的样子围拢了过来,可等看到匣子里的鹦鹉,差点没被吓晕。 “啊——”有个胆小的贵女不由得尖叫失声。 众人觉得奇怪,急忙看向少女手里的匣子,这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 只见匣子里装着一只鸟儿,浑身的羽毛碧绿像翡翠,脖子那里有一圈由浅至深的白色波纹羽毛,就像枝头绽放的花蕊,色彩之美,难以言表! 只可惜这只鸟儿耷拉着脑袋,整个身子靠在匣子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已经死了。 少女似乎有些不相信,伸手戳了戳鸟儿的脑袋。 她这一戳,那鸟儿便咚的一声,两只脚朝天躺下了。 一名贵女见此情形,失声惊呼道:“这鸟儿……是死的?” 益阳郡主立刻走上前来,看到匣子里的鸟儿,顿时气红了脸:“冯大姑娘,今日是我母亲寿辰,你竟然故意送来一只死鸟儿咒她?” 冯姝急忙道:“不是,我没有……” “没有?”益阳郡主冷笑一声,“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这只死鸟儿,你还说没有?是不是因为我母亲邀请你们妙音阁的姑娘来助兴,你心里不乐意,所以故意弄来这只死鸟儿让她膈应?” 冯姝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的一对母女,眼神转冷。 他们先是弄坏了她的马车,再毒死她的鸟儿,是想置她于死地吗? 可她自从回来,和这对母女素无交集,他们为何要害她? 鲁王妃似乎深受打击,冷冷道:“冯大姑娘,我好不容易过一次生辰,你敢这样作弄与我,来人——“ 两名内侍立刻走上前来:“奴婢在!” 自从大厅中起了骚乱后,萧玉墨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冯姝的脸上。 发生了这样的事,少女一点没有惊慌,证明她心里有底。 跟冯姝打过几次交道,萧玉墨深知,这丫头一向有逢凶化吉的本事,本来已经提起来的心,便慢慢落了回去。 这里是鲁王府,是益阳郡主的家,稳妥起见,他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鲁王妃睨了一眼少女,厉声道:“冯大姑娘公然在我的生辰日送一只死鸟儿作为贺礼,分明是想羞辱我,把她给我拖出去,先杖责二十大板!” 众贵女听到这话,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二十大板打下去,冯大姑娘那个小身板怕就一命呜呼了。 虽然多少有些同情,可谁让冯大姑娘自己作死,要送一只死鸟? 鲁王妃说完,就不着痕迹地朝一边的萧玉墨看了一眼。 咦,瞧着怎么没什么反应? 鲁王妃有些奇怪。 这小子不是说挺在意冯大姑娘的吗?怎么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且慢——” 两名内侍上前要拉冯姝,少女忽然开了口。 鲁王妃沉下脸来:“怎么?冯大姑娘不服气?” 冯姝睨了一眼鲁王妃,一字一字道:“王妃,我看您是误会了……” “误会?”鲁王妃扬了扬眉梢,“我误会你什么了?” 冯姝站直了身子,直视着女人道:“我并没有侮辱您。” “你说什么?你没有侮辱我?那这只死鸟儿是什么意思?”鲁王妃沉下脸来。 冯姝眨了眨眼睛:“什么死鸟?我这只鸟儿明明是活的,您为何要说它死了?” “活的,这怎么可能?”众认齐齐看向了少女手中的匣子。 只见那只鸟儿还直挺挺地躺着。 这明明是只死鸟儿,冯大姑娘这是在自欺欺人吗? 第331章 因为你 诡驸马正文卷第331章因为你鲁王妃冷笑了一声道:“冯大姑娘,你以为我们都眼瞎吗?你这明明是只死鸟,你竟然还在这儿强词夺理?” 少女眨了眨眼睛:“王妃,我没有蒙骗您,这鸟儿确实不是死的,它只是睡着了而已。” “睡着了?”鲁王妃只以为冯姝在找借口推脱,她冷笑一声道,“既然是睡着了,那冯大姑娘可以把它叫醒吗?” “当然可以啊。” 众人眼里露出错愕。 冯大姑娘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一只死鸟儿睡着了也就罢了,现在竟又夸下海口,说能让死鸟儿复活? 她这是为了逃避那二十大板吗? 可一会儿下不来台,不还是要挨打吗? 众贵女看着冯姝的眼神不由得带了同情。 少女对众人的诧异熟视无睹,她垂眸看着匣子里的鹦鹉,目光温柔地伸手戳了戳它的脖子:“好了,不要再睡了,隔壁的大花猫来了。” 话毕,只见原本直挺挺仰躺在匣子里的鸟儿,竟然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众人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这什么情况?这死鸟儿竟然真的复活了! 难不成刚才真是在睡觉? 可大家也都见过鹦鹉睡觉的样子,好像没看到哪只鹦鹉会四仰八叉地睡觉啊。 那鹦鹉拍了拍翅膀,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用一双绿豆小眼环顾了一圈大厅里,张开嘴巴就来了一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鲁王妃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看着那只鹦鹉的眼神就像见了鬼。 众人还未回神,那只鹦鹉忽然从匣子里飞了出来,准确地停在鲁王妃的肩膀上,脆生生又说了一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屋内顿时想起了一片掌声。 冯姝对着鲁王妃施了一礼,愧疚道:“王妃,民女这礼物有些拿不出手,这只鹦鹉虽然蠢笨,只会说这一句话,却很是有趣,送给王妃解解闷儿,祝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鲁王妃这才缓缓回神,忍不住瞪了一眼已经痴呆的女儿。 这丫头怎么回事?不是说悄悄把这只鸟儿毒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活过来了? 可既然这鸟儿是活的,那就不好再责罚冯大姑娘了。 鲁王妃压下震惊,摆出一脸歉意道:“冯大姑娘,我刚才错怪你了,这鸟儿真是有趣,冯大姑娘有心了。” 冯姝吹了一声哨子,那鸟儿马上又乖乖钻进了笼子里。 冯姝合上笼子,递给了旁边的侍女。 两名侍女把匣子呈到鲁王妃面前。 鲁王妃盯着匣子里的鸟儿,心情有些复杂。 先是在路上没拦住这丫头,在这只你鸟儿上做手脚又失败了,这位冯大姑娘可不是等闲人物。 她不由得看了萧玉墨一眼,却见对方正在和五皇子说话,好像对这边的事不太感兴趣。 鲁王妃吁了一口气。 看来是他们多虑了,萧玉墨好像对冯大姑娘真的不太在意。 “多谢王妃!”冯姝再次对鲁王妃施了一礼,施施然转身退下。 贵女们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离得最近的一名贵女直接问:“冯大姑娘,这你这鹦鹉睡觉的样子真是奇怪,看着真的就像……” 冯姝笑着回答:“是啊,第一次看到它这样睡觉,我也吓了一跳,也以为它死了呢。” 其实,刚刚那只鹦鹉的确是死了。 那名青衣侍女装着不小心撞翻了她放在桌子上的匣子,再偷偷给那只鹦鹉吃下放了毒药的点心。 她当时就察觉了,却没有揭穿她们。 可他们有所不知的是,她其实带了两只鹦鹉过来,两只鹦鹉一模一样,会说同样的话,会做同样的动作。 刚刚献上寿礼的时候,她故意先亮出了那只死了的鹦鹉,等到鲁王妃发落她的时候,才偷梁换柱,换上了那只活着的鹦鹉。 她一直留意着场中之人的表情,鲁王妃在震惊之后,先是迅速看了益阳郡主一眼,随后又不着痕迹地看了萧玉墨一眼。 冯姝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她遭此横祸,看来是和这两个人有关。 少女弯唇冷笑一声,眸光一转,迎上了萧玉墨的视线。 男人冲她点了点头,微微勾起嘴角。 他果然猜的没错,冯大姑娘聪慧无比,这样的麻烦根本无需他出手帮忙。 …… 鲁王妃没能找得出冯姝的麻烦,只能放人离开。 冯姝往前走了一段,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后:“出来吧!” 萧玉墨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着少女一时没有吭声。 冯姝看了男子一眼,决定把话挑明:“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萧大人讲清楚,不然以后还会给我带来麻烦。” “什么事?”看着一脸盛怒的女孩子,萧玉墨升起不妙的感觉。 难不成今天的事和他有关? “对于益阳郡主,萧大人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萧玉墨呆了呆。 冯大姑娘竟然知道? 男人轻咳了两声,一脸正色道:“我跟益阳郡主之间是清白的,冯大姑娘不要听信别人的闲言碎语。” 冯姝睨了男子一眼,抽了抽嘴角。 这家伙好像误会什么了?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少女一头青丝。 看着少女越来越冷的脸色,萧玉墨忽然紧张了起来。 莫非冯大姑娘不相信? 男子马上又信誓旦旦道:“如果冯大姑娘不放心,那我以后绝不跟益阳郡主单独见面。” 冯姝狠狠翻了个白眼,忍无可忍道:“萧大人,你和益阳郡主之间的事我不管,可是,益阳郡主不能为了你针对我,像今天这样的事,有一次就够了,要是再……” 萧玉墨露出一脸错愕:“什么?益阳郡主针对你?” 冯姝也露出错愕:“萧大人莫非没看出来?” 萧玉墨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 他看出来鲁王妃今天是针对冯大姑娘了,却没想到这事儿和他有关。 冯姝看了一眼一脸震惊的男人,淡淡道:“我今天来的路上,先是被弄坏了马车,用作贺礼的鸟儿又被人毒死,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鲁王妃说出了那句话,我才终于明白了过来,她们的目的就是要害死我……” 萧玉墨脸色骤变:“你的意思是说,益阳郡主针对你,是因为我?” 第332章 最后看一眼 诡驸马正文卷第332章最后看一眼冯姝冷冷道:“萧大人每天去我的妙音阁,益阳郡主一定是误会你对我另眼相看,所以才会对我下手。” 男人沉默了一瞬,叹气道:“其实……益阳郡主没有误会……” 少女拧眉:“什么?没有误会?” 男人理直气壮道:“我对冯大姑娘确实另眼相看了,所以,她没有误会我……” 冯姝气得鼻子都歪了。 男人继续道:“不过冯大姑娘放心,我对益阳郡主没有任何想法。” 冯姝已经快维持不住表面的镇静了。 “我想萧大人是误会我了,你对益阳郡主的想法,我不会在意的。” 男子不高兴道:“冯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你将来可是要嫁给我的,如果你不在意我对别的女人的想法,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 “什么?” 男人眸光转冷:“证明你不想嫁给我。” 冯姝一滞。 看着少女发黑的脸色,男人却也没有纠缠。 冯大姑娘今天因为自己被人算计了,心情一定很差,他还是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男人懂得见好就收,急忙岔开了话题。 冯姝想了想,没有拒绝。 鲁王妃既然想算计她,说不定还有手段,有萧玉墨在旁边,也省得她再费心神。 …… 镇国公府中。 贾相如头一次喝多了,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间。 贾二姑娘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拦住他:“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贾相如挣脱了妹妹的手,冲着门口的小厮招招手:“四喜,去备车。” 四喜僵了一下,求助地看向镇国公妇人刘氏。 刘氏叹了口气,看着儿子的俊脸心疼道:“如儿,外头正在下雨呢,你要去哪儿?” 贾相如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只是加重了语气对小厮道:“四喜,没听到我的话吗?快去备车!” 刘氏叹了口气,冲着四喜点点头:“你去吧,记得照顾好公子。” 四喜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贾相如对母亲弯腰鞠了一躬,一脸苦笑道:“母亲放心,儿子只是出去散散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刘氏点点头。 这个儿子从小到到,就没让她操过一次心。 这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地方。 可谁想到,这样出色的一个儿子,竟然被那个跋扈的长平公主惦记上了,真是家门不幸! 可事件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办法了。 刘氏心塞地摆摆手:“快去快回,不要在外面耽搁太久。” 贾相如挣脱了贾二姑娘的手,抬脚走出了镇国公府大门。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撩起他的衣袍。 男人下意识地裹紧了衣袍,一步步走下台阶。 马车已经等在路边了,四喜正在马车边候着,见到他过来,急忙伸手掀开帘子。 “世子,咱们去哪儿?” 贾相如上了马车,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黑云,眸色转淡:“去妙音阁。” 四喜一愣:“世子,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我说了,去妙音阁,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四喜不敢违抗,急忙吩咐车夫道:“就去妙英格吧。”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立刻驶离了国公府。 随着马车的颠簸,贾相如渐渐有了困意,没多一会儿便靠着车厢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下来,马车外面传来四喜的声音:“世子,到了。” 贾相如睁开眼睛,将车窗打开了一些,透过连绵的细雨,看向湖面上的一艘画舫。 此刻正是妙音阁最热闹的时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伴随着一阵阵动听的歌声。 这应该是他第四次来这里。 第一次是为了查案,第二次偶然见到了小婵姑娘,第三次他是专门为小婵来的,却被长平公主给盯梢了。 自从那道圣旨送到镇国公府,他无数次想来看最后一眼小婵,可为了不给她找麻烦,他还是忍住了。 皇上择了吉日,他马上就会和长平公主大婚了,作为新娘,长平公主这几日肯定是不会出宫的,所以,他今天才会出来看她一眼。 也许,这是他今生看到的最后一眼了。 贾相如看着灯火辉煌的画舫,眼里有着不甘。 几天前,他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姑娘,看着她的一颦一笑,都是一种享受。 虽然知道她是个身份低贱的花娘,却也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欢,那种感觉虽然不是滋味,不过确实是美好的回忆。 可这才过了两日,他就成了当朝驸马,要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结婚。 其实,他可以选择拒绝的。 只是,他不想因为他的原因,让二八年华的少女就这样香消玉殒。 当然,也不完全是她的缘故。 当他知道,自己竟然是晋王世子的时候,他就打定了主意。 父母亲人全都含冤而死,他不能踩着亲人的鲜血苟且偷生。 可是,活到二十岁,第一次有了一个喜欢的姑娘,却就这样没了下文。 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贾相如的手紧握着车厢的壁门,正要吩咐车夫掉头,眼神忽然一缩。 湖边的廊桥上,一辆马车从拐角处转了出来,不疾不徐地在湖边停下。 车厢门打开,一名少女从马车中钻了出来,怀中抱着一把琵琶。 看到那道曼妙的身影,贾相如的呼吸一窒。 想不到竟然是小婵姑娘。 贾相如本是沉稳的性子,可因为喝了酒,便有些冲动了。 想到从今以后,他也许再也见不到这位姑娘了,当下便一把推开车门,跳下了马车。 看着世子踉跄走过去,四喜脸色都吓白了:“世子,不要啊——” 世子马上就是驸马了,要是让别人知道,驸马在和公主大婚前夕,还来画舫上找花娘,那可就是大罪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阻断了小厮的呼唤。 贾相如对小厮的喊声恍如未闻,他踩着满地的泥泞,径直朝那辆马车走了过去。 小婵刚要走上台阶,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眼前的男子,不由得愣住了…… 第333章 自愿的 诡驸马正文卷第333章自愿的画舫上的灯笼染红了雨丝,远看似落英缤纷。 两个人就那样,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隔着红色的雨幕相望着,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雨水打湿了贾相如的鬓发,再顺着发梢流下,他的半边肩膀都湿了。 小婵望着雨中默立的男子,心底忽然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怜惜。 她虽然没见过贾世子几次,单无论哪一次,这位男子都美得像谪仙一样,何曾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四喜总算追了过来,把一把油纸伞撑在贾相如的头顶:“世子,咱们还是回车里去吧。” 贾相如一把抢过小厮手里的伞,大步走到了小婵面前,站定了问:“你是……小婵姑娘吗?” 小婵屈了屈膝:“奴家小婵见过公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好看的男人,连忧伤起来都是这么迷人。 看到他这个样子,小婵忽然鼻子一酸,莫名地想哭。 真是奇怪,她明明不是多愁善感之人。 少女吸了吸鼻子,以此掩饰失控的情绪。 听说贾世子做了长平公主的驸马,不知道这件事和她有没有关系? 不过,她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花娘,和贾世子也没见过几次面,贾世子就算是为了救她,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吧? 少女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可如果不是这样,为何事件又凑在一起? 她刚被长平公主放出来,贾世子被封为驸马的圣旨就送到了镇国公府? 之前她也曾听说过,长平公主一直觊觎贾世子,贾世子却千方百计地躲着她。 可要是说贾世子是为了救她,才同意做了长平公主的驸马,别说外人不信,就连她自己也不信。 可不管怎样,贾世子救了她却是真的,如果不是贾世子,她说不定就被长平公主随便找个由头给杀了呢。 想到这里,小婵忽然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贾相如的面前。 贾相如一惊,猛地后退一步,手里的伞,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小婵抬起头来,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子,认认真真道:“多谢贾大人的救命之恩。” 她觉得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可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水汽,他们彼此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 贾相如想伸手去扶少女,又觉得不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姑娘快快请起,这件事本就是因为我而起,姑娘是受了我的牵连才遭此横祸,我应该来向姑娘赔罪才对……” 小婵愣了一下:“什么?” 贾相如看了一眼少女被打湿了的衣衫,怜惜道:“姑娘,这外面下着雨,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小婵点点头,立刻站了起来,领着贾相如去了楼上的雅间。 因为下雨,妙音阁今天的客人不多。 小丫头奉上了香茗,便退了出去。 贾相如捧起茶盏喝了一口,神色才平静了一些。 小婵垂下眼睛,低声道:“贾大人,皇上下旨的事,奴家已经听说了,奴家已经……” 不等她说完,贾相如就打断了她:“小婵姑娘可不可以为我弹上一曲?” 小婵怔了怔,才道:“请问大人想听什么曲子?” 贾相如笑了笑:“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弹的。” 小婵点点头,吩咐小丫头送过来一把比较上等的琵琶,然后便抱着琵琶试了下音道:“贾大人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小女子才疏学浅,让贾大人见笑了,不过,小女子自幼便会一首曲子,却从没在外人面前弹过,今天奴家便把这首曲子送给大人……” 少女说罢,素手轻拨。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呢不问,欲见回肠……” 少女鬓发如墨,肌肤胜雪,长得极美,纤纤十指如蝶儿纷飞,空灵的歌声穿透了屋子,嘈嘈切切,宛如。 贾相如如痴如醉地看着少女的侧脸,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一曲完毕,男子才猛然回神。 他站了起来,淡淡道:“多谢姑娘,在下告辞了。” 说罢便转过身,一步步走向了门口。 在跨出去的一瞬间,他忽然回过头来,冲着少女露出个凄然的笑:“珍重!” 随后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马车就停在湖边的廊桥上,一脸焦急的四喜看到贾相如,大大地松了口气,连忙扶着他上了马车。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便缓缓向前,冲进了雨幕里。 贾相如似乎累了,背靠着车厢,脸上一片灰败。 四喜红着眼睛道:“世子,您不用伤心,老爷一定会想办法的。” 作为贾相如的贴身小厮,四喜自然知道,世子对那个长平公主一直避如蛇蝎。 贾相如摇了摇头:“圣旨都下了,就这样吧,以后不要说这种话,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到,那可就麻烦了。” “世子,难道您真的要去做这个驸马吗?”四喜不相信道。 “圣旨已经下了,难道你想让我抗旨不成?”贾相如懒懒道。 “可是,您不是一直都很讨厌长平公主吗?而且,你明明喜欢的人是那位姑娘……” 贾相如摇摇头,没有吭声。 四喜急了:“世子,你到是想个办法啊,那么多的姑娘都喜欢您,您为什么非要做这个驸马?长平公主可是嚣张跋扈得很,万一她以后欺负您怎么办?” “欺负我?”贾相如唇边泛起一抹冷笑,“不,她不会欺负我的。” “世子,您怎么就那么糊涂呢?那可不是一般的贵女,而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放心吧,就算她是公主又怎样?”贾相如眸色转冷,抬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湖光山水,缓缓道,“我当驸马,不是被逼的,而是我自愿的……” “什么?您自愿的?这怎么可能?” “当然是我自愿的,因为……”男子看着远处的灯影,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我只有成了驸马,才能做我想做的事……” 第334章 同病 诡驸马正文卷第334章同病翌日,鲁王李瑞刚起床,便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门房送来的,说锦衣卫指挥使萧玉墨约他见面。 鲁王一头雾水。 大清早的,萧玉墨来找他干什么?真是晦气! 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找他一定没有好事。 可鲁王又觉得疑惑。 他只是个闲散的王爷,从来不问政事,这家伙为何找上自己? 鲁王满心惴惴不安,等到了约定的时间,便早早等候在了茶楼。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门外终于传来的脚步声,一道带着肃杀之气身影走了进来。 鲁王虽然是王爷,可因为没什么存在感,在萧玉墨面前却不敢托大,急忙站了起来,客气招呼道:“萧指挥使。” 萧玉墨拱了拱手道:“抱歉,因为有点事耽搁,来晚了。” 男人说话的语气虽然客气,可脸上的神情却一片冰冷,浑身从里到外都透着冷气。 鲁王压下忐忑,强作镇定道:“不是萧大人来晚了,本王反正无事可做,便早点过来了。” 二人落了座,鲁王主动给萧玉墨倒了杯茶:“萧大人请喝茶。” 萧玉墨接过茶盏,却没有喝,而是放在了一边。 “萧大人约见本王,不知是为了何事?”鲁王率先开了口。 自从接到帖子,他就担心得一夜没睡,实在不想再受这种煎熬了。 鲁王虽然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却是个胆小怕事的。 因为他深知,如果不是他足够胆小,大约早就和晋王益阳升天了。 萧玉墨瞥了鲁王一眼,淡淡问:“王爷,贵府是不是送过一个下人给国师府?” 鲁王摇摇头:“没有。” 他和国师府鲜少来往,怎么会送下人给国师府? 不过,萧玉墨无事不登三宝殿,难不成那个下人有什么问题? 鲁王不动声色道:“萧大人何出此言?” 萧玉墨低头喝了半杯茶,然后才不紧不慢道:“卑职在国师府中看到一位下人觉得有些眼熟,当时没想起来,后来才忽然想起,卑职曾经看到这名下人给王爷赶过车。” 鲁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府里的下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国师府,这里面肯定有着不小的事,不然萧玉墨也不会专门约他见面。 一个下人,怎么会一会儿出现在鲁王府,一会儿出现在国师府? 难道说,国师特意安排了一名下人在他们府中? 吕仁贵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看着鲁王变幻不定的脸色,萧玉墨蹙了蹙眉:“难不成这下人不是王爷安排的?” “绝对不是。”鲁王一口否决。 萧玉墨蹙了蹙眉:“这就有些奇怪了,卑职看那名下人也颇得国师大人赏识,好像还是管事级别的,卑职还以为是王爷送给国师大人的得力下人呢。” 鲁王的脸上闪过尴尬:“萧大人知道那下人的名字吗?” “好像叫老马。” 鲁王的脸色猛然变了。 别的下人他兴许不熟悉,可这老马他却是认识的,他是鲁王府的车夫,王妃每次出行,都是老马负责赶车。 他们家的车夫,竟然是国师府的管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萧玉墨特地来找他,又是什么意思? 鲁王缓了缓,才沉声问:“萧大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但说无妨。” 萧玉墨深深看了鲁王一眼,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鲁王心里一沉。 萧玉墨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悲悯,难道说…… 想到那种可能,鲁王的心猛地一沉。 他虽然是个王爷,却一直活得很憋屈,处处被王妃压了一头。 可再怎样,他也是个男人,也有这男人的尊严。 既然萧玉墨知道了,想必外面的人也都知道了,与其继续被蒙在鼓里,还不如先弄清楚真相。 男人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萧玉墨的衣袖:“萧大人,你不必顾及本王的脸面,你知道些什么,就直说了吧。” 萧玉墨同情地看了鲁王一眼。 这件事他本来不准备说的,可谁让鲁王妃和益阳郡主跟他过不去呢? 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卑职说了,王爷不会怪罪我吗?”男人一字一字道。 “萧大人,本王虽然没什么大的能耐,可善恶还是分得清的,你告诉本王实话,是在帮助本王,本王怎么可能反过来怪你?” 为了让萧玉墨说出实话,鲁王已经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萧玉墨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然后才道:“王爷,贵府上那名车夫可不是一般的人,我早前就认识他了……” 很早之前就认识? 鲁王缓了缓,强作精神道:“老马来本王的王府也就七八年,萧大人怎么会早就认识他?” 萧玉墨看了鲁王一眼,缓缓道:”这名车夫,以前就在国公府做事,后来因为犯了错,被国师府赶出去了……” 听到这里,鲁王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车夫应该是被国师府赶出来后,才来到鲁王府做事的,这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简单,萧玉墨今天就不会特地提起这名车夫了。 “萧大人,这名车夫有问题吗?” 萧玉墨牵了牵嘴角:“按说,这名车夫既然被国师府赶出去了,就不会出现在国师府了,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几年来,这名车夫依旧每个月的十五都会准时出现在国师府,而且每次都会带着郡主一起过来……” “郡主?”鲁王忍不住打断了萧玉墨,“郡主为何会去国师府?” 萧玉墨睨了鲁王一眼:“后来卑职也是因为好奇,打听了一下,据说郡主患了一种病,每次去国师府,都是让国师大人给她治病的。” 郡主自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这一点,鲁王也是知道的。 他疑惑道:“郡主的病都是太医院的太医给医治的,国师大人能治什么病?” 萧玉墨摇了摇头:“太医治疗的是她别的病,可有一种病,却只有国师大人能治。” “什么病?” “郡主是不是患有喘鸣之症?” “是啊,怎么?国师大人能治这病?”鲁王有些好奇。 这病连太医都没什么好办法,难不成国师大人有特效药? “当然了,”萧玉墨点点头,“国师大人虽不能彻底治愈这病,却有法子能够让这病缓解。” “果真如此?”鲁王不由得眼睛一亮。 萧玉墨笑了笑:“当然了,因为国师大人自己也有这种病。” 第335章 混入 诡驸马正文卷第335章混入鲁王愣了一下。 国师大人也患有喘鸣之症? 喘鸣之症虽然少见,可患有此症的人也不是绝无仅有,萧玉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玉墨看着一脸茫然的鲁王,眼神里带着同情:“王爷难道没听太医说过此病属于遗传性疾病症吗?” 鲁王懵了一下:“可是,本王夫妇都没有此症,怎么会遗传?” 见鲁王还没明白过来,萧玉墨叹了口气,再次提醒道:“是啊,王爷和王妃都没有此症,可郡主却患有这种病,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鲁王怔了怔,脸色瞬间由红转青。 他忽然想起来了,早前刚发现女儿患有喘鸣之症时,太医确实和他说过,这种病症一般都是遗传的。 他当时见女儿小小年纪,就患上这种顽疾,心情很是低落,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现在,萧玉墨告诉他,国师大人也有这患有这种病,那他的意思是说…… 鲁王身子一晃,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 头顶都被绿成大草原了,他至今一无所知也就罢了,居然连女儿也不是亲生的。 耻辱和愤怒如潮水般袭来,鲁王恨不得立刻就冲回府中,找王妃问个清楚。 想当年,他虽然贵为皇子,却因小时候生过一场天花,落了一脸的麻。 而他的王妃不但聪慧,而且生得貌若天仙,这让他颇有些自惭形秽。 他把王妃视若珍宝,即便婚后王妃对他冷冷冰冰,他也没放在心上,以为王妃本就是那样的性子。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女人之所以对他冷冷冰冰,是因为心里有别的男人,而且还和那个男人生下了孩子。 想到这十几年来,自己居然把别人的野种当心肝宝贝一样宠着,鲁王就火冒三丈。 男人霍地站起来,抬脚就走。 “等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鲁王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萧玉墨:“萧大人,我……先走一步了。” 萧玉墨站起来,慢慢踱到鲁王面前,淡淡道:“王爷这是想回去找王妃兴师问罪吗?” 鲁王没吭声,算是默认。 萧玉墨笑了笑:“你没有证据,你觉得王妃会承认这件事吗?” 鲁王怔了怔。 他定了定神,才问:“萧大人为何要告诉本王这些?” 萧玉墨可不是什么善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来告诉他这个天大的秘密? 何况国师还是他的义父,这个家伙不会是骗他的吧? 对,一定是萧玉墨骗他的,王妃就算给他戴绿帽子,也不可能生下一个野种。 到了这个时候,他宁愿相信萧玉墨是骗他的,也不愿相信这残酷的事实。 萧玉墨抿了抿唇,凉凉一笑:“王爷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去证实这件事。” “怎么证实?” “每个月到了十五这一天,王妃便会带着郡主去国师府,王爷如果能想办法跟着混进去,说不定就能证实这件事了……” 鲁王忽然想到,每个月到了十五,王妃确实都会出去一趟,不由得信了几分。 想到这个残酷的结果,鲁王两眼发直,浑身就像被抽光了力气。 完了,那个贱女人不但欺骗了他,还生下了一个野种,他这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话了吗? 萧玉墨无视鲁王难看的脸色,站起身道:“鄙人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了,王爷还是尽快弄清楚事实吧,这事儿其实也不难,你只要跟着老马,想必就有法子了……” 鲁王僵硬地站了起来,竭力保持着镇定道:“多谢萧大人告知,本王一定会想法子弄清楚真相的。” 萧玉墨扬了扬唇,起身告辞了。 萧玉墨离开后,鲁王一个人枯坐在茶楼里,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才黑着脸离开了茶楼,直奔不远处的鲁王府。 远远就看到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正是王妃惯常坐的那一辆。 鲁王走过去,看到赶车的人的确是车夫老马。 鲁王没有上前,而是躲在暗处悄悄观察。 不多一会儿,鲁王妃就带着益阳郡主出来了,两个人上了马车,老马一甩马鞭,马车便疾驰而去。 躲在暗处的鲁王立刻叫住了一辆路边的马车,吩咐车夫道:“跟上去。” …… 吕仁贵说他喜欢清静,皇上便赐给他一座福山下的宅子,距离京城很远。 前面那辆马车果然是往郊外赶的,速度很快。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前面的马车终于放慢了速度,最后在福山脚下的一座府邸前停下来。 鲁王抬头一看,发现正是国师大人的府邸。 那一瞬,他虽然火冒三丈,但还算冷静。 他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到旁边的林子里藏了起来,自己则走出了马车,朝那座府邸走去。 鲁王妃和益阳郡主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吩咐老马道:“帮我们拎东西。” 大概怕落人口舌,鲁王妃出来没有带婆子和婢女,这重活儿就只能让车夫老马干了。 老马熟练地走到后门,从马车里拎出来一只篮子。 就在他准备转身时,大树后面忽然闪出一道人影,一个手刀劈晕了他。 鲁王把老马拖到大树后面,迅速剥下他身上的衣服换上。 这时候,前面传来鲁王妃的斥责声:“老马,你怎么磨磨蹭蹭的?” 鲁王立刻拎着篮子走了过去。 老马因为早年受过伤,脸上横着一条刀疤,相貌很是丑陋,所以他一般都喜欢低着头。 鲁王学着老马的样子低着头走过去,鲁王妃竟没有发现,只是吩咐道:“走吧,去晚了回家就来不及了。” 说罢便转身走在了前面,益阳郡主走在鲁王妃的身侧,鲁王低着头跟在后面。 篮子有些沉,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鲁王此刻却已经顾不得篮子了,他有着满腔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女人。 可理智告诉她,这个女人欺骗了他这么多年,他绝不会轻易饶了她。 国师府门口的侍卫对鲁王妃和郡主很熟悉,也就没有阻拦。 作为护卫,自然发现了护卫不是老马。 可既然是鲁王妃带来的,他们也没有多问什么。 走到里面,一个侍女走了过来,鲁王妃扭头吩咐女儿道:“阳儿,你跟着这位嬷嬷去花厅,母亲去跟国师大人说几句话,一会儿就过去找你。” 第336章 耻辱 诡驸马正文卷第336章耻辱益阳郡主答应了一声,便跟着侍女走向了前面的花厅。 鲁王妃则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鲁王拎着篮子默默跟上。 幸好鲁王妃也怕遇到人,途中专挑一些没有灯光的阴影里走,这一路倒是相安无事。 一直到走进那座院子,她都没发现老马被人替换了。 她沿着廊檐弯弯曲曲地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了一座屋子门口。 那屋子的门口挂着一道帘子,隐约看到屋内有几道人影,正聚在一起高声谈笑。 “把篮子给我,你去外面马车上守着。” 鲁王妃看都没看鲁王一眼,接过他手上的篮子,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化妆成车夫的鲁王自然不好跟进去。 他想了想,便绕到了屋子后面。 后面有一扇窗,因为今天的天气有些闷热,窗户大开着。 他躲在窗棂 鹤发童颜的国师正端坐在一把椅子上,旁边站着他的几名心腹。 听到敲门声,其中一名心腹上前打开了门。 看到鲁王妃进来,国师没有出声,看了两名心腹一眼。 那两人心领神会,立刻就退了出去。 鲁王妃走到屋子中间,把那只篮子放在桌子上,然后从里面端出几只食盒来。 吕仁贵看了一眼食盒,眼里有了笑意:“是螃蟹馅儿的吗?” 窗后的鲁王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愤怒无比。 他跟王妃成亲了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王妃还会做这道螃蟹饺子。 鲁王妃拿了碟子,夹了一只饺子放在里面,递到吕仁贵面前,无限温柔道:“这是今天刚做的,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尝尝味道怎样?” 吕仁贵笑着接过,只吃了一个,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不好吃吗?”鲁王妃打量着男人,眼里带着关切。 吕仁贵叹了一口气,道:“好吃,只是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莫非不舒服?”长公主走过去,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男子的额头上,见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发烧,还好。” 窗户后的鲁王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去,把这对狗男女给杀了。 他和鲁王妃成亲这么多年,这女人一直对他淡淡的,他还以为她本来就是这么个性格。 可今天他才发现,这个女人在面对国师时,却是一副温柔体贴的神情,这是对他从来没有过的温情。 可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能冲动。 国师很得皇上的赏识,在皇上的心目中,可比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弟弟有分量多了。 要是他杀了此人,皇上不一定会偏向他。 再说了,这国师府里侍卫众多,他只有一个人,要是动起手来,肯定会吃大亏。 他已经被绿了这么多年,要想出这口恶气,决不能意气用事。 吕仁贵放下碟子,看了一眼鲁王妃的脸色道:“怎么,那件事办得不顺利吗?” 一提这事,鲁王妃就火了:“那个丫头还真是邪门,好像她知道我们要对付她一样,先前你不是派人把她拖在了路上吗?可她还是按时到了,后来我想在她送的礼物上坐点手手脚,却被她给耍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仁贵捋了捋胡子,眯起了眼睛:“此女不但机敏,还很聪明,看来益阳不是她的对手。” 鲁王妃忧心忡忡道:“那你说怎么办?” “先不要管她,” “那万一到时候,萧玉墨真要和这个女人结婚,那益阳怎么办?” 鲁王听到这里,忽然明白萧玉墨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秘密了。 原来这两人为了把益阳强塞给萧玉墨,竟然算计起萧玉墨的女人来了。 吕仁贵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狠:“那就直接杀了她。” 鲁王妃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吕仁贵又问:“益阳呢?她怎么样了?” 鲁王妃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呗,你不是说研制了一种新的药丸吗?要不要给益阳试试?” 吕仁贵笑了笑,起身走到旁边的柜子前,打开抽屉取了一只匣子,放在鲁王妃面前:“这就是我研制出来的新药,你让益阳每日早晚各吃一粒,过段时日看看效果如何。” “这个果真有效吗?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鲁王妃的眼里露出喜色。 “益阳可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舍得让她受苦?” 话音刚落,后窗忽然砰的一声。 “谁?”吕仁贵陡然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门口的两名护卫也立刻飞身冲了过去,可到了窗户那儿一看,什么也没有。 鲁王妃面色惨白:“刚刚是不是有人偷听到我们的话了?” 吕仁贵看了一眼窗户,冷笑一声:“我这国师府的护卫差不多有上千人,平时除了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你就不要担心了。” 可鲁王妃还是有些害怕:“可如果是熟人呢?比如你的那个义子……” 吕仁贵笑了笑:“萧玉墨府里有我的人,他每日去了哪里,我都会一清二楚,这个你完全不要担心。” 鲁王妃受此惊吓,也无心久留了,急忙带着益阳郡主离开了国师府。 可等走到外面一看,马车连同车夫老马一同失踪了。 鲁王妃心里越发慌张,却又不敢声张,只得匆匆雇了一辆马车赶了回去。 回到府中,鲁王妃问了一下门人,听说王爷还没回来,这才放下了心来。 回到寝室,鲁王妃拿出国师给的那只匣子,取出一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举到益阳郡主面前,柔声道:“阳儿,把这个吃了吧。” 益阳郡主看到那颗黑乎乎的药丸,摇了摇头:“母亲,我不想吃。” 国师大人每次都会给她吃一些乱七八糟的药丸,她吃了这些药丸,好几天身上都有一种怪味儿。 “阳儿,你怎么不吃?这个对你的病有好处。”鲁王妃打量着女儿,眼里露出几分担忧。 益阳郡主推脱道:“母亲,我怕吃了这个会吐出来。” “这是国师大人研制的新药,据说效果很好,你怎么就不相信呢?”鲁王妃苦口婆心劝说道。 “母亲,我不想——” 话音未落,门就被猛地踹开了。 第337章 误杀 诡驸马正文卷第337章误杀鲁王妃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鲁王,顿时沉下脸来:“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神经?是不是又喝酒了?” 在鲁王妃的印象中,她这个丈夫虽然贵为王爷,却是个胆小怕事的,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结婚十几年来,只有一次跟她发过火,便是因为喝醉了酒。 事后鲁王对她赔礼道歉,并自己主动把酒给戒掉了。 想不到今天他胆儿又肥了,不仅又开始喝酒,还敢回来对她撒酒疯。 男人双眼赤红,一身酒气,他目光阴冷地盯着桌边的女人,恨不得在她的脸上盯出两个洞来。 想当初,他因为相貌丑陋,老大不小了也没有娶亲。 身为皇子,倒不会因为相貌丑陋而娶不到媳妇儿,关键是鲁王也有自尊,不想娶那些想攀龙附凤,却又嫌弃他相貌的女子为妻。 直到一次出游,鲁王意外受伤,被当地的一名县丞接回家中休养。 县丞的女儿长得貌美如花,让鲁王一见倾心,可他担心人家嫌弃自己,一直没好意思主动开口。 还是同行的大哥看出了他的心思,回去禀报了先帝。 先帝立刻拟了一道赐婚的圣旨,一个小小县丞的女儿一夜之间就飞上枝头,成了鲁王妃。 直到大婚那天,鲁王还晕乎乎的一直以为在做梦呢。 想不到,自己真的做了一场梦,而且还是一场噩梦。 这些年来,虽然鲁王妃对他冷冷冰冰,他都没放在心里。 毕竟自己样貌丑陋,而王妃美得像个天仙,鲁王一直觉得有些亏欠于她。 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几乎看不出年龄的女儿,鲁王的眼里满是讥讽。 他没有别的侍妾,就王妃一个妻子,婚后多年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父皇曾经无数次劝他再娶几个侍妾,可为了表示自己对王妃的衷心,他一直灭答应。 后来,王妃终于怀孕,之后便生下益阳郡主。 因为是唯一的孩子,鲁王一直把这个孩子视若珍宝。 可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他视若珍宝的女儿竟是个野种。 鲁王妃还从没见过鲁王这幅表情,莫名觉得有些陌生。 看来今天王爷的酒喝得不是一般的多。 鲁王妃皱了皱眉,转身淡淡道:“你们都出去吧。” 屋里的侍女见状,纷纷跑了出去。 益阳君主看着父亲那个样子莫名有些厌烦。 父亲真是不长记性,为了一时的痛快,又得被母亲责罚一段日子了。 见到众人离开,鲁王妃这才扭过头,冷冷看着鲁王道:“你今天和谁一起喝酒的?看来喝得不少啊。” 鲁王见女人到这会儿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鲁王几乎积蓄了浑身的力气。 鲁王妃完全没料到,被一下子抽倒在了地上。 鲁王还不解恨,走过去抬脚就踹:“我踹死你这个贱人!” 益阳郡主这才冲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顾不得许多,急忙冲过去,挡在了母亲身前:“父亲,你不要命了?竟然敢打母亲?” 在她的印象中,父亲在母亲面前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甚至有些懦弱。 今天居然动手打了母亲,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鲁王反手就是一巴掌,益阳郡主的脸上立刻被打出了五个手指印。 小郡主被打得眼冒金星,捂着脸惊恐道:“父亲——” 鲁王冷笑一声:“别喊我父亲,我可没有你这个女儿。” 益阳郡主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从小打到,那个最疼爱她的人便是父亲,这么多年来,父亲别说打她了,连高声说话也没有过。 “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为何要这样对我?”益阳郡主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看着往日慈祥的父亲犹如厉鬼,委屈得眼泪直流。 “我为什么打你?那你可要问问你的母亲了,问问她究竟对我做了什么?”鲁王冷冷道。 益阳郡主看着父亲狰狞的麻脸,更是觉得恐怖:“父亲,女儿真的不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求您告诉女儿行吗?”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鲁王只觉得碍眼:“这么多年来,我以为以为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没想到你却是你母亲和别人生的野种,你们母女这是把我当成傻瓜吗?很好,既然这样,那我今天就亲手把你这个野种给杀了,这才是对你母亲和她那个奸夫最好的惩罚。” 益阳郡主的眼睛猛然睁大:“父亲,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是您的女儿?” 少女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是父亲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鲁王冷笑一声:“少装无辜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蒙骗我吗?你和你母亲经常偷偷去国师府,我就不相信你会不知情。” 益阳郡主呼吸一窒。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 可不等她反应过来,鲁王就上前一把,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我竟然把一个野种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了十多年,真是笑死人了,今天我就要亲手结果了你这个野种。” 益阳郡主渐渐感到呼吸困难,开始拼命挣扎起来:“父亲,我——” 鲁王听到女儿的呼救,心里没有一点波澜,脸上的神情越发冷酷。 他一个大男人,被老婆戴了绿帽子也就罢了,还把一个野种当心肝宝贝一样疼爱了这么多年。 这个野种就是他被绿的见证,天下的男人都要笑话他,所以,只要把这个野种解决了,他才不会被人笑话。 跌坐在地上的鲁王妃看着女儿的脸已经变得青紫,大叫一声冲了过来,用力扒开鲁王的手臂:“你放开她!” “滚开!” 鲁王到底是男人,鲁王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眼见女儿被掐得脸色青紫,鲁王妃急了。 她环顾了一圈屋内,见墙角处有把大刀,立刻冲过去抽出了刀子。 益阳郡主两眼翻白,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这一瞬,鲁王忽然心软了。 不管这个女儿是不是他亲生的,可他毕竟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疼爱了十多年,这感情却不是假的。 真正对不起他的是王妃,和这个女儿其实没有关系。 鲁王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并退后一步。 可他刚一退开,就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把大刀带着风声劈了过来。 鲁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益阳郡主的脑袋裂成了两半,鲜血噗的一声溅了他一脸…… 第338章 疯了 诡驸马正文卷第338章疯了那刀是当年先帝御赐的宝刀,削铁如泥。 加上鲁王妃因为心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少女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瞬间被劈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鲜红的瓜瓤。 鲁王因为太过震惊,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少女的身子晃了晃了两晃,便软软地滑落了下去。 半边脑袋忽然脱离了身体,骨碌碌滚出了好远,一只滚到了鲁王妃的脚边。 鲁王妃煞白着脸扑过去,嘶力竭地喊了一声:“阳儿——” 少女剩下的半边脸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表情,大大地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长鲁王妃,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鲁王妃急忙弯下腰,捡起另外半只脑袋,死死摁在那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上:“阳儿,你不要害怕,母亲这就去找国师,国师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 可因为她的手哆嗦得厉害,那半边脑袋怎么也装不好,血污涂得满手都是。 摁了一会儿,不但血越流越多,渐渐连白色的脑浆都流了出来。 女人状若疯癫,死死地摁住伤口。 一道清脆的声音之后,那半边脑袋忽然就变得稀巴烂,看着相当渗人。 “啊——”鲁王妃再也受不住打击,惨叫一声便昏了过去。 鲁王这时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缓缓蹲下身,颤抖着手触碰了一下益阳郡主的脸颊,随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鲁王妃悠悠醒来,她睁开没有焦距的眼睛,看都没看鲁王一眼,拿着刀就冲了出去。 门口的丫鬟婆子听到屋里的动静,猜到是出了事,却谁也不敢进来。 鲁王妃拎着刀走出来,一名丫鬟急忙迎上前去:“王妃,啊——” 丫鬟话音未落,就被一刀刺中腹部,捂住肚子缓缓蹲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裙子。 大家吓得尖叫一声,全都四散逃开。 鲁王妃追过去,见人就砍。 有几个丫鬟婆子躲闪不及,当场就被刺死。 一时间,惨叫声一片。 屋内。 鲁王跌坐在地上,对外面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就像个死人一样,完全没了反应。 郡主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甚至刚才他想掐死她。 可就在最后一刻,他忽然动了恻隐之心。 即便不是亲生的,可这十多年的感情却不是假的。 谁料他都准备放手了,鲁王妃却把女儿给杀了。 看着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面目的少女,鲁王浑身就像被抽空了一样,身子软软的没有了力气。 一道敲门声响起。 鲁王转动无神的眼珠,看向门口:“进来!” 一名管事嬷嬷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禀报道:“王爷,王妃拿着刀见人就刺,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刺伤了,王爷是不是想想办法,不然会出乱子的?” 鲁王缓缓转动眼珠:“王妃……刺伤了人?” “是的,王妃看起来像是……”婆子战战兢兢地,终究没有说出那个“疯了”的词。 鲁王迟疑了一下,起身站了起来。 这时候,那婆子才看到了地上的益阳郡主。 婆子吓得一连后退数步,身体抖如筛糠。 天啦,小郡主的脑袋竟然被劈成了两半,真是太可怕了! 婆子惊慌失措,转身就跑,可两条腿却不听使唤,怎么也迈不上前。 跟在婆子身后的几名丫鬟起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等看到那婆子神色有异,这才察觉不对,急忙朝屋内看过去,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天啦,小郡主竟然被砍掉了脑袋! 看着屋子里的尸体,一群丫鬟婆子本能地想逃走。 “都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那些丫鬟一听,脚下便像生了根一样,再也走不动了。 完了,她们看到了不该看的,王爷会不会把她们一个个都灭口? 鲁王走过去,在几名下人面前站定,目光阴冷地盯着众人的脸。 他不说话,众人便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屋内一时陷入了僵局,只有鼻端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令人作呕。 终于,外面的尖叫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鲁王面无表情道:“王妃疯了,砍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现在又满院子里追着砍人,你们几个过去抢下她手里的刀,把她带到寝室看好了。” “是。”婆子答应了一声,急忙哆嗦着退了出去。 一名被追杀的丫鬟浑身是血地跑了过来,可还没到她们跟前,就被绊了一下,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鲁王妃追过来,举起大刀正要砍人,躲在一边的婆子和几名丫鬟一拥而上,抢下了她手里的刀。 鲁王妃状若疯癫,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不停地挣扎。 鲁王冷冷道:“王妃疯了,不但杀死了女儿,还砍伤了很多下人,你们现在就把她绑起来,关押到屋子里,不要再让她出来伤人!” “是!”几名丫鬟和婆子架着鲁王妃离开了。 鲁王又吩咐问讯赶过来的两名管事:“去把薛将军喊过来。” 鲁王妃的父母早已亡故,有一个弟弟,便是薛将军。 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鲁王。 虽然已经立秋了,可天气依然很热,才一会儿工夫,血腥味就变了,尸体都开始发臭了。 鲁王坐在地上,看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表情一片木然。 直到此刻,他都不敢相信,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女儿,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阳儿啊——”鲁王伸手去碰了碰少女的手,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女儿,为父都疼爱了你这么多年,为父虽然生气,可我气的是你的母亲,没有生你的气,为父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为父好吗?” 想到王妃对自己的背叛,鲁王脸上的痛苦瞬间被冰冷代替:“要怪你就怪你的母亲吧,如果不是她欺人太甚,你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现在她也疯了,我也解脱了……” 男人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屋内的情景,薛将军睚眦欲裂:“阳儿——” 第339章 处置 诡驸马正文卷第339章处置男人扑过去,哆嗦着手抓住鲁王的袖子:“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我外甥女杀了?” “是你姐姐……失手杀了阳儿。”鲁王的目光在抓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上落了落,并没有挣脱。 “我姐杀了阳儿?”薛容满目震惊,“不可能!我姐难道疯了不成?” 鲁王看了薛容一眼,点点头:“你姐……确实疯了。” 薛容疑虑顿生。 前两日,他刚来过一趟,当时明明好好的,怎么才两日功夫,就莫名其妙地疯了? 薛容忽然上前一步,掐住了鲁王他的脖子,杀气腾腾道:“李瑞,你告诉我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杀了阳儿,然后再栽赃我姐?” 鲁王看着眼前满眼赤红的大舅哥,红着眼睛道:“大舅哥,这些年你又不是不知道,阳儿就是我的命根子,我怎么会杀她?” “那到底是谁杀了她?” 鲁王哽咽道:“大舅哥,我没有骗你,阳儿的确是你姐杀的,这满院子的丫鬟都可以作证。” “我姐怎么可能会杀阳儿?她难道疯了不成?” “她本来是想杀我的,结果……却把阳儿杀了……” 男人捂着脸,失声哭了起来。 薛容无力地垂下胳膊:“我姐为何要杀你?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鲁王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我今天偶然发现,你姐和国师大人有牵扯,回来后便找她对峙,你姐火冒三丈,抽出刀子便要砍我……” 他把想掐死女儿的那一段给省略了,免得节外生枝。 不管这个女儿是不是他亲生的,反正已经死了,他也不想再追究了。 反正人的确是王妃砍死的,他一点也没有说错。 “你姐本来是想杀我的,却误杀了阳儿,一时接受不了,就变得疯癫了,一连砍伤了好几个下人……” 听完鲁王的话,薛容一时怔住了。 长姐和国师的事,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当初长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忽然就迷上了年纪能做她父亲的国师,他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曾经百般劝阻也无济于事。 本以为国师年老了,长姐就会淡漠,却没想到长姐这么多年来还对国师念念不忘。 真是孽缘啊! 了解到真相的薛容一时有些惭愧。 说到底,是长姐对不住人家。 任谁听到自己的老婆做出了这样的事,都会大怒的。 可长姐非但没有服软,还想用刀砍人家,结果却误杀了外甥女。 这都是报应啊! 薛容长叹一声,放软了口气道:“事到如今,王爷打算怎么办?” 长姐是靠不住了,如果他表现好一点,说不定鲁王还能顾念这些年的舅兄情分,对他好一点。 见大舅哥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鲁王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他板起脸道:“你长姐欺骗了我这么多年,也就罢了,现在还砍杀了我唯一的女儿,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报官……” 薛容慌忙道:“王爷,你冷静一下,这件事不能报官!” 鲁王生气道:“我的女儿,也是你的亲外甥女,却被你姐杀了,你这个舅父竟然不让报官?” 薛容恳求道:“姐夫,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丢脸的可就是你了,阳儿已经死了,难道你还想让她成为别人的笑柄吗?” 鲁王似乎被说动了,犹豫了一下道:“那你说怎么办?” 薛容长叹一声道:“就说阳儿是得急病死的。” 鲁王惨笑:“世人又不是傻子,肯定会胡乱揣测的。” 薛容当然知道,就算是这样说,世人也不一定会相信。 可除了这样,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鲁王转过头,目光落在旁边的桌子上,看到一只琉璃瓶倒在桌子上,旁边还散落着几颗药丸。 他走过去,拿起那只琉璃瓶:“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鲁王把那只琉璃瓶举到薛容面前:“这琉璃瓶里的药丸好像是你姐刚拿回来的,也不知道她是找的哪里的偏方,我就说阳儿是吃了这药丸中毒死亡,你长姐因为受不住打击疯了,你明天就去查一查,看究竟是哪个庸医给阳儿开的这种药?这样一来,就可以堵住那些人的嘴了。” “那这药丸到底是哪儿来的?”薛容看着那个琉璃瓶,面色变化不定。 鲁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长姐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只知道刚从外面进来时,听到你长姐说,这是她刚弄回来的药,逼着阳儿吃,阳儿因为嫌弃味道难闻,就是不肯吃……” 薛容想了想,最终答应了下来。 阳儿死了,可他还有几个子女,正好到了议亲的年纪,长姐做出这等丑事也就罢了,最后还杀了自己的女儿,这事要是传出去,对自己的几个子女不利。 但是如果说阳儿是吃了药死的,长姐因为受到刺激儿变得疯癫,世人听到这事,不但不会妄议,说不定还会同情一下,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薛容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你打算如何处置长姐?” 长姐做出了这样的事,鲁王就算休了她也不为过。 可长姐要是被休了,他就不再是鲁王的大舅哥了,他这个将军恐怕也当到头了。 提到王妃,鲁王的神色陡然转冷:“你长姐欺骗我,做出那种丑事,还失手杀了阳儿,我本来是打算报官,让她一命抵一命,给阳儿一个交代,可大舅哥刚才说了,家丑不可外扬,那我可以不报官,可她毕竟做了错事,我不想再让她呆在府里了……” 薛容的心提了起来。 果然,姐夫还是坚持要休妻。 可他如果再要求姐夫不休妻,那样就有些过分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鲁王继续道:“可如果我把她休了,世人就会怀疑阳儿的死,那样之前说阳儿是吃了来历不明的药而死的事就要被揭穿了,思来想去,这休妻不可取……” 薛容长松一口气,感激涕零道:“真是为难王爷了,王爷只要不休了我姐,以后有什么麻烦,我都可以给你解决。” 鲁王淡淡点头:“所以,我打算把她送到家庙,让她每天诵经,给阳儿超度……” 薛容对着鲁王一揖到底:“真是为难王爷了。 鲁王的眼里有讥笑一闪而逝,摆摆手道:“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就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了。” 第341章 探视 诡驸马正文卷第341章探视“中毒死的?”冯姝有些意外。 男人点点头:“小郡主的舅舅薛将军正在四处抓江湖游医,据说小郡主就是吃了一名江湖游医的药,才中毒身亡的。” 冯姝默了默:“那抓到这名游医了吗?” 萧玉墨放下茶盏,冷笑一声道:“估计这只是借口,小郡主估计是被他父亲害死的。” 冯姝吃了一惊:“什么?鲁王怎么会杀了他女儿?” 萧玉墨含糊解释道:“那天我找了鲁王,让他回去教育妻女,有可能是他回去教育女儿时,三个人发生了争执,鲁王失手杀了小郡主……” 至于鲁王妃和国师之间的龌龊事,还是不要说出来污了冯大姑娘的耳朵吧。 反正小郡主已经死了,鲁王妃疯了,以后再不会有人算计冯大姑娘了。 冯姝默默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鲁王妃和小郡主害过她不错,却罪不至死,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要说伤心,那也是没有的,毕竟她和小郡主之间没什么感情,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实在是不值当。 …… 小郡主还没成年就香消玉殒,按规矩是不可以办丧事的。 可小郡主毕竟不是一般的身份,鲁王还是简单地设了个亮堂。 不到中午,鲁王府里里外外都换成了白色,从王府门口一直到小郡主生前住的院子,铺天盖地地挂上了白灯笼,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京城里的一些权贵、文武百官也纷纷派人送来了祭礼。 一些平日里和小郡主要好的贵女,在长辈的陪伴下上门吊唁。 灵堂就设在小郡主住的院子里,大家走进去,看这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小郡主,被装在那口小巧的棺材里,不由得唏嘘不已。 鲁王木然地坐在那里,已经一天不吃不喝了,整个人就像枯尽的油灯。 府里的管事劝了好几回,都没劝动,只得陪着黯然落泪。 那些来吊唁的人看到鲁王这个样子,也是一阵心酸。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世上最痛苦的事了。 偏偏鲁王妃就生了小郡主一个孩子,小郡主简直就是鲁王的天。 现在天塌了,这个男人怕是都不想活了。 一群人跟着抹泪,谁也没有注意到,国师悄悄走了进来。 吕仁贵走到灵堂中间,看了一眼那口棺材。 棺材已经封盖了,即便他想看一眼小郡主的仪容,恐怕也是不能够的。 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他看了看四周,却没有看到鲁王妃,只有鲁王一个人像雕塑一样坐在旁边。 吕仁贵心底的怀疑更是想野草一样疯狂滋生。 小郡主死了,鲁王妃莫名疯了,这是不是太巧了? 鲁王妃该不会是被鲁王软禁起来了吧? 吕仁贵并没有逗留,很快就离开了。 灵堂中的鲁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吕仁贵,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这老东西想必是起了疑心了,如果他预料的不错,可能会想办法去找他的妻子。 吕仁贵走到门口,状似无意地问一名婆子:“你们王妃呢?怎么没见到她?” 他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那婆子却很好说话。 婆子撩起衣袖,把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举到国师面前:“大人,你看看奴家这伤口,就是王妃昨天砍的。“ 吕仁贵错愕道:“王妃为何要砍你?” 婆子叹气道:”王妃因为受不住打击,变得有些疯癫了,我们那会儿正在门口,亲眼看到王妃拎着刀出来了,见人就砍,我这手臂上的伤口便是殿下砍的。” 吕仁贵看着婆子手臂上的伤口,倒不像是假的,不由得蹙眉道:“那你们王妃现在在哪儿?” 婆子叹气道:“王妃疯了,老爷怕她伤人,把她关起来了。” 吕仁贵从腰间摸出一只荷包,塞到了婆子手里:“能带我去见见你们王妃吗?” 婆子一惊,后退一步道:“大人,您还是不要为难小的了,王妃已经疯了,我昨天幸好跑得快,要是慢了一步,说不定就被她砍死了,我可不敢去那个地方。” 吕仁贵打开荷包,拿出里面的金叶子:“只要你把我带过去,你可以不进去,这些银子就全部归你。” 婆子看到那些金叶子,眼里露出贪婪之色:“那大人可说好了,我只把你带到那门口,那门口还有人守着,至于他们放不放你进去,奴婢可就不能保证了。” 吕仁贵点点头:“只要你把我带到那门口就行。” 婆子欢天喜地地收起了金叶子,便在前面带起了路,七拐八拐地把吕仁贵带到了一处小院子门口,上前叩门。 院门开了,另一个婆子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两人一脸狐疑:“老张家的,你带这个人来干什么?” 之前的婆子手指吕仁贵,笑眯眯道:“这位大人说他懂得医术,想给王妃治病。” 门口的婆子沉下脸:“王爷交代了,任何人不得探视王妃,老张家的,你怎么能随便带人过来?” 张婆子谄笑道:“李二家的,我不是说了吗?这位是大夫,是来给王妃治病的。” 李婆子挡在门口道:“你们就不要难为我了,要是让王爷知道,我这差事就丢了。” 吕仁贵从怀里摸出个一只金元宝,塞进了那婆子手里:“这位妈妈,你就行个方便吧?我就进去看一眼王妃,绝不会给你惹出麻烦了。” 拿着沉甸甸的金元宝,那婆子犹豫了一下。 这金元宝的分量可不轻。之前章婆子怕是也得了人家的好处,才会这么积极吧? 既然人家能收,她为何不收? 况且,人家就说几句话,她在旁边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吕仁贵见婆子的神色迟疑,觉得有希望,忙道:“这位妈妈,我以前是个大夫,专治疑难杂症,说不定我能看出王妃的病症,给她治好了病,到时候你们王爷说不定还要感激我呢。” 婆子用牙齿咬了一下金元宝,见确实是金子,到底还是心动了。 她把元宝揣进怀里,侧开身子道:“那你们快一些,不要久留,防止老有人检查,那样我可就没法儿交代了。” 吕仁贵点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一个只穿着雪白中衣的女子披头散发坐在塌边,猛一看上去仿佛是个女鬼。 第342章 催眠 诡驸马正文卷第342章催眠吕仁贵吃了一惊:“薛如,你这是怎么了?” 鲁王妃缓缓回过头来,看到屋子里忽然出现了两个人影,迷迷瞪瞪地从榻上下来,口中不停地喊着:“阳儿,是阳儿回来了吗?” 她几天滴水未进,人都虚脱了,刚一抬腿,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吕仁贵急忙上前,把她扶起来。 屋内光线暗淡,吕仁贵的护卫急忙走到桌子边,点亮了一盏油灯。 看到鲁王妃的脸,吕仁贵不由得怔了一下。 才几日不见,原本风韵犹存的女人,就成了形销骨立的鬼样子,和以前光鲜亮丽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鲁王妃眯了眯眼睛,朝吕仁贵看了过去,喉咙里发出一串奇怪的声响。 吕仁贵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忽然扑上来,死死抱住了他:“阳儿,你终于回来了,娘好想你啊——” 吕仁贵的脸上闪过一抹阴狠。 鲁王妃果真疯了! 老马意外溺亡、小郡主暴毙身亡、鲁王妃变得疯癫,一夜之间,接连三个人都遭遇不测,怎么会这么巧? 一定是鲁王发现了什么,才对他们几个下手了吧? 吕仁贵心头一凛,回头看了护卫一眼。 护卫心领神会,立刻转身退了出去,便随手关上了门。 吕仁贵扶着鲁王妃在榻上坐下,看着她的脸问:“薛如,你不认识我了吗?” 鲁王妃木然地看着吕仁贵的脸,嘴里念念有词:“阳儿,我的阳儿——” 吕仁贵幽幽叹了口气:“薛如,你告诉我实话,阳儿是不是被李瑞杀死的?” 听到杀人二字,鲁王妃猛然捂住了嘴,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看着鲁王妃那个样子,吕仁贵越发觉得,小郡主死得蹊跷。 “薛如,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阳儿突然死了?” “阳儿……死了?”鲁王妃缓缓转动眼珠,木然看向了国师。 “薛如,你告诉我,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吕仁贵的眼里闪过痛楚,声音也变得嘶哑。 这一回,鲁王妃终于有了反应,她的眼神不再呆滞,而是忽然变得凶狠起来。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鲁王妃就跳起来,伸手就在他的脑门上捞了一把,声嘶力竭道:“我要杀了你——” 吕仁贵没提防,被薅掉了一把头发,露出秃了的头顶,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门外的护卫听到动静,急忙踹门冲进来:“大人,您快退后,小心她伤着你。” 那婆子也跟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形,不由得大惊失色:“这位大人,奴家不是跟你说了吗?王妃已经疯了,不但杀了小郡主,还杀了府里好几个下人,你快出去吧,要是她伤着了你,老爷可不会放过奴家的……” 吕仁贵狼狈退后一步,避过鲁王妃长长的指甲,摆摆手道:“没关系,我就跟她说几句话,你们先出去吧。” 护卫顺从地退了出去,那婆子却站在原地没动。 吕仁贵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荷包递过去:“你放心,我不会再刺激她了,我只跟她说句话,马上就好。” 那婆子接过荷包,打开看了一眼,眼睛不由得直了。 这位大人出手好大方,竟是一荷包金锞子。 婆子笑逐颜开,利落地关好门退了出去。 鲁王妃的脸狰狞地扭曲着,她扑过去,死命地抓住吕仁贵的衣袖,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样子看着很是瘆人。 吕仁贵手心翻转,掏出一粒药丸,乘其不备一下子塞进她的嘴里。 片刻之后,女人终于安静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上的神情一片茫然。 这时候,一道声音悠悠响起:“娘——” 听到这声称呼,长公主涣散的瞳孔忽然一缩,猛然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吕仁贵。 吕仁贵的脸在一片光影里很模糊,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轮廓。 “阳儿——”鲁王妃激动地往前爬了几步。 吕仁贵压低声音道:“娘,你别动,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刚刚他给鲁王妃服下的是一种催眠的药丸,即便鲁王妃疯癫了,只要服下这药丸,也能说出实情。 鲁王妃听到这话,果真不动了,呆呆地望着光影中的人影。 吕仁贵幽幽叹了口气,问:“娘,到底是谁杀了我?” “阳儿,娘不是故意的,娘是不小心,才失手把你给杀了……”鲁王妃咬着唇,发出呜呜的哭声。 吕仁贵神情巨变。 小郡主竟然真是被她母亲杀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你为何要杀我?” 这个女人难道真的疯了,竟然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鲁王妃浑身抖如筛糠:“阳儿,娘本来是要杀你爹的,结果不小心………” 原来是误杀。 一滴泪在吕仁贵的脸上滑落:“娘,你为何要杀爹?” 鲁王妃眼珠缓缓转动,忽然射出恶毒的光:“因为,你爹发现了……” 吕仁贵心里一沉:“发现了什么?” 鲁王妃脑袋一歪,就趴在榻边打起了呼噜。 看来是药效时间过了。 吕仁贵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问快一点的。 可是这种药只能催眠一次,再用就不起作用了。 想到昨天老马也突然溺水而亡,他大致就猜到了整件事的过程。 一定是鲁王妃昨日的行踪被鲁王发现了,鲁王妃回去后,和鲁王发生了争执。 这二人动手后,惊动了小郡主,小郡主上前阻拦,被她母亲误杀了。 吕仁贵觉得有些奇怪。 这么多年了,鲁王都没发现这件事,为何偏偏在昨天发现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声音:“大人,该走了。” 吕仁贵站起身来,拍了拍鲁王妃的手臂:“你不要慌,等有机会我会救你出去的。” 鲁王妃似乎睡得很沉,对国师的话毫无反应。 吕仁贵走出那个院子,回头看了一眼灵堂方向,神情一片黯然。 小郡主五行缺水,所以从小就体弱多病,而萧玉墨命中多金,金生水,这两个如果人能结成连理,小郡主方能一生平安。 再加上小郡主对萧玉墨一直心存好感,他便存了把小郡主和萧玉墨撮合的心思,想不到…… 男人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咯噔一跳。 这件事和萧玉墨有没有关系? 第343章 命太硬 诡驸马正文卷第343章命太硬天刚大亮,一名小厮匆匆来到妙音阁后面的小楼,抬手敲门。 紫陌打开门,看到门口的男子不由得一愣:“扶桑,你怎么来了” “大姑娘呢?”扶桑气喘吁吁道,“我想找大姑娘。” “什么大姑娘?这里没有大姑娘,我们姑娘自从被赶出定安侯府,早就不是什么大姑娘了。” 紫陌说完退后一步,砰地一声关上门。 扶桑急忙上前拍门:“紫陌大姐儿,求求你开开门,我找大姑娘有急事。” “急事?告诉你,就算天塌下来,我们姑娘也不会管的。”紫陌背靠着门冷笑道。 扶桑在门外求道:“紫陌姐姐,求你开开恩,让小的进去见一下大姑娘行吗?要是晚了,也许就见不到二公子了!” 紫陌一愣,把门开了一道缝,皱眉道:“见不到二公子?这是何意?” 扶桑哽咽道:“我们二公子……快不行了。” 紫陌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双手叉腰骂道:“扶桑,我们姑娘早就被赶出来了,二公子再有什么好歹,和我们姑娘没有一点关系,你甭想讹我们姑娘。” 扶桑见紫陌误会了自己,急忙解释道:“紫陌姐姐,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找大姑娘麻烦的,大姑娘和二公子毕竟是嫡亲的兄妹,二公子眼看不行了,我是给大姑娘送个信儿,想让她回去看看二公子。” 紫陌一听不是来找姑娘麻烦的,这才打开门道:“行,那你进来吧。” 冯姝听到动静,从后院走进大堂。 扶桑看到冯姝,噗通一声跪下道:“大姑娘,求您救救我们公子吧。” 冯姝一惊:“究竟怎么回事?” 扶桑红着眼圈道:“大姑娘,二公子快不行了,小的看二公子实在可怜,这才偷偷溜出来找大姑娘……” 想到二公子的惨状,小厮忍不住痛哭失声。 “不是说自从我离开定安侯府后,二公子和三公子都情况好转了吗?怎么二公子忽然就要死了?”冯姝诧异道。 扶桑擦了擦眼角,伤心道:“您离开了定安侯府后,三公子确实康复了,可二公子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了,现在眼看就不行了。” “二公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有没有找大夫看过?” 想到那个被冯远章打得到处跑的少年,冯姝的心里有些不好受。 扶桑摇摇头:“府里找了好几个大夫,可他们都从未见过这种病症,也是束手无策。” 冯姝想了想,道:“好吧,我跟你回去看一眼二公子。” 一行人匆匆回到定案侯府,门人看到几个月不见的冯大姑娘,顿时愣住了。 冯姝没理会,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 门人这才如梦初醒,结结巴巴道:“大——大姑娘!” 冯姝没理会,大步朝冯二公子的院子走去。 门人不敢阻拦,急忙跑去跟许氏禀报去了。 凝香居中,已经恢复了的许氏正在和一双儿女说话。 听到门人的禀报,许氏手一抖,茶盏泼了小半。 三姑娘冯珍气呼呼道:“娘,大姐自从离开家后,竟在紫烟湖开了画舫,把咱们的脸都丢尽了,现在居然还有脸回来?” 许氏厉声道:“你们怎么没把她拦住?” 下人战战兢兢道:“小的一时没留神,就让大姑娘闯进来了。” 许氏只觉得气血翻涌,吩咐季嬷嬷道:“季嬷嬷,你立刻去吧大姑娘赶出去!” “是!” 冯珍起身道:“娘,还是我去吧。” 冯仓也起身道:“还是我过去吧,三妹留下来陪着娘。” 许氏一想,正好可以借助这件事锻炼一下一双儿女,遂点点头:“你们一起去吧,尽快把这丫头赶出去。” 冯姝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一道喊声:“站住!” 少女转过身,就看到冯仓和冯珍兄妹两朝她走了过来。 冯姝站定,冷冷问:“有事吗?” 冯仓上前一步,拦住了冯姝的去路:“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看二哥。” ”你不可以去看二哥。” 冯姝拧眉:“为什么?” 少年冷冷一笑:“你把二哥害这样,居然还有脸去看他。“ 旁边的冯珍连忙道:“三哥,怎么能跟大姐这样说话?” 随后又冲着冯姝露出个歉意的笑容:“大姐,你不要生气,三哥看到二哥那个样子心中难受,你不要跟他计较。” 冯姝淡淡看了这姐弟两一眼。 这小子虽然对他蛮横无理,但看他那个样子,对冯二公子的关心却是真切的。 只是这冯二姑娘明着是在打圆场,实际上是在火上浇油,这份心机和她的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姝懒得跟他们啰嗦,伸手一推。 冯仓忽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自主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少年涨红着脸道:“怎么?你难道还想打人?” 冯姝冷冷道:“我只是想去看一下二哥,谁让你拦着的?” 冯仓气呼呼道:“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二哥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冯姝白了少年一眼:“二哥生病,为何和我有关系?” 冯仓理直气壮道:“二哥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可自从你从南河回来后,就生病了呢。” 冯姝反唇相讥:“那我离开了定安侯府,怎么也没见二哥好转?他生病分明和我没关系。” 冯仓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冯珍眼里有笑意一闪:“大姐还记得大哥吗?” 冯姝翻了个白眼:“那时候我还小,怎么会记得?” 据紫陌将,冯大公子只比冯大姑娘大了一岁,小时候既聪明又可爱,可惜三岁的时候就生了一种奇怪的病,即便请来了有名的神医,也没能救回,不满三岁就没了。 冯珍冷冷道:“大哥当初就是突然得的疾病,三天不到就没了,如今二哥也突然生病,症状竟然大哥当年一样。” 冯姝轻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命太硬,克死了大哥,现在又要克死二哥吗?” 冯珍冷冷道:“事实这不是明摆着吗?” 冯姝睨了一眼少女:”那你和三弟怎么好端端的?” 冯珍一滞。 第344章 病入膏肓 诡驸马正文卷第344章病入膏肓冯姝没再理会这二人,越过他们大步走上前。 冯仓有心上前阻拦,可想到刚才被推得那么狼狈,还是放弃了。 扶桑躲在一棵大树后,看到冯姝顺利地进了院子,这才偷偷抹了一下眼角。 二公子太可怜了,作为二公子的贴身小厮,他可看得清清楚楚,这府里就没个真心管二公子的人。 大姑娘毕竟和二公子是一母所生,据二公子说,前段时间,大姑娘还在小混混手里救过二公子一次。 所以他觉得,大姑娘应该是对二公子最好的人。 二公子就算没救了,走的时候身边能有大姑娘陪着,应该也会好受点。 冯姝走进冯二公子住的院子,就看到廊下站了一群人。 这些人要说是伤心,其实并没有,更多的其实来看热闹的。 看到冯姝过来,众人的脸上全都露出错愕。 大姑娘不是被赶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对了,大姑娘应该是回来看二公子的,看来还算有点良心。 冯姝看都没看众人一眼,径直走进屋内。 床榻上躺着一名少年,已经奄奄一息。 冯姝差点没认出,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少年竟然就是冯二公子。 几个月前还被冯远章追着打的俊朗少年,而今受瘦得脸颊凹陷,面色惨白,要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就跟一个死人无异。 冯姝走过去,站在少年面前,轻唤了一声:“二哥。” 听到声音,少年吃力地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地看了一眼少女。 扶桑急忙走过来,挤出一丝笑容道:“二公子,大姑娘回来看您了,您不是经常在小的面前说大姑娘如何能耐吗?” 少年怔了怔,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没有成功。 冯姝的目光在少年的胸口落了落,瞳孔骤然一缩。 少年穿的还是从前的衣衫,可他现在太瘦了,这衣衫就显得宽大,他刚才微微一动,衣衫便自然而然的滑落了下去,能清晰看到胸口的肋骨。 引起冯姝注意的不是少年胸前的肋骨,而是他心口的一颗黑痣。 那颗硕大的黑痣在冯姝的眼中,格外触目惊心。 少女盯着那颗黑痣陷入了沉思。 怎么冯二公子胸口也有一颗黑痣? 而且,他的这颗黑痣和钱三胸口的有些不一样。 对了,很像是若干年前,表哥李止心口的那颗痣。 她记得那一年,晋王世子也像眼前的冯二公子一样,突然就病倒了。 晋王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也没当回事。 可一连一个月过去了,晋王世子的病没有丝毫起色,到最后竟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晋王吓坏了,几乎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请了过来。 可是那些太医都没见过这种病症,更无法对晋王世子治疗。 晋王世子就这样躺在床榻上整整躺了两个月,最后渐渐陷入了昏迷,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晋王府全家悲痛欲绝,却束手无策。 后来,还是肖十三忽然发现,说晋王世子也许不是得了病,而是中了毒。 冯姝便把肖十三带去了晋王府,没想到这个游手好闲的家伙,竟然真的知道了表哥的病症…… 肖十三给表哥治病的时候,冯姝也在旁边,她清楚地记得,表哥当时胸口也有一颗这样的黑痣。 虽然后来也没查到表哥是怎么中毒的,但从那以后,晋王一家就把表哥团团保护了起来,不再让那个想害他的人有可乘之机。 可惜表哥最后还是给害死了。 想到自己一家和表哥一家全都被杀,冯叔只觉得悲从中来,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门口围着的一群下人,看到冯姝落泪,不由得都沉默了下来。 紫陌急忙安慰道:“姑娘,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您不要着急。” 冯姝点点头,没有吭声。 冯二公子这根本就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是谁想要害冯二公子的性命? 当初害表哥的人就算没能查出来,姑母也大约能猜到,应该是宫中的人。 据肖十三讲,这种毒严格上来讲不叫毒,而是来自苗疆的一种蛊,所以,大魏的太医才无法诊断出来。 可让她想不到的是,这定安侯府竟然也有人会用这种蛊,而且还用在二公子的身上。 这时候,门口传来动静,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定安侯府的管事冯忠,后面跟着一名提着药箱的老者。 “二公子如何了?”冯忠走到窗前,这才看到冯姝,脚步一顿道,“大姑娘,您回来了。” 冯姝点头,什么也没说。 冯忠也没顾得上和冯姝多说什么,连忙吩咐那名老者道:“王太医,我们二公子吃了药却一点不见效,都已经好几天水米未进了,您快给他看看吧,到底还有没有法子?” 王太医上前给二公子检查了一番,脸色越来越难看。 冯忠不由得心里一沉:“王太医,情况怎么样?” 王太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背起药箱就走。 冯忠急忙上前拦住他:“王太医,二公子到底怎么样?您倒是给句话啊。” 王太医摇摇头道:“请恕老夫无能,二公子恐怕时日不多。” 这话一出,屋内陡然一静。 冯忠的声音不觉哽咽了:“王太医,果真没有办法了吗?” 王太医一脸沉痛:“请恕老夫无能!” 王太医对着冯忠拱拱手,重重叹息了一声,提着药箱转身离开。 屋内响起了低低的抽泣声,二公子院子里的下人全都哭了起来。 二公子虽然不学无术,但平时对府里的下人都不错,大家听到这话,不由得悲从中来。 这时候,冯三公子忽然走了进来,板着脸道:“大姐你出去吧,二哥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不能再惊扰了他。” 冯姝站了起来。 扶桑扑通一声朝冯姝跪下:“大姑娘,求您就在这里多陪一会儿二公子吧,二公子已经这样了……” 冯姝抿了抿唇:“放心吧,二公子不会有事的。” 刚走进来的冯三姑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连太医都说无能为力了,这丫头竟然还在这里欺骗二哥。 第345章 黑痣 诡驸马正文卷第345章黑痣冯姝随着冯忠去了外面,心情颇为沉重。 才几个月不见,生龙活虎的冯二公子就变成了这个副模样。 这哪像个年轻人,倒像个油枯灯尽的耄耋之人。 仿佛一阵风吹来,他的生命之火就会熄灭。 “冯伯,刚才那太医怎么说的?”冯三公子来晚了一步,没听到太医的话,可看到大家脸上的表情,就意识到情况不妙。 “太医说,二公子的情况不容乐观,”冯忠面色凝重,“怕是时日不多了。” 冯仓吃了一惊:“那太医果真是这么说的?” 冯忠叹了口气:“太医说,就算神仙来了,恐怕也没有办法了,这件事暂时不要对你们父亲说,我怕他受不住打击。” 冯仓忽然红了眼睛。 二公子和三公子虽然不是一母所生,感情却很好。 对于三公子来说,冯二公子虽然混账,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个没心没肺的哥哥虽然天天闯祸,对他这个弟弟却很是疼爱。 小时候,母亲对冯二公子很是纵容,对他却很严格。 他曾经也像外人一样,以为母亲对二哥是真的好。 可长大了,二哥变得越来越混账,天天和那些小混混一起鬼混,冯三公子便隐隐明白过来。 母亲对二哥哪是真心疼爱? 冯三公子潜意识里觉得,母亲应该不是有意这样做的。 二哥毕竟不是母亲生的,母亲若管得太严,恐怕别人会说闲话。 直到二哥这次生病,母亲对二哥并没有像从前一样关心,冯三公子才隐隐明白了母亲的目的。 二哥如果病死了,这世子之位就会落到他的头上,所以母亲才会这般冷漠。 可冯三公子还是不忍心二哥就这么死了。 冯三姑娘在一旁劝道:“三哥,你不要伤心,二哥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冯珍嘴里说着这话,脸上却没什么诚意。 三哥才是她的亲哥,二哥和她隔着肚皮,二哥无论怎样,都和她没关系。 冯三公子恼火地瞪了冯姝一眼:“都是因为你,是你把二哥害成这样的。” 冯姝看了冯三公子一眼,忽然扭头问冯忠:“冯伯,当初大公子是得的什么病死的?” 冯忠是定安侯府的老人了,他闻言叹了口气道:“大公子和大夫人,当年都是得了这种病,短短几个月便没了。” “你说什么?”少女忍不住失声尖叫。 冯忠没想到少女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没有吭声。 少女一把抓着冯忠的袖子,直直地盯着冯忠:“冯叔,你刚才说什么?我母亲和大哥当年和二哥的症状一样吗?” 冯忠轻轻点头:“是的,那时候我还年轻,开始是你母亲得了这种病,你父亲也请遍了名医,没多久,你母亲就死了,你父亲还没从悲伤中缓过来,你大哥又得了和你母亲一模一样的病,唉,那段时间,你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过来的,本来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想不到二公子又……” 冯三公子狠狠瞪了冯姝一眼:“那个道姑说的一点没错,大姐的命太硬,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可你一回来,二哥就又不行了,你好好呆在南河,为何要回来祸害二哥?” 冯忠见三公子责难冯姝,连忙在一旁劝道:“三公子,这不关大姑娘的事,也许是遗传,大夫人有这病,然后又遗传给了大公子和二公子……” 冯三公子气呼呼道:“既然是遗传,那为何大姐没事,偏偏遗传给了大哥和二哥?” 冯珍在一旁嗔道:“三哥,不要胡说。” 冯姝忽然站起来:“冯叔,能带我去看下我父亲吗?” 冯忠点点头,带着冯姝朝书房走去。 走到半路,冯姝忽然停下来,转身对冯忠道:“冯叔,我有话要问你,咱们去那边的花园吧。” 冯忠不知道冯姝想说什么,只好跟着她走到旁边花园的凉亭里。 冯姝看了一眼跟过来的丫鬟:“紫陌,你去那边守着,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紫陌答应了一声,立刻守在了凉亭外面。 冯忠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少女,觉察出不对劲儿来。 “大姑娘,怎么了?” 冯姝脸色发白,看着冯忠一字一顿道:“冯叔,当年我母亲和大哥果真和现在二哥的症状一样吗?” 冯忠微微颔首:“嗯,那时候,你还不到三岁,有一天,你母亲忽然就病倒了,起初侯爷只以为是普通的热症,可吃了那么多的药都毫无起色,夫人一日比一日衰弱,不到两个月就没了,紧跟着,大公子也病了,症状和夫人一模一样……” 冯忠想到那段时间定安侯痛不欲生的样子,不由得湿了眼角。 “冯叔,你看到二公子胸口的黑痣了吗?”冯姝忽然问。 冯忠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太医给二公子看病的时候,我就侯在一边,看到二公子胸口有个黑痣。” 人身上有黑痣,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不清楚大姑娘为何问起这个。 “那你记不记得我母亲和大公子的心口有没有?”冯姝又问。 冯忠迟疑了一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夫人和大公子生病的时候,我跟在老爷身边,对这些事不太清楚。” “那我母亲和大哥临终前,都是谁在近身伺候的?” 冯忠想了想:“好像张姨娘,张姨娘那会儿是府里的丫鬟。” “那你现在就去派人把她喊过来。”少女平静道。 不多一会儿,张姨娘便一头雾水地被喊了过来。 上次因为毒死白猫事件,张姨娘得罪了许氏,在定安侯府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碍着老爷的面子,许氏虽然没有明着对付张姨娘,可大家都不是傻子,即便她没有找张姨娘的麻烦,可在吃穿用度上比较苛刻。 眼前的张姨娘穿着浆洗得褪色的衣衫,看着比当初冯姝在府里时要老了好几岁。 冯姝单刀直入道:“张姨娘,听说我母亲临终前,是由你伺候的对吗?” 想到温驯的曹氏,张姨娘叹了口气:“是的,夫人临终前是妾伺候的。” “那大公子呢?” “大公子也是我伺候的,”张姨娘迟疑地看向冯姝,“大姑娘为何问起这个?” 冯姝点点头:“张姨娘,你仔细回忆一下,我母亲临终前,心口的位置有没有长着一颗黑痣?” 第346章 下毒之人 诡驸马正文卷第346章下毒之人张姨娘想了想,点点头:“你母亲临终前,是妾给她擦洗的身子,胸口是有一颗黑痣。” 冯姝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那大公子呢。” “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大公子心口好像也有一颗黑痣,和夫人长在同一个地方,当时我们几个负责伺候的还觉得,大公子是遗传了夫人的黑痣,连长的位置都一样,姑娘,您问这个干什么?” 夫人和大公子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大姑娘为何没问别的,就问了这个? 冯姝面罩寒霜,一字一顿道:“我觉得,我母亲和大哥不是病死的。” 张姨娘一头雾水:“怎么不是病死的?他们都是得了那种不治之症才死的啊?” 冯忠却反应了过来,他死死盯着冯姝的脸,颤声问:“大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姑娘把他单独喊到这里,还叫来了张姨娘查问当年的事,这个老仆已经发现了异样。 冯姝抬头看了一眼偌大的定案侯府,轻声道:“他们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毒死的。” 刚才在看到二公子心口的那颗痣时,她就发现了异样。 那可不是一般的黑痣,而是一种蛊毒所致。 不过他那种蛊毒和大胡子用在钱三身上的蛊毒又不一样。 钱三身上的那种蛊虫很小,平时躲在人的经脉里,靠吸食人体的血液养命。 只要定期服下解药,那蛊虫就不会乱爬,暂时对人没有危险。 可冯二公子身上的这种蛊毒却是直接致命的。 这种蛊虫要大很多,而且那种蛊虫身上自带一种腺体,在它啃噬人体内脏的时候,人基本上没感觉。 等到有感觉时,人的五脏六腑都被啃噬坏了,也就离死不远了。 “毒死的?”张姨娘不相信道,“不可能,你母亲从生病到病故,妾一直陪在左右,她确实是病死的,不是别人下了毒,大姑娘,这一点妾可以保证,你就不要胡乱猜了好不好?” 冯姝冷笑了一声:“这种毒跟普通的毒不一样,外行的人根本认不出来,我刚刚看了二哥,他的心口也有一颗黑痣,那颗黑痣就是被下毒的最明显的特征,既然我母亲和大哥当初心口也有这种黑痣,那毫无疑问,他们两个也是被人下了毒。” 冯忠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二公子经常出去鬼混,被人下毒倒是有可能,可夫人常年生活在内宅,大公子那会儿才三岁,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会被人下毒?” 冯姝看了一眼远处,声音放低道:“谁说不可能?也许这下毒之人,就在这定安侯府中。” 张姨娘神色巨变:“大姑娘,你可别吓唬我?他们可都是定案侯府的主子,定安侯府里怎么会有人对他们下毒?” 冯姝冷冷一笑:“就像冯叔说的一样,我母亲从不出去,我大哥还是个三岁的幼童,如果不是这定安侯府的人,外人哪有机会对他们下毒?” 张姨娘和冯忠对视了一眼,双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 “我母亲生病前,许氏是在她住的院子里伺候吗?” 张姨娘被问得一怔:“大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姝冷冷一笑:“我觉得,这个下毒之人最有可能是她。” 冯忠吓了一跳,急忙道:“大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夫人以前对大夫人很好的。” 张姨娘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大姑娘说的没错,如果这下毒之人就在定安侯府中,她也觉得许氏最有可能。 冯姝看向冯忠:“冯叔,我想见见我父亲,你带我过去吧。” 冯忠却有些犹豫:“大姑娘,侯爷因为二公子的病,已经够伤心的了,你千万不要刺激他,再说,你说这下毒之人是夫人也没有证据,更找不出凶手,所以,我觉得你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侯爷的好……” 冯姝一脸坚决道:“你放心,我会找到证据的,这个人害死了我母亲和大哥,现在又要害死二哥,不把这个人揪出来,她说不定还要害人,所以,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 这个人不但害死了冯大姑娘的生母和大哥,还以邪魅为借口赶走了冯大姑娘,现在又如法炮制,想害死冯二公子,真是太歹毒了。 冯姝咬了咬牙。 这个人,她无论如何都要揪出来! “大姑娘,您觉得许氏真是下毒之人吗?” 张姨娘的脸色变了又变。 她当初就看出许氏不简单,跟她们一样是丫鬟,却最后成了定安侯府的女主人。 她那会儿还傻傻地觉得是这个女人的命好,原来她竟然是害死夫人的元凶。 冯姝点点头:“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她做了,我就一定能找到证据的。” 见冯姝这么说,张姨娘的一颗心落了下来,点头道:“那好,我陪你一起去找侯爷。” 冯远章正坐在书房里发呆,面前放着一盏茶,早就凉透了。 十多年前,他接连失去了妻子和长子,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了。、 可没想到,这才过了十来年,他马上又要体会这种感觉了。 二郎再不济,那也是他的儿子。 看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二郎,他的心在滴血。 他实在不想面对,只能一个人偷偷躲在书房里喝闷酒。 听到敲门声,冯远章一哆嗦,手里的酒杯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粹。 他怔怔地看着空了的右手,浑身紧绷起来。 一定是有人来通知他,说二公子不行了吧? 想到这里,冯远章只觉得眼眶酸涩。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怀念被他追着打的那个泼猴一样的儿子。 听到里面的动静,冯忠带着冯姝立刻推开了门。 冯远章没有转身,就那样背对着众人。 冯姝忽然发现,几个月不见,冯远章似乎苍老了十来岁。 她轻轻走进来,捡起地上掉着的酒杯,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父亲——” 见是大女儿回来了,冯远章微微一楞,这才转过身子,看着冯姝道:“你是回来看你二哥的吗?” 冯姝点点头:“嗯。” 冯远章的眼眶忽然就红了:“姝儿,你二哥怕是——” 冯姝打断他道:“父亲,我有些话想对您说。” 第347章 解毒 诡驸马正文卷第347章解毒冯远章抬起眼皮看向长女,眼神愈发悲凉。 长女的样子和曹氏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看到长女就让他想到曹氏。 曹氏那么年轻就没了,紧接着长子也随她而去,那段日子对他来说就像噩梦。 虽然他有些不相信邪祟的说法,可为了不再遭受那样的厄运,他还是把年幼的长女送了出去。 可十年后,长女再次回来后,二郎和三郎又接连生病。 他真的是怕了,不得不再次把长女赶出了家门。 这之后,三郎的病的确好了,可还是没能留住二郎。 看来这个女儿的命不是一般的硬,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应该狠下心肠,不接她回来了。 想到这些,冯远章原本对长女的愧疚不由得淡了几分,他皱了皱眉问:“什么事?” 冯姝也没在意冯远章态度的冷淡,抿了抿唇道:“父亲,我今日去探望二哥,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二哥并非生病,而是中了毒。” “中了毒?这怎么可能?”冯远章摇摇头,“为父请了很多大夫回来给你二哥看过病,虽说他们也没查出你二哥的病因,却谁也没有说他是中毒。” 见冯远章压根儿不信,冯姝加重语气道:“父亲,如果不是中毒,那些医生为何没有查到二哥的病因?” 冯远章一怔。 长女在南方长大,莫非知道一些什么? 不过,男人又有些怀疑。 那么多太医都没看出,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难道比那些太医还厉害不成? “姝儿,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说你二哥是中毒,证据是什么?”男人沉下脸道。 少女看了一眼男人,一字一顿道:“证据就是……我能帮二哥解了这毒。” 冯远章眼中有精光闪过,颤声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二哥还有救?” 冯姝点点头:“二哥中毒很深,已经病入膏肓,不过,我若是给他解了毒,再养上一段时日,二哥就会康复。” 冯远章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姝儿此话当真?” “当然。” 冯远章猛地站起来:“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救你二哥啊。” 冯姝摇摇头:“不行,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冯姝看向门口,一字一顿道:“我觉得对二哥下毒之人,就在这府里,我救了二哥之后,父亲一定要协助我把这下毒之人找出来。” “你是说,这下毒之人就在这府里?”冯远章的眼里带着怀疑。 他平时连耗子药都不允许府里的人买进来,怎么会有人对二郎下毒? 冯姝看了一眼门口的张姨娘,平静道:“我已经问过张姨娘了,她说我母亲和大哥临死前,症状和二哥现在一样,所以,我怀疑我母亲和大哥当初也是被人毒死的,而且这下毒之人就在这定安侯府中。” 冯远章脸色变得惨白,顿了顿,咬牙道:“你放心,如果真是有人下毒害死了他们,无论是谁,我绝不姑息!” 有了冯远章这句话,冯姝这才放了心:“那好,我们现在先去救二哥。” 听说儿子有救了,刚刚还万念俱灰的冯远章立刻有了精神,当即就带着冯姝来到了冯二公子的住处。 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不时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看到冯远章大步走进来,哭声一滞。 大概听说二公子不行了,定安侯府的人几乎全都过来了,一个个脸上露出悲切。 许氏急忙迎上前,哽咽道:“老爷——” 冯远章看了许氏一眼,点了点头,目光在在场之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姝儿说,下毒之人就在这些人当中,这怎么可能? 许氏擦了擦眼角,看到跟在冯远章身后的冯姝,脸色一变道:“老爷,二郎已经这样了,你怎么能带着大姑娘来这里?这样会惊扰二郎的……” 言下之意,大姑娘是个晦气的,要是让她进去,二郎会死得更快。 冯姝冲着许氏笑了笑:“也许我一进去,二哥的病就会好了呢?” 许氏沉下脸:“大姑娘,二郎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拿他寻开心了。” 冯姝笑了起来:“我不是拿二哥寻开心,我说的是老实话,因为二哥根本没有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变色。 冯三公子一脸震惊道:“大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姝说出这话后,就一直看着许氏的脸色。 虽然她竭力摆出平静的样子,可冯姝还是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慌乱。 少女弯了弯唇,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昏暗,弥漫着一股药味儿,小厮扶桑正跪在塌边哭泣。 床上躺着的冯二公子死气沉沉,看着进气多,出气少,已经不大行了。 冯姝走过去,冲着扶桑道:“你先去弄点热水来。” 热水?这是准备给二公子擦洗身子吗? 可二公子还没断气呢? 在二公子断气前,他一步也不想离开。 见扶桑站着没动,冯姝皱了皱眉:“扶桑,赶紧去啊。” 扶桑没办法,只得抹着眼泪走了出去。 “姝儿,你怎么看出你二哥是中毒的?他中的是什么毒?”冯远章看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既心痛,又无助。 “父亲稍安勿躁。”冯姝走到床榻边,端详着冯二公子的脸色。 少年骨瘦如柴,印堂隐隐发黑,唇色苍白,看着已经快断气了。 冯姝扭头看向紫陌:“我的盒子呢。” 紫陌立刻从荷包里摸出一只盒子来。 自从上次姑娘救了钱三之后,紫陌无论到哪里都会带着这只宝贝盒子。 冯姝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把小刀。 众人看到少女的动作,全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大姑娘,你这是干什么?”许氏沉着脸上前阻止。 冯远章看到冯姝手里的小刀,也觉得心惊胆战。 可想到二郎已经这样了,只能赌一把。 “许氏,你不要干扰姝儿治病。”冯远章沉着脸道。 许氏脚步一顿,眼里有惊恐一闪而逝。 冯姝扭头朝许氏笑了笑:“夫人,我给二哥看病,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许氏愣了愣,咬牙道:“你又不是医生,会看什么病?我怕你伤了二郎。” 少女笑意盈盈:“是怕我伤了二哥,还是怕别的?” “你——”许氏气急。 冯远章在一边沉下脸:“许氏,二郎是姝儿的亲哥哥,她不会伤害他的。” 许氏咬了咬唇,冷着脸退后一步。 冯姝让扶桑点了蜡烛,把小刀在火上烤了一下,随后一把扯开冯二公子胸前的衣衫。 第348章 谁是凶手 诡驸马正文卷第348章谁是凶手即便是嫡亲的兄妹,也不能无所顾忌吧? 众人震惊地看向少女。 可下一刻,众人就顾不得看少女了。 只见少女一挥刀,麻利地在冯二公子的胸口戳了一刀。 立刻有血喷溅出来。 可那血却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的,还散发出一股恶臭。 众人惊得忘了反应。 天啦,二公子身上的血怎么是黑色的?而且还这么臭? 难道真是中毒了? 随着污血的流出,二公子的胸口忽然鼓起了一个大包,那个大包仿佛活了一般,在不停地跳动着。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紫陌瞪大了眼睛,立刻递过去盒子。 冯姝抓起一把银针,迅速在冯二公子的心口处插了一圈,把心脏和那只包隔开了。 那只包便沿着银针的方向缓缓蠕动起来,渐渐移到了别的地方。 “紫陌,拿个碗来。” 紫陌赶紧从桌子上拿了一只药碗,在旁边等着。 冯姝不停地在那只包蠕动的地方插上银针,渐渐把那只包逼离了心脏周围的脉络。 等到那只包快到黑痣那里时,少女手起刀落,一下子割开了那颗黑痣。 就听扑哧一声轻响,一只满身血污的虫子忽然随着血污喷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掉在紫陌手里的碗里。 那虫子通体血红,似乎吃了一肚子的人血,看起来既恶心又瘆人。 在场之人全都露出震惊之色,眼神中透着嫌恶。 天啦,二公子的身体里居然有只虫子,这也太可怕了! “呕——”冯三姑娘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冯远章看着那只胖乎乎的虫子,满脸都是惊恐:“姝儿,这虫子怎么会在你二哥的身体里?” 冯姝把银针从冯二公子的身上一一取下,又在伤口上洒了一层药粉,这才擦了擦手道:“父亲,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二哥这不是病,而是中毒了,现在你应该相信了我了吧?” “毒?你说这虫子是毒?” 少女点点头:“这虫子可不是一般的虫子,而是一种蛊虫,它在人体里啃食人体的五脏六腑,二哥体内这条蛊虫已经住进来有段时间了,已经开始啃食心脏了,所以,要是我再晚一会儿来,二哥恐怕已经气绝身亡了……” “也就是说,你二哥中的是蛊毒?”冯远章颤声问。 冯远章年轻的时候,也带兵在边疆打过仗,自然听说在苗疆那种野蛮的地方,有这种蛊虫。 不过也就是听说,从没亲眼看到。 却想不到竟有人在他儿子的体内下了蛊毒。 冯姝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许氏,点点头道:“是的,有人想害死二哥,乘着着他不注意,让他吃进去这条蛊虫,就是想害他性命。” 一句话让冯远章如梦初醒。 天啦,果然是有人想害死二郎。 “是谁害的二郎?”冯远章厉声问。 冯姝扫了一眼屋内之人,冷冷一笑:“害二哥的人应该就在这里。” 冯三姑娘见冯姝不时地看向母亲,沉着脸道:“大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冯姝并不在意冯三姑娘的态度,转身对冯远章道:“父亲,您刚才不是说,只要我能解了二哥的毒,您便帮我抓到这下毒之人吗?” 冯远章面罩寒霜:“当然,你说吧,怎么才能找到这下毒之人。” 冯姝扫了一眼在场之人,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这蛊虫在二哥的体内已经有了两个多月,也就是说,这下毒之人是两个月前才把这蛊虫带回定安侯府的……” 冯远章点点头:“你是想让我查两个月前大家的去向吗?” “用不着那么麻烦。”少女勾起了唇,“这蛊虫出自南疆一带,我不知道此人是从何处找来这蛊虫,不过这蛊虫却有一个特性,在把他放入人体之前,必须先用人血喂食……” 众人听到这话,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碗里的蛊虫。 那虫子离开的人体,没有人血可啃噬,身体已经渐渐从原先的血红变成了淡红色。 冯姝继续道:“所以,此人应该是先用自己的血喂食了这只虫子,然后才把这蛊虫放入了二哥的体内……” “那姝儿的意思是?” 冯姝一字一顿道:“所以,要想找到此人,只要看大家的手臂上有没有割痕,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少女说完,便转身走向人群:“麻烦各位把手臂都伸出来吧,把袖子撸起来……” 许氏挡在冯姝面前,冷笑一声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怎么会懂得这些?分明是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冯姝淡淡一笑:“夫人,如果你不是凶手,你紧张干什么?莫非你手臂上有伤口?” 冯三姑娘在一边气呼呼道:“冯姝,我娘可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 冯姝冷笑一声:“我只想找出害了二哥的凶手,还有,这个凶手不但害了二哥,当年很有可能害死了我的母亲和大哥,这个人一连杀了我的三个亲人,我今天如果不把她揪出来,她可能还会害死我父亲,你阻止我找到此人,是不是想害父亲?” 冯三姑娘气急,还想再说什么,冯远章在一边道:“就听姝儿的吧,大家把手臂都给伸出来让她看看。” 冯远章发了话,众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张姨娘和李姨娘率先伸出了手臂,紧接着其他的人也都伸出了手臂。 许氏冷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反抗,也伸出了手臂。 可让冯姝湖觉得诧异的是,许氏虽然已是徐娘半老,那手臂上的皮肤却像小姑娘一样洁白紧致,别说疤痕了,连一颗黑痣都没有。 看着少女脸上的疑惑,女人弯唇冷笑一声:“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这手臂上有没有割痕。” 旁边的冯远章莫名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何,当听到长女说,当年的曹氏和长子都是此人用蛊毒害死之事,他不由得就想到了许氏。 毕竟,害死曹氏和长子,得益最大的就是许氏。 所以,刚刚他的心一直都是提着的。 直到此刻,见许氏的手臂上没有伤口,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的本性还是善良的。 第349章 歹毒 诡驸马正文卷第349章歹毒许氏越发得意洋洋:“大丫头,你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说凶手就在我们当中,那你倒是告诉我,究竟谁才是凶手啊?” 冯姝笑了笑,忽然一把抓着了许氏的手臂,紧盯着她胳膊上的一颗黑痣道:”谁说我抓不到凶手了,你不就是凶手吗?” 许氏气得满脸通红:“大丫头,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你之前说胳膊上有伤口才是凶手,你睁大眼睛看看,我这手臂上哪有伤口?” 冯姝笑了笑,忽然撕拉一声,把絮氏的衣袖撕开了一片。 许氏顿时变了脸色:“大丫头,你这是干什么?” 见母亲被冯姝当众撕开了衣服,冯三姑娘大怒,冲过来使劲儿推开冯姝:“冯姝,你这是做什么?” 可冯三姑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是冯姝的对手? 冯三公子见状,也冲了过来,帮着冯三姑娘用力推开冯姝。 少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冯姝就像脚下生根了一样,竟然纹丝未动。 冯姝似乎有些厌烦这兄妹两,忽然轻轻一抬胳膊。 冯仓和冯珍收力不住,立刻摔倒在地上。 “姝儿,不要胡闹!”冯远章不悦道。 冯姝冷冷道:“我这不是胡闹,是在抓杀人凶手。” 许氏呸了一口:“我早就说了,大姑娘说我是凶手,有证据吗?” “当然有,”少女扬声喊道:“紫陌,把我的盒子拿过来。” 一听这话,许氏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下意识开始挣扎:“放开我!我没有害二公子,你凭什么说我是凶手?” 冯远章冷冷道:”许氏,既然你不是凶手,就让姝儿查一查。“ 许氏一听这话,立刻胯下脸来。 紫陌取过盒子,冯姝拿起小刀,对着絮氏胳膊上的一颗黑痣戳了下去。 随着噗嗤一声轻响,一只虫子便随着鲜血喷溅了出来,掉在紫陌手里端着的碗里。 冯远章霍地站了起来,哆嗦着手指着碗里的虫子:“她身上怎么也有虫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姝从盆子里拿起那只虫子,举到了冯远章的面前:“这也是一只蛊虫,跟二哥的那只蛊虫是一对母子,这叫子母蛊,许氏用自己的血喂食这只蛊虫,以此来操控二哥身上的那只蛊虫,也就是说,她想什么时候要了二哥的命都可以。” 跌坐在地上的冯三姑娘和冯三公子,亲眼看到那只蛊虫从母亲的手臂里被剜出,全都吓呆了。 许氏在看到那只蛊虫从胳膊里被挖出后,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冯远章亲眼看到这一幕,已经不是愤怒能形容的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蛊虫,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把她弄醒!” 冯姝点头,对着许氏的人中狠狠掐了一把。 许氏本来就是装晕,被掐得差点惨叫一声。 装晕装不了了,只能睁开了眼睛。 “你现在可以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了吧?”冯姝冷冷道。 看着眼前保养得几乎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冯姝只觉得心底发寒。 原本以为她只会用些阴私手段,却没想到她竟然害死了几条人命,而且被她害死的不是别人,还是定安侯的原配夫人和长子。 而且,这个女人连杀了两个人之后,没有丝毫悔改,十几年后竟然又想杀人。 要不是她发现冯二公子的异样,这个杀人凶手说不定还会一直隐藏下去。 “我,我没有……”许氏慌乱辩驳。 冯远章看着眼前的女人,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氏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冯远章抬手就甩了她一记耳光:“贱人!你倒是说话呀,为什么要害二郎?” 年轻时候的冯远章也带过兵打过仗,这一巴掌可是积蓄了浑身的力气,许氏被打得重重跌倒在地上。 “娘——”冯三姑娘下意识地想要扑过去,可看到父亲铁青的脸色,还是放弃了。 冯远章上前一步,用力踢了许氏一脚,厉声道:“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不但害了二郎,十几年前还害死了曹氏和大郎,曹氏对你一直不薄,韩哥儿还是个三岁的稚童,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我……没有。”许氏哆嗦道,“我没有害他们……” 二公子这件事她知道无法抵赖,可曹氏和大公子的事她是绝不肯承认的。 毕竟过去了十多年,大家兴许都忘记了。 大丫头也仅仅是猜测,她凭什么要承认? 一旦承认,她就彻底完了。 冯姝盯着许氏,目光冰冷:“你可以不认,但你有没有替三弟和三妹想一想?” 冯姝就算用脚想也能猜到,当初许氏害死冯大姑娘的生母和长子,大概就是为了上位。 她毒死了曹氏和大公子,自己成了侯府夫人,几个儿女也成了嫡子。 可如果她成了杀人凶手,这几个子女的身份就尴尬了。 听到这话,许氏猛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冯姝道:“你休想害仓儿和珍儿!他们比你优秀,你甭想欺负他们。” 冯姝淡淡一笑:“什么我害你的儿子,是你自己害了他们才对。” 许氏看着冯姝,状若疯癫:“你这个丧门星,倩儿不就是你害死的吗?” 冯姝摇摇头,一脸同情地看着许氏:“到今天你还执迷不悟,害死冯倩的不是我,恰恰是你自己,从我回京的途中,你便派了李嬷嬷害我,设计把我卖到画舫上去,幸亏我机智,才躲过了一劫……” 冯远章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姝儿说什么?许氏在你回京的途中害你?” 冯姝扭头看向冯远章,一字一顿道:“没错,这件事我一直没说,许氏在回京的途中,就买通了秦河边的一艘画舫,设计把我卖到画舫上,让我回不来,企图毁了我的名声,这样我的亲事自然就会落到冯倩的头上……” 旁边的张姨娘和李姨娘听到这儿,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她们其实早就看出许氏不是个善茬,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歹毒。 冯远章震惊道:“为何之前没听你说起过?” 少女淡淡道:“那会儿说了,父亲会信我吗?” 冯远章一滞。 第350章 崩溃 诡驸马正文卷第350章崩溃张姨娘插嘴道:“那大姑娘是如何逃脱出来的?” 冯姝冷笑道:“我识破了李嬷嬷的计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费尽了万难险阻,才回到了定安侯府,可许氏还是不死心,又用尽手段,让镇国公府和我退亲……” 众人听到这里,无不发出唏嘘。 冯姝睨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许氏,冷笑道:“长平公主早就对镇国公世子虎视眈眈,谁成了镇国公世子的未婚妻,她就会拿谁开刀,记得当初我也曾阻拦过你,可你觉得我那是嫉妒,现在你知道是谁害死了冯倩了吧?害死冯倩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这个做母亲的……” 冯三姑娘听到这里,只觉得满目震惊:“冯姝,你说的是真的吗?” 别的她不知道,可母亲一心想促成让二姐和镇国公世子的这件事,她是一清二楚的。 或者可以说,她也是支持的,觉得大姐配不上贾世子,二姐和贾世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不到,二姐竟然是这样被害死的。 冤有头债有主,虽然明知道,害死二姐的是长平公主。 可如果二姐不是郑国公世子的未婚妻,长平公主就不会加害她了。 这么说来,母亲真的是间接害死了二姐。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想到早逝的二姐,冯三姑娘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是她当初能够劝阻母亲不要那么自私,二姐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可惜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冯姝望着许氏凉凉一笑,“那个李嬷嬷被卖到画舫后,据说非但不能挣钱,饭量还很惊人,老鸨觉得留着她不划算,就把她给放了,李嬷嬷经过万难千苦,终于回到了京城,现在就在紫烟湖上的一艘画舫里,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问她。” 李嬷嬷竟然回京城了? 许氏彻底愣住了。 冯姝盯着许氏,一字一顿道:“你这人可不是一般的歹毒,先是害死看了我母亲和大哥,再找来一个假道姑,以我命硬为借口,把我赶走,如今,你又想害我二哥,你这是想赶尽杀绝吗?” “你母亲和大哥不是我害死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冯姝冷冷道:“我问过张姨娘和李姨娘,当年我娘临终时的症状和二哥一样,既然我娘和大哥都是中毒而死,这毒自然就只能是你下的。” 冯远章忽然从旁边的墙上抽出一把刀,举起刀就劈:“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现在就杀了你!” “父亲,不要——”冯仓尖叫一声。 冯远章的手一抖,刀劈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椅子立刻被劈成了两半。 许氏吓得直接瘫到:“老爷,夫人和大公子不是我杀的。” 冯远章眼神冷漠如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承认,你以为不承认,我就会相信你吗?” 他可是亲眼看到,大丫头从许氏的胳膊上割出了那只虫子。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 这个女人先是对二郎下了蛊毒,再以大丫头命太硬,害的二郎生病为借口,怂恿他把大丫头赶出去。 他本来还有些犹豫,这个女人也不知道使用的什么手段,让三郎也生了病。 他见情况越来越严重,这才不得已赶走了大丫头。 许氏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杀了二郎,这样世子之位自然就会落到三郎的头上。 看着眼前与他同床共枕了十多年的女人,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许氏白着脸争辩道:“老爷,这能怪我吗?当初曹氏生了两儿一女,妾也生了倩儿和仓儿,可府里的这些人每天围着大公子和大姑娘团团转,不怎么管我的一双儿女……” 说到这儿,许氏一脸悲愤:“老爷,连你也是,倩儿和仓儿也是你的亲生儿女,可你对他们的态度和对大公子、大姑娘的态度明显不同。” 冯远章不可思议道:“就因为这样,你就杀了曹氏和大公子吗?” 许氏反问:“这还不够吗?同样是侯府的公子和姑娘,为何大公子被众人当宝贝,我生的儿子就像野草一样?” 冯姝冷笑道:“所以,你便杀了我母亲和大哥,想方设法让自己当上了定安侯府的女主人?” 冯远章看着理直气壮的女人,只觉得气血翻涌,忽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张姨娘和李姨娘急忙扑过去:“老爷,您怎样了?” 冯远章委实气坏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条毒蛇竟然是他养出来的,这个女人害死了曹氏,害死了大公子,逼走了大姑娘,现在竟然又想害二公子。 冯姝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听你这么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几个孩子,可如今怎么样?冯倩给你害死了,冯珍和冯仓估计也没有好结果。” 冯三姑娘和冯三公子已经吓傻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对他们温柔体贴的母亲,竟然是个杀人恶魔。 所以,在听到冯姝这句话时,兄妹两第一次没有反驳。 许氏一听,立刻歇斯底里道:“这事是我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珍儿、仓儿都没有关系。” 冯姝把手搭在许氏的肩膀上,放低了声音道:“就算你做这些事与他们无关,可他们摊上你这样的母亲,以后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许氏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一片苍白,她挣扎着爬到冯远章的面前,抱着他的腿仰着头求道:“老爷,一切都是我做的,和仓儿、珍儿都无关,您一定不要迁怒他们。” 冯远章一把甩开女人,冷冷道:“你现在知道后果了?当初你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 许氏砰砰地磕头:“老爷,都是妾糊涂,仓儿和珍儿再怎么样,那也是您亲生的孩子,求您不要迁怒于他们。” 冯远章一眼都不想看女人,别过脸道:“说吧,你当年是如何害曹氏和大公子的,如果你肯说老实话,我说不定就不会为难这两个孩子。” 许氏咬着唇沉默着。 冯远章也不催促,就那样静静地等着。 许久后,许氏终于抬起头来,惨笑一声道:“好吧,我说!” 第351章 报应 诡驸马正文卷第351章报应一阵沉默后,许氏心一横道:“我生下仓儿和珍儿后,发觉大家对他们不太在意,整天围着大姑娘和大公子转,心里很不是滋味……” “够了!你只要说你是如何会用这蛊虫害死他们的,其余的废话不要说。”冯远章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她。 许氏一滞。 缓了缓,才道:“有一天,我气不过,就去庙里上香,跪在菩萨面前祷告了几句,没想到被旁边的一名道姑听到了……” “那个道姑就是你带回府里做法的那个尼姑吗?”冯姝忽然问。 许氏点点头:“是的,那道姑就跟我说,她能够帮我,开始我不相信,她便交给我一只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蛊虫吗?” 许氏垂下眼睑:“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看到盒子里放着两只虫子,她告诉我,只要我先以自己的血喂食它几日,然后偷偷把这虫子给人吃下去,用不了多久,那人就会出现热症的症状,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冯姝咬牙道:“然后,你便用那蛊虫害死了我母亲和我大哥吗?” 许氏抿了抿唇:“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韩哥儿那会儿还不到三岁,你怎么下得去手害那么小的孩子?” 冯远章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一拳砸在了许氏身后的屏风上。 就听砰的一声巨响,那扇绣着四季花卉的屏风瞬间被砸得散了架。 “老爷,我本来也是不同意的…”许氏瑟瑟了一下,白着脸道,“可是,那道姑一直威胁我,我不是没办法了吗?所以才不得已下手了……” “你不得已?难道是那道姑逼着你去杀人不成?”冯姝冷哼道。 许氏顿了顿,道:“是的,那道姑威胁我,我没办法,才不得已对他们下手的……” 冯远章抬手就给了许氏两个耳光:“一个和定安侯府没有任何关系的道姑,她凭什么威胁你?你这是想给自己开脱吧?” “不是的,”许氏捂着红肿的脸颊哭诉道,“那个道姑听到了我祷告时说的话,便威胁我要把我说的话传扬出去,让我身败名裂,我没有办法……“ 冯姝奇怪道:“那道姑认识我母亲吗?” “不认识。” “那她为何要威胁你杀了我母亲?” 许氏低下头:“她只是为了把蛊虫卖给我。” “你买那蛊虫花了不少银子吧?”冯姝凉凉道。 “我跪在菩萨面前说的都是气话,谁料会被那道姑听到了,最后只能照着她的法子做。” 许氏说到这里,第一次感到后悔了。 起初她只是心里不满,便跪在菩萨面前说了一些诅咒曹氏和大公子的话,没想到被那个道姑给听进去了。 道姑便提出可以帮忙。 可这毕竟是杀人的事,她也有些害怕。 可经不住道姑的威逼利诱,最终同意了她的建议,还被她索取了一大笔银子。 这件事她做得天衣无缝,十几年来都没被发现,本来她还觉得庆幸。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看到冯二公子一天天斗鸡漏狗,却占着个世子之位,许氏再一次动了歪心思。 她又去了一趟那座寺庙,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那名道姑。 她给了那道姑一大笔银子,弄回来几只蛊虫,成功给冯二公子吃了下去。 眼看二公子也要死了,这世子之位就要落在三郎头上了,许氏还没来得及高兴,想不到就东窗事发了。 这么多年来,她从一个通房丫头爬到定安侯的女主人的位置可不容易,想不到一朝之间,就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冯姝冷冷道:“别拿什么道姑做借口?那道姑就算把你说的话说出去又怎样?你没有杀人,没人会把你怎样?其实还是你自己太贪婪罢了,你为了爬上定安侯女主人的位置,残忍杀害了我母亲和我大哥,又和那道姑串通起来让我背锅,把我逐出家门,这些年你怎么还过得这么心安理得?甚至又一次想害我二哥,天下怎么有你这么歹毒的女人?” 许氏不吭声了。 大丫头说得一点没错,当初她其实完全不用理会那个道姑的威胁,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动了那心思,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冯姝懒得再看许氏一眼,转身对冯远章道:“父亲,许氏虽然跟你也一起生了几个儿女,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依女儿看,还是把她送官吧。” “先等一下。”冯远章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 许氏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向冯远章,眼里隐隐带着期盼。 她就知道,老爷就算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会把她送官的。 冯远章回头看向冯忠:“去拿笔墨来。” 众人愣了一下。 侯爷拿笔墨干什么? 书房就在旁边,冯忠很快就拿来了笔墨。 冯远章摊开纸张,当着众人的面,一气呵成写了一封休书,丢到了许氏的脸上:“好了,这个女人害死了我的妻子和儿子,我要先休了她,然后再报官。” 许氏彻底愣住了,她扑到冯远章面前哀求道:“老爷,你不能休了我啊,你休了我让仓儿和珍儿他们两个怎么办?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孩子们以后就抬不起头来了,以后仓儿还要参加科举,珍儿还得出嫁……” 冯远章一把推开许氏,咬牙切齿道:“摊上你这么个母亲,仓儿和珍儿已经废了,你就不用再想以后了。” 说完又吩咐冯忠道:“先把她送到祠堂里去,让她对着曹氏的牌位跪一夜,明天再送官。” 冯忠过来拉人,许氏死死抱着门框求道:“老爷,你不能这么狠心啊,我可是为你生了三个儿女。“ 冯远章面无表情道:“不是我狠心,是我当初瞎了眼,一直以为你是个纯厚善良的,哪想到你是如此歹毒之人。” “老爷——” 冯远章神色越发冷峻:“你要是再不服气,现在就把你送去官府。” 许氏踉跄后退,一脸恐惧。 直到跪在祠堂里,许氏还以为在做梦。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她前一刻还是定安侯府的女主人,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352章 自行了断 诡驸马正文卷第352章自行了断对,这一定是在做梦,等梦醒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了。 许氏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疼痛让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入目便是低矮的祠堂,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数不清的牌位,距离最近的便是曹氏的牌位,旁边是大公子的牌位。 一阵冷风吹来,白蜡烛晃了两下,便熄灭了,屋内瞬间陷入了黑暗。 恍惚中似乎有女人的笑声传来,在耳边低低地笑着,紧接着就是小孩子的笑声。 许氏忽然听出,这是曹氏在哄大公子睡觉的声音。 女人慌了,立刻跳起来,踉跄地冲出去,冲到门口却被拦了下来。 “太太,老爷吩咐了,您今晚不能出去,必须在这里跪一夜。” 许氏抬手就给了那婆子一个耳光:“我是府里的女主人,你一个奴才,竟然敢拦住我,是不想活了吗?” 婆子被打得愣了一下,随后才醒悟了过来,冷笑一声道:“太太,你醒醒吧,你现在已经不是夫人了,而是一个杀人犯,老爷说了,定安侯府只有曹氏一个夫人,你杀了夫人,老爷要你罚跪一夜,给夫人请罪!” 许氏咬牙道:“老爷只是一时糊涂,才罚我过来的,说不定明天老爷就后悔了,就会接我回去了,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婆子冷笑道:“太太,老爷可是当着我们的面给你写了休书,你已经不是这定安侯府的女主人了,还是别做梦了,到了明天,老爷就要把你送官了,别说这种没用的话了,你被官府抓过去可是要杀头的,哪有什么以后?” 许氏哆嗦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老爷的确写了一封休书摔在她的脸上。 她跟老爷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分,老爷竟然说翻脸就翻脸。 送官?老爷明天真的要把她送官吗? 一阵冷风吹过,许氏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女人踉跄地后退一步,直直地盯着曹氏的牌位。 她连杀了两条人命,送官肯定是要被杀头的。 不会的,也许老爷只是吓唬一下她,到了明天就会接她回去的。 毕竟她还有一儿一女,老爷就算不看她的面子,也要看在仓儿的面子上的。 许氏这般想着,一颗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先打个盹儿吧,等到天亮了,老爷说不定就会派人来接她回去了。 这样想着,许氏便靠在墙角,安安静静地睡下了。 这时候,院子的门忽然被敲响。 守门的婆子探出头来:“谁呀?” 冯姝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大姑娘?”守门婆子吃了一惊,“您怎么过来了?老爷吩咐过,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的。” 跟在冯姝后面的紫陌把一块银子塞入婆子手中。 守门婆子当即变了态度,打开门道:“大姑娘,侯爷交代过不许人来看太太,您看过就早些离开吧,不然老奴交代不了。” 冯姝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只跟她说几句话就走。” 紫陌刚要跟着进去,冯姝扭头吩咐道:“紫陌,你就待在门口吧。” 紫陌不放心:“姑娘,要是她对您动粗怎么办?” “不会的,她力气没我大。” 冯姝走到祠堂门口,伸手推开了门。 守门的婆子重新点亮了蜡烛,数十个先祖的牌位在烛光下闪着诡异的光,看着颇有些吓人。 听到动静,正靠着墙角打盹儿的许氏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冯姝。 冯姝一步步朝许氏走过去,在她面前两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许氏转了转眼珠,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冯姝盯着许氏惨白的脸,微笑道:“十几年前,你杀害我母亲和我大哥时,有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她是来替冯大姑娘责问这个女人的。 如果不是许氏害死了冯大姑娘的母亲和大哥,再逼走了那女孩儿,冯大姑娘也就不会被害死在异乡了。 白天她当众揭穿了许氏的罪行,冯远章虽然当场一纸休书休了这个女人,却没有立刻把她送官,而是要求这女人先跪曹氏的牌位。 从那一刻开始,冯姝就知道,即便这个女人害死了两条人命,可冯远章还是下不了狠心杀她。 既然冯远章下不了手,那么她就替冯大姑娘来为她的母亲报仇。 许氏冷冷一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吗?告诉你,二郎就是个混混,这偌大的定安侯府以后可是要靠三郎的,三郎可是我生的儿子,老爷为了三郎,肯定不会把我怎样的,也许等到天亮之后,老爷就会派人来接我了。” 冯姝弯唇笑了笑:“是啊,我父亲为了三郎肯定不会把你送官,因为要是你成了杀人犯,三公子就无法参加科举了,还有,如果你是个杀人犯,三姑娘也就没人说亲了,因为谁也不想娶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回去做儿媳妇儿的。” 许氏得意一笑:“你竟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说,也许要不了几天,老爷就会放我出去的,因为我给他生了一对出色的儿女,老爷以后要靠他们撑起门户的。” 冯姝笑了笑:“是啊,我父亲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没把你送官,而是打算让你自行了断。” “自行了断?”许氏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冯姝从怀里掏出一条白绫扔在许氏的面前,“就是让你用这条白绫自行了断,难道你听不懂吗?” “不可能!”许氏看着那条白绫,就像看到了一条毒蛇,惊恐地后退一步,“你骗我!” 冯姝弯唇笑了笑:“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我父亲的意很明显,他不会允许三郎和三娘有一个杀人犯的母亲,可是你毕竟杀了人,所以,我父亲要求你自行了断,对外就宣称你是病死的,这样一来,你的死活就不会影响冯仓和冯珍了,这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们两个,都是最好的结局,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冯姝说完,转身就走。 许氏腾地起身,一把抓住冯姝的胳膊:“你告诉我实话,这到底是老爷的意思,还是你骗我的?” 冯姝摊了摊手,无奈道:“既然你不相信我,你可以不死,等到明天天亮,你自己去问我父亲,这样总行了吧?” 盯着许氏渐渐苍白的脸,冯姝微笑道:“你从一开始就口口声声说,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的孩子们考虑,现在,你也想一想,现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你死了才是对你的孩子最大的帮助?” 许氏嘴唇不停地都这,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冯姝不再看她,转身就走了出去。 第353章 懂事 诡驸马正文卷第353章懂事翌日。 冯二公子渐渐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扶桑看到二公子睁开眼睛,顿时嚎哭起来:“公子您可醒了,小的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随后,扶桑便把许氏如何害他,以及冯姝如何救他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冯二公子。 冯羽听完扶桑的话,久久回不过神来。 虽然他早就看出,许氏对他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歹毒,不但害死了他的的生母和大哥,就连自己都差点把命断送在她手里。 冯二公子彻底怒了,当即便要求去见父亲。 扶桑没办法,便喊来另外一名小厮,两个人用架子把冯二公子抬去了冯远章的书房。 “你这身子还没好利索,过来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说吗?” 冯远章看着虚弱的儿子,既心疼又心虚。 心疼儿子遭了这么大的罪。 心虚儿子肯定是来找他麻烦的。 如果不是他有眼无珠,把许氏扶了正,曹氏和长子就不会死,次子也不会遭此横祸。 两名小厮把冯二公子从架子上放下来,扶着他在椅子上坐好。 冯二公子这才气喘吁吁道:“儿子是来问问父亲,您准备怎么处置许氏?” 想到之前那么多年,他认贼作母,冯二公子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冯远章抿了抿唇,一时没有开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和许氏这么多年的夫妻,说一点感情没有,那是骗人的。 可是,想到曹氏和大公子两条鲜活的生命,被这个毒妇害死了,再多的感情也抵消不了他对这个女人的恨意。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本来已经决定了,先让这个女人给曹氏的牌位跪一夜,天一亮就把她送官,也算是对曹氏和大公子有个交代。 可是,昨天晚上,当冯仓和冯珍哭着跪在他面前时,他忽然又有些心软了。 若是把许氏送官,不但定安侯府会成为众人的笑柄,冯仓和冯珍这一辈子多半也毁了。 可要是不把许氏送官,他又无法面对长女和次子。 冯远章犹豫不决,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时候,门外的随从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老爷,出事了!” 冯远章瞪了老仆一眼。 这几天出的事还不够多吗?这老家伙就不能换个说法吗? “什么事?” 老仆哆哆嗦嗦道:“刚刚祠堂那边的婆子来说,夫人她——” 冯远章心里一沉:“夫人怎么了?” 这个娘们儿不会是跑了吧? “夫人她……投缳自缢了!” 冯远章手一哆嗦,茶盏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 定安侯府的祠堂设在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平时几乎无人经过那里,可此刻却围着很多人。 听到消息的下人全都赶了过去,闹哄哄地在门口围了一圈。 冯仓和珍闻讯赶来,看到直挺挺挂在房梁上的许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几名随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许氏从房梁上弄了下来。 婆子也说不清许氏是什么时候自缢的,早上开门才发现,到这会儿,许氏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死了起码有几个时辰了。 两兄妹哭得死去活来,冯远章扶着门框,看着直挺挺躺在地上的许氏,心里也是闷闷的难受。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许氏做出了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可看到她这样,还是觉得难受。 只不过,这个女人到底聪明了一回。 说实话,与把她送官比起来,她自行了断应该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只不过他昨天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尤其是当着一对儿女的面。 …… 冯二公子比较年轻,身体的底子比较好,在家养了一段日子,便渐渐恢复了。 这一天,他特意收拾了一番,换上出门的衣裳,径直去了紫烟湖。 白日里的紫烟湖安安静静的,有一种诡异的美。 从前,冯二公子可是紫烟湖的常客,可自从听说冯姝在此开了画舫后,他便再没来过。 冯二公子跟着紫陌来到了妙音阁的后厨,见到了正在喝茶的冯姝,还有正围着她团团转的无影和肖十三。 冯二公子驻足片刻,这才促局不安地走上前:”大妹。“ 冯姝回过头,发现是冯二公子,不由得露出笑容:“二哥,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冯二公子看着笑眯眯的少女,感到亲切又惭愧。 作为兄长,他过得浑浑噩噩,虽然感觉到继母对自己和其他几个弟妹有区别,却也没有太在意。 毕竟不是一母所生,人都是自私的,他一直都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即便知道继母偏爱底下的几个弟弟妹妹,也没太放在心上。 冯二公子虽然混账,但性情宽厚,觉得许氏只要不虐待他,已经算是不错的继母了。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许氏原来是这么狠毒的人,不但害死了他的生母和大哥,连他自己都差一点丢了性命。 而这一切,都是亏了这个妹妹。 要不是妹妹一早发现了,他此刻恐怕早就稀里糊涂被继母害死了,就更不要说替母亲和大哥报仇了。 少年望着冯姝,不由得红了眼眶。 “不要哭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有什么打算?”冯姝微笑安慰道。 冯二公子忙擦了擦眼泪,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冯姝一惊,急忙起身避开:“二哥,我是你妹妹,你跪我干什么?” 冯二公子郑重道:“大妹,以前都是二哥不懂事,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幸亏大妹救了我,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一定改邪归正,好好做人,绝不再让你为我操心。” 冯姝听到这话,再看看眼前俊朗的年轻人,莫名就想到了自己的表哥,不由得也动了几分真情。 …… 不久之后,各府便接到消息,定安侯夫人许氏得了急症,一夜就暴毙了。 消息一传出,震惊了不少人。 因为前两天,大家还看到许氏去庙里上过香。 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许氏,看着既年轻又体面,谁也想不到,一夜之间人就没了。 众人还没从定安侯夫人暴毙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就又听说了一件更震惊的事。 镇国公世子和长平公主要成亲了! 第354章 找上门 诡驸马正文卷第354章找上门在镇国公世子刚被封为驸马时,就震惊了不少人。 虽然被封为驸马是光宗耀祖的事,可对方是长平公主,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镇国公世子本就前途无量,根本无需攀附公主。 而且,历朝以来的传统都是驸马不参政。 加上娶了长平公主那样一个跋扈的女人,在大家的眼里,镇国公世子就是倒了大霉了。 京城的小娘子们无不扼腕叹息,据说每到了夜里,就会听到从各个角落传出女孩子的哭声。 这些事更是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说镇国公怎么就这么糊涂,让儿子当了驸马呢?”有人惋惜道。 听到这话的人意味深长道:“长平公主威胁镇国公世子,如果不答应做她的驸马,他娶谁,长平公主就杀谁。” 旁边的人不由得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冯二姑娘莫名被杀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有女儿家的人都擦了一把冷汗。 啧啧,这长平公主太吓人了,他们家的女儿当初也曾闹过要嫁给镇国公世子,幸亏他们没同意。 或者说,幸亏他们不够格儿。 镇国公在接到圣旨后的第三天,才带着儿子去宫里谢恩。 周武帝对镇国公的表现大为满意。 先前他就知道,女儿看上了镇国公世子,无奈人家已经有了婚约。 他作为一国之君,总不能跟大臣抢女婿吧? 后来冯二姑娘被杀,其实周武帝心里是清楚的。 冯二姑娘是什么人?一个普普通通的贵女,就算借她十个胆子,估计她也不敢行刺长平。 前段日子,长平要他下赐婚的圣旨,周武帝心里还有些顾虑的。 镇国公可是个出了名的倔老头儿,脾气不是一般的倔,就连先帝在的时候,都会让他三分。 万一他到时候抗旨,他到底该怎么处置他的? 虽说他作为一国之君,不会怕一个朝臣,可开国功勋都杀了,难以服众。 谁料镇国公接到圣旨后,一句废话都没有,还领着儿子过来谢恩,还算识趣。 镇国公世子成了驸马,除了气坏了京城的小娘子,贾二姑娘也觉得无法接受,见父亲领着大哥去了宫里谢恩,便气呼呼来到了镇国公夫人刘氏那里。 因为儿子成了驸马,刘氏这几天气得吃不下饭,瞧着气色不是很好。 “玉儿来了?”贾二姑娘单名一个玉字,名唤贾玉。 刘氏有气无力地半躺在软塌上,见到女儿过来,强撑着坐直了身子。 贾二姑娘红着眼睛道:“母亲,您为何不阻止大哥去当驸马?” 长平公主那是什么人?嚣张跋扈可是满京城出了名的,要是让大哥当了驸马,还不如当初娶了冯大姑娘呢。 贾二姑娘忽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不应该回来跟母亲说那件事,那样大哥也就不会和冯大姑娘退亲了。 镇国公是个清高的人,教育的儿女也都有一身傲骨。 作为镇国公府的女儿,贾二姑娘和长平公主也时常在各种大小聚会上见面。 但无论别的贵女怎么讨好长平公主,贾二姑娘一直都是冷眼旁观的。 她和长平公主不是一路人,自然也不想委屈自己和她套近乎。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成了她的大嫂。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我们还能抗旨不成?”刘氏一想到这事就糟心。 贾二姑娘愤愤道:“母亲,父亲好歹也是开国功臣,就算先帝在的时候,也会给他几分面子,如果父亲去向皇上说明,皇上也许会给他几分薄面的。” 刘氏望着窗外的院子,叹了口气:“还记得当初晋王府的事吗?皇上本就是个多疑的性子,你父亲以前和晋王走得近,皇上对你父亲一直心存戒心,你大哥说得没错,如果为了这件事,你父亲去跟皇上求情,皇上就会更加怀疑,到时候,别说你大哥了,恐怕我们整个镇国公府都要完蛋了。” 贾二姑娘怔怔道听着,脸色越发苍白。 她没想到,事件居然这么复杂。 刘氏冲着女儿笑了笑说:“好了,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长平公主好歹也是你未来的嫂子,为了你大哥,你就委屈一下自己,和长平公主的关系不要闹得太僵。” “我知道了。”贾二姑娘转过头去,悄悄擦拭去眼角的泪。 大哥那样出色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妙音阁里。 冯二公子正在跟着肖十三学着端盘子。 他已经发誓当一名合格的店小二,所以,自从身体康复后,便天天在妙音阁里学了起来,冯姝赶都赶不走。 “二公子,你怎么这么笨?托盘应该用一只手托着,这样才对?”肖十三在一边数落个不停。 天渐渐冷了起来,往日热闹的紫烟湖也渐渐变得沉静。 别的画舫都随着天气变冷,少了很多生意,变得冷冷清清的,唯有妙音阁依旧门庭若市。 此刻,对面茶楼的窗口坐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真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目光停留在画舫门口的灯笼上。 天色渐渐变暗,红色的灯笼被点亮了,红彤彤的光照亮了一片湖水。 女人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向茶楼,身边的婢女也快速跟上。 “客官,咱们画舫还没开业呢。”冯二公子急忙把人拦住。 女人拧眉看了冯二公子一眼:“我来找冯大姑娘有点事。” “那你稍等。”冯二公子放下托盘,转身走了进去。 “大妹,有人找你——” 冯姝转过身,就看到了跟在冯二公子身后的女人。 女人戴着面纱,冯姝开始没认出来,过了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人竟然是自己的那个替身。 “絮良娣?”冯姝微微一楞。 絮良娣没有摘面纱,她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见她没有行礼的意思,不由得变了脸色。 她现在虽然是太子良娣,等到太子登基,最差也是个娘娘,这个冯大姑娘居然不把她放在眼里,这是谁给她的胆子? 冯姝弯了弯唇角,对絮良娣的表情视若无睹。 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她凭什么要累着了自己的膝盖? “絮良娣找我有事?”少女淡淡道。 第355章 概不外借 诡驸马正文卷第355章概不外借絮良娣抬手理了理鬓发,神态倨傲道:“今天我来找冯大姑娘,是想来找你帮个忙。” “帮忙?”冯姝意外地扬了扬眉,“我能帮絮良娣什么忙?” “冯大姑娘可以借个人给我吗?” “借人?絮良娣能否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女人抿唇一笑:“是这样的,冯大姑娘想必也知道,太子很喜欢听你们妙音阁的姑娘弹琵琶,过几日正好是太子的寿辰,我想向你们妙音阁借几位花娘回去,等到太子寿辰那日,请这几位花娘表演节目给太子助兴。” 自从太子妃没了之后,东宫的几位侧妃都在蠢蠢欲动。 几日后正好是太子寿辰,那些侧妃良娣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送给太子什么礼物。 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当然是什么都不缺,那些人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絮良娣的心思便活泛了起来。 在太子身边这段时日,她当然知道,太子目前最想要的,便是眼前这位冯大姑娘。 冯大姑娘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了太子呢? 女人眯了眯眼睛,目光定定落在少女的脸上。 冯大姑娘的过人之处,肯定不完全是这张漂亮的脸蛋。 长得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可冯大姑娘除了漂亮之外,还能弹一手出色的琵琶。 所以,吸引太子的应该是冯大姑娘的才艺才对。 她当然不会傻到把冯大姑娘献给太子。 冯大姑娘是一名贵女,太子欲求不得,这一点她还是比较清楚的。 不过,这画舫上可不止冯大姑娘一个美人儿,其他的几位姑娘长得也不错,她们得了冯大姑娘的指点,琵琶弹得自然也不差。 尤其是那位叫做小婵的姑娘,不但长得美,琵琶弹得也不比冯大姑娘差。 如果她能把妙音阁上的花娘请到东宫,在太子寿辰那天给他表演助兴,太子肯定会对她高看一眼的。 听到这话,冯姝还没做出回应,旁边的小丫鬟倒先不满起来:“要是把花娘借出去,那我们妙音阁还做不做生意了?” 絮良娣沉下脸来。 这个丫鬟真没规矩,主子们说话,她插什么嘴? 可她觉得自己身份高贵,不屑和一个丫鬟拌嘴。 “冯大姑娘,你意下如何?”絮良娣没理会紫陌,转向冯姝问。 她已经说了,这是太子的寿辰,她就不信冯大姑娘敢拒绝。 冯姝笑了笑:“既然絮良娣开了口,我怎么好拒绝?” 絮良娣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冯大姑娘不敢拒绝。 “那就有劳冯大姑娘了,你放心,等太子的寿辰过完,我就会把几位花娘还回来的。” 絮良娣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小婵姑娘她是不打算还回来的,到时候只要说是太子看上了那丫头,冯大姑娘想必也没有办法。 只要有了小婵姑娘,太子想必就会忘了冯大姑娘的。 小婵只是个花娘,太子再喜欢,也不会纳位侍妾,自然不会危及她的地位。 冯姝笑了笑,不疾不徐道:“絮良娣误会我的意思了。” 女人愣了一下:“误会?冯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冯姝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说,絮良娣提出这样的要求,我自然不好拒绝,咱妙音阁的花娘,除了小婵姑娘,其他的随便你挑。” 絮良娣当即面罩寒霜道:“你们妙音阁的花娘,我除了小婵姑娘,其他的都不满意,怎么办?” “抱歉,小婵是我们妙音阁的花魁,概不外借!” “冯大姑娘,你真的……不借?”絮良娣冷冷看着少女,意味深长道,“我记得那一次在侍郎府,你们不是也借出去几位花娘吗?” “那不一样,”冯姝笑了笑:“那次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少女睨了一眼絮良娣,弯了弯唇:“那一次太子来借人时,我起先也没有答应,后来是太子提出,可以把那把九霄琵琶借我玩几天,我才同意借人的,絮良娣不信,大可以回去问问太子殿下。” 絮良娣一滞,忍着怒火道:“冯大姑娘的意思,如果我也把那把九霄琵琶借给你,你就同意借人了吗?” 冯姝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我对九霄琵琶感兴趣,现在已经没兴趣了,所以,就算你用九霄琵琶来换,我也不会借人的。” “冯大姑娘,你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吗?” “不是我不讲情面,分明是絮良娣在强人所难。”冯姝寸步不让道。 絮良娣的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眸色转冷。 这个丫头是觉得她是一个良娣,看不起她? 还是说,她觉得太子对她高看一眼,所以才不把她这个良娣放在眼里? 呵呵,这丫头莫不是真以为太子有多喜欢她? 真是笑话,太子之前不也喜欢那个泰宁公主,甚至为了那个丫头不惜和杨侍郎对着干吗? 扬侍郎为了不和太子闹翻,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找了她来当冒充那个泰宁公主。 可转眼间,太子就喜欢上了冯大姑娘,把泰宁公主忘得干干净净吗? 男人是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动物,冯大姑娘莫非以为太子除了她就不能活了? “行,冯大姑娘既然这么不讲情面,那我就不自讨没趣了,“絮良娣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压住了火气。 想了想,又道,“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麻烦冯大姑娘给我打包一份酸汤鱼吧。” 对于这个小小的要求,冯姝自然没有拒绝她。 她吩咐厨房准备好酸汤鱼的材料,用食盒装好,递给了絮良娣的婢女。 …… 等到絮良娣离开,冯二公子才小声问:“大妹,这位是谁?好大的口气。” 冯姝淡淡道:“她是太子良娣。” “什么?”冯二公子一个趔趄,“她是太子良娣?那大妹你这不是把太子得罪了吗?” 冯姝淡淡一笑:“人家本来就是来寻衅滋事的,我就算同意借人,她也一样会找我的麻烦,既然横竖躲不过,那还不如硬气一点,没必要对她服软。” “这女人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冯二公子不无担心道。 冯姝冷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麻烦其实已经来了,咱们想躲也躲不开的。” …… 絮良娣刚回到东宫,就看到李则出门。 “殿下,您这是要出去?” “嗯。”李则淡淡点头,“有点事出去一下。” 絮良娣沉下脸来:“殿下,您这是打算去妙音阁吗?” 第356章 栽赃 诡驸马正文卷第356章栽赃“你问这个干什么?”李则不悦地看了女人一眼。 絮儿真的变了,和那些后宫的女人变得一模一样,他现在看到就心烦。 察觉到男人脸上的不耐,絮良娣咬了咬唇:“没事,只是晚上风大,殿下出门要多加件衣服,免得着凉。” 见絮良娣还算识趣,李则这才放缓了口气道:”知道了,你想吃酸汤鱼吗?孤回来时给你带一份?” “不用了,”絮良娣指了指侍女手里的食盒,“妾刚刚出去转了一圈,正好路过紫烟湖,就顺便买了一份酸汤鱼回来。” 李则瞄了一眼侍女手里的食盒,板起脸道:“你方才出宫了?” “嗯。”女人淡淡道,“妾觉得有些闷,就出去转了转。” “你的身份不同,尽量不要出去乱跑,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李则不耐烦地甩了甩衣袖,就转身离开了。 …… 半夜里,琉璃宫里忽然传出一道惊呼。 一位守夜的宫婢回到住处,发现同屋的小宫女死了。 这位宫女是刚调到琉璃宫的,平常就在小厨房里打杂。 头一天晚上,絮良娣的宫婢从外面带回来一份酸汤鱼,小厨房煮好了送过去,絮良娣放在那儿一直没动。 后来,那酸汤鱼凉了,絮良娣不想吃了,便吩咐倒了。 小宫女不想浪费,便自己吃了,没想到夜里忽然就死了。 小宫女满脸青紫,死状可怖,一看就是中毒而亡。 …… 天色还有些微亮,还不到画舫的开业时间。 一队人浩浩荡荡地直奔紫烟湖,手里全都拿着棍棒,引得路边的人纷纷驻足观望。 冯二公子听到动静,朝外面看了一眼,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大妹,糟了——”冯二公子飞奔进去报信。 冯姝从大堂后面走出来,蹙眉:“怎么了?” 冯二公子指了指外面,紧张道:“大妹你看,这些人好像是来砸场子的。” 冯姝看了一眼外面,淡淡一笑:“怎么会?也许他们是来捧场的。” 冯二公子却有些不相信。 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来者不善。 刚想到这里,就看到那帮人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大堂,为首的大汉咋咋乎乎道:“小二,叫你们东家出来!” 见到有人闹事,看热闹的立蜂拥而来,把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冯二公子急忙挤上前,冲着那些人点头哈腰道:“客官,请问你们找我们东家有何事?”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用力一拍桌子:“让你喊你们东家出来,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冯二公子陪着笑脸道:“真是抱歉,我们东家现在不在。” “不在?”大汉把手里的大刀用力往桌子上一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你们东家这是想躲着我吗?告诉你,要是你们东家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把你们妙音阁给砸了?” “行啊,你倒是砸给我看看?”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响起。 大汉一抬头,就看到几名男子围了过来。 大汉虽然体型魁梧,可看到靠近的三人,不由得一哆嗦。 他看出来了,这几个人都是练家子,功夫可不简单。 不行,不能输了气势。 大汉回过神来,立刻大吼一声道:“你们真是欺人太甚!我妹子吃了你们店里的东西被毒死了,你们东家躲着不出来见人,兄弟们,给我砸!” 冯二公子急忙拦在前面道:“有话好好说。” 回头又瞪了紫陌一眼:“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是嫌事件不够大吗?” 紫陌摊了摊手。 刚才那番话可不是她要这么说的,明明是姑娘让她这么说的。 眼见那大汉和一帮人就要砸店,钱三和肖十三上前一步,冷冷挡在了那些大汉面前。 那些大汉一见这两人一身杀气,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这时候,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忽然走过来,瞪了一眼那些男人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冯二公子急忙上前道:“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喊打喊杀的可不好。” 女子回头白了冯二公子一眼,微微抬起下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冯二公子看了女子一眼,忽然白了脸:“你是太子良娣的人?” “既然知道?为何还敢阻拦?我们良娣昨天在你们妙音阁买了一份酸汤鱼回去,被一位小宫女吃了,半夜里小宫女就死了,这位就是那个小宫女的哥哥,人家的妹子被你们害死了,你们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叶子手指刀疤脸大汉冷冷道。 一听这话,周围看热闹的全都目瞪口呆。 妙音阁的吃食居然有毒,而且还毒死了太子良娣的人。 看来这妙音阁要倒大霉了! “快看,妙音阁的东家出来了,好像就是那个姑娘。” 看热闹的人群一阵骚动,齐齐看向出来的少女。 叶子看到冯姝出来,冷哼一声:“给我砸!” 为首的刀疤脸立刻举起手中大刀,就大堂里的一扇屏风劈了过去。 穿着青色衣裙的少女抬脚就把刀疤脸一脚踹翻在地。 那汉子摔了个狗吃屎,一下子磕掉了两颗门牙,鲜血流得满嘴都是。 叶子下意识后退一步。 天啦,这冯大姑娘是不是大家闺秀?居然一脚就把身强力壮的大汉踹掉了两颗门牙。 这要是揣在她身上。 叶子不寒而栗,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可脸上却故意摆出不惧:“冯大姑娘,你是是土匪吗?竟然见人就踹!” 冯姝站在叶子面前,微微一笑:“这位姐姐,你都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些人?怎么这么不经打?就这两下子,还想砸我的画舫?” 被踹翻在地的大汉气不过,爬起来就冲着冯姝扑过去。 旁边的无影忽然伸出腿来。 那大汉被绊了一下,又跌了个狗吃屎。 无影在一边笑眯眯道:“大兄弟,你已经少了两颗门牙了,要是再折腾,就不是少两颗门牙的事,你这胳膊腿就会折了,就你这身手,还是老老实实地在一边待着吧,到时候伤了或者是残了,挣的银子还不够看病的。” 那大汉一听这话,顿时老实了。 冯姝冷冷看着叶子:“你说什么?小宫女吃了我们店里的东西,被毒死了?” 叶子冷冷道:“不错,良娣昨日买了你们的酸汤鱼,回去后却被一位小宫女吃了,所以,冯大姑娘的本意是想毒死我们良娣吧?” 第357章 都带走 诡驸马正文卷第357章都带走冯姝定定地看着叶子,好一会儿没吭声。 叶子冷笑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冯大姑娘,你竟然想谋害太子良娣,真是好大的胆子!” 少女嗤笑一声:“谋杀太子良娣,这位姐姐,你觉得我有必要这么做吗?” “什么意思?”叶子竭力板着脸,心里却有些打鼓。 听说这个冯大姑娘很厉害,她不一定是这丫头的对手。 可絮良娣就在旁边观望,她骑虎难下。 “絮良娣只是个小小的太子良娣,无权无势,我杀了她有什么好处?” 人群后的絮良娣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吐血。 叶子怒不可遏:“住口!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出口侮辱我们良娣?” 冯姝翻了个白眼:“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跟絮良娣无冤无仇,杀她有何用?” “够了!不用狡辩了,那小宫女是吃了你们妙音阁的酸汤鱼,才毒发而亡的,既然你不想承认,那就先给你点教训,给我把这家画舫砸了!” 为首的刀疤脸只是那名小宫女的远房表哥,对这个表妹的死并不是很在意。 不过,想到可以乘机讹点银子,便收买了几个无业游民前来闹事。 听到吩咐,刀疤脸一挥手,十来个大汉立刻一拥而上。 “谁要砸场子?”钱三操起大刀从画舫里直奔出来。 紧跟后面的是无影和肖十三。 冯二公子也顺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棍子。 几个人很快便与那些大汉厮打起来。 无影一阵拳打脚踢,冲过来的几名大汉便嗷嗷叫着躺倒了一片。 冯二公子抡着棍子打了个空,看着倒在地上的大汉一阵迷糊。 他这还没使劲儿呢,这人怎么就倒下了? 不远处的无影见冯二公子一脸失落,立刻揪着一名大汉,扬手甩到了冯二公子面前。 冯二公子举起棍子,用力一砸。 那汉子顿时捂着脑袋惨叫一声:“啊——” 冯二公子高兴得手舞足蹈:“砸中了!” 无影立刻又拎起一名大汉,扬手朝冯二公子跟前甩过来。 冯姝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这两人配合得还挺默契的。 小婵站在冯姝旁边,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吓得花容失色。 无影不知道是不是累着了,这一次竟然失手了,把一名大汉朝小婵这边甩了过来。 小婵吓得魂飞魄散,眼见那大汉直直地扑过来,抬脚就一踹。 那名大汉本来就被打得头晕目眩,再被踹了一脚,两眼一翻就瘫倒在地上。 絮良娣站在人群后,看着自己的人被打得落花流水,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穿着一身常服的太子带着小邓子缓缓走近,看到大堂里闹哄哄的,不由得一愣。 他急忙环顾四周,看到站在门口的少女安然无恙,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隔了一段日子没见,冯大姑娘越发迷人了,连这冷冰冰的表情都和他初见絮儿时一模一样。 不对,这丫头甚至比絮儿更让他着迷。 只可惜,这丫头毕竟是定安侯的嫡长女,就算如今被退了婚,甚至名声还不大好,作为太子的他,也无法名正言顺地把她弄到自己身 只能等到自己登基的那一天,再把这丫头弄到手就容易多了。 只不过父皇正当盛年,身子骨也很坚朗,自己登基遥遥无期。 而冯大姑娘也不小了,也不可能一直不嫁人。 这该如何是好? 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少女,连混在人群里的絮良娣都没发现。 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女隐约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忍不住顺着那道视线回过头去,忽然就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人大概怕被人认出,不仅穿着常服,还戴着一顶帽子,遮住了半边脸。 可冯姝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人就是太子。 絮良娣带人来闹事,那人竟然躲在人群里旁观? 冯姝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看着地上被撂倒的十来个大汉,微微勾起唇角。 太子多半已经知道了这些人是絮良娣带来的,可他竟然没有出手相助,可见这男人对絮良娣根本不在乎。 既然这样,那她就更不要怕了。 叶子却没发现太子,见自己带来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只气得七窍生烟,抬脚就踹向靠近的一名大汉:“真是一群废物!” 一队官差闻讯赶了过来,看到有人打架,为首的官兵沉着脸上前喝问:“发生了什么事?” 叶子仿佛看到了救星,急忙上前拉住为首的官差:“你们来的正好,我是太子良娣身边的侍女,昨天来这妙音阁买了一份酸汤鱼带回去,被一名婢女吃了,谁知到了半夜,婢女就中毒死了,今日我来找妙音阁的东家讨个说法,想不到他们竟然对我动手……” 领队官差立刻挥手道:“把这些闹事的人统统带走!” 见来了救兵,叶子立刻得意道:“冯大姑娘,你不是很厉害吗?刚才把我的人全打了,现在你敢不敢打这些官差?” 冯姝没好气道:“我打你的人,是你的人蛮不讲理,上来就要砸我的画舫,这官差又没砸我的东西,我打他们干什么?” 随后又扭头对领队的官差道:“我妙音阁的人都在这里,你们都可以带走。” 这队官差是絮良娣之前就买通了的,按照本来的计划,是要等冯大姑娘反抗,他们就可以顺水推舟地把冯大姑娘带走。 可是,这冯大姑娘居然一点都没反抗,这跟之前讲好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冯大姑娘为何不反抗?莫非还有什么后手? 冯大姑娘毕竟也不是寂寂无名的普通百姓,她不但是定安侯的女儿,听说还和萧玉墨的关系不错。 定安侯他们可以不管,可萧玉墨他们惹不起啊,要是得罪了那个煞星,以后他的仕途可就一片黯淡了啊。 领队的官差越想越绝望, 絮良娣虽然是太子的女人,可太子的女人一大堆,听说最近太子对这个女人已经不那么宠了。 一个小小的良娣,而且还是一个不受宠的良娣,想必在太子的心目中就更加没什么分量了吧? 可是,之前他们已经收了絮良娣的好处,此刻又不能不做事。 领队的官差越想越后悔,只能强作镇定道:“把方才闹事的人统统带走。” 第358章 区别 诡驸马正文卷第358章区别叶子一听就懵了:“你说什么?把闹事的人都带走?” 那岂不是连她带来的人也要带走? 领队的官差强绷着脸道:“对,凡是刚才参与闹事的人,统统都要带走。” 叶子看了一眼眼神闪躲的领头官差,顿时火冒三丈。 这狗东西刚才收银子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这是想过河拆桥? 几名官差立刻走上前,把躺在地上的几个大汉架了起来。 那些大汉都是些闲散游民,平时一见官差就发憷,此刻竟然没有反抗,老老实实地被捆了起来。 见领头官差要带着这些人离开,叶子这才慌了神。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家伙都是些不经打的,要是被抓走,都不需要用刑,就会把她们招供出来。 她急忙上前一步,拦住官差道:“既然是要抓闹事的,怎么不把冯大姑娘带走?” 领头官差讪讪道:“我们只是把动手的人带走,这位冯大姑娘并未动手打人。” 叶子冷冷道:“她可是杀人凶手,你们放着杀人凶手不抓,却抓这些人有什么用?” 领头官差犯难了:“我们是五成兵马司,只负责维护治安,抓街头闹事的,这刑事案件好像不属于我们管……” 叶子只气得七窍生烟,正要发作,冯姝忽然对着领头官差微微一点头道:“我也动手了,刚才我踹了那个大汉一脚,你们可以把我带走。” 领头官差傻眼了。 他都准备放冯大姑娘一马了,可这姑奶奶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叶子冷冷看了一眼领头官差:“对,她刚才确实动手了,你们也应该把她带走。” 领头官差没辙了,苦着脸准备上前拿人。 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名男子越众而出,走到了场子的中间。 叶子面色微变:“殿——殿下?” 领头官差不太认识太子,可听到叶子的那声称呼,顿时大惊失色。 众官差刚要跪下行礼,李则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你们退下吧!” 这是不要他们多管闲事? “是!”领头官差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叶子下意识地看向人群后的絮良娣,眼神里满是慌乱。 絮良娣知道事件不妙,刚想溜之大吉,就看到太子朝自己看来。 “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吧。”李则不想被这么多人围观,抬脚走进屋内。 絮良娣迟疑了一瞬,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看着门口呼啦啦围过来一群人,男人狠狠瞪了絮良娣一眼。 今天他偷偷过来,本想找个机会和冯大姑娘谈一谈的,想不到絮良娣竟然带人过来闹事。 这个女人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大堂里酒菜飘香,一如以往温馨干净。 “殿下请坐!刚刚因为有人闹事,大家只顾忙着应对,没空准备什么,暂时也没别的东西招待殿下,殿下就先吃几块糕点吧。” 一名小丫头把一碟子糕点端到了李则面前。 李则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狠狠瞪了絮良娣一眼:“絮儿,孤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在宫里呆着吗?你来这里闹什么?” 当着冯大姑娘和妙音阁一众下人的面,太子就这样对她疾言厉色,絮良娣仿佛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她涨红了脸争辩道:“殿下,昨天妾来妙音阁买了一份酸汤鱼带回去,妾因为胃口不好没有吃,便被侍女小兰吃了,后半夜小兰忽然一命呜呼了,而小兰昨天除了吃过这里的酸汤鱼,并未吃别的东西,妾觉得冯大姑娘是有意想毒死妾,误被小兰所吃,今天妾来找冯大姑娘讨个说法,没想想到冯大姑娘见人就打!” 说到这里,絮良娣泫然欲泣。 她不是哭侍女小兰,而是在哭自己。 想当初,太子对她是何等宠爱,想不到这才过了两年,太子就喜新厌旧,把她给忘了。 今天看到她和冯大姑娘起了争执,非但没有帮她,还倒过来帮冯大姑娘,真是太让她寒心了。 见絮良娣是因为婢女死了,才来找冯大姑娘的麻烦,李则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自己爱过的女人,多少还有一些情分。 不过,她也不能仗着这几分情分,就可以胡作非为。 现在他心里最喜欢的人是冯大姑娘,任何人都不可以对她动粗。 “这件事我会派人查清楚的,你不要无理取闹。”李则放缓了口气嗔怪道。 絮良娣抬起泪眼诧异道:“殿下,妾不是无理取闹,妾的侍女吃了冯大姑娘的酸汤鱼,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证明那酸汤鱼有问题,妾今天是来向冯大姑娘讨个说法的。” “冯大姑娘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下毒?再说了,你和冯大姑娘无冤无仇的,她为何要害你?絮儿,你还是动动脑子吧,那位侍女也许是有别的隐疾,所以才会突然死亡,你就不要再找冯大姑娘的麻烦了。”男人满脸都是不耐烦。 絮良娣张了张嘴。 那个侍女既不是中毒死的,也不是患了什么隐疾,而是被她弄死的。 她害死那个侍女,就是为了找个借口,来找冯大姑娘的麻烦的。 别的人也许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太子已经被冯大姑娘迷得神魂颠倒,志在必得! 她本想以此为由,让冯大姑娘吃点官司,断了太子的念头。 可现在她忽然明白过来,她确实是太笨了。 如果太子真的喜欢上了冯大姑娘,别说是一个婢女,哪怕冯大姑娘真的毒死了她,太子恐怕都会替她兜住这件事的。 “那个婢女的死因,我会查清楚的,以后可不许这么胡闹!”男人沉着脸警告道。 絮良娣低着头,轻声道:“妾知道了。” 男人瞪了她一眼:“好了,你回去吧!” “殿下您不回去吗?”絮良娣小心翼翼道。 太子竟然让她先回去? 李则沉下脸:“孤还有点事要找冯大姑娘谈一谈,你先回去吧,记住孤说的话,若是下次再犯,孤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絮良娣拢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紧,浑身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太子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这么维护冯大姑娘。 如果有一天,冯大姑娘真的成了东宫的一员,哪还有她的活路? 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第359章 死性不改 诡驸马正文卷第359章死性不改“絮儿?”见絮良娣不语,李则不满地皱了皱眉,“你可以回去了。” 絮良娣虽然感到憋屈,却也知道,一个不再受宠的女人,即便再委屈,也无法打动一个变了心的男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女人收敛了情绪,转身冲着冯姝道:“今天是我鲁莽了,我向冯大姑娘道歉。” 见絮良娣没有继续纠缠,还知道主动道歉,李则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行了,你这身份不宜在外面走动,还是早些回去吧,回头孤会去琉璃宫,把这件事处理好的,你不必担心。” 絮良娣屈了屈膝,转身走了出去。 躲在旁边的叶子急忙跟上。 那十几个大汉正等在一棵树后,一见絮良娣和叶子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叶子站住脚步,警惕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怎么还不走?” 刀疤脸讪笑道:“姑娘,之前不是说好了,另一半的酬劳等事成之后再给。“ 叶子气呼呼道:“你们把事件办成了这样,还想要另一半的酬劳?” 刀疤脸挠了挠头:“姑娘,话不是这么说,毕竟我们也经尽力了。” “行了,给他们吧。” 絮良娣狠狠瞪了几人一眼,越过几名大汉,快步走了过去。 叶子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用力扔在刀疤脸的身上:“记住!管好你们的嘴巴。” 絮良娣已经走出了好远,叶子追上去,小心翼翼道:“良娣,您是不是生奴婢的气了?” 絮良娣没好气道:“你看你都找的什么货色?竟连那丫头都打不过。” 叶子垂着脑袋呐呐道:“奴婢也没想到,冯大姑娘竟然这么厉害。 …… 妙音阁里。 冯姝见男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不动声色道:“殿下是打算在这里用膳吗?” 李则的寒凉之症好些了,早就打算来妙音阁见见冯大姑娘了,没想到会碰到絮良娣闹事。 他看了一眼俏生生的少女,嘴角含笑道:“孤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你们妙音阁了,不知你们妙音阁有没有出什么新菜?” 少女唇角微扬:“新菜没有,新的歌舞倒是排练了一段,殿下要不要欣赏一下?” 李则刚要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新歌舞?是冯大姑娘编排的吗?一定很有意思,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欣赏一下吧。” 冯姝抿了抿唇。 絮良娣之前可是太子最宠爱的女人,现在絮良娣走了,这男人非但没有跟着离开,还留下来要欣赏歌舞,这就有些过分了。 说白了,还是这男人心性凉薄,看上的女人,会不择手段得到,不喜欢了,便弃如蹩帚。 “殿下想听什么?” 李则微微一笑:“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冯大姑娘编排的歌舞,孤都会喜欢的。” 这话听着有些深意。 冯姝抽了抽嘴角:“那殿下稍候。” 不多时,两名小丫头抱着琵琶走了进来,对着李则微微屈膝,随即便开始弹唱起来。 冯姝走到后厨,照旧吩咐阿桃给做了一份蛇肉丸子,另外还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让紫陌送了过去。 李则闻到一股奇香,早就把太医叮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伸出筷子夹起一只丸子吃了起来。 男人一边吃着丸子,一边欣赏着歌舞,露出一脸惬意的神情。 酒过三巡,男人忽然抬起目光,醉醺醺地看着对面的少女:“冯大姑娘,你这画舫打算开到什么时候?” 冯姝看他一眼,随口道:“反正我在家呆着也无事可做,在这里还能看到许多热闹,暂时没打算关门。” 从前她开着画舫,是为了杀杨侍郎。 现在杨侍郎已经死了,按理说她没有继续开下去的必要了。 可为了找到表哥,她决定再开一段时间。 来画舫的客人鱼龙混杂,她说不定就能从这些人的口中打听道一些消息。 李则笑着睨了冯姝一眼:“冯大姑娘以后嫁人了,难道还想开画舫吗?” 男人眼神痴迷,声音带着蛊惑。 冯姝瞥了男人一眼,心里一动。 作为一国储君,跟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说这种话,似乎有些轻浮了。 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家伙果然对自己有别的企图。 想到这一点,冯姝险些控住不住脸上的表情。 前世的时候,这家伙就觊觎她,为了得到她,不惜破坏和亲,屠杀她全家。 这一世,他竟然又动了这样的心思,真是死性不改! 这一次,他又会使出什么手段? 冯姝垂下眼眸,眼底冷得像结了冰。 “冯大姑娘?”见冯姝久久不出声,男人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冯大姑娘难道就没想过嫁人吗?” 冯姝抬起头,冲着男人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自然想过,也许我的夫君是个开明的人,支持我继续把这画舫开下去呢。”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 冯大姑娘说起自己的夫君很自然,这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吗? 对了,之前那个萧玉墨,对冯大姑娘好像挺不错的。 这两个人之间不会是真有什么首尾吧? 看到男人走神,冯姝忍不住提醒:“殿下,您吃完了吗?” 李则心情瞬间低落,放下筷子站起来:“吃好了,孤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过来。” “那殿下慢走。”冯姝微微屈膝,不卑不亢道。 李则点点头,大步走出了大堂。 走到门口,他忽然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灯光下的少女。 一身青衣的少女站在橘黄色的光影中,仿佛人间仙子。 “殿下,下雨了,咱们快走吧。”小邓子见太子站在那儿久久不动,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李则微微颔首,转身大步向前。 走到马车边,他不经意地回过头,忽然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过。 男子眼神一冷,回头吩咐小邓子:“你派个人跟着那辆马车……” 小邓子答应了一声,转身做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两道黑影从天而降。 “等一下。” 小邓子回过头来:“殿下,您还有何吩咐?” 李则看了一眼突然现身的两名暗卫,抿了抿唇:“注意不要跟得太近,以免被对方发现。” “知道了。” 第360章 窥探 诡驸马正文卷第360章窥探夜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 那辆马车往前行了一段,最后在湖边停下。 一身黑衣的男子下了马车,旁边的侍卫立刻递上一把油纸伞。 男人撑开伞,大步走进雨幕,最后停在了妙音阁门前。 门口的小侍卫打了个哆嗦:“主子,您怎么到这会儿才来?” “怎么?我来晚了?”男子挑了挑眉。 小侍卫一看男子脸色不好,慌忙堆起笑脸:“不晚,主子您来得正好。” “什么意思?” 小侍卫指了指身后:“冯大姑娘正准备离开,您这不是来得正好吗?要是再晚一会儿,就碰不到冯大姑娘了。” 萧玉墨把油纸伞一收,抬脚往里走。 下雨的夜晚有些冷,进到画舫里立刻能感到阵阵暖意。 冯姝走了过来:“萧大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萧玉墨把手里的油纸伞递给身后的无影,抿了抿唇:“找你有点事。” “何事?” 男子微笑着道:“咱们去湖边走走怎样?” 冯姝猜到男人一定是有话要说,颔首道:“好。” 眼看二人并肩走出了画舫,抱着油纸伞的无影目瞪口呆。 主子怎么回事?外面下着雨呢,他竟然在雨天约了冯大姑娘去湖边。 还有,冯大姑娘居然答应了? 小侍卫看了看手里的油纸伞,又看了看走远的二人,微微有些犹豫。 他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无影,你杵在这儿干什么?”紫陌睨了小侍卫一眼,一脸的嫌弃。 无影忙摇头:“没事儿。” 小丫鬟看了看小侍卫手里的油纸伞,又看了看走远的二人,忙一把抢过油纸伞,快步追了上去。 “哎哎哎——你等一下。”无影急忙拉住小丫鬟。 紫陌气呼呼道:“无影,你家主子皮糟肉厚,淋点雨没事,我们姑娘要是淋湿了,染上风寒就糟了。” 无影陪着笑脸道:“你放心,他们不会一直淋雨的,那边不是有个棚子吗?他们是去棚子里说事的,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不行,这里距离那棚子还有段距离呢。” “这雨又不大,不会有事的,咦,那边好像有条大鲶鱼。” “在哪儿?” “就在那儿,我刚才看到它跃出水面老高。”无影朝旁边一指。 “走,咱们去抓鱼,抓回来烤着吃。”紫陌登时来了精神。 无影遥遥望着一对走远的背影喃喃道:“主子,卑职可是尽力了,你好自为之吧。” 小雨淅淅沥沥,落在人身上几乎没有感觉。 两个人沿着湖边往前走了一段,在一株柳树下站定。 萧玉墨最先开口道:“冯大姑娘是不是在找一个人?” 冯姝静静地望着男人,没有吭声。 男人睨了少女一眼。不满道:“冯大姑娘不想告诉我吗?” 少女依旧没吭声,她不知道萧玉墨究竟想跟她说什么。 男人压低了声音,附在少女耳边道:“冯大姑娘要找的人是不是晋王世子?” 冯姝心下一沉,面上不动声色道:“萧大人不要胡说,我连晋王世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为何要找他?” 男人笑了笑:“你上次孤身闯进锦衣卫,也是为了找晋王世子吧?” 冯姝依旧不吭声,一颗心却跌进了谷底。 这个家伙竟然知道? “冯大姑娘,如果你不想告诉我实话,那我就也不会告诉你这件事了。” 冯姝心里一动,冷声问:“什么意思?” “我的手下悄悄跟踪了几日,好像发现了晋王世子的下落了。” 冯姝勃然变色:“你……发现了晋王世子?他果真……还活着?” 萧玉墨微微点头:“他的确活着。” “他现在在哪里?” 萧玉墨抬眼看向远处的湖面:“我的手下跟踪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到了一处民宅,在那里发现了一名瞎眼男子,对方的体貌特征跟晋王世子很像……” 冯姝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蹦出来,忍不住伸手拉住萧玉墨的衣袖:“你们是不是把他抓起来了?” 萧玉墨笑了笑,忽然伸手反抓着少女的手:“你好像挺在意这个人的。” 冯姝回神,想抽回手,却没能抽动。 “放手!”少女冷冷道。 萧玉墨却没有放手,而是把脸凑近了少女的脸,仔细看着她的眉眼:“怎么了?生气了?” 冯姝冷着脸道:“萧大人,你这样做有些不妥吧?” “我握我未来妻子的手,这有什么不妥的?” 冯姝咬了咬牙:“可是现在,我们之间还什么都不是,你要是违反了我们当初的约定,说不定我会反悔的。” 见少女较真起来,男人只好松开了手:“好好好,我听你的就是。” 冯姝理了理衣袖,板着脸道:“萧大人可否告诉我,你们是在哪里发现晋王世子的?” 萧玉墨蹙了蹙眉:“就在京郊的一个镇子上,我们锦衣卫抓到了一名形迹可疑之人,据他交代,说他家里住着一位瞎眼男子,根据那人的描述,很像是晋王世子,可等我们的人去搜查时,对方已经不知去向,估计是有人提前给他报信了……” 见表哥没有被抓,冯姝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淡淡道:“萧大人若有消息,请告诉我一声,听我外祖母说,晋王世子以前对我家有恩,所以我想救他。” 她想救晋王世子这件事,冯姝不准备瞒着萧玉墨。 毕竟,她需要这个人的帮助。 萧玉墨弯唇:“你放心,一旦发现了晋王世子的下落,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冯姝微微点头:“劳烦萧大人费心了。” 男人一笑:“自家人就不要说见外的话了。” 冯姝嘴角不由得一抽。 这家伙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萧大人,你可否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儿?” 既然不是外人,冯姝也没有客气。 表哥是个瞎子,行动多有不便,就算逃走了,也不会走太远。 所以,她想去他落脚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还有新的发现。 萧玉墨扬了扬眉梢:“怎么?你想去找他?” 少女摇摇头:“不是,我就是想去那个地方看看。” “可这个时间太晚了。” 少女微微一笑:“我可以明天再去。” “那好……”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便分开了,男子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少女则回到了妙音阁。 不远处,一道身影在树后闪了一下,随即就消失不见了。 第361章 劫持 诡驸马正文卷第361章劫持东宫中。 李则阴沉着脸道:“他们原话是怎么说的?” 小邓子看了一眼男人,战战兢兢道:“萧玉墨好像说,冯大姑娘之前就答应了嫁给他,两个人举止还有些亲昵……“ 李则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张椅子,脸色铁青道:“萧玉墨这个混蛋!竟然敢动孤的人。” 男人急躁地在屋内来回走了几步,才停下吩咐道:“你现在就派人去,给我如此这般……” 小邓子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 冯姝回到妙音阁不久,就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来。 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在路边,看到冯姝过来,钱三连忙帮她掀开帘子。 紫陌急急赶了过来:“姑娘,您确定这个时候去吗?” 车内的冯姝嗯了一声。 紫陌抬脚就跨上马车:“那婢子还是陪您一块儿去吧。” 冯姝哀叹一声:‘不是叫你留下吗?“ 小丫鬟理直气壮道:“这么晚了,姑娘还要出去,婢子留下会担心得要死,倒不如跟着姑娘一起去。” 冯姝没有再开口,算是默认了。 车外的钱三喊了一声道:“姑娘您坐稳了。” 他手一扬,在空中甩了个漂亮的鞭花,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 外面漆黑一片,马车里也是黑漆漆的。 紫陌拿了个火折子,点亮了固定在车壁上的油灯。 车厢里登时亮堂了起来。 “姑娘,距离那个地方还有好长一段路,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儿,我给你看着路就行。” 冯姝觉得小丫鬟说得有理,便点点头,起身走到了后面。 马车里很宽敞,分了前后两部分,用帘子隔开。 后面有个矮塌,上面铺着软缎,可以供人休息。 冯姝进到里面,往塌上一躺,浑身忽然紧绷了起来。 这车里有一股她不太熟悉的气味。 冯姝躺着没动,出声问一帘之隔的紫陌:“这马车之前是停在哪儿的?” 紫陌没有在意:“就一直停在马厩里,怎么了?” “没什么。“冯姝微微皱了皱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马车除了她偶尔乘坐,平常都会停在马厩里,不可能有别人进来过。 可她分明嗅到,这马车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确切地说,应该是男人的味道。 钱三一般都是坐在前面赶车,从来不会进来马车里面,这车厢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味道呢? 难不成是自己多心了? 冯姝微微侧过身,刚想伸手去掀后面的帘子,一只骨骼粗大的手忽然从帘子后伸出,快若闪电般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就把她拽了进去。 冯姝本来就功夫不弱,可对方的动作太快,她连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一把拽了进去,随后一只手便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姑娘,您怎么了?”紫陌听到动静,急忙掀开帘子,就看到一个男人死死摁住了冯姝。 而车厢后面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窟窿,风不断从那个窟窿里吹进来。 小丫鬟整个人都吓傻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张开嘴刚要叫,一把匕首便横在她的脖子上。 “别动。”一道男声在耳边响起,“再动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杀了冯大姑娘。” 紫陌立刻就不敢动了。 “紫陌,有事吗?”车外传来钱三的声音。 匕首的主人没开口,只是在手里加大了力气。 紫陌吓得浑身发抖,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道:“没,没事……” 钱三似乎从紫陌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对劲儿,不放心道:“紫陌,到底怎么了?“ 那道男声附在紫陌耳边低声警告:”大不了你让那个人进来,我一起把你们给杀了。” 紫陌害怕了,只得强作镇定道:“我没事,刚才不小心撞到额头了。” “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马车外面的钱三骂了一声,立刻放慢了速度。 “不要害怕,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就不会伤害你的。”身后的男子附在冯姝的耳边轻声道。 冯姝这才发现,这车里竟然进来了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都不像是一般的人,看着都是训练有数的高手。 这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想做什么? 青樱街上人来人往,这些人估计不想在这里动手,大概想等走到偏远一点的地方。 可是,被这两个男子劫持,她要想逃出生天,几乎不可能。 “不许动?”那人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耐,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搜走了她藏在荷包里的那些烂七八糟的暗器和毒药。 紫陌刚挣扎了一下,对方手里的匕首忽然一动,白皙的脖颈立刻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 紫陌疼得直抽气,却只能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冯姝面容沉静,死死盯着男子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两个人蒙着面,而且功夫很厉害,一定是大有来头。 他们为何要对付她一介小女子? 冯姝微微动了动身子,可对方立刻察觉了,匕首忽然往前一送。 “姑娘,不要乱动,我是杀手,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你肯配合,我不会要你的命,你要是再打什么歪主意,这匕首可不是吃素的,说不定就会割下你这颗美丽的头颅的。” 冯顿时觉得脖颈间一阵钻心的痛,一股黏黏糊糊的东西顺着脖子往下淌。 这混蛋太警觉了,她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只要一动,那匕首就会往前一送,脖子的伤口就会变大变深。 少女咬了咬牙,不再动弹了,摆出一副认命的神情。 “这就对了。”男子在她耳边阴测测道。 这时候,马车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随即停了下来。 冯姝觉得机会来了,猛地往后一缩,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对方忽然就一掌劈了过来。 少女只觉得后颈一痛,便昏了过去。 紫陌再也控制不住大叫一声:“姑娘——” 马车外面的钱三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他立刻停住车子,冲过来掀开车帘:“怎么了?” 马车里只剩下紫陌一个人,她瘫坐在那儿,一手捂住不停流血的脖子,一手指着车子后面,失声尖叫道:“快,姑娘被歹人给劫走了,你快去救她——” 第362章 被劫 诡驸马正文卷第362章被劫钱三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撒开腿就追了上去。 天上没有月亮,有没有星星,黑漆漆的一片。 加上这一段比较荒凉,连个铺面都没有,几乎看不到灯光,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连路面都看不太清楚。 紫陌狼狈地从车上爬了下来,顾不得去处理脖颈的伤口,急忙解开拉车的马,费力地爬上了马背,用力一甩马鞭,马儿便驮着她冲进了黑暗中。 以前姑娘在南河时,整天喜欢玩骑射,作为大丫鬟的紫陌,自然也学会了骑马。 马儿在青石路面上疾驰,扬起了一片尘土。 紫陌知道,多耽搁一刻,姑娘就会多一点危险。 所以,她像发了疯一样挥着马鞭,一路疾驰。 不过,她没有赶去紫烟湖,而是直接去了萧府。 妙音阁里都是女人,如果听说姑娘被劫持,除了慌乱哭泣,没有别的办法。 关键时刻,只有萧玉墨能救姑娘。 萧玉墨虽然恶名在外,可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紫陌觉得他跟姑娘的交情还不错。 她觉得,如果听到姑娘被劫持,萧玉墨一定会出手相救的。 萧府门口,守卫看到一辆横冲直闯过来的马车,刚要上前拦住,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重重跌落在地上的紫陌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爬起来,一把揪住靠近的一名守卫道:“快——带我去见萧大人!” 侍卫吓了一跳,刚想呵斥,无踪忽然走了出来。 无踪一直跟在萧玉墨身边,认识这丫鬟是冯大姑娘的婢女,立刻带着她走了进去。 “什么?冯大姑娘被歹人劫走了?”萧玉墨已经休息了,听到无踪禀报,立刻穿衣走了出来。 “是的,歹人之前应该乘着大家不备,早就躲在马车里,我们刚走到半路,他忽然就出手了,把姑娘给劫持了,钱三已经追过去了,婢子觉得那歹人很厉害,钱三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这才来向萧大人求助,请萧大人一定要救救我们姑娘。”小丫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虽然大家都说萧玉墨不是好人,可小丫鬟却觉得萧玉墨不算坏。 而且这个时候,她也没有旁人可求,只能来求助萧玉墨了。 萧玉墨霍地站起来:“他们是在哪儿劫走的冯大姑娘,你先带我过去看看。” …… 钱三一向轻功不错,他一路飞奔,转眼就追上了前面的男子。 他看得出,这男子的轻功也很高,可毕竟扛着一个人,多少有些影响速度。 这样一来,二人的距离渐渐拉近了。 走到一处围墙后面,钱三伸手抓住头顶悬挂的一根枝丫,身子忽然腾空而起,高高飞了出去,随后落在了那人的前面。 “把人放下,我留你一条狗命!“钱三冷冷道。 那黑衣人蒙着脸,看不清面孔,可声音里却透着傲慢:“要是我不放呢?” 钱三不再啰嗦,纵身扑了过去。 那人冷哼一声,忽然转身,一个飞旋腿,抬脚就照着钱三的胸口踹了过去。 这人肩膀上虽然扛着一个人,可似乎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那一脚踢得又快又恨。 钱三竟躲不过,被结结实实地踢中胸口,踉跄后退了两步。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人的功夫很了得,恐怕不是一般的歹人。 他刚才就觉得奇怪,按说姑娘的身手也不错,如果不是非常厉害的高手,她不会束手就擒。 “臭小子,你打不过我的,我劝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不然我一刀结果了你。”黑衣人一手托住冯姝,一手从腰间抽出了刀子。 钱三虽然意识到两个人力量的悬殊,却毫不畏惧,他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他这条命是姑娘给的,现在姑娘遇到了危险,他绝不会抛下姑娘逃走的。 “还真是个不怕死的。”黑衣男子冷哼了一声,挥舞手中的刀子,刷刷朝钱三刺了过来。 他肩膀上虽然扛着个人,却丝毫不影响力气,跟钱三过招还游刃有余。 钱三虽然功夫不及那人,可为了冯大姑娘,他都是拼命的架势。 时间长了,那人便有些应接不暇。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不止一人。 那人知道是刚才的丫鬟喊来了救兵,无心恋战,打了一声呼哨,随后转身就逃。 钱三哪里肯放过,起身便追。 黑暗中又两人从天而降,拦在了钱三面前。 “我先走了,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了。“黑衣男子撂下这句话,便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钱三不想理会这两个人,起身去追先前的男子,这二人却拦住了他,三人随即交起手来。 钱三无心恋战,只想快快结果了这二人。 可这二人的功夫虽然不及之前的男人,却也不差,钱三被他们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双方交战了一会儿,钱三便寡不敌众,渐渐落了下风。 其中一人立刻挥刀,用力刺向钱三的胸口。 钱三急忙闪身避开,却还是被刺中了肩膀。 那人拔出刀子,再用力踹出了一脚,正踢中他的心口。 就听咔嚓一声,钱三的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喷出了一口血,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那人走过去,刚要补上一刀,就听另一人道:“来人了!咱们快走吧,惊动了锦衣卫的人就不好了。” 那人立刻住了手,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中。 小巷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有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更夫由远而近,手里拎着打更的铜锣。 更夫似乎太困了,有些睁不开眼睛,根本没看到地上有人,直到被绊了一下,手里的铜锣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更夫一惊,急忙弯腰去捡地上的铜锣,这才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啊——” 更夫尖叫一声,随即捡起铜锣,没命地敲到起来:“死人了——” …… 不知道了过了多久,冯姝渐渐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镂空熏笼,忽然有些恍惚。 这是哪里? 她微微转动眼球,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第363章 囚禁 诡驸马正文卷第363章囚禁花梨木的家具,既奢华又精致,靠窗的桌子上放着一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艳丽的合欢花。 冯姝莫名觉得这房间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熟悉在何处。 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不紧不慢地走向了门口。 冯姝挣扎着想站起来,这才发现两只手被捆在了身后,绳子捆得很紧,把手腕勒出了一道伤口,疼得她直抽气。 门很快被推开,那脚步声慢慢走了进来。 冯姝强撑着坐起来,缓缓转过身子,这才看清来人是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 看到冯姝醒来,小丫鬟的脸上露出笑容:“姑娘您醒了,要不要喝水?” 冯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小丫鬟。 小丫鬟虽然是丫鬟,穿的衣服却很考究,一看就是高门府第的丫鬟。 她除了功夫不错,还会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可昨天竟然被人偷袭,毫无防备地被抓到了这里。 看来这个抓她的人,应该对她的情况比较了解。 她必须先弄清楚对方的身份,然后才能谋求其他。 小丫鬟转身倒了杯水递过来。 冯姝转过身子,把被捆住的两只手对住丫鬟:“帮我解开绳子吧。” 小丫鬟讪笑:“姑娘,这个奴婢可做不了主,奴婢喂您喝就是。” 冯姝冷哼一声:“你的主子是谁?叫他过来吧。” 看这丫鬟的样子,估计也不太知道实情,她没必要和一个丫鬟磨蹭。 小丫鬟没再多说什么,把杯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就转身走了出去。 …… 李则坐在椅子上,面前摊着一本书,那书却是好半天都没有翻动。 小邓子进来禀报:“殿下,那边传来消息,冯大姑娘想见您。” “想见孤?”李则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来问,“她还问了些什么?” 小邓子摇头:“没有问,就对那小丫头说,让她的主子过去。” 男人呵呵一笑:“这冯大姑娘,可真是比寻常的女子有胆色多了。” …… 屋内的冯姝好不容易才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冯姝急忙转身,疾步走回床边坐下。 门立刻开了,那个小丫鬟走了进来,笑吟吟道:“姑娘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给您弄。” 冯姝面无表情道:“我不是说想见你们主子吗?你帮我传话了没有?” “主子说,他很快就会过来看姑娘的,姑娘稍安勿躁。” “很快?” 小丫鬟点点头:“是的,我们主子说了,他对你没有恶意,只是让您到这里来玩几天,姑娘不必担心,柱子还让奴婢转告您,这个地方很危险,处处是机关,让姑娘不要想着逃跑,不然白白丢了性命,就不划算了。” 冯姝咬了咬唇。 这丫头是在警告她,不要妄想逃跑? 见冯姝没有吭声,丫鬟转过身,不多时就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过来。 冯姝看了看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白米饭,另外还有几样小菜。一碟子炒青菜,一碟子凉拌黄瓜,还有一碟子兔肉丁。 “姑娘,您先用饭吧。” 冯姝撇嘴:“拿走吧,我不想吃。” 丫鬟劝道:“姑娘,既来之则安之,您再怎样,还是要吃东西的,不然伤的可是您自个儿的身子骨。” 冯姝翻了个白眼:“你们主子不是说,让我来这里享福的吗?你们就拿这种菜招待我?” 小丫鬟一窒:“那姑娘您想吃什么?” 冯姝掀了掀眼皮,平静道:“想必你也听说,我之前是开画舫的,我们妙音阁做的菜可是京城一绝,我吃惯了我们画舫的饭菜,吃不惯别的饭菜,我要吃妙音阁的鱼肉丸子,别的都不想吃。” 小丫鬟打量了一下冯姝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姑娘,这里距离紫烟湖很远呢,就算奴婢现在去买,等到买回来也凉了,就不好吃了,您还不如换个别的菜呢,奴婢可以给您现做。” 冯姝气呼呼道:“你家主子既然让我来这里享福,就该好好款待我,我只是想吃妙音阁的丸子,你们还推三阻四的,反正我话撂这儿,除了妙音阁的丸子,我别的什么都不吃。” 她被掳到这里,估计妙音阁的人就算想救她,也不知从何处下手。 她提出要吃妙音阁的丸子,就是想给妙音阁的人送个信,让他们找到自己被关押的地方,这样她才有可能脱困。 “姑娘,您稍等。”小丫鬟没办法,只好走了出去。 冯姝坐在那里,肚子饿的咕咕作响,就是不去碰那些饭菜。 小丫鬟悄悄从门缝里看了几次,见那托盘里的饭菜一直没动,这才转身离开。 冯姝也不着急,她悄悄走到窗边往外看,却只看到青瓦灰墙,一个不大的院落,院子里种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树,枝繁叶茂,是个很普通的院子,实在看不出端倪。 她走到门口,伸手去推门,那门就开了。 冯姝迟疑了一下,这才走了出去,走到院子门口,透过紧闭的院门的缝隙朝外看。 外面是错落的花木,看不出什么特点,实在是寻常的景致。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围墙,围墙的高度足足有几丈高,是平常院墙的两倍高。 这院子里连稞树都没有,屋子里也没有可以用来攀爬的东西,冯姝抬头望了望围墙的高度,有些失望。 这个高度要想徒手爬出去,还是有些难度的。 这个抓她过来的人,对她似乎很熟悉,所以才故意找了这么一处地方。 不过,冯姝不甘心,她退后几步助跑,一跃而起,却没能攀上围墙,重重跌落在地。 刷刷刷,不知从何处跳下来足足有十来个人,皆一身黑衣,蒙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少女。 冯姝冷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回了屋子。 看来果真如那丫鬟所说,这里不单机关重重,还埋伏着很多高手,她要从这里逃出去,还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直等到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那名小丫鬟才再次踏进了院子,手里拎着个食盒。 “姑娘,用饭吧。” 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冯姝睁开了眼睛。 丫鬟从食盒里端出一只砂锅放在桌子上,砂锅里正是妙音阁的鱼肉丸子。 冯姝立刻走过去,拿起筷子大吃起来。 小丫鬟诧异了瞪大了眼睛。 这姑娘手腕上的绳子怎么被解开了? 不过小丫鬟也没说什么,抿了抿唇,拎着食盒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忽然睁大了眼睛?:“公——” 门口的男子急忙摆摆手,侧开身子,露出一个人来。 第364章 蛇肉丸子 诡驸马正文卷第364章蛇肉丸子小丫鬟福了福身子,低着头疾步走了出去。 冯姝夹起一只鱼肉丸子,却没有送进口中。 她被劫持了,照理说阿桃他们几个已经急疯了,妙音阁想必也开不下去了。 她故意提出要吃鱼肉丸子,就是想给阿桃提个醒,也不知道阿桃有没有察觉这个买鱼肉丸子的人有问题。 冯姝仔细看了看那只丸子,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只得送进嘴里咬开。 香气四溢,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可就是只丸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冯姝又夹起一只看了看,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门口的男子已经站在那儿好一会儿了,可少女似乎对他毫不在意,只是专心地吃着丸子。 看着少女俨然一个吃货,男人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冯姝一惊,筷子上夹着的一只丸子掉到了地上,骨碌碌滚出了老远。 少女霍地站了起来,眼里喷出怒火。 李则使了个眼色,小邓子立刻转身走了出去,并随手带上了门。 男人大步走了过来,看着少女笑眯眯道:“冯大姑娘,看到孤觉得惊讶吗?” 冯姝看着他,冷冷道:“太子殿下,我冯姝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李则微微一笑:“冯大姑娘,我这也是出于无奈,至于原因,冯大姑娘难道至今还不明白吗?” 他本来也不想这么快动手的,本想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把冯大姑娘据为己有。 可自从听到密报说,冯大姑娘要嫁给萧玉墨的时候,他就一刻也不想等了。 他喜欢的女人,怎么能让那个变态沾手? 李则想到这里,看着冯姝的眼神越发有恃无恐起来。 开始一直没有对这丫头动手,也是忌惮她有一身武功。 不过,到了这个地方,她即便武功再高,也插翅难飞。 更何况,这里还有数十个武功高强的龙虎卫,冯大姑娘就算想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冯大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男人一脸深情道。 “故人?”冯姝板起了脸,“就因为我像殿下的一个故人,所以殿下才把我劫持到这里吗?” “当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男人忽然伸出手来,“还有另外的原因,你就安心在这儿住段日子吧,有什么需要的,孤都可以满足你,明白孤的意思了吗?”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冯姝连连后退几步,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出了一声的冷汗。 她终于明白为何有种熟悉感了。 前世的时候,她在和亲的路上遭遇暗杀,也是被这个男人掳走,后来莫名被毒死。 想不到这一世,这个男人竟然再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把她掳到这里。 看着少女的震惊,李则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可不是普通的贵女,不但琴棋书画出色,还会一身功夫。 作为太子,他自幼就练习武艺,一身功夫自然也不差,冯大姑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可自从当上太子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练习了,功夫多少有些荒废了,万一败给眼前的少女,那就糗大了。 这丫头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只要把她关上一段时日,他就不信她不服输。 反正他也不急,还是等她自己想通了再说吧。 “冯大姑娘,你就安心住段日子,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他们说,孤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男人说完这话,就转身走了出去。 冯姝坐在椅子上没动,她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 这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其他空无一物。 她身上虽然还穿着之前的衣服,可原本放在荷包和袖子里的那些暗器全没了,发髻上的头饰、首饰也全都没搜走了,通身没有半点首饰。 她赤手空拳要想从这里逃出去,简直是痴心妄想。 冯姝再次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碗鱼肉丸子,忽然眉头一皱:“来人——” 门外的小丫鬟立刻走了进来:“姑娘,您有何吩咐?” 冯姝伸手一只那只碗:“这丸子都冷了,你让我怎么吃?” 小丫鬟吃惊地扫了冯姝一眼,道:“那奴婢去给您热一下。” 冯姝沉着脸道:“不行,这鱼肉丸子太寡淡了,我要吃蛇肉丸子。” 小丫鬟惊讶地看了冯姝一眼,颤声道:”蛇肉?姑娘,哪有蛇肉丸子卖?“ “有,妙音阁有蛇肉丸子,你现在就去给我买,不然我不吃饭。” 小丫鬟嘴角一抽。 这姑奶奶可真是心大,都这样了,还在乎吃的? 可主子交代了,无论冯大姑娘提出什么要求,都要尽量满足。 “姑娘稍等,婢子这就让人去给您买蛇肉丸子,”小丫鬟翻了个白眼,端着凉了的鱼肉丸子走了出去。 直到第二天,妙音阁的姑娘们才听说了冯姝失踪的消息,大家顿时乱做了一团。 阿桃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昏厥了过去。 紫陌急忙掐住她的人中。 阿桃悠悠醒来,顿时嚎啕大哭起来:“紫陌,你怎么没把姑娘照顾好?“ 紫陌气急道:“我也不想啊,可是对方功夫好高,姑娘那么厉害都被擒住了,我就更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姑娘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阿桃有些话不能说,只能一个劲儿地哭。 前世的时候被贱人所害,丢了性命,好不容易借助冯大姑娘的身子重生,竟又摊上这种事。 紫陌气得骂道:“不要哭了,姑娘说不定还好好地活着,你这样哭不是晦气吗?” 阿桃哭声一滞。 是啊,公主是个有福之人,怎么可能会被人轻易害了性命。 这时候,一个小丫头忽然进来道:“阿桃,外面来了个客人,说要买咱们妙音阁的丸子。” 紫陌不耐烦道:“姑娘失踪了,哪有心情做生意?你还是赶紧把那人轰走吧。” 小丫头怯怯道:“我已经回了,可那人就是不走,说无论多少银子都行。” 听说对方出手阔绰,紫陌这才问:“他想买什么丸子?” 姑娘虽然不在,她也不能白白让到手的银子流走。 “蛇肉丸子。”小丫头低声道。 阿桃勃然变色:“你说什么?” 第365章 线索 诡驸马正文卷第365章线索小丫头战战兢兢道:“那位客人说要买一份蛇肉丸子打包带走,奴婢说我们妙音阁没有蛇肉丸子,那人却不信,并给了我这个。” 小丫头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一张银票。 阿桃一把抓过银票,抬头问:“那人呢?” “就在外面大堂里。” 阿桃连忙走出去,看到大堂里果真等着一位男子。 男子戴着斗笠,穿着宽大的黑袍,几乎看不到脸。 可阿桃还是看出,对方可能是个内侍。 这名内侍要买蛇肉丸子? 阿桃的眼里闪过惊恐。 妙音阁从没对外卖过蛇肉丸子,只卖过鱼肉丸子。 那蛇肉丸子是专门给太子做的,而这件事只有她和姑娘知道,就连紫陌都不知道。 这名内侍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去把钱三喊过来。”阿桃很快冷静下来,转身吩咐跟在身后的紫陌。 …… 钱三正带着人四处寻找冯姝的下落,听到消息立刻赶了回来。 阿桃做好了丸子,用一只瓦罐装在食盒里,让紫陌拎着送到了等在大堂里的男人面前。 大堂后面,阿桃指着男人对钱三道:“这个人有些可疑,你派人悄悄跟着他,看他和姑娘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男人拎着食盒出了门,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马车。 钱三立刻也骑马追了上去。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始终与前面的马车保持着一段距离。 …… 夜风呼啸,天色一片漆黑。 书房门外的院子里跪着一群侍卫,一个个全都垂着脑袋,静若寒蝉。 萧玉墨如一头困兽,不停在屋内来回走动。 冯大姑娘被人劫持了,他动用了所有的锦衣卫,可一天一夜过去了,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事。 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动冯大姑娘? 该不会是那个人出手了吧? 男人猛然顿住脚步,用力捏紧了拳头。 他真是该死,早就察觉到那家伙有这个心思,却一直没有采取措施,让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是冯大姑娘真的遭遇到了什么…… 等男人感觉到疼痛时,他的拳头已经砸在了墙上。 侍卫们听到一声巨响,就看到面前的墙上裂开一个洞,一个个全都吓傻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无踪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 萧玉墨脚步一顿:“是不是有冯大姑娘的消息了?” 无踪抿了抿唇:“主子,卑职没有查到冯大姑娘的下落。“ 萧玉墨眼神转冷:“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除了冯大姑娘的事,其他的事一概不要多管。” ”外面来了人要见你。” “是谁?” “对方自称叫钱三。” “让他进来吧。” 无踪悄无声息地退出,很快便带着钱三走了进来。 钱三一身黑衣,几乎与黑衣融为一体,他走上前来,先给萧玉墨行了个礼。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萧玉墨面上声色,放在身侧的手却微微收起。 “就在刚才,忽然有人来妙音阁买蛇肉丸子,阿桃对那人起了疑心,让小的悄悄跟踪那人,小的跟着那人走了好远,最后却被甩了……”钱三垂头丧气道。 “蛇肉丸子?” “是的,那人点名要买蛇肉丸子,连我们都不知道,妙音阁竟然有蛇肉丸子卖?” 萧玉墨眼神猛地一缩。 冯姝给太子吃蛇肉丸子的事,他是清楚的。 别的人根本不知道妙音阁有蛇肉丸子,就连吃了几次的太子都不知情。 那个来买蛇肉丸子的人为何会知道? 不对,那个人应该也不知情,而是被人利用而已。 那么,这个利用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冯大姑娘。 冯大姑娘分明是想借助蛇肉丸子,暗示她的失踪和蛇肉丸子有关。 萧玉墨的手,在袖子中慢慢握紧,他盯着钱三,一字一顿道:“这几日,你不要去别的地方找,就在东宫门口守着,假如太子出了宫,你就一直跟着,我也会多派人手跟着他的,看看他有什么异常。” 钱三一惊:“大人的意思……莫非是太子绑架了姑娘?” 萧玉墨的眼里闪过狠戾:“能够有这个胆子绑架冯大姑娘的人,恐怕只能是他了。” 钱三抬脚就走:“我去找太子。” 萧玉墨拦住他:“你去找太子?你觉得他会承认吗?况且,如果太子知道绑架冯大姑娘的事被人察觉了,这对营救冯大姑娘不利。” 他本来以为太子只是贼心不改,没想不到他竟然真的对冯大姑娘动手了。 所以,这一次,他就不打算再放过这个人渣了。 “那您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冯大姑娘可是小人的救命恩人,小人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救她回来的。”钱三气呼呼道。 萧玉墨白了钱三一眼,皱眉道:“对我来说,冯大姑娘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你觉得我会放任不管吗?” 冯大姑娘可是他的未来媳妇儿,这小子跟他争什么宠? 钱三闭了闭眼:“行,您说得对,那我该怎么做?” 萧玉墨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子顺眼了许多,他眯了眯眼道:“如果冯大姑娘真的是被太子劫持了,暂时性命应该无忧,所以,咱们不能先自乱了阵脚,你就按照我说的,先在东宫外面蹲守,一有情况就派人向我禀报。” “那我现在就过去。” 既然有了线索,钱三一刻都不想等待了,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 东宫中。 李则刚歇下了,一名宫女就匆匆来报:“殿下,絮良娣有些不大舒坦,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则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 可想到絮良娣的身份不同,最终还是甩了甩衣袖,跟宫女来到了许良娣的住处。 听到宫婢禀报,絮良娣挣扎着坐起来,却被叶子按住了:“良娣,您还发着烧,就好好躺着吧。” “可是,殿下来了,我得去恭迎殿下。” 叶子劝道:“良娣,你若是能起床去迎接,殿下会觉得您的病不要紧的,您就老老实实躺着吧。” 絮良娣觉得叶子说得有理,立刻乖乖躺下了。 第366章 依了我吧 诡驸马正文卷第366章依了我吧李则大步走进来,一屋子的宫婢急忙屈膝行礼:“殿下——” 男人摆摆手,宫婢们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殿下——”见到多日不见的太子,絮良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则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女人的额头,皱眉道:“怎么这么烫?太医没有给你开退烧的药吗?” 絮良娣虚弱地点了点头:“吃过了,只是没什么效果。” 太子已经有段时日没来她这里了,为了让太子过来,她不顾侍婢女的反对,故意开窗吹了一夜的冷风。 果不其然,第二天便感染了风寒,发起了高烧。 虽然这代价有些大,可能换来太子的关心,絮良娣觉得值了。 原本她以为,经过了那一次事件,太子已经厌弃了她。 可太子听说她病了,还是赶了过来,证明太子对她还是有几分余情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的?”李则蹙眉道。 叶子跪下来:“都是奴婢的错,昨晚忘记了关窗,良娣吹了一夜的冷风,着了凉。” 絮良娣连忙道:“殿下,这和叶子没关系,是昨晚妾觉得有些热,所以打开窗户想吹点风,后来睡着了,就忘记了关窗。” 李则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叶子身上,眼神微微一闪。 少女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衫,隐约可见里面的一抹水红的肚兜,还有那微微晃动的**…… 李则忽然觉得浑身一热,急忙收回了目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几个月前,他看上了冯大姑娘之后,对絮良娣就没什么兴趣了。 不但是絮良娣,他甚至对东宫中所有的女人都没有兴趣了。 可冯大姑娘是块烫手山芋,暂时还吃不得,偏偏他对其他的侧妃又没兴趣,一腔怨气正无处发泄,想不到絮良娣身边的这个丫头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可这丫头毕竟是絮良娣的贴身宫婢,他还不太好得手。 李则急忙把这念头压了下去,挥挥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叶子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没料到太子竟然就这么轻易放了她,急忙起身退了下去。 “你现在也不是从前了,一岁年纪一岁人了,身子也没以前那么结实了,以后可要注意一点。”李则贴心道。 絮良娣微微皱了皱眉。 一岁年纪一岁人? 太子这是嫌弃她年老的意思了吗? 也是,男人从来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要想靠姿色锁住男人的心,根本不靠谱。 “殿下,妾就是着了凉而已,没有大碍的,妾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殿下今天能不能留下来陪着妾?” 女人伸出手臂,像条蛇一样缠在男子的脖子上。 李则缓缓吐了一口气。 絮儿是罪臣之女,万一暴露出来,他当初破坏和亲的事便坐实了。 按照杨侍郎当初的建议,应该把絮儿斩草除根,可他那时候对絮儿一往情深,硬是偷偷把絮儿留了下来。 可现在,他忽然发现絮儿根本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这样一来,这个女人就没必要留着了。 这个女人留着,会影响他的千秋大业。 加上她也不像之前那样听话顺从了,所以,就更不能留着她了。 他今天之所以会走一趟,完全是为了稳住她,万一这女人察觉到他的心思,狗急跳墙就不好了。 不过,要想他留下来陪她过夜,那就不可以了。 毕竟他现在心里全是冯大姑娘,对别的女人不太有兴趣。 “孤晚上还有事,不能留宿,过几天再来看你吧。” 李则说完这话,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寝殿,男人却迟迟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冯大姑娘的细腰长腿。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那团浴火越少越旺。 早上天刚蒙蒙亮,他就悄悄离开了东宫,乘着马车朝城外驶去。 一直在东宫门外蹲守的钱三一边派人通知萧玉墨,一边赶紧跟了上去。 钱三虽然没杀过人,却的确做了多年的杀手,跟踪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太子虽然看起来只带着一名内侍,可他知道,太子身边一般都有暗卫跟着。 这样的情况下,他若是跟得太紧,便会被发现。 所以,他只能扮成早起出城做小生意的摊贩,远远地跟在后面。 萧玉墨其实也派了人守在了东宫外面,钱三的消息还没送到,他就知道太子出城了。 他虽然还不能肯定,到底是不是太子绑架了冯大姑娘,可太子一大早就鬼鬼祟祟地出城,这一点实在可疑。 李则乘着马车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亮的时候,赶到了秘密关押冯姝的地方。 小丫鬟刚起床,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太子,吓了一跳:“殿下——” 男人阴沉着脸走进去:“姑娘呢?” “姑娘刚起床,这会儿正在屋子里歇着。”小丫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走到前面的李则忽然脚步一顿,回头瞪了小丫鬟一眼:“你在外面守着,不喊你就不要进来,听到了吗?” 小丫鬟脚步一顿,随即低着头退了出去。 等到小丫鬟退出院子外面,李则才转过身走向那间屋子,伸手推开了门。 冯姝坐在床边,看到男子进来,霍地站了起来。 李则目光在少女的脸上落了落,忽然笑了起来:“冯大姑娘,昨夜是不是没睡好?怎么有黑眼圈了?” 冯姝冷笑一声:“被关在这种地方,我怎么能睡好?” “那如果孤来陪着你,你是不是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男人说到这里,忽然转过身,轻轻关上了门。 冯姝一下子警惕了起来:“青天白日的,殿下关门做什么?” 李则笑了笑:“冯大姑娘,今日孤来这里,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儿?” 男人深深看了少女一眼,叹道:“你可知道,孤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冯姝冷冷看着男人,一字一顿道:“殿下,我再怎么样,那也是定安侯的女儿,你也知道,我这样的身份,是绝不会去给你做妾的。” 李则上前一步,笑眯眯道:“孤当然知道,所以,孤也没打算让你做妾,孤只想金屋藏娇,让你一辈子待在这里,你就依了我吧。” 男子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少女…… 第367章 反杀 诡驸马正文卷第367章反杀一个尖利的东西忽然抵在了男子腰间。 李则倒抽了一口凉气,失声道:“你……想干什么?” “殿下,您不要乱动,要是被我手里的东西刺中,那就不好玩了。”少女的声音凉凉响起。 “冯大姑娘,你手里到底拿的是什么?”男子吓出一身冷汗。 这屋里没有一点尖锐的东西,连冯大姑娘身上的首饰,他都让人取走了,为何这丫头会有利器? 少女轻笑一声,附在男子耳边笑道:“殿下,您以为搜走了我身上的东西,我就拿你没办了吗?你大概忘记了一句话,事在人为,只要我想,就没有做不到的。” 李则有些不相信,小心翼翼地低下头,看向抵在他腰间的那只柔荑。 虽然他不相信冯大姑娘能找到什么利器,可腰间传来的疼痛又让他不得不相信,少女手里的确握着个坚硬的东西,足以致命! “你这利器是哪儿来的?” 冯姝眨了眨眼睛:“殿下还记不记得,您在我们妙音阁吃的那个鱼肉丸子吗?” 李则一头雾水:“这利器和鱼肉丸子有关系吗?” 少女轻笑一声:“当然了,殿下恐怕至今都不知道,您吃下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鱼肉丸子……” “不是鱼肉丸子?那是什么?”李则的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少女笑得越发得意:“其实,那是蛇肉丸子,我们妙音阁的大厨手艺很好,她把蛇肉和鱼肉完美地混合在一起,鱼肉的鲜嫩加上蛇肉的劲道,味道更是一绝,所以,这两天我什么也不想吃,就让他们给我买了那种蛇肉丸子,算起来,我一共吃了三大锅蛇肉丸子……” 听到这里,李则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自小便怕蛇,看到那种滑腻腻的动物就浑身发毛,而更让他觉得恐惧的是,他竟然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吃下了那种动物的肉,真是太恶心了! 男人忍不住发出一阵干呕。 幸好早上出来得匆忙,他还没来得及用早膳,不然会更难受。 “难道冯大姑娘吃下三锅蛇肉丸子,就能吃出利器来了?”李则忍着恶心道。 身后的少女笑得更肆意了:“殿下,我无缘无故失踪,想必妙音阁的人正在四处找我,而我这两天连续让他们去买蛇肉丸子,让妙音阁的人起了疑心,所以,他们在给我送的最后一碗蛇肉丸子里,藏了一把袖珍匕首……” 李则第一个反应就是暴怒。 这帮蠢货,竟然到妙音阁给冯大姑娘买丸子,是不是傻到家了? 腰间一阵尖锐的疼痛,让男子彻底回神,他急忙道:“冯大姑娘,你别乱动,虽然你有功夫在身,可还不见得是孤的对手,何况你也知道,这里里外外都是孤的人,你就算刺伤了孤,也不一定能逃得出去……” “我不是你的对手?”少女偏着头笑了笑,“殿下有所不知,半夜里,我这屋子里忽然钻进来一条毒蛇,我就把它抓住了,取了它的毒囊,涂抹在这匕首上,如果我手里稍稍用点力气,这匕首就会戳进你的肌肤,随之这毒素也会进入您的贵体,现在殿下还觉得我不是您的对手吗?“ 少女的声音甜腻软糯,可听在李则的耳朵里却如同鬼嚎。 “冯大姑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李则忍着惧怕道,“孤对您是真心的,只要你跟了孤,将来这太子妃的位置便是你的,你为何要……” “闭嘴!”冯姝冷冷打断了他,“谁要当你的太子妃,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要是再说这种浑话污了我的耳朵,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匕首往前一顶,李则吓得腿都软了,急忙求道:”冯大姑娘,你可不要冲动,杀了孤你一样走不出这里。“ 这时候,他才知道了后悔。 因为早就知道冯大姑娘的厉害,所以他才会这么谨慎,不但寻了个这么个隐蔽的地方,还派了很多龙虎卫守着,没想到还是被这丫头钻了空子。 那把沾染了毒蛇唾液的匕首就抵在腰间,李则不敢乱动。 冯姝不再迟疑,伸手用力推了男子一把:“殿下,现在就带我出去吧!” 李则被少女推得一个趔趄,腰间马上传来一阵刺痛。 男子不由得慌了,立刻顺从地走向了门口。 冯姝用匕首抵在他的腰间,推着他往前走。 走到门口,少女抬脚就踹开了门。 听到动静,藏在暗处的几名侍卫呼啦啦涌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冯姝伸手一拉,把李则拉到身前,压低声音附在男子耳边道:“叫他们去把院门打开,让外面那些侍卫统统进来。” 腰间一阵剧痛袭来,还有些发麻的感觉,李则更加确信,这匕首上应该是真的涂抹了蛇毒。 他不敢怠慢,急忙厉声对几位侍卫道:“快去把门打开,让他们全都进来。” 几名侍卫站着没动,目瞪口呆地看着男人。 冯姝手里加大了力气,李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尖着嗓子道:“怎么?没听到孤的话吗?让他们统统进来。” 众人再不敢怠慢,其中一人急忙走过去打开了院门,把其他的暗卫全都喊了过来。 “让他们全都站在三丈开外。”少女扬声道。 小命捏在人家手里,李则没有办法,只能吩咐那些人照做。 看着站成一排的二十几名护卫,冯姝暗暗抽了抽嘴角。 就算她真的能逃脱了太子的魔爪,恐怕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二十几个高手。 幸好她早有准备。 少女的目光在二十几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落在最后一名稍显稚嫩的男子的脸上:“你,进去屋子里,把那碗鱼肉丸子端出来。” 这二十几个人当中,这个人看着年纪最小,胆子也应该是最小的。 那名少年迟疑了一下,站在那儿没动。 冯姝默默在手里加大了力气。 身前的男子哆嗦了一下,瞪眼吼道:“快去!这姑娘说什么你照做就是!怎么还不去,你是死人吗?” 少年打了个激灵,立刻飞快地冲进了屋内。 第368章 好大的胆子 诡驸马正文卷第368章好大的胆子不一会儿,那名少年就端着一只大碗走了出来,碗里的鱼肉丸子已经凉透了。 一名护卫认出,这正是他昨晚上从妙音阁买来的鱼肉丸子。 冯姝满意地弯了弯唇角,扫了一眼那一排侍卫道:“你们一共是二十三个人,这碗里恰好有二十三只丸子,现在你们每人给我吃下去一只。” 什么?让他们吃丸子? 众人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就连李则也觉得不可思议:“冯大姑娘,你让他们吃丸子干什么?不会是想毒死他们吧?” 冯姝凉凉一笑:“这丸子里的确有毒,不过毒性不强,吃下去只会晕倒,半个时辰后便会醒来,你们不用担心,我冯姝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绝不会伤害无辜,你们只是替太子办事,我当然不会伤及你们性命。” 李则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吐血。 见少年捧着个大碗杵在那儿,冯姝不由得催促道:“你们倒是快点吃啊,要是再不吃,我说不定会改变主意的。”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在手里加大了力气。 李则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那种麻酥酥的感觉似乎加剧了。 莫非蛇毒进入了体内? 男子打了个激灵,见那侍卫还没有动作,不由得气急:“你们倒是吃啊,愣着干嘛?” 听到太子发话,少年不敢迟疑,立刻走到第一个男子面前,把大碗伸到他面前,示意他第一个吃丸子。 这男子倒是爽快,见大碗里没有放勺子,立刻伸手捞起一只丸子,咕噜一声吞了下去。 见第一个人吃了,其余的人纷纷效仿。 随即,这些人便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 感情这药性还挺快的啊! 李则望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男人,浑身冷汗直冒。 眨眼间,大碗里就剩下最后一只丸子了。 少年看了一眼冯姝,刚要伸手去捞丸子,少女忽然出声:“等下!” 少年停住动作,诧异看向是少女。 冯姝拉着李则往前一步,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二十二个人,冷笑一声道:“这些人当中,有几个人并未把丸子吞下去,而是含在口中,他们是在装晕,你给我撬开他们的嘴巴,一个个检查一下,如果发现有人口中有丸子,就用石头把他们的脑袋砸碎了。” 这话一出,当下就有两个人喉咙动了动。 少年看了太子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立刻到旁边找了一块石头握在手里,开始一一查看地上躺着的同伴。 两个原本没有咽下丸子的人,赶紧把含在口中的丸子咽了下去。 少年一一查完,这才直起身子看向冯姝道:“他们口中都没有丸子了。” 冯姝抿唇轻笑:“好了,现在你可以吃丸子了。” 少年没丝毫迟疑,端起放在地上的大碗,一口吞下那最后一只丸子,随即两眼翻白,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冯姝满意地点点头。 这几天,她每天要求吃妙音阁的鱼肉丸子,总算让阿桃察觉到了。 到了最后一份鱼肉丸子的送来时候,她终于在一只最大的丸子里发现了一只锋利的刀尖,另外一只丸子里包着一块油纸包,油纸包里面藏着一些药粉。 这些药粉有毒不错,却不是蛇毒。 她刚才那么说,只是吓唬太子。 阿桃一定是察觉到这丸子是她要的,所以才在里面藏了这两样东西,目的就是助她脱困。 只是她这准备工作还没做好,太子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见那二十几名护卫都昏倒了,冯姝这才松了一口气,用力一推身前的男子:“殿下,赶紧带我离开这里吧,” …… 另一边,萧玉墨和钱三一路跟踪太子的马车,走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才来到郊外的一处荒山上。 萧玉墨看着眼前的荒山,脸色变得阴沉。 他隐隐记得,这座山上有座废弃的寺庙,是从前的一位皇太妃出家修行的地方,后来那位皇太妃死了,这寺庙便荒废了下来。 荒山除了荒凉,地势更是险要,冯大姑娘若是被劫持到这里,即便能侥幸逃过护卫的魔爪,恐怕也无法逃出这迷宫一样的荒山。 太子这个人渣真是阴险狡诈! 萧玉墨作为锦衣卫只会是,自然认得这里的地形。 他带着众人七饶八绕往前走了一段,便来到了一座陡坡前。 陡坡了起来。 如果没有那吊桥,根本无法到达对面。 钱三看着悬在半空的吊桥,急得都快哭了:”萧大人,姑娘肯定被关在对面的寺庙里,咱们现在又过不去,这可如何是好?“ 萧玉墨看了看周围,忽然一纵身,跃上一颗大树。 他从树上扯下藤蔓,随后迅速地用藤蔓拧成几股麻绳。 无影立刻猜到主子的目的,胆战心惊道:“主子,这样很危险的。” “要不你来?”萧玉墨挑了挑眉。 无影立刻闭上了嘴巴。 萧玉墨把麻绳的一头打了个活扣,抬手一甩,正好套在对面的一棵树上,随后便像一只矫健的豹子一样,攀着麻绳向对面滑去。 无影和钱三全都捏着了一把汗,直到看到萧玉墨顺利地滑到了对面,才松了一口气。 …… 冯姝押着李则慢慢往前走着,一边警惕地查看着周围。 她这时候才发现,这地方原来是座寺庙。 可庙里冷冷清清,想必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这个死变态,竟然把她劫持到这里? 出了寺庙就是一条石板路,大概太久没有人来,青石板上长满了青苔,走上去有些湿滑。 太子脚上穿的是靴子,走起来还算稳当,可冯姝脚上穿着的是一双软缎鞋,刚走了两步,脚下忽然一滑。 少女立刻一跃而起,迅速稳住了身形。 可抵在太子腰间的刀尖却脱落了,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男子立刻挣脱了出来,反手扣住了少女的手腕,冷笑一声道:“冯大姑娘,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369章 脱困 诡驸马正文卷第369章脱困冯姝气得不行。 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了,怎么就脚下打滑了呢? 她垂眸看去,这才发现地上湿哒哒的,长着一片青苔。 真是不甘心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那二十三个龙虎卫都拿下了,怎么最后竟然毁在这片青苔上? 李则捡起地上的刀尖,反过来抵在少女的脖颈上,咬牙切齿道:“冯大姑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孤,你犯的可是死罪,不但你的小命完了,恐怕你全家都得给你陪葬。” 少女叹了口气,认命道:“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说的,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男子伸出另一只手,情触了一下少女的面颊,阴测测笑道:”冯大姑娘这花容月貌,就这么香消玉殒了,真是太可惜了,孤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只要冯大姑娘依了孤,孤说不定可以饶你不死。“ 冯姝一扭头,避开了男人的手,冷冷道:“我已经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殿下不要废话了,快快动手吧!” 李则气得脸色铁青:“孤已经给你机会了,冯大姑娘居然不想要,难不成你真的喜欢那个表态?“ 冯姝一滞:“什么变态?” 男人冷笑一声:“你就不要装蒜了,孤其实早就知道了,冯大姑娘和萧玉墨那个变态早就暗通首尾了,对不对?” 冯姝终于明白过来,她今天遭此劫难,居然还和萧玉墨有关系。 太子这个变态居然跟踪她? “我看殿下误会了,我和萧玉墨之间没有什么。”冯姝当然不会承认。 李则把手里的刀尖在少女的脖子上蹭了蹭,冷笑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为何你承诺会嫁给他?” 冯姝一怔。 太子居然连这个都知道,看是确实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并知道了她和萧玉墨之间的那个承诺。 难不成就是因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才狗急跳墙,把她劫持到了这里? 所以说,如果她今天不答应了他,肯定会被这个家伙杀了的? 不,她不能两次都死在这个男人的手里,那样她将死不瞑目! 少女刚要反抗,忽然又停住了动作,死死盯着前方。 “冯大姑娘——”萧玉墨刚要上前,看到抵在少女脖子上的刀尖,猛然停住。 “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李则一把拉过冯姝,把她挡在了身前。 对面的男子忽然往地上一蹲,随后手指一弹,一颗石子就朝他飞了过来。 李则意识到不妙,还没来得及反应,石子儿便噗的一声射到了他的手腕上。 男人的手臂如同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本能地一缩,手中的刀尖立刻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冯姝立刻挣脱了出来,对着李则踹了一脚,转身就朝萧玉墨跑了过去,气急败坏道:“萧玉墨,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看着披头散发的少女,萧玉墨的心莫名痛了一下,随即伸手一把揽住了她。 少女一滞,抬脚踹了过去。 萧玉墨没有避开,硬生生受了这一脚,痛得直抽气,却咧开嘴笑了。 冯大姑娘这一脚踹出的力气很大,看来应该没有受伤。 男人心里一松,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看向了李则。 跌坐在地上的李则被男人盯着,仿佛呼吸都停止了,他惊恐的后退着,一边声嘶力竭道:“龙卫虎卫,赶紧护驾——” 喊了半天没人应,男子这才回过神来。 他的人刚刚吃了这丫头的丸子,此刻全都晕倒在那个院子里。 萧玉墨抬了抬下巴,跟上来的无影和无踪立刻上前一步,走到了太子身边。 “你要干什么?”李则警惕地盯着萧玉墨,“孤可告诉你,孤的人全都在后面,马上就过来了,你休得无礼!” 萧玉墨扭头对冯姝道:“你去那边等着,我有话要跟太子殿下说。” 冯姝点点头,抬脚走向了钱三身边。 萧玉墨这才一步步走向太子。 男人一身黑衣,浑身散发出一股戾气,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更显得阴森可怖。 还没走到近前,李则就浑身冷汗直冒,昏死了过去。 因为天色太黑,冯姝没看清楚,只看到太子忽然倒在了地上。 她急忙走近了几步,等看到男人果真躺在地上,顿时目瞪口呆:“萧玉墨,你怎么把他给杀了?” 虽然她也恨不得杀了这个十恶不赦的男子,可却知道,直接杀了他,他们会招来一大堆麻烦,说不定还会牵连家人。 萧玉墨也是一头雾水:“我这还没碰到他呢,他这是吓晕的吧?” “啥?”冯姝不由得瞠目结舌,“这家伙就这么怕你?” 萧玉墨看着人事不省的男子,轻笑了一声:“也许是他心虚吧?” 冯姝走过去端详着男人的脸,忽然有些慌了:“糟了,这家伙好像中毒了。” 刚才她用刀尖抵在太子腰间,只是为了吓唬他,却没有真的想杀他。 可能不小心,戳进去了一点,匕首上的毒进入到太子的身体,这家伙才有了中毒的症状。 虽然她巴不得这个人死,却不想就这样杀了他,毕竟这样报仇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萧玉墨也变了脸色:“你给他下毒了?这样不妥吧。” 冯姝弯腰看了看男子腰间的伤口,松了一口气:“你放心,他没事,我只是在匕首上涂抹了一些蛇毒,不过这种蛇毒不至于致命,他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 少女说着,瞄了一眼男子的腰部:“有水囊吗?” 旁边一名侍卫解下腰间的水囊递过去,冯姝刚想喂给太子,忽然又顿住:“要是把他就醒了,那咱们岂不就有麻烦了?” 萧玉墨的眼底闪过冷光:“放心,让他头疼的事还在后面呢?他暂时应该没有精力对付我们。” 冯姝一楞:“头疼的事?究竟是什么事?” 萧玉墨看了男子一眼,嗤笑道:“当初太子和杨侍郎栽赃西平侯府,找到了一名人证,事后他们就灭了那名人证的口,幸亏那名人证命大,没有被他们杀死,刚好被我的人发现了。” 冯姝眼睛一亮:“那真是太好了!” 第370章 人证 诡驸马正文卷第370章人证见太子不再对自己构成威胁,冯姝没有了后顾之忧,把水囊打开,灌进去几口水,太子便悠悠醒来。 男人睁开眼睛,有过一瞬间的茫然。 等到看清站在门前的二人,立刻吓得跳起来。 他哆嗦着手指着萧玉墨,气急败坏道:“萧玉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孤?” 萧玉墨扯了扯嘴角,面不改色道“殿下,我看您误会了,微臣是奉了圣命,来接您回去的。” 李则一愣:“接孤回去?你这是何意?” 男子淡淡一笑:“有一位叫做阿米尔的人,殿下您还记得么?” 李则一愣:“阿阿米尔?他不是死了吗?” 萧玉墨摇摇头,不疾不徐道:“阿米尔没死,此刻正在锦衣卫的大牢中,微臣特意来请殿下回去帮助锦衣卫协查此事。” 李则眼神一缩,脱口道:“据孤所知,阿米尔早在两年前就死了,孤可是亲眼见到过他的尸体,怎么可能还活着?那个人一定是冒充的。” 萧玉墨点点头,深有同感道:“微臣也记得,阿米尔当年的确死了,可让微臣觉得奇怪的是,那个人真的和阿米尔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眼角上的疤也长在同一个位置,此人很是可疑,所以微臣才想请殿下回去确认一下。” 李则一听这话,骤然变色,却竭力装出镇定的样子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快些带孤去见见此人吧。” “是。”萧玉墨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冯姝,带着李则大步离去。 见太子果真跟着萧玉墨离开,冯姝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家伙竟然就这么放过她了? …… 天上开始下雨了,细密的雨丝织成雨幕,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萧玉墨抖了抖斗篷上的雨水,快步走进皇城。 “皇上,萧指挥使求见。”黄参轻声道。 周武帝抬起略显沉重的眼皮,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身黑衣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见过皇上!” “起来吧!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什么事?” 萧玉墨看了一下皇上的脸色,道:“皇上还记得,当初指证西平侯府叛变的那名人证吗?” 周武帝已经有些日子没听到西平侯这几个字了,莫名觉得有些厌烦:“怎么了?” 萧玉墨似乎并未察觉到皇上的不快,依旧不疾不徐道:“皇上,微臣在南边巡逻时,发现了一名行迹可疑之人,仔细一查,竟发现这名可疑之人就是当年指证西平侯叛变的证人,可当初这名证人明明已经死了,想不到两年后他又复活了。” “哦?”周武帝的平淡无波的神情这才有了一丝变化,“死了的人怎么会复活?” “这也是微臣感到困惑的地方。”萧玉墨垂眸道。 “那你查到什么了吗?” 死了的人忽然又复活了,这件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萧玉墨拱手道:“当时微臣发现了两名形迹可疑的人,只可惜微臣只抓到了一人,另一人逃脱了,后来才认出,这名形迹可疑之人就是当初指证西平侯的人证,名叫阿米尔,这个阿米尔嘴紧得很,问什么都不说。” 周武帝眸光转冷:“那你多想些办法,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开口。” “是。” “好了,爱卿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 “微臣告退!” 离开皇宫的时候,外面的毛毛细雨变成了大雨。 萧玉墨重新披上斗篷,直奔锦衣卫的大牢而去。 进到牢中,衙役们纷纷见礼:“萧大人。” 萧玉墨点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牢狱中散发出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令人作呕。 萧玉墨往前走了几步,在经过一间牢房时,脚步忽然一顿。 上一次,冯大姑娘就是在这里劫持的他。 这般想着,男人的嘴角微微翘起。 亏得她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想到这个办法,可真是条狡诈的小狐狸。 只是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冯大姑娘和晋王世子竟然是故人? 不可能,那丫头满嘴谎话,一定是骗他的。 “萧大人。”见到萧玉墨嘴角含笑,沿途的衙役全都像见了鬼。 他们已经习惯了冷冷冰冰的萧大人,实在不习惯笑得满脸开花的萧大人。 萧玉墨回神,刚刚还笑眯眯的脸上瞬间结了冰:“开门,我要见见人犯。” “这——”牢头犯难了。 五皇子说了,这个人犯很重要,任何人都不许见。 牢头正犹豫不决,萧玉墨忽然从怀中掏出令牌。 牢头不再犹豫,立刻打开了牢门。 这间牢房不是普通的牢房,除了墙壁全是石头之外,连地面上都是石头,简直就是个密不透风的石室。 牢房的一边并排放着五花八门的刑具,上面不是锈迹斑斑,就是血迹斑斑,看着很是瘆人。 角落里,一个手脚都被铁链锁住的男子正蜷缩在那里。 听到开门声,男人没有一丝动静,长发凌乱地披散开来,遮挡住了面容,身上的衣服也是血迹斑斑,腿部那里有个洞,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白骨。 萧玉墨一步步走过去,在男人面前停住。 察觉到有人进来,男人没有抬头,有气无力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什么齐国的细作,也不认识什么太子,我只是个小行商,你们不要逼我了。” 萧玉墨眯了眯眼睛,看着男子腿部伤口上蠕动的蛆虫,没有吭声。 男人虽然面目全非,可看得出年纪不大,顶多三十来岁,看着已经没有什么求生**了。 “你可知道,当初想杀你的人是谁吗?”萧玉墨淡淡开口。 男子这才抬起头,见眼前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不由得吓了一跳:“你是谁?” 萧玉墨蹲下来,目光与男子平视:“我是萧玉墨。” “萧玉墨?”男子神色一片茫然。 几年前,他赚到了一笔银子,本打算远走高给,却没想到会被人追杀。 虽然后来他侥幸保住了性命,却整天如一条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本以为逃到了齐国就会结束这样的日子,却没想到还是被抓了回来。 男子忽然神色一变。 他想起来了,这萧玉墨可是出了名的煞星。 这人为何会来见他? 第373章 最好的结果 男人抬起满是伤痕的脸,警惕地看向萧玉墨:“你想干什么?” 萧玉墨并没有打算卖关子,而是单刀直入道:“两年半前,有人是不是给了你一大笔银子,让你栽赃西平侯?” 男子眼神猛地一缩,矢口否认道:“没有,我没有收谁的银子?我当初说的都是实话,大人您这是何意?” 萧玉墨冷冷一笑:“阿米尔,你想过没有,既然你说的都是实话,为何你这些年一直会被人追杀?” 男子愣了一下,有气无力道:“这世间恶人太多,大概是猜到我有些钱,便想谋财害命罢了。” 萧玉墨呵呵一笑:“谋财害命?那你的财从何来?” “小人原先在齐国就是一名商人,自然是经商所得的合法财产。” “哦?据我所知,你只是个小小的行商,赚的钱也仅仅够温饱,可自从两年多多钱,你忽然就发财了,不但在大周购置了宅子,还买了良田千亩,你这些钱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见眼前的人把自己的底细查得一清二叔,男人的眼里露出恐惧,却还是嘴硬道:“大人,我两年前做过一笔大买卖,赚了一大笔钱,自然就想着多购些田产,造福子孙后代……” “大买卖?”萧玉墨冷笑一声,“是什么大买卖?居然能赚到那么多的钱?” 男人似乎不想多说,淡淡道:“自然是很赚钱的大买卖,说了大人也不一定懂,大人还是不要多问了。” 谁说我不懂?”萧玉墨低低一笑,“是作伪证的买卖吗?也对,就因为你做了一个为证,人家全家几百口人的性命都没了,几百口人的性命肯定值不少银子吧?“ 男子眼眶猛地一缩,冷冷道:“大人不要胡乱冤枉好人,小人是个规规矩矩的商人,那次说的也都是实话,我怎么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是么?”萧玉墨凉凉一笑,”要是你说的是实话,他们就不会想尽办法杀你了。“ 男子一愣:“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谁要杀我?“ 萧玉墨看着男人,冷笑一声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你以为做了假证,他们就会放过你吗?你那段时间一直被追杀,就是他们想杀了你灭口啊?他们没能抓住你,只好拿你的家人开刀……” 男子一怔:“你是说……他们杀了我的家人?” 萧玉墨点点头:”幸好我早有防备,才没让你的家人遭到毒手。“ 男子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说什么?我的家人没死?这怎么可能?” 那次他偷偷溜回去,发现家中已经没人了,房子也毁于大火。 萧玉墨笑了笑:“算他们运气好,那些人想灭口时,恰好被我遇到了,是我救下了他们……” “我的家人,他们现在在你的手中?”男子霍地站起来,铁链一下子牵动了伤口,鲜血汩汩直流,可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萧玉墨平静点头:“是这样,他们如今都在我那里。” “你想怎么样?”男子神色紧张。 刚刚知道家人还活着的惊喜被冲淡了不少。 萧玉墨抿了抿唇:“我不想怎么样,就想让他们住在我的府中。” 男子死死盯着萧玉墨:“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与他们无关,你不能扣押他们。” 萧玉墨不悦地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我是在帮他们,你怎么觉得我是在害他们一样?” “帮他们?你为何要帮他们?” 萧玉墨看了男子一眼,凉凉道:“太子的人可天天都在寻找他们,如果我放他们离开萧府,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会被太子的人抓回去的,可只要他们住在我的府中,谁也不敢对他们怎样,也就是说,他们在我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 男子一下子愣住了,死死盯着萧玉墨,似乎在揣测他这句话的可信度。 萧玉墨皱了皱眉。 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家伙难不成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他们给了你好处,让你做了假证,成了他们的帮凶,你不会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吧?你只要活着,就是他们陷害西平侯的重要人证,为了不留后患,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除了你这个隐患的。” 男人起初有些不相信,可想到这两年多来的遭遇,忽然就有些信了。 难怪他一直被追杀,难不成真是太子想杀了他灭口? 见男子明显被说动,萧玉墨继续循循善诱:“两年多前,他们花了一大笔银子,只是想买通你做假证,一旦事成之后,再留着你就是个隐患了,所以,为了他们的前途,他们一定会斩草除根,不但要杀了你,还要杀了你的全家,以免给自己招来麻烦,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 男子换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轻轻道:“你确定能保护我的家人吗?” 萧玉墨淡淡一笑:“当然,你老婆的手艺不错,我会让她在我那里负责厨房的管事,你的一双儿女还小,我会请来先生给他们教书,长大后她们若干是不愿意,可以随时离开,若是愿意留下来,在我府里做事也行。” “我该如何相信你?”男子看着萧玉墨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了,太子是不会放他活着的。 他当初做了伪证,害得西平侯府一家子被满门抄斩,现在若是翻供,肯定是要被杀头的。 不过那样,起码他的家人可以活着。 他要保证家人的安全,才能决定取舍。 萧玉墨淡淡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男子盯着萧玉墨的脸看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那你要我怎么做?” “你只要实话实说就好。” “好,我会实话说,”男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可你要如何让我相信,你能保证我妻儿的安全?” 萧玉墨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男子面前:“这是你妻儿给你写的信,你自己看看吧,我没有拆开过。” 男子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完,随即满脸都是泪。 妻子在心里对他说,萧玉墨是个好人,对她和孩子都很好,让他不要挂心。 男子把信贴在胸口,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真是后悔啊!初虽然穷,可一家人起码能生活在一起。 就因为他见财起意,为了一笔银子做了假证,从此他和家人就只能天人永隔了。 虽然不舍,可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374章 改口供 萧玉墨走出大牢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不过雨终于停了下来。 一场大雨仿佛把天地涤荡了一遍,街道都变得干净了许多,风里隐约能闻到一股桂花的香气。 男子骑上马,一路疾驰,直奔紫烟湖而去。 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人,一路畅通无阻,往日里要走上一个时辰的路程,这次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前方的夜空渐渐变亮,紫烟湖上一片灯红酒绿,湖光山色在一片光影中美得像仙境。 萧玉墨把马拴在路边,径直朝湖边的妙音阁走去。 紫陌远远看到那道黑色的身影,急忙跑向后厨:“姑娘,萧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萧玉墨便出现在门口。 无影急忙迎上去,一脸激动道:“主子,您可算来了。” 萧玉墨面色一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影急忙摆手:“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哭什么?”萧玉墨瞪了小侍卫一眼。 吓他一跳,以为冯大姑娘又出什么事了呢。 小侍卫对着廊下光洁的柱子照了照。 他哪里哭了?只是眼睛有些发红而已。 他能不激动吗? 主子可算争了一回气,来了一出英雄救美。 冯大姑娘感动之余,说不定就会以身相许的。 这样一来,主子摆脱了断袖的臭名声,那他找媳妇就指日可待了。 作为萧玉墨的亲卫,顶着异样的目光活了这么多年,他容易吗? 冯姝正准备回去,见男人这时候过来,微微有些意外:“萧大人,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了?” 看到少女明显消瘦的脸颊,萧玉墨一阵心疼。 可当着一众人的面,说话又不方便,男子不由得委屈道:“我到这会儿还没吃饭呢,还有饭菜吗?” 跟在后面的无影抽了抽嘴角。 主子竟然说是来吃饭的,就不会说是特意来看冯大姑娘的吗? 这都快半夜了,主子怎么可能没吃饭? 冯姝丝毫没感到男子的委屈,点点头道:“萧大人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安排。” 少女说着便走向后厨,萧玉墨自然而然也跟了过去。 直到二人的背影在门口消失,无影才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主子不是说要吃饭吗?怎么去了后院? 这吃饭难道是别的意思? 小侍卫眼睛一亮,很想跟过去看个究竟。 可想到会破坏主子的好事,还是放弃了。 冯姝走到后厨中,才发现萧玉墨也跟了过来。 萧玉墨无视少女诧异的神情,面不改色道:“冯大姑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说在哪里说合适?” 冯姝愣了一下,指了指后面的柴房:“那咱们去密室说吧。” 估计萧玉墨说的话比较重要,其他的地方都不安全,还是在密室里比较稳妥。 男子听到这话,嘴角微扬。 阿桃正在烧火,看到二人过来,什么也没说,转身搬开了灶台后面的几捆木柴。 柴垛后面出现了一道帘子,掀开帘子,便是那间密室。 密室内温暖如春,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萧玉墨跟着冯姝走进屋内,深吸一口气,眼角含笑。 这个密室可是冯大姑娘的秘密领地,冯大姑娘竟然把他领到这里,足以说明她现在对自己的信任。 冯姝拎起茶壶,倒了一盏茶递过去,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盏。 茶是冯姝自己做的,是女孩子喜欢的花茶,袅袅余香中散发出一股甘甜的花香。 冯姝端起茶盏,郑重对男人道:“这次我能得救,多亏了萧大人帮忙,我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男子不满地摆摆手:“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救你天经地义,冯大姑娘说这话就有些见外了。” 冯姝抽了抽嘴角,很想否认。 可看着男子心情不错,又不想扫他的兴。 “不管怎么样?这次辛苦萧大人了。” “辛苦倒是谈不上,就是非常担心罢了。”男子黑湛湛的眼睛紧盯着少女,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浓情。 冯姝不由得移开目光。 不知道萧玉墨为何会被大家看成是断袖,明明跟女孩子说起情话来是个老手。 不过,大仇还没报,她暂时没有这种心思,立刻转移话题道:“萧大人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萧玉墨这才想起正事来:“我刚刚去大牢见到了那个证人。” 冯姝握着茶杯的手加大了力气:“证人?是当初指正西平侯叛变的证人吗?“ “正是。” ”他……怎么说?” 萧玉墨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一字字道:“他答应改口供了。“ “当真?”少女竭力表现出平静,可一颗心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当然了,只要他改了口供,太子的末日就到了。” 少女的声音忽然变得暗哑:“那西平侯府是不是就可以昭雪平反了?” 萧玉墨深深看了少女一眼,叹了口气道:“按理说,人证都翻供了,西平侯的谋反之罪就不成立了,就是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 冯姝也知道,想给父亲平反有些难度,但起码可以扳倒太子,也算是给父亲报了仇。 少女真心诚意道:“真是多谢大人了。” “我早就说过,这是我应该做的。”‘男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冯姝站起来:“萧大人一定饿坏了吧?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饭菜。” 男人点头:“确实有些饿了。” …… 过了几日,刑部吴尚书匆匆进宫面圣,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周武帝此刻已经歇息了,听说吴尚书来了,微微有些不耐烦。 可半夜吴尚书求见,一定是有要事,作为一名时刻警惕的明君,他觉得有必要见一见。 周武帝匆离开爱妃的寝宫,在御书房召见了吴尚书。 “这么晚了,爱卿有何事禀报?”周武帝一看吴尚书的脸色,就知道一定发生了大事。 吴尚书脸色惨白,他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是西平侯府的那个案子,原先的那名证人被抓到了。” “哦?”周武帝看不出喜乐,微微蹙了蹙眉,“是那个叫做阿米尔的人证吗?” “正是,”吴尚处拱了拱手道:“阿米尔忽然改了口供,说他两年前,是受人胁迫,才做了假证。” “受人胁迫?”周武帝眯起了眼睛,眼里有冷意闪现。 第375章 大祸临头 “他说是何人胁迫他的?”周武帝压着怒火问。 吴尚书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一时不敢开口。 “怎么不说话?” 吴尚书噗通一声跪下来:“殿下息怒!那名人证说,胁迫他的是杨侍郎——“ 本以为这话一出来,皇上一定会勃然大怒,可预料中的呵斥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安静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好一会儿,头顶上方才传来周武帝略带沉闷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道来。” “是。” 吴尚书把整件事诉说了一边,末了道:“听到此人改了口供,微臣觉得事关重大,并连夜提审了此人,刚听此人说,胁迫他的是杨侍郎时,微臣震惊不已,觉得事关重大,这才不得不深夜打扰皇上休息,还请皇上恕罪!” 吴尚书当然不会因为那名人证的一面之词,就会相信他的话,他也是通过多方证实,确信那名人证说的是实情,这才匆忙向皇上禀报。 听吴尚书战战兢兢说完,周武帝坐在那儿,脸色阴沉得能滴水,久久没有开口。 吴尚处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大气都不敢出。 刚听到这名证人的口供时,他也吓得不轻, 虽然说,他早就猜到,西平侯府的谋反案是冤枉的,却没想到这幕后的黑手竟然是太子和杨侍郎。 为了这件事,皇上不但斩杀了西平侯府和晋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甚至连三皇子都杀了。 事到如今,居然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岂不是说,皇上错杀了人? 论谁听到这个结果,也不会做到心平气和的。 三皇子可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错杀了自己的亲儿子,估计这会儿心情一定差到了极点。 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刺激,都会让这个皇帝发疯的。 他作为刑部尚书,不得不来汇报这件事,却不想多说一个字,以免引火烧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武帝终于动了动眼珠,缓缓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吴尚书。 御书房内明明很暖和,可在被那双眼睛看了一眼之后,吴尚书忽然就感到背后冒出了寒气,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那位人证现在何处?” 吴尚处忙道:“还在大牢中。” 周武帝目光沉沉地盯着吴尚书:“那名人证反复无常,他的口供不能全信。” 吴尚书心头一跳。 皇上不相信这名人证,而是相信太子? 还是说,皇上打算装糊涂,把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 三皇子被杀了,现在成年的皇子就剩下了五皇子和太子,五皇子又是个跛子,要是杀了太子,就没有人能继承大统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周武帝又道:“这事你先不要传出去,等朕见了那个人证再说。” “遵旨!”吴尚书深深一作揖。 “还有,把那名人证看好了,防止有人加害于他。” 吴尚书一愣。 皇上的意思,是怀疑刑部大牢里有奸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吴尚书刚想张口解释,周武帝却没让他开口,摆摆手道:“好了,你退下吧1“ “臣告退!” 吴尚书后退着退了出去,御书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内侍黄参站在黑暗中,大气都不敢出,屋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终于叹息了一声,周武帝淡淡道:“黄参。” “奴才在。” “去把萧玉墨喊过来。” “是。” …… 妙音阁里。 钱三正在向冯姝禀报:“姑娘,咱们守在东宫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说另外也有人在那边监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后半夜。” 冯姝想了想道:“他们负责监视的应该是太子,咱们监视的是絮良娣,井水不犯河水,告诉他们,太子无论去哪儿都不要管,咱们只管把絮良娣看好了就行。” “姑娘,要是太子想杀了许良娣,咱们在外面如何救人?” 冯姝想了想,道:“要不,你们这样吧……” 东宫外面忽然来了人监视,想必是皇上已经知道了那名人证改口供的消息,对太子已经产生了怀疑吧? 这样说来,太子马上就要完蛋了。 …… 东宫里。 李则正烦躁地走来走去。 原本以为死了的人证不但活着,还被抓进了锦衣卫大牢,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 虽然当初他没有跟那个人证见面,可这事是杨侍郎办的,这和他出面是一回事。 他原本想派个人去大牢,悄悄把那个人证给结果了,可没想到那人竟然被转移了。 看来大事不妙了。 想到当初这个计划是杨侍郎提出来的,李则就后悔万分。 早不该听那老家伙的,那样虽然不一定当得了太子,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父皇现在成年的皇子就剩下他和五哥了,五哥是个废物,如果父皇废弃了他,这大周的江山岂不就没人继承了? 不会的,即便父皇知道自己做了这件事,也许会睁只眼闭只眼的,毕竟父皇就剩下他这一个拿得出手的儿子了。 所以,只要他咬死不认,父皇一定不会太为难他的。 对了,还有一个人,也不能留了,那个人可比这个阿米尔危险多了。 这般想着,李则立刻抬脚走了出去,径直去了芳菲园。 …… 萧玉墨跟吴尚书一起很快审完了那名人证,随后,萧玉墨便进宫把审问的情况禀报给周武帝。 “那名人证说,他起初是一名小行商,在边郡做些皮毛生意,有一次,衙门的人扣押了他的货,说他是齐国的细作,把他抓进了大牢,随后便有一名大官找到了他,那个人便是杨侍郎……”萧玉墨简略地把审问的结果说了一遍。 周武帝面色阴沉,眼里闪过雷霆。 如果这名人证说的情况属实,那这就是一场阴谋,是杨侍郎和太子勾结夺嫡的阴谋。 良久之后,周武帝缓缓开口道:“黄参。” “奴才在。” “传太子进宫!” “是。” …… 天色渐渐黑下来,絮良娣正在花园里散步,叶子忽然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 絮良娣疑惑道:”叶子,你怎么了?“ 叶子看了絮良娣一眼,欲言又止。 絮良娣皱了皱眉:“究竟怎么了?” 叶子忽然噗通一声跪下:“良娣,咱们要大祸临头了!” 第376章 心虚 絮良娣神色一紧:“大祸临头?这祸从何来?” 叶子脸色苍白道:“良娣,刚才奴婢在街上碰到一个算卦的,因为好奇,就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热闹,没想到……” 今天是絮良娣的母亲的忌日。 自进到深宫里,絮良娣就再也没和家人联系过。 这除了她有些记恨家人卖了她之外,更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 可自从对她构成威胁的太子妃不在了之后,她忽然就有些想念母亲了。 不久前,她偷偷回去了一趟,这才发现母亲早在一年前就病死了。 絮良娣伤心不已,自己又不方便露面,这才让叶子带着供品去寺庙里给亡母祭拜了一下,以告慰亡母的在天之灵。 叶子办完事回来,走到一处曲桥上,看到桥头上有一些摊贩,有吹糖人的、卖包子的、还有算卦的,五花八门,很是热闹。 叶子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很小就进了宫,平常也很少有出宫的机会。 可再怎样,叶子也是个年轻的女孩儿,看到看到这些街头小摊贩,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儿时的一些情景。 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幼年的叶子上街,看到这些琳琅满目的小摊贩,也想买些小玩意儿,可家里太穷,即便是个糖人儿也买不起。 看到这些人间烟火气,不叶子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不知不觉在路边看起了热闹来。 在这样的热闹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双目微闭坐在摊子前,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样子。 老者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块木头牌子,牌子上写着“算命”二字。 叶子没有在意,可就在她要走过那个摊子前时,双目微阖的老者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叶子道:“姑娘,你天庭发黑,恐有血光之灾。” 叶子本不相信这些东西,只以为这老者是在忽悠人,理都没理都径直走开。 谁知那老者竟然起身追了过来,拦在她的面前道:“姑娘,老夫没有骗你,你真有血光之灾。” 叶子白了老者一眼,撇撇嘴,转身就走。 “这位姑娘,老夫是看你年轻,死了可惜,才好心提醒一声,你怎么就不相信老夫呢?” 叶子脚步一顿,回头气愤骂道:“你这个老头儿好奇怪,我又没得罪你,你怎么能咒我?” 老者捋了捋胡子,摇头叹气道:“姑娘,我没有咒你,就是实话实说,你是个苦命的孩子,明明是你的主子遭难,而你却要被牵连,真是太可惜了。” 叶子一怔,回头看着老者道:“我的主子?你知道我的主子是谁?” 老者笑了笑:“你的主子虽然出身不好,可命里有贵人相助,所以才会麻雀变凤凰,你主子这只凤凰最近恐有麻烦。” 叶子不由得信了几分:“那你算一次卦多少钱?” “不要钱。” 见老者不要钱,叶子不由得改变了主意。 她转过身,在老者摊位前的凳子上坐下来:“那你给我算算,我这大祸从何而来?”、 老者仔细打量了一下叶子,眼底闪过异色:“严格的说,姑娘这祸患不是你本身的,而是你侍奉的主子的,是你的主子大祸临头,从而让你受到了牵连……” 叶子面露惊恐:“我的主子身份尊贵,她怎么可能有祸患?” 老者摇摇头,面露悲伤:“你的主子虽然享尽荣华富贵,可沾的却是那位贵人的贵气,可祸兮福兮所附,她将要遭受的灾难,也和她的这位贵人有关……“ 叶子不由得一惊,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主子如今已经不得宠了,在东宫中的日子自然不好过。 叶子压下心中忐忑,又问:“那先生可否告知,我的主子祸从何来?” 老者捋了捋胡子,叹了口气道:“她的这个贵人既然能给她带来富贵,当然也能给她带来灾祸,如果不出老夫所料,三日内,她的这位贵人会要了她的命……” 叶子呆住了。 絮良娣的贵人不就是太子吗? 这老者的意思说,太子想杀了絮良娣。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作为一个奴婢,主子都死了,她哪有活下去的道理? “那先生可有什么办法?”叶子面色煞白,”你放心,只要你真的能帮到我们,我一定会重金酬谢你的。“ “老夫自然有法子。“ 老者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物:”你把这个带给你主子……” 老者说完便站了起来:“好了,老夫只能帮你们到这儿,至于能不能避过灾祸,那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告辞。” 老者说完这话,便收了摊子前的凳子,施施然走了。 叶子望着老者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珍珠耳坠,又惊又怕,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了。 絮良娣听完叶子的话,却是半信半疑。 不过,在叶子的再三要求下,她还是收下了那只耳坠。 …… 李则走到芳菲园外面,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外面发愣。 说实话,毕竟是以前喜欢过的女人,虽然他现在不再喜欢了,可就这么杀了,还是有些不忍。 想起初见絮儿的情景,男人黯然神伤。 不过他清楚,一个柔情蜜意太多的男人,只当不了一个皇帝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好一会儿,男子才打定主意,示意内侍上前敲门。 听到宫婢禀报说太子来了,絮良娣手一抖,茶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细想起来,太子已经有段日子没来她这里了。 上次她假装生病,才把他骗了过来,可他只是坐了坐,然后就不耐烦地就走。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了,太子竟然主动过来了? 难不成那位算命的说的是真的? 想到这种可能,絮良娣不由得手脚冰凉。 叶子急忙俯身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并冲着絮良娣使了个眼色。 女人这才压下忐忑,起身迎了出去。 “不是说感冒了吗?怎么还出来?”李则拉了拉女人的手,旋即又放开了。 絮良娣抽了抽嘴角。 她感冒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这个男人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心里了。 还有,太子今天的神情也有些奇怪,不敢和他对视,似乎有些心虚。 絮良娣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咯噔一沉。 第377章 绝杀 细想起来,絮良娣和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了两年多了。 那时候,她也是这个男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虽然不能说对这个男人有多了解,但对他的一些习性还是比较熟悉的。 太子的这个神情无无疑是在告诉她,此刻他有些心虚。 所以他的神情透着不自在,不似往日那般淡定。 太子为何会心虚? 难不成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 或者说,他将要做一件对不起她的事? 那这个对不住她的事究竟是什么? 絮良娣心念急转,面上却一切如常:“妾的风寒已经好多了,多谢殿下记挂。” “那就好。” “这个时辰,殿下怎么突然过来了?” 李则笑了笑:“睡到半夜,忽然想你了,就过来了。” 絮良娣在心里冷笑一声。 太子分明是在撒谎,他早就厌弃她了。 絮良娣拢在袖子里的手握紧,面上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装着一脸感动道:“这么晚了,外面凉,殿下若是想妾了,可以让人喊妾过去就是,不用亲自过来。” “不打紧,现在外面还不算冷。”李则随意在榻边坐下,然后伸手拉了拉絮良娣的裙摆,示意她坐在另一边。 絮良娣顺从地走过去,坐在了太子身边。 “絮儿,你跟了我有两年了吧?“ “嗯,再过两个月,就满三年了。” 李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的脸,叹了口气道:“絮儿,你说老实话,是不是自从跟了孤之后,就没有快乐过?” 絮良娣垂眸道:“殿下是妾的恩人,妾跟了殿下怎么会不快乐呢?” 男人似乎不信:“可孤看你好像不太快乐呢?” 絮良娣抬眸,诧异看向男人。 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见絮良娣不说话,李则疑惑道。 絮良娣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殿下忽然问起这个,妾觉得有些吃惊而已,其实,只要殿下偶尔能来看看妾,妾就心满意足了,没有别的奢望。” “呃,你放心,孤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看到男子面上的笑容,絮良娣忽然有些恍惚。 莫非太子忽然又良心发现,对自己旧情复燃了? 不过,想到冯大姑娘,絮良娣刚刚变热的心,马上又冷了下去。 那天在妙音阁,她和冯大姑娘发生了争执时,这个男人竟然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冯大姑娘那一边。 女人立刻警觉起来。 就在昨天以前,这个男人还视她如草芥,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呢? “好了,时辰不早了,赶紧休息吧。”男人说完就朝塌边走去。 絮良娣更加震惊。 太子居然决定留宿? 絮良娣赶紧替李则更衣,二人并躺在榻上,却没有了往日的亲昵。 絮良娣觉得很不自在,李则似乎也,干巴巴躺了一会儿,室内便响起了男子的鼾声。 絮良娣却久久不能入睡,忍不住侧头看向男子。 他们共同生活了将近三年,她对这个男人其实是熟悉的,男人虽然打着鼾,可这鼾声却和往日有些不同。 这样看了一会儿,絮良娣渐渐感到眼皮沉重起来。 女人忽然又做起了那个梦。 梦里,她正躺在床上,太子站在窗边看着她的脸。 太子的眼里闪过阴鸷,随即俯下身来,伸手去撕她的脸皮。 “你不是絮儿,你是个冒牌货,快告诉孤,你到底是谁?竟然敢冒充我的絮儿?”男子一把撕开她的面具,气急败坏地吼叫了起来。 絮良娣慌了,急忙翻身下床,赤脚朝门口奔去。 “站住——” 男人起身追了过来。 絮良娣知道,自己一旦暴露,就必死无疑。 她疯了一样朝门口奔去,脚底忽然踩到了什么的东西,她一下子栽倒了,重重栽倒在地,随即就惊醒了。 女人猛然睁开眼睛,忽然瞥见太子正坐在一边,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 絮良娣吓了一跳,急忙翻身坐起来:“殿下,您——” 话音未落,男人忽然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殿下——”絮良娣慌了,立刻奋力挣扎起来。 男人见她反抗,更加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并一脸凶狠道:“絮儿,不要怪孤无情,孤也是没有办法了,现在你必须死。” 絮良娣拼命挣扎,一脚踢翻了榻边的花瓶。 花瓶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殿下——”值夜的宫人听到动静,站在帘子外面喊了一声。 “滚出去!”李则掐着絮良娣脖子的手丝毫没有松开。 宫人不敢进来,急忙退了出去。 絮良娣表情扭曲,挣扎着道:“殿下,您……为何……要杀妾?” 虽然早就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可随着太子妃的死去,她本以为自己安全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冒牌货的身份明明没有被识破,为何还是招来杀身之祸? 李则一声不吭,只是加大了手里的力气。 絮良娣的脸憋得青紫,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大概是求生的本能,电光火石间,她忽然就想到了叶子昨天回来说的话。 那个道士竟然算得这么准,她果真大祸临头了! 她当时虽然不相信,却依照那个道士的话,把那个耳坠戴在了耳朵上。 絮良娣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她望着眼前一脸狰狞的男人,知道再不想办法自救,自己可能真的会死。 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用力扒着那双手,微微偏过头,一口咬住了右耳晃荡的耳坠。 随后,她咬开耳坠上的珍珠,把里面的药吞了进去。 男人并未发现异常,他额角的青筋曝起,双手越收越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则才松开手,女人双目圆睁,嘴角流出血迹。 男人伸手探了探,发现女子早已没了呼吸。 …… 天亮了,寝室外面渐渐有了动静。 小邓子在外面轻声道:“殿下,该起床了。” 男人枯坐了半晌,才精疲力竭道:“你进来一下。” 小邓子迟疑了一下,躬身走进了寝室。 李则站起身来,指了指榻上:“你把她处理一下。” 小邓子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榻上,这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连后退了数步:“殿下——” 第378章 复活 李则站起身来,眉头微皱:“记得悄悄地处理掉,不要让人发现。” 絮儿本就是逆贼之女,早就应该死了,是他救了她,让她多活了两年多。 本来他也舍不得杀了她的,可那名人证没有被灭口,还被抓进了刑部大牢。 倘若那名人证翻供,皇上就会起疑,继而就会查到絮儿身上。 所以,无论如何,这个女人都留不得了。 “殿下,那芳菲园这几个宫婢怎么办?她们如果看不到絮良娣,一定会起疑的。” 李则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廊檐下候着的几名少女,冷冷道:“悄悄地处理掉,一个都不要留。” “奴婢遵命。”小邓子垂眸道。 李则刚要转身出去,忽然又挺住脚步,吩咐小邓子道:“你先去给我拿套衣服过来。” 虽然刚刚杀絮良娣时,并没有血沾染道衣服上,可李则还是觉得有些晦气。 小邓子立刻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套衣衫走了进来。 衣李则换了衣服,这才没事人一样走了出去。 …… 月黑风高。 东宫西北角的一个角门忽然开了,两名小内侍抬着个架子,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 躲在大树后面的紫陌拉了拉正在打瞌睡的钱三:“出来了!” 姑娘说,太子这两天可能会灭絮良娣的口,让他们在这里静候。 姑娘还说,絮良娣被灭口后,太子肯定不想让人发现,多半会乘夜深人静时,偷偷把尸体扔到乱葬岗去。 紫陌和前三在这里守了好几天,这东宫的后巷连条狗都没有。 就在她开始对冯姝的判断表示怀疑时,这后巷中终于有了动静。 “走吧,跟上去。” 两人立刻猫着腰,悄悄跟在了两名内侍后面。 街上静悄悄的,抬着架子的两名内侍出了角门一直往北走,越走越偏。 钱三和紫陌一路跟着,一直跟到了乱葬岗。 夜色中的乱葬岗阴森可怖,除了偶尔传来一两声令人毛骨悚人的叫声,万籁俱静。 两名内侍抬着架子来到近前,随便选了个地方,便把架子往地上一放,拿起铁锹开始挖坑。 钱三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抱起架子上的女人,迅速退到了林子里。 紫陌忍着嫌恶脱下女人身上的外衣换上,又把头发披散开,悄悄朝两人走了过去。 夜风微凉,吹得人遍体生寒,风声中忽然夹杂着一道低低的哭声。 一名内侍停住动作,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另一名内侍诧异道:“怎么了?” 之前的内侍皱眉道:“你听!好像有人在哭。” 另一名内侍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啊,哪里有人在哭?” “明明有女人的哭声,”之前的内侍回头张望,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不远处有道黑影,正坐在坟头上哭诉:“我死得好冤枉啊——” 见他愣住,另一名内侍问:“怎么了?” “小,小李子,你果真没听到哭声吗?”那名内侍吓得魂飞魄散,拿着铁锹的手哆嗦个不停。 “真没有,咱们还是快点干活儿吧,干完活儿早点回去。”小李子回头去看架子,这才发现架子上的女人不见了。 小李子的脸色彻底变了,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铁锹。 “怎么了?”小顺子纳闷道。 小李子哆嗦着手指着不远处的架子:“人,人呢?” 小顺子扭头一看,发现架子上的尸体真的不翼而飞,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小李子紧张道:“你说好端端的,尸体怎么会不见了呢?” 小顺子一把抓住小李子:“小李子,诈……诈尸了!” 小李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坟头上的女子忽然起身,轻飘飘地超他们走来。 “有鬼啊!”小顺子把铁锹一扔,拔腿就跑。 小李子这时候也听到了动静,他扭头一看,果然看到一个女人正朝他走来。 那女人身上穿的正是刚刚架子上尸体的衣服。 小内侍惨叫了一声,丢下铁锹也跟着跑了。 …… 妙音阁的一间密室中。 絮良娣悠悠醒来,心里一阵狂喜。 天啦,那个道士果真是个活神仙,不但能算到她的劫数,还救了她一命。 要不是他给的那个假死药,恐怕她此刻就真的去见阎王爷去了。 想到太子掐住她脖子的那个很绝,女人心里一阵难受。 男人果真是一种绝情的生物。 女人微不可觉的叹了口气,缓缓转动眼珠,这才看到了榻边坐着的少女。 猛一看到那张脸,女人惊得差点蹦起来。 怎么回事?冯大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要是冯大姑娘发现她没死,肯定要去找太子告状的。 女人挣扎着坐起来,想下床逃跑,可浑身酥软没有力气,一下子栽倒。 冯姝冷冷开口:“絮良娣,你的身子还没恢复,就先躺着吧。” 絮良娣张开嘴要说话,却发现喉咙生疼,根本发不出声音。 旁边的婢女急忙上前扶起她,并给她喝了点水。 女人这才好受了一些,她警惕地望着少女道:“我怎么会在你这里?” 紫陌翻了个白眼道:“絮良娣,要不是我们姑娘出手,你此刻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絮良娣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冯大姑娘怎么会救我?” 紫陌没好气道:“是我们姑娘猜到太子要杀你,才找了一名道士,故意在路上截住你的侍女,给了你假死药,你才逃过了一劫。” 听到这里,絮良娣满目都是震惊:“什么?那个道士是你们的人?” “你以为天上会掉馅饼吗?谁吃饱了撑的,要去多管你的闲事?” 絮良娣扭头看向冯姝,一脸疑惑道:“你为何要救我?” 冯姝扯了扯嘴角,看着絮良娣的神情一片冰冷:“你先告诉我,为何要冒充西平侯的女儿泰宁公主?” 絮良娣脸色都白了。 冯大姑娘竟然知道她是个冒牌货? “冯大姑娘,我本来就是西平侯冯女人泰宁公主。”絮良娣强作镇定道。 “是吗?”冯姝冷笑一声,冲着紫陌使了个眼色。 紫陌一把抢过旁边侍女手里的茶杯,兜头浇了过去。 絮良娣惨叫一声,急忙伸手捂住了脸。 第379章 现行 茶水很快浸湿了女人的脸,和着脂粉簌簌而落。 不多一会儿,原本严丝合缝贴合在脸上的面具便起了层,剥离了女人的脸。 紫陌走过去,在她的脸上摸索了一会儿,轻轻一揭,便撕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来。 当着众人的面,絮良娣就这样被撕下了伪装,露出了自己真实的面貌来。 看到絮良娣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冯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想不到这个女人竟和前世的自己有七八分相像。 杨侍郎恐怕就是看中她这一点,才选她来冒充自己的吧? 众人看着变了模样的絮良娣,也是一脸惊奇:“这是什么面具?竟然这么逼真?” 之前大家可都一点没看出这女人戴了面具。 冯姝盯着面无人色的女人,眼底闪过冷意:“若是我猜得没错,这应该是真的人皮面具,他们先杀了泰宁公主,再剥了她的脸皮,做成了这个面具。” 紫陌像被烫了一下,急忙扔掉了手里的面具,结结巴巴道:“姑娘,您的意思是说,这人皮面具是从死人脸上扒下来的?真是太恶心了!” 冯姝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具,一颗心像在滚油里煎着一样。 她前世莫名其妙被这些人害死,就已经够凄惨的了。 可死都死了,这帮家伙竟然还残忍地扒下了她脸皮,做成了这张面具,真是丧心病狂! 看来杨侍郎还是死得太痛快了,要是她早知道他这样狠毒,就应该扒了他的皮,让他多遭一点罪的。 “絮良娣,说吧,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戴着这张面具冒充泰宁公主?”少女的声音冷硬像冰。 露出真容的絮良娣面如死灰,她半跪在地上,整个人奄奄一息。 那个假死药虽然帮她逃过了一劫,可太子下手不轻,她的脖子被掐得一片青紫,疼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她伤势未愈,又受到了此番惊吓,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到了这个地步,絮良娣知道,自己要想活命,只能仰仗冯大姑娘。 她挣扎着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冯姝面前,悲声道:“姑娘,这面具是真的人皮面具不假,可奴家并没有害人。“ 冯姝其实也知道,絮良娣只是一枚棋子,多半没有参与到杀人事件中。 可再怎样,这个女人也是他们的帮凶。 “事件具体怎样?你且给我说清楚。” 絮良娣哭着道:”奴家是个穷人家的女儿,名叫秋香,三年前被侍郎府买了去,可侍郎府并没有让我当丫鬟,而是让奴家扮作一名女子,来蒙骗太子,奴家若是不从,侍郎府就会杀了奴家,奴家实在没有办法,这才不得已……” 秋香说到这儿,使劲儿挤出了两滴泪,看着倒也楚楚可怜。 冯姝听到这里,之前的疑团一下子就解开了。 看来她猜的没错,侍郎府和太子勾搭起来破坏和亲,太子乘着混乱,把她给救走了,并藏到了那处院子里。 杨侍郎的人发现后,便乘着太子离开,悄悄杀了她,然后再找来这个叫做秋香的女子冒充她,用来欺骗太子。 杨侍郎这人可真是阴险,竟然想出这么个计划来。 “那太子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冯姝淡淡看着跪在面前的女人。 杨侍郎看到太子喜欢前世的她,生怕女儿的地位受到威胁,可真是煞费苦心,找来这么个傀儡。 秋香咬了咬唇,低低道:“太子至今没发现我是个冒充的。” 冯姝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说,太子至今还一直以为你就是真正的泰宁公主?” 秋香点点头,可怜巴巴道:“冯大姑娘,奴家也是被逼的,求您救救我吧。” 冯姝压下心头怒火,缓缓道:“我已经救了你一次了,不在乎再救你一次。” “真的?”秋香一脸惊喜。 她知道自己就算逃过一劫,恐怕以后也会活得艰难。 虽然她以前是穷人家的孩子,可这几年享福惯了,已经过不来从前那种苦日子了。 可如果冯大姑娘肯帮她,那就不一样了。 冯大姑娘虽然名声不好,可有的是银子,她如果投靠她冯大姑娘,起码可以衣食无忧。 冯姝一眼看破了女人的心思,笑了笑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想告发太子的罪行,你要帮我作证。” 秋香一下子慌了:“这可使不得,太子要是知道我是个冒牌货,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冯姝凉凉一笑:“两条路供你选择,一是帮我作证,我可以保你平安;第二,你若是不愿意替我作证,我只能把你送到太子身边,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条。我不会逼你……” 秋香抽了抽嘴角。 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要是我给你作了证,我的身份就暴露了,我欺骗了太子,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我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冯姝冷笑一声:“有了你这个人证,太子栽赃西平侯府,袭击送亲团的事件就暴露了,到时候,太子就玩完了,他哪有机会对付你?” 女人一想也对,只好点头答应:“好吧,只要姑娘能保我平安,我愿意为您你作证就是。” 事情问完了,冯姝把手里的面具递过去:“把面具戴上吧!” 秋香呆了呆:“姑娘,我为何还要戴这个面具?” 冯姝翻了个白眼:“你不戴这个面具,如何给我作证?” …… 天渐渐变冷了,很快就到了九月。 镇国公世子和长平公主终于大婚了。 镇国公府上张灯结彩,可众人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气。 大家看着一身喜服的贾相如,眼圈微微发涩。 贾相如抬眼看了看红着眼睛的贾二姑娘,弯唇笑道:“二妹,今天是大哥大婚的日子,你应该笑出来才行,不要哭丧着脸好不好?” 贾二姑娘红着眼睛道:“大哥,我只是舍不得你离开家而已。” 大周朝,驸马结婚必须住到公主府去,就相当于倒插门。 想到自己这么优秀的大哥,竟然变成了皇上的倒插门女婿,贾二姑娘就心痛的不行。 听到这话,贾相如眼神微冷。 诡驸马 第380章 成亲 见贾相如脸色不好,几位同族的婶婶伯伯急忙数落起贾二姑娘来。 “二娘,这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世子如今是当朝驸马了,很多人求之不得,这怎么能和普通人家的倒插门女婿比?” “就是啊,世子成了驸马,以后咱们就是皇亲国戚了,大家说不定都会跟着沾光呢,你不要说这种扫兴的话了。” 众人七嘴八舌,尽量想缓和气氛。 世子这么好的一棵白菜,竟让长平公主那只猪给拱了,但凡是镇国公府的人,谁心里都不舒坦? 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对方可是堂堂的大周公主,镇国公府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忍气吞声罢了。 今天是驸马和公主大婚的日子,宫中一早就派来了礼部的人来了,所有的仪式都是照着宫中规矩办的。 二姑娘说这样的话,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了,到皇上面前去告上一状,镇国公府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看到众人的眼神,贾二姑娘终于回神。 作为一名大家闺秀,她当然知道孰轻孰重。 少女抿了抿唇,嘀咕道:“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想着以后不能再经常在府里见到大哥,有些舍不得而已。” 听到这话,贾相如笑了起来:“即便大哥和公主成亲了,以后还会经常回国公府的,二妹不要担心。” 贾二姑娘悄悄擦了擦眼角,挤出一丝笑容道:“大哥说的是,小妹记住了。” 吉时快到了,贾相穿着大红的喜服,骑上一片高头大马,在一片喜庆的唢呐声中,随着迎亲的队伍赶去了公主府。 大街上看热闹的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沿途的许多小娘子看着自己倾慕的人,变成了别人的新郎,一个个咬碎了银牙,大街上遍地都是被撕碎的手帕。 甚至有两个小姑娘实在没忍住,忽然轻声哭了起来。 谁料这哭声仿佛会传染一样,大街上瞬间就哭声一片,甚至有一个小娘子哭得昏厥了过去。 公主大喜的日子,大街上居然哭声一片,要不是迎亲的队伍穿着一片红,别人指不定还以为是谁家在办丧事呢。 这要是让皇上知道,肯定会雷霆大怒的。 礼部的官员吓得面如土色,急忙吩咐了下去,五城兵马司得到密令,开始当街抓人,专抓哭泣的小娘子。 一时之间,大街上人仰马翻。 目送着迎亲的队伍远去,人群后面的紫陌哀叹道:“真是可惜了,贾世子这样好看的一个人,最后还是被长平公主给祸害了。” 冯姝看着马背上那道挺直的背影,有些疑惑道:“贾世子的脸上看不出悲伤,倒像是心甘情愿一般。” 紫陌愤愤道:“但凡是个正常的,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娶了长平公主那样的人做老婆,这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婢子觉得,贾世子一定是受到的刺激太大,有些不大正常了。” …… 公主府中。 处处悬挂着喜庆的红灯笼,把偌大的院子照得红彤彤一片。 长平公主端坐在喜房中,怀着一颗期待的心等着驸马到来。 筹谋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喜欢的人,长平公主觉得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因为是公主大婚,京城的王亲贵族也都纷纷上门祝贺。 一向冷冷清清的公主府从没像今天这般热闹过,她的驸马作为男主人,自然要去陪客人饮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 长平公主渐渐失去了耐心,正要让宫婢前去查看,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宫婢推门而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殿下,不好了,驸马昏倒了!” 长平公主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驸马怎么了?” 宫婢白着脸道:“殿下,驸马在前厅敬酒,不知为何忽然昏倒了。” 长平公主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外面人影攒动,长平公主走到前厅,看到一个地方围着不少人,地上躺着一名男子。 “相如!”长平公主顿时失去了理智,推开身边的宫婢就冲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贾相如还穿着一身喜服,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看起来不妙。 太医署的李太医正好就在现场,当即就命人把贾相如抬到了屋内诊治。 “驸马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昏倒了?”长平公主沉着脸问一旁的太子和五皇子。 “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驸马明明前一刻还好端端的在敬酒,这酒才喝到一半,忽然就倒了下去。”太子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 他早就看不惯这个皇妹了,仗着父皇的宠爱,对他这个太子哥哥没有一点尊敬。 大喜的日子,驸马忽然昏倒,这就是报应! 原来镇国公世子竟然是个病秧子,才喝了两杯酒就晕倒了,这要是死翘翘了才好呢,皇妹结婚当天就成了寡妇岂不快哉? “不会是驸马遭人下毒了吧?”五皇子看着太子的眼里满是恶毒,“皇妹还是赶紧找顺天府的人来查个明白吧。” 见两位皇兄丝毫不顾及驸马的安危,又开始抬杠,长平公主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就拂袖离开。 一番诊治之后,李太医的眉头越皱越紧。 长平公主满脸紧张问:“李太医,驸马他怎样?” 李太医迟疑了一下:“这个——” 见李太医迟迟不说话,长平公主急了:“李太医,驸马到底怎么了?” 李太医的神情无比凝重:“驸马……好像患有心疾。” 长平公主一窒:“心疾?这怎么可能?” 李太医深深看了长平公主一眼,捋了捋胡子:“驸马就是因为患有心疾,才会意外昏倒,不过殿下不要担心,只要细心调理一段时日,这心疾应该是可以治愈的。” 长平公主松了一口气:“那李太医赶紧给驸马治疗吧。” “这——”李太医面露为难之色。 “怎么了?” 李太医叹了口气,才慢条斯理道:“驸马的心疾是起于劳思气滞,老夫可以开个方子,以后按方吃药,只要坚持服药半年,应该就可以治愈这心疾了……” 长平公主松了一口气,少有的客气道:“那就多些李太医了。” 李太医摆摆手,深深看了长平公主一眼:“不过——” 诡驸马 第381章 心疾 长平公主心肝一颤:“不过什么?” 李太医忽然道:“驸马醒了。” 长平公主连忙抬头看去,发现贾相如果真睁开了眼睛。 男子一脸懵圈,静静地躺在那儿,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躺在那儿。 长平公主扑过去:“相如,怎么回事?你怎么忽然晕倒了?” 贾相如坐了起来,露出个虚弱的笑容:“无妨,大概我多喝了两杯酒。” “驸马患有心疾,以后还是尽量不要饮酒。”李太医在一脸严肃地警告道。 长平公主忧心忡忡道:“驸马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患上了心疾呢?” “殿下不必担心,我并无大碍。”男子说着就起身下了床,并在屋内走了两步。 见贾相如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长平公主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 参加婚礼的来宾陆续离开,喧闹了一天的公主府重新恢复了安静。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很识趣,陆续躬身退了出去。 长平公主站起身,看向了坐在榻边的新郎。 因为喝了酒,男子的脸色微红,衬托着精致的眉眼,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京城第一美男的名头果然不是虚的,难怪那么多小娘子都会为他沉迷。 如今,这个天下第一美男可就是她的了。 长平公主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拉男人的衣袖:“夫君——” 可让她觉得意外的是,男子却像被蛰了一下,猛然后退一步。 长平公主微微一楞:“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喝的半醉的男人一言不发地盯着少女,看了好一会儿。 说起来,眼前这个漂亮儿刁蛮的少女,可是他嫡亲的堂妹。 真是滑稽,他竟然和自己的堂妹结婚了。 这么一想,男人的心中便充满了膈应,恨不得立刻摔门而去。 可想到当初父母孤立无援,为了留住他的性命,想出那么多的办法,最后只能托孤镇国公。 父母为了他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他怎么能沉不住气? 这么一想,贾相如便压下心头的怒火,换上了一幅柔情蜜意的笑脸道:”殿下,微臣实在……太困了,就先睡了。“ 说罢把鞋子一脱,直接倒在了喜床上。 端坐在床沿的长平公主不由得一愣,再回头去看新郎官,对方已经打起了呼噜。 看着睡得像头死猪般的新郎官,长平公主的心里满不是滋味。 今天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难道就这么过? 换作是平常的少女,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只会逆来顺受。 可长平公主不是一般的贵女,她被骄纵惯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她站了起来,自行把一身繁冗的喜服脱了,便走过去,推了推贾相如道:“相如,你醒醒。” 这般喊了一会儿,贾相如终于被喊醒了,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殿下有何事?” 见对方语气冷淡,长平公主很是不高兴。 可想到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难得忍下火气道:“驸马累了一天,还是先洗洗再睡吧。” “今天太累了,明天再洗吧。”贾相如翻了个身,转过身去继续睡了。 换做平常女子,遇到这样的情况,大概就会忍了。 可长平是堂堂的公主,从来就不知道隐忍二字怎么写。 见话都说得这样明白了,她的驸马还是无动于衷,便火了。 可就算她现在火气再大,对一个喝醉了酒的人也无济于事,何况她是真心喜欢这男人的。 少女的目光在男子的身上落了落,眉头一挑,伸手就去解男子的衣服。 长平公主高高在上,长这么大还从没为别人宽过衣,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一下子便把男子弄醒了。 看到少女近在眼前,贾相如不由得吓了一跳:“殿下干什么?” 长平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贾相如不喜欢她,可还是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来人!”少女大吼一声。 几名守在门外的宫婢急忙推门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把他给我——”少女手指着床上的男子,忽然一顿。 看着男子酡红色的脸,长平公主叹了口气。 罢了,驸马患有心疾,不能对他动粗,姑且饶了他一回。 长平公主对着两名宫婢摆摆手:“你们出去吧。” 等到宫婢退出,长平公主无奈叹了口气,只得自己脱下喜服,在贾相如身边躺了下来。 谁料刚躺下来,沉睡的男子便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长平公主忍不住一阵激动,不由自主地往男子身边靠了靠:“驸马,你醒了?” 男子腾地坐起来,一脸紧张地看着少女:“殿下怎么睡在我的床上?” 长平公主笑意一滞:“驸马忘了吗?今天使我们大喜之日,从此之后,你便是本宫的驸马了,这里是公主府,你现在睡在本宫的床上。” 看来驸马醉的得轻,竟然连他们大婚的事都忘了。 贾相如似乎酒醒了一些,他叹了口气,忽然起身下床:“那殿下您睡在这儿吧,我去别的地方睡。” 长平公主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驸马这是何意?” “两个人睡在一起太挤了,微臣不太习惯,殿下您休息吧,微臣去外间睡。” 长平公主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外面都是本宫的宫婢,驸马新婚之夜竟然要睡到外间,难道想让她们看本宫的笑话不成?” 贾相如脚步一顿,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微臣打个地铺睡在地上吧,时辰不早了,殿下您早点休息吧。” 长平公主气得脸色铁青:“贾相如,本宫没有逼你,是你自己亲口答应要做本宫的驸马的。“ 贾相如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脸色震怒的少女,叹了口气道:“殿下,确实是微臣答应了做您驸马,而微臣现在也确实成了您的驸马,微臣没有食言啊?” 长平公主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冷冷望着男子道:“难道说,你是为了救那个小婵姑娘,才同意做了本宫的驸马?“ 诡驸马 第382章 推荐 听到那个少女的名字,贾相如心里一阵抽痛。 此生他们再也无缘了! 男子缓了缓,才淡淡道:“殿下说的那位姑娘长什么样,微臣都快忘了,怎么可能会为了她答应做您的驸马?再说了,京城里喜欢微臣的小娘子多了去了,微臣怎么会喜欢一个花娘?” 这话长平公主倒是有些信了:“既然不是这个原因,为何做了本宫的驸马,却不愿意和本宫同床?” 贾相如似乎有些开不了口,缓了缓才道:“殿下多虑了,不是微臣不愿与殿下同床,实在是微臣不太方便……“ “不方便?”长平公主蹙眉,“什么不方便?” 男人又不是女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男子俊脸微红,嗫嚅道:“因为大夫曾关照说,用药期间不可……” 说到这里,贾相如便顿住了,像是实在难以启齿。 “这是哪位庸医说的?”长平公主怔了一下,虽然口气不好,脸色倒是好了很多。 既然是为了治病需要,那她就不能怪罪驸马了。 贾相如垂眸,面露尴尬:“殿下可能不知道,微臣从小就患有心疾,宫中的李太医和家父交情不错,所以微臣这病一直是他医治的,李太医关照微臣说,为了彻底治愈这心疾,在用药期间,绝不可近女色,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李太医果真这么说的?”长平公主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贾相如不会是为了避免和她同床,随口编排的理由吧? “殿下若不相信,明日唤李太医过来一问便知。”男子淡淡道。 听到这里,长平公主不由得信了。 李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这种话肯定不会乱说,那可是要杀头的。 “你这药要服用多久?” “大概年就可以了。” 长平公主默了默。 那她岂不是要守半年的活寡? 不过,与驸马的疾病比起来,别的都不重要了,就算守半年活寡也是值当的。 长平公主的怒气消散了大半:“既然这样,还是驸马的身子要紧,不过,只要咱们没有行夫妻之事,同睡一张床没事的。” 贾相如摇摇头:“还是不可。” “为何?” “微臣怕……控制不住自己。” 男子似乎有些羞怯,脸色微微变红。 “罢了,既然这样,那你就先睡到外面的隔间吧。” 为了驸马的身体考虑,长平公主终于松了口。 …… 暮色降临,紫烟湖上一片歌舞升平。 五皇子伫立在岸边,看着湖边的画舫笑嘻嘻道:“小墨,听说你现在经常来这里玩,是不是看上哪个小郎君了?” 萧玉墨未置可否:“王爷想去那艘画舫玩?” 五皇子笑得意味深长:“就到你经常光顾的那家画舫吧。” 萧玉墨斜瞥了一眼五皇子:“就怕王爷眼光太高,看不上那上面的姑娘。” “既然是你喜欢去的地方,自然不会太差。“ 两个人一路插科打诨,不知不觉来到了妙音阁。 画舫门口看到二人进来,顾掌柜急忙笑脸相迎:“萧大人,快里面请,十三正等着您呢。” 五皇子脚步一顿,扭头看向萧玉墨:“十三是谁?” “这画舫上的小二。”萧玉墨淡定回答。 “小二?”五皇子一脸坏笑,“是不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一会儿让哥哥给你瞧瞧,是不是比本王送你的那些小郎君还要好看?” “十三就是个小二,不是俊俏郎君,王爷不要多想。”萧玉墨的脸更黑了。 二人刚走进大堂,迎面便是个台子,十多个小丫头正在台子上吹拉弹唱。 五皇子的目光在那一排小丫头的脸上扫过,满意点点头:“小墨,想不到你倒是找了个好地方,这妙音阁上的姑娘个个都是美人儿。” 一名小丫头急忙上前招呼:“两位客官里面请!” 萧玉墨抬眼看向大堂后面:“你们东家呢?” “东家正在二楼雅间。” “带我们去见你们东家吧。” 小丫头答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在前面带起了路。 二楼的雪字房中。 经过冯姝连日的调教,絮良娣初步掌握了一些要领,已经能够弹一些简单的曲子了。 可毕竟没有天赋,加上年纪也不小了,刚刚才学会了一曲,转瞬又忘了。 一首曲子弹得乱七八糟,听得旁边的小丫头捂嘴偷笑。 女人脸色骤变,放下琵琶噗通一声跪在冯姝面前:“姑娘,奴婢天生愚笨,不是这块料,求您放过我吧!” 冯姝捧着茶杯,皱了皱秀气的眉:“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记住!你是太子良娣,不是什么秋香,不要动不动就下跪,给我起来!” 女人哀叹一声低垂着脑袋站起来。 “姑娘,有客人来了。”小丫头人没进来,就喊了一声。 冯姝抬头看向门外,不由得弯了弯唇。 萧玉墨这么快就把五皇子骗来了,办事效率挺高的啊。 少女放下茶盏,对着五皇子弯腰行李:“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五皇子的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少女,“冯大姑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絮良娣跟着众人屈膝行礼,拢在袖子里的手握紧。 五皇子的视线在絮良娣的面上一扫而过,笑眯眯道:“冯大姑娘,你们这妙音阁上还真是美女如云。” 冯姝笑意淡淡道:“五皇子今天怎么会来我们妙音阁?” “也不知道你们妙音阁有什么过人之处?把小墨老弟迷得神魂颠倒,本王就是好奇,所以过来看看,”五皇子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伸手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茶盏喝了一口。 冯姝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萧玉墨,笑眯眯道:“我们妙音阁的姑娘各有所长,不知王爷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作陪?” 五皇子的目光在冯姝的脸上扫了扫,终究还是把那句“想让你作陪”的话咽了下去。 “早就听说你们妙音阁的琵琶是一绝,那就请冯大姑娘给本王推荐一位擅长琵琶的姑娘。” 听说太子那个混蛋也经常来这里听琵琶曲,五皇子虽然不懂什么破琵琶,却不影响装装样子。 冯姝伸手拉过一边的絮良娣:“这位是絮儿姑娘,她的琵琶弹得不错,就让她给王爷弹一曲,怎么样?” 絮良娣捏着帕子屈了屈膝,因为太过紧张,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第383章 娣381章 镯子 五皇子看了絮良娣一眼。 这姑娘长得是挺不错,可旁边的几位姑娘也不丑啊。 依照五皇子多多益善的性子,当然不会就此放过其他的几位姑娘。 “冯大姑娘不是说,你们这里的姑娘都各有所长吗?既然是这样,倒不如让这几位姑娘都留下来,本王倒想看看,她们之中谁的技艺更胜一筹。”男人厚颜无耻道。 冯姝暗暗翻了个白眼:“那王爷不如去楼下的大堂,在那里可以把每一位姑娘的才艺都欣赏一遍的,如何?” 五皇子有些犹豫:“大堂里人多眼杂,咱们去恐怕不合适吧?小墨,你觉得怎样?” 萧玉墨扫了冯姝一眼,淡淡道:“这里反正没人认识王爷,去大堂也未尝不可,何况那里人多,要比这楼上热闹一些。” 五皇子本就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一听这话,当即就同意了。 冯姝看着两道身影在楼梯处消失,微微弯了弯唇角。 在大堂里好啊,人多嘈杂,行事才方便。 五皇子走了几步,见冯姝没有跟过来,忍不住回头东张西望:“冯大姑娘怎么没过来?” 萧玉墨用半边身挡住五皇子的视线,似笑非笑道:“冯大姑娘要照看生意,哪里有空过来?” “她是东家,又不需要她亲自出面招待客人,有什么好忙的?”五皇子有些不满。 萧玉墨看了五皇子一眼,眼神里透出冷意。 要不是冯大姑娘说了要先解决太子,他倒想现在就把五皇子给解决了。 二人在一名小丫头的带领下,在一张桌子前坐下。 大堂里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 大家不认识五皇子,却是认识萧玉墨的,毕竟都是常客。 可萧玉墨一贯是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大家也都避而远之,所以即便看到他,也会装作不认识 不等萧玉墨吩咐,无影立刻就端着托盘过来了,托盘李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 无影把几样小菜摆到桌子上,然后又给二人倒上了酒,这才笑得满脸开花道:“王爷,主子,请慢用!” 五皇子指着无影口瞪目呆道:“小墨,这不是你的亲卫吗?怎么到这里当上店小二了?” 萧玉墨面不改色道:“这小子看上这里的一个小丫头了,在这里是献殷勤的。“ 旁边的无影:“……” 主子这不是毁怀他的名声吗? 五皇子抚掌大笑:“小墨,真不亏是你调教出来的人。” 台上的几名小丫头正在卖力表演,有跳舞的、吹箫的、唱小曲儿的,每一个节目都会引来全场喝彩。 五皇子喝了几杯酒,再看了几段歌舞,由衷道:“小墨,难怪你天天来这画舫,这里还真是不错。” 似乎是得了五皇子的夸赞,萧玉墨也露出几分高兴来,难得露出笑容道:“这妙音阁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好戏还在后头呢,王爷耐心看着就是。” 话音刚落,几名花枝招展的小丫头就走上了台来,对着台下的观众屈膝行礼。 一名少女素手轻拨,一首欢快的琵琶曲就响彻了大厅。 另有几名穿红着绿的少女随着乐曲翩翩起舞,更是把气氛渲染到了高潮。 一曲弹完,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紧接着,其余的小姑娘退了下去,就剩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留在了台上。 女子长相靓丽,手舞红绸翩翩起舞,随着红绸舞动,大堂的上空落花缤纷,看着就像天女散花。 随着落花坠落,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大家这才发现,这些鲜花竟然是真的鲜花,而不是假的绢花。 看到这别具一格的表演,五皇子高兴得大声叫好。 萧玉墨一见五皇子反应,不着痕迹地朝大堂后面看了一眼。 一道悠扬的琴声响起,一名粉衣女子一边弹着琵琶,一边款款走向台下。 妙音阁的常客都知道,这里的花娘以往都在台上表演,还从没走到台下去。 看到这一幕,众人不由得齐齐鼓掌叫好,大厅里的气氛更热烈了。 五皇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脸上露出笑意。 他认出来了,这女子好像就是刚才和冯大姑娘在一起的那名最害羞的女子。 他不太听得懂琵琶,可不影响他装腔作势,何况在他看来,这曲子好不好听,也要看人。 一个长相奇丑无比的女子,就算弹得再好,他也不会喜欢听。 反过来,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即便琵琶弹得再难听,在她耳中也犹如天籁。 这女子虽然脸色不大好,可五官精致,看得出是个美人儿。 五皇子正胡思乱想着,就看到女子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素手轻弹。 刚刚是很多人合奏,大家没听出来,这会儿一个人独奏,众人便听出了高低。 大家这才发现,这名女子弹得不怎么样,或者说弹得很差。 女子还没弹完,就有人发出不满的抗议:“怎么弹这么难听?” 此人一出声,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啊,这位姑娘弹得太差了。” “妙音阁的姑娘个个都身怀绝技,怎么混进来这样一颗老鼠屎?” 听到这话,女子面色陡然涨红,再也弹不下去了。 五皇子不由得生了怜香惜玉的心思,急忙打圆场道:“我觉得挺好听的啊,姑娘你继续弹吧。” 这话一下子引起了公愤。 有一个中年人愤愤不平地指着五皇子道:“妙音阁别的姑娘都弹得不错,唯独这位姑娘弹得太难听,我们都是花了银子的,凭什么用这种滥竽充数的货色来敷衍我们?” 另一个年轻人也跟着道:“就是啊,这种臭水平会污了我们的耳朵的,快叫这个丫头滚下去吧,我们要听花槐弹。” 听到这声斥责,女子似乎倍感屈辱,用手捂着脸转身就走。 可因为太过匆忙,女子脚下一个趔趄,一下子摔倒在地。 五皇子很是不忍,急忙伸手去拉。 换做旁人一定会避嫌,顶多拉着女子的衣服。 可五皇子早就垂涎女子的美色,直接伸手拉住了女子的一只素手。 那只手很小很柔软,五皇子伸手握着就没有松开。 他手里用力,把女子拉了起来,正要松开女子的手,忽然眼神一缩。 女子手腕上戴着一只镯子,大概因为手腕很细,那镯子一直滑倒了手腕处,甚至触碰到了五皇子的手。 五皇子的目光落在那只镯子上,脸色忽然变得铁青。 这只镯子,他为何这么眼熟? 第384章 说实话 看着镯子上几颗熠熠发光的宝石,五皇子终于想起来了。 这镯子他也有一只。 他刚出生的时候,母妃就掰断了他的腿,让他落下了残疾,从而与皇位无缘。 后来,母妃被打入冷宫,在十岁前,他几乎没见过母妃。 因为没有母妃护着,他经常受到其他几个兄弟的欺负。 幸好他的力气特别大,每当别人欺负他,他就毫不客气地用拳头说话。 那些兄弟不是他的对手,便骂他是个小疯子,说他母妃是个老疯子。 在这之前,五皇子也痛恨母妃,觉得她真的是个疯子,不然也不会掰断亲生儿子的腿。 可渐渐长大后,他隐约听说了一些事,才对母妃的印象有了改观。 据说他还在母妃腹中的时候,母妃就被人投毒过好几次,甚至到了临产前,母妃还差点溺水而死。 有消息说,是有人不想让母妃生下他,才三番五次地暗算他们母子。 母妃经历了九死一生,才生下了他。 大概是母子连心,五皇子终究还是心软了,平生第一次去见了冷宫中的母妃。 因为常年在冷宫中,母妃已经变得苍老不堪,还不到三十岁,头发就全白了,脸上也满是皱纹,看起来比父皇其他的妃子起码老了有十几岁。 五皇子起初还有些惴惴不安,以为母妃会发疯,可让他诧异的是,他的母妃看着很正常,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五皇子觉得尴尬,匆匆对母妃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 五皇子转过身来,就看到那只拉着自己的手像老树根一样满是皱纹,但手腕上戴着一只熠熠生辉的镯子,跟那只树根一样的手腕一点不搭。 那只镯子就跟眼前这只镯子一样,赤金的镯子上镶嵌着七颗七种颜色的宝石,看着很是名贵。 女人直勾勾地看着五皇子,足足看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随后,女人便摘下手腕上的镯子,塞进了五皇子的手中。 五皇子不想要,拼命缩回手,可女人的手劲儿很大,他怎么也挣不脱。 女人把镯子用力塞进五皇子的手中,随后俯身过来,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孩子,不要怪罪母妃,如果当年不是母妃掰断了你的腿,你恐怕早就不在了,母妃不要别的,只想你好好活着。” 女人说完这话,就退后一步,转身走进了屋内,再没看他一眼。 五皇子大惊,想起身去问个清楚,可女人却把门关上了,任凭他怎么敲门都不理睬。 从那以后,五皇子又去过几次冷宫,可他的母妃再没见他一次。 生在皇宫中的五皇子自然也明白,母妃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 所以后来,他每次想到母妃,就会拿出那只镯子出来看看。 甚至有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会把那只镯子放在床头。 看着那只镯子,就好像母妃在他身边一样。 后来他才得知,这只镯子还是当年父皇赏给母妃的。 母妃被打入冷宫后,所有值钱的首饰都没了,唯独这只镯子她一直保存着。 五皇子身为皇子,自然不稀罕这些珠宝,可他把其他的珠宝都赏给了宫里的一众侍妾,唯独这只镯子他一直视若珍宝。 五皇子望着少女手腕上的那只镯子,眼里满是震惊。 那只镯子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女人的手腕上? 见五皇子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女子似乎有些慌乱,急忙将手缩回。 五皇子一把揪住女子手腕,冷冷看着女子道:“你这镯子是哪里来的?” 不远处的侍卫,见五皇子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急忙围了过来。 看到那些带刀侍卫,众人才明白,这个跛子不是一般的人物。 为了不引火烧身,众人纷纷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萧玉墨也俯身过来问:“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五皇子目光灼灼地扫了絮良娣一眼,道:“这个女人身份可疑,把她给我带走!” 萧玉墨立刻抓住女子,把她带去了二楼雅间,随便找了个房间,作为临时的审问室。 一群看热闹的跟上来,却被那些侍卫拦在了楼梯处。 女人被萧玉墨带进屋子,扔在地上。 女人爬起来,警惕地看向屋内的人:“你们……想干什么?” 五皇子把镯子举到她的面前,铁青着脸道:“你这镯子是哪儿来的?” 絮良娣伸手就去抢那只镯子,神色慌张道:“这是我的镯子,奴家现在什么都没了,就剩下这只镯子了。” 五皇子冷笑一声:“这镯子价值连城,你一个身份低贱的花娘,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镯子?快说,你这镯子是从哪儿来的?” 絮良娣听到这话,紧紧抿着唇,就是不说话。 五皇子冲着萧玉墨使了个眼色:“不说是吧?那行,萧大人,杀了她吧。” 萧玉墨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举起了刀子,做出砍杀的姿势。 女人吓得浑身哆嗦,白着脸道:“大人,求您开恩,奴家不偷不抢,这镯子的确是我本人的。” 五皇子却不相信,冷冷道:“这镯子可是宫中之物,你只是个贱人,怎么会有这样名贵的镯子?说吧,这镯子到底是哪儿来的?如果不说老实话,我这就杀了你。” 女人浑身抖如筛糠,她面色惨白地看了五皇子一眼,似乎想说又不敢说。 五皇子从萧玉墨手里一把夺过刀,在女人的脸颊上蹭了蹭,冷笑道:“怎么?还是不肯说实话,那我就先把你的这张脸毁了。” 五皇子说着,就举起了刀子,对着女人的脸划过去。 女人似乎被吓到了,颤声道:“大人,奴家没有说谎,这镯子的确是奴家的夫君给奴家的……” 五皇子气急,挥刀就砍了过去:“都死到临头了,你还不说实话?” 眼看刀子就要刺穿女人,女人忽然噗通一声跪下道:“大人,奴家没有说谎,因为奴家之前是太子的一名侍妾。” 五皇子的眼睛猛地睁大:“你说什么?” 诡驸马 第385章 娣383章 遭遇 女人脸色惨白,浑身不住地发着抖:“奴家……以前曾经是太子的一名侍妾。” 五皇子张大了嘴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太子侍妾? 太子侍妾怎么会是一名花娘? 这女人是在忽悠他吧? 男人冷笑一声:“你是说,你当够了太子侍妾,所以又来这里当花娘了?” “奴家没有说谎,奴家以前的确是太子身边的侍妾。”女人一开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五皇子静静地看了女儿一会儿,唇边泛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你用什么证明你是太子侍妾?” 女人指着五皇子手里的镯子,战战兢兢道:“这只镯子便可以证明。” 五皇子的目光落在那只镯子上,嘴角挂着讥笑:“这镯子是太子给你的?” 女人点点头,苍白如雪的脸上满是恐惧:“这镯子的确是太子赏给奴家的,太子说,当年皇上有两位嫔妃先后生下了皇子,皇上一高兴,就把这对镯子分别赏给了那两名嫔妃,一只给了五皇子的母妃,一只给了太子的母妃,这只镯子价值连城,太子那会儿对奴家很是宠爱,便赏给了奴家。” 五皇子微微一怔。 这女人竟然知道镯子的来历,莫非真的是太子侍妾? “你既然是太子侍妾,又很受太子宠爱,为何现在流落到这个地步?”五皇子还是不信。 “奴家……”絮良娣张了张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说呀,你一个太子宠妃,为何会成了一名花娘?”五皇子敲了敲桌面,不耐烦道。 絮良娣咬了咬唇,轻声道:“奴家……是逃出来的……” “逃出来的?”五皇子已经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变得有些半信半疑,“你为何要逃?” 絮良娣犹豫了片刻,忽然问:“要是奴家说了实话,贵人能否救我?” 为了套出女子的话,五皇子先答应了下来:“行,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絮良娣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大人可曾听说过,太子特别宠爱一名侍妾?那个侍妾便是奴家,奴家乳名叫絮儿,太子便封了奴家为絮良娣。” 五皇子浑身一震,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眼前的女子竟然是太子的那名宠妃,这怎么可能? 虽然他不相信,可看女人脸上的神色却不似作假。 他很早就知道,太子很宠爱一名侍妾,莫非就是眼前这名女子? 他还听说,自从太子妃死后,太子便有意把那名宠妃升为太子妃,无奈在父皇那里过不了关。 太子那么喜欢絮良娣,的确有可能把这只镯子赏给她,那么这女人有这只镯子就解释得通了。 五皇子蹲下来,伸手捏着女人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女人生得很美,的确比他府里的那些侍妾都要好看一些。 五皇子定定看了女人片刻,忽然阴恻恻道:“太子既然那么宠爱你,为何你要逃出来?” 絮良娣听到这话,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五皇子看到女人的表情,不由得来了兴趣:“只要你肯跟本王说出实话,本王也许可以帮你一把。” 要是能抓到太子的什么把柄,说不定就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了。 “你……当真能救我?”絮良娣抬起头来看着五皇子,一双美目里满是期盼。 “当然,只要你对我说实话,本王自有法子救你。”五皇子淡定道。 絮良娣犹豫了片刻,才颤了颤眼睫毛道:“因为,太子想杀了奴家,奴家不得已,才逃了出来。” “太子想杀你?这是为何?” 女人咬了咬唇:“因为奴家知道一件天大的秘密。” 五皇子眼睛一亮:“天大的秘密?什么秘密?” 絮良娣抬起头来,目光与五皇子对视:“我原本是西平侯的独女,曾被封为泰宁公主前往苗疆和亲……” 五皇子浑身一震,不可思议道:“泰宁公主不是早就死了吗?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本王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既然说开了,絮良娣似乎没有了顾忌,她苦笑了一下道:“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有必要瞎说吗?” 五皇子愣了一下。 是啊,这女人如果不是西平侯的女儿,就算给她十个胆子,谅她也不敢乱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叹了口气,缓缓道:“太子和杨侍郎策划了一起阴谋,绞杀了送亲团一百多人,再嫁祸三皇子和西平侯勾结,可怜我家几百口人全部成了刀下冤魂……” 女人说到这里,不由得落下了泪:“太子一直觊觎我,乘着绞杀送亲团,他把我救了出去,并藏在深宫中,让我过着老鼠般的生活……” 五皇子眼眸沉沉:“你果真是泰宁公主?” 女人无奈一笑:“我从前很少抛头露面,这京城中认识的人不多,不过就算不多,也是有人见过我的,在我去苗疆和亲之前,皇上倒是让长平公主和我同住过一段日子,王爷若是不信,可以把长平公主叫过来,让她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泰宁公主。” 听到这里,五皇子已经大致相信了女人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听说当初指证西平侯的那个人证翻供了,他就猜到这件事不简单。 太子当初因为垂涎泰宁公主的美色,在绞杀了送亲团后,却把泰宁公主藏了起来。 现在见人证翻供,怕事件败露,这才狗急跳墙,想杀了絮良娣这个最重要的人证。 真是天助我也! 只要这个女人落到他的手中,那扳倒太子就势在必得了! 五皇子笑声一顿,忽然又想到了一个疑点:“既然太子想杀你,你怎么可能逃出来?” 女人拉开衣领,露出颈部的紫痕:“那天晚上,太子乘着奴家睡着后,就掐死了奴家,等奴家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处一处乱葬岗,看来是老天有眼,没让奴家死……” 女人说到这里,满眼都是泪:“奴家怕被太子的人发现,便拖着病体赶紧逃离,最后晕倒在紫烟湖边,被妙音阁的人给救了回来……” 五皇子听到这里,回头吩咐侍卫:“去把冯大姑娘叫来。” 诡驸马 第386章 是人是鬼 冯姝很快来到二楼,看到屋内的情形,摆出吃惊的样子道:“王爷,可是絮儿姑娘惊扰了您?” 五皇子摆摆手,直截了当道:“冯大姑娘能否告诉我,这位姑娘是如何来到你们妙音阁的?” 冯姝看了絮良娣一眼,装着紧张道:“一个月前,这位姑娘昏倒在湖边,被我们妙音阁的人发现了,便把她带了回来,等她身子养好之后,我们本想送她回家的,可这位姑娘说自己没有家,死活要留下来,我们没有办法,便留下了她,可是这位姑娘又什么不妥?” 见冯大姑娘说的话和絮良娣别无二致,五皇子这才放下心来,冲着侍卫挥挥手道:“把这个女人带走!” 几名侍卫立刻上前,扭住了絮良娣。 絮良娣挣脱了侍卫的手,急走几步走到冯姝面前,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多谢东家救命之恩!絮儿来生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冯姝急忙伸手扶起絮良娣,转身看向五皇子:“王爷,您为何要带走这位姑娘?若是她冒犯了您,我这厢给您赔礼就是。” 五皇子笑得意味深长:“冯大姑娘,这位姑娘身份不简单,你留着她会引火烧身的,我现在把她带走,那是在帮你。“ 冯姝不由得白了脸:“身份不简单?她不说是个孤女吗?怎么会身份不简单?絮儿,你到底是谁?” 絮良娣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就被五皇子打断了:“冯大姑娘暂时不要问,等过段时间你就会明白了。” 说罢使了个眼色,几名侍卫再次走上前来。 絮良娣站起来平静道:“王爷,我自己会走。” 几名侍卫迟疑看向五皇子,五皇子摆摆手:“行了,就让她自己走吧,你们跟在后面就是。” 萧玉墨深深看了冯姝一眼,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直到一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冯姝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絮良娣这演技还不错,能否扳倒太子,就看她的了。 翌日。 朝堂上站满了文武大臣,太子站在一群大臣中,显得有些紧张。 没办法,他那个控住不住放屁的毛病似乎又有些反复了。 内侍黄参扬了扬手里的拂尘,尖声道:“退朝!” “皇上万岁万万岁!”众大臣跪下磕头。 李则跟着一众大臣跪下,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今日没有出丑。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且慢!” 正准备躬身退出的大臣脚步一顿,纷纷扭头看去,就看到五皇子匆匆走了进来。 李则拧眉。 五皇子身为一名闲散王爷,从来不参与朝堂上的事,今天突然闯进来干什么? 似乎感应到李则的目光,五皇子回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弯起。 李则看到五皇子脸上的得意神色,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周武帝看到一瘸一拐走进来的儿子,也是一脸厌烦。 五皇子的母妃有些疯癫,这孩子似乎遗传了他母亲的疯癫,平时除了遛鸟逛窑子,就没做过一件人事。 看在他是自己儿子的份上,周武帝可以放任他胡闹,可这小子要是敢闹到朝堂上,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周武帝竭力压制住火气,沉着脸道:“煌儿可是有事?” 五皇子走到台阶禀报。” “哦?何事?” “儿臣昨日在外面散心,忽然碰到一名女子,这女子竟是三年前去苗疆和亲的泰宁公主!” 此话一出,大殿内立刻响起一片嗡嗡声。 “这怎么可能?泰宁公主三年前不就已经死在和亲途中了吗?” “五皇子不会看错了吧?”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人群中间的太子面色忽然变得惨白。 短暂的慌乱之后,李则马上冷静下来。 三年前,他救下了絮儿不假。 可一个月前,他已经亲手杀了她。 絮儿此刻千真万确死了,死无对证了,他紧张什么? 想到这里,李则马上冷静了下来,冲着五皇子讥笑道:“五皇兄,泰宁公主早在三年前就死于和亲途中,当时杨侍郎已经确认了,你这会儿却说什么泰宁公主没死?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五皇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太子一眼,洋洋得意道:“在父皇面前,儿臣怎么会胡说八道?儿臣说泰宁公主活着是事实,太子你紧张什么?” 五皇子这话似乎别有深意,李则不由得一滞,忍不住斥责道:“孤哪里紧张了?孤只是想提醒一下皇兄,莫要信口开河,蛊惑人心。” 见两兄弟在朝堂上吵起来,周武帝不耐烦地挥挥手。 大厅内的嗡嗡声立刻停住了。 周武帝递了一眼五皇子,微微皱眉道:“煌儿说泰宁公主还活着,可有证据?” 五皇子对着周武帝拱了拱手,道:“父皇,儿臣已经把泰宁公主带来了,此刻人就在大殿外面,若是不信,现在儿臣就可以叫她进来。” 周武帝心思深沉,闻言深深看了一眼五皇子。 细想起来,他这个儿子虽然不学无术,以前却从来不干预朝政,更不会胡言乱语。 这件事莫非真有什么蹊跷? “那行,你让她进来吧,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泰宁公主。” 太子听到这话,更是心惊胆战。 可想到一个月前,他亲眼看到絮良娣气绝身亡的样子,心中又稍稍安定了下来。 絮儿分明死了,五皇子怕是听到了什么传言,带了个冒牌货来忽悠人的吧? 想到这里,太子越发镇定,冷冷对五皇子道:“泰宁公主早就死于和亲途中,可皇兄竟然说她还活着,孤倒要看看,你这个泰宁公主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五皇子闻言笑了笑,用力击掌,宫门立刻大开,两名侍卫押着一名女子款款走了进来。 满朝文武大臣立刻抬眼看了过去。 只见女子穿着一身水红衣衫,微微垂着脑袋,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发髻上的步摇随着走动微微晃动。 而李则在看到女子进来的一刹那,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如鬼。 即便看不清女子的脸,他依然从那道身影里看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月前被他掐死的絮良娣。 絮良娣明明死了,怎么此刻又出现在这里? 她究竟是人是鬼? 诡驸马 第387章 揭发 女子走到大殿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脑袋垂得低低的。 从皇上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女子黑黑的头顶。 “抬起头来!” 听到上方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女子瑟瑟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 周武帝看了一眼女子,一时没有吭声。 女子长得的确漂亮,可是不是泰宁公主他就不知道了。 西平侯的女儿去苗疆和亲前,他倒是见过一次,可长什么样他早就忘记了。 五皇子从絮良娣进入大殿开始,就一直注意着太子的表情。 虽然太子竭力保持着平静,可五皇子还是看出,太子明显受到了惊吓。 李则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满脸都是震惊。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明明已经死了的絮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要是这女人把那件事说出来,那他就彻底完蛋了! 李则只觉得后背冒出凉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大殿里的大臣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嗡嗡响成了一片。 “这女子真是泰宁公主吗?” “谁知道呢?泰宁公主深居简出,我们很少见到,也不知道此女子到底是不是?” “微臣以前倒是见过一次,可只是匆匆一瞥,没看清楚。” 李则听到这些议论声,再看到皇上的表情,心里忽然一动。 要说起来,京城里认识絮儿的人可不多,就连父皇恐怕也不记得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的大脑变得比任何一刻都要清明。 他上前一步,对着周武帝拱了拱手道:“父皇,泰宁公主早就在几年前死了,五皇兄竟然找来这名女子冒充泰宁公主,不知他居心何在?“ “找人冒充?“五皇子嗤之以鼻,“我记得,太子以前和泰宁公主应该是见过面的,想必是认识她的吧?您上前来仔细瞧瞧,看这女子是不是泰宁公主?” 李则看了一眼垂着脑袋的絮良娣,强作镇定道:“这女子的确长得和泰宁公主有几分想象,可她绝不是泰宁公主,这一点毋庸置疑。” 絮良娣听到这话,猛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太子,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殿下,妾跟你同床共枕两年多,这才个把月不见,您就不认识妾了吗?” “大胆贱人,竟然污蔑孤!”李则气得脸色铁青。 众大臣听到这话,更是满目震惊。 虽然那女人只说了一句话,可这一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多。 大殿内猛然安静了下来,众人脸上全都露出八卦的神情。 难不成这女子和太子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周武帝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听到这两兄弟的争执,就大致猜到,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你是泰宁公主?”周武帝沉着脸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 絮良娣垂着脑袋低低道:“回禀皇上,民女是西平侯的女儿冯姝,三年前曾被您封为泰宁公主。” 周武帝的眼底瞬间结了冰:“你可想清楚了,要是敢冒充泰宁公主,犯的可死罪。” 女子瑟瑟了一下,咬了咬唇,没吭声。 五皇子生怕絮良娣被吓住,急忙道:“父皇要想证明她到底是不是泰宁公主,其实只要问一个人就知道了。” “谁?” “皇妹长平,以前和泰宁公主关系很好。” 周武帝立刻道:“传长平进宫。” 公主府距离皇宫不算远,但也不算近,长平公主就算用最快的速度赶来,至少也要两刻钟。 可巧的是,长平公主今天恰好进宫了,正在徐贵妃那里玩。 接到消息,长平公主立刻赶了过来。 诸位大臣本来还以为要等上一会儿的,没想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长平公主就出现在大殿内。 而李则在见到长平公主的那一刻,顿时面如死灰。 长平公主虽然深得皇上宠爱,可从来不会干预朝政。 她一头雾水地走上前,对着周武帝屈膝道:“儿臣见过父皇,不知父皇叫儿臣来有何事?” 周武帝抬手一指:“长平可认识此人?” 长平公主这才注意到跪在殿前的女子,她狐疑地走过去,站在了女子面前。 絮良娣缓缓抬起头来。 长平公主吓得后退一步,哆嗦着手指着絮良娣:“你到底……是人是鬼?” 看到长平公主的反应,周武帝心里就有数了。 看来这女子是西平侯的女儿无疑。 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此刻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这件事就复杂了。 周武帝面沉似水:“先把此女子押下去,等事件查明了再议。“ 众人已经从周武帝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却不敢多言,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地退了出去,唯独锦衣卫指挥使萧玉墨被留了下来。 周武帝目光沉沉地看着年轻的男子,一字字道:“速速去把这件事查清楚。” 那天不到傍晚,内侍便匆匆来到御书房:“皇上,萧指挥使求见。” “传。” 不多时,一身黑衣的萧玉墨大步走了进来。 “微臣给皇上请安。” 周武帝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道:“查清楚了吗?” “微臣已经查明,当年是杨侍郎和太子合谋,策划了绞杀送亲团的案子,这里是阿米尔和泰宁公主的证词……” 周武帝不动声色道:“呈上来。” 黄参走到萧玉墨面前,接过名册,递给了周武帝。 周武帝匆匆看完名册,用力摔在面前的桌案上:“这个混账!” 黄参和萧玉墨齐齐跪下:“皇上息怒!” “太子实在是令朕太失望了!” 周武帝气得脸色铁青。 除了恼怒太子的失德,更是恼怒五皇子蠢笨。 五皇子当着满朝文武揭发了此事,他就算想替太子瞒着,也是不可能的了。 一个失德的太子,如果继续让他做太子,是无法服众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周武帝就怒不可遏。 可事件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幸好一年前,柳贵妃给他生了一个小皇子,很是冰雪聪明。 太子失德,五皇子不但是个跛子,还这么蠢笨,看来是指望不上这二人了。 周武帝暗想,自己反正还不算老,先好好培养十一皇子几年再说。 想到这里,周武帝不再迟疑,立刻吩咐道:“传六部的人来御书房议事。” 诡驸马 第388章 心情好 六部的大臣一接到消息,纷纷赶往御书房。 联想到早朝时发生的事,大家预感到事件的严重性,一个个噤若寒蝉。 “皇上,大人们到了。”黄参回禀道。 “叫他们进来吧。”周武帝一脸疲惫。 众大臣小心翼翼地进了御书房,内侍立刻关上了门。 李则知道大事不妙,早朝结束后就没有回去,如一头困兽一样在养心殿外走来走去。 等到大臣们议完事出来,废太子的圣旨也很快出来了。 接到消息的李则如遭雷击,跪在大殿内嚎啕大哭:“父皇,儿臣冤枉啊!当初都是杨侍郎怂恿儿臣,儿臣本不想这么做的……” 周武帝看着跪在地砖上的太子,眼神一片冰冷:“混账东西,就因为你,朕赐死了三皇子,还牵连了西平侯府几百口人,朕没有杀你,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你就不要再喊冤了,还是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搬出东宫吧……” “父皇——”李则还在做垂死的挣扎,“请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 周武帝语气更冷:“要是你再啰嗦,朕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赐给你一杯毒酒,让你去底下陪你三皇兄。” 李则跌坐在地上,无措地看向龙椅上的人。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个太子才当了不到三年,就被废黜了。 一夜之间,他就从天上跌到地上了。 “带下去吧。”周武帝面无表情挥挥手。 几名侍卫走上前来,把面如死灰的李则拉了出去。 东宫已经接到了消息,顿时哭声一片。 傍晚时分,李则就带着一群侧妃良娣离开了东宫,乘着几辆马车,来到了一座府荒废的府邸前。 虽然他被贬为庶人,可到底是皇上的儿子,皇上让他搬进了大皇子曾经住过的一座府邸。 当初大皇子刚成年,便分到这座府邸,可还没住上半年,就忽然得了怪病,一夜之间就没了。 大家都说这做府邸阴气太重,偶尔有人路过,会听到里面传来哭声。 所以,在这条街上,这府邸无疑就成了一座鬼屋,很早就空置了下来。 李则走进大门,看到满院荒草,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小邓子红着眼睛道:“殿——主子——” 听到内侍的称呼都变了,李则这才缓过神来。 他已经不是太子了,以后只能住到这鬼屋里了。 看到眼前荒芜的院子,男人第一次感到了后悔。 …… 妙音阁里。 听到太子被废黜的消息,冯姝急忙跑进厨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阿桃。 知道她身份的只有阿桃,她当然要和阿桃来分享一下胜利的喜悦。 阿桃的眼里有泪光闪现:“姑娘,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只可惜皇上还是太自私了,竟然没有杀了他……” 冯姝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的,这才是开始……” 太子变成了庶人,要想杀他就容易多了。 阿桃红着眼眶咬牙切齿道:“西平侯府几百口人的性命,让他一条命抵了太便宜了,姑娘一定要让他尝尽痛苦再死才解恨。” 冯姝在阿桃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他受尽痛苦再死的。” “姑娘,萧大人来了。”紫陌在门外喊。 冯姝急忙低声吩咐:“快把眼泪擦了,不要让外人看到我们这样。” 阿桃立刻擦干眼泪,并努力挤出笑容。 冯姝转身走了出去,看到迎面走来的男子,露出真心的笑容:“萧大人,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萧玉墨见少女心情不错,不由得弯了弯唇:“太子被废的事,想必冯大姑娘已经听说了吧?” 冯姝屈了屈膝:“多谢萧大人相助。” 萧玉墨摆摆手:“自家人这么客气,就显得生分了啊。” 少女嘴角一抽。 不过,看在这人确实帮了大忙的份儿上,也没有计较。 “萧大人,今天想吃什么菜?我让阿桃给你做。”少女难得热情道。 萧玉墨看了少女一眼:“我不要吃阿桃做的菜,我想吃冯大姑娘做的菜。” 冯姝忍不住想翻白眼。 这就蹬鼻子上脸了? 缓了缓,还是点头道:“看在大人帮了我大忙的份儿上,那我就亲自下厨给你做,不知大人想吃什么?” “就吃那个刷肉吧。”男子也不客气。 “那大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你准备。” 冯姝说完就走向了厨房。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到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 少女手里端着一直托盆,里面放着各式菜肴,后面跟着几个小丫头,手里分别拿着炉子和瓦罐。 “萧大人,你是在大堂里吃,还是在二楼雅间里吃?” 萧玉墨想了想,道:“去二楼雅间吧。” 冯姝点点头,端着托盘去了二楼。 进入雅间,一名小丫头点燃了炉子,另一个小丫头把瓦罐放在炉子上。 冯姝把托盘里的菜一一码放在桌子上,然后客气道:“大人慢用。” 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刚要转身离开,却被男人一把拉住。 少女愣了一下:“大人这是何意?” 男人理直气壮道:“一个人吃刷肉有什么意思?冯大姑娘难道不应该陪着我吃吗?” 冯姝犹豫了一下,点头:“行,我正好也饿了。” 萧玉墨扬唇笑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冯大姑娘现在对他越来越温柔了。 “肉片都老了,大人赶紧吃啊。”冯姝夹了一片肉,放在萧玉墨面前的碟子里。 萧玉墨不再多言,拿起筷子大吃起来。 初冬的夜晚有些冷,可这间屋子却是暖洋洋的。 冯姝倒满了一杯酒,冲着萧玉墨举了举:“大人,这杯酒是我敬你的。” 太子被废,萧玉墨功不可没。 萧玉墨举起杯子和冯姝碰了碰,一饮而尽,而后放下杯子道:“冯大姑娘,什么时候才可以天天吃上你做的菜?” 冯姝笑了笑:“大人若是天天来妙音阁,不就可以天天吃到我做的菜吗?” 有了几分醉意的男人双颊微红,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道:“我是说……能在家里天天吃上你做的菜?” 少女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咬牙切齿道:“大人是想让我做你府上的大厨?” 萧玉墨一个激灵,酒意吓醒了一半。 遭了,好像又说错话了。 诡驸马 第389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 李则消沉了一段日子,忽然就想通了。 虽说父皇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可历史上也有很多被废的太子,后又重新登上太子之位的。 所以说,即便他被废黜了太子之位,也不是说从此就与皇位无缘了。 虽然他被废黜了太子之位,可至今皇上也没有重新立储,证明五皇子肯定是没有机会的。 五皇子不但是个跛子,还是个疯子,父皇肯定不会吧皇位交到他的手中。 虽说父皇还有十一皇子,可那毕竟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能够顺利活到成年还是个未知数呢。 所以说,父皇的儿子中,能够继承皇位的,非他莫属。 至于说父皇废黜了他的太子之位,恐怕就是想给他个教训而已。 只要他安分守己地过上一段日子,父皇说不定就会改变心意,重新立他为太子的。 这样一想,李则便放宽了心。 这心情一好,就在屋里待不住了,总想出去找点乐子。 想到妙音阁上的冯大姑娘,男人直恨得牙痒痒。 那次他都已经得手了,没想到最后反被这女人给害了。 还有那个絮良娣,明明已经被他掐死了的,怎么又活过来了呢? 后来他想到,估计那次他并没有掐死那个女人,女人大概只是晕过去了。 他吩咐内侍把女人送去了乱葬岗,反倒让她了逃出去的机会。 真是后悔啊,要是再有一次机会,他一定要让那个女人死得透透的。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真想立刻就去杀了她们。 只是近端时间,他必须夹起尾巴来做人。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父皇的儿子,他表现好一些,父皇过段时间说不定就会心软了。 罢了,姑且先让那两个女人多活几天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他日东山再起,再收拾这两个女人也不迟。 李则这几年享乐惯了,在府邸里闷了个把月,便有些待不住了。 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当然是紫烟湖了。 紫烟湖上也不是就妙音阁一家画舫,不去妙音阁他还可以去别的地方。 …… 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李则便带着小邓子来到了紫烟湖,去了妙音阁旁边的一艘画舫。 进到画舫上,李则不由得皱起眉头。 虽然同在紫烟湖上做生意,这红杏阁也是有名气的,可格调比妙音阁就差多了。 这上面的花娘一个个浓妆艳抹,打扮得很低俗,看到男人就恨不得缠上来。 李则忍着厌恶,甩脱了一名花娘的手臂,沉着脸问一边的老鸨:“楼上可有雅间?” 老鸨笑脸相迎道:“有的,鸳鸯,快带这位客官去二楼的雅间。” 另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立刻走上来,冲着李则屈膝道:“客官请随奴家来。” 李则淡淡看了女人一眼,这女子虽然打扮得脂粉气很重,可到底耐看一些,这才没有吭声,跟着那女子走上乐二楼的一间屋子。 他随便要了几样菜,并点名要花槐来陪。 据说红杏阁为了和妙音阁抢生意,也培养了一批擅长琵琶的女子。 很快一名抱着琵琶的女子掀帘而入,冲着李则屈膝:“请问客官想听什么小曲儿?” “就弹你比较拿手的吧。”李则不以为意道。 女子抿了抿唇,便坐下来开始弹曲子。 说实话,这女子应该弹得不算差,可李则总觉得和妙音阁上的花娘没法比。 很快有两名小丫头端着托盘进来,把几样菜放在了桌子上。 李则盯着其中一道菜瞪大了眼睛。 想不到这里居然也有鱼肉丸子,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男人忍不住举起筷子,夹起一只丸子送入口中,随即变了脸色。 这丸子的味道竟然和妙音阁上的一模一样。 李则正感到疑惑,就听到门外有一道少女的声音传来:“这屋子里有贵客吗?” 男人手一抖,筷子上夹着的一只丸子掉落在桌面上。 门很快被推开,一道红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并转身关上了门。 李则看着进来的女子,脸色一片冰冷。 少女回过头来看着他,目光凶狠。 有一瞬间,李则甚至怀疑她是个鬼,很想夺路而逃。 不过,想着自己好歹是个男人,最终还是忍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男人冷冷开口道:“你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又活过来了?“ 少女听到这话,苦笑了一下道:“大概是阎王爷觉得我太冤,没有收我,所以,我在地府走了一遭,然后又回来了。” 李则捏着手里的酒杯,冷冷道:“我以前对你不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置我于死地?要不是我,你两年多前就应该死了,我让你多活了两年,可你竟然是非不分,恩将仇报?” 少女摊了摊手:“殿下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寻仇的,你我之间的恩怨,早就已经了结了,你之前掐死了我,我也让你身败名裂,被废为庶人,咱们两个之间算是扯平了,对不对?” “既然你说咱们之间已经扯平了,那你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男人冷冷道。 秋香笑了笑:“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看到女子唇边的笑意,李则心生警惕道:“什么事?” 女人一步步走向近。 李则本来是坐在椅子上的,可看到女人一步步靠近,不由得紧张起来,霍地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女人在李则面前站定,嘴角噙着笑意,低声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女人定定看着李则,一字一顿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絮儿,也不是什么泰宁公主。” 李则还以为女人会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事,听到这话,不由得嗤笑一声:“你不是絮儿?那你是谁?” 女人淡淡一笑:“我原本只是个穷苦人家的丫头,被人牙子卖给了侍郎府,我的名字叫秋香……” 李则疑惑看了一眼女人。 女人满口疯言疯语,不会是那次被自己掐死之后,脑子受到了刺激,所以才会这样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吧? 可真要是脑子出了问题,为何又对他当年绞杀和亲团的事记得那么清楚? 这女人有些疯癫了,李则不想继续和她纠缠。 暂时先放她一马,日后等他东山再起了,再收拾她不迟。 男子冷冷看了女人一眼,嘲笑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既然你不是絮儿,为何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女人听了这话,忽然抬手在脸上一撕,便撕下了一张面具。 “你看,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你觉得我和絮儿长得一样吗?” 李则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脸色骤变:“你——是谁?” 诡驸马 第390章 还记得吗 女人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说了吗?我本来的名字叫秋香,是侍郎府买来的丫头。” 李则哆嗦着手指着女人,又看了一眼女人手里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脸色惨白如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做梦都想不到,跟自己同床共枕两年多的女人,根本就不是絮儿,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这样的冲击对他来说太大了,让他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既然这个女人不是絮儿,那他的絮儿去了哪里? 秋香在李则的对面坐下,把玩着手里的面具,脸上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事件不是明摆着吗?絮儿早在三年前,就被杨侍郎给杀了,扬侍郎知道你很喜欢那个叫做絮儿的姑娘,怕你跟他翻脸,所以才买来了很多丫头,再在那些丫头中选中了我,让我冒充絮儿欺骗你,我装得是不是很像,至今都没被你发现……“ 李则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女人,只觉得浑身发冷。 被他宠爱了两年多的絮儿,竟然只是个戴着面具的冒牌货。 这些年,他一直觉得絮儿的脸色有些奇怪。 隔着一层死人皮,这脸色怎看起来怎么会好? 难怪他一直觉得,絮儿自从跟了他之后,性格就变了。 她变得唯唯诺诺,变得卑躬屈膝,甚至连碰都不敢碰去那把琵琶。 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一个侍郎府买来的丫头,估计连琵琶都没怎么碰过,怎么可能弹出动听的曲子?怎么能和多才多艺的絮儿 细想起来,这个女人身上有那么多的破绽,可他竟然一次都没发现,真是蠢笨至极。 杨侍郎这个混蛋,竟然找来一个粗野的丫头冒充絮儿恶心他,真是罪该万死! 这一刻,李则恨不得去把杨侍郎从坟墓里扒出来,把他千刀万剐才能解恨。 秋香看着眼前情绪失控的男人,只觉得浑身舒畅。 几年来,她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生怕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破绽,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想不到,最后竟然是自己来亲口告诉他真相,这感觉还真是奇妙呢。 这应该多多感谢冯大姑娘,感谢她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 要不是冯大姑娘想出那个办法救她,她早就死在这个男人手里了,哪有机会看到他崩溃的样子? “我之前连絮儿一面都没见过,扮作絮儿在你身边这么久,你都没发现,亏你还好意思说喜欢那个絮儿,我看也不过如此嘛。”女人越说越刻薄。 “我想,如果絮儿还活着,你觉得她会喜欢你吗?”秋香冷笑一声,站起来就走。 李则快若闪电地扑过去,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 秋香冷着脸道:“你想干什么?“ 李则的情绪有些激动:“既然你不是絮儿,那你的证词便不可信,我现在就去跟皇上说,是你冒充泰宁公主污蔑我,我是冤枉的,那样一来,皇上就会恢复我太子的身份……” 秋香用嘲讽的目光看了一眼男子,咬牙启齿道:“我凭什么跟你回去?” “你不是絮儿,是你冒充絮儿污蔑我!”男人恶狠狠道。 秋香甩开男子的手,把那张面具重新戴在脸上,并细心地贴好,随后冲着男子微微一笑:“谁说我不是絮儿了?连长平公主都证明我是泰宁公主,你凭什么说我不是?” 男子快若闪电地伸出手,想去撕秋香脸上的面具。 一只手忽然伸出来,猛地推开了他。 那只手的力气很大,李则一连后退了数步,直到撞在后面的墙上,才停了下来。 他定了定神,看着从天而降的冯姝,怒不可遏道:“冯大姑娘,你竟然推孤?” 冯姝拍了拍手,笑眯眯道:“我推你怎么了?你欺负良家女子,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现在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了,而是一个庶人,我凭什么不可以推你?” 李则看了看冯姝,又看了看秋香,忽然明白了什么,手指着两人气呼呼道:“我明白了,是不是你们两个串通起来害我的?” “这不关秋香的事,”冯姝扭头吩咐道,“秋香,你先出去吧。” 秋香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李则,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李则想追过去,却被冯姝拦住。 看着堵在门口的冯姝,李则气得心肝儿疼。 最近因为心情不好,他的寒凉之症越来越厉害了,以至于浑身没有力气,可能不是冯大姑娘的对手。 从前出门的时候,他身边会跟着很多侍卫。 可现在他不再是太子了,只是个庶人,自然没有很多人跟着。 而唯一跟过来的小邓子,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冯大姑娘,即便我现在不是太子,也是皇子,谅你也不敢把我怎样?”李则冷冷道。 冯姝嗤笑一声:“李公子,我看你是误会了,我并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李则盯着少女唇畔的微笑,眼神猛然一缩。 他为何觉得少女的表情如此熟悉? 对了,冯大姑娘这个样子看起来简直和絮儿一模一样。 男子晃了晃脑袋,眼神才恢复了清明。 他这是怎么了?竟然又一次在冯大姑娘的身上看到了絮儿的影子。 当初策划那个阴谋,他对太子之位倒不是很在意,他其实在意的是絮儿。 可笑的是,他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太子之位没了,最后还被杨侍郎戏弄,把一个冒牌货当成了絮儿宠爱了那么久。 “冯大姑娘想问什么?” 冯姝冷冷看着男子,一字字道:“我想问李公子,还记不记得在西平侯府的那株桂花树下,我对你说过的话?” 李则一头雾水:“西平侯府?什么话?” “王爷是有身份的人,有些话还是不可乱说。” 李则仿佛挨了一记重拳,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这句话他的确说过,就是在絮儿去苗疆和亲的头一天。 他找了个借口来到西平侯府,在那棵石榴树下,第一次和絮儿吐露真情。 可絮儿却用那句话拒绝了他。 当时絮儿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他敢肯定,这句话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男子盯着少女看了一瞬,忽然一把抓住了她:“你是……絮儿对不对?” 第389章 纳命来 ,诡驸马 第391章纳命来 李则心神巨震。 他早该猜到的,冯大姑娘身上和絮儿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 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她的身上看到了絮儿的影子,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你就是絮儿对不对?”男子竭力克制着情绪,可声音却有些发抖。 难怪他对冯大姑娘一见倾心,原来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原来他对絮儿的心一直没变过。 男子薄唇微抿,直勾勾地盯着少女。 冯姝一把甩开男子的手,冷笑一声道:“不错,我就是絮儿,你和杨侍郎狼狈为奸,害死了西平侯府几百口人,如今我是回来报仇的,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男子别的话没听到,只听到少女承认自己是絮儿。 “你真的是絮儿,那你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变成冯大姑娘?” 冯姝微微一笑:“大概是上天可怜西平侯府几百口人含冤而死,所以,我借尸还魂到了冯大姑娘身上,我已经杀了杨侍郎,现在就轮到你了,我要杀了你为父母家人报仇。” 看到少女一脸凶狠,李则急忙狡辩道:“絮儿,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这一切都是杨侍郎做的,杨侍郎当初杀你的时候,我甚至还冒着危险把你救了回去,你难道忘记了吗?” 冯姝冷笑一声:“你救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和杨侍郎两个狼狈为奸,先是绞杀送亲团,再嫁祸西平侯府和晋王府,这样既灭了三皇子,又可以把我软禁起来,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爷既然让我重生成冯大姑娘,就是叫我来找你报仇的。” “絮儿,不管我做了什么,我的确是真心喜欢你的。”男人的脸上露出懊悔,“我也没想到,事件最后会变成这样,你能原谅我吗?” “要我原谅你也可以,”少女淡淡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会原谅你。” 男子的眼里迸发出光芒:“当真?” “当真。” “只要你肯原谅我,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男子信誓旦旦道。 他喜欢了絮儿那么多年,机关算尽却弄回一个冒牌货,男人很是不甘。 如今,絮儿回来了,他一定不能错过机会。 虽然他现在不是太子了,可再怎样也是皇上的儿子,一个小小贵女的要求,想必他还是有能力满足的。 少女微微一笑,伸手道男人面前,摊开的手掌里有一只小巧的酒杯。 “把这杯酒喝下去,我就原谅你。” 男子脸上的笑容僵住。 絮儿的意思是说,除非他死了,她才可以原谅他? “喝呀,只要你喝下这杯酒,我保证会原谅你的。”少女嘴角微勾,笑吟吟地看着男人。 李则叹了口气,一脸委屈道:“絮儿,你就这么狠我吗?我就是因为太喜欢你了,一心想得到你,所以才答应了杨侍郎的要求,我真没想害你全家的,现在我也后悔了,可一切都无法挽回,你怎么还这么记恨我?” 少女用嘲讽的目光,盯着一脸灰败的男子,一字一顿道:“用你一条命,抵我家几百口人的命,已经够便宜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李则怔怔看着一脸很绝的少女,沉默了半晌,才道:“絮儿,你是想……逼我喝了这毒酒?” 少女点点头:“对,今天你如果不喝下这酒,是走不出这房间的。” 李则一愣,随机冷笑道:“絮儿,你是不是太放肆了?居然想谋害我,我再怎么样,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儿子,你真是胆大妄为,来人——” 门外并没有传来回应声。 李则不相信,起身走向门口,哗啦一声推开了门:“来人——” 门外安安静静的,长长的走廊看不到一条人影。 男人脸色微变。 他进来时,这画舫明明顾客盈门,有很多人。 怎么才一会儿功夫,这满船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还有,他进来这屋子的时候,小邓子就守在门外,可这会儿脸小邓子也不知去向。 看来,絮儿早就设好了局,想取他性命。 不行,他就算再喜欢这丫头,也不可能为了她丢了性命。 男人不再迟疑,撒腿就跑。 冯姝没有追赶男人,她一扬脖子,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笑吟吟道:“不要折腾了,你今天既然进来了这里,肯定是跑不掉的。” 男人听到这话,更加没命地跑向楼梯。 冯姝从角落里捧出一只酒坛子,举过头顶,再用力摔在地上。 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已经跑到几丈开外的男人哆嗦了一下,连忙加快了脚步。 冯姝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往地上泼洒的酒坛子扔了过去。 火沾上了酒,顿时爆燃了起来,火势开始一路向李则逃跑的方向蔓延。 画舫本来就是用木头做成的,加上处处悬挂着的布帘子,几乎片刻功夫,就被大火吞噬了,浓烟滚滚。 李则被呛得眼泪直流,只能没命地往画舫的出口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 冯姝看着惊慌逃窜的男人,微微一笑,后退几步走到窗户旁,纵身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走水了,走水了!”四面八方响起了惊呼声。 周围的画舫看到这边起火了,生怕波及到他们,赶紧吩咐船夫把画舫开走。 那些在画舫周围做小生意的小摊贩反倒有些爱心,纷纷划着小船向失火的画舫靠拢。 画舫上的确有几个人跳入水中,很快便被小船救了起来。 冯姝跳入水中,游到不远处,爬上了一艘小船。 小船上就钱三一个人,依旧化妆成买蔬菜的小贩。 两人坐在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燃烧的画舫。 画舫上又有一道身影跳入了水中,虽然天色很黑,可那人一身红衣很惹眼。 钱三立刻撑着竹篙靠了过去。 画舫已经完全燃烧了起来,熊熊火光把周围的水面照得红彤彤的。 最后跳入水中的那人,好像不太会游水,刚跳入水中就扑腾了起来。 钱三伸出竹篙过去,濒临崩溃的男人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了竹篙,并向船上的人求救:“救救我——” 钱三笑了笑,用力扒开男人的手,抄起竹篙,用力按在了男人的头上。 第390章 女贼 水底的人终于不动了,慢慢松开抱着竹篙的手,朝水底沉了下去。 冯姝站在船头,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水面,面无表情道:“走。” 钱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操起竹篙,调转船头飞速离开。 翌日。 太子夜逛紫烟湖,失足落水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太子虽然被废了,可也是皇上的儿子,三司的人全部出动了。 顺天府伊曹大人沉着脸问老鸨:“画舫是怎么起火的?” 听到这个,老鸨就情绪激动道:“大人,是一个姑娘故意纵火,您可一定要把那丫头给我抓住!” “那个姑娘是何人?” “奴家也不认识,不过看起来她和太子应该是认识的。” “事件具体是怎么发生的?你快快详细道来。” 老鸨哭得稀里哗啦:“刚开始,是这位公子先来的,然后那个姑娘也过来了,两人进了房间就关上了门,我们听到里面传来吵架声,以为人家是两口子,也就没有多管闲事,随后便起火了……” 听老鸨讲完画舫起火的前因后果,曹大人问呆若木鸡的小邓子:“你看到那姑娘了吗?” 小邓子到这会儿还是懵的。 昨晚他曾劝过主子,让他不要来这紫烟湖,可主子偏偏不听,他只好跟着来了。 主子在雅间里,他就守在门外,然后就看到絮良娣过来了。 他心知不妙,刚想推门进去提醒主子一声,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湖边的草丛里,不远处的湖面火光冲天,嚎哭声一片。 那一刻,他就知道,主子肯定完了,那个女人一定是来找主子报仇的。 小邓子到现在也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何会放自己一马。 可他知道,作为一名奴才,主子遭此横祸,他岂能逃脱? 曹大人见小邓子一脸痴呆,把惊堂木一拍。 小内侍吓得打了个激灵:“大人何事?” 曹大人沉下脸:“问你话呢,怎么没有反应?” “大人问什么?” 曹大人气得七窍生烟,却也知道眼前不是计较的时候,只得压着火气把话又说了一遍:“老鸨说,昨晚看到一名女子和六皇子发生了争执,你可知道那位女子是何人?” 小邓子脱口道:“那个女子是絮良娣。” “絮良娣……是谁?” “就是泰宁公主。” 曹大人眉头一皱:“泰宁公主?你确定吗?” 小邓子这才回过神来,痛哭流涕道:“小的可以肯定她就是泰宁公主,想不到泰宁公主那么狠毒,纵火活活烧死了主子…… 事件查到这里,似乎已经明了,纵火的女子就是泰宁公主。 老鸨声嘶力竭道:“大人,您一定要把那纵火的丫头找出来,她烧毁了我的画舫,还害死了人命,我要把她千刀万剐。” 曹大人淡淡点头:“放心吧,她逃不掉的。” 六皇子失德,先是绞杀送亲团,把泰宁公主软禁了起来,然后又嫁祸西平侯,让西平侯府几百口人变成了刀下冤魂。 如今,皇上虽然平反了这件案子,可作为罪魁祸首,六皇子只是被废除了太子之位,并没有伤及性命。 想必是泰宁公主不服气,才把前太子约到这里,放火烧死了他,为家人报仇雪恨。 大家虽然没有明说,可心里都明白,这都是前太子的报应。 “泰宁公主后来去哪儿了吗?” 老鸨茫然道:“那会儿画舫起火了,我们只顾着逃命,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位姑娘。” 谷  …… 妙音阁中。 秋香把脸上的面具撕下来,扔在一边的火盆里。 面具薄如蝉翼,很快便化为灰烬。 看到紫烟湖上遍地都是官府的人,秋香有些担心道:“姑娘,那边闹的动静很大呢,真的没事吗?” 冯姝不以为意道:“害死李则的人是絮良娣,也是泰宁公主,你现在是秋香,和这两个人完全没有关系,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秋香站起来,走到铜镜前,看着里面那张熟悉的脸,眼圈不由得泛红。 从此以后,她终于可以不要再扮演别人了。 经过此劫,她总算明白过来,繁华如梦,还是做一个本本分分的人才能保住性命。 …… 吴尚书带着一队衙役赶来,立在岸边看着色惨斑斓的湖面,心底叹了口气。 他们都快把紫烟湖翻过来了,都没找到泰宁公主,看来她早有预谋,烧了画舫后就逃脱了。 这紫烟湖还真是个邪门的地方,上次杀杨侍郎的凶手跳入紫烟湖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一次,明明知道凶手是泰宁公主,可还是找不到人。 可是,皇上那边催得紧,吴尚书只能先进宫面圣。 周武帝正黯然神伤地坐在屋内。 李则虽然被废黜太子之位,可毕竟是他的儿子,儿子横死,做父亲的当然会伤心了。 “皇上,吴尚书求见。” 周武帝把茶盏放下,淡淡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吴尚书走了进来,对着周武帝试礼:“微臣见过皇上。” 周武帝皱了皱眉:“逆贼抓到了吗?” 吴尚书垂着脑袋小声道:“还没有。” “那查清楚凶手了吗?” “查清楚了,凶手正是西平侯的女儿泰宁公主。” 周武帝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泰宁公主,她为何要谋杀六皇子?” 感受到皇上的怒火,吴尚书越发胆战心惊道:“根据目前调查的情况,应该是泰宁公主记恨六皇子,想为家人报仇,这才斩杀了六皇子……” 周武帝的心里打了个突。 泰宁公主就因为西平侯府被杀了满门,即便他已经废黜了太子之位,她还是去把小六给杀了。 可下旨意的人是他,那么,那丫头会不会也想要杀他? 想到这里,周武帝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可是万金之躯,不能有一点风险。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把那丫头给放出去的,应该斩草除根才是。 周武帝缓了缓,道:“到现在还没找到那丫头吗?” 吴尚书一凛,急忙跪下道:“微臣无能,到现在还没找到泰宁公主。” 这几天,他几乎把京城挖地三尺,可连泰宁公主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丫头难不成钻天入地了不成?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微臣定竭尽所能,尽快把逆贼捉拿归案。” 周武帝冷冷道:“限你们在三日内,把那女贼抓获。” “是。”吴尚书擦了一把冷汗,躬身退了出去。 第391章 喝酒庆祝 傍晚的霞光染红了紫烟湖。 一身水红衣裙的少女脚步轻快地走在湖边,美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 重生这么久,她还从没穿过亮色的衣裙。 眼下大仇已报,她终于可以放下包袱,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远远就看到,前方的一株柳树下,立着一道黑色的身影。 “萧大人怎么在这儿?”少女停住脚步,微微露出惊讶之色。 天还亮着呢,这家伙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男子由上至下把少女看了一遍,眼里有异色一闪而逝:“快到画舫开张的时间了,估计冯大姑娘马上会去画舫,便在这里等着了。” “萧大人是找我有事吗?”少女的脸上露出疑惑。 萧玉墨笑了笑,不疾不徐道:“我想问下冯大姑娘,你之前说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吗?” 冯姝抿了抿唇,沉默看向男人。 在这之前,萧玉墨的确帮过她不少忙。 不过,在杀前太子这一件事上,她并没有让他参与进来。 这除了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之外,也是不想把他牵涉进来。 毕竟她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怕万一失败了,会给他带来麻烦。 可就算她不说,估计萧玉墨也会猜到凶手是她。 “怎么不回答我?”男子抬了抬眉梢。 冯姝也没打算隐瞒,点点头道:“差不多办完了。” 她要做的事就是报仇,如今她已经杀了杨侍郎和李则,大仇已经报了,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之前她曾答应过萧玉墨,等到她办完了几件事,便会嫁给他。 今天他特地等在这里,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虽然大仇已报,可表哥还没下落,她始终有个心结。 少女正想着该怎么委婉拒绝男人的要求,就听到萧玉墨忽然开口道:“既然冯大姑娘的事办得差不多了,那就请我吃酒庆祝一下如何?” 冯姝一愣,很快点头。 吃酒是小事,只要不提嫁人就好。 看到二人一前一后走进画舫,无影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主子和冯大姑娘怎么一起进来了? 莫非刚才在一起约会的? 想到这里,小侍卫心花乱放,急忙上前献殷勤:“主子,二楼还有一个雅间,卑职给您留着呢。” 看样子,冯大姑娘大概会陪着主子吃饭,他不能再让主子坐在大堂里。 萧玉墨默默看了小侍卫一眼。 第一次发现,这家伙还挺机灵的。 二人走进二楼的雅间,在桌子前坐下。 冯姝拿起酒壶,给二人的酒杯斟酒。 大仇已报,确实应该庆祝一下。 萧玉墨端起酒杯,冲着冯姝举了举:“冯大姑娘,祝我们早日喜结连理!” “咳咳咳……”冯姝刚喝进去的一口酒全都喷了出来。 男人急忙伸手在少女的后背上拍了拍:“怎么才喝了一口就留呛到了?” 冯姝伸手去推男子,却被对方一把握住手腕。 “萧大人这是做什么?”少女眸色转冷。 这家伙在她面前好像越来越放肆了。 谷  男人握着她的手,盯着掌心的一个位置,微微蹙起了眉:“你这是怎么了?” 冯姝垂眸,看着掌心处的一块红痕,淡淡道:“不小心磕到的。” 那晚她放火时,不小心烫伤了,当时伤得不是很严重,她也没在意,谁料还是留下来一块疤痕。 男子一脸严肃:“你这不应该是磕到的,而是烫伤。” 冯姝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萧玉墨是锦衣卫指挥使,心机深沉,看到她手心的疤痕,想必就会猜到和几天前的那场大火有关。 不过,杨侍郎和李则都已经被她杀了,大仇已报,就算萧玉墨现在去揭发她,她也无所谓。 冯姝没有解释,抽回手端起酒杯道:“大人,今晚我高兴,咱们再喝一杯?” 萧玉墨凝视着少女,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很想问,她为何要杀杨侍郎和前太子? 不过,看到少女心情不错,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免得影响了她的心情。 男人举起杯,冲着少女笑了笑:“行,咱们喝酒,不醉不休!” 等一坛酒喝光,冯姝笑着问:“萧大人还要喝吗?我让他们再上一坛酒怎样?” “够了。”萧玉墨压着酒意,努力保持着清醒。 奇怪,他今天还没往日喝得多,怎么就有些醉了呢? 不会是冯大姑娘又在酒里放了什么吧? 不会的,他一直盯着冯大姑娘的一举一动,今天的她还算老实。 “那萧大人慢走。”冯姝站了起来。 “嗯,”萧玉墨站了起来,深深看了冯姝一眼,道:“明天再请我喝酒怎样?” 冯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尽想美事! 不过她也就心里想想,却不敢说出口。 毕竟自己有太多的把柄握在他手里,不能说出刺激他的话,以免这家伙翻脸不认人。 男人见少女没有反驳,心情大好,笑眯眯地走了出去。 妙音阁还是人满为患,欢笑声济济一堂。 冯姝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第一次感到了人间烟火气。 她没有惊动众人,悄悄走向后厨。 后厨里没有旁人,阿桃坐在灶台前正在发呆。 “阿桃。” 听到喊声,阿桃猛然回神。 看到是冯姝,女人松了一口气,急忙起身相迎:“姑娘,萧大人走了吗?” “走了。” 阿桃看着少女,忽然紧张道:“姑娘,您说那些人真的不会查到咱们头上吗?” “不会的,有了小邓子和老鸨的口供,那些人一定认为凶手是絮良娣,可絮良娣恢复了真容,他们就算掘地三尺,也抓不到凶手的。” 阿桃擦了擦眼角,不无担心道:“可是,那个秋香可靠吗?我怕她哪天说溜了嘴。” 冯姝冷冷一笑:“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想必也通透了,应该不会自取灭亡的。” 阿桃忙点头:“姑娘,现在咱们大仇已报,就剩下找到小王爷了,您说小王爷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咱们就是找不到呢?” 冯姝还没开口,就听到紫陌在外面喊:“姑娘,萧大人又来了。” 阿桃一惊:“姑娘,萧大人为何去而复返?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第392章 小题大做 ,诡驸马 冯姝摆摆手:“不用担心,萧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阿桃深深看了少女一眼。 姑娘就这么相信萧玉墨? “那个……您快过去看看吧。”阿桃忍着震惊催促道。 萧玉墨虽然口碑不太好,可对姑娘还是不错的。 听姑娘说话的口气,对萧玉墨的印象好像也不差。 姑娘前世太苦了,真心希望这一世能够找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 冯姝匆匆走出后厨,看到迎面走来的男人拧眉道:“萧大人为何去而复返?” “忘记了一样东西。”男人说着便走向了大堂后面。 冯姝更疑惑了。 她好像没看到萧玉墨遗落了什么东西啊? 再说了,就算遗落了东西,那也应该在二楼雅间,因为他们是在那里喝的酒。 可萧玉墨不去二楼,却去大堂后面,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一直走到隔间里,才停住脚步,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一个东西:“忘记把这个东西给你了。” 冯姝看着男子手里的小匣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是治疗烧伤的药膏,效果还不错。” 冯姝心里一暖,面上却装着平静道:“就那么一点小疤痕,不需要用药的。” 男子睨了一眼少女,淡淡道:“你掌心的疤痕可是烧伤,短期内肯定难以恢复,要是冯大姑娘不想惹上麻烦,我劝你最好用一下药,这可不是普通的药膏,只要三天就可以痊愈,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冯姝怔了怔。 官府的人为了抓到凶手,最近正在逐个盘查紫烟湖上所有的画舫,但凡身上有烧伤烫伤的人,都会被抓去询问,怀疑对方是絮良娣的帮凶。 如果她手上有了这道瘢痕,到时候说不定还真有些麻烦。 少女没再说什么,接过匣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一个瓷瓶,倒出一点药末儿,仔细涂抹在手上。 掌心里立刻传来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忽然觉得疤痕处没有那种灼痛感了。 “多谢大人了。”冯姝真心实意道。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盒祛疤药,可男子起码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那你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男人看了一眼少女的掌心,转身便走了出去。 …… 贾相如和长平公主大婚后,就被皇上封为太傅。 白天的时候,贾相如会去宫中教十一皇子读书。 十一皇子已经快三岁了,非常顽劣,已经气跑了好几名老师。 可自从贾相如当了他的老师后,这小子竟收敛了很多, 开始老老实实地读起书来。 长平公主起先还以为十一皇子也是个看脸的,后来听贾相如回来说,是因为柳贵妃一直在旁边看着,十一皇子才老实了许多。 长平公主顿时醋意大发。 在她看来,柳贵妃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是借着看儿子,来看她的驸马的。 这天,长平公主正和驸马在宫中欣赏歌舞,便接到了皇上的传唤。 长平公主站起身道:“夫君一定要等我回来一起用晚膳。” 贾相如点点头:“殿下快去快回。” 长平公主答应了一声,便跟着来请的内侍一起进了宫。 “父皇,您传儿臣来有何事?” 谷 周武帝看了长平公主一眼,面无表情道:“今天你进宫的时候,是不是冲撞了柳贵妃?” 长平公主眼神转冷:“是柳贵妃不长眼睛,冲撞了儿臣,她竟然还恶人先告状?” 周武帝微微皱了一下眉。 昨晚回去的时候,柳贵妃向他哭诉,说她和长平公主在宫中的一座小桥上偶遇,长平公主二话不说,就把她撞了个跟头。 周武帝后宫三千,女儿却只有一个,照理说,无论女儿欺负他的哪位嫔妃,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可柳贵妃不同,除了她年轻漂亮之外,更是因为她生下了十一皇子。 太子被废,他可是想着让十一皇子继承皇位的。 母凭子贵,既然柳贵妃是十一皇子的生母,这待遇和其他的嫔妃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好端端的,你撞她干什么?” 长平公主撇撇嘴:“父皇,儿臣也是不小心撞的她,父皇难道不高兴吗?” 她就是看那个女人不顺眼,才故意把她装撞的。 要不是因为怕父皇怪罪,她真的想剜下那女人的眼睛。 她那天偷偷进宫查岗,发现这女人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驸马看。 一个老女人,也这么不安分。 可是这种话她却不好在父皇面前说,即便龙椅上坐着的是她的父皇,她也不可能说他的女人不安分。 毕竟无论是哪个男人,见到自己被绿,都会觉得丢脸的。 她可开不了这个口。 周武帝虽然不高兴,但到底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淡淡道:“罢了,以后注意点。” 长平公主嫣然一笑:“父皇放心,儿臣以后绕着柳贵妃就是,反正女儿和柳贵妃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周武帝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 也对,女儿平常都住在公主府里,只偶尔进宫,只要她们两个人碰不到一起,也就没有纷争了。 “最近驸马怎么样?”想到女儿是新婚,周武帝忍不住关心。 说实话,到现在他都有些怀疑,一向自诩清高的镇国公怎么就那么好说话呢? 想到父皇的偏心,长平公主也就不想把驸马有心疾的事告诉他了,只是随意道:“驸马对我很好。” 周武帝这才放下心来:“行了,你先回去吧。” “儿臣告退!”长平公主微微屈膝,uu看书转身走出了养心殿。 等到了大殿外面,少女脸上的笑意立刻消散,眼神变得一片冰冷。 那个柳贵妃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会向父皇告状。 驸马说得一点不错,她在父皇的心目中,还不如这个柳贵妃。 上次的中秋宴,她动手打了杨贵人两巴掌,父皇都没说什么。 可昨天,她仅仅是推了那个女人一把,那女人也没伤到哪里,父皇竟然为了这点小事就把她叫进宫里。 看来父皇对这个柳贵妃真的不一样。 是因为柳贵妃漂亮吗? 好像也不是,后宫比这个女人年轻好看的女人比比皆是。 那是什么原因呢? 对了,一定是因为十一皇子。 太子被废,大周没有了储君,父皇这是想把十一皇子立为太子吗? 要是真立了十一皇子为太子,这个女人到时候还不更加嚣张? 晃过这个念头,长平公主的眼中闪过冷意。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393章 轰出去 ,诡驸马 永华宫中。 柳贵妃侧卧在美人榻上,一名宫婢正在给她捶腿。 “娘娘,大家都说十一皇子聪明懂事,这多亏了您教导有方。”宫婢见柳贵妃心情不错,忍不住讨好道。 柳贵妃嘴角噙着笑意道:“不是我教导有方,这都是新来的老师比较有办法罢了。” 宫婢不无羡慕道:“长平公主这眼光可真不错,驸马爷除了博学多才,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呢。” 柳贵妃脸上的笑意变淡:“是啊,他跟长平真是郎才女貌。” 宫婢撇撇嘴:“长平公主跟娘娘相比,可就差远了。” 柳贵妃摇摇头:“你这话可就说错了,长平乃是大周的公主,本宫只是一名小小修撰之女,身份可比她差远了。” 宫婢抿唇笑道:“可如今您是贵妃娘娘,是十一皇子的生母,您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可要比长平公主高很多,听说为了昨天的事,皇上还特意把长平公主叫进宫里训了一顿呢。” 提到昨天的事,柳贵妃也很生气。 长平公主一贯嚣张跋扈,以前欺负她也就算了,可今非昔比,她现在不单是皇上的嫔妃,还是十一皇子的生母。 太子被废,五皇子又是个跛子,皇上就剩下十一皇子这一个拿得出手的儿子。 这段日子,柳贵妃明显感觉到皇上最近对十一皇子的器重,想必是打算立十一皇子为太子的。 只要十一皇子做了太子,那就是将来的皇上,她可就是未来的太后了。 想到自己是要做皇太后的人,柳贵妃心里的那一点怨气便烟散了。 既然将来要做太后,她就得有太后的气度,犯不着和长平公主这种人计较。 虽然现在的她很得盛宠,可柳贵妃想得通透,男人再多的恩宠都是浮云,说到底,儿子才是她最大的凭仗。 这般想着,柳贵妃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站起来道:“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走走吧,顺便去看看泽哥儿。” 其实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好,阳光虽然不错,可风很大。 宫婢给柳贵妃披了一件白狐斗篷,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永华宫,来到位于皇宫南侧的上书房。 十一皇子正坐在屋内学习,旁边坐着十来名少年,都是十一皇子的伴读。 往日里教书的都是个老夫子,讲课没什么意思。 可自从皇上派了驸爷来给大家教书,十一皇子上课倒是比往日专心得多。 因为这个新的老师讲课不枯燥,还很会讲一些笑话,小家伙们很是喜欢。 柳贵妃站在窗外,看着坐得端端正正的儿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贾相如瞥了一眼窗外,道:“好了,今天就先学到这里吧。” 包括十一皇子在内的十来个孩子同时发出欢呼声。 贾相如收拾好书本, 不疾不徐地走出屋子,对着柳贵妃试礼:“见过娘娘。” 柳贵妃点点头,算是回礼。 这些天,柳贵妃时常站在窗外,听到贾相如讲起课来满腹经纶,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男人不单生得好,还这么博学多才,可真是个不多见。 如此出色的一个妙人儿,可惜被长平公主那头猪给拱了。 柳贵待字闺中时,也曾经跟其他的贵女一样,倾慕过贾相如。 不过,那会儿她只是个小小修撰的女儿,而对方是镇国公世子,两个人相差太远。 后来她进了宫,从一个小小的安嫔,爬到现在的位置,还生下了皇子。 谷 人生似乎很圆满,柳贵妃本来也很满足了。 直到一个月前,当听说贾相如成了儿子的老师,她那颗本已平静下来的心,竟控制不住地起了驿动。 皇上的年纪比她父亲还大,再看看眼前潮气蓬勃的年轻男子,这感觉真是完全不同啊。 不过,柳贵妃也就是想多看两眼美男子,并没有别的想法。 毕竟,从前的贾相如高高在上,连正眼都不看她。 现在,看着他对自己恭恭敬敬,这心里别提多爽了。 对面的一株芭蕉树后,长平公主看着这一幕,恨不得咬碎了银牙。 柳如眉果然是个狐狸精,做了父皇的女人,竟然还觊觎她的驸马,真是不要脸。 柳贵妃看着男子的时间有些长,直到身后响起了一道尖叫声。 她慌忙回过身去,就看到十一皇子被长平公主抓住手腕,正在手足乱舞。 柳贵妃勃然变色,急忙朝二人奔过去:“快放开泽哥儿!” 长平公主倒是没有和一个小孩子多计较,她松开手,似笑妃笑地盯着柳贵妃道:“十一皇弟有些太顽皮了,竟然用弓弩射我,你这个做娘的也不管管吗?” 见长平公主那么大的人,竟然欺负一个小孩子,刘贵妃彻底冷了脸:“十一皇子还是个小孩子,公主就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了。” “呵呵,”长平公主上前一步,附在柳贵妃耳边道:“柳如眉,你是不是觉得如今做了贵妃,本宫就不敢把你怎样了吗?” 一个小小修撰的女儿,以前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如今进宫做了贵妃,就敢对她大吼大叫了。 柳贵妃想到长平公主的所作所为,不想激怒她,忍着火气道:“公主都已经结婚了,是成年人了,十一皇子还是个小孩子,莫非你还想着让他给你道歉?” 这个丫头如此嚣张,还不是仗着皇上的恩宠? 可十一皇子是皇上最器重的儿子,将来可是要继承皇位的,在皇上的心里,孰轻孰重就不言而喻了。 长平公主挑衅地看了柳贵妃一眼,一字字道:“道歉倒是不必了,不过柳贵妃作为十一皇弟的生母,竟然在儿子面前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还配为人母吗?” 柳贵妃气红了脸,手指着长平公主却说不出话来:“你――” 看着情绪受控的柳贵妃,长平公主更是肆无忌惮:“怎么?被本宫说中心思了吧?” 柳贵妃气呼呼地转身就走。uu看书 贾相如看着柳贵妃离开,这才走上前来:“殿下,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快下课了吧,本宫来接你回府。”长平公主看着柳贵妃大步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夫君,这个女人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贾相如淡淡道:“没说什么,她就是来看十一皇子学习的。” “哼!她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夫君以后还是不要搭理她的好。” “知道了。”贾相如低眉敛目道。 两个人同乘一辆马车回去,一路无话。 回到公主府不久,天就黑了下来,二人开始用晚膳。 厨房里做了一只烤全羊,这是长平公主最喜欢的食物。 贾相如用刀子割了一片羊腿肉,放在长平公主面前的碟子里:“这里的肉最嫩,” 长平公主心情大好,夹了一片肉正要往嘴里塞,就听到门口传来禀报声:“殿下,宫里来人了。” 长平公主放下筷子,绷着脸道:“无论是谁,给我轰出去!”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394章 再次进宫 ,诡驸马 宫婢惶恐道:“殿下,来人是皇上身边的内侍,说皇上传下口语,让殿下进宫一趟。” 长平公主微微蹙眉:“昨日不是刚进宫了吗?” 宫婢垂眸不语。 贾相如在一边劝道:“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殿下还是赶紧去一趟吧,要是去晚了,皇上该不高兴了。” 长平公主冷笑一声:“随他去吧,本宫还没吃完饭呢,等我吃完了再去不迟。” 说罢便慢条斯理得吃了起来。 宫婢站在一边,也不敢催。 贾相如放柔了语气劝说道:“殿下还是先进宫去吧,羊腿我给你留着,等你回来再给你热一下,吃起来不会影响味道的。” 长平公主见驸马如此为她着想,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起身对宫婢道:”行了,你去跟那内侍说,本宫换下衣服就到。” 宫婢如释重负,急忙转身出去传话。 周武帝正在养心殿等着长平公主,这时候,永华宫来人道:“皇上,娘娘请您过去。” 周武帝面色微变:“怎么了?是不是娘娘不舒服?” 宫婢脸色难掩悲痛:“不是娘娘,是十一皇子有些不舒服。” 周武帝脸色一变,匆匆赶了过去,就见柳贵妃正坐在美人榻上抹眼泪。 “十一怎么了?”见到美人落泪,周武帝更是心疼不已,急忙上前握住了柳贵妃的手。 柳贵妃擦了擦眼角,哽咽道:“泽哥儿发起了高烧,看他小小年纪那么痛苦,臣妾这心里实在是难受。“ “传太医了吗?” “已经打发人去叫了,应该马上就会过来了。” 周武帝稍稍放下心来:“十一从小身子就结实,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病了呢?” 柳贵妃听了这话,沉默了下来。 见美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周武帝疑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贵妃顿了顿,才红着眼眶道:“就怕臣妾说了皇上会不高兴。“ “但说无妨。” 柳贵妃迟疑了一下,才气呼呼道:“还不都会因为您那个宝贝女儿。” 周武帝愣了一下:“长平?那丫头是不是又招惹十一了?” 见皇上明显生气了,柳贵妃弯了弯唇角。 她就知道,在皇上的心里,长平和十一皇子是没法比的。 长平公主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外面为所欲为也就罢了,可真要是和她们娘二两较起真来,皇上肯定会向着她们的。 毕竟,十一皇子是皇位的继承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见柳贵妃久久沉默不语,周武帝的脸色越发不好了。 柳贵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这件事臣妾本来不想说的,今天臣妾无聊, 就去上书房接泽哥儿放学,半路上,泽哥儿和几个小公子玩弓弩,不小心射到了长平公主,公主不依不饶,就打了则哥儿一个耳光,则哥儿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这种亏,想必是受到了惊吓,一回来就喊头疼,开始臣妾没太在意,以为他是染了风寒,可到了后半夜,就发起了高烧,想必是白日里给吓到了……” 周武帝听到这里,气得脸色铁青:“长平那么大的人了,竟然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都是朕把她给宠坏了!” 另一边,长平公主进宫后就径直去了养心殿,却被告知皇上去了柳贵妃那里。 谷 “父皇又去了柳贵妃那里?”长平公主满心都是不耐烦。 这个柳贵妃还真是有些手段,父皇新进了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都扔在一边,天天腻在柳贵妃那里。 内侍黄参忙躬身道:“永华宫来人说,十一皇子病了,所以皇上才匆匆去了永华宫,殿下您先进去喝杯茶,等一会儿吧,” 长平公主点点头,一边坐在那儿等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眼看快过去一个时辰了,还不见父皇回来,长平公主渐渐失去了耐心。 父皇明明喊她过来,可一听说十一皇子病了,就把她忘一干二净。 “父皇去了多久了?”长平公主不悦道。 黄参深知这位姑奶奶的脾气,不敢说谎,老老实实道:“差不多快两个时辰了。” 长平公主眉头一皱。 父皇去了两个时辰还不见回来,难道是十一皇子病得很重? 长平公主忽然心情大好,又问道:“十一皇弟病得严重吗?” “据说有些发烧,没什么大毛病,想必皇上快要回来了。”黄参实话实说。 长平公主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小孩子有个头疼脑热,本来就是稀松平常,她小时候也经常染了风寒头疼发烧,可没见父皇这么紧张过。 她放下茶盏站起来道:“带本宫去永华宫。” 看到长平公主明显是生气了,黄参有些犹豫:“殿下,皇上应该快回来了,奴婢看您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长平公主抬手就给了黄参一记耳光:“本宫让你带路就带路,你一个狗奴才,难道还轮到你支使本宫来着?” 黄参挨一记耳光,却什么也不敢说,干笑着弯腰道:“那殿下请随奴婢来。” 内侍说完便在前面带路,长平公主气呼呼地跟在后面。uu看书 永华宫距离皇上的养心殿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 门口的小宫女看到内侍带着长平公主过来,急忙道:“请殿下稍后,奴婢先进去通传。” 长平公主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周武帝本就是因为听说十一皇子的病和长平公主有关而怒火万丈,听说长平公主过来了,立刻吩咐道:“叫她过来吧。” 长平公主得到通传,不疾不徐地走进殿内,对着周武帝试礼:“见过父皇。” 却对旁边的柳贵妃熟视无睹。 柳贵妃见长平公主无视她,非但没有生气,还悄悄弯了弯唇角。 这个蠢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周武帝见长平公主犯了错,非但没有一点歉意,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顿时火冒三丈。 “长平,是不是昨日又胡闹了?”” 长平公主一听这话,就知道柳贵妃又在父皇面前告状了。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当即装着一脸无辜道:“父皇何出此言?”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395章 万寿节 ,诡驸马 第397章万寿节 周武帝不满地瞪了一眼长平公主,沉声道:“十一还那么小,你这么大的人,不知道让着他也就罢了,还处处与他作对,现在可好,十一被你吓出病来了,你可知错?” 长平公主翻了个白眼:“十一皇弟生病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武帝皱了皱眉:“太医说,十一皇子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才会惊厥发烧,难道不是昨天被你吓的吗?” 长平公主冷冷扫了一眼旁边得意洋洋的柳贵妃,抿了抿唇:“儿臣只是跟十一开了个玩笑,肯定不会真的打他的。” “他才多大?你这么大的人,怎么和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长平公主暗暗冷笑。 现在在父皇心里就只有十一皇子了,她就算再有理,在父皇的眼中也成了无理。 柳如眉这个女人可真是厉害,一边觊觎她的驸马,一边又在给父皇吹枕头风,挑拨她跟父皇的关系,这是诚心跟她作对吗? 见长平公主不说话,周武帝火气更甚:“你已经成婚了,以后也会有小孩子的,怎么到现在自己还像个孩子?回去吧,一个月内不许出公主府。” 长平公主满目震惊。 父皇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禁了她的足?真是岂有此理! 依照她往常的性子,肯定会不服气。 可吃一堑长一智,她深知,柳贵妃母凭子贵春风得意,她不能跟父皇来硬的。 这般想着,长平公主强压着火气,摆出恭顺的样子道:“儿臣知道了。” 周武帝本以为长平公主本会闹一下的,没想到这么好说话,倒是有些意外了。 “记住,以后不要闹得过火,先回去吧。” “儿臣告退。”长平公主冲着周武帝屈了屈膝,转身默默走了出去。 柳贵妃看着长平公主灰溜溜退出去的背影,嘴角微扬。 没想到已经走到门口的长平公主忽然回过头来。 柳贵妃没来得及调整面部表情,被长平公主看了个正着。 看到满脸得意的柳贵妃,长平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转身了离开。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冷风呼呼地挂着,长平公主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路上,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父皇嫔妃众多,生的的儿女也多,有加起来有几十个。 可活到成年寥寥无几,尤其是女儿只有她一个。 因此,她曾经是父皇最宠爱的那个孩子。 从小到大,无论她和哪个兄弟发生了争执,父皇都会站在她这边。 她在外面胡作非为,父皇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即便她杀了冯二姑娘,父皇也仅仅是禁了她一个月的足。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在父皇的心目中已经越来越没有什么份量了,甚至因为她昨天跟十一皇子开了个玩笑,父皇都能禁了她的足。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回到公主府,贾相如已经吩咐厨房把羊腿重新加热了一遍。 长平公主吃着热乎乎的烤羊腿,却怎么也吃不出往日的香甜。 见她脸色不好,贾相如关切道:“殿下可是受了委屈?” 长平公主一听这话,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在人前流泪。 贾相如拍了拍长平公主的肩膀,淡淡安慰道:“殿下是大周尊贵的公主,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做到的?遇到麻烦就要想办法,切莫气坏了身子。” 长平公主如醍醐灌顶。 是啊,她长平什么时候忍气吞声过?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柳贵妃,那个女人仗着父皇的宠爱,渐渐爬到她的头上来了。 不过是个小小修撰的女儿,听说还是个庶女,姿色也就一般,刚进宫的时候也仅仅是个安嫔。 可这个女人就是个狐媚子,用尽手段勾引父皇怀上了孩子,生下十一皇子后才荣升为贵妃。 现在,这女人母凭子贵一步登天,现在竟然想挑拨她和父皇的关系,这是欺负她没有人撑腰吗? 说到底,这个女人之所以这么嚣张,不就是因为有个十一皇子吗? 这般想着,长平公主的眼里闪过寒光。 倘若没有了十一皇子,这女人还会这么嚣张吗? …… 时间一晃到了月底。 一年一度的万寿节到了,大街上的马车渐渐多了起来。 京城张灯结彩,到处喜气洋洋,众大臣皆换上隆重的朝服,前往御殿内为皇上祝寿。 周武帝高坐在大殿内,接受着大家的祝贺。 例行的礼毕,便是常规性的歌舞,众人坐在皇上的两侧,陪着皇上一边品尝美酒,一边欣赏歌舞。 百乐齐鸣,一对舞姬步入大殿中,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这些舞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除了姿容出色,技艺也是一等一的,跳起舞来恍若天女下凡。 一段歌舞结束,乐声停下,舞姬缓缓退下。 随着一阵锣鼓声,一名男子翻着跟头入场。 这是民间的杂耍班,表演的是杂技。 翻跟头的男子是个少年,看起来很年轻,长得唇红齿白。 少年表演的是顶碗,顶碗虽然是普通的杂耍,可这位少年的眼睛上蒙着黑巾,这表演的难度就大多了。 场地中间有一名男子拿着一根竹竿,这蒙着眼睛的少年蹭蹭几下就爬到了竹竿顶端,以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了杆子的顶端,然后便翻转着做着各种高危动作。 这时候,又一名少女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摞瓷碗。 这空中接碗并没有什么新意,可难能可贵的是这碗不是空碗。 少女先是在碗里装了寿桃,然后再把碗扔给竹竿上的男子,这难度就加大了很多。 少女足足拿了十来只装着寿桃的碗,而此刻,竹竿顶端的男子已经接住了好几只碗,双手双脚上都放着一只碗。 可底下的少女还在往上扔, 众人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男子已经腾不出手去接碗了。 要只是普通的碗也就罢了,可这碗里还放了寿桃,万一失手可就是对皇上的诅咒,那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众人正紧张得不行,就见竹竿顶端的男子忽然脑袋往前一升,准确地接住了碗。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鼓起掌来。 就在这时候,竹竿上的少年忽然身子一歪,直直地朝地上摔了下来…… 第396章 刺客 ,诡驸马 随着少年的跌落,原本放在他四肢上的那些碗也纷纷跟着坠落。 底下的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大家并不关心少年的生死,只关心那些下坠的碗。 那些碗可都是笨重的瓷碗,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肯定会伤着人的。 还有碗里的那些寿桃,寿桃寓意很好,可要是掉落下来,肯定会冲撞了皇上的寿辰, 可众人根本来不及多想,那些碗就砰砰地砸了下来,周围响起了一片尖叫声。 竹竿上的少年紧跟着下坠。 就在大家以为他会重重跌落在地上摔死时,就见落到半空中的少年忽然身子一顿,稳稳抓住了斜刺里伸出的一根木棍。 乘着底下的众人一片惊慌,少年双脚用力一蹬,借着竹竿的助力,犹如离弦的箭一样,直直地冲着端坐在大殿正中的周武帝飞过去 “有刺客!” “护驾――” 回过神来的众人大惊失色,一些胆小的纷纷后退,生怕被无辜波及。 大殿内乱成了一片,桌案被掀翻,杯盘碗碟滚落,场面一时无比混乱。 宾客狼狈奔逃,舞姬们失声尖叫。 周围的龙虎卫纷纷拔出刀子,冲向了少年。 眼看少年的刀就要刺中皇上,距离几步开外的黄参来不及多想,忽然一把拉过旁边的一名舞姬,用力甩向了周武帝。 少年的刀刺穿了舞姬,刀尖从舞姬后背冒出来。 舞姬惨叫一声,缓缓倒在了周武帝的怀里。 看着浑身是血死状可怖的美人儿,周武帝再也没有了先前的从容,连连后退大喊:“抓住他――” 侍卫们一拥而上,把少年团团围在中间。 这时候,杂技班的其他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刀子,和锦衣卫交战起来。 龙护卫们没想到,这杂耍般的人竟然个个都是高手。 他们奋力救出被围的少年,再杀出一条血路,企图逃出生天。 门外又来了一批援兵,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一阵刀光剑影,十几个人转眼就成了刀下鬼,最后就剩下那个蒙着脸的少年和一名中年男子。 “世子,你先走――”中年男子喊了一声。 被称为世子的的少年没有回应,咬牙启齿道:“要走一起走。” “世子,不要忘了您的任务。”被乱刀刺中心口的中年汉子喷出一口血,声嘶力竭喊了一句。 仅剩下了那名少年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挑开围堵着自己的几把长刀,揪了个空子,迅速跑到窗户前,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窗外也围着很多侍卫,见到少年跳出来,刀光剑影立刻把他包围了起来。 少年就地一滚,避过了那些长刀,再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 撒腿就跑。 “抓住他――” 数以千计的侍卫从角落里涌出来,朝着少年追过去。 少年跑到墙边,迅速捡起横躺在地上的一根竹竿。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忽然后退几步助跑,随即撑起竹竿一跃,就跃上了高高的墙头。 “放箭!”有人声嘶力竭地喊。 后面的弓箭手立刻齐齐上前,拉开手中的弓弩,无数支羽箭嗖嗖飞上墙头。 少年挥动手中长刀,挡落了很多箭头,可还是有两支箭扎在了他的身上。 谷 少年的身子晃了两晃,他强撑着没有栽倒,再奋力跳到了墙外。 天下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亮光,鹅毛大雪还在下。 外面的卫兵得到消息,也火速赶过来增援,墙那边的卫兵越来越多,奔跑声几乎把整座城都掀动了。 少年用力拔下身上的两支羽箭,贴着墙根迅速奔跑。 汹涌的血流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只觉得虚弱不堪,很想停下来喘口气,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脚步声转眼就到了身后,少年再也跑不动了,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上。 少年躺在雪地上,对着黑漆漆的天空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好像是门打开的声音。 少年还没回过神,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拖住了他,并把他拖了进去。 门再次关上了,少年想挣脱,却没有力气,他警惕道:“你是何人?” 黑暗中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世子,是我。” 少年吃了一惊:“小六,你没死?” 小六哽咽道:“我虽然没死,可跟死差不多了……” 他受了重伤,估计再也不能保护世子了。 “小六,我不行了,你快逃吧,再耽误下去,我们谁也跑不了……”少年着急道。 小六对少年的话充耳不闻,背着他就往屋内走。 这间屋子没人,他之前就检查过一遍。 小六把少年背进了屋内,再反手关上了门。 屋内有一张桌子,桌子上点着一支蜡烛,旁边有一张床。 小六把少年背到床前,看到他浑身是血,吓得结结巴巴道:“世子,您……受伤了?” 少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中了两箭,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可惜没杀死那个老东西。” “你不要动,我给您处理一下伤口。”小六忍着眼泪,飞快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 少年没有拒绝,他知道,如果任伤口这样流血,他支撑不了多久。 他还有一件事要做,暂时还不能死。 小六速度飞快地剥去了少年身上染血的衣衫,uu看书在他的伤口上涂上金疮药,再用布条包扎好,然后又取来一套干净的衣衫给他换上。 做完这一切,他又走到火塘前,点燃了稻草,再把手里染血的衣衫扔进去。 衣衫很快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焦糊味。 随即,他又从里屋端来一盆水,浇灭了火塘里的火。 虽然生着火能让这屋子暖和一些,可刚刚燃烧衣服时产生的气味容易被人发现。 外面的脚步声很快远去,小六刚松下一口气,那脚步声忽然又折回来,并在门外停了下来。 随即,门外响起剧烈的敲门声,砰砰砰,敲得整座屋子都在晃动一样。 床上的少年脸色变得一片惨白:“遭了,他们大概发现了,小六你赶紧走吧,我反正跑不掉了。” 小六的脸色倒是很平静,他走过去,一把抱起了少年。 少年挣扎道:“小六,都这时候了,咱们肯定跑不掉的,你就不要折腾了。” 小六平静道:“世子放心,我发现了一个地方,可以藏人。“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397章 搜查 ,诡驸马 第399章搜查 门外的砸门声更剧烈了,还夹杂着叫骂声。 小六弄乱了头发,再解开衣衫,这才走过去开门:“谁呀?这么晚了——” 话未说完,就惊恐地朝后退了一步。 一名龙护卫用刀子抵在他的胸口,一步步把他逼进了屋里:“为何这么久才开门?” 小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装作吃惊道:“差爷,这都后半夜了,小人睡觉一向很死,差爷有什么事?” 为首的官差冷笑一声:“少装了,我们都敲了半天的门了,你到这会儿才开门,是不是藏着逃犯?” “没有,绝对没有!”小六跛着腿走了两步,一脸惊恐道,“大人,小人一听到敲门声就起来去开门了,只是小人的腿脚不利索,这速度自然比不上正常人。“ 领头官差哪里肯信?大手一挥,一帮人立刻凶神恶煞地闯了进去,开始四处搜查。 小六一瘸一拐地跟在官差后面好奇道:“逃犯?差爷,是什么逃犯?这逃犯是杀了人还是偷了东西?” 领头官差恐吓道:“我们这是在捉拿朝廷钦犯,你要是窝藏了逃犯,可是要杀头的。” 小六吓得双手直摇:“差爷,你就算借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窝藏朝廷钦犯。” 领头官差不耐烦道:“你少装糊涂,有人看到逃犯进了你这个院子,你跟我说老实话,你到底把人藏在哪里?” 小六指了指两间空荡荡的屋子,一脸无辜道:“差爷,您也看到我这屋里家徒四壁,哪里能藏人?” 几名官差把屋子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纷纷过来禀报道:“头儿,这屋里没有其他人。” 领头的官差把小六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目光露出狐疑:“你这屋子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六挤出一丝讪笑:“差爷,小人也想找个媳妇儿,可您瞧瞧小人这个样子,哪个姑娘愿意嫁给我?所以,不怕您笑话,小人至今尚未娶亲,父母也在几年前亡故,所以这里就住着小人一个人。” 领头的官差扫了小六一眼。 这小子跛着一条腿,走路颤抖,确实不像是能窝藏逃犯的人。 可他们刚才追击逃犯时,亲眼看到那少年拐进了这边的巷子。 而且,他们在这屋子外面的雪地上,看到了一些血迹。 那少年受了伤,逃跑的路上都有血迹,他们沿途就是依照血迹来追踪的。 可那血迹到了这屋子外面的时候,便突然消失了。 所以,他们觉得那逃犯躲在这附近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眼前就两间屋子,屋内连家具都没有,看起来一目了然,根本不可能藏着人。 领头官差又把两间屋子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挥挥手:“走吧,再去别处找找。” 等到官差们离开,小六急忙关上门,背靠着门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他吁了口气,这才急忙走到进柴房,扒开墙上的一堆木材,露出里面的一个密室。 密室说是密室,其实就是个洞,人躲在里面仅能曲着身子,很不舒服。 加上里面也不通风,躲一会儿还行,时间长了就可能窒息而死。 少年本就受了重伤,在密室里呆了一会儿,就变得非常虚弱了,脸色比纸还要白。 小六急忙把少年抱了出来,放在外间的床上,看到包扎伤口的布条上又渗出了血,忍不住一阵心疼。 “那些人走了吗?” 小六点点头:“走了,您就放心吧。” 少年叹息道:“筹谋了这么久,想不到最后还是失败了,还牵连了那么多的人,我真是无用。” 小六安慰道:“世子不要伤心了,您已经尽力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您逃出来,以后就还有机会的。” 少年沉默了一瞬,忽然转移了话题:“小六,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他们名义上是个杂耍班子,混进京城便不容易,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所以,他们策划逃跑路线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可以藏人的密室。 小六也觉得诧异:“我前段时间没地儿住,看这里便宜,就把这房子租赁下来,可我并不知道里面有个密室,还是几天前,我放在桌子上两只烧饼不翼而飞,我在墙缝里看到烧饼屑,知道有老鼠,然后扒开墙就发现了这个密室。” 多亏了那只老鼠,不然今天世子肯定是躲不过的。 …… 皇上在万寿节被刺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听说刺杀的歹徒还没抓到。 所以,从夜里一直到白天,那些凌乱的脚步声、嘈杂声,就一直没停止过。 京城了老百姓一个个都胆战心惊,为了不引火烧身,连上街都不敢了。 大街上一时变得冷冷清清。 直到第二天,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刺客还是没有抓到。 冯姝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详细地询问了那个刺客的年龄和长相,可参加万寿节的那些人当时都吓破了胆子,根本就没顾得上仔细看人。 不过,冯姝到底还是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听说那个十**岁的少年。 少女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雪花,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个刺杀皇上的刺客会不会是止表哥? 可是,止表哥虽然武功很高,她却从没听说过他会杂技顶碗。 不一会儿,出去打听消息的紫陌回来了:“姑娘——” 冯姝回眸看着她:“打听到什么了吗?” 紫陌接下斗篷,抖落了上面的雪花,而后才道:“听说昨天夜里,那些卫兵追击到万花巷,那个刺客就逃跑了,不过听说刺客中了了箭,受了重伤,估计逃不远,一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所以,那些卫兵一直在那儿守着。” “打听到那个刺客有什么特点吗?” 紫陌先是摇摇头,而后又迟疑道:“其他倒没什么?不过,有人说,那个刺客的脸上自始至终都蒙着黑巾,逃跑时还撞到了一棵树,差点就被抓住。” 冯姝猛地站了起来:“他是逃到哪儿不见的?” “听说在万花巷,怎么了?” 冯姝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姑娘,外面还下着雪呢,您要去哪里?”见冯姝要出去,紫陌不放心道。 冯姝停了停,淡淡道:“去万花巷。” 第398章 找猫 ,诡驸马 雪还在下着,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街上到处都是官差,不停地巡逻在各大药房和医馆。 老百姓们怕引火烧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干脆就不上街了。 除了那些确实需要出去的,才不得已走上街头,接受那些官差的盘查。 冯姝带着钱三和紫陌乘上马车,直奔万花巷而去。 万花巷的外面聚集着很多的官差,龙护卫的人在巷子的两头设置了关卡,里面的人不许出去,外面的人不许进来。 卫兵们就是追到这里,那刺客才不见了的。 所以,龙护卫的头儿张千认为那刺客应该还潜伏在这一条巷子的某个角落里,所以下令把巷子团团围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刺客身受重伤,如果被困在里面几天,肯定会受不住,到时候肯定会暴露。 正如卫兵们猜测的一样,那名少年虽然没有被抓到,可因为受了箭伤,而且伤口很深,加上没有好药,伤口感染化脓了,发起了高烧。 看着烧得满脸通红的少年,小六急得团团转,却束手无策。 他们被关在这万花巷,既不能出去找医生,也不能去药店买药。 因为京城里每一个药店里都守着好几名差爷,要是遇到买药的,都会上前盘问半天,而且还会派人跟着去对方家里,看病人究竟得了什么病。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儿两天了,别说药了,连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小六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脸上露出绝望之色, 难道他们要被困死在这里? 可世子说了,他还有很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要是就这么死了,会死不瞑目的。 病床上的少年听着小六六神无主的脚步声,微微翕动嘴唇,气若游丝道:“小六,我看来是不行了,你赶紧……找个机会跑了吧,要是等他们再来一次大搜查,你可能就……跑不掉了……” 小六走到床边,替少年掖好被子,摇摇头道:“世子,我不会离开你的,要死咱们一起死好了。” “别说傻话了,听我的话,赶紧离开这里。”少年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小六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世子,您不要劝了,我就算死也不会离开您半步的……“ 二人正相持不下,外面忽然传来听敲门声。 小六脸色大变,急忙看向床上的少年:“世子,遭了,他们又来了。” 少年也微微皱起眉头。 他可真是乌鸦嘴,刚说官差会杀个回马枪,他们果真就回来了。 可此刻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六不再迟疑,立刻手脚麻利地抱起少年,把他送进了密室,再把屋内收拾了一下,这才走过去开门。 “谁?” “是我。” 听到是个女子的声音,小六这才放了心,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立着两名少女和一名男子,看着很是面生。 “你们是?”小六面露迟疑。 “我的猫跑进你家了,我是来找猫的。”前面的紫衣少女抬脚就要跨进门。 “猫?我没看到什么猫啊?”小六急忙伸手拦住少女。 他这里连口吃的都没有,别说是猫了,就连老鼠都饿跑了。 “我们几个可以亲眼看到猫进了这院子。”后面的绿衣少女帮腔道。 这绿衣少女的嗓门很高,引得不远处巷子口的几名官差看了过来。 小六生怕引来那些官差的主意,只好道:“那行,你进来吧,看看哪里有你们的猫。” 说罢便侧过身,让三个人进了屋子。 冯姝走进屋内,随意扫了一眼两间屋子。 小六在一边催促道:“姑娘您看仔细了, 我这里压根儿就没有你说的猫。” “这到有些怪了,不但我们几个亲眼看到猫进来了这院子,就连那边的几个差爷也看到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他们,不然他们也不会放我们进来这万花巷的。” 小六听到这话,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这丫头莫非是官府的人,借着找猫,实际上是来找人的? 小六心里打了个突,面上却丝毫不显。 冯姝环顾了一圈屋内,蹙眉道:“咦,我的猫明明进来了,怎么就不见了呢?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狗洞?” 小六抽了抽嘴角:“没有。” 少女叹了口气,转身道:“也不知道那小畜生藏哪儿了?我再到别处找找吧,打扰了。” 小六狠狠松了口气,热情道:“那我送姑娘出去。” 可算把这个丫头给打发走了。 冯姝不紧不慢地朝院子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忽然一扭身,径直走向西侧的柴房。 小六呆了呆。 等到反应过来时,冯姝已经进去了柴房。 小六顿时觉得后背冒出一股寒气,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了少女的面前:“姑娘,uu看书大门在那边,你来这边干什么?” 少女莞尔一笑:“我忽然想到,我那猫比较怕冷,也许躲在你这柴垛里。” “不可能,我这柴房里根本就没有柴。” 话音刚落,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猫叫。 小六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他在这里躲了几日,都没看到一只野猫野狗,这只猫是怎么钻进来的? 眼看少女径直走向密室的墙壁,小六立刻寒着脸道:“姑娘请留步!” 冯姝停下脚步,看着小六没说话。 小六走过来,板着脸道:“姑娘,这柴房里比较脏,你先出去等着吧,我给你把猫捉出来给你。” 话音刚落,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尖叫声。 少女走过去,伸手一扒拉,墙皮立刻脱落下来,露出个洞口。 逼仄的洞内,少年半倚在那儿,脸色惨白一片,一只猫正蜷缩在他的脚边。 小六眼里闪过杀机,一把从腰间抽出了刀子,对着了冯姝:“姑娘,这都是你自找的……” 少女一抬手,小六只觉得手臂一麻,手里的刀子到了少女手中。 小六彻底变了脸色,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有这般身手。 他抬眼看向少女,竟发现少女正呆呆地看着密室中的世子,脸上的神情也很诡异。 小六咬了咬牙,挥起拳头就朝少女扑过去。 少女往旁边一闪,轻轻避开了。 小六重重跌在地上,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少女用刀子抵在小六的脖子上,冷冷道:“把洞里的人给我弄出来。” 1秒记住顶点小说:。: 第399章 相信 ,诡驸马 小六坐着没动。 他知道,今天恐怕在劫难逃了。 屋外有很多卫兵,屋内又有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腹背受敌,无论他如何反抗,都逃不出他们的手心。 明明他们已经从卫兵的眼底下逃脱了,想不到最后竟落在这位少女手里。 小六很是不甘,却无能为力。 到了这会儿,反抗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再说了,世子本身就受了重伤,又在发高烧,在密室里待久了也不好。 这样的情形下,就算世子没被抓住,一样也撑不过去。 如果世子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反正横竖都是死,何不让世子死得舒服一点? 想通了这一点,小六没再犹豫,弯腰走进密室,把浑身滚烫的少年抱了出来,放在外面的床榻上。 少年因为高烧,已经陷入了半昏迷,身子还在不停地抽搐。 冯姝上前仔细查看了一阵,扭头吩咐小六:“赶紧去烧点热水来。” 小六愣了一下。 烧热水? 她现在不是应该去外面喊卫兵吗?叫他烧热水干什么? “怎么,你这里没水吗?”少女皱了皱眉。 “有有,我这就来烧。” 反应过来的小六急忙走向灶台前,从一只水缸里舀了几瓢水,倒在一口大铁锅里。 因为紧张,他的手有些发抖,点了几次都没能点燃柴火。 钱三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把推开小六,自己坐在那儿生起了火来。 冯姝站在床头,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年,用力掐了一把手心。 钻心的疼痛袭来,让她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天啦!她终于找到表哥了。 刚才在密室里,光线不好,看不太清楚。 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满身血污的年轻男子,正是她苦苦寻找的止表哥。 自从知道表哥还活着的消息后,她就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 因为那次闯进锦衣卫大牢,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冯姝害怕被有心人盯上,所以她没有亲自出马,而是让钱三一直在暗中寻找。 可钱三足足找了好几个月,愣是没查出一点消息。 这让她曾一度怀疑,表哥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直到昨天,当听说有人刺杀皇上时,她第一个就想到了表哥。 毕竟,能够做出刺杀皇上这样疯狂举动的人并不多见。 表哥虽然是个瞎子,不但走路做事和常人无异,还练就一身好功夫。 只是冯姝有些不敢相信,表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刺杀皇上这样的傻事来? 万花巷这边守卫重重,任何人都不得进去,冯姝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幸好她早有准备,带来了八卦。 八卦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万花巷。 众守卫只负责拦人,当然不会拦一只猫。 紫陌过去追猫,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乘着小丫鬟和守卫纠缠的间隙,她和钱三才混了进来。 随后,冯姝便带着猫从巷子口的第一户人家开始寻人。 开始的时候,八卦都是不疾不徐地迈着猫步。 谷 直到走到这间房子外面时,八卦才停了下来,围着屋子嗅个不停。 起初冯姝还有些不相信表哥真的会躲在这里,直到她扒开那间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密室,看到蜷缩在墙角里的少年,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表哥虽然身负重伤,起码还活着。 床上的少年身上胡乱盖着一条脏兮兮的杯子,身上的衣衫上血迹斑斑。 “钱三,你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冯姝淡淡吩咐。 钱三立刻走出去。 少女上前一步,轻轻掀开少年的衣衫。 “姑娘,不可!”小六急忙上前制止。 “你的主子伤在哪里?” “肩膀,”小六垂手而立,神情很是忧伤,“是箭伤,伤口很深,箭头上虽然没有毒,但主子逃跑的时候,流了很多的血,情况有些不好……” 冯姝神色凝重地看向床上的少年。 少年满面绯红,浑身滚烫,伤口已经感染了,留在这里有诸多不方便,要想救活表哥,她就必须把人带走。 冯姝扯开少年胸前绑着的布条:“把热水端过来。” 小六愣住了。 这姑娘难道要亲手给世子治病? 反应过来的小六,颇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打了一盆热水端到床前。 冯姝从荷包里取出一包白色粉末,撒在热水中,再用手搅了搅。 “这是什么?”小六紧张道。 “这是盐巴,他的伤口感染了,必须先用盐水清洗一下。”少女头也不抬,用一块帕子泡在盐水里,拧干了开始擦拭起少年的伤口来。 “多……多谢姑娘。”小六吃惊之下,慌忙道谢。 少女点点头:“一会儿我给他施针,可以暂时止住血,不过,这里治病不太方便,你们要想法子离开这个地方。” 小六在最初的感动之后,终于冷静下来。 非亲非故的,uu看书这姑娘为何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他们? 不会是欲擒故纵吧? “你是谁?为何要救我们?”小六一脸警惕 冯姝皱眉看了一眼小六。 她知道,表哥的情况不好,必须赶紧想办法带他离开。 所以,她没空多费口舌向这少年解释。 “现在有两条路,第一,你们跟我回去,我可以救活你的主子;第二,你们可以不跟我们走,不过,你的主子可能挨不过今晚,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六虽然怀疑少女动机不纯,可再一想,如果少女是官府的人,只要站在门口吼一嗓子,那些卫兵就会围过来把他们抓住。 犯不着还先在这儿救人吧? 少女已经发现了他们,就算他们不跟着她离开,说不定她也会出去乱说。 再说了,看世子那个样子,恐怕真的会熬不过今晚的。 一番权衡之后,小六咬了咬牙道:“我可以跟着你们走,不过,外面到处都是卫兵,你要如何带我们出去?” 少女笑了笑道:“我自有办法。” 半个时辰后。 小六看着躺在床上的主子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而且还是个满脸红疹的妙龄少女,不由得目瞪口呆。 因为少年本上就发着高烧,浑身虚弱不堪,再加上这满脸红疹,看着尤其恐怖。 钱三找来一辆破败的马车,把穿着女装的少年抱上了马车,冯姝则办成丫鬟跟在马车后面,径直朝巷子口走去。 巷子口围着很多士兵,老远看到马车就大声吼道:“什么人?” 1秒记住顶点小说:。: 第400章 兄妹相认 ,诡驸马 钱三停下马车,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差爷,小人是巷子口那一家的,我家娘子突然患上了急症,吃了几副药都不见好,所以小人想去找王神医给她看看。” 领头的官差一脸凶狠道:“什么急症?你这马车里莫不是藏着朝廷的犯人吧?快把车门打开!” 钱三急得都快哭了,不停朝众人拱手:“各位差爷,你们可以问问这万花巷的街坊邻居,我们夫妇两住在这里很多年了,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小人只是个小木匠,连那朝廷犯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会窝藏犯人呢?真的是小人的娘子患了急病,求各位大人开恩。” 领头的官差把钱三推了个趔趄,骂骂咧咧地坐过去道:“少嗦,快打开车门接受检查。” “大人,小人的娘子病得很厉害,吹不得风的,求各位大人开开恩。” 眼见领头的官差已经走到了马车前,钱三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不停地磕头。 领头的官差见钱三死活不让开车门,就更加怀疑了。 他一脚把钱三踹翻在地,大步走过去,哗啦一声拉开车帘子。 一股呛鼻的怪味铺面而来,领头官差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定睛一看,见车上果真躺着个女人,满脸都是红疹,样子看着很是可怖。 领头官差本想掀开盖在女子身上的薄被,看到女人那个样子,不由得动作一滞。 这女人看起来好像不大行了,他不想沾上晦气。 不过,上峰交代过,刺客就藏在万花巷中,很有可能会乔装打扮后逃跑。 所以,任何一个想要从万花巷出去的人,都不能轻易放过。 虽然看这女人的样子,不像是装病,可事无绝对。 不过,稳妥起见,他没有亲自上去检查,而是朝身后的几名衙役招招手:“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靠近的两名衙役急忙走过去,其中一人刚要伸手去掀开被子,忽然惊恐地退后一步。 领头官差踢了那名衙役一脚,气愤道:“我让你去检查,你往后退干什么?” 那名衙役看着车厢里的女人,满脸煞白道:“大人,这人患的……好像是天花。” “什么?天花?”另一名官差刚要上前查看,听到这话,吓得踉跄后退。 领头官差却半信半疑:“天花?你是大夫吗?怎么知道这人患的是天花?” 那名衙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痛之色:“小人有个妹妹,大前年就是患的天花,症状和这个女子一样,也是满脸红疹还发着高烧,几天不到就没了,我二妹因为和她睡一张床,也被传染了,没几天也没了,短短几天不到,我的两个妹妹全都死了……” 说到妹妹的死,衙役的声音哽咽了:“这天花传染很厉害的,幸亏小人那会儿没有跟她们接触,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钱三听到这里,一把揪住那名衙役, 脸色惨白道:“差爷,小人的娘子果真患上了天花吗?” 说话的衙役慌忙甩开钱三的手,满脸都是嫌弃之色:“你家娘子的症状和我妹妹当初一样,应该是天花没错了,你跟你娘子接触过,估计也被传染了,你可别害我……” 说完这话,那名衙役立刻走到一口水井旁,打了一桶水开始洗起手来。 钱三顿时痛哭流涕:“不可能啊,我家娘子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患上天花呢?” 众人听了那名衙役的话,全都后退了几步,跟钱三保持着一大段距离,生怕也被传染上天花。 领头官差也有些怕了,急忙对钱三挥挥手:“别嚎丧了,赶紧走吧。” 钱三这才擦了擦眼泪,走过去放下车帘子,赶着马车驶离了万花巷。 躲在远处的冯姝和小六,看到马车安全地离开,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等到马车走了一刻钟,冯姝这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小六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冯姝出来得倒很顺利,小六却被拦下了。 众人把小六盘仔细查了一番,见他身上没有伤口,又和嫌疑人不像,这才把他给放了。 接下来的几天,冯姝把表哥藏在紫烟湖上一处隐蔽的地方,用了最好的药,慢慢调理的一段时间,少年终于苏醒了过来。 他翻了个身,闻到屋内陌生的气息,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守在旁边的小六擦了擦眼角,轻声唤道:“世子,您醒了――” 少年眨了眨无神的眼睛,茫然道:“小六,这是在哪里?” 听到动静,一直守在屋外的冯姝推门进来。 小六立刻指着少女道:“世子,是这位姑娘救了您?” 少年的眼睛看不见,可听力极好,他扭过头,准确地转向少女站着的方向,欠了欠身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你感觉怎么样?”冯姝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声音不由得哽咽了。 少年的眼睛看不见,可却极其敏感。 如果他没猜错,这少女好像哭了。 奇怪,听声音,少女并不是他认识的人,为何看到他会哭? 少年压下疑惑,平静道:“我已经好多了,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冯姝顿了顿,uu看书缓缓道:“我性冯名姝,原是定安候府的大姑娘,后被家中赶出来,为了谋生,在紫烟湖上开了人一家画舫。” “冯姝?”听到这个名字,少年浑身一震。 这姑娘竟然和表妹同名? 如果表妹还活着,应该也和眼前的姑娘一般大了吧? 少年忍着心痛,尽量用平静的口气道:“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为何要救我?” 冯姝看向小六:“你先出去吧,我想和你主子单独谈?” 小六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放心,但看在这位姑娘救了世子性命的份儿上,还是走了出去,并随手关上了门。 屋内就剩下少年和冯姝两人,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冯姝看着少年单薄消瘦的身影,心中一阵刺痛。 她的表哥虽然是个瞎子,却生得芝兰玉树,风度翩翩,何曾像眼前这样落魄过? 漫长的沉默之后,冯姝忽然开口道:“止表哥。” 少年听到这声熟悉的称呼,忽然浑身一震:“你……叫我什么?”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401章 不是梦 ,诡驸马 冯姝牵了牵唇:“止表哥。” 少年彻底变了脸色,冷冷道:“姑娘,我可不是你的表哥,请不要随便乱叫。” 冯姝从袖子中掏出一物,塞在了少年手中。 少年摸了摸手中的东西,忽然浑身一僵。 这个荷包为何那么熟悉? 少年手一抖,快速把荷包打开,荷包里有一只雕刻得活灵活现的兔子,通体碧玉,是用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 少年颤抖着双手抚摸着那只玉兔,脸上的神情一片错愕。 这只玉兔是他在京城有名的金器店里定做的,上面还刻了一个“絮”字,是表妹去南疆前,他送给表妹的礼物。 表妹有一次把玩玉兔的时候,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兔子的一只耳朵便豁了一块。 少年表情呆滞,摸着那只兔子久久不语,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西平侯府和晋王府一样被灭了满门,表妹死于和亲途中,这只玉兔为何会出现在这位姑娘的手中? 难不成眼前的少女和表妹认识? “你到底是谁?这只兔子为何会在你手里?” 冯姝看着一脸呆滞的少年,语气平静道:“表哥,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少年铁青着脸道:“什么意思?” 少女上前一步,站在了少年面前,看着他的脸道:“表哥,说了你也许不相信,我就是絮儿,是你的表妹。” “这怎么可能?你……不要骗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少年仿佛受到了侮辱,脸色涨得通红。 要不是看在这位姑娘救了他的份儿上,他恐怕会立刻就把她轰出去。 冯姝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道:“表哥,我就知道说了你不会相信,可这事却是真的,三年前,我在去苗疆和亲的途中遭遇了绞杀...... 第401章不是梦,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定安候府的大姑娘,为了报仇,我就用这个身份回到了京城,刺杀了杨侍郎和太子……” 少年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杨侍郎被刺杀的事,他当然知道,还听说刺客至今还没抓住。 可刺杀太子的据说是太子的一名侍妾,难不成那是假消息? 不过,眼前他并不关心那个消息的真假,他只想弄清楚这位姑娘的身份。 虽然他不相信少女的话,可心里又有些期待。 借尸还魂?这样荒谬的事真的存在吗? 不,这是不可能的事。 少年捏着手里的兔子,久久不语。 可如果这位姑和表妹没关系,她手里为何有这只兔子? 少年的一颗心跳得厉害。 难不成是这姑娘捡到了表妹的兔子,便用这只兔子作为信物,企图冒充表妹? 可人家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听小六讲,几天前,就是这位姑娘从那些卫兵的眼皮底下把他给救出来的。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姑娘绝不是官府的人。 他现在是朝廷要抓的犯人,整天东躲西藏,人家冒充表妹和他相认,图的是什么? 少年摩挲着光滑的玉兔,忽然问:“你知道,这玉兔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如果这玉兔是这位姑娘捡来的,想必是不知道这个秘密的。 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玉兔的肚子上有个机关,只要打开那个机关,就会发现里面藏着七颗药丸,七颗药丸分七种颜色,分别代表不同的用途……” 少年心头一震:“分别代表哪七种用途?” 少女不疾不徐道:“这是七种毒,表哥对我说,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它来防身,可我去南疆的时候...... 第401章不是梦,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忘记带上它了,后来,我借尸还魂成冯大姑娘回到京城,偷偷溜回西平侯府找到了这只兔子……” 少年的手摸到兔子的腹部,轻轻一按,兔子的腹部便出现了一个洞,里面躺着七颗不同颜色的药丸。 一滴泪悄悄从少年的眼角滑落。 “絮儿——”少年喃喃道,“你真的是絮儿表妹吗?” 这玉兔的秘密,除了他们二人,其他的人都不知道。 他从小就知道,皇上一直虎视眈眈,想置晋王府于死地。 为了未雨绸缪,他虽然眼睛看不见,却练就了一身好武功。 所以,当听说表妹被封为公主送去苗疆和亲时,他特意做了这只玉兔送给她,就是让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保命。 少年眼眶发涩,却强撑着没有落泪。 难道眼前的少女真的是表妹借尸还魂的吗? 见少年迟迟不语,冯姝干脆把心一横道:“表哥,我借尸还魂,这件事连小吉都相信了,你为何不信?” “小吉?你什么时候见过小吉?”少年目瞪口呆。 冯姝的脸上露出哀伤:“当初我听说锦衣卫抓到了一名刺客,还以为是您,所以就乔装打扮去了一趟牢房,我在那里见到了小吉,我就是从他嘴里听说你还活着的消息。” 少年脸上露出震惊:“他是如何相信你的?” “开始他也不信,后来我说了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他就信了。” “小时候的事?” 少女点点头:“对啊,我就是跟他说了在秦川的时候,每年到了冬天,我们三个人一起给鸟儿做窝的事,我叫他小泥鳅,说你是小喜鹊……” 话音落,少年霍地站起来,似乎想伸手去触碰少女,却还是忍了下来。 冯姝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第401章不是梦,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表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特别谨慎,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如果她说出了这件事,表哥还是不相信的话,那她就没有办法了。 少年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的少女,情不自禁道:“表妹,真的是你吗?” 冯姝一把握住了少年的手,哽咽道:“表哥,我以为,今生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这一刻,所有的孤单和恐惧都不存在了,在这个世上,她真的找到亲人了。 少年一把把冯姝拥进了怀里,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 “表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我在这个世上再也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冯姝自从重生后,还从没像今天这般痛快地哭过。 少年拉着少女的手道:“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少女果真伸手在少年的手臂上拧了一下。 “啊——”少年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好疼啊,看来不是梦,是真的,你果真是絮儿表妹,就连这拧人的手法都一样……” 第402章 钥匙 ,诡驸马 良久后,冯姝问:“表哥,我曾经打听过,听说晋王府被绞杀的那天,正好是你大婚的日子,还说你当场被刺杀在洞房门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止的表情变得凝重,叹了口气道:“其实,父亲早就有所察觉,办那场婚礼其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在婚礼的前一天,父亲就让我离开了,如果……我知道那天会出事,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他们的……” 想到惨死的父母,李止忽然眼圈发红。 两人唏嘘了一阵,李止又问:“表妹,这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冯姝把睁开眼变成冯大姑娘之后的事说了一遍。 李止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一脸愧疚道:“表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身为女子,竟然能想方设法杀了杨侍郎和太子,为我们的父母报了仇,我身为男子,却自愧不如……” 冯姝嗔怪道:“表哥,你怎么能冒险去刺杀皇上?虽说是皇上下旨绞杀了晋王府和西平侯府,可毕竟是受了杨侍郎和太子的蒙蔽,冤有头债有主,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要牵连无辜……” 李止听到这里,忽然哀叹了一声道:“表妹,其实有件事你不知道。” “什么事?” 李止沉默了一瞬,才缓缓道:“其实,我并不是父亲亲生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冯姝彻底变了脸色。 李止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对着少女的方向娓娓道来:“其实,我只是晋王府一个管事的孩子,周武帝当初为了争夺皇位,企图杀害刚出生的晋王世子,我的亲生父母为了报恩,才用我替代晋王世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才终于讲完,旁边的少女已经石化。 “那真正的晋王世子时谁?”半晌之后,少女才回过神来。 李止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在晋王府长到十七岁,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晋王世子,直到我大婚的头一天晚上,父王逼着我离开,才对我说出了实情,可他只说了我的身世和当初发生的这件事,却没说真正的晋王世子是谁,现在何处……” 冯姝眸色转深:“也就是说,皇上其实早就存了绞杀晋王府的心思?” “应该是这样,”男子点点头,忽然又问,“表妹,你在去南疆前,我母妃有没有把什么东西保存在你那里?” 冯姝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男子蹙了蹙眉:“这就有些奇怪了,我一直觉得,皇上绞杀晋王府,应该是有目的的,因为后来,我曾经偷偷回去过,看到别的院子没动,唯独我父王母妃的屋子被翻动过,甚至连墙壁都被拆了,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在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冯姝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走进里屋,很快拿着一把琵琶走了出来:“姑姑没给我什么东西,唯独只有这把琵琶,是姑姑给我的生辰礼物,当时她曾要我好好保存,我也仔细检查过,这琵琶别的地方都很正常,唯独这里有个暗门……” 少女把琵琶翻过来, 指着 李止脸色微变,他伸手接过那把琵琶,用手摸了摸那个暗门:“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 冯姝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个暗门里可能藏着什么,可我试了很多种办法,也没能打开,要不我找把锤子来,直接砸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吧嗒一声,暗格的门忽然弹开。 冯姝满目震惊:“表哥,你是怎么打开它的?” 少年笑了笑道:“我眼睛看不见,所以别的方面就比较敏感,这暗门里面有个小小的按钮,很细很细,你们用眼睛不一定看得到,我用手能摸到,才轻轻一按就开了……” “快看看,这暗格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冯姝兴奋地凑上前来。 李止伸手打开暗格,又在里面摸索了一阵,忽然摸出一把钥匙来。 冯姝盯着少年手里的钥匙,满心疑惑:“这琵琶里怎么藏着一把钥匙?” 谷 少年摸了摸钥匙,一脸凝重道:“我母妃把这把钥匙藏在琵琶里,就说明不是一把普通的钥匙。” “可我们不知道这是哪里的钥匙啊?”少女一脸的纠结。 李止心里一动,又伸手在那个暗格里掏了一下,竟掏出一只油纸封。 冯姝急忙接过,打开油纸封,发现里面是一张空白的信纸。 “上面写着什么?”李止小声问。 “就是一张空白的纸。” 冯姝盯着那张白纸,心里一动,忽然转身取来一支蜡烛。 她把蜡烛点燃了,然后把白纸靠近蜡烛。 随着温度升高,白纸上隐隐显露出一幅图画来。 那是一张草图,画着一座院子,院子里有一座假山。 李止察觉冯姝神情有异,急忙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冯姝怔怔看着那副草图,好一会儿才道:“这草图上画着一个地方,我看着有点眼熟。” 李止忍不住身子前倾:“看得出是哪里吗?” 冯姝看了一眼草图,抿唇道:“好像是表哥之前住的院子,你那个院子里是不是有座假山?” 李止惊奇道:“表妹还记得我院子里的假山吗?” 冯姝点点头:“我小时候最爱去那座假山上玩,uu看书我记得假山里面有个山洞,洞里面还长了一种菟丝花,姑姑特意把一张草图和钥匙藏在这琵琶里,莫非是暗示我,假山里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止点点头:“晋王府已经毁于大火,就是不知道那个东西还在不在?”、 “去看看就是。” “那边肯定有人盯着,咱们怎么去看?” 皇上以谋逆的罪名,绞杀了就晋王府几百口人,还把晋王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那个东西,当然不会善甘罢休,肯定会派人守在那儿的。 冯姝终于明白,为何西平侯府也会有人守着了。 “我去看看吧。” 李止断然拒绝:“不行,那样太危险了。” 冯姝想了想,忽然笑道:“没事,我让一个人陪我去。” “谁?” “萧玉墨。” 李止觉得有些奇怪:“你和萧玉墨很熟?”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娣403章 遗诏 ,诡驸马 冯姝不想解释太多,含含糊糊道:“我曾经救过他一次,他欠我的人情。” “萧玉墨是锦衣卫指挥使,是皇上的人,表妹可要注意一点。” 见表哥对萧玉墨的成见很深,冯姝干脆把心一横道:“当初也是多亏了他,我才能成功杀了前太子。” 李止满目震惊:“什么?萧玉墨协助你杀了前太子?” 冯姝点点头,把她当初刺杀李则时,萧玉墨如何帮助她的事说了一遍。 李止觉得不解:“萧玉墨是国师的养子,按说和前太子没有深仇大恨,他为何会帮你?“ 冯姝讪笑了一下:“这我就不知道了。” 李止想到了什么,忽然沉下脸:“不会是这家伙看上你吧?” 冯姝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细想起来,她最近真的好像对萧玉墨没那么讨厌了。 “表哥放心,我只是让萧玉墨陪同我去,真正的原因我自然不会说。” 李止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啦!表妹竟然没有否认? …… 翌日,冯姝找到了萧玉墨,提出让他陪同自己去晋王府废墟。 本来她还编了个理由,没想到萧玉墨连问都没问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了深夜,冯姝就换了一身黑衣,和萧玉墨同乘一辆马车,悄悄来到晋王府附近。 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冯姝和萧玉墨一前一后,穿过一片茂密的林子,来到了晋王府外面。 往日里气派的晋王府,眼前只剩下断壁残垣,像鬼魅一样矗立在黑暗中,透着浓浓的恐怖。 冯姝小时候经常来晋王府玩,自然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两人沿着围墙走了一段,便从一个隐藏在密林中的缺口顺利进到了里面。 经过那场浩劫,晋王府的屋子都被大火吞噬,倒处都是断壁残垣,唯有后花园那边保存得还算完好。 花园里长满了杂草,再不见往日百花盛开的美景,中间有一座堆砌得很高的假山,假山 两个人在黑暗中走走停停,很快来到了荷花池边的假山旁。 冯姝绕过假山,走到一处低矮处,伸手拨开半人高的蒿草,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萧大人,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冯姝刚要弯腰进洞,却被男人一把拉住:“还是我先进去吧,你在外面等着。” “这洞里很小,萧大人不一定进得去。”冯姝好心提醒。 男人恍若未闻,一弯腰就钻了进去。 冯姝紧跟着也钻了进去。 这山洞还是她小时候偶然发现的, 有一次,她钻到里面玩的时候,被姑姑发现了。 姑姑当时跟她说,这山洞里有蛇,让她以后不要进去玩。 现在想来,大概是这山洞里有什么重要的秘密,姑姑怕被她发现了,才会用蛇来吓唬她。 山洞里面很狭窄,连冯姝进去都要微微低着头,萧玉墨那么高的个子,只能弯着腰,样子看起来很是滑稽。 可萧玉墨似乎不在意,点亮了带来的火折子,山洞里立刻亮堂了起来。 冯姝仔细看着山洞内的石头,眼里露出茫然。 姑姑把一张山洞的草图和一把钥匙藏在琵琶里,是想要告诉她,这里藏着什么秘密吗? 她沿着洞壁缓缓向前,伸手触碰着那些凸起的石壁。 山洞不大,从洞口到最里侧也就几步的距离。 借着火折子的光线,她把洞内的每一块凸起的石头都触碰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冯姝背靠着石壁坐下来,从袖子里翻出那张草图,仔细和眼前的石壁对比了一下。 草图虽然画得仓促,可重要的部分都没拉下。 没错,草图的确画的是这个山洞,可为何她找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冯姝有些不甘心,她重新站了起来,抬手轻轻敲了敲那些凸起的石块。 还是没反应。 冯姝想了想,干脆从第一块石头开始敲起,把每一块凸起的石块都敲了一遍。 敲到最后一块石头时,她忽然发现,这块石头有些松动。 冯姝心里一喜,凑近了仔细看了看那块石头。 还是看不出什么。 她手上一用力,竟然把那块石头给掰了下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这石头的后面竟然是空的。 她伸手进去掏了掏,竟然掏出一只匣子来。 那匣子看着有些年月了,灰扑扑的,上面落了一层灰尘。 冯姝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发现这竟是一只金丝楠木的匣子。 刚准备打开,萧玉墨急忙阻止:“不要急着打开,先给我看看。” 作为锦衣卫指挥史,萧玉墨见多了那种机关,生怕眼前的匣子也是一个什么机关武器。 男人说着,就抢过了少女手里的匣子,仔细看了两眼,这才诧异道:“好像……上锁了。” 匣子的侧面挂着一把小巧的铁锁,经过了这么多年,已经变得锈迹斑斑。 冯姝觉得,姑姑自然不会藏着一个什么炸弹留给她,这个匣子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还是我来吧。”少女从荷包里掏出那把钥匙,插进了匣子上的铁锁。 就听吧嗒一声轻响,铁锁被打开了。 冯姝打开匣子,uu看书看到匣子里金黄的缎面上,放着一个油纸包。 她轻轻拆开油纸包,忽然发现里面放着一只明黄色的卷轴。 明黄色? 冯姝眼神一缩。 这卷轴好像是圣旨。 这是什么圣旨?晋王为何要费尽心机把它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 冯姝小心翼翼打开圣旨,快速扫了一眼,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连拿着卷轴的手都开始发起抖来。 “咦,这怎么像是一道圣旨?”萧玉墨在旁边问。 冯姝收起了卷轴,抬头看着萧玉墨,一字一顿道:“这好像是先帝遗诏,上面说得很清楚,这皇位是要传给晋王的,当今皇上是篡位夺权。” 萧玉墨的眼中闪过错愕。 难怪皇上在满门抄斩了晋王府后,还派人把晋王府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恐怕想要找的就是这道先帝遗诏吧? 倘若皇上知道这道遗诏在他们手中,他们将会大难临头的。 “先回去再说。”萧玉墨在短暂的惊诧后,很快冷静下来。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404章 元宵 ,诡驸马 冯姝本想把遗诏放在匣子里一起带走,无奈那只金丝楠木的匣子太引人注意,最后只能放弃。 她把把遗诏小心卷好,细心藏在身上,这才和萧玉墨迅速按照原路返回。 两个人刚走出晋王府的后巷,就碰到一队巡逻的官兵。 见黑暗中忽然出现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些官兵立刻把他们团团围住。 领头的官差认出了萧玉墨,再看到一身男装的冯姝,还以为萧玉墨是带着手下在替皇上办事,立刻点头哈腰地放他们离开了。 回到妙音阁,冯姝径直来到李止的屋内,把先帝遗诏递到了他的手上。 李止的眼睛看不见,可他的手一触碰到那道柔软的布帛,脸色立刻变了:“这是……圣旨?” 冯姝点点头:“对,这是先帝遗旨,表哥知道这遗诏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李止用手轻轻摸了摸那道软软的绢布,冷声道:“先帝本来是要传位给我父王的,对不对?” “正是。” 李止轻轻抚摸着那道绢帛,唇角崩紧。 难怪皇上在绞杀了晋王府后,还在四处搜查晋王世子的下落,想必他也清楚,只要晋王世子还活着,他的皇位就坐不安稳。 “表哥,你真不知道晋王世子的下落吗?”冯姝忽然开口问。 李止略一沉默,才开口道:“我离开晋王府的时候,父王和母妃只告诉了我自己的身世,却从没提到过晋王世子的下落,不过,看他们的神情,晋王世子应该是活着的……” 冯姝垂眸,盯着那道明黄道:“如果晋王世子果真还活着,我们就要设法找到他。” 听到这话,男子微微有些怔忪。 说白了,他和眼前的少女根本不是兄妹,表妹想要找到真正的表哥,也情有可原。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李止的失落,急忙解释道:“表哥,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既然先帝本来是要传位给晋王的,那当今皇上就是篡位,我想找到晋王世子,只是想帮他把夺回皇位而已。” 听到这话,李止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他和絮儿虽然不是真正的兄妹,可十多年的兄妹情却不是假的。 “表妹说得对,当今皇上不但篡位,还杀了晋王全家,我不单要替父王母妃报仇,还要把皇位夺回来,还给晋王世子。” “可是,我们不知道晋王世子在哪里?” 李止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入怀,掏出一物递给冯姝。 冯姝接过那只玉佩,诧异道:“这只朱雀怎么只有半块?” 李止伤心道:“我离开晋王府时,父王突然给了我这个,说这只玉佩本来是一整块,是他掰断了,放了半块在世子身上,这半块他一直自己留着,他给我这半块玉佩,也没叫我去寻找世子,只是说让我替他保存,想必那个时候,父王就已经猜到皇上会杀他, 只可惜我天生愚钝,竟然没有猜到父王这个结局……“ 冯姝眼睛一亮:“那不就是说,只要谁身上有另外的半块玉佩,他就是真正的晋王世子了?” “应该是这样,不过,我们不能明目张胆地找。” 冯姝点点头:“当然了,这事就交给我吧,只是这遗诏事关重大,就先交给表哥保存吧。” 李止拒绝道:“表妹,我觉得,放在你身上比放在我身上要安全,毕竟你现在明着的身份是冯大姑娘,和晋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不会怀疑上你的。“ 冯姝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皇上一直以为李止就是晋王世子,遗诏放在他身上确实不太安全。 …… 转眼到了除夕。 大街上喜气洋洋,鞭炮声此起彼伏。 定安候府里却是死气沉沉,偌大的府邸里看不到几个人影。 冯远章坐在上首,冯珍和冯仓以及几位姨娘坐在下首的位置。 圆桌上摆满了菜肴,明明菜很多,却一点没有往年的热闹。 张姨娘和李姨娘分别给冯远章敬酒,本想把气氛调动起来。 可冯远章只喝了两杯,就站起来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 说罢便站起来离开了。 与定安候府的冷清不同,妙音阁里却是热闹一片。 冯二公子没有回去过年,而是留在了妙音阁。 用他的话来说,他在这个世上只有冯大姑娘一个亲人,这过年自然要和亲人一起过,冯大姑娘既然不回去,那他就也留了下来。 冯二公子夹着一直白菜豆腐的饺子吃了,满意点点头。 阿桃手艺就是好,比定安候府的厨子强多了,看来他留在妙音阁过年是对的。 众人正热热闹闹地吃着饺子,大门忽然被人敲响。 紫陌嘴里含着饺子不耐烦道:“大过年的,谁会这个时候来?” 距离大门最近的一个小丫头放下筷子,走过去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男子诧异道:“萧大人?” 萧玉墨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几个小丫头异口同声道:“今天是除夕,画舫不开张。” 萧玉墨睨了一眼坐在最里侧的冯姝,黑着脸道:“我不要别的菜,就要一碗饺子。” 冯二公子眼力劲儿好,急忙笑吟吟地起身道:“萧大人,您坐这里吧,我这就去给您端饺子。” 萧玉墨莫名觉得这小子顺眼了许多,uu看书也没客气,径直走过去坐下:“那就有劳二公子了。” 冯二公子很快端来了饺子,萧玉墨三口两口吃下,而后抹抹嘴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冯姝道:“明天吃什么?” 冯姝翻了个白眼:“萧大人,我们画舫过年不开业,没有准备什么食材。” 男子不以为意道:“无妨,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妙音阁从除夕一直歇业到元宵节,那他岂不是十多天都见不到冯大姑娘? 幸好他脸皮厚,可以来蹭饭。 所以,从除夕那天开始,萧玉墨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去妙音阁上蹭饭,一直蹭到了元宵节这一天。 元宵节这一天,阿桃给所有人都做了一份羊肉馅儿的饺子,这里面也包括萧玉墨。 吃完了饺子,萧玉墨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忍不住对冯姝道:“冯大姑娘,今天晚上很热闹,你不出去走走吗?” 冯姝刚要拒绝,男子忽然又开口道:“听说皇上在宣武楼那里举办焰火会,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冯姝立刻改变了主意,点头道:“好。”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405章 坠楼 ,诡驸马 元宵节的晚上,周武帝带着众嫔妃和几位皇子登上宣武楼观看烟花。 万寿节那天的刺客还没抓到,周武帝很是恼火,本来是不打算举办这个赏灯节的。 不过,历年来,皇上都会在元宵节这一天登上宣武楼观看烟火,要是今年突然取消,会让百姓产生误会。 所以,为了大周的社稷,周武帝决定还是照常去宣武楼看灯。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他加派了很多人手,把宣武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考虑到十一皇子是未来的储君,周武帝这次特地把他带了过去,另外还带了几名近来比较受宠的嫔妃,柳贵妃作为十一皇子的生母,自然也跟着去了。 同去的还有五皇子和长平公主,驸马贾相如因为前一天受了风寒,便称病没有一起去。 夜色渐浓,宣武楼前灯火通明,周武帝携着柳贵妃和十一皇子,一步步登上了高高的阶梯,身后是一大群严阵以待的护卫。 十一皇子还不到三岁,人小腿短,阶梯很陡,几乎是被皇上和柳贵妃提着上去的。 因是第一次登上宣武楼,十一皇子一路上都很兴奋,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听着小皇子提出的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周武帝少有耐心地一一作答,满脸都是宠溺的笑容,柳贵妃更是满面春风气,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稍稍落在后面的长平公主,看着前面其乐融融的三个人,脸色越来越黑。 以往的每一年元宵节,父王一般都会和六皇兄并肩走上宣武楼,而她作为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一般都会走在父皇的身侧。 而今,六皇兄被废了太子之位,皇上却拉着十一皇子和柳贵妃一起登楼,这无疑就是在向众人宣示,十一皇子很有可能会成为太子。 曾几何时,她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可如今,她还不如他的一名妃子。 要是将来真的立了这十一皇子为太子,柳贵妃可就成了后宫名副其实的女主人了,到时候,这个女人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长平公主紧盯着走在前方的三人,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不多一会儿,周武帝就气喘吁吁的拉着柳贵妃和十一皇子刚登上楼顶,宣武楼外就立刻一片欢腾。 绚丽的烟花掩护在空中绽放开来,把夜空点亮,楼下黑压压的人群齐齐抬起头,看着空中绚丽的烟花,发出阵阵喝彩声。 一时间,礼炮声和百姓的欢呼声响彻夜空,让元宵节的夜更显得热闹无比。 周武帝微微露出笑容,俯身问十一皇子:“十一,你觉得这烟花好看吗?” 十一皇子奶声奶气道:“好看。” 正说着,又是一声脆响,一道流星伴着哨声窜向了空中,随着一声爆响,绽放成朵朵牡丹花,在空中四散开来。 楼下的百姓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象,不由得发出阵山呼般的喊声:“皇上万岁万万岁!” 周武帝心情大好, 又问柳贵妃:“爱妃觉得怎么样?” 柳贵妃仰望着空中的绚丽的烟花,笑得越发迷人:“今年的烟花比往年的好看许多,皇上真是有心了。” 身后陪同一起来的几位嫔妃也纷纷附和:“皇上,这烟花真是太美了!” 周武帝听着嫔妃们的赞美,露出满意的笑容,连日来压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柳贵妃看着众嫔妃对她点头哈腰,很是受用。 虽然目前来说,她还不是皇后,可等到十一皇子做了太子,她就是后宫之主,本质上跟皇后就没有区别了。 柳贵妃弯了弯唇角,下意识地看向周武帝身边,突然面色一沉。 谷 刚刚还站在周武帝身边的十一皇子怎么不见了? 柳贵妃急忙环顾四周。 周围到处都是人影,大家全都仰着头看向天空,却依旧不见十一皇子的身影。 柳贵妃慌了神,急忙扭身寻人。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传来,紧接着就是噗通一声巨响。 “有人坠楼了――” 楼下的人群一片骚乱,尖叫声此起彼伏。 绚丽的烟花还在空中绽放,可楼下的老百姓已经没有心情看了,纷纷如潮水般涌向了一个方向。 萧玉墨和冯姝正站在街边看烟花,见众人全都涌向一个方向,觉得有些奇怪。 “好像是宣武楼那边出事了,咱们过去看看吧。”萧玉墨淡定道。 冯姝点点头:“好。” 这时候,宣武楼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柳贵妃没看到十一皇子,本来就已经慌了神,再听到说有人坠楼了,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抬脚就朝楼下冲了过去。 大惊之色,还撞了皇上一个趔趄,差点把周武帝撞个跟头。 幸好跟在旁边的黄参眼疾手快,急忙扶了周武帝一把,要不是这样,周武帝恐怕就要出洋相了。 周武帝听说有人坠楼,开始并没有惊慌,毕竟今天人多,难免有个把人眼神不好一脚踩空。 等看到柳贵妃惊慌失措的样子,周武帝才回过神来,他急忙环顾了一圈,发现十一皇子不在身边,这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莫非出事的是十一皇子? 想到这个可怕的结果,周武帝再也没有了刚才的云淡风轻,uu看书急忙一拉黄参:“快去看看,到底是谁坠楼了?” 黄参急忙转身离开。 周武帝本想在原地等着,可到底不放心,还是跟着去了。 宣武楼下亮如白昼,在靠近凭栏的地方,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影,身子下有一摊红色的血迹,正缓缓向四周蔓延。 有几个最先赶过来的嫔妃,看到躺在地上的小人儿,吓得连连后退。 柳贵妃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了楼下,她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走到事发地的中间,当看到那个躺在血泊中的人影时,发出一声惨叫,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周武帝紧跟着走过来,当看清那个躺在血泊中的人是十一皇子时,脸色骤然变了,厉声道:“快传太医!” 很快有几名内侍走上前来,小心的把十一皇子抱了起来。 小孩子浑身是血,身子绵软的,早就气绝身亡了。 可内侍却不敢说破,只能抱着十一皇子快速离开。 周武帝环顾了一圈周围,冷冷吩咐道:“查封宣武楼,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带回宫中。”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406章 弓弩 ,诡驸马 第408章弓弩 众侍卫立刻把玄武楼前所有的人都围了起来。 “皇上,臣妾绝对不会害十一皇子的。”一名最近比较受宠的嫔妃一脸惊慌。 “皇上,臣妾也绝不会做这种事的,还请皇上明察。“另一名更娇俏的嫔妃哭得梨花带雨。 可周武帝不为所动,沉着脸快步离开。 玄武楼前的烟花还在绽放,可人们已经没了看烟花的心思,都在街头议论纷纷。 “坠楼的好像是个小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没人看管?“ “这应该是一位皇子吧?小皇子怎么可能没人看管,身边都会跟着一大帮护卫宫婢的,我看这一定是谋杀。” “天啦!凶手是谁?竟然敢谋杀小皇子?” 玄武楼中依旧灯火通明,人满为患,可却没有了刚才的热闹气氛,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抽泣声。 长平公主跟着众人下了玄武楼,对旁边的侍卫道:“闪开,本宫要回去了。” 侍卫不敢违抗皇命,只得向上峰请示。 上峰不敢得罪成平公主,本想向周武帝请示,可见皇上一脸阴沉,就不敢开这个口了。 想到长平公主也不可能是凶手,上峰只得自作主张放走了她。 长平公主不疾不徐地走出宣武楼,遥遥看了一眼被几位宫婢扶着几近虚脱的柳贵妃,嘴角微微勾起。 这一次,看这个女人还怎么嘚瑟? 宫中的气氛阴沉,众内侍守在外面,噤若寒蝉。 周武帝在大殿外不停地徘徊,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十一皇子才三岁,从那么高的玄武楼上掉下去,恐怕不妙。 周武帝不敢想下去了。 周朝到了他这一代,子嗣单薄,活着的皇子就剩下五皇子和十一皇子了,他本来是打算把十一皇子立为太子的,要是十一皇子有个三长两短…… 周武帝不敢想下去了,沉着脸在殿外不停地走来走去,背在身后的手一直在哆嗦着。 周围的宫婢内侍把头埋得低低的,脸色一片死灰。 大家心里清楚,十一皇子应该是没救了。 作为十一皇子的内侍和宫婢,如果十一皇子没了,他们肯定是要陪葬的。 殿内的床榻上,小男孩儿脸色惨白,浑身都是血污。 十一皇子摔下楼时,是脑袋着地,头顶摔了个大窟窿,身上的血都流得差不多了,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可是,大家都清楚,眼下皇上就剩下一个十一皇子了,要是十一皇子没了…… 众人不由得一阵后怕,可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犹豫再三,终于让一名太医去开门。 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走出来一名太医。 “怎么样?”周武帝快步走过去,一脸急切地问。 太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道:“皇上,十一皇子……没了……“ “你说什么?” 一大群太医紧跟着出来,在殿内跪倒一片,齐声道:“皇上,恕臣无能。” 周武帝踉跄了一步,伸出一只手指着众太医,本想说把他们都拉出去斩了,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片刻之后,周武帝才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现在他不能乱,十一皇子不是生病死的,而是出了意外。 “把今日在玄武楼上能够靠近十一皇子的人全都带过来。” 十一皇子虽然只是个三岁的小孩儿,可平常都有一大帮宫婢跟着,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要害他,十一皇子绝不可能会坠楼。 所以说,这不应该是个意外,而是个阴谋。 这个人一开始就存了要害死十一皇子的心思。 十一皇子是他唯一的希望,可现在这个唯一的希望也没了。 虽说他后宫佳丽无数,还有可能会生下皇子,可他已经不年轻了…… 一想到这个恶毒之人,周武帝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一群内侍和宫婢全都拉出去处死。 可他知道,害死十一皇子的人还没找到,这些人暂时还不能死。 很快就有几名嫔妃被带到了周武帝面前。 经过上一次的刺杀事件,周武帝这一次已经是严加防范了,玄武楼外派了大批重兵把守。 所以说,外人是绝对不会靠近十一皇子的,害死十一皇子的人只能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周武帝用冰冷的目光从一张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扫过,脸色一片阴沉。 一定是哪个小贱人,嫉妒他对十一皇子的宠爱,才出手害死了那个孩子。 正欲开口,黄参忽然匆匆走了过来,把一样东西呈上:“皇上,这是锦衣卫在玄武楼上发现的东西。” 周武帝抬眼看去,只见黄参手里拿着一只皮筋儿做成的弓弩,弓弩很小,一看就是小孩子的玩具。 他接过弓弩仔细看了看,随即看向面前跪着的几名嫔妃。 今天陪着他去玄武楼的除了柳贵妃和十一皇子,另外还有四名嫔妃,徐贵妃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有跟着去。 这四位嫔妃都是刚进宫的,一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平常很得周武帝的喜欢。 四位嫔妃中,位份稍高的是丽嫔和玉嫔,另外两位是美人。 丽嫔是礼部尚书的庶孙女,虽然家族显赫,但可能是个庶女,平常的性子比较谨小慎微。 玉嫔则人如其人,温婉如玉,生的花容月貌,入宫后很快就晋升为嫔。 两位美人也都生得比较好看,周武帝平常就在这几个人中挑选侍寝的,其他年老色衰的已经很久没去了。 想不到,这些平日里受到他百般宠爱的女人,竟然生了害死十一皇子的心思,真是胆大包天! 周武帝的目光像毒蛇一样在四人的脸上扫过,冷冷道:“说吧,是谁害的十一皇子?” 这话一出,四名嫔妃顿时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大呼冤枉。 “皇上,臣妾冤枉啊,打死臣妾也不敢害十一皇子啊。” 四人呼天抢地,哭得梨花带雨,看着很是可怜。 可周武帝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铁青着脸道:“够了,再哭就把你们全都拖出去斩了!” 哭声一停,四人这才安静了下来,泪眼婆娑地看向周武帝。 周武帝扬了扬手里小巧的弓弩,冷着脸道:“这把弓弩是谁的?” 第407章 知道 ,诡驸马 宫里的人都知道,十一皇子最喜欢的玩的便是弓弩。 可因为半年前,十一皇子玩弓弩时差点弄瞎了眼睛,周武帝便下令,不许宫里再出现弓弩这样的玩具。 从那以后,宫里别说弓弩了,连稍微尖利一些的玩物都不见了。 可眼前这只弓弩又是从哪儿来的? 凶手显然是知道十一皇子的喜好的,他先是用这把弓弩把十一皇子引离了众人的视线,再乘机把他推下楼去。 宫里没有弓弩,这把弓弩肯定是从宫外带进来的。 可宣武楼周围有那么多的禁卫军,凶手要想在卫兵的眼皮底下把弓弩带进宣武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参加赏灯节的除了皇亲国戚,另外还有朝中的一些重臣。 不过,那些重臣进出宣武楼要被搜身,这种弓弩肯定带不进来。 而眼前这几位嫔妃因为身份特殊,不会被搜身,要想带上弓弩相对要容易一些。 不过,这几名嫔妃常年住在深宫中,又是怎么弄到这种弓弩的? 周武帝看着眼前的几位美人了,面色一片冰冷。 后宫佳丽三千,那些年老色衰的他早就不管了,唯独眼前的四位比较受宠。 可想到这几个人仗着自己的宠爱,竟然害死了十一皇子,周武帝就怒火万丈,看向四人的目光就像结了冰:“说吧,当时你们谁在十一皇子身边?” 四人听到这话,都露出一脸茫然之色。 周武帝用力一拍桌案,厉声道:“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实话,就把你们全都拖出去杖毙。” 玉嫔听到这话,猛地打了个哆嗦,以额头贴地,颤声道:“是臣妾距离十一皇子最近。” 周武帝冷冷看着玉嫔:“当时你都在干什么?” “臣妾...... 第407章知道,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直在专心看烟火……” 以前,她只是个美人,身份低贱,没有登上宣武楼的待遇。 如今,她终于升上了嫔位,有幸登上宣武楼,并被要求站在皇上的身边。 本来她还一直觉得无比荣幸,却不想竟惹上了这种麻烦事。 玉嫔缓缓抬起头来,满脸煞白地看着周武帝:“当时皇上和柳贵妃以及十一皇子在最中间,臣妾站在十一皇子的右侧,可臣妾绝对没有害十一皇子,而且,臣妾一直在宫中,也不可能会弄到那把弓弩,还请皇上明鉴。” 丽嫔紧跟着也哭诉道:“皇上,臣妾是站在玉嫔旁边的,臣妾自从登上宣武楼,就没离开过您的视线,也没有机会去引开十一皇子啊。” “是啊,我们几个人自始至终都站在皇上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怎么可能会害死十一皇子……” “那把弓弩我们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是我们害死的十一皇子?“ “呜呜呜,臣妾在上宣武楼前,被要求换了这种贴身的衣裙,弓弩这样的玩意儿根本无法藏在衣服里,请皇上明察。” 周武帝听到这些,不由得冷静了下来。 虽说这几名嫔妃很可疑,可她们说的却是实话,首先是她们常年生活在深宫中,要想弄来这种弓弩,确实不容易。 另外还有一点他忽略了,这几名嫔妃在进入宣武楼前,都被要求换了衣服,要是衣服里藏着一把弓弩,那是不太可能的。 既然这几名嫔妃都不是,那害死十一皇子的人到底是谁? 周武帝的目光扫了一圈跪在下首的众人,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今天除了柳贵妃和这几位嫔妃,他还带了五皇子和长平公主两名子女一起。 谷/span可五皇子那个混账却不愿意跟他们一起,说是要和几...... 第407章知道,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个哥们儿一起上街去逛,刚上去没一会儿就下去了。 也就是说,除了他和几名贵妃,还有一个人也上了玄武楼,那就是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住在公主府,要想弄一把弓弩很容易。 难不成是长平公主害的十一皇子? 想到那个顽劣的女儿,周武帝脸色越发冷厉。 对了,长平公主这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上次不就把那个什么冯二姑娘给杀了吗? 那丫头现在越发被他宠得无法无天了。 周武帝并不笨,虽然长平公主说借口说冯二姑娘行刺她在先,可周武帝深知,长平公主大概是因为贾相如,才害死了冯二姑娘。 而这次,长平公主很有可能因为自己对十一皇子的宠爱,而心生嫉妒,再次杀人。 冯二姑娘是个外人,长平杀了她,作为父亲,他可以替她掩盖。 可这一次,长平杀的是他的儿子,是这大周江山唯一的继承人…… 周武帝想到这里,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不过,他还有一个疑惑。 当时有那么多人在楼顶,长平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十一皇子骗走,不可能没人看到。 周武帝眼神微闪,看着四名嫔妃的目光更冷了。 当时他和柳贵妃以及十一皇子站在前面,而这几位嫔妃和长平站在后面,所以,长平要是有什么动作,这四个人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所以说,这四个人即便没有杀人,恐怕也看到了什么。 她们为了不引火烧身,大概没有说实话。 周武帝看着跪着的四个美人,淡淡开口道:“既然你们不肯招认,那就赐死吧,统统拖出去杖毙!” 四名嫔妃听到这话,如五雷轰顶。 片刻凝滞后,便呼天抢地地大哭:“皇上,...... 第407章知道,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宫里的人都知道,十一皇子最喜欢的玩的便是弓弩。 可因为半年前,十一皇子玩弓弩时差点弄瞎了眼睛,周武帝便下令,不许宫里再出现弓弩这样的玩具。 从那以后,宫里别说弓弩了,连稍微尖利一些的玩物都不见了。 可眼前这只弓弩又是从哪儿来的? 凶手显然是知道十一皇子的喜好的,他先是用这把弓弩把十一皇子引离了众人的视线,再乘机把他推下楼去。 宫里没有弓弩,这把弓弩肯定是从宫外带进来的。 可宣武楼周围有那么多的禁卫军,凶手要想在卫兵的眼皮底下把弓弩带进宣武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参加赏灯节的除了皇亲国戚,另外还有朝中的一些重臣。 不过,那些重臣进出宣武楼要被搜身,这种弓弩肯定带不进来。 而眼前这几位嫔妃因为身份特殊,不会被搜身,要想带上弓弩相对要容易一些。 不过,这几名嫔妃常年住在深宫中,又是怎么弄到这种弓弩的? 周武帝看着眼前的几位美人了,面色一片冰冷。 后宫佳丽三千,那些年老色衰的他早就不管了,唯独眼前的四位比较受宠。 可想到这几个人仗着自己的宠爱,竟然害死了十一皇子,周武帝就怒火万丈,看向四人的目光就像结了冰:“说吧,当时你们谁在十一皇子身边?” 四人听到这话,都露出一脸茫然之色。 周武帝用力一拍桌案,厉声道:“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实话,就把你们全都拖出去杖毙。” 玉嫔听到这话,猛地打了个哆嗦,以额头贴地,颤声道:“是臣妾距离十一皇子最近。” 周武帝冷冷看着玉嫔:“当时你都在干什么?” “臣妾...... 第407章知道,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臣妾冤枉啊——” 周武帝不为所动,扭头吩咐内侍:“把她们拖出去——” 内侍们听到这话,一个个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皇上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处死这些嫔妃,而他们作为下人,那就更没不可能活着了。 见内侍没反应,周武帝沉下脸来:“怎么?没听到朕的话吗?” 几名内侍身子一颤,急忙上前拉人。 几名嫔妃见皇上竟然动真格要杀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皇上,皇上饶命啊——” 面对几位美人的哭诉,周武帝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几名内侍上前,一人拉着一名嫔妃,拖着就往外走。 几名嫔妃转眼就被拉到了门口。 这时候,玉嫔忽然用力挣脱了内侍的手,声嘶力竭喊道:“皇上,我知道凶手是谁……” 娣408章 再进宫 ,诡驸马 周武帝一抬手。 押着几名嫔妃的内侍同时松开手,退到了一边。 “说吧,你看到了什么?”周武帝居高临下地看着面无人色的美人儿,眼中没有一丝涟漪。 玉嫔迟疑了一下,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周武帝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等着。 玉嫔知道,皇上的耐心有限,咬了咬牙道:“是……长平公主。” 听到这句话,其余的嫔妃险些栽倒,心中暗想,这个安嫔还真是敢说,公主可是皇上唯一的女儿,是十一皇子的姐姐,怎么可能会害十一皇子? 连旁边的黄参也吓白了脸,忍不住偷偷去看皇上的脸色。 可让他觉得诧异的是,皇上听到这话似乎并未觉得惊讶。 周武帝掀了掀眼皮,声音平淡无波:“你是说,杀死十一皇子的凶手是长平公主吗?” 安嫔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候她才感觉到了害怕。 谁都知道,皇上对长平公主宠爱无边,就算凶手是长平公主,皇上大概也不会相信。 可话已出口,无法挽回。 再说了,如果她不交代出长平公主,就要被拖出去杖毙。 “怎么?难道你刚才说的是假话?” 玉嫔打了个激灵,急忙道:“皇上,臣妾没有说假话,臣妾在宣武楼上看烟花时,长平公主就站在臣妾的旁边,起初臣妾没有注意,后来烟花爆开时,臣妾看到长平公主忽然离开了,十一皇子紧跟着追了过去,当时臣妾注意到,长平公主的手里好像拿着一样东西,所以,臣妾觉得,我们几个人都没有离开,唯独长平公主离开过,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周武帝深深看了一眼安嫔,冷冷道:“为何刚才不说?” 玉嫔伏在地上,哆嗦道:“...... 娣408章再进宫,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臣妾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那人也不是别人,而是公主殿下,所以没敢乱说。” “是么?”周武帝语气淡淡,平静吩咐道,“好了,把她拉下去杖毙。” 几名内侍上前,再次抓住了玉嫔。 玉嫔用手死死扒着门框,哭喊道:“皇上,臣妾都已经说了实话了,您为何还要处死臣妾?” 周武帝冷笑一声:“既然你看到了长平带着十一皇子离开,为何不去阻止?要是你当时阻止了,十一皇子也许就不会死了。” 听到这话,玉嫔更是浑身发抖:“皇上,明明是长平公主才是凶手,臣妾什么都没做啊,求您饶了臣妾吧——” 周武帝不耐烦地挥挥手,内侍用力扒开玉嫔的手,像拖死狗一样把人给拖了出去。 哭喊声消失在门外,大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剩下的三名嫔妃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安嫔交代出了凶手,还是被处死了,看来她们都在劫难逃了。 周武帝的目光在三个人的脸上扫过,淡淡道:“你们退下吧。” 三名嫔妃一时没弄明白皇上的意思,跪在原地没动。 周武帝皱了皱眉:“怎么?你们是不是想去跟安嫔做伴儿?” 三名嫔妃吓破了胆,慌忙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谢……谢皇上!” 几名嫔妃逃一样踉跄跑了出去,似乎生怕慢一步,皇上就会改变主意。 周武帝坐在那儿,好一会儿都没吭声。 大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旁边的内侍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天啦,杀死十一皇子的竟然是长平公主,这也太可怕了。 如果是哪个嫔妃,皇上恐怕立刻就会下令处死,可凶手是长平公主,那性质就不一样了。#b...... 娣408章再进宫,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br#周武帝沉默良久,淡淡道:“传长平公主进宫。” …… 公主府中。 香气袭人的室内,长平公主听到皇上让她进宫的口谕,虽然没有紧张,却多少有些不耐烦。 贾相如端起茶盏吹了吹,看着明显有些急躁的少女道:“十一皇子……是你杀的吗?” 长平公主脸色狰狞:“本宫看不惯如眉妃那个得意忘形的样子,才杀了十一,本宫倒要看看,若没有了十一皇子,柳贱人还能猖狂多久?” 贾相如轻抿了一口茶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在听说十一皇子坠楼时,就猜到这事是长平公主干的。 之前,他答应当这个驸马,除了保全镇国公府,更是为了报仇。 当今皇上杀了他的父母家人,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从知道真相的那天起,他就想着报仇。 先不说仅凭他一己之力,能不能杀了皇上,可就是他能成功杀了当今皇上,还会落下个弑君的罪名,甚至还会牵连镇国公府。 所以,他要做的便是先挑拨长平公主和周武帝的关系,让他们父女反目,再徐徐图之。 长平公主的跋扈他可是见识过的,可他还是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杀了十一皇子。 不过,要说内疚也没有。 当初皇上绞杀晋王府时,府里有很多像十一皇子这么大的孩子都给一刀刺穿了。 想到那个惨烈的场面,贾相如原本心里的一点内疚也淡了。 在长平公主的眼里,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她都会不择一切手段得到,别人的性命在她眼里不如草芥,哪怕是嫡亲的兄弟姐妹。 “皇上传你进宫,不会是发现了你是凶手了吧?”贾相如提醒道。#br...... 娣408章再进宫,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武帝一抬手。 押着几名嫔妃的内侍同时松开手,退到了一边。 “说吧,你看到了什么?”周武帝居高临下地看着面无人色的美人儿,眼中没有一丝涟漪。 玉嫔迟疑了一下,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周武帝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等着。 玉嫔知道,皇上的耐心有限,咬了咬牙道:“是……长平公主。” 听到这句话,其余的嫔妃险些栽倒,心中暗想,这个安嫔还真是敢说,公主可是皇上唯一的女儿,是十一皇子的姐姐,怎么可能会害十一皇子? 连旁边的黄参也吓白了脸,忍不住偷偷去看皇上的脸色。 可让他觉得诧异的是,皇上听到这话似乎并未觉得惊讶。 周武帝掀了掀眼皮,声音平淡无波:“你是说,杀死十一皇子的凶手是长平公主吗?” 安嫔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候她才感觉到了害怕。 谁都知道,皇上对长平公主宠爱无边,就算凶手是长平公主,皇上大概也不会相信。 可话已出口,无法挽回。 再说了,如果她不交代出长平公主,就要被拖出去杖毙。 “怎么?难道你刚才说的是假话?” 玉嫔打了个激灵,急忙道:“皇上,臣妾没有说假话,臣妾在宣武楼上看烟花时,长平公主就站在臣妾的旁边,起初臣妾没有注意,后来烟花爆开时,臣妾看到长平公主忽然离开了,十一皇子紧跟着追了过去,当时臣妾注意到,长平公主的手里好像拿着一样东西,所以,臣妾觉得,我们几个人都没有离开,唯独长平公主离开过,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周武帝深深看了一眼安嫔,冷冷道:“为何刚才不说?” 玉嫔伏在地上,哆嗦道:“...... 娣408章再进宫,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r#长平公主在屋内来回走了几步,恼火道:“我推下十一皇子的时候,并没有人看到,究竟是哪个贱人说出去的?” “当时那么多人在一起,肯定有人看到了,你最好小心一点。” 长平公主气不过,抬脚就踹翻了椅子:“要是让本宫知道是哪个贱人乱嚼舌,本宫一定会杀了她的。” 外面又传来宫婢的声音:“殿下,宫里的人在催了。” “知道了。” 长平公主抬脚要往外走,贾相去急忙拦住她道:“公主最好还是不要过去了。” “为何?” 贾相如叹了口气:“若是皇上知道你是凶手,肯定不会放你回来的,不如让人去跟宫里来的人说你病了,暂时不能进宫。” 长平公主摇摇头:“不行,要是本宫称病不去,父皇会更加怀疑的。” 第409章 赐死 ,诡驸马 养心殿内,周武帝脸色阴沉。 “国师,你给朕算算,朕还会有子嗣吗?” 十一皇子暴毙后,周武帝唤来太医,给后宫中所有的嫔妃都把了一遍脉,却没有一个喜脉,这让他万分失望。 难不成是自己年老体衰,没有生育能力了? 想到这种可能,周武帝就觉得心头空荡荡的。 吕仁贵不敢去看周武帝盛怒的脸,目光闪烁道:“皇上,按照卦象看,您应该还会有皇子的,只是,推演结果显示,皇上身边有克星,这克星恐怕会危及皇上的子嗣……” 听了国师的话,周武帝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国师说的没错,他虽说年纪老了,可后宫中的嫔妃还年轻,按理说,只要他再努力努力,肯定还会有小皇子的。 但是,国师说他身边有克星,这克星只要在他身边,就会危及他的子嗣。 他不要国师推算也知道,这克星不是别人,就是他的宝贝女儿。 那丫头今天能杀了十一皇子,他日就能杀了其他的小皇子。 他就算能生下小皇子又有何用? 这时候,内侍通传道:“皇上,长平公主到了。” 周武帝点点头,淡淡道:“叫她进来。” 吕仁贵识趣地站了起来:“皇上,微臣先告退了。” 周武帝没有挽留,淡淡点了点头。 吕仁贵刚走出养心殿,长平公主就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龙椅上那张熟悉的面孔,长平公主微微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何,她莫名觉得父皇的神情有些陌生,这让她感到很不高兴。 父皇以前还从没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一定是柳贵妃那个贱人给父皇吹了枕边风,让父皇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以后有机会,还是把那个女人一并除了吧。 周武帝看着走近的长平公主,心里莫名有些厌烦。 他是个父亲,更是一国之君。 为了江山社稷,有时候不得不硬起心肠。 几年前杀三皇子的时候,他也曾犹豫过。 可一想到那个儿子可能与外邦勾结,最后还是下了狠心。 后来证实,这件事是前太子污蔑的,他虽然伤心,却从没后悔过。 在他看来,为了王朝稳定,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不过,与当年杀三皇子不同,这个女儿毕竟疼爱了十多年,多少还有些真情。 “长平,坐到父皇身边来。”周武帝努力放缓了脸色,拍拍身边的位置。 长平公主眨了眨眼睛。 父皇这会儿态度又和从前一样了,莫非是自己多心了? 她也没推辞, 走过去,在周武帝的身边坐下。 周武帝伸手在女儿的头上摸了摸,露出老父亲一样慈祥的笑容:“长平,昨日的灯会可有意思?” 谷 长平公主擦了擦眼角:“灯会虽然有意思,可却发生了那样的事,儿臣很是心痛。” 周武帝从身后拿出一把弓弩,放在长平公主面前:“长平可认识这个东西?” 长平公主微微一怔:“这是什么?” “在十一皇子坠落的地方发现了这个,朕怀疑是有人先用这把弓弩诱惑十一皇子,把他引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然后把他推下了楼……” 长平公主不傻,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霍地站起来,满脸愤怒道:“父皇莫非怀疑儿臣杀死了十一皇子?” 周武帝深深看了长平公主一眼,淡淡道:“当时宣武楼上就那么几个人,她们几位常年在深宫,不可能弄到这把弓弩……” 长平公主气呼呼道:“父皇,您不会仅凭一把弓弩,就怀疑儿臣杀了十一皇子吧?” “还有人证,有人看到你带着十一皇子离开了。”周武帝的脸上依旧是一幅波澜不惊的表情,就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菜一样的平常的事。 长平公主当即怒不可遏道:“这是哪个贱人说的?儿臣和十一皇子可是亲姐弟,怎么可能互相残杀?” “是么?”周武帝语气凉凉道,“也许你看不得父皇宠爱十一皇子,所以想杀了她呢?” 什么亲姐弟,皇家无亲情,作为大周天子,他当初不但杀了自己的亲兄弟,还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呢。 “父皇!”长平公主望着周武帝,完全无法想象,往日里对她极度纵容的父皇,为何今天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原来往日里的疼爱都是假的,父皇最关心的还是他的江山社稷。 “父皇,儿臣绝不会杀十一皇子的,您怎么宁愿相信那些贱人,也不相信儿臣?” “既然不是你杀的,朕相信你就是。”周武帝忽然又改了口气。 “多谢父皇。”长平公主打量着周武帝的神色,迟疑道,“父皇果真相信了儿臣的话了吗?” 周武帝淡淡一笑:“当然了,你先回去吧。” 打发走了长平公主,周武帝往椅背上依靠,开始闭目养神。 长平是他的女儿,他当然知道她的性格,这件事打死她也不会承认的。 不过,长平在看到弓弩的第一眼,脸上露出了慌乱之色,他早就看在了眼里。 而且当时旁边的内侍也证明,uu看书那会儿只有长平公主和十一皇子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所以,杀死十一皇子的只能是长平。 …… 长平公主刚回到公主府,内侍大总管黄参紧也跟着到了,还带来了一道圣旨。 长平公主一头雾水。 父皇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听黄参读完圣旨,长平公主如遭雷击,一脚就把黄参踹翻在地:“狗奴才,竟然假传圣旨,本宫刚从皇宫回来,父皇提都没提这事。“ 父皇那么疼爱她,怎么可能会赐死她? 黄参从地上爬起来,依旧恭恭敬敬道:“殿下,您就算给奴婢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假传圣旨啊,这的确是皇上的旨意。” “本宫不信,本宫现在就进宫去见父皇!” 长平公主一把推开黄参,快步走到门口,这才发现公主府外面围着层层龙虎卫。 “快叫他们让开!” 黄参微微弓着身子道:“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奴婢不敢违抗,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奴婢,奴婢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天才本站地址:。: 第410章 不用死 ,诡驸马 长平公主退后一步,吩咐府里的侍卫:“把这个狗奴才给本宫轰出去!” 侍卫看了一眼黄公公,有些犹豫。 长平公主立刻抢过一名侍卫的刀,一刀戳在对方的胸口,咬牙切齿道:“本宫这还没死呢,你们就敢不听本宫的话了吗?”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小侍卫,其他的侍卫们再不敢怠慢,纷纷朝黄参围了过去。 对了,他们是公主府的侍卫,公主被皇上赐死,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还说不定呢。 众人一拥而上,把黄参推了出去,再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黄参没有离开,弓腰站在门口道:“殿下,您是大周的公主,这些年一直圣宠不衰,奴婢劝您一句,还是不要跟皇上对着来,体体面面地去吧,闹到最后会让人笑话的。“ 长平公主咬了咬牙,脸上满是怨恨。 父皇真的宠爱她吗? 以前的确是,可自从柳贵妃有了十一皇子,父皇就把对她的宠爱转移到了十一皇子身上了。 现在,父皇竟然要赐死她,真是好狠毒! 她算是看明白了,在父皇的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可是,她现在还不想死,她才和驸马大婚,驸马的心疾还没痊愈,他们还没做真正的夫妻,这美好的生活还没开始,父皇竟然就想让她去死? 长平公主气呼呼地回到寝室,看到贾相如正端坐在屋内喝酒,立刻火冒三丈。 “都这个时候了,夫君还有心情喝酒?” 贾相如抬起眼睛,睨了一眼盛怒的女子,语气淡淡道:“为何这个时候不可喝酒?” 长平公主盯着男子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本宫知道了,你本来就不想做本宫的驸马,现在本宫要被父皇赐死了,你也可以解脱了,所以,你在喝酒庆...... 第410章不用死,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祝对吗?” “殿下误会了,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长平公主冷笑一声:“你少装了,本宫知道,只要本宫一死,你很快就会去找那个叫做小婵的花娘对不对?告诉你,休想,就算本宫最后难逃一死,本宫也不会放过你的,本宫这就去对父皇说,要让本宫死也可以,不过,本宫有一要求,要驸马给本宫殉葬,这样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们也不会分开,对不对?” 少女一拍手掌,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这真是个好办法,本宫刚才怎么没想到?行了,本宫这就去找黄公公……” 桌案旁的男子听到这话,摇了摇头,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不会分离?那都是骗人的,殿下身份尊贵,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去死?” 长平公主冷哼一声:“本宫当然不想死,可父皇已经下旨赐死本宫了,本宫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男子递了一眼长平公主,淡淡道:“难道你不可以抗旨吗?” 长平公主愣了一下。 抗旨?抗旨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 可自从有了那个十一皇子后,父皇对她的宠爱就淡了。 虽然她弄死了那个十一皇子,可父皇后宫那么多女人,以后还会生下很多皇子的,她难不成要一个一个地弄死? 说到底,父皇对她的宠爱都是假的,与父皇的江山比起来,她这个女儿不值一提。 天家无父子,这本来就是正常的。 她当然不想死,可父皇既然已经下旨了,她肯定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只是她到底不甘心! 自从她出生以来,就一直享受着荣华富贵,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 第410章不用死,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平公主退后一步,吩咐府里的侍卫:“把这个狗奴才给本宫轰出去!” 侍卫看了一眼黄公公,有些犹豫。 长平公主立刻抢过一名侍卫的刀,一刀戳在对方的胸口,咬牙切齿道:“本宫这还没死呢,你们就敢不听本宫的话了吗?”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小侍卫,其他的侍卫们再不敢怠慢,纷纷朝黄参围了过去。 对了,他们是公主府的侍卫,公主被皇上赐死,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还说不定呢。 众人一拥而上,把黄参推了出去,再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黄参没有离开,弓腰站在门口道:“殿下,您是大周的公主,这些年一直圣宠不衰,奴婢劝您一句,还是不要跟皇上对着来,体体面面地去吧,闹到最后会让人笑话的。“ 长平公主咬了咬牙,脸上满是怨恨。 父皇真的宠爱她吗? 以前的确是,可自从柳贵妃有了十一皇子,父皇就把对她的宠爱转移到了十一皇子身上了。 现在,父皇竟然要赐死她,真是好狠毒! 她算是看明白了,在父皇的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可是,她现在还不想死,她才和驸马大婚,驸马的心疾还没痊愈,他们还没做真正的夫妻,这美好的生活还没开始,父皇竟然就想让她去死? 长平公主气呼呼地回到寝室,看到贾相如正端坐在屋内喝酒,立刻火冒三丈。 “都这个时候了,夫君还有心情喝酒?” 贾相如抬起眼睛,睨了一眼盛怒的女子,语气淡淡道:“为何这个时候不可喝酒?” 长平公主盯着男子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本宫知道了,你本来就不想做本宫的驸马,现在本宫要被父皇赐死了,你也可以解脱了,所以,你在喝酒庆...... 第410章不用死,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平公主退后一步,吩咐府里的侍卫:“把这个狗奴才给本宫轰出去!” 侍卫看了一眼黄公公,有些犹豫。 长平公主立刻抢过一名侍卫的刀,一刀戳在对方的胸口,咬牙切齿道:“本宫这还没死呢,你们就敢不听本宫的话了吗?”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小侍卫,其他的侍卫们再不敢怠慢,纷纷朝黄参围了过去。 对了,他们是公主府的侍卫,公主被皇上赐死,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还说不定呢。 众人一拥而上,把黄参推了出去,再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黄参没有离开,弓腰站在门口道:“殿下,您是大周的公主,这些年一直圣宠不衰,奴婢劝您一句,还是不要跟皇上对着来,体体面面地去吧,闹到最后会让人笑话的。“ 长平公主咬了咬牙,脸上满是怨恨。 父皇真的宠爱她吗? 以前的确是,可自从柳贵妃有了十一皇子,父皇就把对她的宠爱转移到了十一皇子身上了。 现在,父皇竟然要赐死她,真是好狠毒! 她算是看明白了,在父皇的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可是,她现在还不想死,她才和驸马大婚,驸马的心疾还没痊愈,他们还没做真正的夫妻,这美好的生活还没开始,父皇竟然就想让她去死? 长平公主气呼呼地回到寝室,看到贾相如正端坐在屋内喝酒,立刻火冒三丈。 “都这个时候了,夫君还有心情喝酒?” 贾相如抬起眼睛,睨了一眼盛怒的女子,语气淡淡道:“为何这个时候不可喝酒?” 长平公主盯着男子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本宫知道了,你本来就不想做本宫的驸马,现在本宫要被父皇赐死了,你也可以解脱了,所以,你在喝酒庆...... 第410章不用死,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她刚刚把黄公公给轰出去了,可她心里明白,父皇既然想让她死,她肯定只能死。 三皇子就是个例子,父皇当初下令斩三皇子的时候,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刚才让侍卫把黄公公轰出去,只是为了争取一点时间,跟驸马再最后道个别而已。 “抗旨有用吗?那样本宫恐怕会死的更快。”长平公主叹了口气,吩咐旁边的宫婢,“去整一桌酒席来,本宫要跟驸马吃这最后一顿断头酒。” 宫婢战战兢兢地领命而去。 贾相如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擦了擦嘴角道:“殿下说的不错,抗旨的话就会死得更快,可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长平公主愣了一下:“别的办法?别的还有什么办法?” 贾相如抿了抿唇,嘴角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假如……您的父皇不是皇上,这道圣旨不就无效了吗?” 长平公主似乎有些不太明白,蹙眉道:“不是皇上?这怎么可能?父皇本来就是皇上,驸马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贾相如盯着长平公主看了片刻,忽然弯唇一笑:“殿下知不知道,当年你父皇为何要绞杀晋王府?” “当然是王叔和外邦勾结,父皇震怒之下,才下令斩杀了王叔啊。” 贾相如摇摇头:“真相其实不是这样的,据说当年先帝本来是传位给晋王的,是你父王为了篡位夺权,才绞杀了晋王府。” 长平公主直直地盯着贾相如,一字字道:“驸马这话是听谁说的?有证据吗?” “当然有了,据说当初先帝曾经立下让晋王继位的遗诏。” “那道遗诏在哪里?”长平公主的瞳孔猛地一缩。 贾相如的话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应该在晋王世子的手里,晋王早就猜到你父皇的狼子野心,...... 第410章不用死,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祝对吗?” “殿下误会了,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长平公主冷笑一声:“你少装了,本宫知道,只要本宫一死,你很快就会去找那个叫做小婵的花娘对不对?告诉你,休想,就算本宫最后难逃一死,本宫也不会放过你的,本宫这就去对父皇说,要让本宫死也可以,不过,本宫有一要求,要驸马给本宫殉葬,这样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们也不会分开,对不对?” 少女一拍手掌,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这真是个好办法,本宫刚才怎么没想到?行了,本宫这就去找黄公公……” 桌案旁的男子听到这话,摇了摇头,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不会分离?那都是骗人的,殿下身份尊贵,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去死?” 长平公主冷哼一声:“本宫当然不想死,可父皇已经下旨赐死本宫了,本宫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男子递了一眼长平公主,淡淡道:“难道你不可以抗旨吗?” 长平公主愣了一下。 抗旨?抗旨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 可自从有了那个十一皇子后,父皇对她的宠爱就淡了。 虽然她弄死了那个十一皇子,可父皇后宫那么多女人,以后还会生下很多皇子的,她难不成要一个一个地弄死? 说到底,父皇对她的宠爱都是假的,与父皇的江山比起来,她这个女儿不值一提。 天家无父子,这本来就是正常的。 她当然不想死,可父皇既然已经下旨了,她肯定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只是她到底不甘心! 自从她出生以来,就一直享受着荣华富贵,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 第410章不用死,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祝对吗?” “殿下误会了,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长平公主冷笑一声:“你少装了,本宫知道,只要本宫一死,你很快就会去找那个叫做小婵的花娘对不对?告诉你,休想,就算本宫最后难逃一死,本宫也不会放过你的,本宫这就去对父皇说,要让本宫死也可以,不过,本宫有一要求,要驸马给本宫殉葬,这样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们也不会分开,对不对?” 少女一拍手掌,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这真是个好办法,本宫刚才怎么没想到?行了,本宫这就去找黄公公……” 桌案旁的男子听到这话,摇了摇头,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不会分离?那都是骗人的,殿下身份尊贵,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去死?” 长平公主冷哼一声:“本宫当然不想死,可父皇已经下旨赐死本宫了,本宫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男子递了一眼长平公主,淡淡道:“难道你不可以抗旨吗?” 长平公主愣了一下。 抗旨?抗旨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 可自从有了那个十一皇子后,父皇对她的宠爱就淡了。 虽然她弄死了那个十一皇子,可父皇后宫那么多女人,以后还会生下很多皇子的,她难不成要一个一个地弄死? 说到底,父皇对她的宠爱都是假的,与父皇的江山比起来,她这个女儿不值一提。 天家无父子,这本来就是正常的。 她当然不想死,可父皇既然已经下旨了,她肯定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只是她到底不甘心! 自从她出生以来,就一直享受着荣华富贵,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 第410章不用死,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及早做了防范,在你父皇绞杀晋王府时,提前把世子送了出去,所以,你父王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想抓住晋王世子,就是怕那道遗诏公诸于世,那样他篡位夺权的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 长平公主不解道:“可就算真相是这样又如何?父皇已经夺得了皇位,我们奈何不了他的。” 贾相如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一字字道:“只要公主想办法找到那道遗诏,让你父王篡位夺权的事实大白于天下,那他就不再是大周的皇帝了,那样一来,公主就不用去死了,对不对?” ( 第411章 一个愿望 ,诡驸马 长平公主一怔,而后豁然开朗。 驸马说得不错,如果父皇不是大周的皇帝,那她就不用去死了。 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不香吗?她为何要早早去死? “可是,我们怎样去找晋王世子?”长平公主虽然感到有了希望,可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贾相如摇摇头:“晋王世子为了躲避你父王的追杀,肯定藏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咱们要想找到他恐怕不容易。” “找不到晋王世子,就拿不到那道遗诏,咱们就无法证明这件事啊?” “有个办法可以让晋王世子主动现身。” “什么办法?” 眉眼精致的男子对着少女灿然一笑:“晋王不敢露面,无非是怕你父王抓他,你如果直接把你父王杀了,晋王世子便会自动现身的。” 长平公主愣了一下:“杀了他?他可是本宫的父皇。” “可你要是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你的,你念及他是你的父亲,不忍心杀他,可他怜惜过你这个女儿吗?”男子凉凉道。 长平公主怔住了。 驸马说得不错,她还顾及父女情分,不想要父皇的命,可父皇何曾顾惜她这个女儿?说杀便杀。 “可本宫要是杀了父皇,就会落个弑君的名声,他底下的人肯定会杀了本宫的,那样一来,本宫照旧会被杀死。” 贾相如笑着摇摇头:“公主错了,凡事都要讲究策略,只要你先说出皇上篡位夺权的真相,动摇人心,然后再杀了他,那样你即便被抓住,他们也不会立刻就杀了你的……” 长平公主却有些不相信:“这样真的可以吗?咱们手里没有遗诏,就算本宫说父王是篡位,那些大臣们未必会...... 第411章1个愿望,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信。” “只要你父王一死,咱们就会得到那道遗诏的。”贾相如一脸笃定。 “为何?” 男子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你父王一死,对晋王世子来说,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到了那个时候,为了证明你父王的罪行,他肯定会亮出遗诏指证你父王的。” 长平公主还有些迟疑:“可本宫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父王身边有那么多的高手护驾,本宫如何能杀得了他?” “要想杀你父王,当然要靠脑子……”贾相如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而后笑道,“总之呢,我相信公主是能全身而退的,到时候,公主就不用去死了,咱们便可继续过这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打动了长平公主。 是啊,只要杀了父皇,她不但可以不死,还可以和驸马继续做夫妻,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 贾相如把长平公主的神情尽收眼底,举起手里的酒杯道:“那么,我就先预祝殿下能马到成功!” 长平公主略一思索,端起面前的酒杯,与贾相如碰了碰。 …… 公主府的们再度打开,穿着整齐的长平公主从从容容地走了出来。 她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黄参,冷着脸道:“黄公公,本宫怀疑你假传圣旨,所以,本宫要亲自进宫一趟,面见父皇,如果证实这的确是父皇下的圣旨,本宫绝不会纠缠,会当场自刎在他面前。” 少女说话掷地有声,一脸狠绝。 黄参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奴才,拿这位姑奶奶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回了宫。 养心殿中,周武帝看到黄参垂头丧气地走进来,脸色骤然变冷:“怎么,事件办的不顺利?” ...... 第411章1个愿望,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参噗通一声跪下,以额头贴地,颤声道:“皇上,恕老奴无能,公主她……说老奴是假传圣旨,一定要当面问过您,才会答应……” 话音未落,长平公主就踹开门口拦着她的侍卫撞了进来:“父皇——” 周武帝摆摆手:“你们退下吧。” 几名侍卫退下去,黄参也识趣地退到一边。 周武帝抬起目光,冷冷地看着殿前站着的少女:“长平,你怎么又胡闹了?” 长平公主一步步走到周武帝面前,缓缓跪下,满脸是泪道:“父皇,您真的想杀了儿臣吗?” 周武帝沉默了一瞬,淡淡道:“长平,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骗过朕吗?你作为姐姐,竟然杀死了自己的弟弟,难道朕不该杀了你吗?” 少女这一次倒是没有否认,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周武帝:“父皇,儿臣……做错了。” 见长平公主竟然承认了,周武帝微微有些意外。 他长叹了一声,红着眼圈道:“现在你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十一再也回不来了。” 长平公主膝行了几步,上前抱住了周武帝的腿:“父皇,儿臣只是一时糊涂,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父皇能再给儿臣一个机会吗?”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周武帝有过一瞬间的心软,可想到国师说的话,旋即又硬起心肠道:“长平,父王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你说吧,想要什么?” 长平公主在心里冷笑一声。 人都死了,就算满足她十个心愿又能如何? 是她太心软了,之前还舍不得杀父王呢。 父王对她可是没有一点怜惜之情。 少女闭了闭眼,嘴角露出讥笑:“既然这样,那父...... 第411章1个愿望,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就满足女儿一个要求吧?” “什么要求?”见长平公主不再纠缠,周武帝暗暗松了口气。 长平公主叹息一声:“父王,儿臣之前去别人家的府上玩,看到人家父女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其乐融融,甚是羡慕,细想起来,儿臣已经十八岁了,可与父王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儿臣就要去了,儿臣很想最后再和父王坐在一起吃顿饭,权当是父王给儿臣送行,可以吗?” 周武帝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他当然知道,长平绝不是真的在乎和他一起吃顿饭。 这丫头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希望他会改变主意而已。 可男人心里明白,这件事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别说吃一顿饭,就算吃十顿饭,他也不会心软的。 “黄参,你去后厨通知一下,做几个长平最喜欢吃的菜。”周武帝立刻吩咐了下去。 第412章 断头饭 不多一会儿,一桌丰盛的菜便摆在了养心殿的桌案上。 一名内侍拿出银针,把每一道菜都试了一遍毒,然后才躬身退在一边。 周武帝夹了一块兔腿放在长平公主面前的碟子里,温声道:“长平,你从小就爱吃兔腿,朕特意让厨房给你做了这道菜。” 长平公主看着碗碟里的兔腿,唇边泛起一抹嘲笑。 她什么时候喜欢吃兔腿了?明明是十一皇弟爱吃兔腿才对。 真是可笑,在这之前的十八年,她还天真地以为父皇宠爱她呢,可父皇连她喜欢吃的东西都不知道。 不过,少女什么也没说,夹着兔腿咬了一口,点点头:“御膳房做的兔腿果真不一样,比儿臣那儿厨子的水平强多了。” “喜欢吃就多吃点。”周武帝看着啃兔腿的女儿,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饭桌上其乐融融,就像普通家庭的聚餐一样,完全看不出这是一顿断头饭。 长平公主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一派平静。 她伸出筷子,把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而后端起酒杯道:“父皇,儿臣敬您一杯,来生咱们还做父女。” 周武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端起酒杯与她碰了碰。 长平公主望着父皇熟悉的面孔,心底一阵发冷。 她还以为父皇听到这话,起码会难过一下的,看来是她想多了。 “父皇,您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少女忽然开口问。 周武帝想了想,摇摇头:“朕怎么不记得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十八年前,晋王世子就是这一天出生的啊,父王怎么不记得了?”长平公主露出一脸诡异的笑容。 男人黑了脸:“长平怎么会记得这些事?” “父皇,儿臣还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长平公主盯着周武帝看了片刻,笑得一脸灿烂:“听说当初先帝立下遗诏,是要传位给晋王王叔的,父王是篡位夺权……” 周武帝的瞳孔猛然一缩:“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少女弯了弯唇:“父皇,这不是风言风语,而是事实,你千方百计地想捉拿晋王世子,就是因为那份遗诏吧?” 旁边的内侍们听到这话,几乎同时弯下腰去。 长平公主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能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这是嫌死得慢吗? 周武帝打量着面前的女儿,目光中带着凉意:“长平,你是朕的女儿,这些年,朕对你不薄,你怎么能听信外面的风言风语,跟外人一样妄议父皇,如果你不是朕的女儿,你知道朕会这么处置你吗?” 长平公主弯唇冷笑:“父皇,就算儿臣没有这样说,您不还是一样要处死我吗?” 她还这么年轻,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可是父皇却逼着她去死,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长平,告诉朕,你这些话是听谁说的?驸马吗?”周武帝的眼里冒出寒气。 “这您就不要问了,”长平公主扶着桌子刚要站起来,忽然感到腹中一阵剧痛。 她用手摁住肚子,眼睛猛然睁大:“这菜里有毒?” 不可能啊,这桌子上的每一道菜,试菜的内侍都吃过,怎么会有毒? 少女眼睛睁到最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父皇,为什么?” 周武帝拿起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痛得满头是汗的女儿,淡淡道:“朕答应了你,陪你吃这最后一顿饭,可是,朕怕你吃完饭又改变主意,干脆就先送你上路吧。” 腹中传来阵阵绞痛,长平公主美目圆睁,怒瞪着周武帝,满脸都是不甘心:“父皇,您就……这么……希望儿臣死?” 周武帝黑着脸道:“朕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你杀了十一皇子,断了朕的根,现在你竟然又听信外人的谗言,对朕妄加猜疑,所以,你安静地去吧,看在咱们父女一场的份儿上,朕会厚葬你的。” 长平公主手捂着肚子连连摇头:“不,儿臣还年轻,不想死,我要回去见驸马……” 她踉跄地转过身,朝门口冲了过去:“放我出去,我要回去见驸马……” 黄参挡在门口,叹息一声道:“殿下,您就不要折腾了,您吃下去的可是剧毒的鹤顶红,就算奴才让您回去,您也支撑不到公主府的……” 长平公主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的支撑不到公主府了。 她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些菜没放毒,毒应该下在自己面前的那只酒壶里。 因为桌子上摆着两只酒壶,她和父皇分别喝的自己面前的那壶。 这鹤顶红格外霸道,这才一会儿功夫,她就感觉到像有一把刀在她的内脏里搅,乌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长平公主猛然转过身,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指着对面的周武帝,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父皇,咱们……可真是……亲父女啊,所幸……儿臣早就……” 说到这儿,长平公主痛得伏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浑身不停地颤抖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周武帝,嘴角却露出诡异的笑容来。 周武帝心里升起不妙的感觉。 “你——”他刚张嘴,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随即一阵头晕目眩。 “皇上!”黄参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扶着周武帝,一边大声疾呼,“护驾——” 大殿外面的护卫立刻破门而入,团团把长平公主围了起来。 候在外面的文武百官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呆若木鸡。 这什么情况?皇上和长平公主双双中毒了? “快喊太医!”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长平公主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扶着桌子站起来,指着昏迷倒地的周武帝,翕动着嘴唇:“父皇……他篡位夺权,该死——” 她好不甘心啊,因为怕被发现,她只能把毒藏在衣袖里,乘着和父王碰杯的时候,抖落了一点在他的酒里。 可父王对她太狠了,直接在酒里下了鹤顶红,看来她要走在父王前面了。 少女忽然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彻底不动了,睁得大大的眼睛仿佛还在控诉着什么。 第413章 捉拿驸马 很快一群太医提着药箱跑过来,看到直挺挺躺在地上的长平公主和趴在桌子上的周武帝,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众人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敢多问一句。 大家立刻分成两拨,一拨人走向周武帝,另一拨人则朝长平公主奔过去。 黄参沉声道:“公主就不要管她了,还是赶紧救治皇上要紧。” 走向长平公主的几名太医立刻顿住脚步。 其实他们早就看出来了,长平公主已经死了,他们只是想过去确认一下而已。 众太医把昏迷中的周武帝抬进了里面的大殿,黄参立刻上前关上了殿门,把那些闻讯赶来的文武大臣关在了大殿外面。 殿门外面的地上,长平公主直挺挺地躺在那儿,脸上的表情是凝固的,吓得后面进来的几名宫女失手打翻了托盘。 几名内侍走过去,把长平公主拖了出去。 一道长长的血痕从大殿内一直延伸到大殿门口,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众大臣恍若未见,大家眼观鼻鼻关心,安安静静的等候在殿外,气氛一片凝滞。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那扇紧闭的门总算开了,黄参脸色阴沉地从里面走出来。 众人一见黄参的脸色,心里全都一沉。 看黄参的脸色,难不成皇上死了? 要真是这样,那这天下就又要不太平了。 “黄公公,皇上怎么样了?”众人呼啦啦围拢了过去。 黄参一惊,急忙放缓了脸色道:“皇上已经……醒过来了。” 众大臣一听这话,同时松了一口气。 有几位皇上的亲信立刻提出要进去看望皇上。 黄参心里一凛,忙拦住那几个人道:“皇上刚醒来,身子还有些虚弱,需要静养,诸位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老奴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有些人听到这话,便自觉退了下去。 另外一些人却不太配合,执意要看一眼皇上才肯离开,这其中就包括镇国公贾轩。 “黄公公,能让我看一眼皇上吗?放心,我看一眼就走,不会影响皇上休息的。” 黄参看了镇国公一眼,面上竭力保持着平静道:“皇上现在有些虚弱,需要静养,大人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任谁都不会想想到,长平公主竟然偷偷给皇上下了毒,而且目前太医还没查出是什么毒。 长平公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联想到长平公主之前说的那些话,黄参怀疑她是受了驸马的挑拨,才对皇上下毒的。 而镇国公是驸马爷的父亲,这件事说不定还是他指使的呢? 这么一想,黄参更紧张了。 可镇国公的牛脾气天下皆知,不让他进去,说不定会来硬的。 这样一想,黄参再不敢耽搁,拱拱手道:“皇上虽然醒了,但精神不大好,大人稍候,奴婢进去请示一下,再给大人回话。” 不等镇国公回应,黄参立刻退后一步进了殿内,并迅速关上了殿门。 殿内的软塌上,周武帝依旧昏迷着,并没有醒来。 刚才黄参故意对诸位大臣那样说,只是不想弄得人心浮动。 一夜之间,皇上是篡位夺权的流言便传遍大街小巷。 当初皇上绞杀晋王府时,朝中有很多大臣虽然没有明着反对,可到底是对皇上不满的。 皇上之前好端端的,这些人也许能忍气吞声,可要是看到皇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恐怕就会蠢蠢欲动了。 作为内侍大总管,黄参深得皇上器重,不能不替皇上考虑江山稳固。 软塌上的周武帝依旧昏迷着,所幸还有气。 黄参走殿内,问忙作一团的几名太医:“怎么样?查到皇上中的什么毒了吗?” 太医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摇摇头道:“好像是一种慢性毒,而且毒性很强,已经进了筋脉,要想排除恐怕不容易。” 床上的周武帝其实已经醒了,可是他的眼睛睁不开,手脚也无法动弹。 太医的话他一字不落全都听进去了,一时不由得急火攻心。 他已经够谨慎的了,即便是和亲生的女儿一起吃饭,也没有一丝疏忽,想不到还是被长平那丫头给下了毒。 这一刻,周武帝无比后悔。 早知道就该早点杀了那丫头的。 黄参丝毫未察觉周武帝是醒着的,毫无顾忌地问太医:“皇上……还能恢复吗?” 太医看了黄参一样,没有吭声。 黄参心头一紧,颤声问:“公公,老奴是皇上身边的人,还是请对老奴实话实说吧。” 太医想了想,压低声音道:“难说,公公还是要有个心里准备吧。” 心里准备? 周武帝的心里升起了恐惧。 这是说他没救了吗? 他是大周的皇帝,享受了二十年的荣华富贵,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尤其是他还没选好太子,还没为自己建造一座像样的皇陵,要是就这样死了,不但这大周的江山会易主,自己说不定还会死无葬生之地。 黄参听到这话,也是眼前阵阵发黑。 皇上要是无法恢复,这大周可就全完了…… 他完全不敢想象,那是个什么局面。 几位太医互相配合,忙得满头大汗,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让周武帝睁开了眼睛。 周武帝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刚才眼皮沉重,手脚动弹不了,在被几名太医用银针乱戳了一通后,这才能睁开了眼睛。 严格地来说,他是被疼醒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庸医,扎针扎得太深,他痛得实在受不了,想大声呻吟,张口就吐出了一口血。 那口黑血喷出去后,男人才好受了一些,慢慢睁开的眼睛。 黄参喜极而泣,扑上去就嚎哭起来:“皇上,您终于醒了!” 周武帝的头微微动了动,又没了反应。 黄参脸色一变:“太医——” 几名太医上前,又是一番折腾,周武帝这才重新醒来。 周武帝死死瞪着眼睛,嘴角歪斜,好半天才憋出了几个字:“去抓——驸马。” 长平那个笨蠢丫头,怎么可能会想到毒害他?一定是受了驸马的指使。 黄参忙道:“皇上不要着急,老奴这就去传您的口谕,速速捉拿驸马!” 第414章 找上门 大殿外面,原本吵着要见皇上的镇国公早已不知去向。 黄参立刻传下皇上口谕,责令锦衣卫和龙虎卫分头去捉拿镇国公父子。 萧玉墨带着大批锦衣卫奔赴公主府,却扑了个空。 公主府里的宫婢、侍卫们已听说了长平公主暴毙的消息,正哭作一团,驸马贾相如却不知去向。 龙虎卫的首领带着一帮人去了镇国公府,可让他们觉得意外的是,偌大的镇国公府也是人去楼空。 听到萧玉墨和龙虎卫首领的禀报,周武帝只气得七窍生烟。 看来镇国公早就藏了祸心了,他这是中了人家的套儿了。 镇国公和晋王的关系一直不错,起初他也是信不过他的,后来观察了一段时日,见镇国公没有什么动静,周武帝这才没有采取措施。 原来那个老东西竟然想到用美人计,让长平被他的儿子迷惑,再唆使长平毒死自己? 好一个歹毒的计划! 周武帝越想越怒,剧烈咳嗽了几声,吐出好几口黑血。 因为本身中的毒还没去除,这一生气,差点要了他的命。 太医们又是一阵忙乱,才让脸色青紫的周武帝从阎王手中拉了回来。 黄参跪在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黄参——“清醒之后,周武帝立刻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 黄参立刻上前一步:“奴婢在。” “你悄悄……出宫一趟,不要惊动任何人……” …… 妙音阁的一间密室里。 李止虽然逃过了一劫,可受伤很严重,伤口周围发炎了,散发出阵阵恶臭。 偏偏最近几天,各大药店都守着官差,若是贸然前去抓药,会引起他们的疑心,从而带来很多麻烦。 冯姝没有法子,决定乘着天黑,去附近的药店偷一点药回来。 可李止却不同意,拉着冯姝的衣袖道:“表妹,你这样做太危险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冯姝却不以为意:“表哥放心,以前也不是没做过,我一定会偷到药的。” 听到这话,李止更觉得难过。 他一向骄傲的表妹,为了他竟然要去做贼,想想就内疚。 “我暂时还死不了,表妹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冯姝盯着表哥胸前的伤口,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表哥是个瞎子,没看到自己的伤口有多可怕,所以才会这么说。 正这般想着,外头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冯姝脸色微变。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会有人敲门? 不会是又有官差在挨家挨户搜人吧? 冯姝示意表哥不要出声,走到墙边按动机关,就听到嗡嗡一声轻响,原本的严丝合缝的墙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门,门内是个小小的暗室。 她让李止进去了个暗室,又把外面收拾了一番,这才走过去开门。 “谁?”隔着门缝,冯姝尽量用平静的口气问。 “姑娘,是我。” 一听到是小婵的声音,冯姝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伸手拉开了门。 门外立着的少女披着一件雪白的斗篷,手上拿着一柄油纸伞,伞面上落了叶一层薄薄的雪花。 冯姝微微蹙眉:”小婵,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小婵笑了笑,微微侧过身。 冯姝这时候才发现,少女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 看到男子的一瞬,冯姝面露错愕:“驸马爷?“ 她已经听说了长平公主暴毙的消息,还听说皇上正派人四处捉拿驸马和镇国公父子。 龙虎卫和锦衣卫满大街抓人,闹得整个京城鸡犬不宁,可这父子二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怎么也想不到,驸马爷竟然藏在她的妙音阁中。 贾相如走上前,冲着冯姝拱了拱手:“冯大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冯姝犹豫了一瞬,还是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进来吧。” 贾相如笑了笑,扭头对小婵道:“你先回去吧,我和冯大姑娘说几句话。” 小婵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贾相如在冯姝震惊的目光中施施然走进去,随意扫了一眼屋内。 冯姝一下子警惕起来,不动声色问:“驸马这几天是不是一直藏在小婵的屋内?“ 她竟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要好了? 贾相如也没否认,点头道:“是啊,皇上到处在捉我,我走投无路,找到了小婵姑娘,冯大姑娘请不要怪罪小婵,是我苦苦哀求她,小婵才答应收留我的。” 冯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有些好奇。 贾相如躲在小婵那儿好好的,为何又来找她? 不会是想让她助他一臂之力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杀了长平公主,也算是替她报了仇,所以,她还是要帮助一下人家的。 冯姝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放在男子面前:“天气有点冷,驸马爷喝杯茶暖暖暖身子吧。” 贾相如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盏看着少女道:“冯大姑娘,能让我见见晋王世子吗?” 冯姝拎着的茶壶险些被吓掉,她竭力维持着镇定,沉着脸道:“驸马爷莫不是在说梦话?我怎么知道晋王世子在哪里?” 贾相如笑了笑,一字字道:“冯大姑娘,那天在万花巷,如果不是我的人混在官差中帮忙斡旋,晋王世子不一定能逃脱呢…… 想到那个有些奇怪的官差,冯姝恍然大悟。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谨慎一些为妙。 少女淡淡一笑:“就算你暗中帮助晋王世子逃脱了,这和我有关系吗?驸马爷为何要问我要晋王世子?“ 贾相如默了默,压低声音道:“晋王世子那天刺杀皇上逃脱后,我一直派人跟着他,我知道他藏在冯大姑娘这里。” 冯姝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冒出寒气。 贾相如知道晋王世子藏在她这里,那她是不是要灭口?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冯姝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决定还是先问清楚再说。 “驸马爷为何要找晋王世子?”冯姝不动声色道。 贾相如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语气波澜不惊:“冯大姑娘知不知道,皇上快要死了?” 冯姝一惊:“皇上要死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中毒了。” 少女瞪大眼睛:“中毒?谁给他下的毒?你吗?” “我哪有那个机会?”男子笑得一脸阴沉,“是长平公主。” 第415章 半只朱雀 冯姝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什么?长平公主给皇上下毒?这怎么可能?” 贾相如唇角微弯:“长平公主是个极度自私的人,皇上虽然是她的父亲,可当她知道皇上要杀她的时候,那点稀薄的父女之情早就没了,她当然会奋起还击了……” 冯姝默了默。 这话听着虽然荒唐,可她竟然相信了。 和长平公主打过几次交道,她深知这位姑奶奶的性格,这事还真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少女看了一眼眼男子精致的眉眼,唇角微勾:“长平公主能做出弑君之事,也有驸马爷的功劳吧?如果不是驸马爷在背后推波助澜,长平公主恐怕没这个胆量。” 贾相如没有否认,一双眸子暗如深潭:“当然了。” “那我想问驸马爷,你为何要这么做?”冯姝死死盯着眼前的男子,满心都是疑惑。 她就知道,贾相如不可能会心甘情愿去当这个驸马,一定是有别的企图。 可就算他不想当这个驸马,让长平公主死了就行了,为何要挑拨长平公主去行刺皇上呢? 这样做的风险未免太大了,会让整个镇国公府跟着陪葬的。 她不相信贾相如会这么蠢? 贾相如从袖中掏出一物,放在了桌子上。 冯姝看到那个物件,瞳孔猛地一缩:“你为何也有这块玉佩?” 贾相如眸色转深:“怎么?冯大姑娘认识这玉佩?” 冯姝察觉失言,刚要掩饰,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响。 严丝合缝的墙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随后出现了一扇门,一身白衣的李止从里面走了出来。 冯姝变了脸色:“表哥,谁让你出来的?” 李止对冯姝的话充耳不闻,面对着贾相如的方向拱拱手:“可以把那块玉佩给我看看吗?” 贾相如深深看了一眼李止,拿起桌子上的玉佩,递在了他的手里。 李止接过那半快玉佩,在手里摩挲着。 即便看不见,他也能摸出那是半只朱雀,是用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 李止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离开晋王府的前一夜,晋王把他喊过去,告诉了他的身世秘密。 直到那一天,他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高高在上的晋王世子,而是一块挡箭牌。 晋王对他满心愧疚,可李止对晋王却没有怨恨。 说实话,他只是晋王府一名管事的孩子,晋王夫妇还是他父母的救命恶人。 就算他没有做晋王世子的挡箭牌,晋王府被绞杀,他一样逃不过。 可他却顶着晋王世子的身份,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 而且他看得出,晋王夫妇对他是真心疼爱,把对那个刚出生就被送出去的儿子的爱,全都加在了他的身上。 甚至在知道晋王府会遭殃前夕,连夜把他送了出去。 临走前,晋王夫妇对他也是万分不舍,并交给他半块朱雀玉佩。 晋王告诉他说,这只玉佩本来是一只完整的朱雀,是他把这玉佩一分为二,自己留下了一半,另一半放在真正的晋王世子身上。 他再三追问谁才是晋王世子,晋王却三缄其口,只说希望那个孩子过平凡人的生活。 那时的他实在不明白,父王为何不肯告诉他真相。 现在想来,父王是真的希望晋王世子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想他再被牵到皇权争斗中去。 可李止怎么也没想到,原来真正的晋王世子竟然就是镇国公世子,就生活在跟晋王府相隔不到几条街的镇国公府上。 李止沉默良久,才抬起头来,面对着贾相如的方向道:“这玉佩……是你的吗?” 贾相如点点头:“当然,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这玉佩就一直待在我的脖子上。” 李止握着玉佩的手哆嗦了一下:“果真如此?” “当然。” “那你……” 贾相如忽然上前一步,对着李止跪了下来。 李止虽然看不到,却感受到有人跪在自己面前,急忙后退避开。 冯姝盯着毕恭毕敬跪在地上的贾相如,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驸马爷为何要跪晋王世子?” 贾相如对着李止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而后才站起来,忏愧道:“我是在跪我的救命恩人,当年如果不是他,我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 李止踉跄后退一步,满脸都是惊惧:“你果真是晋王世子?” 贾相如望着眼前的瞎眼男子,眼中含泪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世,我刚出生就遭到了暗杀,父王没办法,只好委托镇国公把我偷偷带了出去,从那以后,我便以镇国公世子的身份活了下来……” 冯姝扭头看向李止:“表哥,他的话可信吗?” 李止伸手从脖子上扯下一块玉佩,和手里的那只玉佩一起递到冯姝面前:“你看能不能对上?” 冯姝接过两块玉佩,拼接在一起,就变成了一只完整的朱雀。 可少女依旧不信,她死死盯着贾相如道:“这玉佩不会是你捡来的吧?” 堂堂的镇国公世子怎么会是晋王世子?这也太离谱了。 贾相如惨淡一笑:“事到如今,我难道还会说谎不成?我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之后,才决定去当这个驸马的,目的就是为了替父王母妃报仇……” 冯姝盯着贾相如看了一瞬,眼神微微有了变化。 她忽然发现,贾相如长得和姑母还真是很相像呢。 可为何之前一直没发现? “现在街上到处都在抓你,你自身还难保,先不要想着报仇了,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嫡亲的表哥就在眼前,冯姝却碍于身份不便相认,忍不住一阵唏嘘。 贾相如摇摇头:“我不会躲的,听我父亲说,晋王那里应该有一道先帝的遗召,那上面明确说明要传位给晋王,我现在就要找到那道遗召,让狗皇帝让位,替我父王母妃报仇雪恨。” “遗召我们已经找到了。”冯姝伸手拔下发髻上的簪子,从里面倒出一只卷轴。 贾相如既然敢来找李止,就猜到遗召在他手里。 看着少女手中渐渐展开的那道明黄色,男子长吁了一口气:“只要有了这遗召,我就可以给父王母妃报仇了!” 第416章 跑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加上是阴天,天上不见星月,四处伸手不见五指。 镇国公府里一片漆黑,从外面看去,几乎以为府里没人。 各个院子里的人全都聚集到后院的花园中,黑压压足足有上百人,可大家全都屏住呼吸,没有一丝声响。 “老爷,人已经到齐了。”一名管事在旁边小声道。 贾轩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道:“皇上估计要拿镇国公府开刀了,为了不步晋王府和西平侯府的后尘,我们只能躲一躲,出发吧。” 说完这话,贾轩便转过身,在前面带起了路。 众人表情凝重,一声不吭地紧跟了上去。 他们没有去镇国公府的大门,而是径直走向花园深处的湖边。 这是一片人工挖出来的湖,几乎占去了半个府邸,曾经是镇国公府最吸引人的景致。 众人有些疑惑,不知道老爷为带他们来湖边? 再看一眼深不见底的湖水,顿时恍然大悟。 难不成老爷要带着他们一起投湖自尽?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往日在府里享尽荣华富贵,当然要承受这样的灾难。 可蝼蚁尚且知道偷生,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人了。 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开始低声抽泣。 镇国公扭过头,压低声音骂道:“你们谁要是再敢哭,现在就把你们扔进湖里。” 哭声一滞,四周重新恢复了安静。 镇国公沿着湖边一直走到假山旁,才停下脚步。 一名管事走上前,搬开了堆积在假山 管事一弯腰钻进了洞里,并点亮了火折子。 众人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惊喜。 原来老爷不是让他们投湖自尽的。 洞内有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着一大家子人跟在后面。 隧道很窄,仅能容纳一人通过,大家依次而入,沿着台阶往下走,总觉得那台阶像走不到头一样。 “父亲,这隧道通向哪里?”贾二姑娘不由得问。 “为父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建了几间房子,这段日子,你们就先躲在那里避避风头,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出来的。” 男人一脸沉痛。 从答应晋王收留他的儿子的那一天起,他就猜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所以,他未雨绸缪,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挖这条地下隧道了。 大家在昏暗的隧道里走了很久,好像足足有两个时辰。 就在几位姑娘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前方到了出口了,那台阶开始往上走,走到顶端又出现了一个洞口。 一名管事上前,掀开了洞口的遮挡物,然后先爬了出去,再转身拉住了贾轩。 众人随即一一从洞口钻出去,环顾四周才发现,他们居然身处在一片山洼中。 贾二姑娘恍惚了一阵,才明白过来,这里好像是翠屏山的一处山洼。 翠屏山距离镇国公府的距离可不近,白日里骑马也要半个多时辰,想不到父亲竟然从家里挖了一条地道直通翠屏山,这工程该多巨大,而她们竟然毫无所知。 山洼的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头顶上只陡峭的石壁,石壁 这要是从翠屏山上往下看,压根儿就看不见,只看到飞流直下三千尺。 走进那十来间屋子,竟发现里面的日用品一应俱全,一大家子人在这里生活个个把月也不是问题。 众人看着这一切,全都露出震惊,尤其是夫人刘氏。 她和老爷同床共枕二十年,竟然不知道老爷背着她做出这种事。 可要是老爷没有准备这些屋子,他们这一大家子恐怕就要人头落地了。 这般想着,刘氏的心里五味杂陈。 令贾二姑娘觉得疑惑的是,其中有间屋子里亮着灯,似乎有人。 她走到过去推开门,就看到里面的椅子上坐着个年轻男子。 “大哥——”贾二姑娘一时惊喜交加。 因为长平公主死了,皇上迁怒大哥,听说正在四处捉拿大哥。 本来她还挺担心的,现在见到大哥安然无恙,一时间不由得悲喜交加。 紧跟着过来的刘氏,看到贾相如,也是激动得泪水直流:“如儿——” 一家人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名瞎眼男子。 刘氏狐疑道:“这位是?” 瞎眼男子急忙起身,对着众人弯腰行礼:“伯父伯母,在下叫李止。” “李止?”刘氏勃然变色,“你是晋王世子?” …… 龙虎卫和锦衣卫把镇国公府团团围住,五皇子扫了一眼镇国公府的大门,冷声道:“去敲门!” 一名锦衣卫上前敲门,可敲了半天都没人答应。 “给我砸!” 五皇子一声令下,一名锦衣卫抬脚就踹开了门。 萧玉墨扫了一眼黑洞洞的院子,心里一松,然后把手一挥:“进屋给我搜!” 众亲卫呼啦啦涌了进去,萧玉墨和五皇子也驱马跟了上去。 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整座镇国公府还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一会儿,到各大院子里搜查的小头目纷纷折回来,全都露出一脸茫然。 一名锦衣卫头目跑过来,对着五皇子道:”王爷,府中没一个人影。“ 萧玉墨弯了弯嘴角,没吭声。 很显然,镇国公带着全家跑了。 长平公主被赐死,皇上估计也不会放过驸马爷。 镇国公是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才先下手为强,带着全家跑了。 五皇子的脸色却十分难看,斥责道:“怎么可能?难不成镇国公带着全家跑了不成?” 可镇国公府里那么多人,要是跑了,不可能没一点动静。 天大亮后,他们又仔细搜查了一遍,这镇国公府别说人了,连一直猫狗都没有。 这件事非同小可,萧玉墨和五皇子安排一部分人留下继续观察,带着另一部人人直奔皇城。 周武帝正在用早膳,听闻说萧玉墨和五皇子求见,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第417章 援兵 “儿臣见过父皇。”五皇子率先走了进来。 现在父皇的孩子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他一个了,虽说他是个跛子,可父皇没有了别的子女,这皇位不传给他还能传给谁? 所以,他要乘机好好表现,争取给父皇留个好印象。 周武帝正依靠在软塌上,两名小内侍正伺候他用膳。 虽然他现在看见吃食就反胃,可为了稳固人心,只能装模作样地吃两口。 他强撑着咽下去一口粥,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只得使劲儿用手按压着胸口。 再看一眼兴高采烈的五皇子,莫名觉得心烦。 老子都难受成这样了,这臭小子还这么高兴,这是巴不得他死吧? 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长平那丫头是,这小子也是。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做什么了,只能强打精神应付。 “怎么样?镇国公抓过来了吗?” 五皇子立刻垂下了头:“父皇,儿臣领命去镇国公府,却发现镇国公府里没人。” “什么?”周武帝面色大变,“没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皇子的脑袋垂得更低了:“镇国公带着家人逃跑了,偌大的府里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周武帝哇的一声,刚喝进去的一口粥全都吐出来,喷了五皇子一脸。 五皇子忍着恶心擦了一把脸,看到手掌上零星的黑血,不由得大惊失色:“父皇,您怎样了?” 守在一旁的几名太医急忙上前,又是针灸又是灌药。 一番折腾之后,周武帝终于平静下来,他不耐烦地对五皇子挥挥手,气若游丝道:“你先出去,让萧玉墨进来。‘ 他当然知道,五皇子只是在锦衣卫挂了个名,萧玉墨才是锦衣卫的当家人。 京城里到处都是锦衣卫的眼线,要是镇国公带着家人逃跑,锦衣卫竟然一点没发现,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萧玉墨走进来,噗通一声跪下道:“皇上,请恕臣无能。” 周武帝端起手边的药碗用力摔在地上,铁青着脸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镇国公果真带着家人逃跑了吗?” 药碗碎裂成好几块,药汁流了一地。 萧玉墨的目光在那褐色的药汁上停了停,不慌不忙道:“臣一接到皇上的口谕,就把镇国公府围了个水榭不通,臣可以保证,镇国公绝不可能在臣的眼皮底下逃跑的……” “既是这样,那你给朕解释一下,为何镇国公府里没人?”周武帝因为太过震怒,嗓子眼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喘鸣声。 萧玉墨不敢抬头,却理直气壮道:“想必是镇国公在臣去之前就得到消息逃跑了。” 周武帝虽然恼火,却不能不承认萧玉墨说的没错。 既然长平公主谋害他这事是驸马挑起的,贾轩那老东西肯定做了防范,猜到事发后会牵连国公府,所以提前做了部署。 周武帝闭了闭眼,压下滔天怒火,冷声道:“镇国公府那么一大家子人,要是想逃跑,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萧玉墨——” “微臣在!” “你速速带人去把镇国公和驸马那两个逆贼给朕追回来!“ “臣遵旨!“ …… 镇国公携全家逃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随着这个消息传出的还有一则流言。 据说当年先帝本来是要传位给晋王的,是周武帝逼宫篡位,夺去了皇位,事后又怕晋王谋反,便栽赃陷害晋王谋反,乘机绞杀了晋王。 镇国公和晋王关系很好,也是这件事的知情者,皇上便下令捉拿镇国公,所以,镇国公才会携带全家逃跑。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流言一经流出,便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锦衣卫到处驱赶聚众八卦的百姓,却还是挡不住流言的散播,几乎一夜之间,天下人就全都知道了这件事。 周武帝本就因为中了毒,身子无比虚弱,听到这些消息,更是怒火万丈。 他正倚靠在塌上闭目养神,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皇上,大事不好了!” 周武帝猛然睁开眼睛,看着惊慌失措的黄参,微微皱起眉头:“什么事?” 黄参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上气不接下气道:“晋王世子在镇国公的帮助下,一路招兵买马,队伍竟然壮大到上万人,在京郊举旗造反了!” 周武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当年就怀疑晋王世子没死,所以这些年一直明里暗里在搜查,却一直没有任何线索。 想不到那家伙竟然和镇国公混在了一起。 看来,自己是着了镇国公的道儿了,那家伙利用儿子的美貌,诱惑了长平,唆使长平和自己下手,他再趁机谋反。 想通这一切,周武帝追悔莫及,可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随着周武帝篡位夺权流言的流出,那些原本就对周武帝心存不满的人纷纷投奔了晋王世子。 晋王世子的队伍越来越壮大,没几日就达到了数十万人。 在这样的局势下,晋王世子率兵长驱直入,直逼京城。 周武帝急得焦头烂额,可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加上朝中有很多以前就是晋王的亲信,很多人见到这样的局面,转头就投奔了晋王世子。 周武帝虚弱地靠在龙椅上,看在大殿 眼看晋王世子就要攻打过来,可眼下他竟然想不到可用之人。 儿子虽然还有一个,可自己养的儿子他自己知道,那小子逛窑子遛鸟还行,上阵打仗绝对是不行的。 “皇上,京郊又传来消息了。”黄参急忙从内侍手中拿过信件,递给了龙椅上的周武帝。 周武帝打开看了看,脸色更加阴沉了,想了想,吩咐道:“传朕的旨意,让锦衣卫指挥使萧玉墨带兵前往剿灭乱贼。” 黄参忙道:“是。” “去办吧,这件事耽误不得。”周武帝闭目揉了揉眉心,对着黄参摆了摆手。 现在除了萧玉墨,他好像也想不到还有谁可以用了。 …… 萧玉墨接到圣旨,立刻带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去了城门口。 晋王世子开始攻城了。 城内,以龙虎卫为主的将士率领卫军上前对抗。 可晋王世子的人马不但多,而且个个骁勇善战,那些卫士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将士们精疲力尽,看着随时可能被攻破的城门,满脸都是绝望。 这时候,忽然传来马蹄声。 守城的官兵回过头,望着黑压压过来的千军万马,不由得露出笑容:“太好了!咱们的援兵来了!” 第418章 请喝茶 一大对人马疾驰而来,旌旗招展,马蹄声声,看着好不威风。 城门外的一顶营帐里。 一名士兵飞奔来报:“将军,锦衣卫指挥使萧玉墨带着援兵来了。” 坐在帐中的正是贾相如,现在大家不叫他驸马了,只管他叫将军。 贾相如闻言,扭头去看旁边的李止:“萧玉墨来打咱们了?” 李止皱着眉头道:“萧玉墨这人可不太好对付,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贾相如摇摇头:“这人比较阴险,没什么软肋,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硬攻了。” 李止拍了拍脑袋:“不对。” “哪里不对?” 李止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只是晋王世子的替身,和冯姝并不是亲兄妹,可自幼一起长大的感情却不是假的。 即便后来证实,贾相如才是真正的晋王世子,冯姝却依旧只认他这个表哥。 所以,作为表哥,他一定要对表妹负责。 见冯姝和萧玉墨走得有些近,他就追问了缘由。 表妹无奈告诉他,说萧玉墨帮了她不少的忙,她为了报恩,决定以身相许。 李止听到这话,只觉得怒火中烧。 想不到萧玉墨这种人竟然乘人之危。 本来他还想着找个机会劝说一下表妹,让他不要嫁给这小子的。 现在好了,这家伙竟然带着大军来打他,正好让表妹擦亮眼睛,看清楚这家伙的嘴脸。 李止立刻道:“来人!” 一名士兵上前:“卑职在!” 李止抿了抿唇:“你去一趟妙音阁,速速带冯大姑娘来见我。” …… 晋王世子上阵打仗,冯姝本来没有掺和,依旧住在她的妙音阁。 这天下午,她正在午睡,就听紫陌在门外喊:“姑娘,表公子派人接你来了。” 冯姝一惊,急忙穿衣出来,就看到大堂里站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 冯姝以为表哥出了什么事,心急急火燎地跟着士兵来到了驻扎在城门外面的营帐,看到李止和贾相如都好端端的,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表哥找我何事?” 李止拉着冯姝来到营帐后面,铁青着脸道:“表妹,你知道吗?萧玉墨竟然带人来攻打咱们了。” 冯姝却不相信:“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那小子已经到了城墙上了,表妹不信可以亲自去看一眼,这种卑鄙小人你说能嫁吗?” 冯姝笑了笑:“表哥莫急,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听命的是皇上,皇上让他干什么,他又不能明着抗旨。” 李止愣了一下:“表妹的意思是说,萧玉墨不可能攻打我们?” 冯姝摆摆手:“这个可不好说,萧玉墨毕竟是皇上的人。” 李止板着脸道:“萧玉墨若真是来攻打我们的,表妹准备站在哪一方?” 冯姝脸色一正:“晋王世子可是我的亲表哥,我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 李止放下心来,郑重交代道:“表妹这样想就对了,不管你们之间的关系如何,这是非一定要分清楚,不要站错了立场。” 冯姝点头:“表哥放心吧。” …… 龙虎卫的首领张都督看到萧玉墨过来,老远就迎了上去:“萧大人,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们快支撑不住了。” 萧玉墨骑在马上微微颔首:“你们连续奋战了几日,想必已经很疲劳了,张都督就先休息整顿,我们出去迎战吧。” 张都督求之不得,急忙鸣金收兵,退到后方整顿休息。 “大将军,萧玉墨带着人马出来迎战了。”一名将士匆匆跑进来禀报。 贾相如站起来:“好,准备迎战!对方来了多少人?” 将士迟疑了一下,道:“好像只带了几十个人。” “几十个人?”贾相如愣了一下,“你们可看清楚了? “卑职看得清清楚楚,连萧玉墨在内,一共就二十八个人。” 贾相如眯了眯眼睛。 他以前和萧玉墨接触不多,却深知这家伙阴险狡诈,这也许是个阴谋。 他故意带了很少的人过来,大概是想迷惑他们,大批的人估计隐藏在暗处。 所以,他绝不能被这个表象所迷惑。 贾相如骑着一匹枣红大马迎了上去,很快来到萧玉墨面前。 萧玉墨睨了一眼贾相如,面无表情道:“我要见晋王世子。” 贾相如勒住缰绳,微微一笑:“在下便是。” “哦?”萧玉墨紧盯着眼前那张熟悉的俊脸,有些意外道:“你就是晋王世子?” 贾相如点点头:“李金残暴,早就对我父王存有杀心,我父王猜到他的心思,在我刚出生的时候,便把我托孤给了镇国公,并找了一名替身养在府中,如果不是父王有先见之明,恐怕我早就被李金杀了,如此一个残暴的君王,萧大人还要辅佐他吗?” 萧玉墨轻叹一声:“我也没想到事件是这样。“ 随着皇上篡位夺权那则流言的流出,还传出了一个故事,据说当年镇国公为了救出晋王幼子,把自己的孩子留在了晋王府,后来晋王让一个婢女带着那名孩子逃走了。 萧玉墨的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当年那个逃出来的孩子也许和自己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太冤了。 “能让我见见镇国公吗?”萧雨墨没好气道。 贾相如愣了一下:“你为何想见我父亲?” 萧玉墨淡淡一笑:“有点私事想找他打听一下。” “私事?”贾相如皱了皱眉,“什么私事?” 萧玉墨翻了个白眼:“都说了是私事,当然不方便告诉你了。” “那好,跟我来吧。”贾相如调转马头,握着利剑的手却没有放松。 兵不厌诈,萧玉墨明着要见镇国公,不知道背地里想干什么,他得提防着点。 得到消息的镇国公很快驱马赶了过来。 镇国公年轻的时候,也带兵打过仗,可到底上了岁数,骑在马上有些吃力。 萧玉墨隔着数丈的距离,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子,不由得轻叹一声。 虽然这件事还没确认,可他一看到镇国公的脸,就莫名有种熟悉感。 贾轩看着眼沉默的年轻人,颇有些莫名其妙,轻咳了一声道:“听说萧大人要见我?” 萧玉墨点点头:“贾大人,这附近有没有茶馆,我想请您喝杯茶。” 第419章 果真是 贾轩听到这话,倒是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跟在萧玉墨身后的那些将士却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喝茶的。 萧大人这是什么战略?上阵打仗不舞枪弄棍,竟然说要喝茶? 贾轩微微一笑:“那喝完了茶还打仗吗?” 萧玉墨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先喝完再说。” 贾轩点点头:“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茶馆还不错,萧大人请随我来。” 萧玉墨立刻驱马跟上,朝着营地另一侧的大街走去。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远处,留在原地的几十名将士面面相觑。 主子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他们留下来到底打还是不打? 贾相如对着那几十名将士拱了拱手道:“我先带弟兄们回去吃饭了,你们请自便。” 话音刚落,一群人就走光了,只留下一地烟尘。 众将士一脸错愕。 敌方的人回去吃饭,那他们吃什么? 再说了,也确实到了饭点了。 无影想了想,转身对着众人道:“各位,主子一定是去劝说镇国公投降了,咱们就先等一会儿吧。” 众亲卫抽了抽嘴角。 他们刚才可没看出主子是去说服人家投降的。 贾轩走到一处茶楼前,翻身下马:“萧大人,这座茶楼环境不错,咱们就到这里喝茶吧。” 萧玉墨点点头:“客随主便。” 二人进了茶楼,来到二楼的一间雅间,贾轩屏退小二,亲自为萧玉墨倒了一杯茶:“萧大人,现在可以说一下今天来找我的目的了吗?” 萧玉墨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直截了当道:“贾大人,最近听到一则传闻,据说当年是你把晋王世子救出来的,这件事是真的吗?” 贾轩看了一眼男子黑漆漆的眼眸,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贾大人能否把当年的详细情况再说一遍?” 贾轩微微有些意外:“萧大人为何想听这个?” 萧玉墨笑了笑:“憋人很佩服大人,在那样的情形下,大人能够舍生取义,救下晋王世子,若是换做其他人,不一定敢这么做的。” 贾轩深深看了男子一眼。 在他的印象中,萧玉墨可不是这么唉八卦的人,可为何他对这件事感兴趣?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这般想着,贾轩也没看隐瞒,把当年的事说了一遍:“事件就是这样的,当年做出这个选择,我也是痛苦万分,可晋王那样求我,我实在别无他法,晋王不但和我是发小,对我还有救命之恩,只是有些对不住我那个刚出生的孩子……” “贾大人的意思是说,你用自己的儿子,换下了晋王世子,那你的儿子后来被杀死了吗?‘ 贾轩摇摇头:“没有,晋王不忍心我的幼子被杀,让他家中的一名婢女带着那孩子偷偷逃了出去。” “那贾大人找到您的孩子了吗?” 贾轩的脸色变得沉重:“没有,后来晋王和我都曾经发动很多人找过那名婢女,可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世道艰难,那名婢女那会儿年纪还小,也许早就遭遇不测了……“ 萧玉墨握紧了手中的茶盏,一字字道:“那名婢女长什么样?是不是这里有一只痦子?” 男子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右侧眉毛。 贾轩一怔,迟疑道:“萧大人……莫非知道些什么?“ 萧玉墨放下茶杯,从领口里掏出一只玉佩,递到贾轩面前:“贾大人认识这个吗?” 贾轩扫了一眼男子掌心的玉佩,顿时如遭雷击。 半晌之后,男人才颤抖着伸出手,接过萧玉墨手中的玉佩。 玉佩看起来并不名贵,而且看着有些年头了,边缘磨得光光的,顶端还有个豁口。 “贾大人可认识此物?”萧玉墨不动声色道。 贾轩抬起头来,强挤出一抹笑容:“萧大人能否告诉我,你这玉佩从哪儿得来的?” 萧玉墨抿了抿唇:“这物件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挂在我的脖子上……“ 贾轩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像辈什么堵住了一样,就是说不出来。 “我小时候在距离京城很远的一个山村里长大,我不知道父母是谁,养大我的是我的奶娘,奶娘说她原先是我家的婢女,因为我父母被仇家追杀,她才带着我逃出来,在那个小山村里落脚,并跟当地的一名男子成了婚……” 贾轩满目震惊,伸出一只手缓缓捂住了心口,好一会儿才颤声道:“你的奶娘现在人在何处?” “大概在我七八岁的时候,一天半夜里,忽然来了一群人,杀死了我奶娘其余几个孩子,并放火烧了屋子,我因为半夜去茅厕,才躲过了一劫……” 贾轩屏住呼吸,等着萧玉墨继续说下去。 萧玉墨缓缓道:“奶娘全家都被烧死了,我也没有了住处,被冻得昏死在了雪地上,是国师偶然路过,把我带了回来,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跟着国师生活……” 萧玉墨把茶盏放下,与贾轩对视,轻声道:“长大后,我隐隐觉得奶娘家遭遇不测,很有可能与我的身世有关,便开始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可却一无所获,直到几天前,听到晋王世子当初被你救出去的传闻,隐隐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和这件事有关,所以才……” 贾轩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眶忽然变得酸涩。 他站起身来,哆嗦着手伸向对面年轻的男子:“你……当真是我的儿子?” 萧玉墨垂眸看着面前的那只满是老茧的手,老老实实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贾轩忽然想到什么,他踉跄站起来,绕到男子身后,轻轻掀开他的头发。 萧玉墨坐着没动,哑声问:“贾大人想看什么?” 身后一片静默,半晌之后才传来一道哽咽:“你生下来后,我只看了你一眼,但我清楚地记得,你的后脑勺上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 萧玉墨没动,任凭贾轩拨开头发,而后便听到一声低泣:“胎记还在,你果真是我的儿子……” 第420章 兄弟 贾轩心情难掩激动,一把抱住了萧玉墨。 一晃二十多年,他以为自己的那个儿子早就不在人世了。 虽然他对当年的做法没有后悔,可每当午夜梦回,想到那个自出生后只见了一面的儿子,还是觉得愧疚。 而今,儿子非但没有死,还长得这么高大魁梧。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儿啊——”贾轩忍不住老泪纵横,“是为父对不住你,为父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真是苍天有眼啊——” 萧玉墨坐着没动,任凭镇国公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对镇国公当初用自己换晋王世子的做法,萧玉墨虽然没有责怪,可毕竟这么多年没和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自然谈不上感情。 可就算没有感情,毕竟是亲生的父亲,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吧,感觉不舒服也只能忍着。 …… 这边,贾相如迟迟等不到消息,只得让下属再去打探。 很快有人来报:“大将军,萧玉墨和贾大人还在茶馆里喝茶。“ “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将士迟疑了一下。 “有话直说。” “老国公好像哭了。” “什么?是不是萧玉墨欺负我父亲了?” 将士嗫嚅道:“好像没有,老国公抱着萧玉墨在哭呢。” 贾相如一听,陷入了沉思。 萧玉墨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那家伙把父亲说哭了,想让他们降服? 不对,父亲绝不是那种软骨头的人。 可为何父亲会抱着萧玉墨哭呢? 贾相如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沉声道:“继续给我盯着。” …… 茶馆里的二人静静平静了下来。 萧玉墨重新续了一杯茶,递给了哭得双眼红肿的贾轩:“您说那则流言是真的?“ 贾轩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萧玉墨轻叹:“所以,这江山本来就应该是晋王的,是当今皇上篡位夺权,为了斩草除根,才绞杀了晋王府?” 贾轩长叹一声:“是啊,皇上知道晋王手里有先帝遗诏,他才不择手段地绞杀了晋王府,可事后却依旧没有找到先帝的遗诏,他怀疑晋王事先把遗诏给世子带出去了,所以这些年,他才一直四处缉拿晋王世子……” “如今天下已乱,我们也是受形势所迫,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周武帝残暴昏庸,不是一个为民着想的明君,我觉得这江山应该交给晋王世子手上最合适,所以才会支持晋王世子造反……” 晋王当年托孤给他,虽然最初只想让自己的血脉延续,可贾轩却觉得,与其每天担惊受怕地活着,倒不如反戈一击,帮晋王世子夺回江山社稷。 萧玉墨静静地听着,半晌之后,才淡淡开口:“我听父亲的。” 贾轩一脸欣慰:“萧……墨儿,随我回去吧,当初我把你狸猫换太子送出去后,你母亲因为刚刚生产,并不知道这件事,一直以为晋王世子是我们亲生的孩子,直到前不久,你母亲才知道实情,便和我吵了一架,从那以后就一病不起了,你跟我回去看看她,如果她知道,咱们的儿子还好端端地活着,说不定这病就好了呢……” 提到刘氏,萧玉墨眼前出现了奶娘的脸。 许久后,男子才开口道:“好吧。” …… 贾相如那边已经等得望眼欲穿。 一名将士匆匆来报:“大将军,萧玉墨跟着国公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贾轩和萧玉墨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贾相如看了看萧玉墨的脸色,不冷不热开口道:“萧大人,你的私事问完了吗?” 萧玉墨淡淡开口:“大哥,我们谈完了。” 镇国公说,晋王世子比他早出生一小会儿,虽然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却因为这件事被牵扯到一起,这也是一种缘分。 既然他答应了父亲,以后要辅佐晋王世子,那称呼他一声大哥也是应该的。 贾相如手一抖,茶水泼出来大半:“你……叫我什么?” “大哥!“ “这——”贾相如心情难掩激动。 这么说,萧玉墨被父亲说动了,决定支持他了? 这样一来,他就少了个劲敌了。 “以后,我愿助大哥一臂之力。”萧玉墨诚恳道。 贾相如又惊又喜,不由得看向一边的贾轩。 没想到父亲这么有魄力,这才一会儿功夫,就说服了萧玉墨。 “父亲,萧大人说以后会帮助我们,这是真的吗?”贾相如看着贾轩的目光满是崇拜。 贾轩点头:“是的,墨儿已经答应,以后会全力辅佐你,你就放手去干吧。” 墨儿? 贾相如呆了呆。 父亲什么时候和萧玉墨这么亲热了? 他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扫了几眼,忽然心生警惕。 不会是父亲被萧玉墨收服了,继而二人联手来骗他的吧? 贾轩似乎看出贾相如的疑惑,指着萧玉墨道:“如儿,你知道他是谁吗?” 贾相如更是一头雾水:“他不是萧大人吗?” 贾轩长吁一口气,眼眶泛红道:“如儿,还记得父亲当初跟你讲的那件事吗?当初父亲为了救你,用我的亲生儿子换下了你……” 贾相如立刻明白了过来,满目震惊地看向萧玉墨:“父亲,您是说……他就是您当年失散的那个亲儿子?” 贾轩含泪笑道:“正是……” 随后,贾轩把整件事又重新说了一遍。 听贾轩说完,贾相如这才如梦初醒,撩起衣袍就要跪拜:“萧……兄弟,多谢当年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萧玉墨急忙避开:“你是堂堂的晋王世子,怎么能跪拜我?” 贾相如眼角含泪道:“相如忏愧,因为我,害得你刚出生就逼迫与亲人分开,经历了九死一生,如果没有你和父亲,也就没有我的今天,相如实在感激不尽,请受相如一拜,以后无论成败,你我永远是最好的兄弟。” 听贾相如说得如此真诚,萧玉墨却之不恭,这才受了他的跪拜礼。 二人寒暄了一阵,贾相如谦虚道:“老弟,你比我有经验,如今这个形势,你觉得我们是守还是攻?” 萧玉墨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朗声道:“你有先帝遗诏在手,我们可以率兵进城,除了那个乱臣贼子,把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抢回来便是。” 第421章 攻城 “开城门!赶紧开城门!” 守在城内的士兵见是萧玉墨的人,急忙打开城门。 城门刚开了一道缝,人群如潮般冲进来,把城门边的几名士兵撞得东倒西歪。 几名士兵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看这些人急乎乎的样子,难不成后面跟着追兵? 定睛一看,果然有大批敌军跟着萧玉墨进来了。 不对! 敌军不是跟在萧玉墨的人后面追,而是混在其中,两队人马已经混为一体。 众人顿时傻眼了。 他们拼死拼活守了这么多天的城门,就在快撑不下去的时候,萧玉墨奉旨前来支援。 他们这才送了一口气,可萧玉墨非但没有攻打叛兵,还带着叛兵进城了,这究竟玩的是哪一出? 将士们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刀,想上前阻拦。 可人实在太多了,来势汹汹势不可挡,他们根本拦不住。 就这么一愣神的间隙,城门就被攻破了,众人像潮水一样涌了进去。 人群后面,贾相如和贾轩端坐在马背上,也是目瞪口呆。 他们攻打了多日,一直没能进到城内,没想到萧玉墨直接喊开了城门,都不需要攻打。 因为连续奋战了多日,龙虎卫首领张大都督早已精疲力尽,见萧玉墨带着援兵前来支援,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到屋内匆匆洗漱了一番,就躺在床上睡下了。 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外面就传来急报,说大批叛军进城了。 张大都督惊出一声冷汗,匆匆披衣来到城楼上,看到城墙下的一幕,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从城墙上栽下来。 幸好旁边的将士眼疾手快,急忙伸手将他扶住。 张大都督怒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萧玉墨投奔了叛军,你们竟然没看出来,还给他大开城门?” 守城的将士一脸委屈道:“我们连日奋战,一个个都累坏了,萧大人的援军到了,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乘机打个盹儿呢,迷迷糊糊听到萧大人的人喊开门,就直接开了,谁想到萧大人会把叛军带进来?” 张大都督一滞。 是啊,谁也想不到萧玉墨竟然叛变了。 既然叛军已经入了城,拦也拦不住,只能面对。 张大都督顾不得责罚守城的将士,急忙下了城墙,看到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的萧玉墨,语带讥讽道:“萧大人,你就是这么来支援我们的?” 萧玉墨在马背上对张大都督拱了拱手,神色平静道:“张大都督连续奋战了多日,想必是累坏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们先去面见皇上了。” 张大都督和一众将士都呆了。 萧玉墨竟然口出狂言,想直接杀进皇城? 萧玉墨不等众人回应,一甩马鞭,快速朝着城中疾驰而去,后面大批将士也拥着晋王世子跟了上去。 张大都督这才回过神来。 这要是让萧玉墨杀进皇城,他可能就要人头落地了。 “将士们,赶紧追上去拦住他们!” 一声令下,众将士立刻驱马跟了上去。 马蹄声如雷,大地仿佛都在震动。 晋王世子的人马势如破竹,转眼间就攻进了皇城,来到了养心殿外面。 萧玉墨和贾相如二人齐齐下马,一步步走上台阶。 一群文武大臣拦在门口,一个个满脸决绝。 如果这帮乱臣贼子敢对皇上怎样,他们一定要与这帮人拼个鱼死网破,以表忠心。 萧玉墨带着贾相如走在前面,贾轩带着李止走在后面,身后也是大批护卫。 众大臣有些杵萧玉墨,见这家伙来势汹汹,便把国师大人推到了前面。 萧玉墨是国师的养子,那家伙起码不敢对国师怎样。 吕仁贵手里握着一柄龙头拐杖,他直勾勾地盯着一步步走近的萧玉墨,冷着脸厉声道:“墨儿,你这是想干什么?” “有件事,我要想请教一下皇上。”萧玉墨平静道。 “什么事?”吕仁贵一脸警惕。 萧玉墨忽然抬手,把一柄长刀架在了吕仁贵的脖子上。 后面跟着的文武大臣大惊失色:“萧玉墨,国师对你有养育之恩,你竟然对他动手,真是猪狗不如。” 萧玉墨弯唇冷笑:“国师大人,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就是你带人杀了我的奶娘吧?你哪里是我的恩人,分明是我的仇人!”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闪过一道血光,吕仁贵的头颅就不见了,鲜血喷起老高。 一颗头颅从众人眼前飞过,骨碌碌跪下了台阶,噗的一声掉在脚下,献血溅了众人一身。 有几个胆小的大臣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后面有两个胆大的虽然没有晕倒,裤裆里却一片湿热。 萧玉墨拎着滴血的刀,往前走了一步。 那些大臣竟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这样,萧玉墨往前走一步,众人便往后退一步,不一会儿功夫,就退倒了养心殿外面。 门口守着的黄参脸色一片惨白,大声疾呼:“护驾!快护驾!” 两侧的锦衣卫有些犹豫。 虽然他们是皇上的锦衣卫,可他们的主子是萧玉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文武百官全都吓傻了眼,一个个呆若木鸡。 萧玉墨提着刀继续向前,贾相如带着众人跟在后面,众侍卫下意识地齐齐后退。 “黄公公大惊小怪干什么?我们是来找皇上谈事的,又不是来杀皇上的,你喊人护驾干什么?”萧玉墨淡淡开口,语气不容置喙。 黄参颤抖着嘴角道:“谈事?你要找皇上谈什么事?” 萧玉墨回头看向贾相如。 贾相如立刻越众而出,走到了文武大臣前面,从袖子里掏出个匣子,再慢慢从匣子里取出一道卷轴。 看到那明黄色的卷轴缓缓展开,群臣顿时面色大变。 有位前朝的老臣一眼认出遗召的标识,脱口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先帝遗召吗?” 众人一听这话,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啦!竟然真的有遗召存在,难道传闻是真的? 萧玉墨看向那位老臣,淡淡道:“李大人,你是前朝老臣,想必也认识这遗召,那就请你辨别一下这遗召的真伪。” 第422章 还位 老臣哆哆嗦嗦接过遗诏,看到左下角那道醒目的标识,立刻红了眼眶:“这是先帝遗诏无疑。” 萧玉墨弯了弯唇:“那么,遗诏上写的是什么,大人能给大家读出来吗?“ 老臣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颤抖着声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王宅心仁厚,朕欲传位给晋王,特此布告天下,钦此!” 遗诏读完,大殿中安静得针落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一片嗡嗡的的议论声。 “天啦!先帝果然是要传位给晋王的。” “我就说这事蹊跷,先帝一向很赏识晋王,最后怎么是秦王继承皇位了呢?” “老夫曾听说,先帝驾崩前,是秦王逼宫篡位,夺去了皇位。” 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一说出这话,立刻引起周围一片哗然:“老丞相既然知道真相,为何不早点说出来?” 老丞相颤抖着胡子激动道:“老夫只是道听途说,没有真凭实据,要是乱说,可是要被杀头的,换做是你们,你们也敢站出来吗?” “为何不敢?老夫可不是怕死之人,为了大周社稷,死不足惜!”另一名老者捶胸顿足,恨不得要跟老丞相拼命。 这时候,镇国公贾轩站了出来,双手抬起往下一压,示意大家安静,而后郎声道:“想必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当年先帝本是要传位给晋王的,时为秦王的周武帝不但篡位夺权,还借着西平侯女儿和亲这件事,嫁祸晋王,并乘机绞杀了晋王府,实在是残暴无比,如今,皇上听闻晋王世子手里有先帝遗诏,便开始四处追杀,晋王世子被逼无奈,只能奋起反抗,诸位有很多都辅佐了两代皇帝,是以我想征询一下诸位的意见,你们是想支持晋王世子继位,还是继续辅佐昏君残害忠良?” 众人一片静默,谁也不敢表态。 贾轩转向刚刚读遗诏的老丞相,沉声道:“老丞相,记得先帝特别器重你,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想到先帝,老丞相眼中升起了泪雾,抖了抖嘴角颤声道:“既然先帝立下了遗诏,老夫当然听从先帝的意思。” 老丞相都表态了,其他的人只能附和,但还有一部分人没有开口。 贾轩看向黄参:“黄公公,可否带在下去见见陛下?” 黄参长叹了一声。 识时务者为俊杰,皇上这皇位是抢来的,的确不光彩。 再说了,皇上被长平公主下了毒,虽然目前还没有死,可太医说了,皇上恐怕时日不多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江山易主已经成了定居,那他何不送个顺水人情? “国公爷请随咱家进来吧。”黄参转过身,推开了身后的门。 群臣目送镇国公和贾相如走了进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黄参没有明说,可大家心知肚明,皇上好像不大行了。 要是皇上死了,暂时又没有储君继位,这样少不得又会有一场骚乱。 与其弄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倒不如让晋王世子继位。 可众人也知道,晋王世子是个瞎子,一个瞎子怎么可以当皇帝? 正这般想着,就见贾轩忽然伸手拿过旁边的贾相如道:“其实,这位才是真正的晋王世子?” 老丞相诧异道:“这不是您的儿子吗?也就是当今驸马,他怎么可能是晋王世子?” 贾轩深深看了一眼贾相如,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听完镇国公的话,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大家怎么也想不到,镇国公世子竟然就是晋王世子,而原本的晋王世子只是个替身? 还有,萧玉墨原来竟是镇国公世子? 这里面的关系似乎有些乱,众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晋王世子不是那个瞎眼少年吗?怎么又换成了驸马爷呢? “这只是镇国公的一面之词,谁能证明他就是晋王世子?”有人指着贾相如问。 虽说先帝遗诏不假,可这晋王世子万一是假的呢? 贾轩淡淡道:“大家还记得晋王妃吗?” 晋王妃? 众人想起那个貌似天仙的女人,不由得一阵唏嘘。 贾轩拉过贾相如:“大家再仔细看看他,这孩子长得是不是和晋王妃一样?” 众人看向长身玉立的少年,不由得呆了。 天啦,不说不知道,听镇国公这么一说,大家这才发现,这贾相如果真和晋王妃长得一模一样,连眼角处的一颗美人痣都长在同一位置。 至此,一切真相大白,再没有人质疑贾相如的身份了,贾相如改名为李相如。 周武帝本来就中毒了,再连病带气的,身子愈发不行了。 乘着他神志还不算太迷糊,秉笔太监执笔写了一封让位诏书,大致内容就是周武帝同意还位给晋王世子,晋王世子李相如登基称帝。 皇位和平交换,没有兵戎相见,也少了流血牺牲,让京城里的百姓都松了一口气。 对他们老百姓来说,谁做皇帝都无所谓,只要不耽误他们过日子就行。 李相如登基后,国号改做大魏,仍旧让萧玉墨掌管锦衣卫,前朝的大臣也没有做什么大变动,这让满朝文武大臣都松了一口气。 晋王世子登基后,要把李止封为异姓王,却被李止拒绝了。 李相如拗不过他,只得把他封为宣平侯,给他在朝廷里挂了个闲职,并把原先的晋王府修缮了一下,让李止住了进去。 冯姝大仇已报,也就不需要继续开画舫了。 定案侯府几次三番地派人来请冯姝回去,冯姝都没同意。 西平侯已经平反昭雪了,冯姝提出要用一笔钱买下西平侯府的府邸。 李相如本来不想卖西平侯府邸,可他也看出这冯大姑娘和李止的关系不错,便同意了。 自那以后,冯姝便带着妙音阁的一帮姑娘搬进了西平侯府,连冯二公子都跟着在西平侯府定居了下来。 走在熟悉的院子里,阿桃不由得热泪盈眶:“姑娘,奴婢做梦都没想到,我们还有回来的一天。” 等到朝廷的事告一段落,萧玉墨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 这一天,他破例打扮了一番,骑马来到紫烟湖,看着人去楼空的妙音阁,不由得傻了眼。 第423章 早有婚约 萧玉墨站在湖边,看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嘴角微扬。 冯大姑娘可是要做他妻子的人,要是成婚以后还继续开画舫,会让人笑话的。 虽然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却不想让他的妻子受到任何伤害。 可要是让他说服冯大姑娘放弃做自己喜欢的事,又有些开不了口。 现在好了,冯大姑娘自己主动放弃了,倒是让他省事了不少。 男人心情大好,立刻调转马头赶去了西平侯府,遇到正准备出门的冯姝。 “冯大姑娘,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冯姝看着明显比往日要热情许多的男子,笑吟吟道:“在家里闷久了,有些无聊,想去紫烟湖逛逛。” 萧玉墨一滞:“冯大姑娘难道还想开画舫吗?” 冯姝笑了笑:“当然了,之前只是因为琐事耽搁了,现在事件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安心开画舫了。” 事实上,她大仇已报,已经没必要开画舫了。 所以,她今天去紫烟湖,是准备把画舫盘给顾掌柜的。 萧玉墨沉下脸来:“冯大姑娘,开画舫的事不急,眼下有件更急的事,你还是先考虑考虑吧。” “什么更急的事?”冯姝露出茫然之色。 “咱们找个喝茶的地方,边喝边聊如何?” 冯姝点点头,指了指对面:“就去那家茶馆吧。” 二人来到茶馆,在二楼的一间雅室里坐下。 萧玉墨给冯姝倒了一杯茶,抬眼看着她道:“冯大姑娘,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冯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点点头:“当然记得。” “冯大姑娘。” “嗯?” “你的事都办完了吧?” 冯姝抬起眼睛,看着对面明显有些紧张的男人,不由得噗嗤笑了:“办完了。” “既然冯大姑娘的事已经办完了,那你是不是该履行之前的承诺了?” “当然了,我可是守信之人。” 萧玉墨呆了呆,寒玉般的面上悄悄爬上一抹绯红。 本以为这一次冯大姑娘又要找各种理由推脱的,没想到她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男人心如鹿撞,情不自禁伸出大手,握住了少女放在桌子上的那只小手:“等过了上元节,我们就成亲如何?” 他不想再等了,免得夜长梦多。 冯姝想挣脱,却没有成功,只得冷静提醒:“无影进来了。” 萧玉墨立刻松开了手,冲着门口的无影投去恶狠狠的一瞥。 这臭小子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等回去后,就打发他去刷恭桶。 刚推门进来的无影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一道杀气腾腾的目光。 他急忙后退一步,再用力关上了门。 吓死他了! 要是他再慢一步,真害怕主子会一刀砍了他。 可是…… 小侍卫低头看着手里的公文,欲哭无泪。 明明主子吩咐过,收到这样的公文,一定要第一时间送交于他。 要再进去一趟吗? 想到主子刚才的目光,小侍卫立刻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保命要紧。 室内。 萧玉墨重新坐正了身子,一脸郑重道:“我明日就去向令尊提亲。” 虽然他知道冯大姑娘和定安候父女关系不好,可婚姻大事笔毕竟还是要通过父母。 冯姝倒是没反对:“行。” 再怎么说,这具身体是冯大姑娘的,她要结婚,自然要把定安候当做亲人。 …… 萧玉墨第二天就去了定案侯府。 偌大的定安候府内冷冷清清,看不到几道人影。 周武帝还位给晋王世子,要说最开心的人,当属冯远章了。 长平公主杀了冯二姑娘,要说一点芥蒂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可对方是皇帝,他作为臣子,非但不能申诉,还每天活得小心翼翼。 现在,周武帝不再是皇上了,冯远章再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总算扬眉吐气了。 只不过,经历了许氏的事,冯远章一直对冯姝和冯二公子心怀愧疚。 他们搬去了西平侯府时,冯远章除了伤心,却也无可奈何。 只不过每次想到这一双儿女,多少还是有些觉得遗憾。 定安候府已经好久没有客人上门了,听到门人禀报,冯远章颇有些意外。 不会是又有什么倒霉事上门了吧? 毕竟这半年多来,定案侯府的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他都有些习惯了。 冯远章压下忐忑,急忙来到客厅,吩咐小厮给萧玉墨上茶,而后故作平静问:“萧大人今天突然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萧玉墨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按道理,应该是请个媒婆上门的,可他不放心媒婆的能力,还是决定亲自出马。 “冯大人,鄙人一直心悦冯大姑娘,今日特意登门拜访,就是想向您求娶您的女儿。” 冯远章手一抖,茶水洒出来大半。 虽说大丫头与他不亲近,可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要对她负责的。 萧玉墨可是个断袖,竟然想求取女儿?这不是想把姝儿往火坑里推吗? “我不同意。”冯远章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了。 萧玉墨没想到,冯远章竟然一点情面不讲。 他看了看对面那张黑气沉沉的脸,缓了缓,才小心翼翼道:“冯大人为何要反对?能说说具体的原因吗?” 冯远章的脸更黑了。 原因?这不是明摆着吗?偏偏他说不出口。 他咳嗽了一声,推脱道:“小女幼年便去了南河,这才回来不久,我暂时不想考虑她的婚事。” 萧玉墨怔了怔。 他又不傻,当然听得出这只是定安候的托词。 很显然,定安候并不满意他这个女婿人选。 他好不容易才搞定了冯大姑娘,却不想在她父亲这里遇到障碍。 萧玉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慌了。 他直觉冯大姑娘并不是真心喜欢他,之所以同意嫁给他,也是迫于之前的承诺。 要是冯远章再不同意,那丫头说不定就会顺水推舟,把责任推到她父亲身上。 男子薄唇微抿,不容置喙道:“侯爷怎么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 冯远章一愣:“出尔反尔?我什么时候出尔反尔了?” 萧玉墨凉凉一笑:“侯爷莫非忘了?我真正的身份是镇国公世子,镇国公世子和冯大姑娘早有婚约,对不对?” 第424章 答应 冯远章呆了呆。 是啊,他差点忘了,据说萧玉墨才是真正的镇国公世子。 姝儿早年就和镇国公定下了婚约,后来如果不是许世作祟,大丫头恐怕早就嫁到镇国公府去了。 不对,那会儿就算嫁,也是嫁给贾相如。 真是阴差阳错,如今贾相如成了皇上,这个煞星倒是成了镇国公世子。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冯远章也不是傻子,早就看出大丫头和这小子的关系不一般,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不一般,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不过,大丫头毕竟是个小姑娘,有些事毕竟没有经验,容易受骗上当。 作为父亲,他没有让大丫头过上好日子,但在婚姻大事上,最好还是要替她把好关。 冯远章缓了缓,干脆挑明了道:“请恕老夫直言,之前一直听说萧大人有个特殊的癖好,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萧玉墨不由得露出笑容。 原来定安候是担心这个,那就好办了。 “冯大人想必已经听说过鄙人的经历,鄙人当初为了查清自己的身世,四处寻找我那个失散的弟弟,因此抓了很多年纪样貌和我那个弟弟相仿的少年,所以才落得那样的名声,鄙人为了麻痹仇家,也就没有澄清,这件事我已经向令爱解释过了,鄙人其实很正常,那个……” “那好,我同意了。” 萧玉墨呆了呆。 他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定安候就忽然同意了? 冯远章长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萧玉墨现在的身份是镇国公世子,还是锦衣卫指挥使,无论是身份、样貌、家世,都是顶尖的。 要不是他有个断袖的名声在外面,这样的人可是百家争抢的好女婿人选。 乘着大家还不知道这件事,他赶紧答应下来。 要是答应晚了,这家伙被别的人家抢去了,大丫头说不定就会更加记恨他的。 见萧玉墨还没有反应过来,冯远章忍不住又说了一遍:“萧大人,你刚才没听清楚吗?我已经答应你了。” 萧玉墨忍着掏耳朵的动作,扬起唇角道:“那就多谢冯大人了。” “怎么还叫冯大人?”冯远章板起了脸。 都答应求亲了,这家伙还叫得这么生分。 萧玉墨从善如流道:“多谢岳父大人。” 冯远章一滞。 他只是想让萧玉墨叫声叔,这家伙就直接叫岳父了,是不是太快了点? 不过先这样叫着也行。 冯远章心情飞扬,竭力保持着平静道:“那萧大人可选了吉日?” 这件事还是越快办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萧玉墨看了一眼冯远章,见对方心情似乎不错,试探道:“您觉得下个月的月中如何?” 虽说时间有些急,可他和冯远章有同感,也是怕夜长梦多。 “下个月月中?”冯远章一愣。 没想到萧玉墨比他还急,现在都上元节了,到下个月月中也就剩下一个月了。 冯远章忍不住喜上眉梢,轻咳一声,假装矜持道:“虽说急了点,可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择个吉日把这事办了吧。” 萧玉墨站起身来:“那小婿现在就回去准备。” …… 几天后,一个小厮来到西平侯府,给冯姝送了一封信。 信是冯远章写的,要求冯姝在出嫁前先回定安候府居住一段日子。 冯姝虽然对定案侯府不喜,到底还是给了冯远章几分面子,在出阁的前一天,回到了定案侯府。 冯姝回定案侯府,冯二公子自然也跟着回来了。 在冯二公子看来,家中的弟妹都不待见冯姝,他要是不跟着回去,大妹被欺负了怎么办? 再说了,作为一母所生的亲哥哥,他可是要亲自送妹妹出嫁的。 得到消息的冯远章早早就迎候在大门口,看到冯姝和冯二公子一起回来了,只激动得热泪盈眶,面上却竭力装出平静。 出阁的前一天,妙音阁的姐妹们纷纷来到定安侯府,给冯姝送来了贺礼。 小婵送的是一对绣枕,上面绣着一对鸳鸯戏水,是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绣成的。 冯姝竟不知道,小婵除了琵琶,竟然有一手好女红。 其他的姐妹也纷纷送来了香囊手帕,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都是姐妹们亲手制作,一番心意是不可估价的。 等到妙音阁的众姐妹离开后,冯珍这才硬着头皮来到了秋露居。 自从许氏死后,冯珍就大门不出,关在院子里整整两个月。 冯姝出嫁,作为妹妹,冯珍再怎么样也要去给大姐添妆的。 看到冯三姑娘,冯姝倒还算理智,没有当面给她难堪。 冯珍送来了一对珍珠耳环,看着挺别致的,冯姝道了谢,吩咐紫陌给三姑娘倒茶。 本来以为冯珍送完东西就会离开的,没想到她却坐了下来,端着茶盏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屋内一时沉默了下来,只听到茶盏放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珍才抬起眼睛看向冯姝,面带忏愧道:“大姐,我今天来,是向你道歉的,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才会那样对你,现在我知道错了,也很后悔……” 冯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叹了口气道:“事件都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 “大姐,你能原谅我吗?” 冯姝牵了牵嘴角:“冤有头债有主,我从来就没记恨过你,也就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了。” 少女顿时泪如泉涌:“多谢大姐。” 紫陌在一边不满道:“三姑娘,咱们姑娘明天出嫁,你就不要哭了,不吉利的。” 冯珍急忙擦拭去眼角的泪珠,努力扬了扬唇角:“我知道了,我祝福大姐和姐夫琴瑟和谐,白头偕老。” 少女说完,忽然又从怀中掏出一只画轴递过去:“这是三哥给大姐的礼物,他本人觉得没脸见你,所以才委托我送给大姐。” 冯姝接过画轴打开,咧开嘴笑了笑:“三弟这画画的水平挺高的啊。” 翌日,晴空万里。 往日里门可罗雀的定案侯府,此时却被里三层外三等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道声音在嘈杂中响起:“快看,迎亲的队伍到了!” 第425章 大婚 迎亲的队伍在一片鞭炮声中由远而近,转眼就到了跟前。 一身喜服的新郎官儿骑在一片高头大马上,显得威风凛凛,看得那些围观的小娘子们一阵眼热。 从前,因为听说萧玉墨是个断袖,所以大家便自动忽略了他的长相,想不到萧玉墨打扮起来竟然这般好看。 京城就这么大,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家的耳朵,众人也全都听说了萧玉墨的离奇身世。 原来萧玉墨才是真正的镇国公世子,他当初故意自黑,传出断袖的名声,是为了麻痹仇家。 也就是说,萧玉墨其实是个正常的男人。 这样的人要地位有地位、要家世有家世,还长得这般英俊,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金龟婿。 可就算萧玉墨再出色,也和她们无缘了,被冯大姑娘捷足先登了。 一众小娘子齐齐扼腕叹息、懊悔不已。 谁说冯大姑娘是个克星? 在她们看来,冯大姑娘应该是个福星才对。 之前冯二姑娘抢了她的夫婿,最后却做了替死鬼。 被退婚的冯大姑娘概非但没有倒霉,反而被萧玉墨看上了。 如果是以前的萧玉墨,她们一定会避如蛇蝎。 可如今今非昔比,萧玉墨是镇国公世子,又是锦衣卫指挥使,还对皇上有救命之恩,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如果能和这样的人联姻,将会是家族的一大助力。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大红的花轿在定安侯门口缓缓停下,喜庆的唢呐声吹得震耳欲聋,吹得众人心里酸溜溜的。 不多一会儿,新娘在两位喜娘的搀扶下上了花轿,迎亲的队伍重新启程,朝着萧府的方向缓慢行走。 萧玉墨虽然是镇国公世子,却不准备把婚房设在镇国公府,婚后也没打算回镇国公府居住。 对于这一点,镇国公倒是没有异议。 毕竟那么多年,儿子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对儿子有着太多的亏欠。 如今,只要儿子还活着,就是上天对他最大的垂怜了,就不能奢求更多了。 萧府中一片火红,到处挂着大红的灯笼。 冯姝隔着红色的盖头,看着周围铺天盖地的红色,不由得想起三年前。 三年前的那天,西平侯府也是这个样子,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她心底永远的痛。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她一定要和喜欢的人火到天长地老的 大婚这一天,镇国公夫妇和几个儿女都来到了萧府,帮忙招待亲朋好友。 大宴宾客、敬酒致谢,等走完了这些流程,夜已经很深了。 萧玉墨踏着微醺的步伐走进喜房,看着坐在床边的新娘,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男人刚要靠近,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闪。 一只肥硕的大猫已经抢在他的前面,跳到了新娘的膝盖上。 猫的脖子上还系着一只红色的蝴蝶结,看着挺滑稽的。 肥猫用身子蹭了蹭冯姝的手背,回头冲着萧玉墨示威般叫了一声:“喵——” 萧玉墨顿时黑了脸。 他算看出来了,这肥猫是在跟他争宠。 “八卦,你怎么来了?”冯姝一脸惊喜地抱起了猫。 紫陌急忙追了过来:“八卦,快跟我出去!” “瞄——”八卦拼命往冯姝怀里钻。 见萧玉墨的脸色不好,紫陌急忙解释:“姑爷,这不能怪婢子,婢子明明把它关在库房里的,没想到它竟然会偷偷跑出来了。” 萧玉墨盯着那只在冯姝怀里乱蹭的猫,什么叶没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紫陌傻眼了:“姑娘,您说姑爷是不是吃醋了?” 冯姝又好气又好笑:“他会吃一只猫的醋?” 紫陌伸手去抓猫:“八卦,今天是姑娘大喜的日子,你不能坏了姑娘的好事,快跟我出去。” 八卦伸出两只爪子,紧紧抱着冯姝的衣袖,扭头瞪着紫陌:“瞄——” 一人一只猫正相持不下,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冯姝抬眼看去,看着去而复返的萧玉墨,眼睛微微睁大,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萧玉墨面不改色地走进来,把手里抱着的一只浑身雪白的小雪球放到地上,拍了怕它的身子道:“去吧!” 小雪球抖了抖雪白的毛,往前走了两步,冲着冯姝怀里的八卦仰起头:“瞄——” 八卦立刻从冯姝身上跳下来,朝小雪球走了过去。 眼见两只猫一前一后走出了喜房,紫陌立刻窜过去,利落关好了房门。 冯姝抽了抽嘴角:“这是你养的猫吗?” “不是,”萧玉墨走过去,挨着冯姝身边坐下,“是厨房里的管事养的猫,我借过来一用。” 男子盯着冯姝,眼睛都快移不开了。 冯姝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酒香,忽然就想到了那次在画舫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龙凤喜烛摇曳着烛火,把喜房中镀上了一层红色的光。 男子忽然伸手,把冯姝揽入怀中,“冯大姑娘。“ “嗯?” “不行,我得改个称呼,以后,我叫你絮儿可好?” 冯姝浑身一僵。 絮儿是她前世的乳名,萧玉墨这般叫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萧大人为何这么叫我?”冯姝沉默了一瞬,艰难开口道。 萧玉墨把怀中的少女抱得更紧:“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正是杨柳吐絮的时候,看到你站在柳树下,身边柳絮纷飞,那个画面真是太美了……” 冯姝怔了怔。 她重生成冯大姑娘后,第一次见到萧玉墨是在一艘画舫上,而且还是在深夜,哪来的柳絮? 不对! 冯姝忽然回过神来。 前世的时候,当她第一次在大街上看到萧玉墨的时候,好像的确是在一棵柳树下。 冯姝垂眸,悄悄湿了眼眶。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却从来没有问过她。 “萧大人,柳絮虽然好看,可花期太短暂了,还是换个名字吧。” 絮儿是母亲给她取的乳名,确实有纪念意义,可一想到那个人渣喊过这个名字,她就觉得有些刺耳。 很好听的一个名字,就因为被那个人渣叫过,就变味儿了。 萧玉墨想了想,道:“要不,叫你姝儿怎么样?” 冯姝微微点头。 前世她的名字也叫冯姝,叫姝儿其实也不错。 “姝儿。” “嗯。” 萧玉墨反手把红纱帐放下来:“时辰不早了,咱们该歇息了。” 冯姝还没回神,就觉得身子一轻,人忽然凌空飞起,重重跌落在一片软缎中。 第426章 皇后人选 (大结局) 天下初定,国泰民安! 大魏的帝王不但年轻英俊,而且治国有方,把大魏治理得井井有条,深得人心。 原本那些歇了心思的小娘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当初的男神成了皇上,皇上可是九五之尊,可以有三宫六院,她们是不是又有机会了? 可半年多过去了,却一直没有听到皇上选秀的消息。 这一下,朝中的文武大臣都坐不住了,纷纷谏言皇上选一位皇后。 李相如虽然是晋王之子,却是镇国公夫妇养大的。 晋王夫妇已经不在了,李相如登基后,就把镇国公封为太上皇,而镇国公夫人刘氏则成了太皇太后。 刘氏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样,糊里糊涂地就成了皇太后。 这样一来,她对镇国公当年偷偷用自己儿子偷换别人儿子的事就没那么耿耿于怀了。 要不是老头子当年舍生取义,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当上太皇太后? 虽然这皇上不是她亲生的,可她却当亲儿子养了二十多年,这感情却不假的。 现在国邦安稳了,老两口便开始操心起儿子的婚事来。 可大概是儿子那会儿被长平公主抢去当驸马留下了阴影,只要一提婚事,皇上就避而不谈,这一下可愁怀了老两口了。 刘氏提议举办一场赏花宴,把京城里未婚的女孩子都请过来,让皇上自己选一位皇后。 李相如摇摇头道:“不必大费周章,其实朕心里已经有了皇后人选。” 贾轩和刘氏听到这话,不由得笑逐颜开:“那皇上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 等李相如说出那个名字,刘氏惊得差点背过气去:“皇上,你找谁不行?怎么能找那样的姑娘?” 贾轩倒还淡定,急忙把刘氏拉了出去:“如儿现在是皇上了,你怎么能那样对他说话?” 刘氏气呼呼道:“老爷,你听到了吗?他竟然说要娶一个花娘做皇后?” 贾轩不由得想起儿子上一次结婚的情形。 那时候,儿子为了全家,不得不屈服,做了长平公主的驸马。 贾轩越想越不是滋味。 “一个花娘,就因为生得好看,他就想把人家娶回来当皇后,这哪像个一国之君?这要是被大臣们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够了!”贾轩出声打断了刘氏的埋怨。 “既然皇上喜欢那个姑娘,那便依了他吧。” “老爷!”刘氏惊呆了,不可思议地望向男人。 皇上被美色冲昏了头,难道老爷也是看中美色的人吗? 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 “老爷,小婵可是一位花娘!”刘氏都快抓狂了。 贾轩皱眉:“花娘怎么了?墨儿的媳妇儿之前还是开画舫的呢。” 刘氏气得一个倒仰。 “那可不一样,冯大姑娘虽然之前开过画舫,可再怎么样,她也是定安候的嫡长女,本来就是个大家闺秀,她开画舫都是被逼的,如果不是定安候混蛋,好好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去开画舫?” 贾轩掀了掀眼皮:“小婵姑娘说不定也是被逼的呢。” 刘氏气得脸色发青:“可如儿是皇上,他的媳妇儿是要做皇后的,怎么能够娶一位花娘当皇后?” 两位正争执不下,李相如大步走了进来:“父皇,母后,你们在吵什么?” 刘氏没吭声。 贾轩看着儿子的脸色问:“听说你想娶那位小婵姑娘为皇后,这事是真的吗?” 贾相如点点头:“孩儿觉得小婵姑娘最适合。” “但是小婵姑娘的身份特殊,你要是提议让她做你的皇后,朝中大臣恐怕会有异议。”贾轩意味深长提醒。 李相如沉默了一瞬,平静道:“其实,孩儿很早之前就喜欢上小婵姑娘了,正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才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贾轩一脸严肃道:“那为何现在又改变了主意?” 李相如微微一笑:“不久前,锦衣卫查到了一起拐卖案,意外查到小婵姑娘竟然是吴尚书的亲孙女,十多年前被家中的一个佣人拐走,卖给了人牙子,最后又被辗转卖到了画舫上……” 这一回,轮到刘氏吃惊了:“小婵果真是吴尚书的孙女?” 李相如笑了笑:“当然。” …… 妙音阁中。 小婵夜里没睡好,这会儿正在补觉。 一个小丫头匆匆跑进来,走得跌跌拌拌。 顾掌柜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斥责道:“小点声。” “快,快叫小婵起来,宫,公里来人了——”小丫头气喘吁吁道。 顾掌柜吃了一惊。 宫里来人了? 难道是想请小婵去宫里弹琵琶? 女人顾不得多想,立刻转身去里面喊人。 “小婵,你醒醒,宫里来人了——” 小婵茫然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小丫头冲进来,结结巴巴道:“门口来了一名内侍,说是来传旨的,让姑娘前去接旨。” 小婵顿时慌了神,草草收拾了一番,就匆忙赶去前面的大堂。 一路上,小婵既紧张,又有些期待。 宫里的人是不是他派来的? 那个人如今是皇上了,难道还记得她吗? 前厅里有个小内侍正等在那里,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来问:“你是小婵姑娘吗?” “正是。” “那小婵姑娘请接旨吧。” 小婵扶着小丫头跪在了地上,后面赶过来的顾掌柜等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内侍清清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吴侍郎之女吴瑟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特将汝封为皇后,择良辰吉日晚婚,钦此! 圣旨读完,大厅中一片安静。 半晌之后,顾掌柜才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问内侍:“公公,我们这里没有一个叫吴瑟的姑娘,您不会是弄错了吧?” 内侍白了顾掌柜一眼:“这种事弄错了可是会杀头的,你觉得咱家会犯这种错误吗?“ 顾掌柜干笑了两声,道:“公公,可是我们这里真的没这个人。” 内侍瞥了一眼跪着的小婵,淡淡道:“吴侍郎之女吴瑟,自幼便和家人走散,后被人牙子拐卖,辗转到了你们画舫上……” 顾掌柜两腿一软,跌跪在了地上。 “小婵姑娘,接旨吧。”内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小婵这才回过神来,哆嗦着手接过那道明黄:“臣女领旨。”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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