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外室美妾》 第1章 退婚 《外室美妾》----玥玥欲试/文----晋江独家连载 第一章---退婚 妧妧从外归来时已经过了黄昏。 天边霞光散去,华灯初上,繁街两旁的楼阁之中莺莺燕燕,灯火通亮,男男女女嬉笑狎戏之声不绝于耳,整个京城好似都散着一股子纸醉金迷,骄奢淫逸的气息...... 她在外足足跑了一整日,本就生的玉软花柔,身子骨娇弱,加之从小到大都被父母精心呵护,养在温室之中,不大经事,这般折腾,着实让她吃不消,此时俨然是乏到随时都能倒下的地步了。 她迈着步子拐进池榆巷,雪白稚嫩的小脸儿上还带着点泪痕,一双纯净无辜的含情美目流盼生辉,楚楚动人,娇美的不可方物,这般刚一露面儿便勾来了许多双眼睛。 此时时至初秋,早晚气候变化较大,早上走时她穿的单薄,眼下入了夜,这身衣着便显得不那么合宜,尤其是入了巷子,顶风行着,勒出她纤细的腰肢,玲珑的曲线出来,如此模样,清清纯纯还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到了有些人的眼里也成了有着一股子狐媚放浪劲儿。 她走过不时,街坊邻里之间三三两两的便起了窃窃私语声。 “听说,半月后就要问斩了!” “难怪她现在白天晚上的往外跑。” “有法子了?” “呵,还能有什么法子?垂死挣扎罢了!我听说啊,她家中能卖的东西可是都卖了,就连这宅子前几日都挂了出去!可惜风水不好,根本就没人买,现在呀,怕是快倾家荡产了吧!” “哎呀呀,可真是今时不同往日!要么说这小姑娘也够没福的,之前不是刚定下一门好婚事嘛,能有三五个月?就出了这事!今晨宁三郎亲自来退的婚,她怕是还不知道呢,聘礼都被拉回去了!” “是呢,这下爹没了,婚事再吹了,她往后的日子可是难过哩!” 几人兀自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纷纷,时而抬头朝着妧妧的背影以及苏家的府宅瞧着,没什么感同身受,便是连基本的同情都无,嫌弃与幸灾乐祸倒是有几分,看起来也早忘了往昔苏家老爷与夫人给予过的恩惠和自己曾经求人时巴结奉承的嘴脸了。 她们的话妧妧没听全,但只零零星星的几句便够了。 父亲出事的这一个多月来,她可谓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世态炎凉。 这般场景与话语,她也不是初次看到听到,已经习以为常,不再像开始时那般在意了。 她返回家中,叩响了府宅大门,不时有人过来。 开门的是她的贴身丫鬟秀儿。 小丫鬟一眼便瞧出了小姐哭过,颇为紧张和心疼,也是一眼便看出了她此行不顺,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着,“小姐.......他们......不肯借么?” 妧妧清澈的眼眸之中水光潋滟,却是也看不出那是不是泪。 她小脸儿有些苍白,软糯的嗓音轻轻地应了一声。 秀儿瞧着更是心疼了几分,张口便骂了“那边”一句! “他们就一点良心都没有了么!” 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妧妧的伯父与叔父。 妧妧今日跑了整整一天,所见的正是他二人。 这些时日,她天天向外跑。 为救父亲,散尽家财,托人一级一级地向上打点,找人求人,但两个多月来,却是也只托关系够到了一个从五品官员。 帮她办事的中间人是她父亲往昔的下属,告诉她,那官员说若想见到大理寺的人,至少得准备八千两银子打底。 八千两银子!! 妧妧听后只觉得耳朵都聋了。 便是他父亲没出事前,她家也远远拿不出八千两来! 然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父亲秋后问斩之事很快传来。 她无能为力,却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就这么含冤而死。 是以,今儿她去求了叔父与伯父。 叔父与伯父和她父亲同父异母。 昔年,她亲祖母死的早,现在的祖母是祖父的继妻,父亲的继母。 十年前祖父过世不久,三人便分了家,而后三家走动的也算是颇为频繁,并不生疏。 尤其是早些年,叔父和伯父的生意有过一段极其困难的时期,还是她父亲给予了他们一些钱财,帮他们渡过了难关。 后来他们发达了,生意愈发的顺风顺水,近几年来,银子也是越赚越多,但那笔钱,父亲没要,他们便也没主动归还。 今日妧妧本意是去要债,扪心自问,她也确实是想向他们借些。 但不想钱没要回来,也一分一文都没借到不说,还遭到了她三婶婶周氏的狠狠奚落与挖苦。 周氏对她句句诛心,冷嘲热讽,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她三叔父便就坐在那听着,冷着脸一言未发,早没了往日里见到她时的热络。 至于继祖母和伯父那边,更是压根便没亲自见她,让一个嬷嬷出面,三言两语地便打发了她。 人说患难见真情,确实不假。 他们不帮便不帮,但妧妧做梦也没想到,那边能是这般态度,这般翻脸无情,甚至忘恩负义。 此时想来,他父亲当做是亲人的人,其实根本就没真心对待过他们。 若非她父亲是个小官儿,且有望高升,他们本以为还能用上,那边儿怕是也早就翻脸不装了。 此事说来也是飞来横祸。 父亲苏衍本是礼部正八品司务。 他官职虽低,但家境殷实,是以妧妧从小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琴棋书画样样都有老师亲教,被富养起来的小家碧玉。 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虽与那些簪缨世族,高官勋贵之家天壤之别,没得比,却也是比下有余,过着衣食无忧,阖家欢喜的小日子。 哪知今年科举,八月,晴天霹雳,礼部出了事! 会试题卷被漏,考生舞弊,皇上雷霆大怒。 她父亲的直属上司礼部侍郎全权负责此事,被查结果竟是监守自盗!其犯事入牢,她父亲以及礼部二十几人,但凡与题卷有过半丝接触的人皆是连带下狱受审。 数日后,二十几人有人被放出,有人却被定了罪。 她父亲便是那后者。 说来也真是厄运当头,诸事不顺。 那参与舞弊的考生之一巧之不巧正好与她父亲相识,有过几面之缘,且在考前曾来她家拜见。 如此却好似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噩耗传来,母亲本就身体孱弱,更是一下子就病倒了下去。 眼下家中无人,弟弟年幼,所有的重担都落到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 小丫鬟秀儿还在骂着“那边”,但妧妧一语未接。 秀儿发泄一番也便不说了,只是瞧着小姐柔弱可怜的模样,想起往昔的无忧无虑,如今落魄成这般,不免让人唏嘘,再度一阵子心疼。 小姐确是生的极美,一种脱俗,又仿若带着几分仙气似的美,让人看了便舍不得挪眼,更是极想保护。 她暗自叹息一声,想起今晨宁三郎来退婚之事,心中更加窝火。 眼下苏家俨然是墙倒众人推了。 就连那宁文彦都....... 他喜欢她家小姐多年,两家也认识多年,说是与小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也不足为过。 当日求亲之时,他对老爷三叩九拜地相求,甜言蜜语,说的天花乱坠,真的是把好话都说尽了,瞧着就是立马让他为她家小姐死,他都愿意着呢! 可老爷一出事,他那边立刻就变了,在小姐最难之时,不帮不安慰也便罢了,还来添堵! 一年后的婚事,便就算他想要退婚,难道就非得火上浇油,急着这几日?! 何况! 秀儿再想下去便更气的头顶冒火,眼圈都红了。 今晨他来退婚,拉回聘礼之前,竟然还让人打开了箱子,将里边之物足足细细地清点了三遍! 实在是太小瞧人了! 眼下苏家是步履维艰,家财散尽,但小姐根本就连碰都没碰过他宁家的东西! 他宁文彦不是狗眼看人低是什么?! 提起这退婚之事,秀儿还不知道如何向小姐说。 这般正在想,她扶着小姐走着,尚且未行几步,突然感觉小姐脚步微滞。 小丫鬟一怔,而后看向她,顺着她的视线而去,只见她的小脸儿好似更苍白了几分,眼眸落在了距离俩人前方不远处的脚印与箱子落印上。 那脚印三五对,一看就是男子的。 秀儿心下微凉,知道瞒不住了,小姐怕是已经猜到。 老爷出事这些时日来,苏家的下人亦是走的走散的散,为今还哪有什么男子? 府上除了她,便就剩了夫人房中的赵嬷嬷。 何况那姓宁的以前就差点长在苏家,没有一天不登门的,可老爷出事后,他竟是一次都没再来过。 种种加之一起,小姐冰雪聪明,又怎么可能猜不到白日里发生了什么。 秀儿顿时有些语无伦次。 “小姐......” 但刚要说话就被小姐打断了去。 “意料之中。” 妧妧竟是轻笑了一下,那抹浅笑挂在她的唇畔半晌。 不得不说,即便是意料之中,适才她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她确是也没想到宁文彦会挑这个时候...... 第2章 高官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二章----高官 妧妧确是也没想到宁文彦会在这个时候提出退婚。 她亲眼所见,得来这千真万确的消息,说是一点都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但若说伤心,倒是也无。 她此时心中脑中所思所想所在意的,唯救爹爹而已。 回到家中没一会儿,她便叫秀儿注意起外头的动静,等着阿茗过来。 那阿茗便是她爹爹以前的手下,跟了她爹爹两年多,是个真心实意在为她爹爹之事奔走着急的人。 妧妧等到亥时一刻,秀儿才匆匆过来,且带来了阿茗。 “阿茗,怎样?” 小姑娘看到人急着迎了过去,连声音都是颤的。 阿茗亦是跑了整整一天。 这一天来,他一直守在那从五品官员的贴身随从家附近,等着候着,连口水都没喝上,终是很晚才等到人回来,送了些钱财,与之短短地说上了几句话,但带回的却还是坏消息。 他摇了摇头。 妧妧一见,娇嫩的唇瓣微微颤颤,那双盈盈秋水,看到他本满怀希冀的眼眸渐渐暗淡了下去,或是因为过于用力,纤细娇嫩的手指被她捏的发白。 小姑娘糯糯的问着,“除了送钱,便没旁的法子了,对么?” 这话是在问阿茗,也是在告诉她自己。 不错,阿茗今日再去求人见人,便是想得到些通融,降低些数目,或是求得些指点,看看能不能再寻得其它法子。 八千两白银,够普通百姓全家十几口几辈子用的了,对她们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的。 结果,他当然是宛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这世道便就是如此。。 有钱人和没钱人活在两个世界里。 不以人脉和钱财作为桥梁,靠人引荐,你如何能见到那些贵族高官?人家又凭什么见你? 小姑娘眼中不知不觉间涌出了泪,那副模样我见犹怜,让人实难忍心看到她如此,但阿茗却也不能骗她。 他叹息一声。 那一声便是泄气了。 “苏小姐,若不然,唉!我们放弃吧。” 这话说得很艰难,阿茗亦是喉咙微哽。 放弃则意味着一条无辜的人命就要这么没了。 阿茗这话说完,便见面前的小姑娘眼中噙着的泪在美目中滚了几滚后落了下来。 他心中自然极不舒服,但也不得不告诉她眼下的现实。 阿茗微微靠近了她一步,沮丧地说着,“苏小姐,唉,我们尽力了。别说半个月内,便是半年我们也凑不齐八千两白银。钱不到位,那官员是不可能为我们办事的!退一步说,便就算是凑齐了八千两。那官儿也只能求上大理寺正罢了。大理寺正虽已官居正五品,但这事又哪是他能轻而易举就改变的?眼下便就剩下半个月了,苏司务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可耽误了,倒时候,唉,怕是要人财两空,还不如.......” 阿茗越说越颓丧,心里也极难过,尤其是看着面前的这娇弱的小姑娘梨花带雨的模样。 小姑娘已经哭成了泪人儿,轻轻抽噎,实在是让人心疼。 他也怜香惜玉,但他实在管不起了。 他说的都是现实。 眼下,唯大理寺卿可轻而易举地翻案,只要他点头,苏司务就能不死,但如此高官,宛若矗立云端,只消想想便让人忌惮,岂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 阿茗今日只提及了其名字,便被那从五品官员的随从笑掉了大牙!说他是痴人说梦,竟还想见大理寺卿,能见到寺正都是他们这种市井小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阿茗无言反驳,他知道。 那大理寺卿裴绍出身高贵,家世极为显赫,乃是当朝从一品大将军靖国公家世子,亦是本朝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他年龄不大,但状元郎出身加之这般家世,在官场上自是得心应手,混的风生水起,步步高升,区区三年而已,便已位居正三品,直逼他父亲,是当朝最年轻的一位高官,名副其实的有钱有势。 阿茗知道,那高官于他们而言遥不可及,天方夜谭一般,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见到的! 所以,他就是再不忍,也不得不承认,眼下已经走投无路。 他只能劝苏小姐接受这现实。 阿茗的话说完,又连着叹息了好几声,而后安慰了苏小姐两句,摇了头,最后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他走后许久,屋中都是只有妧妧和丫鬟的啜泣声。 小丫鬟边哭边安慰小姐。 “小姐身体要紧,想开些吧。” 妧妧什么都未说,只是低声抽泣,一点点用帕子擦着泪。 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才慢慢的不怎么哭了。 小姑娘从悲痛中渐渐地平复下来,柔声道:“我有法子。” 秀儿闻言一怔,没想到小姐会说这样一句。 眼下已经这般境地了,她们没钱没势,现在,就连本来肯帮她们跑腿,找人求人的阿茗都不肯帮了,还能有什么法子? 思着,她本想再劝小姐,但也好奇她想说什么,便问了出来。 “小姐说有法子,是什么意思?什么法子?” 妧妧还是有些微微的抽噎。 她抬了小脸儿,对上了丫鬟的视线,樱唇缓缓开启。 “我去求他。” “求,求谁?!” 秀儿乍听并未明白,但转念眼睛一亮,知道了。 “小姐说的该不会是.......” “是,是他,大理寺卿——裴绍。” 妧妧娇柔地答着,眼中还有泪,语声却是斩钉截铁。 秀儿咬上了唇,秀眉蹙起,很是紧张。 “可是我们不认得他,更见不到他呀!” 是,妧妧知道她不认得他,见不到他,更知道人也不会见她。 所以,她只能硬求,只能撞运气。 眼下她已走投无路,旁的什么法子都没有了。 既是怎么也凑不上钱,她亦是无人可用,如此到不啻为一个好主意,不啻为最后的希望。 她不需要太麻烦。 她力量薄弱,也做不了太复杂之事。 眼下只需要知道那高官的相貌与行程....... 第3章 喊冤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三章---喊冤 深夜,窗外池中芙蕖葳蕤,月上中天。 屋中烛火微弱,妧妧已做了决定,在桌前,想了许久许久。 第二日,天边尚泛着鱼肚白,她便起了身,交代秀儿出去,终是以每人三十文钱的价钱雇了四个人帮她打探事情。 事情远没那么简单,单单是那大理寺卿的相貌与马车的模样,她们便足足打听了三四日方才有一点点结果,遑论人的行程,更是不可能给她知道。 终是在第五日,距她父亲问斩还有不过十日之时,有了消息。 这天正午刚过,秀儿便气喘吁吁地匆匆赶回,带来了那高官今日的去向。 “小姐,教坊司!” 妧妧听罢,立马起身,急匆匆地与丫鬟赶了过去。 那教坊司乃朝廷官员消遣玩乐的风花雪月之所。 周围皆有众兵把守,一片肃穆的模样,不是普通百姓能来的地方,妧妧俩人赶到,但到了自是也靠近不得。 她与丫鬟停的不远不近,遥遥的相望,只能听到楼阁之中的琴瑟、琵琶,古筝等乐曲之声以及女孩子们娇滴滴的唱着小曲儿的声音。 至于看见什么,除了极尽奢华的楼阁,剩下的,便连那馆外停着的马车,妧妧都没机会看清。 此处乃官家之地,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少。 她便就停在路边儿,由丫鬟扶着,娇柔地立在风中等着。 这般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天色堪堪暗了下去。 那馆中点起了通明灯火,夜幕降临,一股子钟鸣鼎食,骄奢荒淫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听着,便是那一直也没停歇过的姑娘们的小曲儿声都变得骚动靡靡起来。 妧妧小脸儿微红,立在那显然是有些拘谨了。 她自然不是傻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就是因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怕极了那高官会歇息在此,若是如此,她便要等一夜。 但便就是一夜,她也会等下去。 馆外当值的官兵之中早便有些窃窃私语之声。 有人道:“上前问问?” 也有人道:“赶走?” 但最后没人上前问,自然就更没人过来赶她走。 究其原因也甚是简单,便是哪敢呢! 那小姐披着厚实的披风,穿着较好,柔柔弱弱地站在那,玉面桃花,肌肤赛雪,生的弱骨纤形,抬眼闭眼皆是般般入画,好像天上的仙女似的,就是说句倾国倾城也不足为过了,而她恰恰是等在这里,还不一看便是哪位高官的外室或小妾。什么情况他们还不知晓。 这一旦得罪了,待会儿官员出来,小姑娘若是投怀送抱地一哭,他们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谁开罪的起? 妧妧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之声,但尚且猜不到他们心中所想。 在她心里,人只要不撵她便好,至于想什么,怎么想,她根本就不在意。 她时而朝着那楼阁相望,眼中始终满怀希望....... 而后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那馆中有人走了出来。 小姑娘眸光骤变,呼吸都跟着一滞,柔嫩的玉手与秀儿紧紧相握,俩人皆是直直地朝着那方向盯去。 这一行出来的人不少。 大概是两位官员,被人前簇后拥,排场极大。 教坊司中的九品奉銮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在其二人前头引路。 小姑娘远远地看着,哪个也看不大清脸,但大体瞧着,那两人一矮一高,一个身材发福,大肚便便;一个身姿峻拔,瘦削伟岸,穿的都是暗色蟒袍,上好名贵的料子。 那瘦削的高官很年轻,也很是打眼,相貌甚是出众,侧颜棱角分明,皮肤极白,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气度不凡。 妧妧心口狂跳,根据之前打听来的描述,知道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大理寺卿——裴绍! 她压下心中悸动,控制着战战双股,等在那高官的马车一会儿的必经之路上。 而后,她亲眼看到了那男人与那另一个男人寒暄热络了一番之后,被人簇拥着上了车。 妧妧小脸儿煞白,冷汗流了下来。 便是这时,她收回了视线,由丫鬟扶着,俩人一起跪了下去。 而后,她便感到了官兵的脚步声与那马车的“嘚嘚”声传来。 小姑娘腰肢纤细,很是娇弱,在那马车过来之际,望眼欲穿,抬高了声音,软柔地唤了出来。 “冤枉!大人,冤枉.......” 她一连唤了几遍,与丫鬟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足矣让那车中的男人听到。 裴绍正闭目养神。 他是听到了。 但闻言却是连眼都未睁,便是半丝反应都无。 马车顷刻之间,飞驰而过........ 走过了好久,妧妧还在高声唤着,后边的声音已经哽咽,直到那车没了影儿。 秀儿起身扶起了小姐,为她扑了扑尘屑,有些沮丧,更心疼小姐。 她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小姐,没事吧?” 妧妧倒是还好,虽眼中有泪,不过她意料之中。 她摇了摇头,没就此事说什么,但在丫鬟为她整理衣服之际,朝她开口问了一句,“大理寺的位置记下了么?” 秀儿点头,知道小姐明儿定是要去大理寺跪了。 妧妧正是此意。 过了今日,距离她父亲问斩便只剩下了九天,她没有旁的法子。 她想过去大将军府门前跪,但那种世族大家,她肯定等不到他回来便会被撵走,何况她不知道他晚上会不会回家。 她也想过去大理寺卿府门前跪,但那高官尚未成亲,她还是不确定他晚上会不会回到那府上。 她唯独确定,他每日一定会去大理寺。 如若她守在路上,就必然会再见到他。 她和丫鬟这便返了回去,到家之时已月上柳梢,去看过母亲,也看过弟弟,待回到房中,也没想太多的事,只沐浴过后便为第二日养精蓄锐,睡了。 翌日,她与丫鬟依旧起的很早,天还未亮便出了门,雇车去了西长安街。 到了那大理寺时,天儿将将亮起。 小姑娘自是没敢离着太近,怕被人撵走,前了条街,在他来时的必经之路上。 她等了一个多时辰,终是再度等到了那高官的马车。 妧妧亦如昨晚,眼见着马车过来,她便跪了下去,抬高声音地喊冤。 但那男人的车也同昨晚一样,半丝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到到了地方。 妧妧与丫鬟起身追去,亲眼看着那高官一身深色官服,从车中下来,被簇拥着入了寺内,一眼都没往她们这边儿瞧。 而她与丫鬟再往前去,自是无疑被官兵拦下。 妧妧跪了下去,朝着那男人的背影高声相唤。 “民女有冤情,求大人见民女一面吧!” 无声无息,她当然是没得到那高官的回复,但却得到了官兵的回复,不时便被他们驱赶了去。 小姑娘眼中含着泪,当然委屈。 太难了。 她与丫鬟进了附近的一家茶肆,抹了几滴眼泪,终是又振作了起来。 秀儿哭着问,“小姐,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等中午。” 于是,他们便等到了中午,然和上午根本便无甚差别,继而到了晚上也是如此。 第二天,第三天,妧妧与丫鬟皆是这般一次一次地跪求,苦等,一次一次地被官兵驱赶,皆是无果。 直到第四日的下午...... 这日黄昏在即,到了晚上天儿有些发阴,瞧着是要下雨的模样。 散衙的时候,裴绍与手下方子澄从寺中走出。 出来后,方子澄便朝着老位置望去,果不其然。 “大人,那姑娘又在那边跪了。” 裴绍朝着方子澄眼睛所示方向随意地扫了一眼,隐约看到了两个人影,也没瞧仔细就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问她何冤之有?” 方子澄领了命,为裴绍打开车门,送其上去,自己上了马。 他交代了马夫两句,马车行的便颇慢。 妧妧与丫鬟早便跪在了路边等候,眼睁睁地瞧着马车慢慢驶来,泪汪汪的便要呼唤,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听那车旁骑马的男人勒住了缰绳,先说了话:“大人问你有什么冤屈?” 妧妧自是没想到,瞬时仿若都不会说话了般,嘴唇嗫喏两下。 她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悸动与激动,开了口。 然天边儿轰隆隆的雷声正好与她这一番话语重叠了去。 车中的男人微微蹙眉,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她声音过柔,听得出来抬声大声了不少,但他一句也没听真亮。 眼见着乌云密布,有大雨之势。 裴绍也没问第二遍,亦是没等着听方子澄的转述,只道了三个字。 “带回去。 第4章 相求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四章----相求 天边儿的云渐渐压低了下来,不过是黄昏,到好似到了晚上一样。 外头时而闪电雷鸣,声音很凶,但半晌雨也没下下来。 大理寺卿府离着西长安街不甚远。 马车跑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便到了。 妧妧与丫鬟坐在了车的外边儿。 俩人紧靠在一起,心中忐忑,激动,也害怕,总归很复杂,什么都有了。 小姑娘身子骨柔弱,经不起风寒,但好在穿的多。 她披着厚实的披风,带着衣帽,小脸儿几近全被包着,便就剩下了一双明亮动人的眼睛,但即便如此,也冷得直哆嗦。 雨终是在马车到地方之际下了下来。 妧妧与秀儿被带进大理寺卿府中。 即便天儿暗,又下着雨,看得不甚清楚,这府上的奢华也是显而易见。 她虽也算是个小家碧玉,从小到大亦是被富养起来的,但显然此富与彼富是两码事。 她和丫鬟被带到一间屋中等候,那男人并未立刻见她们。 屋中只有她主仆两人,进来后,秀儿便帮小姐把湿了的披风脱了下去。 她二人都淋了雨,好在是穿的够厚实,雨又是将将才来,淋的时间不久,只有外边的衣服湿了,里边的还是好的。 小姑娘紧攥着手,眼中泪蒙蒙的,有些打冷战,一来是真的冷,二来便是害怕。 那高官既然把她带了过来,便一定会见她,会听她说,但听完之后会怎样,到底会不会帮她,都是未知。 秀儿握起她的手,给她捂着,轻声安慰。 “小姐别怕,会好的。” 妧妧柔柔地应声点头,成不成就在今晚,到了这般时候,她自是满心满脑的也都在期盼——会好的。 俩人在此等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外边儿才传来脚步声。 来人是个小厮,收伞进来,问道:“大人问你二人哪个说?” 这意思便是说话的那个去,另一个不必去了。 妧妧听完这话,便将手从丫鬟的手中抽出,轻声安慰了秀儿。 “别担心。” 自然是她去说。 此时又到了她安慰丫鬟了。 眼下这场景,这陌生之地,陌生之人,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说不胆怯,不拘谨是不可能的,但妧妧自幼也是受着书香熏陶的姑娘。她平复得了自己,能做到不慌乱,把话说明白,至少面上是端得住的。 她上前了一步,开了口。 “我去。” 小厮应了声,出门为她撑起伞来。 门一开,外头便是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吹得妧妧直哆嗦。 她裹了衣服,自己穿的单薄,那厚实的披风适才淋了雨,几近湿透了,自是不能穿了。 不过罢了。 她倒是当断便断的性子,分得清主次,不纠结这些眼下不重要之事。 那小厮带她去了府上的会客堂。 她到了后进去,里头并不见那高官。 小厮道:“姑娘先在此等一会儿。” 妧妧应声道谢,缓缓一福,而后便就立在了那屋中相候。 这次并未等太久,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外头便响起了脚步声,窗上映出了两个人影,一个抬臂高举,撑着伞,一个龙姿凤章,身材颀长。 妧妧知道,是那裴绍来了。 小厮推门,躬身请那高官进来。 他腰杆笔直,负手在后,穿着一袭暗色袍衣,腰扣金带,脸部线条轮廓清晰,肤色很白,有着一种冲击视觉一般俊美,极具阳刚之气,让人瞧之心跳加速,不敢逼视。他看上去也很年轻,或是也就二十出头,但却给人一种很深沉老练的感觉,且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妧妧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若非家逢大祸,她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和这么大的官面对面,自是怕的,但她更怕自己得来了这机会,也没能救得了爹爹。 小姑娘只看了他一眼,便娇柔地跪了下去。 “民女苏妧妧拜见大人。” 那一眼也恰好对上了那高官的目光。 男人居高临下,眼眸落到了她的脸上,继而随着她跪下,垂了眸,朝她打量了去,长睫在眼睑上留下一抹淡淡的影子。 他一言未发,屋中的气氛很冷,让人局促。 半晌,妧妧方才看到那男人动了脚步。 他悠悠地踱步到了椅旁,就近坐了下去,手臂搭在身旁的桌上。 妧妧随着他动,也换了方向,面朝着他,依旧跪着。 这时,她终于听那高官开了口。 “你找本官,有何贵干?” “是。” 她抬起了头,眼中湿漉漉的,恭敬虔诚地望着他,娇娇糯糯地回答着他的问话。 “回大人,民女为家父伸冤。” 男人不紧不慢地问道:“令尊姓甚名甚,因何事含冤?” 小姑娘认真地回话,“家父姓苏,单名一个衍字,本是礼部正八品司务,是因会试考生舞弊,题卷泄露一案入狱,秋后......问斩,但家父......是清白的.......” 她说到此处,控制着控制着,声音还是哽咽了,美目中滚起了泪,嗓子顿时也更柔了几分。 裴绍一言未发,只垂眼睨了睨她,手指在那桌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轻点。 “如何清白?” 小姑娘哽咽道:“家父与此事无半分干系,只是在运送题卷入库之时监过工而已,从未入过卷库,更未碰过题卷。那参与舞弊的考生周冯,虽考前确实去过民女家中,但只是寻常拜见,民女与家母全程都在,听的真切,他只停留了半盏茶的功夫,与家父只说了几句客套话而已,绝无半句与会试及题卷相关的话语。民女可以作证,愿以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人命关天,眼下问斩时日就快到了,大人能不能先别杀人,能不能救救家父.......” 她越说到后边儿越控制不住,终是落下泪来,那望着那高官的眼神很真挚,语声语气也皆是满满的乞求之态....... 她知道他可轻而易举地翻案,只要他点头,她爹爹就能保命,至少能暂时保命,逃过七日后的这劫。 所以她此番相求,成与败天壤之别。 小姑娘含着眼泪,心急如焚又极为痛心,只消一想到从小对她疼爱有加,把她视为掌上明珠的父亲,她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大人,家父本本分分,兢兢业业,真的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他是冤枉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救救他成么?求求您了,大人.......” 少女雪肤花貌,梨花带雨,三千青丝垂至细腰之间,娇柔地跪在那地上,仰着小脸儿,一遍一遍地软语相求,眼神虔诚真挚,像望着救世的活神仙一般望着那高官。 但那男人还是始终一言不发。 片刻后,屋中一片死静,只时而有那小姑娘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裴绍慢条斯理地拨了拨手上的扳指,终是不徐不疾地开了口。 “定罪讲究的是证据,不是你说他无罪他便无罪了,更不是你跪下来哭求本官,本官就能罔顾我朝律法,给你额外开恩。若都像你这般,还要这律法作甚?这天下间岂非都乱了,嗯?” “你父亲之事已证据确凿,结案了,没得改了,除非......” 他说着眼睛瞟向了那地上的纤弱美人,唇角几不可见地动了动,没说下去。 妧妧本越听越心凉,越听越绝望,眼睛朦胧了又朦胧,噙满了泪,直到听到了那句“除非”,那句仿佛救命稻草一般的“除非”。 她定然是要抓着不放的,娇柔急切地追问了去。 “除非怎样.......?” 裴绍不紧不慢地起了身,负手在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看了一会儿,半晌方才回话,“除非,你肯用些什么来换。” 这句说完,便慢悠悠地下了逐客令。 “送客。” 没人立时进来请妧妧离开,倒是那高官睨了她一眼后,自己走了。 小姑娘的脑中顿时“嗡”地一声,樱唇颤动,呆跪在原地,半晌一动未动。 “用些什么来换......” 她虽涉世未深,但极聪明,更可谓一点就透。 她没钱没势,能用什么来换? 混官场的人,他什么意思,往往话不会跟你说的太清楚太明白,很多时候便就是点到为止。 你懂便懂,不懂便送客,便就是这个道理。 妧妧打了个觳觫。 她知道,他是想让她用她的身子来换....... 第5章 救父 晋江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五章---救父 适才等待的那半个时辰里,妧妧想过相求后的无数种可能,唯独眼下这种情况是她做梦也未曾想到过的。 她从小家教森严,性子乖巧,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可谓乖乖女中的乖乖女,极为守礼,与那宁文彦即便认识多年,后来又订了婚,那宁文彦亦是连她的手都没摸到过。 她从未想过未成亲便与人....... 男人出去许久,门外半丝动静都没有,根本就没人过来请她离开,更证明了她的猜测。 那高官在给她时间考虑。 适才,她对他奉若神明,一片真挚,断没看出他起了这心思, 但现实摆在眼前。 小姑娘如泥胎雕塑一般,一动也动弹不得。 但她的决定做的并不艰难漫长。 以此换爹爹不死,她愿意。 只要那高官肯信守诺言,她愿意做这笔买卖。 总好过她被撵走,彻底走投无路,最后眼睁睁地等到七日后,爹爹被问斩的好。 她从来都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懂得取舍,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只是,她毕竟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对那种事儿还懵懵懂懂,胆怯在所难免。 许久后,她起了身,唇瓣有些抖,但一步一步地朝着门口走去,终是推开了那门。 外头并非没人,恰恰是有人相候。 那相候的人正是适才送她过来的小厮。 来时他还冷着脸,但此时却是堆起了笑容,很殷勤客气。 “苏小姐想去哪?小的为苏小姐引路。” 都是人精。 上位者身边哪有善茬? 但凡他稍微蠢一点,也混不到裴绍的近身去。 小姑娘微微攥了攥手,声音不大,“我能......再见见大人么?” 这话是低着头说的。 小厮笑的见牙不见眼,“自然可以,苏小姐随我来。” 他说着便撑起了伞,恭恭敬敬地伸手请着她。 这一路,便是这大理寺卿府修建的再美再奢华,她也没心思瞅上哪怕是一眼。 那小厮一直把她送到了裴绍的房中,见了裴绍其人后才躬身退下。 他一走,屋中便就只剩下了妧妧与那男人。 男人正坐在椅上端杯品茶,见她过来,侧眸斜瞥,眼睛落到她的身上。 小姑娘离着他不近,但这第二次与他同在一间房中跟那第一次的感觉当然是大大不同。 她进来脸便红了,白嫩的指尖儿轻颤两下,心口起伏,一时之间却是没说出话来,倒是那男人先开的口。 “苏小姐想通了?” “是。” 妧妧点头,软糯地应声,便是觉得连眼皮都是热的。 她心口跳的特别厉害,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潋滟秋眸中难掩窘色,没怎么敢抬头,只是偶尔说话之时与那高官对视一眼。 “大人会信守诺言的,对么?” 裴绍指腹沿着杯盏的边缘缓缓摩挲。 “你说呢?” 与她正好相反,那男人的眼睛自她进来开始,便一直在她身上流连,半分都未离开过。 小姑娘紧张的又攥了攥手,没再说话,等她再度抬头之时,是听到了那高官落了杯盏,起身的声音。 妧妧随着他的站起,小脸儿也是越扬越高。 俩人眸光相对,那男人示意了方向。 她眼中湿漉漉的,循着看去,见了一道墨赤珠帘,知道那里是卧房。 小姑娘掌心早就是一层冷汗,缓了一会儿,终于迈开脚步。 她在前,那男人在后。 妧妧进去停在了他的床边,转过身来瞅了他一眼。 裴绍只说了两个字。 “衣服。” 小姑娘低头瞅向了自己的衣裙,自然懂得他是让她脱了。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纤细的柔荑便去解起自己的衣服。但那柔荑哆嗦的厉害,用不大出力气,半天只解开了外衣,然如此,却也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与那分明的锁骨....... 穿着虽已不整,但那柔荑真的是不听使唤了,人仿佛僵在了原地一般,半晌却是一件都未脱下去。 汗珠顺着妧妧的额头滴落,她无论怎么控制都平稳不下来,脑中“轰隆轰隆”的一片空白,甚至浑然不知那男人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直到她嗅到了一股浅淡的麝香,感到了眼前视线变暗,才蓦然知觉,却已然来不及回头。 无法挣扎,也没机会挣扎。 那男人的手臂从后伸来,环上了她的香肩,贴向她的背脊,自后束缚住了人。 小姑娘瞬时感到一股结实的力气,一动亦是不能动了,甚至因为那力度而感到有些疼,浑身触电了一般的哆嗦,呼吸都焦灼了起来,更是害怕。 她知道她慢,但她的手真的不听使唤了。 “大人.......” 那句呼唤带着哭腔,嗓音又柔又嗲。 裴绍是觉得她磨极了,但立在她身后并无不悦之态,相反语气竟是格外的温柔。 “你是自愿的吧?” 小姑娘应声点头,但听那男人笑了一下,又问道:“本官没强迫你吧?” 妧妧还是点头,“是。” 裴绍更紧了束缚住她的手,凑到她的耳边,将她的身子更贴向了他的胸膛,语声还是极其温和。 “你若是现在反悔了也没关系,本官帮你把衣服穿上,派人送你回家,如何?” 妧妧被他这般几下子弄得早便哭了出来,连连摇头。 “民女,不是那个意思.......” 她声音越来越小,后边那几个字,几近是听不到了。 她声线便是如此,在这般境地下,只是越听越嗲,越听越让人心痒痒。 裴绍也没再说话,膝盖只轻轻地踢了她的膝,小姑娘便难以支撑,一下子跪到了床榻之上。 男人节骨分明且修长的手直接便将她那纤细的腰肢压到了最低...... 屋中顷刻便响起了小姑娘的声音。 良久,外边儿的雷声早便没了,姑且便只下着雨,这会子瞧着也小了许多。 卧房之中烛火摇摇,之前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少女低低的啜泣,和邻屋传来浇水之声。 小姑娘一边抽噎,一边已经一点点地穿好了衣服。 她秀发微乱,有着那么几缕混着眼泪贴在了脸上。 待理好了衣服后,她慢慢地用手捋了捋。 这时,净房传来了脚步声,却是那男人洗过出来了。 裴绍依旧是出来目光便落到了那少女的身上。 小姑娘小脸儿娇红,眼下模样虽有几分狼狈的意思,但颜色不减,乃世间尤物,极美。 他瞧了她几眼后道:“你若累了,可以留在这儿过夜。” 妧妧摇了摇头,“多谢大人的好意,不必了。” 裴绍便没再说什么。 不时,有丫鬟端着药进来,到了床边,递给了她。 “苏小姐......” 没用她多说什么,妧妧也便反应了过来这是什么药。 她接过,乖乖地喝了下去。 丫鬟取来梳子,轻轻地给她重新梳了头发,而后为她穿上了鞋子,见大人瞅了一眼自己挂着的衣服,躬了躬身,便去取来了一件他的厚实披风,给妧妧披了上。 外面很冷,妧妧没拒绝。 一切收拾好了后,小姑娘朝着那高官微微一福。 “还望大人信守诺言。” 而后,便转身要走,但这时听那男人再度开了口。 “你若是愿意,本官可以收了你,让你做本官的外室。” 妧妧只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回答都没回答便走了。 ******** 旁屋中的秀儿也被领去了府门口。 小姐这一走将近两个时辰,小丫鬟已经急的心都要炸了,这时一看到小姐人好端端地在那,总算放了心。 “小姐,为什么这么久呢?事情怎么样啊?这,这衣服是.......” “回去再说吧.......” 秀儿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妧妧一个都未回答。 即便上了那高官为她们准备的马车,有些事情她也姑且没说,只告诉丫鬟放心,那高官答应了救她爹爹。 这是最重要的。 秀儿听后,自是狂喜,甚至不敢相信,急着追问小姐都说了什么,是怎么做到的。 妧妧还是姑且避而未答。 马车跑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池榆巷,妧妧早早地便掀开帘子看着。 她并未让车将她们送到家门口,只到了巷子口便让马夫停了车。 下去之前,她将那高官的衣服脱了下来,叠整齐了后,便就放在了那车中....... 第6章 渣男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六章---渣男 妧妧没让马车进池榆巷,原因无它,那车太是华贵打眼,她不想给那些邻里看见,被人说三道四。 虽然她们背后怎么讲她,怎么看她,她已经根本不在意了,但那些长舌妇的嘴实在是不好,心也未见得就善,是会特意传到她母亲耳里的。 归根结底,她是不想让自己的母亲知道。 前些日子,父亲秋后问斩之事传下来,母亲大病,身体状况很是不好,卧床许久,人瘦了一圈。 今日她与秀儿回到家中,不同于往日,很激动,第一件事,她便是想将那好消息告诉给母亲,让她高兴,是以她未回自己的小院,而是直接朝着母亲的房间去了,糯糯的声音,三言两语地说了事情有了扭转、求上了大理寺卿、那高官答应了救爹爹、以及爹爹七日后不会死了之事。 但她把那大理寺卿说的很正派正直,自然没按实际的说。 与她想的一样,母亲与赵嬷嬷喜极而泣,屋中一片激动的哭声....... 这两个月来,她们都没怎么笑过,此时眉头终于舒展,欢喜的便是连说话的声音都一直是颤的。 覆在苏家头顶两个多月的乌云终于渐渐散去。 小丫鬟秀儿更是全程都在附和,但她又总感觉哪里不是很对。 晚会儿回了小姐闺房,她还在想。 想到小姐回来时披着那高官的衣服....... 那个感觉就很微妙........ 如此她便问了出来。 “小姐在夫人房中说的都是真的么?” “不是。” 妧妧柔柔弱弱的,倒是没卖什么关子。 她也未打算瞒着贴身丫鬟。 秀儿听得这两个字,顿时吓了一跳,有了一种不大好的感觉。 “什么意思?那,那是怎样?” “他让我用自己换。” 妧妧语声依旧娇娇气气的。 她的话说的很平淡,但丫鬟震惊了! 秀儿瞠目结舌,一时间手脚无措,坐立难安! “什么意思?他让小姐用自己换,那是什么意思,那小姐你.......” 妧妧点了点头,“嗯。” 如此便默认了秀儿心中那最坏的猜测。 小丫鬟听到这里,“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心疼,她心疼小姐。 连求了三日未见,她没想过那大理寺卿能像小姐适才与夫人说的那么好,但也做梦都没想到他能这么坏! 秀儿“哇哇”地哭了好一会儿,但妧妧一直都极是平静的。 她甚至摸了摸丫鬟的头,柔柔地安慰起她来。 “好了,都过去了。” 关于这事儿,妧妧心中便就像是她所说的那般——都过去了。 她倒是豁达。 既是相换,是买卖,便看这买卖值与不值便行了。 与父亲的命比,显然是值的。 值便成。 旁的事情她也不想想,只眼下有一件不想却也时刻提醒着她的事儿,便是下边很疼,火辣辣的疼。 适才在车上,母亲房中,她都有过一头汗,疼的有些受不了了的时候。 晚会儿她沐了浴,但也未敢泡的太久。 这事儿她自是打死也不会和母亲与嬷嬷说的。 如此眼下便没有过来人告诉她该怎么办,又会疼几日? 小丫鬟也是焦头烂额的。 妧妧一宿都没大睡好。 第二天早上,她红着小脸儿吩咐秀儿去药店给她买些药膏。 秀儿收拾收拾,立马就去了。 那药膏虽并非立竿见影,但确是缓解了不少。 终是又过了一日,她方才基本感觉不大疼了。 爹爹的事情解决之后,妧妧一连在家呆了三日都没出门。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距离他父亲原本问斩之日便只差了四天。 家中这几日的气氛显然是变了,变得有了生机。 母亲的病也有了不小的起色,瞧着精神许多。 只是越到最后,妧妧越是惴惴难安。 她很怕那高官会不守信用。 虽然那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但她对那男人半丝都不了解,不知道他会不会是个坏心眼到底的。 家中她人也显然不是完全放了心的。 瞧着问斩之日不过,谁也不能真正安心。 这天距离那天还有三日,家中米面就快用得没了,妧妧便与丫鬟午后出了趟府,想去集上买些。 未料,大门一开,却见一人。 那人面如傅粉,一身白衣,长得好看,往好听了说是一副文弱书生之态,往不太好听了说,便是妥妥的小白脸儿,人却是那宁家三郎,宁文彦。 妧妧与秀儿乍一看见他,都是一怔,但旋即也都沉下了脸去。 小姑娘一言未发,也没看他第二眼,关了大门,抬步便走了。 秀儿没忍住,瞪了他,张口便没好气。 “你来干什么?怎么,那日聘礼清点了三遍,都没点明白,回去发现少东西,现在又来要了?” “.......” 宁文彦一脸尴尬。 妧妧不知还有这事,但笑一下罢了。 那宁文彦当即更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也沉了脸,没接茬,跟到了小姑娘身边儿,压低着声音。 “我也是身不由己,没办法才退婚的,你应该体谅我一下。我为什么不帮你,你做的都是无用之事,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妧妧一句未回他,那宁文彦继续跟着,也继续说着。 “这是大案!科举考试关系重大,皇上都怒了,大理寺裁决下来的,那礼部侍郎都完了,你想改,那不是开玩笑么?冤的又怎样?冤的多了!这叫宁可错杀,也要严肃考纪!谁会管你个八品小官冤不冤?除非你能够到大理寺卿,让他给你翻案,便是那少卿都不可!想想看,你能够到大理寺卿,让他给你爹翻案?靖国公家世子啊!正三品呐!白日梦好做,也不是这么做的!这事儿,你们家只能认栽!” 他说完这些,脸色一沉。 “退婚之事也并非我本心,你也不能怪我,我也不是不爱你了,要怪就怪你家这运势!我一心入仕,眼下刚刚有点门道,有点起色,本来还指望你爹爹高升之后能拉我一把,谁能想到.......” “你是个姑娘家,年龄也小,什么都不懂,不知这仕途多难!它日我若入了官场,有着这样的丈人,被人翻出来,那就是我的污点!你让我还怎么娶你?” 他始终声音都很低,时而朝着旁边和身后瞄着,不知是怕人听见他在说什么,还是压根就是怕让人看见他退婚了后还来找她。 妧妧的手攥拳头了。 他以前不是这个态度的。 他以前若是这个态度,她爹能答应他的求亲? 他爹就差点把她含在口中护着了。 小丫鬟秀儿早就沉不住气了,几次三番地要骂这宁文彦,都被妧妧拦了下。 无它,妧妧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 那宁文彦也真是没让她失望,接着的,也便是他此来的意图了。 他瞟了她一眼,冷冷地道:“眼下就剩三天了,我之所以今天才过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好好冷静冷静。你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但就三天了,想来你也应该想明白了,认命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日子还是得继续过的。你家中现在没钱了吧?你娘也还病着,这吃药也得花着大把的钱,日子过的很艰难吧!你放心,念着旧情,我自是不会不管你。你要是还想和我在一起,就做我的外室,但不许让任何人知道!每个月我会给你家五两银子,你觉得怎样?” 到了这儿,妧妧才听明白。 他可真有意思,当真是不知“廉耻”两字如何写。 以前能用上时,他攀她家,现在用不上时,他便嫌弃、出言贬低,甚至摧毁她家最后的尊严,这副嘴脸是不是太难看了! 给他做外室? 便是正室她都不做了,还外室。 她很想问问他要脸么? 妧妧什么都没说,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唇角荡出一抹轻笑,而后是一如既往的酥软语调。 “多谢你的好意,我们家还没饿死,祝你早日升官发财,前途无量。” 这番话说完,她便挪了眼,带着丫鬟走了。 秀儿气的冒火,牙直痒痒,憋了半天骂他的话没骂出来,走时,特意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出气。 那宁文彦微呆,不是被丫鬟撞的,而是那小姑娘的态度,以及 她适才说话挑起眼眸之时,那抹让人心乱的媚色。 她太美了。 他立在原地半晌没动,只转眸看着那小姑娘的背影。 不时,一直在一旁,离着不远的小厮过了来,笑着道: “这是还没吃到苦头呢!等过阵子,就该来求少爷了。眼下她家中就四个女人带个半大的孩子,能干什么?哪有来钱的道儿?” 宁文彦微一挑眉,一声嗤笑,“是啊,她不指望我,还能指望谁?” 小厮附和,“就是!不过这苏小姐生的可真美,天仙一般!可谁让她命不好,若是没这事儿,少爷不就娶她了!” 宁文彦又想起了她那小模样。 她确实是个人间绝色,本来虽然就是个八品小官的女儿,但他父亲还算是个厉害的,都说他受人器重,有前途,加上女儿这般颜色,娶了她只赚不亏。 可现在....... 他什么家室的女人娶不到! 怎么可能娶她 第7章 生计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七章---生计 “以前他是怎么巴结我们苏家的,恨不得给老爷提鞋!” “求亲那日他又是怎么说的?‘绝不相负,否则天打雷劈!’他怎么不被雷劈死!” “他不过就是个小商户家的嫡子,除了长着一张小白脸儿以外,他有什么?他不是一心想入仕么?有本事考个状元啊!” 去集市的路上秀儿整整骂了那宁文彦一道,如此也不解气! 妧妧没跟着她骂,甚至丫鬟说,她也是时而听,时而不听,眼睛一直在留意着路边的告示。 当日秋后问斩之时,大理寺是出了告示的。 如今还有三日,不斩了,是不是也会有告示? 她不甚清楚,不知道,只是猜测。 但结果自是没找到。 虽不能说明什么,但免不了不放心。 然眼下除了等,却是也没旁的法子了。 这般心中正想着,但听身旁的丫鬟骂着骂着,突然就不骂了,而是着急忙慌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小姐.......” 妧妧不明所以,转过头,继而循着她的视线朝着道路之上相望,一辆熟悉的马车飞驰而去。 是那大理寺卿的...... 接着的三天,妧妧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度日如年,又什么是如坐针毡。 越到最后的日子越难熬。 一家人常常相互安慰,但让别人宽心时都振振有词,到了自己便全然不同。 问斩前一夜,妧妧一宿没睡。 第二日,她与母亲并未去法场,秀儿与赵嬷嬷一起去了。 如若是好结果,皆大欢喜,但若是坏的,她母女二人定是谁也受不了。 妧妧扶着母亲,在屋中来来回回地踱步,终是临近正午之时,小丫鬟秀儿气喘吁吁地先跑回来。 不必说话,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脸上的兴奋证明着一切。 “夫人......小姐.......没有老爷,没有老爷,千真万确,千真万确!” 至此,妧妧同母亲,嬷嬷,丫鬟,终于彻底松了气,如释重负....... *************** 同样关心大理寺犯人今日问斩之事的还有一人,便是那宁文彦。 只是心境不同,苏家人在惦记,在心急如焚,渴望的都是好消息,但宁文彦自然不是。 他只不过是在等那苏家老爷死了的结果,等那小姑娘认命。 她爹早一天死,他就能早一天得到她。 然结果出乎意料,宁文彦万万没想到。 小厮道着:“是真的少爷,行刑的人中真的没有那苏家老爷,小的打听的清清楚楚,当真没有!但是为什么,便不知道了。” 宁文彦蹙了眉头。 “怎么可能呢?” 小厮接话,“是,小的也觉得这断不可能,会不会是人早死牢里了?” 宁文彦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厮点头,“小的再去打听打听。” 宁文彦:“不必了。” 没那个必要,那老爷子多半是提前病死了。 总归无论是什么原因,怎么回事,苏家也是完了。 ***************** 转眼过了三天。 本是时至深秋,天儿一天天变冷,人都不爱出屋了,但苏家仿佛迎来了春天一般。 一个多月未能下来床的苏夫人,这日穿了厚衣在嬷嬷的搀扶下也出了门,在院子中走了走。 她四十多岁的年纪,脸色苍白憔悴,虽到了中年,又带着病容,但不难看出是个美人。 赵嬷嬷扶着她慢慢地走着。 小儿子苏少煊只有六岁,很是懂事,手中拿着个小垫子,什么时候母亲走累了,他便把垫子放下,让她坐下休息。 屋前的木芙蓉开了,艳似菡萏,陈香扑鼻,远远地便能闻得到,令人神清气爽,瞧着也很是赏心悦目。 妧妧与秀儿过来的时候,母亲三人正在赏着花,笑着说话。 眼下虽然爹爹人还在狱中,但姑且保住了命,对于面临过死亡的人来说,这结果,已经让她们极为满足了。 待案子翻了,爹爹被释放出来,她们一家人也就团聚了。 瞧见她过来,母亲姜氏朝她招了招手,眼中满是慈爱与怜惜。 “娘今日瞧着气色好多了呢。” 姜氏点头,笑着,“娘自己也觉得轻快了不少。” 赵嬷嬷轻轻地为姜氏揉着肩,“夫人主要是心病。现在老爷之事得以解决,慢慢地,夫人的身体也就复原了。” 姜氏缓缓点头笑着。 赵嬷嬷是府上的老嬷嬷了,是姜氏生妧妧那年入府的,如今也在姜氏的身边儿伺候了十五六年了,俩人主仆感情极深。 眼下苏家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之前府上也是十几个下人伺候着,后来出了事,便走的走,跑的跑,如今就只剩下了两个贴身的。 这两个多月来,赵嬷嬷也好,秀儿也罢,与她们更多的倒像是一家人一样。 弟弟少煊见到姐姐,没一会儿的便黏了上来,仰着小脸儿,奶声奶气地问姐姐要糖人。 妧妧摸了摸他的头,扶着他的双肩,矮了身,微微笑着答应。 “等下姐姐去集上,便给煊煊买糖人,可好?” 小家伙稚气地答着“好”。 几人随意闲聊,面上都有笑意,瞧着皆是心情极好的。 这般说着说着,便说起了这宅子。 姜氏道:“卖还是要卖的,卖了它后或买或租一个小一些的,总归现下你我五人也用不了这般大的。倒时候剩下的钱,省着些,能用个两三年。两三年,你爹爹怎么也出来了。等他出狱,我们便离开京城,江南那边还有些你祖母留下来的田地宅子,倒时候做些小本生意,一切从长计议,听你爹爹的便好,他什么都能做的很好,不会苦了咱们,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怎么都是好的。” “是。” 妧妧几人都点了头。 确是像母亲所说,这宅子是怎么都得卖的。 倘使不买,她们手中剩下的钱或是连这个月月末都维持不得。 可她家这宅子确是极不容易卖,前些日子救父之时,妧妧急着用钱,将本来怎么也值一千两白银的房子降到七百两都没人买,甚至根本无人问津。 小姑娘其实很是困惑。 毕竟自己家宅子的位置在京城之中还算是中等偏好的,且这宅子也是前年刚翻新过的,加之价钱又这么低,断断不至于就这么难卖! 但这次再度张贴出去之后,妧妧知道了原因。 说来也是巧合。 左右现在她与丫鬟都很闲,卖房的纸张在市集街道的各个“买卖墙”上张贴完之后,她二人姑且没立马走。 本意也没想太多,只是不着急,立在那等了一会儿,想着能不能就这么碰上个有意的买主。 哪知听到了什么?! 那“买卖墙”前聚人聚的倒是快的很,且没一会儿就有人注意到了“池榆巷”的这幢宅子。。 但接下来的话........ 有人说:“池榆巷?一个多月前,好像看到贴过,这地方怎么样?” “啊,这一幢啊,我也记得。怎么说呢,巷子是好巷子,但这宅子啊,是个凶宅!风水极差,买不得买不得!” 妧妧本听到有人提及问起是很激动,哪知道那回复的人竟然这般说。 接着便有好信儿的人问了下去。 “怎么说?” 那个说她家坏话的男人四十多岁,捋着胡须,挺着肚子,瞧着穿着较好,言语之间颇有优越感,应该是个商人,有人问起,他便侃侃而谈了下去。 “我的外室小妾有了身孕,前些日子我想要给她换个大些的宅子,看到过这个,本来还觉得蛮合适的,这么大,才七百两,地点也不错,但一打听,他娘的吓死我了,倒找我钱,我也不买呀!!” “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这是一幢凶宅啊!我说怎么卖这么便宜。呐,人说,这家的老爷本是个小官儿,但前段日子犯事儿进去了,秋后问斩,要砍头了你说这得是多大的事儿吧!前几天法场不是刚砍了一批嘛,估计已经死了吧!不止啊,这家的女主子也不行,病歪歪的,常年卧床不起,估计也快死了,还有啊,据说每逢初一十五的,晚上还闹鬼,阴气极重,不止这些,十多年前,这家人家刚搬进这房子不久,你猜怎么着,他家大儿子,八岁的大儿子,他娘的,活生生丢了!这是什么风水啊!谁买这房子,这是要命呢!” 妧妧听着,气的浑身发颤。 她万万没想到外边儿竟然这般说她家这宅子。 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她便差一点就挤了进去,与那商人对峙,问他是谁这般瞎说的,但姑且控制住了。 因为是谁显而易见,无外乎便是那几个人。 那商人所言之中,有假,倒是也有真。 母亲常年病恹恹的显然是被夸大了。 母亲的身体是比较脆弱,但这次重病完全是因为父亲之事,急火攻心,一下子倒下了,往前了说,她什么时候天天病恹恹的了? 再说闹鬼,哪里有什么闹鬼? 但若说真的,她家十多年前确实丢过一个孩子,她的兄长。 那时她刚刚出生,尚在襁褓,自是根本就不知道。 这事儿是后来,大概也就一年半前吧,她与宁文彦一起去母亲房中拜见,不巧听到了母亲和赵嬷嬷的对话,这般方才知道的。 但哥哥丢时,父亲尚未与那边分家,根本就不是在这宅子住时发生的事儿! 而且,那事儿也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知道。 若非要说,便是“那边”的人和宁文彦知道了! 直觉告诉妧妧,是宁文彦干的好事! 她没立马上前质问那商人,但却一直和丫鬟跟上了那男人,待到人少的地方,俩人便一前一后地把那男人截了住。 那男人本正哼着小曲儿,要返回马车上,突然被截一怔,旋即眼睛就直了。 这是哪来的天仙? 妧妧带着面纱,只露了一双眼睛。 但只这一双眼睛便够了,足矣能把男人的魂儿勾走七分。 她开口只问了一句。 “谁跟你说的那宅子之事?男人女人?长得什么样?” 那商人想都没想便呆呆地坦白交代。 “男,男的,像个书生,就就就是一个小白脸儿!” 果然如此。 是宁文彦! 他好生恶心! 妧妧被气红了眼睛,等再与秀儿返回适才那“买卖墙”前之时,她们适才张贴的纸张还哪里有了? 妧妧急着又去了其它几个“买卖墙”。 她与秀儿粘了一早上,不过也就在繁华地段,一共张贴了四张而已。 此时全部被人撕掉! 还用想,用怀疑么? 是那宁文彦雇人看着这“买卖墙”呢! 她就是要让她身无分文,让她走投无路! 她与秀儿就两个人,如何能跑得过他雇许多人。 她家这房子,是等多久,折腾多久,都卖不出去的! 返回家中的路上,妧妧的手一直紧攥着。 再过一个月,她家怕是就吃不上饭了。 回去,她想了许久,终是在晚饭过后,拉着母亲和赵嬷嬷,以及秀儿三人坐下来谈了谈。 “娘,嬷嬷,秀儿,我仔细地想了一下,这卖房子也不是想卖立马就能卖掉的。我们的宅子对于有钱人来说小了点,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又太大了,碰到正好需要的买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与其一直等,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一个事儿上,不如我们干些什么,做些小本生意,如此,能挣一些小钱,也能继续在这宅子中住着。这宅子舒适,这么多年我们也都住习惯了。这般一边赚着钱,一般再等待合适的买主,如此两不耽误,可好?” 姜氏,赵嬷嬷和秀儿皆是听明白了妧妧的意思,也都觉得她说的极有道理,但是....... 赵嬷嬷开了口。 “小姐所言甚是,只是先别说做什么都需要本钱,便是这做什么便是一个大难题,我们能做什么呢?” 妧妧莞尔一笑。 “做什么,我已经想好了,还得靠嬷嬷。” 赵嬷嬷微怔,“靠老奴?老奴倒是什么都愿意为小姐和夫人做,只是,老奴能做什么呢?” 姜氏想到了,“妧妧说的是嬷嬷的拿手包子吧。” 小姑娘笑着点头。 赵嬷嬷与秀儿皆是了然。 秀儿连连拍掌,“好主意,好主意呢,嬷嬷的灌汤小包子一绝!绝对大卖!” 赵嬷嬷也露了笑出来,“原来如此。” 小姑娘笑颜如花,声音始终娇娇糯糯的。 “这回,嬷嬷有自信了吧。” 赵嬷嬷哈哈笑了起来。 “有了有了。” 姜氏也笑了笑,而后拉起赵嬷嬷的手,“我帮你。” 赵嬷嬷急忙相拒,“那怎么能行呢,夫人,那不行。几锅包子而已,我自己便可,再说有秀儿帮忙呢!” 小丫鬟极其雀跃,“是,秀儿帮嬷嬷!” 妧妧也拒绝母亲的提议。 “娘还未太复原,煊煊也需要人照顾,娘便只管好好养病,旁的都不急。” 姜氏点了头,暗自叹息一声。她眼下虽精神了,但还是虚弱的很,仔细想想,怕是想帮也帮不太上,不给人拖后腿便不错了。 妧妧看向了三人,又道:“不止是包子,我还想到了豆浆,昨日在集上看到了小的石磨,本钱都很少。嬷嬷与秀儿只管做,我来卖。” “小姐的手连冷水都没沾过,怎么能.......?” 赵嬷嬷与秀儿一听她这般说,异口同声地打断了她,甚是着急。 妧妧也打断了她们,笑道:“我可以,我什么都会,再说,都是暂时的,没准儿明儿个,咱们的宅子就买了呢!” “小姐!” 赵嬷嬷与秀儿还是一再不想让小姐抛头露面,但妧妧坚持,最后,事情也便就这样定了。 她外表虽柔弱,是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但做事,做决断倒是个痛快的。 她决定的事,一般人拽不回来。 翌日她便当了两件冬衣,加上手上剩的钱,与嬷嬷和丫鬟买了做这小买卖需要的东西。 三人整整跑了一天。 第一日准备齐全后,第二日便干了起来。 晨光熹微,几人就起了来。 赵嬷嬷包包子,秀儿磨豆浆。 妧妧时而帮帮这个,时而帮帮那个。 姜氏也是做些力所能及。 待一起备好之后,留着母亲和弟弟在家,三人便推着小车出了池榆巷,在事先妧妧选定的位置,支起了小摊。 她们那小摊名字便叫“豆浆包子”,四个字是妧妧亲手写的。 那字如她,极美。 也不知是字吸引来的人,还是归根结底是这美人吸引来的人。 开张了没一会儿,竟是就围来了好些人。 生意出奇的红火,火到了三人手忙脚乱,不停地收钱。 一个多时辰而已,包子没够买,豆浆也空了,足足收了三百多文钱,便是除去本钱,也剩的了一百多文。 几人自是都不胜欢喜。 第二日,第三日亦是如此,到了第四日,妧妧便把她的“豆浆包子铺”改成了现包现卖了。 ************ 宁府 宁文彦正在屋中想着什么事儿,小厮庆路过了来,唤了他。 “少爷。” 他这一唤打断了宁文彦的思路,宁文彦颇为没好气。 “什么事儿?!” 庆路躬躬身,抬眸道:“少爷,你猜怎么着.......那苏小姐在路边儿支起了个豆浆包子摊,人极多呢,瞧着生意还挺好。” 宁文彦一听,眉头蹙起,“豆浆包子摊?” 庆路点头,“是啊,还真小瞧她了,小的以为她家那宅子卖不出去,她就会乖乖地来求少爷,没想到,做梦也没想到她那么娇滴滴的,细皮嫩肉的,说话蔫声细雨的,还能做出这么有种的事儿,自己讨生计呢!” 宁文彦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瞅了小厮一眼。 “我到要看看,就她那样的,能坚持几天.......” ************* 或是要让宁文彦失望了,妧妧能坚持时间可就长了........ 不知是因为有这份财运,还是包子真的是太好吃,亦或是因为人美,妧妧的生意兴隆到她没想到的地步。 三人只需每日早上做两个时辰左右的生意,忙忙碌碌的,收入极为可观,让她很满意。 这日是她的小生意开铺的第六天,依旧是人满为患。 然正干的热火朝天,却是万万没曾想到,铺中竟是光顾了一个大人物....... 那男人一袭暗色袍衣,很高,宽肩窄腰,从华车中下来,一股上位者的气息铺面而来,让妧妧正为人端着豆浆手一哆嗦,差一点便打翻了碗....... 第8章 顾客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八章---顾客 如此反应的不止是妧妧,还有秀儿。 那男人太打眼,他那马车也太打眼,而且车后有士兵,他身边儿还跟着个同样衣着不凡的手下。 这般阵容出现在这儿显得实在是不伦不类,让人忽视不得。 俩人正是那大理寺卿裴绍及其随从方子澄。 他们一前一后地过来,那高官还是一脸深沉,后边儿的方子澄倒是笑呵呵的。 坐下来后,也是方子澄开的口。 “姑娘,来两碗豆浆。” 妧妧有些呆愣了,心口狂跳,这次竟是没有小丫鬟秀儿反应的快,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秀儿赶紧替她答应了一声。 “好嘞!” 妧妧这方才回神儿,放下适才给别人准备的豆浆,转头去为那高官二人取了。 她回头就与秀儿对上了视线。 俩人的眼神儿都显现出了慌张,心中所思所想也差不了太多,因为后续所视方向一样——都是看向了车旁正低着头一直忙碌着包包子和蒸包子的赵嬷嬷。 她太忙,尚且没工夫抬头,应该没注意到那高官,更没注意到她与秀儿适才瞬时的失态。 此时距离妧妧与裴绍交易的那晚隔了十七天了,妧妧当真是没想到还能和他再见,于她而言,她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俩人各取所需,那是一次性的买卖最好不过。 所以,此番再见,小姑娘的心中是很慌张的。 她不知他来此的目的。 妧妧端着豆浆过来,给那两个男人送去,十分想落下就走,但又心里特别清楚,这高官不可能只是来喝豆浆的。 果不其然,她刚一放下,便听男人对面儿的随从方子澄温声笑着,开口说了话。 “苏小姐,大人问你想好了么?” 妧妧一怔,她要是再笨一点,或是记性再差一点,怕是都反应不过来这方子澄在说什么。 但她当然不笨,记性也不差,相反很是聪明,转瞬便意识到了他那手下在问她,这高官上次提出的让她做他的外室之事。 小姑娘心口微颤,转头看了那男人一眼,这一眼也与他对上了视线。 他的那双眼睛甚是深邃,看你时的眼神也很深情,深情之中又夹杂着几分欲色,好似下一瞬便要来亲你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爱你....... 妧妧很少这般拘谨,被他瞧的脸蛋儿“刷”地一下就红了。 一切只在须臾,她别开了视线,看回了问她话的方子澄,斩钉截铁地摇了头,然后人就走了。 这摇头不是未想好之意,而是她不愿意之意。 这实在是没什么好想的。 这一碗送完之后,她不得不去给他送那第二碗。 小姑娘感到了自己的脸很烫很红,一面瞄着旁人,怕给人看见,一面瞄着赵嬷嬷。 与旁人相比,她自然是更怕赵嬷嬷发现什么异常。 好在小丫鬟秀儿够机灵,特意时不时地把小姐档上。 第二杯豆浆送来之时,方子澄又笑着说了话。 “那苏小姐便再好好想想。” 他说完之后,妧妧便见那高官缓缓地站了起来,随从拿出了一锭金子放在了桌上,温声有礼地朝着妧妧道:“大人给苏小姐的。” 小姑娘看到他拿出那金子之时,吓得腿都软了,赶紧用身子先遮了一下。 那随从话说完了,妧妧方见那高官的眼睛从她身上挪开,抬步走了。 待人走后,小姑娘赶紧用围裙档上那桌上的金子,终是做贼似的收了起来。 两碗豆浆不过四文钱。 这金子要是给别人看见会怎么想,若是给嬷嬷看到了怎么解释?嬷嬷又会怎么想? 直到那高官的马车走了,妧妧还没完全镇静下来。 秀儿寻到机会趴在她的耳边告诉她。 “小姐别担心,嬷嬷没注意,那官儿走的时候,她才抬眼。” 妧妧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怎么,眼中含着水儿,泪汪汪的似的,应声点了点头。 她知道了。 晚会儿,早膳时间过了,妧妧的小摊子也便收了。。 又是满载而归的一天,竟是足足买了八百钱! 自然,不包括妧妧口袋中,那沉甸甸的她一直也没敢拿出来的金锭。 返回的路上,三人像往常一样说说笑笑,只不过今日说的笑的最多的人是赵嬷嬷。 妧妧有心事,思绪也有些飘,还很怕嬷嬷起疑。 所幸一路都很好,但眼见着要到家了,赵嬷嬷却好似突然想起了这话题似的,还挺兴奋,笑道:“今日那个人可不像个普通人!” 她就这一句话,也没说是哪个人,妧妧和秀儿便知道她指的是谁,心虚地彼此互望一眼。 小姑娘随意搪塞。 “是啊。” 嬷嬷点头,接着又道:“那穿戴,那举止,那气质都不像,马车又那般名贵,瞧着身上还有很大的官威似的,啧,八成是哪个当官的!” 妧妧笑的勉强,心中更是打鼓,柔柔的小声音附和道: “嗯,可能是吧。” 嬷嬷又是“啧”了一声,说起了妧妧此时最怕听到的话。 “既是大官儿,怎么来咱们这小铺子了.......” 不错,这便是这事儿最违和的地方。 她的小铺子就是个街边摊儿,装不下裴绍这座大佛。 有钱人和没钱人出入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何况他还不止是有钱,还是那么大的一个官儿,竟然来路边儿摊吃包子....... 关键问题是,他还根本就没吃。 他要了两碗豆浆,那方子澄喝了一些,裴绍却是压根一动未动。 小姑娘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圆,好半天方才娇娇糯糯地道:“一定是嬷嬷的小包子了得,把当官的都引来了........” 三人都笑了。 这话题也终于终止了。 *************** 晚上,妧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越想越后怕。 今日是她们的生意太红火,嬷嬷太忙,根本无暇他顾,否则一定会发现端倪。 她不敢想象若是给嬷嬷看到了该怎么办? 而且方子澄最后的话也让她担忧。 怎么想,都觉得那话的意思是他们还会再来。 一次怎么都好说,但要是两次,裴绍又那般打眼,想让人记不住都难,嬷嬷早晚会起疑。 妧妧越想越难眠,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但第二日,一大早地小姑娘便开始忙碌,这事儿也就忘了。 她们依旧早早地支起了摊子,摆好了桌椅,开张做生意。 然,万万没想到,那高官竟是转天便又来了! 他坐在了和昨天同样的位置上。 方子澄还是笑呵呵地唤她,点了两碗豆浆。 小姑娘拘谨的身上着火了一般。 秀儿与她对视,用眼神和她交流,告诉着她,自己会给她打掩护。 如此,妧妧方才端了豆浆一碗一碗地给他们送过去。 与前一日差不多,与她说话的还是方子澄,语气一样的客气,问的也还是那个问题。 “苏小姐,今日考虑的如何?” 妧妧这次没看裴绍,很想快刀扎乱麻,是以很是直白地答话拒绝的话,不想再被他们会错了意。 “我不愿意。” 她娇娇地说着,然岂料这话刚一答完,便听那高官笑了。 小姑娘微惊,转过头去。 俩人的视线又碰了上。 那男人注视着她,两日来终于第一次开了口。 “本官,对你有的是耐心。” 这话说完,人终是慢悠悠地移开了视线,起身走了。 临走之际,方子澄和昨日一样,又拿出了一锭金子,放在了桌上,温和地朝着小姑娘笑道:“大人的一点心意,苏小姐笑纳........” 第9章 叫走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九章---叫走 妧妧紧张又害怕,眼中又湿漉漉的了。 她纤细白嫩的柔荑有些颤,也还是急着挡着那金锭,浑身都出了汗,怕极了给人看见。 她不想收,家里的那个还想还回去的。 好在今日也一样,嬷嬷实在是太忙了,根本就没大抬头,显然也根本就没大注意这边儿的细节,八成只是隐约地知道那当官儿的又来了。 当天晚上,妧妧又犯起了愁,如果他再来,哪能次次都那么好运呢? 她终还是怕给嬷嬷发现。 嬷嬷发现了,她娘也就知道了。 不用旁的,眼下只要嬷嬷知道了那官儿就是大理寺卿,很多事情,怕是就要包不住了。 她想了许久,终是唤了秀儿。 “明儿我休息一天,你要多帮帮嬷嬷。” 秀儿大概知道一些小姐的用意,连连点头。 第二日一早,妧妧还是力所能及地帮了嬷嬷与丫鬟做了些事,但要走之时便谎称了肚子痛,并未同去。 两个多时辰后,小丫鬟与嬷嬷回来,妧妧去门口接了,看到秀儿之时,俩人目光对了上,神神秘秘的,小丫鬟姑且自是什么都没说。 待返回了房中,插了门,秀儿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金子。 “小姐瞧........” 妧妧一看到这金锭,也不用问旁的了。 “他又来了.......” 小丫鬟脸上也有愁意。 “是呢,见小姐不在他倒是什么都没说,只结账之时给了这个,说是给小姐的。” 妧妧半晌未语,根本就不知道眼下的事儿该怎么办? 那高官的外室? 她当然不想做。 姑且不说她怕他,便是别的,不论是出于什么,她都不愿意。 她只要熬两年,等爹爹的案子结束,出狱了,她便能与家人离开京城,开始新的日子了。 倘若做了那男人的外室,还走得了么? 此为其一。 第二,虽然她现在已非完璧之身,但她也是个良家姑娘。从小,母亲就常与她说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女人要嫁就一定要做正妻。她可谓记得牢牢的,何况是个连妾都不如,无名无分的外室。她自然不愿意。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这两个多月来的经历,她其实倒是已经不在乎旁人对她的看法了,但她在乎她娘,深知她娘最是在意女子的名声。 女儿去给别人当外室了,她娘知道会疯的! 还有便是最后一个。 那高官尚未成亲,待娶妻了后,正房会如何处置她?她又凭什么要任由她处置,任由别人左右她的命运? 凭什么? 她有无数个不愿意的理由。 小丫鬟把金锭塞进小姐的手里,无可奈何,“唉”了一声,但这一声“唉”之后,竟是“噗嗤”一声又笑了。 “虽然.......但是.......唉,这东西是真好,真诱人啊!一天一锭,岂非什么都不用干了,就这一个顾客,就发了啊!” 妧妧眸光微凝。 是的,这世间很少有人能不为金钱所动。 但第二日,妧妧还是没去。 她想再躲一天试试。 然等回丫鬟之后,让她失望了。 丫鬟还是带回了一锭金子给她。 “嬷嬷可有察觉?” “没看到给金子,秀儿挡着来着,但今日嬷嬷问了。” “问了什么?” 小姑娘显然很是紧张。 秀儿答道:“问他到底是什么官儿?” “那你怎么回答的?” “秀儿自是说不清楚。” 妧妧攥了攥手,不知明日该如何。 然到了明日,却是也不用她选择了。 或是这两日有些着急,上了些火,晨时她便发起了烧来。 她身子骨弱,这般一生病,人就好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猫,话少了,声音也更软了,站都站不大稳了的模样,理所当然地待在了家,未去她的小摊子。 秀儿与嬷嬷两人走后,她吃过药就上床睡了,可没一会儿,正迷迷糊糊地,突然听到了叩门声。 那声音让她清醒。 妧妧赶紧起了身,穿了鞋子,披了衣服,急着出了去。一路上,越临近门口越是口中柔柔地连连唤着,“来了,来了.....” 她本以为是秀儿与嬷嬷落下了什么,回来取,但万万没想到...... 开门的刹那,她的那声“什么落下了”与抬眼一起,但看到的竟然是那高官的随从方子澄的脸。 “苏小姐。” 男人依旧温和,笑吟吟的。 妧妧仰着小脸儿,顿时呆在了原地,听那男人道:“苏小姐,大人,正在马车中等苏小姐.......” “.........” 小姑娘双眸骤然睁大,惊的不能言语,却是那男人温声又重复了一遍,请了一次,她方才回神儿........ “我........” 方子澄笑着劝慰,“苏小姐莫怕,只是说说话而已。苏小姐最好还是尽快着些。大人要上朝,百忙之中抽出的空来看苏小姐的,太迟了,恐大人不高兴........” 他这面上是劝哄,实则,是明晃晃的警示。 妧妧如何听不出来。 她只能答应。 小姑娘点了点头,迈出了大门,关了上,低着头随他去了。 马车停的不远,就在池榆巷中。 方子澄为她掀开车帘,请她上去,而后自己也上了去,与小姑娘坐在了一边,都坐在了那高官的对面。 车很大,座位也宽阔软和,妧妧很自然地向里挪了挪,俩人中间足足空了两个人的位置。 上了车后,妧妧便开始感到一阵局促。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扭捏之人,但是,一见到裴绍,便就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战栗感,很怕很怕。 但她还是微抬了头,姑且先解决那第一个问题。 “能停远些么?” 在巷子之中,她实在是担心,被那些邻里街坊看见她上了一辆这般模样的马车。 想也不用想,是不会传出好话的....... 小姑娘说完,方子澄看向那高官。 那高官点了头,方子澄便扬声让马夫往出走了走。 马车使动,小姑娘也便又低下了头。 不时,方子澄便开了口。 “苏小姐莫要紧张,就是与苏小姐聊聊天儿而已。” 妧妧没回声,接着还是方子澄的声音。 “大人喜欢苏小姐,想必苏小姐这几日来也感觉到了。大人每日都很忙,但就是再忙,也会抽空,想着来看看苏小姐。苏小姐在外支摊子,天儿越来越冷了,大人很心疼。苏小姐不如便答应了大人,以后荣华富贵,金屋银屋,大人断断不会亏待了苏小姐。” 妧妧便知道会是这样的聊天儿。 她低着头,使劲儿攥着小手,揉捏着,不说话,也始终未抬头。 方子澄观详着她的表情,接着又笑着继续说了起来。 这次却是直接开了条件。 “苏小姐不会被禁足,平时想去哪就去哪,想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就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只要苏小姐愿意,宅子也可以选一个离家近的。倘使苏小姐还想做这包子生意,大人会给苏小姐在京城最好的地段买铺子。苏小姐想做几家便做几家,想雇多少人就雇多少人。挣了钱,全归苏小姐,赔了的话皆由大人承担。除此之外,每个月,大人还会给苏小姐一千两白银,苏小姐意下如何?” 妧妧还是低着头没说话。 但她听着呢。 实话实说,这条件十分诱人。 他开出如此条件,除了因为他有的是钱,根本就不在乎这点以外,或许也真的是有几分诚意。 即便妧妧心里非常清楚,他就是想睡她。 什么喜欢,心疼,不过是说着好听,逢场作戏的话罢了。 他要是真的喜欢她,怎么不让她做妻? 外室就是外室,给多少钱都是连小妾都不如的外室。 她不想做外室,她娘会气死的! 妧妧坦白。 “多谢大人的好意,我娘身体不好,她是不可能接受我给别人当外室的,是我无福享受大人的厚爱,还望大人恕罪。” 她的话说完,车上便是一片死静。 妧妧低着头,不知那官儿是什么表情,只过了一会儿听见方子澄微微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苏小姐,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小姐还是再考虑一下为妙,毕竟.......令尊的案子还没翻,人还在狱中呢........” 妧妧骤然抬起了头,心整个翻了起来。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一句威胁! 她没望向别人,直接看向了那官儿,眼中眸光诚恳,唇瓣嗫喏,声音亦是极软极软的,隐藏不住颤抖。 “.......大人是个.......好官儿.......” 话说完,她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抬臂微微动了动手指。 那方子澄便一躬身,下了车去。 下一瞬,妧妧便感到了他的温度。 他捏住了她的雪腮,指腹来回摸着她的脸蛋儿,眼睛凝着她。那张脸完美至极,唇红齿白,看起来温温润润的,语声亦是如此,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本官是不是个好官,取决于你。别逼本官对你用那些肮脏的手段,你要是喜欢,本官可以成全你,本官若是想弄你,只有你想不到,还没有本官做不出的,不过,本官还真是不忍心和你走到那一步......” 第10章 十日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十章---十日 车中死静........ 眼泪开始顺着妧妧的眼角流淌。 她渐渐地轻声抽噎起来,秀肩一颤一颤的。 那小脸儿被他掐着,被迫望着他,俩人眸光相对。 那男人说的话很直接,意思也很清楚明白。 他对她先是利诱,现在无疑就是威逼了。 她要是不答应,他就不会给她父亲翻案,甚至不会让她父亲在牢里好过。 他,就是这个意思....... 妧妧没有想到他能是一个坏到底了的人。 小姑娘半晌都只是在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男人也是全无同情心的模样。 但渐渐地,他好似是感觉到了她的脸很烫,疑似发了烧。 裴绍松开了她,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小姑娘下意识向后躲。 她的头确实是烫的。 妧妧自己也感到了呼吸灼热,嗓子亦是很干,但她也不知道是又烧了还是与这男人接触了的缘故。 接着,她便见他的手再度朝她伸了来,却是撩起了她的长发,瞧着是要再摸摸她的脖颈。 小姑娘又要闪躲,但哪次都没躲开。 裴绍感到了一股灼烫,转了话题。 “你发烧了?” 微微挑眉,那语气不咸不淡。 他这个人很奇怪,说狠话和假话的时候总是温温柔柔的,甚至脸上还带着一抹笑意,好像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但说这种稍微有点人情味儿的真话时又是不冷不热。 妧妧还在抽噎,娇弱的点头。 她知道她现在身上一定是烫的。 便是本来不烧,和他离的这么近,她也会身子很烫,何况他还来摸她....... 裴绍收回了手,正了身,垂眸瞧了那小姑娘好一会儿,方才再度张了口。 “念在你生病了,本官便再给你几日时间,十天后,你若还是执迷不悟,本官就陪你好好玩儿玩儿,苏小姐意下如何?” 妧妧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步步紧逼,她父亲还在他手上,她还哪来的选择。 但多十天是十天。 妧妧被送了回去。 小姑娘脸上带着泪痕,回去没多久,吃了药,躺在床上,越想越难,越想越不知道该怎么办,终是哭着哭着,最后哭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秀儿已经回来。 小丫鬟给她端来白水,问道: “小姐,他,他来家里找了?” 妧妧点了头。 秀儿一猜便是。 因为今日那高官并未去她们的路边摊儿,而且,她刚回来没一会儿就有陌生人敲门,送了很多补品来,说是大人给她家小姐的。 单是那些补品,若是给嬷嬷和夫人看到了,都是极难解释的。 虽然她们的包子豆浆铺的生意兴隆,但也绝对买不起那般昂贵的东西。 此时,倒是要谢她家现在人丁稀少了,否则哪有不被母亲和嬷嬷发现的可能? 小丫鬟问了话。 “小姐,他逼你了?” 妧妧点头,“他给了我最后十日时间.......”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妧妧不知道。 便就算是她认了,她母亲那关怎么办,那绝对是最大的坎。 她会把她气死的! 她想用这十日,好好想想,想想法子....... 那高官送来的药便就是比那些廉价的有效,妧妧只吃了一次,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她也浪费了这第一天,脑子混混的,什么好主意都没想到。 第二天,她精神了便随着嬷嬷和丫鬟去了她的小铺子。 本以为那男人不会再来。 俩人最早也得是十天后再见,但出乎意料,妧妧怎么也没想到,他与那方子澄竟也是第二日便来了。 但不同于之前,除了依旧留金锭外,倒是没再叫她说话,瞧着,像个真正的顾客了........ ************* 小厮庆路隔三差五便会过池榆巷附近偷窥妧妧,以及妧妧的生意。 小摊子至今开了十二天,他足足来过八次。 前六日他天天来,后来有事耽搁了,隔了几日未来。 这日是那第九次,他到了后做贼似的,也不靠近,亦是不光明正大地去吃喝些东西,便就躲在暗处,一面替他主子看着人家的生意;另一面,便是偷看那苏家小姐了。 他有时一看就能看上两个时辰,直到人家收摊走了,还恋恋不舍,便就是怎么也看不够。 那苏小姐长得可真是人间绝色。 她身段窈窕,玲珑有致,云鬓乌黑,长发及腰,皮肤白的像雪,尤其是那一缕细腰最是让他欲罢不能,几次甚至看的流了鼻血,难怪他家少爷放不下,要是他,也断断放之不下。 可他一连四日未来之后,前日和昨日来了竟是没看到人。 庆路有些沮丧,犯了相思病一般,这日比以前每天来的都早了一些。 到了后,他就缩在了老地方,但刚刚藏好,还没来得及去瞅那小姐,便被路上飞驰而过的一辆马车吸引去了全部目光,眼睛如同冒金星了般,心口直突突,吓坏了。 这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或是因为出现在这儿比较违和,庆路呆了半天,但倒是没想太多,接着便就又开始偷看起那苏小姐来了....... 晚会儿回去后,他直接去了少爷的房间,与他禀着。 “那苏小姐的小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据说,一日可入至少五百文!要这么看.......” 他心里想的是:要这么看,人家苏小姐怕是也用不着来求你了,但自是没说。 宁文彦今日心情不错,因为有喜事,此时正在整理衣装,把自己弄得喷香,听那小厮的话“呵”了一声,很是不屑。 “本少爷前几天忙着干大事,便让她先挣两天钱,一天五百文,十多天,也就五两银子,尚且没除去本钱,这么点东西想让它没还不容易。你去给我找几个人,明早,把她的钱抢了,铺子砸了,连锅带碗加上桌子,全砸了!” 那小厮庆路一听,眼睛亮了,竖起大拇指,“少爷,高啊!” 宁文彦轻蔑一笑。 他前几日的心思确是不在那苏妧妧身上,而是到了她叔父家的堂妹苏瑶瑶那里。 那苏瑶瑶和苏妧妧同龄,比苏妧妧小几天。 近来,她家可是运气节节高升。 苏瑶瑶的亲哥哥,也便是那苏妧妧的堂兄苏玄奕前段日子刚入了仕,做了太仆寺的一个从八品小官儿,官职虽不高,但胜在年轻,自然是有前途的。 宁文彦收拾妥当,便去苏家见苏瑶瑶去了。 那苏瑶瑶姿色尚可,虽远远比不了那苏妧妧,但这世间能比上苏妧妧的女子怕是也不好找了。 苏瑶瑶一见到宁文彦便笑的像花儿一般,但第一句话便是。 “文彦哥哥什么时候去告诉苏妧妧你我之事?” 宁文彦满眼爱意地摸摸她的头,温柔的不像样子。 “瑶瑶妹妹急什么,这事倒是也不必特意与她说,它日婚事定下来,她自然就知道了。” 苏瑶瑶一听他这话,先是小脸儿一红,接着却是沉下了脸去,“哼”了一声,半转过身,娇嗔道:“文彦哥哥该不会是心里还放不下苏妧妧吧。” 宁文彦摇头笑了,转到她的身前,哄道:“瑶瑶妹妹多心了,那日与你说过什么,莫不是你忘了。” 苏瑶没忘,但她还想再听一遍,白了他一眼,故作娇气。 “忘了。” 宁文彦异常的好脾气,拉起她的小手,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只故意着她的道,哄她开心。 “我不是与你说了,从来便未喜欢过那苏妧妧,是她一直缠着我,她爹爹逼着我娶她来着。我心里一直喜欢的人都是瑶瑶你呀,小傻瓜!” 苏瑶瑶听着“噗嗤”一声便笑了。 “前些日子,她还来我家求我爹娘了,被我娘骂走了,她可真不要脸,还想借钱?她用什么还?卖身么?” 苏瑶瑶说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宁文彦亦是轻视地摇头笑了笑,但并未接话。 苏瑶瑶凑上他的身边,抬眼娇滴滴地道:“她家有今天,没准就是当初逼文彦哥哥的报应呢!” 宁文彦搂住了苏瑶瑶的腰肢,“是啊,她家要不出这事,岂非拆散了我与瑶瑶这对儿两情相悦的鸳鸯了.......” “文彦哥哥.......” 苏瑶瑶红着脸笑着,手便伏到了男人的胸膛上,脸也跟着靠了过去。 她心中喜极,终于赢了那苏妧妧....... 想必苏妧妧若是知道她往昔的未婚夫怀中如今已然有了她,一定很痛心吧....... 第11章 逼迫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十一章---逼迫 苏瑶瑶想多了。 妧妧都快忘了宁文彦是谁了。 至于苏瑶瑶,妧妧也是巴不得这辈子都别再与她有来往。 她小的时候,父亲与“那边”尚未分家之时,苏瑶瑶便惯爱抢她的东西。 妧妧看上什么,她便想要什么。 便是同样的簪子,花样不同而已,让她先选,过几日她也会觉得还是妧妧戴着的那个好看,继而或哭或闹,或告状,总归会想方设法地搞事情,跟妧妧的那个换了,亦或是干脆要下来,都占为己有。 如此之事屡见不鲜,已经数不过来了。 她什么都喜欢和妧妧比,但又什么都比不过,是以甚是妒忌。 这宁文彦是妧妧的未婚夫,她自然是也早就相中了。 此时终于抢了过来,可不是巴不得快点让妧妧知道。 眼下妧妧家逢大祸,旁人怎么想苏瑶瑶不知道,反正她是欢喜极了。 她就是想把妧妧踩在她的脚下,让妧妧活的不如她。 那日妧妧去她家要钱,遭到了她母亲周氏的奚落后,临走之时自然是还遇上了一直在门口等着落井下石,说风凉话的她。 她的话只比她娘的话更恶心人气人一万倍。 此事姑且不提也罢。 ************* 妧妧这些天有着那高官之事的烦忧,旁的还真是想不大起来了。 那男人给了她十天期限,转眼就过了两天,妧妧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什么好法子都没想到,不知道事情到底要如何? 他这两天还是一直都有来,但只是以顾客的身份,一切还好,没再叫她说话,可妧妧心中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嬷嬷又提过那官儿两次,但瞧着还是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她们的小包子铺回头客极多,是以“常来”到不是什么特殊之事。 这第三日,小摊上的生意还是热火朝天,妧妧忙前忙后之余,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便开始注意起那张那高官每日来时都坐的桌子,时而也看看来路,那张桌子上此时坐的不是他与方子澄。 按时辰来说,已经过了他每天来的时间了。 这么多日,妧妧也看出来了,那男人是每天上朝之前过来那么一会儿。 所以同样的时辰,一旦未来,今日人便有希望是不来了。 小姑娘松了口气。 她自是希望他不来的。 然,让她失望了。 这口气仿是刚松完,她便遥遥地看到了他的马车过来,继而停下。 无疑,妧妧又紧张了。 她心口“噗通,噗通”地跳,转过身去忙别的,也不知为何,今日就是格外心慌。 过一会儿,她再望过去的时候,那男人和随从方子澄已经下了车。 裴绍还是去了往日的那张桌子,到了后坐下,随便地抬了抬手,原本那桌上的俩人便端着自己的东西,麻溜溜地去了别的桌儿了,头都不大敢抬起。 秀儿过来为他们把那张桌子擦拭干净。 那男人座下后眼睛便落到了妧妧的身上。 妧妧按照惯例,给人上了豆浆,而后便走了,全程也是头都没敢抬。 他每日停留的时间不长,大部分时候也就半盏茶,最多一盏茶的功夫,但今日却明显长了那么一些。 小姑娘忙里忙外之余也不忘瞧瞧他走没走,就在这一次一次之间,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极其粗野豪横的声音响了起来。 妧妧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走了过来,恶狠狠地边走边叫嚣,“这是谁支的摊儿!” 他的左眼上有一条两指长的刀疤,疤痕斜穿过了他的眼睛,面目甚是可怖。 其身后跟着一群小弟,个个长得歪瓜裂枣,凶神恶煞,有的脸上有疤,有的胳膊或手上有,皆是拎着或长或短的棒子,个个不像善茬,共计十多个人,一看便是地痞流氓。 慢悠悠地过来的这一路上,挡在他们前边儿的东西,他们抬脚就踹,挡了他们前边儿路的人,他们亦是时踹,时推,时揪,时扔,要么就是用手中的棒子给人两下子........ 这般不可一世的架势,着实是撵客。 不少人吓破了胆,付了钱便跑了。 “你,你们做什么?” 妧妧三人脸色皆是煞白,赵嬷嬷还包什么包子,心提到了口边,出来赶紧护住两个孩子,尤其是护住了小姐。 妧妧被赵嬷嬷拽到身后。 那流氓头儿的眼睛瞄到了妧妧的身上,但转瞬就飘走了,手中的棍子敲敲桌子,打打碗,语声甚是嚣张跋扈。 “做什么?这是爷的地界儿,爷让你在这儿支摊了么?竟然胆敢占用爷的地盘?” “你们,要怎样?要多少钱?” 说话的还是赵嬷嬷。 她紧紧护着小姐。 今日倒霉,招来了这些无赖东西,但她知道他们本意不过是想收点保护费,她们三个女子,断断惹不起他们,花钱消灾便是,别惹出旁的事就好。 这般想着,她更是挡在小姐身前。 流氓头儿拿着棍子,脚东踹一下,西蹬一下。 吃饭的顾客顷刻间全跑了。 那男人伸脚挑过来个凳子单腿踩在了上边儿,发出桀桀笑声,说道:“娘们够爽快!说吧,给爷多少?” 赵嬷嬷回着,“今日现在赚的还不到一百文,给你二百文可吗?” 她这话是商量的,但刚说完,那头儿和小弟们便皆是发出了肆无忌惮的笑声,有的甚至夸张地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那头子将手中的棍子在桌子上一拍,打的碗直打转儿,愤怒地破口大骂。 “呸!二百文,你他娘的打发要饭的呢?!” 赵嬷嬷甚是害怕。 她如何不知道这些地痞流氓是些什么东西,杀人放火,奸-淫-拐-卖什么都敢干,本就是商量,当下就更是商量的语气。 “大爷息怒,若不然,大爷开个价........” 那头子眉毛一挑,狮子大开口一般。 “老子要一千两!!今日拿不出,老子砸了你这摊子!” 一,一千两! 妧妧三人皆是目瞪口呆。。 她们怎么可能有一千两银子,这价钱,又怎么可能是向这种小路边摊要的。 这分明就是........ 接着,也不待三人说什么,那头目便一棒子打碎了桌子上的碗,大喝一声,“他娘的,给老子砸,全砸了!!” “不要!” 赵嬷嬷如何受得了,顿时跪了下去,老泪纵横,连连求饶。 “大爷,别砸东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求求你了大爷!别砸东西!!” 秀儿亦是也赶紧跪了下去相求。 但谁听呢,那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了起来。 妧妧都蒙了。 她到底还是小,阅历少,哪经历过这种事儿,手足无措,更是被吓的直哭。 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像嬷嬷一样,去求那流氓头目,而是哭着,眼泪汪汪,满目焦急地望向了那高官....... 然,只见........ 那男人棱角分明,原本正朝她这边儿望着的脸竟是不紧不慢地转了回去,而后悠悠闲闲的端起了碗,初次尝了尝她们家的这豆浆,还与随从方子澄笑说了句什么,便好像这边没摔、没砸、也没有哭求声一般....... 妧妧脑中“轰”地一声,捂着耳朵,小嗓子“嘤嘤”地哭着,蹲在了地上....... ************** 小厮庆路找来了四个瘦子,沿途不断叮嘱,“重点是口袋里的钱,钱懂么?让她们全拿出来!一文都别剩!听懂了么?!” “知道了,明白了!” 四个瘦子笑嘻嘻的,连连答应。 那小厮一路极为雀跃,走在前头带路,健步如飞。 但邻近之后,他缓缓蹙起了眉头,竟是有一瞬间脚步减弱了下来。 什么声音? 小厮凝神细听,觉得前方好像有打仗声。 可怎么会呢? 发生了什么? 他甚是好奇,而后抛下一句,“跟上”后,人便老鼠似的,窜的没影了。 庆路气喘吁吁地终于到了往日里躲着偷窥那苏小姐的地方,远远地往她支起的摊子那一看....... 一片混乱! 十几个地痞混混模样的人,其中有一个竟是道上极其有名的“疤爷”,而他们竟是和官兵打了起来! 说是打起来了,也不算是。 确切的说,应该说是“被打”更贴切。 那十几个人三两下便被那些官兵摞倒在地,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包括那疤爷....... 后赶来的四个瘦子,一看这架势,当时便打了退堂鼓不干了! 那庆路拦都没拦住,几人撒腿便跑,官家的人谁能惹起....... 疤爷不也得跪着嘛....... 庆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脑袋,他一不懂为什么先有人砸了那苏小姐的摊子,二不懂这官兵是哪来的。 直到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 十几个地痞流氓皆被制伏。 适才的声音也终于停了。 赵嬷嬷不知什么时候昏了过去,秀儿在照顾。 四下里,除了士兵在收拾残局之外,便只有妧妧的抽泣声。 那高官很悠闲地坐在那,侧眸睨着哭泣着的小姑娘。 半晌后,他起了身。 “带过来。” 这一句话后便上了马车。 而后有人去请妧妧。 小姑娘很柔弱,也没有挣扎,自己起了来,跟他上了车去。 她上去之后,那男人便递来了帕子。 她看到了,但没接,也没抬头,只娇娇弱弱地问着。 “大人不是说给我十日时间么?” 男人拖着颇长的语调,剑眉微微挑了一下,“哦?什么意思?” 妧妧抬了小脸儿,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眼眸深邃,看她的眼神特别温和深情。 妧妧冰雪聪明。 几个细节,她便懂了这是一出戏。 那地痞流氓又不瞎,怎会看不见他,看不出他是个他们惹不起的人物,便就算本意想来找麻烦,看到有这样一坐大佛在这,也会被吓破了胆,怎敢造次? 除非,是他让的。 男人舔唇笑了那么一下。 她没接帕子,他便拿着帕子去给她拭泪,一边拭,一边温声地道:“看来苏小姐对本官有些误会啊!本官还以为,是本官救了苏小姐,还想着能在苏小姐面前讨个好,不成想造成了这等误会,实在是好生冤枉。你看,这外头多危险,什么坏人都有,是不是?” 俩人目光对着,妧妧一动不动,被他擦着眼泪,一声接着一声的抽泣...... **************** 外头,暗处,巷子中 方子澄将金锭抛给一个脸上带刀疤的男子。 那男子连同后边儿十多个小弟皆是躬着身。 人手一锭,接过后亦是连头都没敢抬起..... 第12章 再求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十二章---再求 “......所以,除了顺应本官,你还能干些什么?嗯?今天日子不错,小打小闹而已。” 那男人说着,长睫如扇般缓缓开合,唇角微动,给她擦了两下泪的手也收了回来,叠了帕子,收入怀中,终是不紧不慢地靠到了座位上。 妧妧接着一句话都没说,只低头啜泣。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步步紧逼。 她已经被他逼迫的无路可走了。 他说给她十天时间考虑,却在第三天砸了她的小摊子,此番便如同杀鸡儆猴一般,显然是在警示,是在提醒她别耍花招,别跟他斗,别让他跟她撕破脸,弄得太难看,也是在告诉她此事她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如今天这般事就只是小打小闹,大的,在后面呢。 他那最后一句话便就是这意思。 妧妧被送了回去。 下车前,那男人给了她一锭金子,作为赔偿之意很是明显。 这一个金锭能买她十个小摊子了,此赔偿绰绰有余,但妧妧没接,亦是连看都未正眼看那金锭,还是一句话都没与他说就走了。 还没人拒绝过裴绍亲手送出的东西,她是独一个。 她有些脾气。 男人“嗤”了一声。 他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习惯,她没要,他便随便丢给了邻近的一个官兵。 那官兵自然是乐坏了,连连谢恩。 裴绍瞧着那美人的背影,眯了眯眼,缓缓地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 妧妧到家时,丫鬟和嬷嬷已经早回了来。 小姑娘擦了泪,去嬷嬷的房中看她。 终究是岁数大了。 这小包子铺中最辛苦的人其实就是赵嬷嬷。她是花了心血的,眼睁睁地看着东西被砸,她当时就不大行了,哭晕了过去。 砸的虽声音大,气势很凶,东西也都被弄的乱七八糟的了,但妧妧回来后才发现,其实损失不大,大部分东西都还是能用的。 嬷嬷被喂过药后又是许久方才醒过来,醒来后,听她们说完,重重地叹气。 事情和嬷嬷与母亲解释为:是一个当官儿的出手救了她们。 是以,妧妧也是第一次,当着母亲的面儿提起那“顾客”。 她能少说他便少说他,只提及了一两句也便罢了。 但从嬷嬷和母亲的对话之中,妧妧也是听了出来,嬷嬷早便与母亲提过小铺子中常来一个当官儿的事。 她每提他一句,小姑娘就心慌一下。 除了不爱听,也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而后接连三日,妧妧都未出门。 惹不起,便就先躲着。 她们的小包子铺经这次事后也便暂时不卖了。 嬷嬷需要休养,她也是愈发的没心思了。 这般转眼距十天期限便只剩了五天。 秀儿时而会问她如何打算。 妧妧也没怎么回答。 到了这第六天下午,家中突然来了一人。 这人还是妧妧之前通过阿茗认识的。 是大理寺天牢的一个送饭狱卒。 一见他来,人没说话,妧妧便吓的不轻,声音都是颤的。 “怎么了?是我爹怎么了么?” 那狱卒点头,“苏小姐,你爹爹生病了,两日没吃东西了,今天午时我送饭过去,唤了他两声,他都没什么反应......” 妧妧一听他这话,顿时白了小脸儿,腿也软了。 “我,我知道了 .......” 送走那狱卒后,妧妧与丫鬟两人还如何坐得住,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老爷怎么生病了,还病的那么重?” 妧妧声音有些微哽,眼圈也有些红了。 “马上入冬了,天儿越来越冷,牢中阴寒,父亲也上了年岁,会生病再正常不过........” “小姐,那现下怎么办?也不能让老爷就这么病着呀,当务之急,是不是......是不是得找个大夫给老爷看看........小姐........” 丫鬟急的哭了。 妧妧知道。 然找大夫容易,见人谈何容易。 她指尖轻颤,小脸儿惨白惨白的,心中有着一种不是很好的感觉。 此番,若是自然的还好,但她怕极了父亲的病,是,人为........ “别跟夫人与嬷嬷说。” 小姑娘糯糯的声音都是颤的,朝着丫鬟交待,心中翻腾的厉害。 秀儿哭着点头。 妧妧紧攥着柔荑,唇瓣颤了好几下,很怕她的猜测是真。 她终是又交待了丫鬟几句,而后穿了厚衣,雇车,去了那大理寺卿府。 父亲病了,若想探狱,她除了来求他,还能怎样? 一路上,妧妧的心也没能平静。 此时已马上入冬,近来的天儿特别冷,上午还好好的,这会子接近黄昏,瞧着又有些阴了天,要下雨还是下雪便不知道了。 她在车上坐了快一个时辰,冻得手脚都有些僵了,也是因为害怕,小脸儿冷白。 她与那高官的车几乎是脚前脚后到的大理寺卿府。 沿途路上,妧妧掀开车帘,看到了他的马车驶过。 待她到时,那男人应该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 她下了马车,遥遥地望去。 那大理寺卿府门前士兵林立,极其肃穆。 她第一次来时是跟着那男人一起进来的,那时就顾着想着如何说,如何求他,也没怎么看这门脸,跟着他一起进来,自是也极其容易,旁的都不用寻思。 然此时需要她自己上前求见,她本能的便有些打怵。 但再怎么,自是也去了。 妧妧一靠近,那林立的士兵便持剑抬臂,两两交叉挡了去路。 为首之人大喝,极不客气,“什么人?” 妧妧如实相报,求他帮忙通报一声。 那士兵头目打量了她一番,回头让人去了。 妧妧等的时间不长。 那被派去的士兵没一会儿就返了回来,且不是他一人。 跟随一起过来的还有那高官的小厮。 妧妧记得他。 就是那日送她去裴绍房中的那小厮。 那小厮对她的态度极好,见了她便喜的见牙不见眼,半躬着身子,极为有礼。 他没先请妧妧,却是跟外头的士兵先说了一句。 “以后苏小姐来了都仔细着点!” 他这般一说,士兵皆是躬下了身去,连连称是。 而后,那小厮方才请着她。 “苏小姐请,大人请苏小姐进去。” 那副谄媚,恭敬的模样便不必说了。 小姑娘缓缓还了一礼,抬步进了去。 沿途那小厮对她也是极为照顾,始终笑脸相迎,还自爆了姓名。 他叫孟长青。 孟长青将她引到裴绍的卧房,而并非会客的地方。 妧妧一踏入这,自然就想起了救父那日,脚步便有些发滞,再端得住,再控制,心里头也胆怯,胆怯之余,也藏不住羞赧,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就表现了出来,红了小脸儿。 俩人终是停在了西暖阁。 孟长青为她拨开珠帘,妧妧抬步进去就看到了那高官。 男人负手在后,背身向她,好像正在看花,听到脚步声,侧头回眸,朝门口处乜了一眼。 妧妧便就停在了那。 她一进来,尤其是一看到那高官,就像是有钉子钉在了她的脚上一样,每走一步都很费劲,但终还是矮下了身子。 “民女苏妧妧拜见大人........” 那男人也是这时才慢悠悠地转过了身来。 他转过来,视线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柳亸花娇,柔弱纤细,披着件淡黄色的镶裘披风,长发如瀑,泻及腰间,小脸儿粉雕玉琢,白的清透,毫无瑕疵。她的这种美,透着仙气,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世间绝无仅有,别说是整个京城,便是整个夏朝也找不出第二个。 屋中静了一会儿,裴绍缓缓地踱步过去。 小姑娘随着他靠近,本能地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裴绍停在了距她一臂远的位置,朝着小厮慢悠悠地道:“把窗子关上,没看见苏小姐来了么?” 孟长青赶紧躬身,连连称是,急着去了。 裴绍今日无事,与几个同僚捶丸,玩了一下午,黄昏才回来。 此时时值初冬,外头很冷,但大理寺府上,屋中烧的自是很热乎。 他今年方才二十岁,年轻,血气方刚,不怕冷,反而有些厌热,回来便叫小厮把窗子都打了开,通通风,凉快凉快。 妧妧进来时是感到了屋中冷飕飕的,但是自是比外头强。 他的这一席话,好像没说什么,但又暧昧意味很浓烈,便和他看她的眼神似的,没说,但深情的好像爱她。 即便知道是假的,小姑娘也下意识便低下了头,更觉得拘谨和不自在。 接着,便听他开了口。 “你找本官有什么事?” “我爹爹病了,大人行个方便,让我去牢中看看爹爹,成么?” 妧妧低着头,人问,她便答,说的也很直白,开门见山,也并无什么扭捏。 这话说完,出于礼貌,她也抬了小脸儿。 俩人眸光对了上。 那男人果然还是那般眼神看她。 小姑娘对上了他的视线后便又侧头移了开。 不时,但听裴绍也回了话。 “你都开口了,本官怎么忍心不答应?” 妧妧没想到他能这么痛快,转去一旁的视线又落回了到了男人的脸上....... 裴绍盯瞧着她,微微抬了声。 “来人,备车。” 小厮领命,出去吩咐了。 丫鬟不时便取来了他的衣服。 裴绍接过,没自己穿,却是不紧不慢地给她披了上。 “大人,不必。” 妧妧下意识要躲开,但也没躲过去。 裴绍把她里边的披风上的镶裘绒帽为她戴了上,又慢条斯理地把外边的他的那件为她系了带子,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小姑娘的小脸儿火辣辣的烫,一直别去了另一边,没看他...... 第13章 探狱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十三章---探狱 这高官手下的人办事便就是利索。 那车很快便备好了,没耽误一分一时,妧妧未等多久。 她和那男人一起出了门。 裴绍会随她同去大理寺在她的意料之中。 俩人在同一辆车里相对而坐。 妧妧一直微低着头,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去。 她尽量控制了,但还是很拘谨,尤其是知道那男人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身上。 他之心思昭然若揭,且毫无掩饰之意。 他就是馋她的身子,对她砸钱也好,眼下答应她探狱,且夜晚相陪也罢,都是为色而已。 天晚了,路上行人较少,没多久便到了那西长安街。 马车从后门驶入大理寺,直奔天牢。 停了后,那高官先下了去,立在车门旁,揽着她的腰将她抱了下来。 妧妧下意识要躲,却是也没躲过去。 而后她微低着头,也没看那高官。 裴绍负过手去,叫来了人。 那来人是大理寺正八品司狱,负责看管天牢,掌管牢狱之中事宜的头目之一。 今日当值的是邓司狱。 司狱官职低微,没怎么见过寺卿,何况寺卿也从未来过天牢。 此时,这般大晚上的人来了,邓司狱生怕怠慢,也怕做错事,躬着腰身,匆匆的过来行礼,听候。 裴绍问道:“原礼部司务苏衍关在何处?” 那邓司狱在脑中快速的寻思了一番后,赶紧答话。 妧妧一听到自己爹爹的名字,再怎么控制情绪,鼻息也酸了,眼泪顷刻便要下来。 接着那司狱便说了地方。 裴绍淡淡地张口,“带路。” 而后,他动了脚步,妧妧便一颗心被什么紧攥着一样,急切地快步跟上了他。 那司狱走在最前,原她是跟在裴绍身后,但那男人走的很慢,后来便变成了她紧跟着司狱。 几人进了天牢后,终是也不知走了多久,妧妧方才见那司狱停了下,朝着一间牢房指去。 “姑娘,便是这里。” 妧妧急切地张望过去,下一瞬便认出了其内躺在草垫上的自己的父亲。 “爹!” 见到了人,便再也忍耐不住,小姑娘一下子便哭了出来,纤细白嫩的玉手抓住了铁栏晃动不已,心要碎了的感觉。 他爹爹一身牢服,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能看的出有呼吸,但不知是昏了还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唤了好几声,他都没什么反应似的。 她力气小,却也使劲儿地晃动那铁栏,眼泪“哗哗”下落。 司狱躬着看到了寺卿眼神示意,马上命人把那牢房的门打了开。 小姑娘当即便奔了进去,扶起父亲,连声唤着,去摸父亲的脸,父亲的手,发现他烧的厉害。 她哭的更甚,泪水止不住,这般一面抱着父亲呼唤,一面回头仰着小脸儿,满目噙泪地去看那高官,求道: “大人,我爹爹生病了,烧的很厉害,您能帮我请个大夫么?” 那男人垂眸瞧着,全然没什么同情心的模样,但悠悠地唤了人,“去请大夫。” 士兵立时领命去了。 妧妧软声道谢,朝他又道:“大人,可否先让人给我打些水来,再给我一条毛巾与一些能喝的水?” 裴绍答的虽不快,但倒是都答应了。 “按她说的办。” 又一个士兵急忙去了。 不时东西送来。 妧妧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着爹爹喝水,浸了冷毛巾,放到了他的头上,为他降温。 终是快半个时辰后,大夫才被带来。 瞧过之后,妧妧也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那大夫说她父亲只是受了风寒,开了药方给她。 妧妧自是接着便又求那男人给她买些药,替她煎些药。 裴绍倒是都答应了。 小姑娘在那牢房中呆了一个多时辰,终是喂父亲喝了不少的水,吃了药,喝了些粥,也看到他迷迷糊糊地动了,苏醒了过来,方才安了心。 牢房中灯火微弱,她所处的这间被额外加了烛火。 她坐在父亲身旁,眼波缓缓流转,此时方才瞅了瞅这间牢房,视线顺着冷风吹来的方向抬头看去,定在了狱房上头的窗子上。 那窗子破了一个洞。 乍来的时候没有太大感觉,她也急着为父亲降温,没有注意,但呆过一会儿便能很明显地感觉得到有冷风袭入。 妧妧又转了视线,侧头朝着父亲对面的牢房看去,又看了看斜对面别的牢房。 旁的都是好好的,且空着,便就她父亲的这间........ 眼下已经入了冬,尤其是夜间,天气是很凉的,便是窗子上没这个洞,人都容易着凉,何况........ 这便显而易见了......... 若是说这只是巧合,妧妧绝对不信....... 她便就怕是这样,事情果真照着她怕的方向来了。 小姑娘不知不觉间攥住了手。 这时,有狱卒过了来。 “苏小姐,大人问你,可以走了么?” 妧妧又擦了下泪,摸了摸父亲的额头,温度已渐渐地降了下去。 眼下她已经在此呆了将近两个时辰了。 此时怕是已过戌时,她点了头,为父亲盖了盖被子,起身,随着狱卒出了去。。 先前还只是怀疑,但眼下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这是人为....... 包括砸她的小摊子,他都是冠冕堂皇,光明正大地在做,无意隐瞒,且再直白点说,便就是要让她知道,让她看,让她屈服于他。 此事无疑是他给她的第二次警示。 这两次相比,显然是一次比一次狠。 妧妧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坏,有多狠,底线又是什么,会不会还有第三次,第三次又会干什么? 她都不知道。 那男人对她来说像个无底深渊,望下去一片漆黑,他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深。 她斗不过他。 他们地位相差悬殊,财力相差的就更悬殊。 他轻轻动动手指,就能断了她的财路,要了她爹的命,甚至要了她全家的命。 她真的很怕他,真的不想做他的外室。 小姑娘缓缓地从天牢中走出,想了一路。 出了大门,她遥遥地看到了那高官。 他正立在车边,与那司狱笑聊。 那司狱微躬着身,神情恭敬又谄媚。 瞧见她出来,那男人睨了她一眼,唇角微动。 妧妧知道,他知道她明白她爹是怎么病的了,也知道他内心深处想的是吃定了她。 他对她步步紧逼,她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小姑娘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过来。 司狱很机灵,在她过来之后适时躬身给她让了路。 她的眼睛望向了那高官,但没待说话,那男人居高临下,沉声,缓缓地先开了口。 “给苏衍换一间牢房,抬一张床,再多添两床被子,还有,记得这两日给他送药,安排人好生照顾。” 他的眼眸晦暗不明,这话不是与她说,但说着说着,却是看着她说的。 那司狱立马躬下身去,连连称是。 裴绍微一抬手,人接着便退下了。 车前空余妧妧与他俩人。 俩人一高一矮,眸光相对,俯视的稳操胜算,仰视的柔柔弱弱........ 第14章 威胁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十四章---威胁 车前空余妧妧与他俩人。 俩人一高一矮,眸光相对,俯视的稳操胜算,仰视的柔柔弱弱........ 他此番行为与砸她的小摊子后给了她一锭金子如出一辙。 无异于在告诫她: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亦是在杀她的锐气。 那金子她没要。 但她给予他父亲的,是她极需要的,却是不能不要。 那男人立在那,面色深沉,给人的压迫感十足,侵占欲十足。 但俩人眸光相对许久后,他却是笑了,沉声问道: “怎么?苏小姐有话想说?” 妧妧是有,半晌没开出口。 眼下他问了,她也便直白地说了。 “您能不这样了么?” 她控制了,但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是不争气的哽咽了。 裴绍听罢,再度笑了。 笑的风华绝代,煞是好看,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笑,但在妧妧心中瞧着,却是坏透了。 男人缓缓敛眉,又缓缓地舒展了开,声音依旧颇沉。 “苏小姐对本官的偏见很大啊!本官为苏小姐额外开了恩,免了苏小姐的父亲一死,如今他生病了,本官给他抬了床,加了被,还特意派了人照顾,怎么苏小姐还是不高兴?本官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走进苏小姐的心里?嗯?” 他说完,那双眼睛便又朝她睇视了过来。 这话配上那双深沉又好似很深情的眸,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妧妧的不是。 小姑娘别过脸去,一眼也不想看他,只软软地说了一句话。 “您别再伤害我的家人了,成么?” 她那话刚说完,便感到了他的大手。 裴绍捏住了她的雪腮,小姑娘被迫仰着头,看向了他。 由于猝不及防,小嗓子中发出了轻轻的哼声,但是眼神却是有些倔强。 即便眼圈有些微微的红了,也是不屈的。 俩人的个子差了很多。 妧妧姑且到他的脖颈,一个伟岸,一个纤弱。 他足足能把她装下。 裴绍微微侧头,指腹在她的小脸儿上摸了两摸,嗤笑了一声,温声开口道:“本官就喜欢你这样的,你越反抗,本官就越喜欢,不如你乖一些,从了本官,没准儿过阵子本官就不喜欢了。” 妧妧紧盯着他,咬上了唇。 那男人又摸了摸她的小脸儿,微微一笑,“而且本官告诉过你,本官做什么,怎么做,都看你,为了你,本官什么都能做。” 这话的后半句,他说的异常的缓。 同样,不知情的人只道这是一句深情之话,唯妧妧知道这是一句威胁。 说完,他又盯了她许久方才慢慢地放开了人,而后揽住她的腰肢,单手便把她抱到了车上。 小姑娘又是哼了两声。 他对她来说,单单是体格上,她就怕的很。 裴绍拧开水带,喉结滑动,看着她喝了一口,后续没什么表情,也颇为冷淡。 妧妧被他放下时什么样便什么样子了许久方才正了正身。 一路,她都未敢看他。 那男人也未语,直到把她送回了池榆巷。 他开了口,“本官提醒你,还有三日。” 那声音又变得一如既往的温和了,但脸上毫无笑意,不难看出,依旧是威胁。 妧妧知道还有三日。 这两起事件,他也都是在告诫她三日后之事。 他势在必得,要定了她。 她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或者说,三日后,她若敢说一个“不”字,她觉得,他就敢强抢了她,甚至拿她爹爹开刀。 小姑娘没回话,只脱了他的衣服后,自己下了车去。 此时入冬了,晚上是极冷极冷的。 穿着他那衣服时无甚大感觉,现在脱了,妧妧能清晰地感到了寒意。 她裹了裹自己的衣服,慢慢地走回了家。 车停在了巷子口,路不长。 待到了家门口时,她下意识朝着巷子口看去,那车还没走。 直到门开了,她进了,余光才见那车也动了。 她回到家中,进了门,柔荑还是颤的。 但没功夫想太多,家中已然翻了天。 正是因为她这般晚了还未归回。 妧妧进了大门便看到了赵嬷嬷脸色苍白地往外奔。 秀儿在其后紧跟着。 一看到她,嬷嬷显然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小姐!!” 而后,人便朝她奔过来,俨然是要急哭了。 “小姐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吓死我了,夫人很担心你。” 妧妧也是一阵后怕,瞧这样子,嬷嬷是要出门找她。 俩人脚前脚后,再迟那么一点,她与那高官怕是就要被嬷嬷撞上了。 妧妧看出了嬷嬷是真的吓坏了,也不怪母亲和她担心,今日确实是太晚了。 她黄昏出门,眼下至少亥时二刻了。 本她以为小丫鬟能搪塞过去,嬷嬷自那次受了惊后,身子骨也不大好,她和母亲每日睡的都很早,不想还是被发现了。 一想到此,她便就又想起那高官逼她做外室之事。 他能许她晚上回家么? 她一个女孩子,这般晚上不回家,家中不惦记么? 一次两次,她可找理由,但长此以往,她要怎么说? 小姑娘越想越愁,为今只剩三天,可谓迫在眉睫了! 但眼下她先安抚了嬷嬷,也跟着嬷嬷一起去了母亲房中。 母亲更是被吓的不轻,脸色惨白惨白的。 妧妧奔过去抱住她时,她浑身都是颤的。 小姑娘柔声安慰,安慰了娘亲许久许久,脑中也是一直在想着理由,终是以在城中的告示栏中看到了有大户人家在找琴师,她去试了试,去给人做了琴师为由,搪塞了一下。 姜氏与嬷嬷一听,俩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不可。” 嬷嬷先说了话,急道:“小姐,这,这确实不可,这,唉!老奴也便直说了,小姐生这般美,对那户人家也不知根知底,恐那家男人起了歹心!这,这绝对不可,小姐!真的不可!” 姜氏紧握着女儿的手,亦是满目担忧和后怕,接着嬷嬷的话说了下去。 “嬷嬷说的对。妧妧不去。眼见嬷嬷这小包子也是择对了行,我们能多挣则多挣,不能便少挣,总归维持生计便可,再攒得两日的钱,实在不行,雇个丫头来帮忙也是好的,每日给她十文也便可了,日子倒是也不难过。有钱有钱的活法,没钱有没钱的活法,我们省着点便是了,何况哪日这宅子买了出去,便也不愁了,等你爹爹出来,便一切都好了。” 赵嬷嬷也点着头,附和安慰。 “是呢小姐,总归最多便两年,小姐不可再去,往后这小摊子,小姐也不必再去。” “........” “........” 妧妧柔柔弱弱地瞧瞧母亲,又瞧瞧嬷嬷,心中为难,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她知道母亲和嬷嬷都是为了她好,那日摊子被砸之事,一定是让她们心有余悸了。 她们怕那些小流氓盯上她。 但她们不知道,那高官已经把她逼的无路可走了。 她要是不去给他做外室,她爹爹怕是永远也不会出来了。 她们也不知道,眼下也不是钱的问题了。 小姑娘想来想去,心一横,借着此事编了下去。 她心口“咚咚”的跳,换做以前,她从来都未和母亲撒过谎,但自从和那高官......她却是在频频地与母亲撒谎。 眼下竟是不论心口“扑通”成什么样,面上,都能够镇静自若了。 如此,她莞尔一笑,拉着母亲的手,也去拉了嬷嬷的手,语声娇柔,慢声细语地缓缓开口。 “娘和嬷嬷说的话妧妧都明白,你们放心,妧妧心中有数,要么说,或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家可能是要时来运转了吧,妧妧今日去的这户张老夫人家,人可好呢,也根本就.......” 她笑了笑,“......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男丁。” 说到此处她眼波缓缓流转,看看母亲,又看看嬷嬷,继续说下去。 “她们家男人从军,随着什么将军在边境,好像一两年才能回来一次,据说是个小官儿,眼下家中,唯老夫人带着一个儿媳,与两个六七岁的孙儿和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孙女,还有两个尚未出嫁的女儿,本意是想给小孙女找琴师,但女儿去了后,她们让女儿弹了琴,写了字,念了书,很是喜欢女儿,尤其,那两个顽皮的小公子,据说谁教的书都不爱听,单单便喜欢女儿的很,是以,她们便想让女儿教这三个孩子,出的价钱很是不菲,一个月要给女儿三十两........” “三十两........” “是呢........” 妧妧点头,说的很是欢喜,亦是趁热打铁,接着说了下去。 “女儿已经答应了,娘,嬷嬷,你们瞧,读读书,弹弹琴,写写字,这都是女儿喜欢和擅长的,教教小孩子,又简单,又轻松,亦是不用多抛头露面,女儿觉得这是机遇,是不是?只是有一点,女儿可能,可能只能隔几日方才能回来一次了........” 她说这话之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心虚,声音好像有那么一丝异样,好在母亲与嬷嬷没听出来。 她二人彼此相望,听得了妧妧这话之后,人倒是都平静了,只是心中........ “这........” 或是觉得还不错,但又不大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儿,总归,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很是忐忑和担忧。 妧妧瞧了出来,强压着心中悸动,这时缓缓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金锭,笑着道:“娘看,张老夫人知道我们家的一些情况,特意提前给了女儿一个月的酬劳。娘和嬷嬷便尽管放心吧,那张老夫人是信佛之人,人真的特别和善,特别好。” “这.......” 小姑娘一拿出那金锭,姜氏和赵嬷嬷更是面面相觑,但这一时之间,心中本来的那点怀疑,好像又烟消云散了。 毕竟这金锭为真,否则女儿上哪弄去。 但即便如此,做母亲的就是不能完全放心。 姜氏还是很担忧。 “妧妧,可是这户人家.......这,你带娘和嬷嬷去看看,娘和她们好好说说。” 妧妧料到了母亲会想亲自去瞧瞧,听闻这话,没有半丝慌乱,笑着安抚道:“娘尽管放心,女儿有分寸,不会被骗的,娘和嬷嬷近来身体都太不好,沿途乘车颠簸,要吃些苦头,等过阵子,女儿也与人家再熟悉熟悉,再带娘去,再彼此认识一下好不好?” “这.......” 小姑娘知道母亲和嬷嬷还是不放心,笑着又握起了俩人的手,继续安抚,“娘真的不用焦虑,没事的,想想女儿小时,爹爹为女儿请来的琴师,我们对着多好呢!” 妧妧这般一说,倒是抓住了重要之处。 姜氏一回想昔年,女儿琴棋书画倒是样样都请了老师亲教,她与丈夫对女儿的师父,那便除了恭敬还是恭敬了。 妧妧抓着时机,又给了小丫鬟秀儿一个眼色。 秀儿自然是知道小姐在这胡说八道呢,心口怕是和小姐一样,“噗通,噗通”的要吓死了! 但她也真的是极机灵的,看到立刻便欣喜地插了话,笑道:“秀儿觉得好极了,教教小孩子,和小孩子玩一玩,琴棋书画这些也正是小姐擅长和喜欢的,如此还能赚一些钱来,简直没有比这再好了!我们家或是真的要时来运转了!夫人,嬷嬷莫担心,你们尽管先养着,明日我先和小姐走一趟,替夫人和嬷嬷先去那张家看看,如何?” 姜氏与赵嬷嬷点了头,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无论如何,此事她们都极不愿意妧妧去做。 小姑娘又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她们方才算是松了口。 妧妧也暗暗地松口气。 眼下只能先这样维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挺多久算多久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好久都睡不着,想的都是做那高官的外室之事。 许久,她终是起了床,去桌前,研磨,手持狼毫,写下了一份契约....... 第15章 契约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十五章---契约 这契约的法子,妧妧倒是也不算是心血来潮。 但决定要写,却是因为今日那男人的一句话。 他说她越反抗,他越喜欢,她要是乖一点,顺从他,没准过阵子他就不喜欢了。 那既然她逃不掉了,便就提条件吧,若是顺从他一阵子,事情有个期限,也算是有个盼头,三个月够不够? 小姑娘蘸了蘸墨,只写了四条。 第一条自然是与他父亲有关。她要他保证会替他父亲翻案;保证她父亲能被释放出来,越快越好。 第二条是与她母亲有关。她母亲身体不好,不可能接受她给别人当外室,他得替她保守秘密。 第三条是与他之前的承诺有关。每个月他得给她一千两银子。 第四条便是她们的关系,只有三个月。 妧妧点着油灯,腰肢纤细,白嫩的手指握着狼毫,柔弱地坐在那,小心翼翼,一笔一划,极认真的写完了这四条。 字迹娟秀工整,如她其人一样干净。 而后她检查了十几遍,看了许久后,方才放下那纸张,吹了灯,回到了床上。 但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她不知道那男人会不会答应,最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日一早,她便与秀儿以去那张老夫人家教书为由,一起出了去。 但实则,她自然是去找那高官了。 她直接去了西长安街,等在了大理寺附近——那男人来去的必经之路上。 午时散衙,她便就侯在了那日喊冤的地方。 与那时不同,那时想见那高官,她连喊了三天,求了十多次都没见到,但现下却是不一样。 马车转过来,方子澄便看到了她,也便当即就笑着与车中的裴绍说了。 妧妧遥遥地见方子澄骑着马,笑吟吟地过来。 他过来的同时,那马车也停了,继而方子澄掀开了车帘,妧妧便见到了一身庄重公服,神情肃穆的裴绍。 男人望将下来,“怎么?” 语声温和,是他一贯的模样。 妧妧也很是直白,“我有几句话想与大人说,能否与大人去茶肆坐坐?” 她话说完,那男人没立刻回答,但过了一会儿起了身,修长瘦削的身子微躬了下,从那车上下了来。 他身上与眼中的那股对她占有的气息逼人的很,妧妧下意识便朝后退了一步,也别了视线,知道,见了,他那眼睛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一句话未说,微低着头,走在了他的前面,引他去了这附近的那家茶肆。 进门之时,她只腿软微微停顿了一下便就碰到了他的身子。 那男人也明显站了住。 妧妧立时便感到了身子僵硬,头都没敢回。 进去后,她就近选了一间屏风隔断包房,在那男人抽椅坐了之后,与他相对而坐。 裴绍叫了壶茶。 五足香炉之中缓缓地冒着青烟,屋中燃着好闻的香。 这茶肆坐落在西长安街附近,周围衙门多,不乏有当官儿的进来坐坐,是以外头玉楼金阁,里头画梁雕栋,环境极好,一碗茶亦是价格不菲,有着股子骄奢之感。 男人身子靠着椅背,视线落在她的小脸儿上,开了口。 “什么事?” 妧妧抬头,“后日之事。” “嗯。” 裴绍应了声,知道她是来给他答复来了。 妧妧稳了稳心绪,从怀中拿出了昨晚连夜书写下的那份契约,娇柔地道:“大人让我考虑之事,我想好了,但我有些条件,只要大人肯答应,我便答应做大人的外室。” 她说着伸了手去,将那纸张递给了那男人。 这时茶上了来。 侍者缓缓地为他二人各倒了一杯后,躬身下了去。 裴绍垂眸眯了一眼小姑娘白净的玉手中合着的那页纸,半晌,他方才动了身子接过,而后又靠回到了那椅背上,甩开纸张,瞧了起来。 妧妧收回手,目光也从他的脸上移了开,但时而也会抬眸看一眼那男人的表情。 裴绍扫了几眼,唇角轻动了那么一下,然后便把那页纸张随意地丢在了桌上,端杯,喝起茶来,只开口说了一句话。 “字不错。” 小姑娘忍不住急道:“大人,可都答应么?若是答应,便在这纸上按下手印。” 她准备的甚齐,便是把那印泥都带了来。 但刚刚拿出来,将将推过去,却听那男人笑了。 他这一笑,笑的妧妧心里“咯噔”一下, 裴绍落了杯盏,身子微微靠前,单臂搭在那桌上,眼眸睇视着她。 “你在跟本官谈条件?” 妧妧唇瓣嗫喏,他这般样子,她便开始有些发慌了,小脸儿也惨白了去,但面对他的问话,她无言反驳。 她是在和他谈条件。 小姑娘点了头。 只见那男人又笑了,微微敛了下眉,“还没有人敢和本官谈条件。不过,念在本官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事,前三条可以答应你,但最后一条,不可以。” 妧妧颤唇问道:“那最后一条,多久期限可以?” 裴绍淡笑,“没有期限。” 妧妧心中无疑又是“咯噔”一下。 “您昨日不是这么说的。” 裴绍身子靠了回去,“哦?本官昨日说了什么?” 小姑娘急着道:“您昨日说,我若乖一些,答应了您,您过几日可能就不喜欢了,不喜欢了总该放我走吧?若是三个月不可,半年如何?” 裴绍笑的荒芜,没有任何余地的模样。 “本官说有这个可能,苏小姐不明白‘可能’为何意?” “那一年呢?两年?总要有个期限吧!” 小姑娘明显愈发的激动了,眼圈红了去,那娇柔的小声音也更软了。 但那男人还是那句话。 “没有期限。” 妧妧真的哭了出来。 “那大人成亲呢?待到大人成亲的时候,总该放了我吧。” 裴绍年龄不小了,按理说成亲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 所以,她没想到三个月不行,两年的期限他竟然也不答应。 非但不答应,而且,那男人显然没了耐心,不紧不慢地起了身,还是那句话。 “本官说了没有期限,别再跟本官谈条件,惹怒了本官,便是那第一条本官也不答应了。而且.......” 他说到此顿了顿,捏起了她的小脸儿,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她,靠近了去,哑声笑道:“本官就算现在答应了你,你敢信么?” 妧妧顿时被他弄得哭了出来。 柔柔弱弱地一声接着一声地抽泣。 裴绍看着她绝美的脸儿蛋,松开了人,站直了身子。 “既然想通了,那就今日吧。” 妧妧眼中噙满了泪,别过脸去,声音虽软,但不难听出那抹倔强。 “还有两日。” 裴绍“嗤”了一声,接着没再与她说话,负过手去,却是吩咐了别人。 “送苏小姐回家,好生照顾着,莫要冻到了,马车走的慢一些,也莫要颠簸到苏小姐,倘使苏小姐有一丝不高兴,提头来见。” “是。” 那过来领命的手下,立马躬下了身子。 第16章 外室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十六章---外室 与其说是被护送回去的,到不如说是被监视回去的。 妧妧一路都在哭。 那外头护送她回来的士兵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时而问候。 “苏小姐,您还好么?您别哭了........” 妧妧也没答过。 小丫鬟秀儿让他们闭了嘴,骂道: “连累不到你们啊!!我家小姐哭哭还不让了!!” 那士兵连连称是,再后头终于没声了。 妧妧手中的帕子都要湿透了。 她别过头,止不住眼泪,一直在哭。 她确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起先她特意把期限写的短了一些,想着大不了便是和那男人讨价还价,周旋一番,没想到他直接断了她的念想,连点盼头都不给她。 他要让她一辈子都做他的外室么? 便是它日他成了亲也不放了她? 先不说一辈子太长,她如何能瞒得住家里,便是她自己,她这辈子便都是人的外室了么? 她越想越委屈,头顶可谓一片乌云。 秀儿也跟着抹眼泪,适才她一直在,什么都听到了,更知道小姐一心想着老爷出狱后,一家人离开京城开始新的日子,这般直接被判了无期,谁能欣然接受。 “小姐,便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丫鬟哭着宽慰。 终是到了巷子口,妧妧方才不哭了。 她还是让人停的很远,下车前,秀儿给她整理仪容,戴了面纱,很怕给人发现她哭红了眼睛,一路都是低着头走的,待到了家中,也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许久情绪方才恢复了些,用冷毛巾敷过,眼睛瞧着不肿了,才去了母亲房中,假装是刚和秀儿从那张老夫人家回来。 姜氏和嬷嬷问了好多问题,好在秀儿够机灵,俩人也早便把那事儿对的清清楚楚了,一切都是颇为顺利的。 母亲和嬷嬷瞧着是信了她们的话。 虽然还在说着什么时候想要拜见拜见那张老夫人,但那便是后话了。 妧妧也想着,眼下便是能过一关算一关。 待再回到房中,小姑娘眼中噙着泪,怎么看还都是可怜巴巴的。 丫鬟提议,既然改变不了了,不如多从那高官手上弄些钱来,会不会心里平衡一些。他不是有的是钱么! 妧妧姑且也是这般想的,但她还是更想等父亲出狱后,一家人远远地走掉,离开京城。 日子还是要过,便是她心里再不愿意,也还是颇为想得开,且怀着希冀的。 或许那男人后续又会放了她了也不一定。 当晚,妧妧渐渐地也便说服自己,一点点地接受了。 毕竟不接受也不成。 她一不能去死,二还得指着那男人为她爹爹翻案。 这天后续便就这么过了去,继而接着那最后两天也很快过去。 转眼十日期限便到了。 这天早上,天刚亮,府门外头便传来了叩门之声。 好在妧妧事先交代,让小丫鬟秀儿时刻警惕着。 丫鬟第一个听到,匆匆地去开了门。 而后一见,不出所料,果然是那高官派来了人。 秀儿又急着返回了小姐卧房。 妧妧一听,小脸儿都白了。 她没想到会这般早,更没想到人会直接来到她家里,披好了衣服,赶紧去了门口。 来人是方子澄。 不待他说,妧妧先开了口。 “等我半个时辰成么?” 毕竟是一走便是好几日都不能归回,除了做戏得做全套以外,她也真的极舍不得娘亲与嬷嬷,自然是要去好好告别。何况嬷嬷早起来为她准备膳食了。 方子澄没说旁的,只笑着点头答应。 妧妧又补充道:“能,停远些么?” 方子澄自是不比裴绍,极好说话,妧妧说什么就是什么,听罢告诉了她相等的地点后便走了。 妧妧回去收拾完和秀儿去了母亲,嬷嬷的房中,与俩人话别。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哭。 从小到大,她还没在外头过过夜,这一别就是几天,至于到底是几天才能再回来,她还不甚清楚,加之自己哪里是出去教书去了,想来多少还是会有些心娇的,但事实上并没有。 她满心满脑想的不是旁的,都是方子澄在等她。 他适才说在前一个巷子口处的两棵梧桐树附近等。 虽然离着池榆巷挺远的了,但眼下天大亮了,这个时辰人已经多了起来,她怕被熟人看到她上了那车,是以,心中便就担心来着,也没功夫伤感了。 终解决了一切,她戴着帷帽,在母亲嬷嬷和弟弟的相送下和秀儿一起出了去。 出了那池榆巷后又走了两条街,遥遥的,她便就看到了马车与方子澄。 并非方子澄一人,还有一个眉开眼笑的嬷嬷。 那嬷嬷见了她的面儿便开始说着一些吉祥如意的话,嘴极甜。 除了夸她美,便是夸她有福气。 妧妧怕给人看见,只想快着些上车。 小丫鬟秀儿只是送她而已,但眼下也相陪着上了去。 那嬷嬷姓常,四十多岁,在外头只看到了这苏小姐的大体模样便已心中忍不住惊叹,到了车上那小姐一掀开帷帽,常嬷嬷直接便看的愣神儿了。 难怪大人相中了她,这小姑娘生的跟个狐狸精似的! 还是一只表面上清清纯纯,干净的让人好像碰一下都怕给碰脏了的小白狐! 她活了四十来年,就没见过这等绝色美人。 只是,那美人眼中泪盈盈的。 常嬷嬷眼尖这呢,多少看出了她不大愿意。 那常嬷嬷便有些不屑了。 大人那般有钱有势,仪表堂堂,良才美质的男子,天下间哪寻去,就她这出身,跟了大人,还不一步登天了,有什么可矫情的! 妧妧断断看不出那嬷嬷心中想了这么多。 她倒是也对她在想什么全无兴趣,只纤细白嫩的玉手微微拉起车帘,想看看这车要把她拉哪去,然半天没看明白。 她以前不大出门,对京城还不甚熟悉。 但那常嬷嬷看明白了,笑的谄媚,温声和气地与她说话。 “大人吩咐老奴,先带小姐去金凤楼量量尺寸,给小姐做几身衣服,大人疼极了小姐呢!” 妧妧听着抬头,看了那常嬷嬷一眼,但也没说话。 她虽没去过,但知道那金凤楼是京城中最大的一家绣楼,里头的绣娘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绣工精湛,自然,价格也是极其不菲,一套衣服便已经是天价。 妧妧只问了一句,“能不去么?” 常嬷嬷怔住,随后满脸不可思议地笑道:“哎呦,我的苏小姐,这怎么还有姑娘不喜欢金凤楼,不喜欢做衣服呐!” 妧妧别过了头去,没说话。 虽然可能性极小,但她怕遇上认识的人。 所幸还算幸运,她下了车便被人前簇后拥地护着,几近是给围上了,然后便直直地被请到了一间雅致的房中量了尺寸。 那为她量衣的,以及亲自去接她的这金凤楼的老板娘对她是何等的亲近奉承,便不必说了。 尺寸量完,却是也没让她选花色与料子,最新款式每样一套,便是穿到明年冬天怕是也穿不完,可谓极尽奢侈了。 这第一件事做完,第二件,方子澄与常嬷嬷又带她去了莳花馆与贵香楼。 那两处分别是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以及香粉铺子。 其内东西任她选,随便拿。 但妧妧自是没选也没拿,最后虽带回去不少,却几乎都是那常嬷嬷为其选的。 再接着,便是最后一事了。 方子澄拿出了张地图,指了三处地方,分别是离着池榆巷甚近,甚远以及介于两者中间位置的三处宅子,恭敬地问她想住在哪?亦是要带着她分别去看看。 妧妧直接便打断了他,毫没犹豫地选了最远的那个,如果可以,她还想再远一些! 那宅子坐落在上水巷,距离她家,至少要两个时辰的马车,名为梅苑,便顾名思义了,里头有一片极大,极美的梅园,整个宅子得有两个苏家府宅那么大。 里头修建的虽比不上大理寺卿府,但亦是很奢华,是她苏家府宅远远比不了的。 宅内,仅她一个人住,但上下却是共有二十多个下人伺候。 小姑娘一到,丫鬟小厮个个欢天喜地,争先恐后的谄媚,给人的感觉便是都不知道要怎么讨好了一般。 贴身丫鬟一个叫冬春,一个叫凤娥,她刚一到,常嬷嬷便让俩人伺候她沐浴更衣。 一切就绪之后,天色也不早了。 妧妧被着了新衣,换了发髻。 人便就坐在那卧房之中,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自然是希望那男人不要来,但又觉得不大可能。 果不其然,夜幕将将降临,原本平静的院子里便起了不小的骚动,便就连空气都因那骚动变得紧迫了。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丫鬟的问候,妧妧如坐针毡,心神愈发地不宁,娇柔地身子微微动着,长睫也跟着颤动,眼中不知怎地就噙出一汪水儿来。 有人掀帘而起,她唇瓣嗫喏,转头便看到了那高官....... 裴绍一身暗色公服,负手进来。 他身上的气息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压抑,进来眼睛就落到了小姑娘的身上。 妧妧柔柔弱弱,怯生生地起身,眼中不难看出窘色与惧意,身子和一双柔荑都在明显地发颤。 裴绍没说话,只唇边溢出一抹讥笑,而后他微抬了抬声。 “来人。” 这一声语毕,外头便走进来八九个丫鬟。 丫鬟各个微低着头,手中拖着玉盘,那盘上无疑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第17章 诱哄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十七章---诱哄 不用数也知道,一千两。 他承诺每月给她的。 妧妧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她原本家境是不错,但她从小生活的圈子便是如此,丰衣足食不假,然认识的人家中,哪家能随随便便地就拿出这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摆着? 不仅是她,这屋中的旁人自是也没见过。 但妧妧反应不大,便是连点笑模样都没有。 她笑不出来。 一她惧怕这男人,眼下拘谨与害怕占了一切之首;二她今日初为人外室,多少有些心娇;三这满屋子中全是陌生人,她连一个能跟着哭哭的人都没有;四这高官不肯给她期限,要占着她一辈子........ 害怕,又这么多不欢喜之事加之一起,区区一千两就想让她笑,那也是太小瞧她了。 屋中很静,自那男人进来,便有着股子肃穆压抑之感,人人好似都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般。 小姑娘娇柔纤弱地站在那,穿着一袭齐胸襦裙,锁骨分明,皮肤白的晶莹剔透,银薄的轻纱之下隐隐地可见她如若削成的秀肩,粉嫩的丝带将那裙腰高束,更凸显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与玲珑的曲线,整个人瞧着娇气又娇弱。 裴绍的眼睛便就流连在了她那细腰之间,而后挪开视线笑了笑,将鹤氅脱下,丢给了丫鬟,人颇慵懒地坐下,单臂搭在了身后的案上,抬手摆了摆,屋中的丫鬟嬷嬷便躬了身,鱼贯而出,不一会儿间,屋中就只剩了他二人。 他当然看出了她不高兴。 男人似笑非笑,语声颇沉,但也能听出,很温和。 “谁惹了苏小姐?” 妧妧自是没回。 裴绍漫不经心,又是笑了笑,“该不会是本官吧?” 妧妧也还是没回答。 “苏小姐可是因为契约之事不悦?” 妧妧听他重提这个,还颇为意外,这显然是她极在意之事,转头望向了他。 裴绍意味深长,这时却是松了口。 “想要期限,却是也不是不可。” 小姑娘一听,这两日灭掉了希望仿若重燃了一般,终于回了话,娇声问着,“大人,是什么意思?” 裴绍侧头瞟了一眼案上的温酒,不紧不慢地道:“伺候的本官满意了,一切都能商量,本官要是高兴了,什么都能依你。知道怎么让男人高兴么?” 妧妧听得他这话,再看他瞧着她的眼神,俩人这般关系,她自然懂得他在说什么。 她随着他的视线朝那桌上望去,小心口“砰砰”的跳了起来。 他是让她伺候他饮酒。 虽害怕他,也拘谨,更是不会伺候,但那“期限”对她来说诱-惑很大,是以人便娇滴滴地走过去,手持银壶,慢慢地斟了一杯酒,端将过来。 这一系列动作,裴绍尽收眼下,唇角缓缓轻动。 小姑娘来到了他身边,带着一股子诱-人的香气,将酒毕恭毕敬地奉上,但裴绍却是没接,非但没接,还微转了头,慵懒淡笑。 妧妧一怔,不明白,又动了一步,到了他视线所及之处,再度奉上。 那男人还是没接,但这回开了口。 “苏小姐这般便就想让男人高兴了?” 小姑娘玉手一顿,眼波慢慢流转,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让她,有些情-趣? 妧妧想了想,小脸儿微红,持杯抬起,半晌方才凑向樱唇,含了一口后,大着胆子,香香软软地朝着他而去。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眼见着过去了,那男人没拒绝,便想着,差不多是对了。 俩人鼻尖微碰,她柔软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慢慢地喂给了他。 她还是第一次和人如此,自然也是第一次和他如此,无疑小脸火辣辣的更烫了。 酒入口中,带着她的香气,流过他的唇齿,香甜清冽,男人喉结滑动,而后,笑的风轻云淡。 “然后呢........” 然后? 妧妧觉得自己此刻定是呆若木鸡,跟个傻子一般。 她眼中湿漉漉的,不知道然后如何,见杯中酒未尽,便又含了一口,再度朝他送去。 裴绍只被动接过,眼中含笑,瞧着是满意的,但一动未动。 那一杯酒,妧妧分了三次,尽是喂了他,接着听得他又开了口,“还有呢?” 还有......... 妧妧呆愣半天。 男人沉声笑问:“怎么,本官那日没教会你?” 她瞬时懂了他什么意思,小脸儿更是烧红,微垂下了头。 “大人.......” “嗯?” “去榻上成么?”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后边的便是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了。 但她确定那男人听到了她的话。 然,他听懂了,却也故意明知故问,不紧不慢地道:“什么?” 妧妧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裴绍反问,“你说呢?” 这便是不行之意。 小姑娘只好红着脸,硬着头皮,颤微微地过了去,柔荑哆嗦着,去一点点地解开了他的腰封........ 裴绍喉结滑动,垂眸眯着她,低笑了声,“很好。” 两个一等丫鬟冬春,凤娥,以及那常嬷嬷在外一直候着,等着听吩咐。 常嬷嬷早吩咐了人备好了温水。 起先那屋里没什么动静似的,只隐约好像有俩人的说话声,但没多大一会儿,几人便听得了椅凳挪动之声及那苏小姐的几声“大人”,接着便是少女的哭声了。 门外,老的少的无疑都红了脸。 几人单是听着便臊的慌。 整个晚上,下人断断续续地送了三次温水进来。 妧妧浑身轻颤,小脸儿也哭花了,背身向里,不断抽噎。 那男人去了净房,去了多久她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脚步声,她也并未转头,还只紧裹着被子,待感觉他坐了下,娇柔地张了口。 “大人答应了三个月的期限了么?” 这话等同是在问裴绍对适才满意了么。 裴绍哑声笑了下,哄她的话罢了。 他怎么会放在心上。 不过要说满不满意,他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就酥了,肖想她许久,也忍了这许久,此时如愿以偿,这一番情-事下来,滋味自是不必说,还有什么不满意。 “本官再考虑考虑。” 他随便搪塞。 妧妧一听,心中略略地有些慌,微微转头看了那男人一眼。 这一眼,与裴绍对上了视线。 她那小模样小眼神不是一般的撩人勾人。 裴绍未置一词。 妧妧再要张口说话,但瞧着人却是合了眼。 她到了口边的话,姑且便咽下了,转回头,长睫慢慢地动动,心中担忧,不时乏意来袭,也便先睡了。 第二日她醒来之时,回头瞧去,见那男人不在,便唤来了丫鬟询问,得知人已经走了。 她未起,又入了睡,躺到了将近晌午方才再度醒来,起了身,浑身无一处不酸软。 两个丫鬟与那常嬷嬷听得动静,匆匆地过来,为她端来洗漱的水和新衣。 妧妧有气无力的,洗了漱了,也由着人伺候穿了衣,待下了床去梳妆时,看到那屋中-央的方案,赶紧转回了头来,脸红了个透。 此时,那桌上地上都已经被收拾的干净如初,但昨夜她的衣服便是在那被褪下的。她也是在那被他肆无忌惮的欺负的,此时便是稍微回想一下她都呼吸灼热,想找个地缝。 这一日妧妧什么都没做,简单吃了点东西后。 她说疼,那嬷嬷马上交代了下人去买了药膏,而后用过,休息许久后,实在无聊,又在丫鬟和嬷嬷的陪同下,在这府宅内走了走。 慢悠悠地整个逛将下来之后,夜幕也便来了。 妧妧一看天黑便局促,坐在屋中听着外头的动静,又怕那男人来,又有些盼他来。 为何盼,还是为了那期限之事,想问他考虑好了没? 最后也不知算是如愿了还未如愿,那男人如故来了,和昨日时辰差不多。 她见到他的第一件事儿便是问及了此事。 “大人肯答应了么?” 裴绍听言便笑了,眼睛睇视着她,语声一如既往,沉中带着几分温和,只回了一句。 “苏小姐,你有得选么?” 第18章 欺负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十八章---欺负 这话问的妧妧一怔,心下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抬着小脸儿,乖乖巧巧,细声细语地问着。 “大人是什么意思?” 但这话刚问完,她便反应了过来,昨晚他怕是在哄骗她。 小姑娘本就柔弱。 俩人站在一起,他高她那么多。 从体量上,便显得有些欺负人。 他还真是骗她的? 裴绍低笑了声,脱去鹤氅,丢给丫鬟,没承认也没否认,走进了屋去。 但这番反应,便证明了妧妧的猜测。 小姑娘虽害怕,却也真的是要气哭了,微攥了下手。 她虽外表柔弱但有些脾气,或是被他强迫为外室,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本就心娇,那期限又是她极为在意之事,便真的哭了出来,回身质问:“大人为何灭了人的希望,又给人希望,然后又灭了人的希望?!这般出尔反尔地捉弄人,真的有意思么?” 她语声显然是有些激动的。 裴绍随便哄哄她而已,心都未过的话,如何在意? 倒是没想到她还敢发脾气,此时背身,停了脚步,侧头斜瞥,看那美人生了气,“嗤”了一声。 还没有女人敢和他这般。。 自然,除了她,他也没纠缠过哪个女人。 妧妧就是觉得他特别坏。 从和他扯上关系的那晚,到他逼她做他的外室,再到现在,他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屋中的常嬷嬷与冬春,凤娥听的一清二楚,看的一清二楚,皆是倒抽一口冷气,吓的不轻,也是万万没想到。 一个外室小妾而已,先不说这才跟了大人第二日,便是第几日,也不能跟大人这般讲话啊? 大人对也是对,错也是对,做小妾的,怎么能冲撞大人,说大人出尔反尔呢! 这要如何收场? 裴绍转过了身来,看向了她。 那少女怯生生的,面上并非没胆怯之意,但眼中也确实是有着几分不屈。 裴绍的脸色落了下,虽没完全的冷了,但肯定是和来时不一样了。 他一直瞅着她,过了一会儿,又是“嗤”了一声,看着她坐了下,而后朝着丫鬟开了口:“给她拿笔墨来。” 屋中的嬷嬷与两个一等丫鬟早就头低的快要到脚尖儿了,听大人一吩咐,赶紧应声去了。 妧妧攥上了手,目送了那丫鬟出去,又转回视线到裴绍的脸上,去瞧他的脸色。 那男人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她。 小姑娘眼中噙着汪泪。 她当然是害怕的,甚至感到了牙齿打颤。 没一会儿丫鬟拿来了纸墨。 裴绍做了邀请之势,却是让她书写之意。 妧妧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怯怯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方才去了。 丫鬟很快将墨研好,这研磨期间,妧妧乖乖地坐在那,一直时而抬头去看那男人。 那男人的眼睛也一直在她的身上。 气氛有些冷凝,说不怕肯定是假的,妧妧抬手用帕子拭了下眼角的泪,在他再度做出邀请之势时,拾起了狼毫,蘸墨写了去。 她将那四条契约工工整整地又重新写了一遍,待到那第四条,俩人关系期限之时,“三”刚写了,那“个月”两字还未及动笔,但听裴绍慢悠悠地冷声开了口。 “不必三个月,三日便可。” 他这话一说完,小姑娘心一沉,持笔的手顿时滞住了。 她扬起小脸儿再去看他。 俩人很容易便对上了视线。 裴绍再开了口,却是一句不紧不慢的催促。 “苏小姐,怎么了?写啊........” 小姑娘唇瓣颤动,没继续,量谁都明白这不是一句好话。 她便就一直那般看他,看到那男人笑了。 裴绍声音颇沉,睇视着她,告诫道:“三个月太久,本官是个急性子,想送苏小姐一份大礼,恨不得现在就送,断断等不了三个月。” 明日就是俩人的第三天,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这就放过她,就知道他会拿她爹爹威胁她。 果不其然! 妧妧眼中顷刻含了泪,死盯着他。 盯得那男人再度笑了。 “你看,不是本官出尔反尔,戏弄于你,是苏小姐你,根本就没得选,对不对?” 妧妧放下那狼毫,转过小脸儿去,无疑,再度哭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抽泣。 裴绍唇角微动,靠到椅背上,就那么眯着她。 好一会儿,他身子探前将她人连着玉凳一起搬到了面前,又看了她一会儿后,便朝着她的小脸儿亲去。 他的气息过来,妧妧躲了一下,但也就只躲过去了这一下。 屋中的嬷嬷与丫鬟好像皆是松了口气,适时退了出去。 妧妧被他亲了几下,被迫着看他。 他那张脸是极好看的,但他的心却是极黑的。 狗官! 她心里便就这一个反应,自己遇人不淑。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矗立云端,被外传的神乎其神,昔年连中三元的靖国公家世子,当朝最年轻的那位高官能是这幅品行! 这边只略略地一想,那男人便笑出了声。 “苏小姐何不骂出声来,给本官听听?” “没骂。” 妧妧糯糯的答着,回复的速度过快,似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但她没再解释。 那男人轻笑一声,又朝她亲了过来。。 他一边儿亲着她软嫩的唇,一边儿慢悠悠地道:“无妨,你怎么骂本官,本官都喜欢你。” 再接着他便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到了榻上,单手解着衣服,似笑非笑,“本官能有什么坏心思,想让你高兴罢了。” 他扯开了衣服,露出胸膛,她便红了脸,别过了视线去。 她没回话。 他不是想让她高兴,是想让他自己高兴。 妧妧规规矩矩地躺在那。 裴绍将衣服丢下榻去,手朝她的衣衫上摸来。 小姑娘打了个哆嗦,浑身顷刻烧热,下意识想要推他,但终没做那以卵击石之事。 裴绍笑着继续道:“看到你不高兴,本官就觉得好似被剜心剔骨了般,心疼的很,吃不下喝不下,什么心思都没了。” 妧妧侧着头,微咬着嘴唇,很想让他闭嘴,却也没胆子,不得不听他胡诌。 他这人........ 坏到骨子里了。 下一刻,她便感到了他的手到了她的桃尻之处,微微用力抬起,而后凑近她的脸庞,低笑一声,“求我........” 妧妧别过了小脸儿,不时便咬着手,抽泣了起来........ ************ 裴绍从她房中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更,月上柳梢,繁星满天。 男人系着衣服。 小厮孟长青微躬着腰,在后头极有眼色地给主子掸了掸后身。 裴绍脸色微沉,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朝着小厮问着,“找这来了?” 孟长青摇头,躬身答道:“并未,去的是寺卿府。” 裴绍回了句,“知道了。” 说着人便走了。 孟长青急着跟上。 ************** 屋中,纱幔之下,妧妧正趴在榻上。 她青丝及腰,墨发泻在肩边,身上搭盖着条雪白的薄被,闭着眼睛,好似是睡着了。 常嬷嬷与冬春,凤娥三人进来收拾,看过了,适才也服侍姑娘喝过药与补汤。 眼下没人敢出声,生怕饶了姑娘休息。 常嬷嬷摆了摆手,便和冬春,凤娥俩人出了去。 这俩丫鬟与她都是从寺卿府过来的。 几人出来,凤娥便忍不住开了口。 “说是华熙公主找去寺卿府了。” 冬春回道:“这么晚,是不是听说了什么,特意去的。” 凤娥刚要再说话,被那常嬷嬷打断了去。 “做奴婢的就专心伺候主子,大人的事儿也是你们能议论的,给大人知道了,当心你的舌头,别怪我没提醒你!” “是,是,凤娥知道了。” 那凤娥赶紧低头认错。 第19章 杖刑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十九章---杖刑 妧妧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屋中静悄悄的,她隔着纱幔隐约看到一个身影,像极了秀儿,若不是发现床榻不对劲,她有些蒙了,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苏家的闺房里呢! “秀儿.......” 她唤了一声,那身影回头,当然不是秀儿,是冬春。 “姑娘醒了!” 妧妧回过了神儿,颇为失望。 她应了一声。 接着冬春便将纱幔打开,一面系着,一面笑着与她说着一些今日的一些食物,补品,瓜果等事。 妧妧左耳听右耳冒,也没大过心。 梳洗穿戴整齐了后,丫鬟与嬷嬷伺候她用膳,她也没吃几口。 在房中写了会字,看了会书,实在是无聊,她终是唤了冬春。 “陪我去梅园看看梅花。” 丫鬟应了声,为她披上了件淡粉色镶裘披风,戴好了衣帽,扶着她出了去。 这宅子便是以“梅”字命的名,此时正值初冬,梅花刚开,园中一片绚丽。 遥遥地一靠近,妧妧便嗅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 主仆俩一路赏景,慢慢徜徉,那冬春时而提醒她当心,妧妧有些慵懒,没什么精神似的。 丫鬟仔细着扶着,半点不敢含糊。 姑娘身子骨弱,这两日伺候,加之天气变寒,这般在外头一走,人瞧着好像更柔弱了。 妧妧是极怕冷的。 自己冷了,便想起牢狱中的爹爹,也不知他现在怎样,更不知裴绍现在有没有开始为她爹爹翻案?又是什么进展? 这般漫无目的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妧妧听得林中深处传来了两个丫鬟的说话声。 “便是华熙公主啊!” “什么意思?” “昨晚华熙公主去了寺卿府,没找到大人,就去夫人那告了状。” “我说大人怎么没留下过夜,那么晚走了,原来是被夫人叫回了将军府?你说华熙公主能不能是听说了什么才........” 妧妧本迷迷糊糊的似的,但听到这林中对话,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昨晚,她当然知道那男人被他母亲叫走了,但她不关心他为何走,因何走。 此时一听到什么公主,心里蓦地便有种不大好的感觉,人也是立马就停了脚步。 身边的冬春显然是要开口制止那林中议论大人之事的人,但被妧妧拦住。 冬春到了嘴边儿的话也便没说出来。 妧妧凝了神,继续听着,那边的话语再度入了她的耳。 俩人接着道: “肯定是啊!那还用说么!大人前日接苏小姐的时候也没避着人啊!金凤楼、莳花馆、贵香楼哪家不是一掷千金,花多少钱呢?怕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华熙公主岂有不知之理?” “是啊,华熙公主和咱们大人定亲了么?” “应该定了吧!便是现在没定,要不了多久也一定会定亲啊!能和咱们大人门当户对的,也就是公主了!” “这么说咱们姑娘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啊!和大人这要如何收场呢?” “是啊!自然不好过的,华熙公主可是太子胞妹,兰贵妃的女儿,皇上宠爱的很,据说还是个不饶人的性子,倒时候够咱们姑娘受的了........” 妧妧根本便没听完,便就听到此,就听不下去了。 她眼中泪盈盈的,转身就走了。 冬春赶紧跟上。 “姑娘,别听她们瞎说.......” 那冬春明显是要安慰她两句,但嘴很笨,半天什么也没说出什么来。 自然,她说了妧妧也听不进去。 怕什么来什么。 妧妧便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小百姓,离着那些世族大家很远。 她知道裴绍出身甚高,门当户对的肯定要是高门女子,但是也没想过会是什么公主,且这事儿来的这般快? 整个一下午,她都极焦虑。 她不想跟人抢男人。 谁她也不想跟抢。 尤其对方还是公主,她能不怕么? 她未及笄前就常听人说,哪家的夫人逮到了丈夫在外偷养的外室小妾,去把那小妾如何如何....... 当时,她还当做笑话听,哪能想到现在自己就是男人在外养的小妾。 如若她被那公主抓到,事情肯定要闹的沸沸扬扬,也肯定会被她家里知道! 她说她不要,那男人非得逼她做这种事! 妧妧到底是哭了出来。 一下午,头顶都是乌云密布的。 待到了晚上,她饭也没大吃下去。 眼见着夜幕降临,那男人来了。 他一来,一如既往,整个府上立时变得肃穆了,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半丝不敢怠慢,不敢偷懒。 妧妧坐在桌旁。 裴绍前脚进来,她后脚也便就站了起来。 丫鬟为其拨开珠帘,裴绍抬步而入。 亦如每次,他进来眼睛就先扫到了妧妧,视线也便就落了下去。 这次是妧妧先开的口。 “我有话与大人说。” 她嗓音软糯,柔弱地站在那,微仰着头,眼中湿漉漉的,不难看出,确是有事。 裴绍顿了一下,或是没想到,旋即微抬了手。 屋中的丫鬟与嬷嬷便退了下。 妧妧开门见山,问谁也不如直接问他。 “大人是已经和公主定了亲了么?” 控制了,但这话说着,她小嗓子也是有些微哽的。 她话毕,那男人显然又是微微一顿,进而敛眉,就近坐了下去,语声中有着一丝不悦之感。 “谁说的?” 妧妧不认得那两个丫鬟,方才第三日,她也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是以直接摇头,泪盈盈的实话实说,“在梅园听到的,我不认得,大人告诉我是与不是便可。” 裴绍没答,而是抬了声唤了下人。 “来人。” 先进来的是常嬷嬷,待听的吩咐,不一会儿,常嬷嬷便把这梅苑之中的下人都叫了过来。 二十几人,皆是跪在了屋里。 空气很冷,没人敢说话。 那跪在地上的人,几乎都在瑟瑟发抖。 妧妧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很害怕,直到裴绍开了口。 “谁在梅园嚼了舌根?” 二十几个下人头皆是没敢抬起,且没人敢承认。 裴绍朝下眯了一眼,没给人第二次机会,轻描淡写地下了令。 “来人,全杀了。” 他话音一落,满堂惊! 包括妧妧,小姑娘吓傻了。 “大人.......” 常嬷嬷赶紧朝着下头道:“今日梅园谁当值,又有谁去过,大人问话,还不快自己站出来!” 这时,下人中有人颤巍巍的出来指认。 “是是小玉与芳香当值。” 那小玉与芳香在人群中早就傻了,此时连连跪着爬了出来。 “大人,饶了奴婢吧!” 裴绍瞟了人一眼,慢条斯理地端了桌上的茶,附在唇边,慢慢品着,不再说话,只唤了常嬷嬷。 “是。” 常嬷嬷立时转了身过来,朝向的不是裴绍,却是那眼中含着泪的娇弱美人,笑着柔声替大人解释着。 “小姐莫要害怕,没有的事。大人未与公主定亲,和公主没得任何关系,也断断不会有人来找小姐的麻烦。” 嬷嬷话说完,裴绍微微侧过头去,垂眸睨了眼小姑娘,语声颇冷。 “听到了么?” 妧妧眼尾泛红,那副小模样极是招人怜惜。 既是他这般说,妧妧姑且放心了那么一点。 本就是被他逼迫的,他再不让她消停,给她搞出那些事情,她自然委屈又害怕。 妧妧点了头。 裴绍又看了她两眼,朝着下边儿很平常地道:“把她们俩个拉出去,舌头拔了。” 有人立时领命过来。 那下头的小玉与芳香一听,顿时抖如筛糠,脸色惨白。 “大人,大人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头的妧妧亦是心头一颤,打了个觳觫,满眼惊惧,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裴绍。 “大人........这是........做什么?” 裴绍一脸平淡,转眸看她,轻飘飘地道: “她们不是惹了你不高兴了么........” 小姑娘怕极了,望着他,颤颤地道:“没,没那么严重。” 裴绍微微挑眉,“是么?” 妧妧点头应声。 裴绍视线又回去了下边儿,“那便打三十板子,拖出去。” 如此处罚,确是已不再容任何反驳。 那俩丫鬟亦是也一声不敢出了,这三十板子她们宁愿挨了,生怕真的被拔了舌头。 妧妧视线跟着被拖出去的人望将去,心底悸动害怕,柔荑微颤,回过视线,仰头看向那男人,好像想说什么,但半晌没张开口...... 第20章 做梦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二十章---年幼 当晚妧妧好像变乖了。 烛灯遥遥,纱幔飘动,她红着小脸儿,娇躯汗湿,也没怎么别过头去,差不多一直看着那男人。 前头两日,她不看他,他也会捏着她的脸,强迫着她看。 然后便是个恶性循环,她越是看他,他就越是用力。 可能是黄昏时被他吓到了,也可能是这两日她有些摸透了他的性子。 他的特殊癖好? 他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便非得让人看着他! 这般她自己主动看,当然好过他强迫着她看。 虽本来她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傻到去做反抗他之事,但今日她确实是乖顺了。 他打的是那两个丫鬟,但妧妧觉得他好像也不止是在罚她二人。 似乎,还有她。 因为她管了他的私事? 可他定亲与否,也不全是他自己的事啊! 她也不想管他的私事,只要他的私事别给她带来麻烦就好。 她怕得罪了公主,想至少事先有个心理准备,难道问问也不成? 床榻摇晃,妧妧小脸儿灼若芙蕖,滚烫滚烫的。 裴绍低笑,“今天怎么这么乖?” 妧妧没说话。但她那副汗湿着,柔媚可怜,不情愿,又不堪一击的小模样能让裴绍浑身冒火。 男人唇角轻动,眼神温和,“怎么,害怕了?” 妧妧知道他说的是黄昏那会儿的事。。 实话实说,她是害怕了。 但眼下,她也是没答复他,不知说什么。 裴绍低下身子,呼吸很沉也很灼热。 “本官最讨厌旁人过问本官的私事,记住了么?” 果不其然,小姑娘咬着唇,被动承受着他的力度。 他果然是在打人给她看。 接着,那男人又笑了那么一下,修长的手指摸着她的小脸儿。 “但本官自是不会那么对你,永远也不会,本官只会疼你.......你说对不对......” 他后边儿的话说的很轻很慢。 小姑娘有些微微的喘,更不说话了。 他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唇覆了上来,裹出了她的软糯的唇瓣,接着妧妧便感受到了他是怎么疼她的。 他激狂起来,她断断是受不了的,连连软声相求,一双玉手也不断地去推他。 “大人,行了.......” 但裴绍如何能行了,他正在兴头上,抓了她推他的手,按住抬起,擎于她的头上,笑笑,只更激烈了。 妧妧被他放下的时候觉得自己已一动不能动了,到底还是哭了出来。虽然之前他也都是这样,但她觉得他今晚对她是带着了点惩罚的意味了。 小姑娘越想越委屈。 她根本就不稀罕管他的事,是害怕,但太累了,抽抽搭搭了不一会儿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 再醒来后,天未亮,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她身边儿无人。 妧妧觉得渴得慌,便柔声唤人给她递水,顺便儿问了句那男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听丫鬟的意思,却是完事后便走了。 妧妧不知道他是又有了什么事儿,还是与她不高兴了,但自是也没问,这时想起了那两个被打的丫鬟,倒是问了问。 凤娥答道:“姑娘放心,人没事,但免不了要吃些苦头,少说也得个把月吧,但大人宽宏,未赶出府,她们也算是幸运的。” 妧妧长记性了。 他就是个坏到底,心极狠,手极黑的人。 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裴绍在她心中实在是太坏了的缘故,当晚她做了个梦。 梦中说,他就是随便骗骗她而已,根本就没有要给她爹爹翻案的意思。 这个梦实在是不得了,妧妧醒来后满头是汗,气得哭了出来,自然也有一半是吓得。 后头她便睡不着了,胡思乱想。 一会儿觉得不至于,一会儿又觉得那男人毫无底线,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她爹爹就是个八品小官,微不足道,而他已经得到了她,还怎可为她父女二人再费半分心思? 他终是对她唯欲而已,倘使拖到厌倦了后,就是不为她办事,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女孩子,又能把他怎样? 妧妧从未把谁想的那般坏过,直到遇见了他。 他实在是让人心里太没底了。 翌日,小姑娘还在在意着此事。 但她断是不敢再问他什么了,只想着,能不能眼见为实,自己看看,哪怕便只知道他有没在着手办了也是好的。 可那男人也不在梅苑处理公务,他每日来此只是为了那事,一个夜晚而已,她怎么能知道呢? 当天黄昏,差不多与往日同一时候,那男人又过了来。 梅苑上下再度都紧绷着弦儿,打起了精神,但人人心中也都不免要想一想。 一连四日,这苏小姐对他家大人的吸引力还真是大,但也难怪。 那小姐生的便和天仙一般,香香软软的,雪白的肌肤如玉,温润清透,柔弱的让人极想保护,便是她们女子看到都怜惜喜欢的紧,难怪大人肯一掷千金,在她身上狠命地砸钱,恨不得把她住的屋子都铸成金的。 妧妧一看到他,便就想起自己那梦,今日便就更不同往日了,小脸儿有些冷白。 裴绍本是一副常态,沉肃威严,不苟言笑的模样,但进来瞧见那娇滴滴的美人,便低笑了。 他褪下鹤氅,看出人不大乐,剑眉微蹙。 “都是废物?这么多人伺候不好一个人?明日请两个戏团子来,谁让苏小姐笑了,赏银千两。” 小厮孟长青笑着矮身应声。 屋中的人都听傻了。 包括妧妧....... 她抬了眼眸,望向了他....... 裴绍淡笑,这般间,人已经过来了她身边,看着她小脸儿冷白,又是蹙眉慢悠悠地问着嬷嬷与丫鬟。 “这屋子冷么?” 常嬷嬷笑着恭敬地回话。 “回大人,屋中不冷。” 裴绍听罢抬手去摸妧妧的小脸儿。 这般刚一触及,小姑娘便微微躲了一下。 男人唇角微动,接着便抬手探向了自己的衣领,解起了襟扣。 孟长青与常嬷嬷这一见,两个都是人精似的人,还不立马招呼屋中丫鬟全退了下,心下都是为那苏小姐捏了把汗。 大人面上没说,但是不高兴的。 四日了,那苏小姐虽没有很严重明显的反抗,但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她是不愿意的。 还真当他家大人是什么好脾气的么? 连着三夜,嬷嬷与丫鬟候在外头,听里头的动静便听出来,苏小姐夜夜那般啼哭,还不是大人没怜香惜玉。 这小姐倒是年龄小,或是还捉摸不明白大人的心思。 大人出身这般高贵的人,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又哪有女人会哭哭啼啼的不愿意跟他? 往昔,常嬷嬷与孟长青倒是看到不少高门小姐耍着各种小心思,只为见大人一面。 像苏小姐这般嫌弃大人的女人,他们还真是没见过。 不过话说回来,他家大人对这苏小姐的耐心还真是极好的。 裴绍当然知道她不愿意。 美人多恃宠而骄。 但他有的是法子磨她,让她屈服,让她清醒。 这般便要想再“疼”她一番,但下一瞬,那小姑娘竟是香软地自己靠了过来,“大人.......” 她纤柔白嫩的玉手伏在了他的胸膛上,头轻轻地贴了过来。 一阵香气沁入裴绍鼻息,男人略微仰了仰头,瞬时有些僵住,喉结缓缓滑动,显然是没料到。 人这么娇滴滴的过来,他身子直接酥了一半,半晌后方才回神儿,“嗤”了一声,低声问:“怎么?有事求我?” 妧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拙劣,一下就被他道破了小心思,有些不知说什么? 她是有事相求,但怕触了那厢逆鳞,不敢问,眼下只是想着做一个识时务的小外室,试试能不能知道些父亲案子的进展,能不能让他快些把他爹爹救出来。 爹爹一日不出狱,她就一日心难安。 更不知为何,她很怕现实如那梦一样。 她不了解他,但觉他处处都是陷阱,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不知哪句话就是他不喜的。 但既是被他这般问了,她总不能把他当傻子。 他是混官场的,八面玲珑,两面三刀,工于心计,又老谋深算,哪是她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能对付的。 这般想着,妧妧便也没否认,微微扬了小脸儿。 “我能,再见见爹爹么?” 再见父亲,或是能从父亲有无被召唤,或是重审上知道一点那案子的进展。 小姑娘问完,心中便开始打鼓,又慌又怕,强压着悸动。 那男人垂眸........ 俩人视线相对,他眼中晦暗不明,深邃的好似夜空。 空气冷凝,半晌都没人说话。 许久后,裴绍沉声笑了,缓缓地道:“案子无进展,尚未处理。” 妧妧再度一句话就被他道破了心思,像是被他扯了衣服,一览无余了一般窘,更慌了神儿,半晌,她平复了自己,眼波缓缓流转,甜糯的嗓音,再说出话来。 “那........大人,案子,什么时候可以重审......” 裴绍竟是没回。 第21章 点破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二十一章---点破 屋中气氛再度冷了下来。 但俩人还是那般样子,四目相对。 妧妧的手还伏在他的胸膛上,此时正仰着小脸儿看着他。 那男人的眼睛特别深邃,深邃之中好像还有着些温和,温和之下恍惚又带着抹欲-色。 俩人离得很近,任谁瞧着都是极暧昧的感觉,这气氛应该是让人脸红心跳,浑身燥-热的,但事实上却冷的仿若凛冽寒冬。 小姑娘仰着头等着他回答,许久,对方都只是看她,并不回话,尴尬可想而知。 良久良久,是那男人先动了。 他沉声笑了一下,而后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苏小姐,拿出点诚意来。” 小姑娘微怔,语声软糯,“什么意思?” 裴绍指背摸了下她的小脸儿,似笑非笑,“苏小姐,小妾就应该有小妾的样子,对么?” “.......?” 妧妧又怔了下,脑中缓缓地出现了一个问号,但接着没待她问,那男人先说了。 “本官早便与你讲过,只要本官高兴了,其它的都是小事,什么都能依你。苏小姐还不明白?” “你我,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说到此,唇边溢出一抹温凉的笑意。 “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本官,再什么时候为你父亲翻案。” 继而,语声越来越缓,也越来越低。 “毕竟,本官有钱有势,生的也好,救了你爹的命,肯给你钱,也肯哄着你,关键的是还能伺候好你,若是,对你再更好一些,那么快就给你父亲翻了案,我怕你会爱上我。” 俩人眸光相对,一个仰着小脸儿,一个胸襟微敞,垂着眸。 妧妧本听得异常认真,但觉他说的也是一本正经,然突如其来听到了他最后那几句,脸“刷”地一下红了个透。 什么叫“能伺候好她?” 饶她是一张白纸,也听懂了他指的是那事。 她今年六月方刚及笄,本真是一朵娇滴滴的温室小白花,极乖,极乖的女孩子。 对于床笫之事没人给她讲过,本来懵懵懂懂的,似是而非,其实原那到底是怎样的,男女新婚之夜又到底要在床上干什么,她都不是很明白,还是他给她开的蒙。 那夜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是那样的。 她不喜欢,太硬了。 所以什么......叫他能伺候好她...... 还有那句“爱上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做梦吧! 小姑娘的手一下子就缩了回去,小脸儿烧红,人也转了身去。 不过,她明白了。 原本以前人人都夸赞她一点就透,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她自己虽从未觉得,但也自知她不是一个蠢笨的。 然眼下,四日了,或是在这男人和梅苑的下人眼里,她就是个冥顽不灵,要蠢死了的。 “小妾就应该有小妾的样子” “今朝有酒今朝醉” ........ 这男人说的很直白了,意思便是他和她就是逢场作戏,一段风流事,大家各取所需,在一起欢欢喜喜的,莫要哭哭啼啼,整日绷着脸,弄的这般不愉快。 开心了,他什么都能答应她。 金银钱财与他爹的事,那都是小事,这言外之意,亦是该散的时候自然就散了,那也是小事,总归及时行乐方为他之本意。 他点到此,那层窗户纸已经是几近破了,她要是再不懂,再不明白,就真的是蠢不可及了。 小姑娘心口狂跳,手指颤动,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是烫的,但下一瞬,她便转过身来,玉臂扬起张了开,勾住他的脖颈,与此同时仰着小脸儿喘微微,吹气如兰,香香软软地靠近过去,娇嫩的唇瓣直接便覆在了他的唇上,亲上了他。 她很主动,但亲的很笨拙。 裴绍意料之中,迎上了她。 小姑娘继续笨拙的回应。 裴绍单手揽住她的腰肢,亲着人,抱着她起了身去。 妧妧便就更紧地搂住了他。 待到了榻上,裴绍随手打落纱幔,一言未发,慢条斯理,解着衣服的空隙,小姑娘便又缠了上来。他一边弄着衣服,一边亲着她。 妧妧的那双滑嫩的小手便又搂上了他的脖颈,很紧很紧的。换做之前,那双手可不是放这的,或是使劲儿地抓着被子,或是别过头去,咬在口中啜泣。 若是在桌上或地上,便是他故意弄得她花枝乱颤,受不住了,那厢也只无措地抓桌子或是旁物,绝不抓他,身子稍稍与他碰上了,都要立马分开。 屋外的常嬷嬷与凤娥冬月早便备好了温水,候在外头。 大人表面上对这苏小姐很温和。 那凤娥与冬月或是还没看出什么,但常嬷嬷精明的很。 大人第二次来,那小姑娘说他出尔反尔那日,她便看出了大人的脸色不对了。 后续他果然没在梅苑过夜,继而第二天,那小姑娘又问到了他和华熙公主的事儿,更是触了大人的逆鳞。 当晚也果然是没宿在此。 再就是今日,她躲了大人的手,拒意还是很明显。 常嬷嬷还是颇为那小姑娘捏汗的,直到那房中传出的似乎不再是哭声,她方才松了口气....... 当晚裴绍没走。 但第二天,妧妧也没起来伺候他穿衣洗漱,究其原因,还是,她醒来时,那男人早走了。 她身子酸疼,磨了许久方才起了。 而后,吃过膳食没一会儿,小厮孟长青过了来。 看到他,妧妧第一反应还以为裴绍又来了,吓了一跳。 不为旁的,时辰不大对,他应该在大理寺才对。 孟长青一说,妧妧方才明白,是裴绍给她定了戏,小厮来接她出门,去戏楼看戏,顺便散散心去。 在梅苑呆了五日了,妧妧也确实是感到憋闷极了,但有些不大敢。 小姑娘问了地点,听得离池榆巷甚远,方才点了头。 到了之后,妧妧方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那戏楼根本就不是她从小到大认识的人家能光顾得起的。 裴绍更是给她包了个场,其内里头除了戏班子的人和一些干活的小厮丫头外,根本就没旁人。 她在常嬷嬷、凤娥与冬春的陪同下,看了场《西厢记》,又看了几个滑稽,专门逗乐的小戏法。 常嬷嬷三人与那孟长青陪看是陪看,但实则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这苏小姐身上,瞧着她看得越来越入了迷,小脸儿上渐渐地也露了笑模样,几度更是掩唇“咯咯”地笑了起来。 几人都是松了好大一口气,彼此相视两眼,也都笑了。 孟长青喜的见牙不见眼,瞧见那美人露笑,激动澎湃,心里头就三个字,“真绝色。” 可惜他们家大人没看到。 这番戏曲和小戏法都看完了,堪堪过了快两个时辰。 常嬷嬷扶着妧妧起身,连连地问着她是不是累了。 妧妧看的入迷,倒是忘了,娇声摇了头,“还好。” 几人又陪着姑娘在这戏楼子里走了走,活动活动筋骨,而后便给她穿戴好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给她冻到。 妧妧脸上挂了面纱,终是只露了双水灵灵的美目,被丫鬟嬷嬷,小厮以及好多士兵,护拥着离开了戏楼。 这一番停留的功夫虽长,但根本没人看到妧妧的模样。 然这包楼的事情自是被人传了开。 因为有不少个名媛闺秀今日来了,却是没进来。 这戏楼在京城数一数二,包了几个时辰要天价,可不是谁都能开销的起的。 如此便惹来了人的好奇,有那好信儿之人去询问了去,没打听出来,闲着无聊,便在对面的哪家茶肆或是布行坐了。几位小姐吃吃瓜子,喝喝茶,言笑晏晏,一直等到了人出来,顺着二楼的小阁楼看下去,想瞧瞧到底是些什么人。 本还以为是哪位高官宴请同僚包楼看戏;亦或是哪家有身份的老夫人生辰与友人一起看戏方才如此,然哪知道被护着出来的是个似乎年纪不太大的小姑娘! 这一时间便炸开了锅。 整个京城,且不知是哪家的闺秀,哪位千金大小姐有这么大的排场!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不断。 上至首辅,下至从三品参政,细细地数数算算,猜着这人是谁? 然没什么结果。 但有人突然说了那么一句,“怎么那个小厮,那么像裴世子的小厮.......” 她这话一出口,空气都凝结了。 有几个女孩子的脸色顿时便落了下。 “别瞎说!怎么可能?” 而后,议论声断了,再没人说话了。 正是因为,谁人都知道,靖国公家世子,大理寺卿裴绍方才二十岁,哪来的女儿! 更谁人都知道,前些日子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说那裴世子在金凤楼、莳花馆、贵香楼为一个小姑娘一掷千金,砸了上万两银子。 他砸的是银子,可那银子砸的好多姑娘的心都碎了........ 她们宁愿相信那是谣言........ 第22章 小日子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二十二章---小日子 小厮孟长青应吩咐,这两日都留在了梅苑照顾。 换做是旁人参不透,但孟长青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听得大人这话,便知道大人接着这两日晚上也会来梅苑过夜了。 黄昏时候,果不其然,人来了。 孟长青早就候在了门口相接,事无巨细地跟大人汇报了今日苏小姐出去看戏的种种。 待听到人笑了,欢喜了,回来后也是蛮心悦的模样,裴绍略微缓了下脚步,唇角微动,低笑了声。 她认了便好。 孟长青弓着腰跟在后面走着,瞄着大人的脸色说话。。 这会子看到人笑了,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寺卿府那边说,华熙公主昨日又派人去了,还说今夜要亲去,说......大人要是不在,她就,就要整晚不走,冻死在外面........” 孟长青胆战心惊的,说完后在一旁,躬身行着,小心翼翼地抬眸去观察大人的脸色。 岂料大人却道:“那你就让她去死。” 裴绍没什么表情,但这话说的绝不像是毫无情绪。 孟长青心一突突,立马就无措了,把头低了下,称“是”不对,大人不怕公主,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怎敢对公主不敬,开罪公主?说“不是”违拗大人就更不对,是以一身冷汗,什么也不敢说,只讨好地僵笑两下........ ************** 妧妧房中燃着好闻的香,暖炉时而发出“滋滋”响声,屋子里头暖暖和和的。 窗格上落下了夕阳的余辉,照射进来,将地上的一盆紫萝仙草映的五光十色,仙境一般。 少女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墨发披肩垂下,一双剥葱般的玉手持着狼毫,羽睫弯弯翘翘,时而缓缓轻动,温婉恬静,正极为认真仔细地坐在桌前写字。 配上这冰肌玉骨的美人,这一时间更是给人一种仙气缭绕的错觉。 常嬷嬷将熬好的补汤端来,用勺子轻轻地舀着,晾凉之后,递给了她。 “姑娘.......” 妧妧闻声,落下狼毫,转身接过。 因那避子汤,她每日都要喝这好些东西补身子,常常喝的泪汪汪的,虽都是尚好,极贵极补之物,但不甚好喝,且这般天天喝,真是要喝吐了。 小姑娘抬起衣袖,挡住,乖乖地喝了进去,不知是不是喝的有些急了,轻咳两声。 嬷嬷为她抚着背脊,关切询问。 凤娥便是这时进了来,“姑娘,大人来了。” 妧妧听闻,不知怎么更是咳了两声,抬了眼眸,心肝乱颤,眼中湿漉漉的。 她赶紧理了理情绪,柔柔地应声,“我知道了。” 而后便由着嬷嬷扶着起了身,去了门口候着。 她在西暖阁,不时就听到了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好像砸在了她的心上似的。 终是珠帘被掀起,她看到了人。 裴绍抬步进来,那肃穆的压迫感,让人呼吸都要停滞了。 小姑娘只看了人一眼,便矮身福了下去。 “大人.......” 裴绍瞧着那厢确实是变了不少,轻笑一下。 妧妧也没抬头瞅他的表情,见他要脱去大氅,便小心翼翼地过了去,有眼色地接过,转手又给了丫鬟挂起来。 而后玉手便有些要去挽他手臂的意思,微微搭了一下,眸子宛若麋鹿一般望着他,声音软糯,关切地道:“大人可累了?” 体贴柔顺,又带着些讨好,那副小模样便别提多招人疼了。 裴绍动了下唇角,没回话,只是随着她进了屋去,坐了下。 妧妧紧接着又接过了丫鬟上的茶,掀开盖子,轻轻拨着,慢慢地为他吹了吹后,递将过去。 “大人.......” 裴绍缓缓抬手接过,“你这般,本官还有些不适应。” 妧妧微微福了一福。 “大人说笑了,以前,是妾不懂事,太任性了,都是妾的错,以后断不会了,大人,不生气吧?” 裴绍拿着那茶盏,也没喝,手指抬了一下她的小脸儿,笑的意味深长。 “看你聪不聪明了。” 小姑娘柔顺地道:“妾虽蠢笨,但往后一定会尽心侍奉大人。” 裴绍听罢,似笑非笑,眼睛在她的身上流连。 妧妧看见了,心中更是紧张,想着话题,和他说些什么,这时记起自己适才写的字,便款步姗姗,婷婷袅袅地走了过去,去取那纸张来。 裴绍眯着她的背影,举盏喝茶。 小姑娘行走间姿态蹁跹,玉骨如媚,婀娜小蛮,娇红着脸回来,把那纸张递给他,“大人瞧瞧妾这字写的如何?” 裴绍随意乜了一眼,“不错。” 妧妧依旧是温温婉婉的,接着这话题,回过头来再去看自己那字迹,继续与他说话,再道:“从前老师总是说妾的字好倒是好的,但离着那上层造诣总是差那么一点,这么多年来,妾也不知那‘一点’差的到底是什么,大人觉得呢?” 她想着,他是状元郎出身,又是这当朝数百年来,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虽自己只懂些皮毛,但也能与他简单的聊上几句,聊个书画,临摹写字什么的,他也肯定是感兴趣的。 但哪知人软软糯糯地说着,问完这话,抬头去望他,没得来他的指点与回答,眼前却是蓦地暗了下去,那男人竟是直接朝着她的唇亲了过来。 小姑娘猝不及防,顿时心跳快了半拍,人也僵硬了,很是无措,脸瞬时无疑更红了。 屋中的嬷嬷丫鬟落了帘子,都适时退了下。 妧妧控制了,呼吸也是极为急促的。 裴绍扶着她的脑勺,加深了那个吻。 他哪会对她的字写的如何感兴趣,他只对她感兴趣,这般亲了她好一会儿。 妧妧被亲的蒙了,没功夫反应,脑中唯一件事,便是一定要乖,那滑嫩的玉手便勾住了他的脖子。 半晌,裴绍方才松开她。 男人目光很灼,轻笑一声,薄唇微启,慢悠悠地低声道:“本官见了你就受不了,满脑子都是对你的旎思,野火,大有燎原之势.......” 妧妧的玉臂还在勾住他的脖子,身子有些打颤,那娇嫩的唇瓣也是颤着的。她控制了,但控制不住哆嗦。他那直白的话,什么意思,又是想干什么,哪个姑娘听了能不脸红? 但自昨日被他点透之后,她倒是清醒的很呢。 明白她得乖乖地服侍他,他才能给她爹翻案。 也明白,他和她不谈爱,更不谈什么一辈子,他二人就这床-上关系,只今朝有酒今朝醉,逢场作个戏,大家欢喜欢喜...... 这个戏她得做好了,做得他满意,伺候得他满意。 她不能反抗他,不能不愿意,但也不要爱上他,免得将来麻烦。 妧妧醒悟了,他没明说,但妧妧觉得自己完全参透了他的意思。。 她虽然真的不愿意,但也没关系。 毕竟他尽管人狠心怀,却也不是全无优点,至少他长得好。 这般想着,她的手下意识地便更紧了紧搂着他的力度,好似极想让他看出来她的讨好一般,一双水灵灵,能勾魂儿似的眸子,也是极逢迎地望着他。 裴绍如何能抵得了她这般小眼神儿,接着便又亲了过来。 妧妧好像意料之中,又好像意料之外,小心配合。 但不时,那冰肌玉骨的美人突然便更涨红了脸,“哼唧”了一声,接着那软柔的手便从他的脖子上拿了下来,推到了他的胸膛上。 “大人......” 她扭了头,躲了他,也推开了他。 裴绍正在兴头上,被打断,神情有了些疏离,显然是不悦的。 妧妧赶紧解释,“妾似是.......天葵至.......” 这话说完,她的脸更烧,小心翼翼地瞄那男人的脸色,但恐在他面前失态,接着也便赶紧起了身去。 裴绍好似这会儿方才回过神儿来,明白她是怎么了。 男人喉结缓缓滑动了下,正了正身子。 外头候着的嬷嬷与丫鬟乍见姑娘烧红着小脸儿急着出了来,吓了一跳,以为这是和大人怎么了,待听得了她说,方才松了口气。 接着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那小姑娘都在收拾,去了外头之后又去了净房,而后便在那屏风之后换衣服。 夜晚,烛影下,那隔断上映着美人婀娜的身姿,那身姿时而撩着青丝,时而提了衣带在肩头,时而又俯身理着裙摆。 裴绍侧身倚在椅上,手扶额头,揉着太阳穴,本是闭着眸的,但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瞧了那屏风许久........ 许久后,更扶额揉了起来。 而后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小姑娘方才出来,过到了他身边儿。 妧妧娇声唤了他一声。 “大人......” 裴绍一言未发,只抬眸瞅了她一眼,半晌又正了正身,端起案上的杯盏,喉结滑动,喝尽了那盏中水,落下之时,冷声问道:“几日?” 妧妧微微咬了下唇,长睫慢动,软声细语地回着。 “妾大概要七日。” “七日?” 裴绍敛了眉,不可置信的模样,而后没问妧妧,竟是冷着脸瞅了常嬷嬷嬷嬷一眼。 小姑娘看得真切,他这,不就是不信她之意么! 常嬷嬷躬了躬身,和蔼地笑着,回道:“大人,怕是要七日的。” 裴绍不说话了,脸色也显然是不大好看的。 妧妧捏了捏手,想说什么,刚要张口,但看着那厢落了脸,想着祸从口出,多一句不如少一句。他心情不好了,她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也便没说。 裴绍沉着脸,起身又倒了杯茶,喝了干净,而后站了起来。 他起来,妧妧便随着他的高度抬高了小脸儿。 那身姿颀长,瞅了丫鬟一眼,沉着声音道:“衣服。” 丫鬟立马躬身应声,去为他拿了......... 妧妧一看这人是要走之意,心中自是喜的,但怎敢表现出来。 她努力压下了情绪,在丫鬟过来之时,接过那男人的大氅,缓缓地上了前去,抬着手臂,为他穿衣。 “这么晚了,大人要去哪?” 她逢场作戏地问着,语中满是关怀,眼中更都是爱慕。 裴绍没答。 小姑娘也便没再问,小心翼翼地服侍,为他整理衣衫,站在他对面,给他系着扣子,心里头盘算着,暗想,趁着这个时机如若提出回家住几日,他应该会答应吧。 如此想着,她也便张口问了。 “大人,妾,回家几日成么?” 裴绍垂眸,视线落到了她的小脸儿上,半晌还是一言没发。 妧妧有些害怕,没敢问第二遍,但当以为就这样了的时候,听那男人张了口。 “成。” 妧妧颇惊喜地抬眸,而后立马缓缓地福下去拜谢。 “妾谢过大人。” 裴绍没说什么,接着便绕过人,抬步走了......... 妧妧恭敬送着,微低着头,一想到家人,攥了攥玉手,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23章 质问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二十三章---质问 裴绍上了马车后,孟长青在下恭敬地笑问着主子去哪。 裴绍答了去寺卿府。 马车便驶向了那。 待快到了之时,孟长青笑着提醒着,“大人,华熙公主,可能正在寺卿府。” 那男人在闭目养神,听罢缓缓睁眼。 他不觉得她真的会去,但既是想了起来,便转了主意,就近去了旁的别院歇息了一晚。 ************* 翌日下朝,皇上留了他一会儿。 俩人从太和殿出来,缓缓地走着。 当今圣上武德帝,已年过半百,体态微微发福,但看得出来,年轻之时,生的应该很是不错。 俩人言笑晏晏,几近同排而行。 那武德帝时而大笑,时而拍拍他的肩膀,瞧着与他倒是有着几分亲近之感,也不难看出,对他十分喜欢。 老太监躬身跟在后头,始终满脸堆笑,在皇上夸赞这裴世子之时,笑脸附和,亦是跟着连连赞赏,气氛很轻松。 此时早已进了冬月,俩人这般行着走着,天上缓缓飘下雪来。 老太监“哎呦”一声,笑道:“瑞雪兆丰年啊!” 这一句话,到是引得皇上与那裴世子都朝着空中望了去。 这还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裴绍眼中晦暗不明,瞧着那缓缓下落的雪花,眸光闪过一丝什么........ 皇上先开了口。 他笑了笑,而后转身朝着裴绍道:“还有半月便是你姨母的生日了,你母亲这些天已有准备了吧。” 裴绍淡笑只点头,并未言语。 武德帝的话今日似乎格外的多。 “朕很想你姨母以前的样子。” “姨母好些了么?” 裴绍与他缓缓慢行,开口问着。 武德帝摇头,“还是老样子,没有半分起色,过两日,同你母亲来,你便看到了。” 裴绍没再接话。 老太监在俩人身后,道着,“皇上仁爱,日日为皇后娘娘祈福,想来不久的将来,娘娘会好的。” 武德帝笑了两声,也没再说话。 俩人这一路沿着汉白玉石阶走了许久,没再说这话题,却是直到分开,武德帝竟是又提了起来,“若是你姨母能出来陪朕看看这雪便好了........” 裴绍依旧只是淡笑,一言未接。 ************ 拜别圣上后,裴绍朝着午门而去,但尚未走到太和门,便听到了一声娇气的呼唤。 “裴世子!” 裴绍听到了,且听出了是谁,但并未止步。 那声音还在唤着,越来越近,比上一次更大了声,且不是一个人,变做了两个。 “裴世子!!” 裴绍敛眉,但这次站了住。 他回过身去。 只见不远处奔过来两人,一个穿金戴玉,袭着艳色繁华宫服,外披着镶裘披风,头上插着镂空金雀步摇,肌肤微丰,杏眼桃腮,生的仪容不俗,瞧着十六七岁的模样,正是眼下六宫之首,位同副后的兰贵妃之女——太子胞妹,华熙公主。 另一个便明显是她的宫女了。 华熙公主气喘吁吁地过来,停在了他面前。 裴绍微微颔首,拜见了去,而后问道:“公主找臣有何贵干?” 华熙公主红着小脸儿,且不知是跑的,还是旁的什么原因,仰着头,看着裴绍,开口道:“本宫想和裴世子说几句话。” 裴绍拒绝的干脆,“臣要迟到了。” 华熙公主一怔,“你是寺卿,迟些怕什么?” 裴绍回道:“臣不以身作则,如何约束他人?” 这番话说完之后,微一躬身,人便转身走了。 华熙公主更红了脸,急忙又唤了他,且跑着跟了过去。 “本宫只有几句话而已,何来耽误?裴世子既是没空,本宫便这般与你边走边说。本宫实话告诉你,本宫昨晚去寺卿府了,裴世子知道么?” 裴绍没回,脸色已然落了下去。 他在前边走,那华熙公主便在一旁跟着,接着道:“裴世子根本就不在府上!” 裴绍还是一言未发。 华熙公主红着小脸儿不依不饶。 “不止是昨夜,前夜本宫也派人去了寺卿府,裴世子也根本就一夜未回。还有大前日,大大前日,一连五日了,裴世子便只有一日去了大将军府,剩下的四日都既未回寺卿府,亦未回将军府!裴世子不想解释一下么?” 裴绍可没那好耐心。 若非她是公主,他会叫人把她撵走。 他还是一言未发,但那华熙公主没完没了,依旧在追问。 “裴世子说话呀!” 裴绍强压下了心中的烦躁,勉强地露了个笑脸儿出来,语声平平淡淡。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臣有很多宅子,有时走的离哪近,方便在哪住,往往便就宿在了哪。” 华熙咬上了唇。 她知道他有很多宅子,但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 他以前也有很多宅子,但大部分时候就是宿在寺卿府,亦或是大将军府的,几乎从来没有宿过别处,那些宅子好多都是他读书的时候,为了方便,也是怕人打扰,方才买的,她都知道,而且以前他也从未传出过什么风流传闻来。 可近来,一连五日,他人都是宿在了别处! 这也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便是自打那“裴世子在金凤楼、莳花馆、贵香楼为一个小姑娘一掷千金,砸了上万两银子”的谣言传出之后,他就没回过寺卿府过夜! 哪有这么巧的事,两件事情加之一起,便是傻子也能猜到了,那便是有着一个极可怕的可能。 他在外头养了个外室! 华熙公主接受不了! 这一连五日,她也找人查了,但怎么查也没查到那个小姑娘是谁?从哪来,怎么就能有了那么一个小姑娘? 他又到底把她藏在了哪? “不是!裴世子根本就不是就着方便方才夜不归宿的!” 裴绍笑笑,停了脚步,“那是为什么?” 华熙公主自是也停了下来。 但她没回答他的问话,反而质问了他。 “本宫问你,外边儿所传,说裴世子为一个姑娘砸了上万两银子的事,是不是真的?!” 裴绍又笑了,微微敛眉,“公主,臣有些迷糊,很多话听不大懂,比如,臣给谁花钱,给谁砸了多少银子,跟公主有何干系?” 华熙公主被问的语塞,咬住了唇,听那厢又道:“还有,臣宿在哪,几日未回,又和公主有何干系?” 华熙公主一句也答不上。 俩人差点有关系,但事实上确实是没任何关系。 一年前,华熙公主求过父皇赐婚,让裴绍做她的驸马。 父皇问了那厢意思,他一口回绝了。 为此,华熙公主作了好几日,哭了好几日。 不论是在父皇那里亦或是在母后那里,还有便是她的太子哥哥那里,她统统作了一遍,扬言非要嫁他。 但先不说他家有兵权在手,便是她父皇也要忌惮三分,便是无兵权,这种事情又怎能强求。 可华熙公主就喜欢他!就是非他不嫁! 但原本,那事儿她就闹了一阵子,姑且也没再怎样。 因为他不愿做驸马,不同意,那也便罢了,反正他也未娶妻,未订亲,未喜欢别人,或是不同意,就是不想过早成亲。 那她便还有希望,毕竟,京城的那些贵女出身再好,还能有谁比她好! 能和靖国公家门当户对的,也挑不出几家了。 外头谁人都在说,裴世子和她最般配。裴世子早晚得娶她。 所以,原本华熙公主也并没着急,直到五日前,不知从哪传出了那传闻! 她简直要炸了! 本是一点不信,但她派人去那金凤楼、莳花馆、贵香楼一打听! 银子花够了,加上威逼,谁敢不跟她的人说实话! 得到的结果,竟是千真万确有着这么一会事儿! 还真的有着那么一个小姑娘!! 他真的给她花了那么多银子?! 华熙公主气哭了。 是谁?! 这个人到底是谁? ************* “本宫.........!!” 那男人一连反问她两句“与她有何干系”,她确是一句也答不上,因为的的确确是没立场,也没资格管。 是以,华熙公主也是避而不答,反而朝他质问道:“你先回答本宫,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个小姑娘,你又到底是不是真的养了外室!” 事情实则她已经查明,已经是明摆着的了,但似乎他不亲口承认,她便就不死心! 裴绍点了头,很是平淡地道:“是。” 华熙公主顿时眼圈便红了,要哭了出来。 “为什么?” 裴绍觉得她特别有意思。 他就是半丝不懂,不明白,他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爹娘都管不了他,她非要管。 她跟踪他,监视他。 他要是不想让她知道那苏妧妧在哪,她这辈子也别想找到。 华熙公主还在问着。 “你倒是说呀!为什么?” 裴绍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温温润润地道:“为什么?公主的意思是,臣应该当个和尚?” 这话说完,又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 华熙公主“呜”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第24章 炫耀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二十四章---炫耀 妧妧这一夜睡的不错。 她睡觉之时本就老老实实, 到了小日子,便就更是一动不动了,前一夜躺下什么样, 第二天早上醒来便还是什么样。 昨日无感, 但到了第二天,她肚子开始痛了。 然她并不敢说, 怕给常嬷嬷知道了告诉裴绍。 如若再不让她回家, 岂非得不偿失。 是以,她起先没大表现出来, 但后续肚子实在是太疼,她人也终归是太娇弱,忍不住了,被嬷嬷给看了出来, 这第一天理所当然地没走上。 但当晚裴绍没来。 这还是自她成了他的外室后, 他第一次晚上没来。 第二日, 妧妧还是痛得很。 她心下很着急, 细细算来, 已经离家七日了, 也不知母亲她们怎样。但力不从心, 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允许, 是以这第二日也没走上。 同样, 那男人当然也没来。 到了第三日, 她终于觉得好些了, 至少肚子不再那般痛, 便多想一丝一毫都无, 一大早, 天尚未亮, 便让人备了车,而后换了原本自己的衣裳。 常嬷嬷与凤娥,冬春瞧着她脱下了大人送她的那些华衣与价值连城的首饰,实则都很是不理解。 她原本的衣服虽也都是较好的,看得出家境不差,但那衣服的样子款式都是去年的了,繁华程度自然也和大人送她的没法比。 大人送她的一件衣裳,估计能抵她身上穿的十件贵了。 这是任谁都能看出来的。 回去的途中,嬷嬷与丫鬟自是陪着,她也还是被士兵前后护着,但离着池榆巷极远极远,尚且隔着四五条街时,妧妧便就叫着停了马车,不让人跟了。 常嬷嬷不放心,生怕出什么差错,派丫鬟,远远地偷偷跟着瞅着。 那丫鬟也是直到看到姑娘在邻近池榆巷附近的街边包子豆浆摊上见到了家人,方才放心回去复了命。 出来的早,妧妧正好赶上了自家小摊子收摊。 一别七八日,恍如隔秋了般,她看到嬷嬷与秀儿自是极其激动的,遥遥的一唤,俩人一看竟是小姐回来了,那份惊喜与欢悦当比妧妧还甚! 三人热络一番,好一会儿妧妧方才发现自家的小摊子新雇了个十七八岁的丫头。 那丫头叫素云,相貌平平,但据说很朴实,亦是很能干。 赵嬷嬷乐的也未回家,直接便去了菜市。 妧妧回到家中,又见了母亲与弟弟,这一家人团聚的感觉当真是让人欢愉的。她胡编乱造一气,跟母亲嬷嬷说着这七八天在张家是如何过的。 当日,嬷嬷秀儿与那素云三人在准备了好些饭菜。 待到了晚上,关起门来,她与秀儿说的方是实话。 俩人彻夜长谈聊了许久,这般说着说着,秀儿眉头一蹙,提起了那宁文彦。 “他来了两三次,非问我那‘张老夫人家’在哪!先别说是假的,便是真的,我怎么会告诉他!” 妧妧听得“宁文彦”三个字,小脸儿也冷落了下来。 秀儿骂道:“他还在一心求官儿做呢!瞧着样子,还挺难死心的!” 说完那宁文彦,秀儿又想起了那二房的那个苏瑶瑶,嫌恶的道:“小姐知道么?那宁文彦和苏瑶瑶好上了!苏瑶瑶亦是来了咱们小摊子好几次了,阴阳怪气的,谁还不知道她那点心思,来显摆她和宁文彦的好事,给小姐添堵和看小姐的落魄呗!可惜让她失望了!宁文彦是什么好东西,谁稀罕!小姐落魄?呵,小姐有的是金子!能砸死她的那种!便是小姐耳上的这副玉珠就比她全身上下穿的加起来还要贵上不知多少百倍!” 虽说是气话,但妧妧想着,丫鬟这话倒是不假。 之前为了支这小摊子,没钱,她将自己的饵饰,玉簪,步摇,镯子等都当了,今晨回来收拾的着急,耳上的这一对玉珠忘记换了,适才吃饭的时候给母亲发现了去。 她谎称是那张老夫人怜爱,送她的,且急着解释是赝品,不是很贵。母亲与嬷嬷没多想。 实则她这对玉珠可是价值连城。 裴绍派人接她那日,在那莳花馆她虽没什么心情,什么都没选,但姑娘家岂有不爱这些的。 她看了几眼,亦是被几个极美,极特殊的吸去了几分目光,记得这玉珠的价钱,好像是要上千两银子的。 小姑娘听得秀儿的话只是笑笑。 她一点都不意外,那苏瑶瑶自幼便惯爱抢她的东西,往昔她便有好几次要抢那宁文彦的意思。 宁文彦拒意也不甚明显。 但那时妧妧尚未家逢变故,宁文彦还指着她父亲拉他一把,是以才没被苏瑶瑶抢走。 如今妧妧落魄成这般,且在他们心中,她爹爹也没了。 何况二房的堂兄还入了仕,宁文彦惯是见风使舵,当然会和苏瑶瑶好上。 这夜后来,也便没再聊什么。 妧妧没空想宁文彦,更没空想那苏瑶瑶如何如何。 她就四日功夫,只想和家人好好团聚一番。 翌日,左右闲着,便就两个多时辰的事儿,赵嬷嬷与秀儿素云去支了小摊子,妧妧换了旧衣,也去帮了会儿忙。 眼下入了冬了,这小摊子实则生意已经不算红火。 她到了忙了没一会儿,那边儿来了个熟人........ 那熟人不是旁人,正是苏瑶瑶。 苏瑶瑶来了好几次了,都没见到妧妧,知道人去给什么大户人家做琴师去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苏瑶瑶还有好多事儿,好多话没亲口告诉她,给她知道呢,这些天来简直是都快憋死了! 这日她又来撞运气,沿途一路坐着马车,听着自己的丫鬟眉飞色舞地说着那城中最近被疯传的一件羡煞众人的艳事! 据说靖国公家世子,大理寺卿裴大人为一个小姑娘一天就花了好几万两银子! 别说是她们这种平民百姓,商户出身的姑娘听着脸红心跳,心肝乱颤的,便是那些高门贵族家的小姐听着也哆嗦呀! 谁人不知,大理寺卿裴绍是当今皇后的亲外甥;昔年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当朝最年轻的一位高官;又谁人不知相传其生的兰枝玉树,俊美无俦,喜欢他的贵女那便多了,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做他一房妾室....... 丫鬟道:“不止呢!前几日,据说那戏楼之事,也是他为那姑娘包的!独那小姑娘一人,两个时辰,好几千两,这是给全京城养了一个小祖宗么!” “听得人心都要跳出来了!” 那苏瑶瑶红着小脸儿说着,但转念,酸道:“不过离我们可是太远了。” 丫鬟点头,“是啊,且不知,这小姑娘到底是哪家姑娘?什么出身,又生的到底什么样,是何方天仙啊!” 苏瑶瑶扶了下头上步摇,“天仙倒也未必,不过命是真好,旁人的外室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偏生这位占了那样一位风华绝代,良才美质的男子,还被这般宠着,真不公平!怎么就给她遇见了!如若是我就好了!嘻........” 她说完,那丫鬟附和,“是呢,小姐花容月貌,那裴世子看到了小姐,保不齐就看不上那个小姑娘了,呵呵呵呵.......” 俩人掩唇“咯咯”笑着,说着笑话罢了。 现实与梦,她们还是分的开的。 不时快要到了,那丫鬟掀开车帘,遥遥的一看,眼睛一亮! “小姐,苏妧妧回来了!!” 苏瑶瑶顿时来了精神,也把那白日梦姑且放了下,迫不及待地也朝着车外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苏妧妧! ******************* 妧妧正力所能及,简单地帮着嬷嬷几人给顾客端端豆浆,突然听到了一声娇笑。 她一抬头,便看到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苏瑶瑶。 可以说是并不意外。 妧妧昨日听秀儿说完后,便知道这苏瑶瑶会再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无他,事不遂人意,就是觉得恶心。 但妧妧心中无甚大波浪,看了一眼后,便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 秀儿还是沉不住气的,过来撵道:“你来干什么,不欢迎!” 说着泼了碗豆浆去,差点溅到了苏瑶瑶的衣裙上。 苏瑶瑶微惊,与丫鬟躲了开,气了够呛,但转念笑了,阴阳怪气地道:“就你们这小破摊子,还不欢迎本小姐?你这破摊子上下加起来,都没我手上的镯子贵,有什么可硬气的!我肯来是给你们脸面了!” 秀儿上前一步,想让她滚,但被妧妧拉住了人。 “别跟她废话。” 妧妧知道苏瑶瑶是如何都不能走,那就让她爱说什么说什么好了。 苏瑶瑶瞧着那苏妧妧如今落魄成这般,还是一副高贵的模样,着实好笑。 “便就算是废话,今天,你也得听着!实不相瞒,为了见堂姐你,我来了好几次了呢,今个呢,有两桩事说与你听,你可莫要吓到!” 妧妧什么表情都没有。 那苏瑶瑶从袖中拿出了个帕子,打开那帕子,里头是一块玉石,缓缓地抬步去了妧妧身边,得意地将那玉石在妧妧眼前晃了一下。 “这第一桩么,给堂姐看一样东西,堂姐看这是什么?仔细着些。” 妧妧没看,但她拿过来时,她扫到了,是一个里头刻着个“彦”字的玉石。 妧妧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知道苏瑶瑶要干什么,无非便是奚落她穷困潦倒,和告诉她宁文彦归她苏瑶瑶了。 这玉石就是那意思。 苏瑶瑶确定她看到了,但见她什么反应都没有,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转念想着,苏妧妧惯是会装的,这面上瞧着是无动于衷,倒也不一定就不难过,心里头没准怎么翻江倒海呢。 苏瑶瑶微微一笑,“这是我和文彦哥哥的定情之物,一共两颗,我与文彦哥哥一人一颗,堂姐瞧着好看么?” “堂姐猜猜,我的这颗玉石上的是个‘彦’字,那文彦哥哥的那颗上的是什么字?” 她说到此处,笑了下,自问自答,甚是得意。 “自然是个‘瑶’字,堂姐猜对了么?” “堂姐知不知道这是哪买的?” “告诉你也无妨,便是莳花馆。” “堂姐知道莳花馆是什么地方么?” “不过告诉堂姐也没用,毕竟,堂姐以前都去不起那种地方,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对吧!” “呵,要么说,堂姐还真是可怜,真是没福呢!” 她自顾说着,连讥带讽,这般把憋了好几日了的话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甚是舒畅。 然逞过口舌之快后,本以为妧妧要崩溃的,还不哭出来,但事实上瞧着人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当真让她觉得失望又扫兴。 对方瞧着好像真的是一点都不在乎,一点都不伤心。 她也太能装,太能忍了吧! 这般想着,苏瑶瑶便接着说起了那第二件事。 “这第二桩事嘛,便是我与文彦哥哥,我们就要定亲了!” “文彦哥哥说了,他从未喜欢过你,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我,以前,和你订婚,都是被你爹逼的!” 妧妧听到这话,真的是笑了。 但就只是笑了一下而已。 苏瑶瑶乍见她有点反应,刚要高兴,岂料就这...... 她蹙了秀眉,接着刚要张口再说些什么,然眼睛突然被那苏妧妧耳上的一对儿玉珠吸去了目光,脸色顿时冷了下去。 这玉珠,她印象极深,怎么好像是莳花馆的那对? 想着,她便有些急躁地问了出来。 “你,你这玉珠是哪来的?” 第25章 来见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二十五章---来见 别人在炫耀之时, 或许无视她,让她觉得没趣,也是一种不错的回击。 妧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苏瑶瑶。 她又为什么那么爱和她比。 苏瑶瑶惯是如此, 乐此不疲。 她的不搭理, 也没什么反应,显然让苏瑶瑶大失所望了。 眼下苏瑶瑶突然看到了这对儿妧妧都忘了的玉珠, 倒是让妧妧不知道怎么回了。 小姑娘只笑了一下, 平平淡淡地道:“一位夫人送的,她说不值什么钱, 你不用大惊小怪的,照你的镯子差远了。你要定亲了,恭喜你,你和宁文彦天生一对, 是该成亲的。” 她笑吟吟的, 不卑不亢, 还是一惯的酥软语调。 这轻松的状态怎能是苏瑶瑶想看到的, 便就是因为这反常, 让苏瑶瑶本能地觉得她说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话。 妧妧说的是不是什么好话。 小姑娘轻笑一下, 而后便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苏瑶瑶自看到那玉珠之后, 也没旁的心思了, 回去的路上还在问着丫鬟。 “一样么?” 丫鬟也是疑惑着呢。 “奴婢瞧着是一个模子的, 但是怎么可能呢?那玉珠小姐当时喜欢的紧, 咱们特意看了价钱的, 将近一千两呢!谁能买得起!” “是啊!” “苏妧妧的那个肯定不是便对了, 必然是有什么不同的。” 苏瑶瑶咬上了唇, 眼睛一动, “去看看!” 俩人这便让马夫掉了头, 去了莳花馆。 那莳花馆实在是那些达官贵族家的夫人小姐才能出入的场合。 里头的东西也实在是太昂贵。 像苏瑶瑶这种小商户家的女儿进去,着实是有些打怵的。 但好在来过一次,确是也壮了胆。 俩人进去之后直接便去了昔日展放着那对儿玉珠饵饰的地方,过去这一见,此时还哪有了? 若没记错,那饵饰是这整个馆中最贵的一件。 苏瑶瑶寻了人问。 然后便得到了一个能吓死人的结果。 那玉珠饵饰,八日前被裴世子给砸钱的那个小姑娘选走了! 苏瑶瑶目瞪口呆,心都颤了,连连地问着那小姑娘长的什么样? 但当然没得到结果。 那人只道人戴着面纱,没看到全貌,但是极美极美!天仙一般! 苏瑶瑶和丫鬟从莳花馆出来时觉得脑袋都是麻的。 但想来想去还是不对。 丫鬟道:“不可能是苏妧妧,怎么可能?她何德何能?再说,若是她,她还能□□摊子?还有,今晨去,小姐没看到她穿着多旧的衣服么?” 苏瑶瑶蹙眉,“也对。再有,那裴世子可是大理寺卿!如若苏妧妧是那传言中的小姑娘,二伯父还能死?” “就是啊!所以不可能嘛!怕是今晨正好旭日东升,光晃的,那饵饰方才看着那般亮,那般像莳花馆的那对儿!也□□日了,奴婢与小姐怕是记得也都有些出入了。” 苏瑶瑶点了头,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但她就好奇。 更好奇苏妧妧今日那状态,她不是喜欢文彦哥哥的么?怎么一点都不在意文彦哥哥现在与她定了亲? 苏瑶瑶眼睛转了转,过了一会儿,丹唇缓缓地扬起。 她有主意了,看了一眼丫鬟,呵了一声,也冷下了脸色。 “我知道怎么确定是不是她了?” 丫鬟显然十分好奇,“小姐,如何?” 苏瑶瑶眸光灼灼,朝她招了招手。 丫鬟靠近了小姐。 苏瑶瑶压低了声音,说道:“给她验身!看她还是不是处子之身了?” 丫鬟恍然大悟,“小姐冰雪聪明,妙呢!” 苏瑶瑶得意地笑笑。 **************** 不到巳时,赵嬷嬷的小摊便收了回去。 眼下天儿越来越冷,生意不是很好。 有时一日五十文钱都卖不上。 妧妧心疼嬷嬷和秀儿,实则也是不想让她们出来了,但提出了几遍了,赵嬷嬷都不答应,总是说着不辛苦,能挣点是点。 小姑娘很是发愁,自己手中握着上千两银子,母亲和嬷嬷在家还省吃俭用不说,这般冷的天儿还得出来买包子。 她心中怎能舒服。 这次回来,她带了一些钱,给了秀儿,让秀儿做假账,每日在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少添一些进去。。 这天收摊回来之后,妧妧又是劝了嬷嬷许久,赵嬷嬷方才松口答应,但还是坚持要进了腊月后再停。 两方各让一步,妧妧也只好先这样了。 母亲的药早便换成了昂贵的一些的,这七八日来,瞧着见好了许多。 忙忙碌碌一小天儿,转眼夜幕便降了下来。 妧妧从母亲弟弟那回来时刚好亥时。 她洗漱了后本便要睡了,但大半夜的,外头突然传来了叩门声。 小姑娘和秀儿都是颇惊的,彼此相望,最后为了壮胆,穿戴好了后,一起出了去。 秀儿一面拿着灯笼,一面扶着小姐。 俩人到了门口,那敲门声断断续续的,这会子刚好又响了起来。 秀儿开口问着,“谁呀?” 但那门外之人却是没回答。 这般一声没有,毛骨悚然,可不是吓坏俩姑娘了。 一时间觉得阴风瑟瑟的。 妧妧声音微颤,问了第二遍,“是,是谁?” “开门。” 这遍,那门外回了音,但那低沉的男人嗓音,对妧妧来说,比鬼还吓人! 竟是裴绍........ “大,大人.......” 小姑娘立马让秀儿开了门。 但听“吱嘎”一声,而后,她仰头便看到了裴绍的脸。 男人一声暗色大氅,长身玉立,本就肤色极白,生的俊朗,在灿若琉璃的月光下,瞧着脸好像更白了似的,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宛若谪仙一般。 “看到鬼了?” 然他冷淡,且好像不大悦似的一开口,妧妧顿时感觉不像了。 她第一反应是要把他拉进来,但转念又自己出了去,娇声问着,“大人,您怎么来了?” 裴绍向来直白,“你说呢?” 但此时面罩寒霜,声音也颇沉,看着听着,都怪怕人的。 小姑娘小脸儿烧红。 他对她就一个事。 所以这句“你说呢”的言外之意就是那个意思了。 她回头告诉了秀儿在门口等她,自己彻底跨出了门去,小手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大手,把他领走,自然,还不忘看看四周。 好在眼下夜深了,周围没人。 妧妧把他拉到了一处僻静之处,以防给人看到。 那是一处墙角。 男人不紧不慢,很自然地便把单手抵在了墙上,把小姑娘挤在了墙角处。 妧妧猝不及防,转过身来的时候视线已经暗了,身子也已经被他束缚在了这那狭小之处。 “大人.......” 裴绍唇边溢出一抹讥笑似的,但这时方才听得人语声,态度好些了。 “几日了?” 妧妧小脸儿红扑扑的,仰着头,糯糯地回着,“方才四日。” 裴绍慢悠悠地“啊”了一声,那双深邃的眸注视着人。 冬日里,又是夜里,俩人这般说话,呵出白气,彼此眼中的彼此,雾蒙蒙的。 妧妧玉手轻轻抚在他的胸膛上,“妾再待三日就回去,成么?” “行吧。” 裴绍有一搭无一搭地回着。 接着,妧妧没话找话,正想着要说什么,然还没待张口,她便在云雾缭绕中看到那男人的俊脸朝她靠了过来,亲上了她。 小姑娘毫无准备,也没料到,“哼唧”两声,脸更红了,不想,害怕,也羞的很,还这般在外头,若是给人看到....... 她不敢想象,但怕他生气,却是也不得不回应他。 她闭着眼眸,长睫翘翘,微微颤着。 俩人窸窸窣窣的,这般好一会儿,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妧妧小手一下便推在了裴绍的胸膛上,低了头去,直往他的怀里钻。 心肝乱颤,紧闭着眼,她要吓死了! 裴绍被打断了当然不悦,但此时便只能站在那墙角不动,等着那人过去。 他倒是什么都不怕的,但怀中的这小姑娘哆嗦的不行了。 裴绍“嗤”了一声。 “有什么好怕的?” “别说话大人,求您了......” 妧妧头低的快到脚尖了,身子抖的厉害,心底连阿弥陀佛都叫了出来。 裴绍倒是做了个人,没再说话,就那么微抬着头,站着。 男人高大伟岸,小姑娘纤细柔弱,在他怀里藏着。。 他能把她装下,此时俩人这般站着,从背影瞧着,妧妧被挡的严严实实,倒是真看不出是两个人。 那路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打着灯笼,有些跛脚,走的还极慢,看到这有个穿着甚好的男人,这身衣服也不大像他们池榆巷的人,还背身立着,且瞧着也不像是在解手,心中好生奇怪,一个劲儿地往过瞅......... 裴绍心态炸了,侧头斜瞥,剑眉蹙起,冷声不悦地道:“你看什么?” 他一说话,妧妧就哆嗦。 好在那跛脚男人一听,立马别过了头去,一步一步地,终于加快了速度....... 第26章 发现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二十六章---发现 妧妧不知道是怎么把那厢哄走的, 但知道,他一直绷着脸,也没什么话, 走时冷冷淡淡的, 显然是不大乐的。 不乐她也姑且没法子。 第一她的小日子确实还没过,第二否则他想怎样? 在外面?去他车上?去她家?还是这就要把她接回去? 任意一个都让妧妧毛骨悚然。 秀儿在门口等了她将近一炷香的功夫。 第二日, 赵嬷嬷三人一早去支了小摊, 妧妧没去,在家中陪母亲说会话, 教弟弟写写字,读读书,将将过了半个多时辰,外头的大门又被人扣响了。 昨夜后遗症, 妧妧心一激灵, 脑子瞬时是木的, 怕极了是那高官, 但转念又想, 他应该很忙, 时辰也不对。 仿若只要不是他, 是谁, 她都无所谓, 都不怕了。 她来到大门前, 弟弟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后。 邻近了, 谨慎起见, 她半蹲下去, 朝着少煊道:“姐好冷, 少煊去姐房中, 给姐取件衣服来可好?” 小童听话地应声点头,然后便掉头跑了。 待弟弟走后,妧妧方才询问了外头,欲要给人开门,但这般还没等开,听得了那来人的声音,竟是宁文彦! 妧妧瞬时感觉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落了手,不开了,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地道:“你来做什么?回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这般相拒了之后,小姑娘便走了,但听外头那男人的声音很急,一面继续敲着门,一面声音中带着点相求的意思。 “妧妧妹妹,别这样,你把门打开,我和你谈谈,咱们之间,有些误会。” 那语气,那话语,和上次见面让她做他外室时的高高在上又不一样了。 妧妧冷笑了。 她对那高官是惧,对这宁文彦却是恶心。 没什么余地,她是不会见他的。 朱红大门外的宁文彦又急着敲了好多下,唤着,“妧妧妹妹,妧妧妹妹......你再给我次机会......别这样......” 但无论怎么唤,那边儿都没了声,宁文彦冷着脸,眉头蹙起,接着小心地四处寻看了一番后,自是也就不敲了。 他找了她七八天。 那日他让小厮找人砸了她的摊子,后续小厮回来说一个地痞流氓看上了她,似是要强抢,被一个路过的当官儿的救下了,这事儿还闹到官府去了。 然后宁文彦自是就不敢动了,加之他大部分心思都在苏瑶瑶身上,这边也就姑且先放了放。 可等到那边儿松下来后,这边儿人没了。 他好顿打听,方才知道那美人是去给什么大户人家做琴师去了。 与妧妧的母亲和嬷嬷担心的一样。 她生成那般,去大户人家可安全? 她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那会儿事情到这儿,宁文彦想的还都是他自己,想自己那生的天仙似的未婚妻子如若跟了别人,那凭什么?他不憋屈死!窝囊死? 但找了几日都没找到,亦是一个酒肉朋友酒后口无遮拦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他娘的,那苏家小姐,谁看了不迷糊!” 宁文彦早知道他那未婚妻谁看了怕是都迷糊,否则也不能她家都落魄成这样了,他还想着她。 但往昔他还真没往别处想,就想着自己了。 但那日,脑子突然就开了窍。 他这般求官无门,是因为一没人脉,二银子也缺点,与人没什么能搭上话的桥梁,没法儿和人当官儿的亲近。 但他怎么那么傻,以前怎么就没想到,他手上这是有着一个绝色美人啊! 若是他把她送给哪个当官儿的,谋个提拔....... 色-欲这个东西....... 怕是比万辆白银都好使! 他认识个正五品官儿,五十多岁,谣传阅女无数,极其贪色,一年玩死的姑娘就没数了........ 只要把那苏妧妧送于他,他保证能混得个小官儿当! 是以,宁文彦从那天开始,这心思就变了........ 今日好不容易听说人回来了,他立马就过了来。 本想甜言蜜语,把她骗走,但那小姑娘对他却是半丝不理。 逼得急了,他也就只好对她,用药了....... 宁文彦缓缓抬了下眼眸,负过手去,姑且先走了。 **************** 妧妧这日一整天都没出去。 便就在家陪母亲和弟弟了。 她不知道她已经被歹人盯了上。 宁文彦与苏瑶瑶,那两人各怀鬼胎的,一个想把她送人;一个想给她验身! 眼下是都想将她掳走。 继而第二日,她小日子的第五天,她也只是在家陪家人,并未出去。 裴绍也没再来。 继而第六日晚上,她的月事实则已经干净了。 妧妧沐过浴后,一身轻松。 但眼下却是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那好消息无疑便是月事走了,自己舒服了,坏消息当然是她就要回梅苑了。 明日最后一天,后日怕是那高官便会派人来接她了。 这最后一日,妧妧原本自是也没打算出去,但晨时,嬷嬷与秀儿走后半个时辰,家门便被人敲响。 妧妧过去看过,来人是个老奶奶,很是慈祥。 “苏小姐,你家的小摊子水不够了,赵嬷嬷麻烦我顺道过来,跟你说一声,去给她们送些清水去。” “多谢奶奶。” 妧妧莞尔一笑,温婉有礼,而后关了大门,去厨房舀了一盆干净的清水。 盆子不甚大,太大,她是端不动的。 这般备好了,她便端着出了去,但出门时,心中还在寻思。 嬷嬷三人早上走时,带走大半桶水,这么一会儿就不够了? 近来生意并不很好,应该不会很忙,怎么素云或秀儿没回来取,却托人来让她送? 无他,丫鬟们都很勤快,亦是都很疼她,非不得已之时一般是不会让她干什么的。 何况她力气小,一次也端不过去多少。 那新雇来的丫头,素云是个力气大的。 按理来说,缺水了,她回来取,是最合理的。 她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但也没太多想,没太在意,直到行在巷子中,感觉身后有人,且脚步不慢。 小姑娘心下蓦地一沉,警觉地转身回头,只见其后果然有人。 两个丫鬟快步过来,竟是欲要上前抓她! 眸光骤变,但虽慌未乱,妧妧一眼便认出了人是二房,她堂妹苏瑶瑶的两个侍婢,当下反应的也算够灵敏,一下便把手中端着水泼了出去。 那两个丫鬟相继“呀”的一声,无疑身上都被浇湿了。 这般大冬天的,一会儿就会结冰,当然是冷的! 但须臾而已,妧妧接着便感到身后也来了人,这般被前后夹击,尚且没来得及回头,便被后身不知哪个角落里藏着的,突然冲过来的人从身后给束缚了住。 “放.......” 那人是个力气大的婆子,感觉也是个老油条,束缚住她之后,直接便用东西堵住了她的口。 小姑娘大惊失色,而后就看到了苏瑶瑶。 那苏瑶瑶朝四周快速瞄着,而后也没出声,一挥手,小声催促,“快着点!” 妧妧怎能料到她会这般,更是不知她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马车便来了,妧妧被带了上去,苏瑶瑶自是也上了去! 到了车上,苏瑶瑶最先看向了她的饵饰,此时那玉珠已经被她摘了下去! 接着,苏瑶瑶便开了口,神色颇厉害的模样。 “不想把你怎样,就是好奇,问你两个事儿!你真是去给人做什么琴师去了?我瞧着怎么不像?你该不会是去做妓,出去卖了吧!” 苏瑶瑶回去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那裴世子,是靖国公的儿子,靖国公是当朝从一品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什么家世啊! 她们这种小商户家的姑娘,这辈子也不可能见到,够到那般家世的男人!那传言中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她苏妧妧! 美死她了! 但即便如此,苏瑶瑶也觉得不对劲儿。 她后又想了想,苏妧妧耳上的那玉珠好像和莳花馆的那对也不一样,但像肯定是像的,多半是个赝品! 然就算是赝品,应该也是不便宜的。 那光色,就算是赝品少说也得一百两银子! 她给做琴师的那家老夫人给她的? 想得美,那老夫人怎么那么喜欢她? 她以为她是谁呀? 八成是哪个睡了她的老男人给她的! 苏瑶瑶问完,一把拽下了堵着她口的帕子,厉声道:“说呀!乖乖交代,你是不是出去卖了?还是给哪个老爷子当了外室?我实话告诉你,你今天要是跟我和盘托出,也便就算了,你要缄口不说,我非得给你验验!” 妧妧眸光灼灼地盯着她。 “你敢?我怎样和你有何干系?” “呵,敢不敢?你有什么可怕的?你都好意思出去接客了,男人都给看了,咱们堂姐堂妹的看看有什么?” “放肆!你敢动我,我不会让你好过!” 苏瑶瑶一声笑,“哟,好生厉害,可是吓死我了,怎么,让你哪个姘头报复我?怪不得我与文彦哥哥的事,你都不气了,原来是自己脏了,根本就配不上文彦哥哥了!不让人看?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苏妧妧,你可真行!卖身这种事儿都能干出来,苏家的脸被你丢光了!!” 那苏瑶瑶的话刚说完,还待再说什么,没等开口,突然听到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 “瑶瑶?” 声音不大,是试探着发出的。 苏瑶瑶心一惊,竟是宁文彦?! 她使了个眼色,丫鬟重新把妧妧的口堵了上。 苏瑶瑶接着便下了车,下去一见,果然看到了一个文质彬彬,一身白衣的男子负手立在车下,正是宁文彦。 “文彦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苏瑶瑶过去便成了一副娇甜可人的模样。 宁文彦眼睛朝那车箱瞟了一眼。 他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因为一直盯着那苏家府宅,亲眼看到了苏瑶瑶把那苏妧妧绑过来了。 宁文彦眼神微动,说话很是小心。 “恰巧经过,看到了你家马车,还看到........瑶瑶,你要干什么?” 他没避讳看到了苏瑶瑶把那苏妧妧抓了来。 且刚才他还隐约间听到了什么“失身”........ 宁文彦不知道苏瑶瑶要干什么? 苏妧妧其人,现在他有很大用途,不能让苏瑶瑶胡作非为,且适才那“失身”是何意? 苏瑶瑶听出了他是看到了她绑了苏妧妧,当下也便承认了,正好也能在文彦哥哥面前腌臜那苏妧妧一番。 苏瑶瑶靠近过去,立在他身边儿,微仰着头,小声道:“文彦哥哥,那个不要脸的小荡-妇,失身了!” “失身了?” 宁文彦听罢骤惊,但压着情绪,没表现的那么明显,眼神有些飘移。 “和谁?” 苏瑶瑶没给她验呢,但女人的直觉,苏妧妧刚才的话,加上那玉珠! 苏瑶瑶基本肯定,苏妧妧就是失身了! 现在便就是看她到底是给人当了外室姘头,还是真的是接客当妓了! 至于到底是和谁,还是和谁们,苏瑶瑶怎么知道。 她摇了头。 “瑶瑶正要问呢文彦哥哥便来了,她可真是太不要脸了,我苏家的脸被她丢尽了,让文彦哥哥见笑了。” 宁文彦此时心中极乱。 有火,有怒。 这火与怒,一半是因为那苏妧妧,他娘的是他的女人,竟失身给了别人;另一半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她的失身,竟是半丝好处都没给他换来,真他娘的窝火! 苏瑶瑶紧接着便又道:“我去审一下她,非得问出来不可!” 宁文彦看着她,微点了下头,话不多,眼神始终有些警惕和游离........ 他站在外头,手握拳头在唇旁,脑中想着,她到底会失身给谁,也盘算着,这失身了,会不会就不值钱了? 小厮庆路一直在旁边儿听着,眉头扭成了一团。 这苏小姐,怎么真失身了? 他骤然想起,前些日子,乃至现在城中还是在疯传的一则艳事。 便是那大理寺卿为一个小姑娘一掷千金之事! 什么小姑娘能配得上让那般高官一口气砸了好几万两银子? 在庆路心中,也就苏小姐那样的担得起了。 想着,小厮就说了出来。 “该不会是大理寺卿吧!” 宁文彦眼皮蓦地抬起,心颤了一下,但转瞬又变得从容了,冷声道:“怎么可能?她上哪认识去?” 小厮应了一声,“那倒是!” 宁文彦听着车里的动静,那苏瑶瑶不问正事,只顾着乐此不疲地贬低那苏妧妧,让他听着极其烦躁。 这时又想起了小厮的话。 大理寺卿........ 小姑娘........ 那苏妧妧的姿色倒是绰绰有余,但是俩人身份有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哪来的交集....... 这般刚一想完,蓦地,宁文彦脑中“轰隆”一声,一下便想起了一个月前那苏家老爷问斩之日,法场上并无其人之事! “糟了!” 宁文彦顷刻间浑身汗毛竖立,睁圆了眼睛,参透了什么,当下便要跑,但刚一转身,便见前方尘土飞扬,一行士兵护着一辆华贵宽大马车飞驰而来。 顷刻间,将苏瑶瑶那马车和车下的他与小厮围了个水泄不通! 宁文彦和庆路登时傻了一般,再接着,便见那马车身旁的护卫下了马,打开车门请着车中之人。 那人一袭赭色朝服,面如冠玉,楚楚谡谡,微躬了身下来,深邃的眸子朝着这边瞥过,一股沉肃酷厉,上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单从他那张俊美的脸,与不凡的仪表上便能让人猜出,人是那靖国公家世子,大理寺卿裴绍! 宁文彦与庆路顿时浑身战栗,抖如筛糠........ 第27章 教她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二十七章---教她 马车的门被士兵一脚踹开。 苏瑶瑶, 两个丫鬟与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听到了外头的马蹄声,但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门便被踹了, 接着, 更是把人的胆子都要吓破了,她们看到了什么? 竟是官兵! 四人几乎同时吓傻了眼, 失控的皆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方子澄身旁的丫鬟是凤娥, 立马上了前去,嫌恶地推开了姑娘旁边的人, 解开了绑在妧妧身上的绳子,连连关切地问着。 “姑娘没事吧,可受惊了?” 妧妧没出声,只是摇了摇头。 这般虽是摇头, 但眼中湿漉漉的。 她的反应尽管断断没苏瑶瑶等人那般夸张失态, 但眼中也是极其意外和震惊的。 她没想到会有人来, 更没想到来人是方子澄。 那么那高官....... 不待多想........ 方子澄朝那丫鬟道:“扶姑娘到大人的车上。剩下的全拽下来!” 他声音肃穆, 人亦是冷着脸, 这话的后半句自是与士兵所说。 士兵应声, 接着, 待妧妧下来后, 苏瑶瑶三人便被推搡着, 拎着, 一股脑地全被脱拽了下来。 “啊!” 苏瑶瑶抱着头, 更是失控了般, 目瞪口呆。 她尚且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士兵竟然簇拥着那苏妧妧....... 他们为什么会那般.......? 但下一瞬, 抬头她便看到了不远处, 一辆华贵的马车下, 立着的一个身姿颀长,五官精致,极其俊美的男人。 心口狂跳,晴天霹雳,苏瑶瑶脑中霍地响起了一声“惊雷”一般。 那衣着,那相貌,那排场,那马车,还有官兵,那男人怕不是就是大理寺卿吧?! 苏瑶瑶瞬时明白了。 玉珠在先,加之眼下....... 苏妧妧竟然真是那传言中的小姑娘? 怎么会这样?! 苏瑶瑶觉得自己要疯了,一时间害怕,妒忌,无措,难以置信,什么都有了。 在她看来,这和登天又有什么差别,苏妧妧怎么可能有这般运气?她,断断接受不了! 然这哪里是看她能不能接受之事......... ************* 妧妧身子有些颤,小脸儿冷白,被吓的。 凤娥扶着她过了来。 她没料到那男人会来,但看到凤娥的那一刻也便猜到了。 是他还是嬷嬷让的,她便不知道了,但总归,凤娥这七日应该一直在池榆巷附近。 她的一颗小心脏直扑通,眼下虽安全了,但到底是暴露了....... 且她不知这要如何收场........ 士兵将那已经跪在地上了的宁文彦极其小厮拎了过来,到了裴绍身前。 俩人皆是浑身哆嗦,宁文彦好些,方且尚能自控,那小厮庆路却是不然,已是吓得失了禁,被拎将过来,第一句话便是,“大大大人......小的,什么什么都没干啊!” 在他之后,宁文彦也抬起了头去,跪在那,很是小心地看了眼面前那男人的脸色。 其肃穆的让人浑身战栗,自然宁文彦也瞄了妧妧一眼,而后他便露了个讨好的笑,声音不大,所言和小厮所差无几。 “是啊,大人,草民与小厮什么也没干。草民只是路过,看到了熟人的马车停在此,过来问问.......尚且未问,大人便到了.......妧妧妹妹........” 这话实则是有些苍白的。 虽然他确实是什么都没干呢,但那苏瑶瑶要干坏事,停车之地怎能不背人,此处颇为僻静,能路过也是实属不太容易。 至于后头那句“妧妧妹妹”,明显是在求救。 他看向了妧妧,想妧妧帮他说句话。 他心里此时倒是庆幸那苏瑶瑶在他前头劫走了这苏妧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般想着,实则心中有鬼,怕极了怀中的迷-药被人发现,但也未过分杞人忧天,毕竟他只是心里盘算了要把那苏妧妧送人谋官职,那事儿尚未付之行动,他人怎能知晓........ 裴绍一言未发,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那厮一眼,不时,男人别了目光,摘下了手上的玉扳指,拿帕子缓缓地擦了擦,同时沉声开了口。 “把苏小姐带车上去。” 这是对丫鬟说的。 凤娥听得应声,扶着妧妧上了一旁大人的马车。 小姑娘坐下后,心里也是未平静的,人也还是微颤着的,且她也不知道裴绍要如何了宁文彦和苏瑶瑶俩人。 她更担心的是另一个事儿。 眼下事情暴露了,给这俩人知道了,那她娘那边...... 这时正想着,听得外头,那男人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别再打她的主意,也别再招惹她,她跟你没关系了,是本官的了,懂?” 那宁文彦连连称是,声音也好,语气也罢,心中的惧怕不难听出,而后接着那唯唯诺诺的应声之后竟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几分隐忍的吃痛声........ 妧妧微攥了柔荑,感觉不是很对劲儿,凑将过去,掀开一点点车窗的帘子,朝外张望了去,但见那宁文彦的右手正被裴绍踩在了皂靴之下。 而宁文彦,面如红枣,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上滴了下来,可见那高官的力度........ 妧妧更攥了下柔荑。 外头宁文彦忍痛的声音响起,“草民........记住了......” 但他说完之后,呻-吟声竟是不减,而且还更甚了似的........ 妧妧更看了去过。 外头,那高官的声音也再度响了起来。 “搜他的身。” 非常沉,也非常缓,妧妧听着很害怕。 宁文彦顿时大惊。 士兵领命后立马就过了来,在他的身上三摸五摸,便摸出来一包药粉来........ 宁文彦连连解释,“只是普通的香.......” 他想说那只是普通的香粉,但话说了一半又停了去。 他身上藏着东西尚且都能被他知道,这大理寺卿还能不知道那是什么香........ 自己莫不是早被盯上了? 宁文彦毛骨悚然。 “大人,这些,这些都与苏小姐无关........” 宁文彦到底也不是个蠢的。 此时也换了对妧妧的称呼,这“苏小姐”三个字,显然恭敬了不少,也疏离了许多。 既是身上被搜出了这东西,跑是没跑了,他当然知道避要害,忙不迭地否认是要害妧妧。 但那高官脚上的力度却是半丝未减。 士兵将药包递给裴绍。 裴绍接过直接扔在了他面前,居高临下瞅着那厮。 “无他,本官意在告诉你,这只手为何废了?” 而后,车上的妧妧便听得宁文彦撕心裂肺了般的一声嚎叫! 小姑娘玉手捂住了嘴,退了回来,再不敢看,也早就转过了身去,娇柔的身子下意识的打颤儿。 凤娥给她披了大人的衣服。 “姑娘........” 妧妧如坐针毡,心惊胆跳。 她一句话未说,半天都未好。 接着宁文彦便是更惨烈的嚎叫。 凤娥过来为她堵住了耳朵。 好久,她也不知道外头怎么了,只知道而后没过一会儿,车门被人打了开,再接着便见那男人上了来。 他一上来,凤娥立马便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车上便就剩了他二人。 小姑娘的脸还是有些无血色,苍白着的。 俩人视线对了上。 裴绍的眸光特别冷,妧妧害怕。 “大人.......”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试探,听对方道:“哆嗦什么?本官又没要在这办了你。” 声音虽沉,但竟是开了黄腔。 妧妧尽管还是哆嗦,不过好像好了那么一点似的,至少感觉他应该是没和她生气。 接着小姑娘便是一声莺啼,却是那男人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揽了住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抱到了身上。 问着:“你冷?” 妧妧瞬时小脸儿和身子都火辣辣的发烫了去。 之前冷,但现在显然是不冷了。 “大人.......” 美人的桃尻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极是慌张,下意识便要往前去,但身子却被那厢按住。男人大手在她的腰上一紧,她便整个人都靠到了他的胸-膛上。 她哪哪都是香香软软的。 裴绍笑了一下,那张刚才到现在一直沉,让人害怕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变化,接着态度也终于和适才不大一样了。 他在她耳边喝着热气,问着,“被欺负了?” 妧妧没点头也没摇头。 裴绍接着问道:“她是谁?” 妧妧知道他说的是苏瑶瑶,按实回答。 “妾的堂妹。” “她要干什么?” “要.......给妾验身.......” 这话说的,声音很小很小。 裴绍剑眉缓缓蹙起,而后低笑了声。 “你没反抗?” 妧妧没答。 她反抗了,但她打不过。 不过事情还未成。 “大人及时到了.......” 这话便是交待了那未成之意。 裴绍不紧不慢,缓缓地又是低笑了一声,而后略微扬声,叫了人。 “把那个女的带上来。” 妧妧大惊,不为旁的,俩人此时这般模样,他要让苏瑶瑶上来? 小姑娘听后,第一反应便是要从他身上下去,但那男人的手在她腰间箍的很紧,没有要让她下去之意。 她挣了两下,无果,不敢再动。 不时,车门便开了。 苏瑶瑶被人架着上来。 她眼神飘忽,浑身战栗,已然是吓得不行了! 她被弄上来之后人也是傻的。 裴绍抬脚踹了她的腿。 那苏瑶瑶顿时便跪在了他俩人面前。 她这时脑子方才能转转。 “大人.......民女.......” 接着便连声求饶,但还没怎么出口,被裴绍打断了去。 “你别说话。” 苏瑶瑶立刻闭了嘴,颤颤地抬了下头,看了俩人一眼后,又立刻低下了头去。 这马车甚大,苏瑶瑶跪在他二人面前,他们之间尚留有不小的距离。 一眼也足够了,苏瑶瑶看得真真切切。 那高官穿的极好,唇红齿白,五官精致,棱角分明,一双桃花眸深邃迷人,勾魂摄魄一般,女人根本就不敢看那种,生的当真是极其俊美。 宁文彦也算是相貌极好的男子了,但如若是与他相比,便宛如皓月与萤烛,气质与感觉天壤之别。 他此时抱着那苏妧妧。 苏妧妧红着脸,娇娇气气的依偎在他的怀中,又害羞又害怕的模样,在那宽肩伟岸的男人面前显得十分娇小可人。 俩人的那副模样...... 苏瑶瑶妒忌羡慕更害怕...... 确实不错,从小到大,她都喜欢苏妧妧的东西。 苏妧妧穿什么,戴什么她都觉得那东西极好看,便会想方设法的要下来,占为己有。 后来苏妧妧与宁文彦订了婚。 她便怎么看宁文彦都好,觉得宁文彦是神仙一般的相貌,早便想抢了来。 如今也终于抢下来了,自是欢喜的不得了。 但此时,再看这有钱有势又有貌的贵族高官。 苏瑶瑶只觉得自己怎么会喜欢宁文彦? 她心中一会儿惧怕,一会儿嫉妒至极! 那个小姑娘怎么就真的是苏妧妧了? **************** 妧妧这边适才的恐惧之感渐渐淡了,但此时自然又是一种旁的情绪与心境了。 她小脸儿灼若芙蕖,眼下只想从这男人的身上下去,亦是不知他把苏瑶瑶叫上来意欲何为? 这时,正困惑,听他开了口。 “就是她,欺负你的?” 妧妧抬眼,看了裴绍一眼,而后如实点头。 苏瑶瑶顿时慌张了,便又要说话。 “大人.......民女,民女.......” 裴绍剑眉蹙起,有了些不耐烦,“本官说了,你别说话。” “啊,是,是。” 苏瑶瑶这便又瑟瑟发抖的把头低了下去。 裴绍朝着身上娇软的小姑娘问着。 “怎么,别人欺负你,你就忍着?” 妧妧唇瓣颤颤,未语。 裴绍接着道:“你打她一巴掌给本官看看。” 妧妧又抬眸看了他一眼。 事实上,她倒是也没有忍着,但势单力薄,自己没得反抗。 眼下听裴绍这般说,她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不得不说,便是反抗,妧妧也不会动手打人。 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可能会和人动手的姑娘。 是以裴绍说完后,她当然也没真动手。 不想那男人却催促了声。 “打呀。” 妧妧这才知道他是说真的,甚是慌乱。 一个文文弱弱,温温柔柔的小姑娘,从前对谁都是有礼和善,笑意盈盈,说起话来温声细语的。 她怎么可能打人? 裴绍这般一催,小姑娘眼中便更湿漉漉的了。 但对她,裴绍倒惯是耐心不错。 男人笑了,接着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握起了她的手腕,手把手地教了她。 “以后谁欺负你了,你就这样........” 他那“样”字刚出口,便带着她的手,力度不轻,“啪”地一下扇了那苏瑶瑶一巴掌。 而后笑问:“记住了么?” 打的那苏瑶瑶“哇”的一声便哭了。 这边,妧妧亦是呆了........ 男人的力度自是不会轻。 裴绍接着又道:“会了,你打她一巴掌给本官看看。” 妧妧当然是没动,感觉很慌张局促。 那男人也没急,却是带着她的手再度教了一遍,“啪”地一下,又给了那苏瑶瑶一巴掌。 苏瑶瑶接连被打了两巴掌,先不说耻辱,便是这男人的力道儿,轻也不轻。 两巴掌下去,脸上火辣辣的,疼死了。 人“哇哇”地哭。 裴绍却笑了那么一下,接着俊脸凑近了妧妧的耳旁,再度开启了黄腔。 “你这么好欺负,给本官欺负欺负如何?你是想回去,还是想,让本官在这就办了你。” 第28章 回去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二十八章---回去 妧妧老老实实地坐在他怀中。 他在她耳边说着那话。 她微微一缩, 耳朵都红了。 他虽声音不大,但车上就他三人,外头也静的很。 妧妧不觉得苏瑶瑶会听不到, 甚至感觉车外的宁文彦可能都听到了。 她缓缓地回过头去, 又与那男人对上了视线。 他看她那眼神,一如既往, 欲的很。 妧妧也没说什么, 微微抿了下唇。 那副小模样,裴绍便就差一点没控制住要亲她, 最后眼神示意了那苏瑶瑶,接着松开了她,身子倚靠到了椅背上。 妧妧知道,他还是要让她打。 小姑娘转回来时, 好像好了不少, 不再像开始时那般拘谨。 她对上了苏瑶瑶的视线。 苏瑶瑶自然也看向了妧妧。 她瑟瑟发抖, 心中怕的很, 但更多的是还是不服不甘, 然眼下怎敢表现出来, 恨不得求饶。 “堂姐, 我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了。” 或是为了让那官儿满意, 亦或是心里头也真是厌恶极了苏瑶瑶。 伴随着苏瑶瑶的这话声, 妧妧抬手“啪”地一声, 给了她一巴掌。 她的巴掌自然是轻的。 然此时打的是屈辱, 或许疼不疼的没那么重要。 苏瑶瑶更哭了起来。 妧妧也是开门见山, 语声虽软, 但说的斩钉截铁。 “我的事和你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从今以后,你休要再管我的事!且我与大人的事,你不许告诉我娘,不许说与任何人,知道么?” 苏瑶瑶怎敢说不,肿着脸,哭着,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堂姐。” 妧妧面上端的镇静,实则那适才打人的柔荑还颤着。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动手打人。 裴绍便是没看她到她哆嗦的手,她坐在他身上,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得到她颤了。 男人唇角不易察觉地一动,下一瞬,但见那美人转过了身来,眼睛水汪汪的,朝他过来,那双滑嫩的小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小脸儿也靠了过来,附在了他的耳边低声求了句话。 小嗓音又甜又嗲。 男人微微仰了仰头。 苏瑶瑶哭都不敢大声哭,跪在那抽泣,接着便听那官儿冷声朝她道:“下去跪着。” 声音不大,但冷漠中又极具威严 他和那苏妧妧说话,与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和态度都是不一样的。 苏瑶瑶连连称是,而后赶紧照做了。 这时马车的门便打了开。 妧妧在那男人的身上坐着当然羞,此时也便就那般搂着他没动,小脸儿朝着车里,人娇滴滴地依偎在他身前,当真是一动不动。 但她适才开门的瞬间,一扫她看到了宁文彦和小厮就在车外不远处跪着。 裴绍开了口。 “都带过来。” 手下领了命去了,不一会儿把苏瑶瑶那两个丫鬟和不知哪找来的一个嬷嬷全全带过来。 个个皆是瑟瑟发抖,过来便喊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裴绍剑眉缓缓蹙起,只慢悠悠,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闭嘴”,四下里便顿时安静了。 而后他也是言简意赅。 “苏小姐不想让家中知道此事,回去后倘使有人敢在后嚼舌根传话,本官保证割了你的舌,挖了你家祖坟。” 这话说的清楚不已,宁文彦与那苏瑶瑶连连叩头称是。 妧妧听闻,在他怀中打了个冷战。 她信他干得出来。 待几人被放行了,马车的门也关了,妧妧方才不搂着他了。 再与裴绍对上视线时,那男人的眼神如故。 妧妧再次要从他身上下来,但裴绍的大手依旧箍在她的腰上,束缚住了她。 “大人.......” 男人似笑非笑,问着,“几日了?” 妧妧不敢撒谎,“七天了。” 裴绍“哦”了一声,但接着没待说话,小姑娘先说了出来。 “大人,我明日回去,成么?” 若没这意外,她本就该是明日回梅苑的。 她与母亲和嬷嬷,便是这般说的。 裴绍听得,眯着她,不时“嗤”了一声,很温和地拒绝了她。 “不成。” 妧妧试着哄他,又争取了次,毕竟,这般突然就要走,她没法儿和母亲说。 “原定便是明日,妾已经和娘亲说了在家中待到明日,大人,便就明日行么?求求您了。” 裴绍低笑了一声,继而也没说行是不行,只是扶住了她的脑勺,微一用力,人便更靠近了他,唇角含笑,“本官看到你就硬了,等不了了,不过,你可以选择在车里.......” 妧妧眼中湿漉漉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蟹子一般。 她如此乖巧,温婉,如何听得了这话。 人想不哆嗦也控制不住。 裴绍温温和和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儿。 “你要怎样?” 妧妧嘴唇嗫喏了半天,方才说出话来。 “大人等妾一会儿,妾去跟娘亲说一下,可么?” 这便还是选择要回去的意思了。 在他车上,她想死! 简直想都不能想。 裴绍只笑了一下,松开了她。 小姑娘终于能动了,也终于从他身上下了来,继而下了车去,红着脸,走了。 她回了家,沿途没回头看,但听到了脚步声,知道有他的人一直跟在了她的后头。 她想了一路,却是不知如何与母亲说,更不知母亲会怎么想。 终是邻近到家,她想了个说辞,说那张老夫人家的儿媳今天正好来集市,她适才出去碰见了人,人说正好车上有空位,可以把她带回去。 短时内,旁的她也想不出了,是以回去后她便这般与母亲讲了。 母亲姜氏倒是没甚怀疑,但待她整理完东西之后,麻烦来了。 姜氏怜爱地道:“娘送送你。” 妧妧一听,第一反应便是拒绝,“娘,天儿冷,您别出去了,反正女儿过几天就又能回来了.......” 然姜氏执意。 “娘没事,最近身体好多了,只送你到巷子口,不碍事的,便就当出去走走,溜达溜达。” 她说着笑着,摸摸妧妧的头。 小姑娘心中叫苦,但再难相拒,也便只好答应,唯独盼着跟着她的那个几个人,有些眼色。 便就这样,母女俩人跨出家门。 然到了巷子口,妧妧的心便颤了起来,虽然离着很远,但裴绍那车极其打眼不说,周围还有士兵。 任谁看到了不多瞅一眼?她亲眼看见母亲的眼睛朝那望了去。 且盯着看了许久,嘴唇微微动着,几度好像要说些什么似的。 妧妧心都要急熟了,想着,如若此时赵嬷嬷正好收摊子回来,一起撞上,她就彻底完了。 所幸时辰还早,怕是再晚一刻钟,都是极危险的。 告别母亲,小姑娘离开了池榆巷,行到那马车所在处时,自是特意错过了它,继而渐渐地拐了弯儿......... 然后她方才算是松了口气。 但姜氏一直立在那巷子口,半晌都未走,眼睛也是一直看着那辆华贵的马车,心中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 直到又过了良久,那马车走了,她方才也动了脚步,折了回去。 **************** 返回梅苑,从进了大门开始,那男人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小姑娘时而只略微停下一点,都能撞到他的身子。 她心口狂跳,小脸儿烧红,几度甚至感觉自己都要不会动了。 待到了她的卧房,进门后,她只唤了他一声,回身想嘘寒问暖地与那男人说一句话,便被他单手按住了肩头。 裴绍抬手探向了自己的衣领,一面解着襟扣,一面直直地推着她朝房里走。 他步子不慢,小姑娘不住后退,腿软了,身子也软了,呼吸就更是愈发的急促了,脸蛋火红火红的........ 她,害怕呀 第29章 心态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二十九章---心态 他一时都不会等。 妧妧进梅苑的那刻就感觉到了, 始终心口跟要炸了一般。 她是真的害怕。 衣服自肩头被扒下,堆积在那抹横卧的雪山下端。 此时将将午后未时,天还大亮, 落了帘子屋中也是亮的。 她脑中一片空白, 好像任人宰割,任人为所欲为的小绵羊, 被捏着小脸儿, 仰着头,在他狂风暴雨般的亲吻下, 不知道是怎么被三两下就扯掉了衣裙,更不知道是怎么就被那厢逼到了墙角,按在了墙上。 接连两次毕了,他喉结滑动, 眼中的火焰好像方才褪去。 得到了餍足, 那厢明显平静了, 额际带着几滴汗珠, 松手放她下来, 眼睛还在小姑娘的身上, 敞着怀儿, 慢条斯理地系着腰间带子, 这时才与她说了话, 但第一句竟是问道:“你不喜欢?” 好像是一本正经的, 听着也不像是在逗她, 或是开什么荤话。 小姑娘红着脸, 适才一直在呜呜的哭。她怕他不高兴, 没有半丝反抗的意思, 也抱他了亲他了迎合他了, 但他太激狂,她招架不住,到头来还是这结果,此时她双股战战,哆嗦的已然站不大住的。 他还问她喜不喜欢,她想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答喜欢还是不喜欢,怕答不喜欢,他生气;又怕答喜欢,他变本加厉,是以只微低着头,避开了这个问题,娇声软语地道:“大人,您能帮妾递下衣服么?” 裴绍这才复又看了看面前几近不着寸缕的美人。他打量的目光一来,妧妧都不知道遮哪好了。裴绍唇角动了下,而后打横把人抱了起来,到了榻上。 待到了,妧妧扯过了被子,以为他会去清洗了,这便完了,不想到那厢竟是根本没走,而是随着她也上了来,且大手朝她被中伸了过。 小姑娘吓得不轻,眼中明显带着惧色,也很慌张的样子,更是躲了一下。 裴绍低笑了声,手停了住,将敞着怀儿的衣服彻底脱了下去,回头抬手随意扔在了红木楎架上,不偏不倚,正正好好。 再转回来时,睇视上了她,语声温和,“本官能吃了你?” 妧妧刚才那是下意识的反应,此时清醒,回神儿了,到有点后怕,还好看到了他笑了。 裴绍本来是想去洗了。 但那美人眸子水汪汪的,肌肤雪白,长发搭肩,芳香袭人,此时缩在被窝中,白嫩的玉手把着被沿儿,那副又娇弱又乖巧的模样直看得人身子发酥,裴绍便就转了主意。 她太柔弱,太单薄,不堪一击。 他要是真随心所欲的放纵,能弄死她,终是这次结了后,放了人,起身去了净房,待再回来的时候,那小姑娘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裴绍走的时,她还没醒。 直到日上三竿,她方才醒来,却是从梦中惊醒的! 嬷嬷与丫鬟听出姑娘好像是梦魇了,急着奔来询问。 妧妧身子打颤,小脸儿煞白。 她是做了噩梦,还是关于爹爹那案子之事。 便是与上次一样,梦到裴绍就是哄骗她,根本就不会给她爹爹翻案。 对于这梦她倒是没大信,想自己应该是太在意那事,也太紧张那事了,所以方才总做梦。 但话虽如此说,早上醒来后,她便就有些上了火,没什么胃口,早膳只喝了两口粥。 不仅是晨时,一直到中午也是一样。 若是说担忧了,她好像也没,但便就是吃不下,是以,午膳也没吃,一上午都无所事事,想想东,想想西。 **************** 裴绍午时散衙时又来了梅苑。 刚一进来便被常嬷嬷告知,姑娘没怎么吃东西。 男人脚步微滞,“请大夫了么?” 常嬷嬷回着,“请大夫瞧过了,大夫说都挺好的,姑娘自己也说无事,只是没有胃口。” 裴绍这般听完之后,抬步去了小姑娘寝居。 他到时,她正在桌旁写字。 妧妧乖乖巧巧地坐在那,今日挽了发髻,听得丫鬟提示,她转了头过去,果见裴绍来了。 妧妧自是没有想到,因为裴绍从来没午时来过。 “大人.......” 小姑娘起了身去,要伺候他脱衣,但过去之后那男人微抬了手,没让她伺候脱衣,反而让她穿了衣服。 妧妧微怔,明白了他应该是要带她出去? 但奇怪他为什么要带她出去,也不知道这是要带她去哪。 但准备妥当了后,与他同行出了梅苑的门,倒是明白了。 裴绍问道:“怎么?厨子做饭不好吃?” 妧妧知道是嬷嬷同他说了自己晨时和午时都没怎么吃东西的事儿。 小姑娘略一迟疑,水汪汪的含情美目抬了起去望了裴绍,答着,“不是。” “那是为何?” 妧妧咬了下唇。 她没胃口的原因,还不大敢说。 只因爹爹的事儿是俩人之间一个颇敏感的话题。 这男人精明的很。 她不吃东西后,再提及父亲的事儿,便多少有些威胁的意思。 妧妧怎敢威胁他?何况她也没资本威胁他。 俩人此时此刻,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关系。 她被他吃的死死的,她没有任何一事,一手段,能拿得住他。 巴结他,讨好他,尚且来不及,很怕触及了这敏感话题,适得其反。 思前想后,她便没说,只是糯糯地道:“妾就是突然有些没胃口,没什么原因。” 裴绍也未再说什么。 俩人上了马车。 一盏茶左右的功夫便到了地方。 妧妧被他揽着腰肢下来,抬头一看,那是一家名贵的酒楼。 往昔妧妧虽从未没来过这种地方,但京城一些奢侈之所,她当然也是都知道的。 此时随着那男人进去,她带着面纱,便只露出一双眼。 但即便如此,这入楼的沿途一路也引来了极多目光。 一面是因为她实在是美貌出众;另一面是因为在裴绍身边儿了。 男人领她进了一间包间。 点过菜之后,那包间之中便就只有他两人与伺候的丫鬟。 东西点了不少,大部分是甜甜的,妧妧喜欢的口味。 这家酒楼的厨子很有名,手艺自是不必说。 他给她夹了菜。妧妧不敢不从,拾起了筷子,每一样都浅尝辄止,小心地吃了起来。 或是这厨子的手艺实在是高超,妧妧往昔也从未到这等酒楼来吃过饭,也可能是她终究是饿了小半天了,这般打开了胃,吃了不少。 但那男人几乎没怎么动,似乎是只喝了几口汤,不过倒是给她夹了几次菜,总归他那眸子一直在她身上。 他坐在那,衣冠楚楚,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都很优雅,一看便是高门子弟的教养。 妧妧每次抬眼,都能和他对上视线。 他有时看得她很拘谨。 她吃东西慢,动作也不快。 但他倒是很有耐心的模样,还亲手给她剔刺,摘了两块鱼肉,倒是让妧妧感觉受宠若惊了。 这般用膳,实则不过半个时辰,但包房的门敞着,不乏遇到同僚,有的眉开眼笑地特意过来寒暄,有的直接殷勤地去把账目给结了。 妧妧始终很乖巧,不时,那男人笑了笑,悠悠地开了口。 “你父亲的案子很复杂,你要有耐心。” 他轻描淡写地说,说话之间还盛了一碗汤给她推了过去。 妧妧听着,心微微一颤。 她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事。 且不知道是赶巧了,还是什么....... 小姑娘有些毛骨悚然。 他似乎特别会洞察人心。 她什么情绪,他都能猜出来似的。 她慢慢点了点头,应了声。 “妾知道了。” 但他那话中的内容,也让她很是在意,唇瓣嗫喏两下,想问,但不知该不该问。 裴绍惯是好似她心中的蛔虫,笑笑,没用她开口,悠悠地说道:“你知道当初为何定了你爹的罪么?” 妧妧回着:“因为参与舞弊的考生周冯考前与爹爹见过面。” 裴绍直接说破。 “是如此,也不仅是如此,关键的是,那周冯也一口咬定,是你爹,给他泄露的题卷,你敢说,你爹真的是无辜的?” 小姑娘的小脸儿瞬时白了去,泪盈盈的,声音都哽咽了,很肯定地道:“爹爹确是无辜的,妾敢用性命担保。” 裴绍笑笑,语声甚缓,“本官要你的性命干什么?嗯?” 妧妧下意识攥了下手,有些参不透他的意思了,最后只问了一句。 “大人,有法子么?” 裴绍慢慢地笑了一下,给自己斟了杯茶,“本官怎么会没法子?” 他这话无疑像个定心丸。 妧妧听到后,一下子安心了不少似的,看着他的眼眸更真诚了。 “那,那便劳烦大人多多费心.......” 裴绍睨着她,端杯喝了口茶,没再说什么。 妧妧攥着手,观察了许久他的脸色。 俩人这状态也是奇怪。 前一夜他还那般对她。 俩人亲密成那样,此时却好像陌生人。 吃过饭后,出去时外头飘起了雪来。 裴绍给那美人戴了帽子,重新系了系披风,然后欲要领她上车。 他堂而皇之,大庭广众之下便是如此。 小姑娘带着面纱,脸也红了。 俩人周围虽有士兵手下簇拥,但不可能没有缝隙,不可能不给人看见。 他这边如何,妧妧倒是也不在意,只要她家里不知便可。 这般尚未上车,那男人又遇熟人。 来人是个年轻的公子。 俩人立在那笑谈。 她便在高官身后,微低着头。 言语间,妧妧听出了,对方是显国公家世子,家世自是也非同寻常,倒也难怪,能和裴绍走得近的人,又哪有什么普通家世的。 聊着聊着,那厢便提出去捶丸,裴绍答应了。 妧妧本想着那他便会让人送她回梅苑了。 但出乎意料,他侧头回眸,问了她一句。 “想去看么?” 妧妧与他对上视线。 平心而论,她自然是不愿去的。 心中的真实想法便是,能和他少呆一会儿便少呆一会儿,但那男人分明是有意带她去,她怎会不知趣,于是便微微一福,语声娇糯地应声,“妾自是欢喜至极,只要能和大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第30章 痕迹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三十章---痕迹 这情话说的应该尚可, 因为那男人笑了。 虽然只动了唇角“呵”了一声,但确实是笑了。 美人娇滴滴的逢迎,甜言蜜语, 当然好听。 便是连一旁的显国公家世子也笑出了声, 对着裴绍赞扬了一番她的美貌,但并未说的过多, 也只是很有礼地看了她一眼, 那赞扬之词也是诸如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等较为大气之话, 且适可而止,瞧的出人很知进退与避嫌,也很会看人脸色的。 显国公世子姓赵,单名一个钰字。 高门出身的人, 见识的多, 大部分脑子自然都不是空的。 赵钰一见这小姑娘便知道其就是传言中的那姑娘。 裴世子在她身上砸钱之事可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他如何能不知。 外室小妾还没有人是这般养法。 当然, 除了裴世子有的是钱, 也不在乎那点以外, 这小妾也确实是生的极美, 能让男人有冲动为她这般高调地砸银子。 但也不得不说, 她在裴世子心中不那么一般, 毕竟裴世子可没给别的女人砸过钱。 妧妧不知道那赵钰心中想了什么, 更不知道裴绍的心思, 只暗暗的记下了, 男人喜欢听甜言蜜语。 她随着裴绍去了赵世子家的马场。 富贵人家, 还真的是只有你想不到, 没有人家没有的。 那马场在京城偏郊的一处庄园之中, 极大, 很是壮观。 妧妧承认她没见过。 过来玩儿的不止是裴绍与那赵世子两人,还有两个面生的,但各个衣着光鲜,虽都远不及裴绍那般相貌出众,但也都算是仪表不凡之人。 四人之中,赵世子三人显然对裴绍格外恭敬。 毕竟那高官家世最是显赫,爹爹是当朝从一品大将军,手握兵权,自己又是位高权重,说是全京城最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也不足为过了。 她帮裴绍拿着衣服。 那男人衣上的淡淡香气不时扑进他的鼻息之中。 赵世子早命人为她备了椅子,手炉与茶水。 妧妧坐了一会儿便起了身去,遥遥地看着几人捶丸。 她是第一次看,有些兴趣。 这般许久,瞧着正入迷,突然听到了一阵娇笑声。 这笑声打断了她的兴致,妧妧循着望去。 只见来人有四,都是女子。 最前头的一个个子最矮,脸上还带着点稚气,看起来应该尚未及笄。 她身后的三个皆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甚好,打扮的珠围翠绕,行走间有高门贵女之感。 那几人未见其人,声先起。 妧妧站在一处小屋之下,遮了身,是以她们未见得她。 然后尴尬之事便来了。 她听到了她们所言。 几人言语之间不难听出,那未及笄的小姐是那赵世子的妹妹,起因是不知怎么听说了哥哥带着裴绍来了自家马场,便去告诉了另外三人,四人一拍即合,匆匆地跟了过来。 简言之,她们,是来看裴绍的。 那三位小姐是重点,赵世子那妹妹似乎只是个搭线儿的。 女孩子说话还是很委婉腼腆的,但那娇笑和愉悦的声音下,“裴世子长,裴世子短” “裴世子一会儿会先看你还是先看她” “裴世子会不会和我说话” “裴世子会不会笑” “裴世子这,裴世子那” 等等言语,哪一句都是爱慕之意。 妧妧越听,越觉得尴尬。 直到几人彻底转了过来,看到了她,声音戛然而止! 意料之中。 小姑娘转过头去,也与她们对上了视线,但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但再怎么也有礼地点头示意了下,道了句,“你们好。” 那四人怔住,瞬时惊诧的不是一点点,笑颜也随着看到了她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还要问她是谁,但话没等说,也便反应了过来,因为那小姑娘的容貌........ 她虽然带着面纱,只露了雪白的额头与一双眼,但如此便足够了。 五人顷刻便断了出来,她该不会是传言中的那小姑娘——裴世子的外室小妾?! 那赵小姐终是开了口,问了句。 妧妧也不能骗人,点了头。 而后,便瞬时没人说话了。 空气中宛如打了醋坛子一般。 提起裴世子那外室小妾,京城之中爱慕裴绍之人可谓恨死了她。 妧妧看出了几人眼中的妒意与憎意,但只当做是没见着。 她也不想占着她们的白月光。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和裴绍扯上关系........ 便是这马场,若是可以选择,她也不想来。 妧妧感到了尴尬,也感到了敌意,甚至觉得那边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她觉得有些好笑。 也在想着这些小姐们到底看上了裴绍什么? 从她认识裴绍的第一天起,看到的便是他坏的一面。 他那么坏她们知道么? 要是她把他都对她干了什么讲给她们,她们会不会就脱离苦海,不爱他了。 她想了许久,后来想到了他的脸,找到了答案。 那张脸可能是挺勾魂的,情窦初开的姑娘大概是抵不住的。 沉默许久,小姐中有人沉不住气,开始说话了。 “一看就是个出身寒碜的,这马场怕是都没见过吧。” “谁晓得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谁家好姑娘,去给人当外室!” 语声倒是不大,也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妧妧从影子上看到了有人推了那说话的小姐一下。 那小姐好像还耸了一下,看来是个脾气不好,颇任性的。 小姑娘没说话。 而后另一个人也张了口,语声中对刚才那个尽是安慰。 “别气,有什么好气的。” “外室能有什么好结果,昙花一现罢了。” “待世子娶了妻,第一个送走的就是她。” “还以为世子爱上她了么?” “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就拿得住世子了么?” “几万两银子而已,世子有的是钱,会在乎那点么?” “就是和她玩玩罢了,世子谁也爱!” 她们所言无非是想摧毁她,但却找错了切入点。 妧妧是拿不住裴绍,但也一点都不在乎和他分开。 甚至巴不得她们的白月光快点放了她。 小姑娘还是什么都没说,但却微微笑了一下。 她知道怎么回击最有力。 过不多时,几个男人便打完了几局,说笑着返了回来。 那边刚一往回走,赵小姐便欢悦地挥手唤着哥哥。 其余三人的注意力无疑齐齐地集聚到了裴绍的身上。 这般一看到人,脸都红了,几人顿时六神无主。 妧妧慢慢地散开了他的大氅,在那三人朝他而去,欲要拜见搭话之际,也过了去,来到那男人身边,举着他的外衣,服侍他穿着,理所当然地挡下了那三人。 三人脸色当时就变了。 而后却是也不止,小姑娘拿着帕子仰着头,小心仔细,轻轻柔柔地给裴绍拭了拭汗。 妾的本分,讨好裴绍,也气了那三个女人,一举二得。 裴绍正与人说着话,这才注意到,小姑娘戴着面纱,小脸儿朦朦胧胧的,眸子宛若麋鹿一般虔诚地望着他,细心地给他擦着。 男人笑了一声,接着待小姑娘为他擦完,大手便很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腰肢,继续与人说话。 妧妧很自然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俩人一个伟岸高大,一个娇柔纤弱,那般模样香艳又亲密。 那三人更是变了脸色。 接着,但凡她们之中有人欲要插口与裴绍说话,她便就先一步打断,时而轻轻地拉他的手臂,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旁说话;时而又小手挠挠他的大手,那人俯下身来听她说话,更是一句,“妾有点冷了”,裴绍便敞了大氅,将人裹在了衣里。 那三位小姐可谓气的要冒火了,有两个当时便哭着跑了。 她此番的这个小心思,也不知那男人发没发现。 后续返回,上了马车,沿途一路,她都很小心地瞄着那男人的脸色。妧妧感觉,他应该是没有发觉的。 虽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却是她跟他耍成功了的第一个小心思。 当晚,他自是还是宿在了此。 那男人先沐了浴,待她也从净室回来后,他正在床上看书。 小姑娘落了纱幔后,从他脚下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上了榻便钻进了被窝中。 而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厢合了书,掀开她的被子,覆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大人.......” 意料之中,却也瑟瑟发抖。 他留宿在此,便就是那意思。 他血气方刚,精力旺盛,天天都想,这点妧妧实在是服气。 小姑娘搂上了他的脖颈,很知道服软。 别说她有事指着他,被他拿捏的死死的,便就是没事,她也服了。 “您轻点.......” 那声音娇的嗲的不成样子。 裴绍笑出了声。 妧妧搂着他的手在他脖颈上挠了挠,下边儿的玉足也在他的腿上挠了挠,继续商量着,“求求您了,大人.......” 裴绍微眯了下眼,有些不可思议地问着,“很重?” 妧妧红着小脸儿点头。 他用了很大的劲儿么? 裴绍不知道。 接着他便又低笑了声,而后温热的大手滑向了她的小腹,并了两指,“这样?” 小姑娘并住膝,没想到他会这般,娇声道着,“大人,别.......” 裴绍惯是喜欢她这慌张无措的小眼神儿。她越是说着别,他越是不可能别,急的小姑娘更紧地搂住了他,喘微微地便朝着他的脖颈讨好的亲去,含住了那他微微滑动的喉结,一面亲他,一面口中软软地求着。 “大人,求求您了。” 裴绍手指出了来,但换了旁的。 起先是温和的,但待到至深之时,手臂青筋暴起,双手向下压住她的膝,如何还能是温的了? 第二日一早,妧妧醒时天尚未大亮,外头还是有些黑的。 她转过头去看了那男人一眼,光线有些暗,但看出了人还在熟睡之中。 昨夜他放人放的比较早,小姑娘如蒙大赦,睡的也便颇早。 但这般刚瞄他一眼后,突然觉得不大对,便又朝他看了去。 而后明白了是什么让她觉得不对。 那男人的脖颈之上有一处吻痕。 妧妧断出了那是什么,吓坏了,玉手捂住了嘴,小脸儿通红,倒是也记不得昨夜之事了。 那男人肤色偏白,此红痕看着很明显。 妧妧被吓精神了,细心瞧着,想着这位置穿衣能否档上。 但怎么瞧,好像都是正好要露出来。 这可怎么办? 而后,她便是在这犯愁中等得裴绍睁眼醒了过来........ 那厢刚一睁眼,她便推了他两下,唤了他两声,让丫鬟拿了小镜来....... 第31章 捉摸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三十一章---捉摸 裴绍尚且睡眼惺忪。 小姑娘慌慌张张的接了丫鬟递来的小镜后便朝他照了过来, 心里头怕怕的。 男人剑眉缓缓蹙起,不明所以,直到垂眼眯到了脖颈。 他微微仰了仰头, 看的更清楚了, 而后转而乜了身旁的小姑娘一眼,面无表情地沉声道:“你是故意的?” 妧妧急忙摇头又摇手。 她怎会是故意的呢? 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她也不知道是如何弄的。 妧妧想解释, 但小脸儿烧红, 这怎么解释。 裴绍没再说话,起了身。 不时, 她服侍他穿衣洗漱,像做了错事一般,更讨好更殷勤了,只是控制不住, 眼睛时不时地便要瞟向那红痕, 每瞟一下, 脸都要更红更烫一分。 待为他整理好了衣袍, 突然想到了她的香粉, 便去妆台取了来。 “大人......” 那男人瞧见, 只给了她两个字, “疯了?” 妧妧反应, 怕是他觉得男人擦粉就是种疯了的行为, 赶紧放下。 最后, 到底是给他选了件镶裘披风, 系上了后, 将那处挡了住, 她方才安了心。 小姑娘那边紧张如斯, 但裴绍却是根本没大在意。 他去上了朝, 而后去大理寺坐了坐。 待到了晌午散衙之时,将军府来了人,却是他娘派来找他回府的。 裴绍扶额,揉了揉太阳穴,笑的发愁。 回到将军府,他前脚刚进了自己的房,后头外面便传来了他母亲的声音。 靖国公夫人沐氏,是云南沐王府的嫡出二郡主,当朝皇后的双胞胎妹妹,老滇宁王的掌上明珠,同那冠有大夏第一美人名号的当朝皇后——皇上的白月光生的几乎是一个模子。 但俩人给人的感觉却又是恰恰相反,一个仙气逼人,一个艳似骄阳。 她是那后者。 性子也是辣的和那骄阳无二了。 丈夫靖国公裴晏正长她五岁,生的高大威猛,凛凛威风,但谁也想不到那厢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妻奴,性子极憨,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谁要是惹了他夫人,立马就能翻脸。 可想而知这国公夫人被宠成了什么样儿。 沐二郡主进门便开始骂裴绍。 “小厮没在门口候着?没告诉你去见我?你跑回你房来干什么?!” 明媚动人,婀娜多姿,沐二郡主年近不惑,但瞧着跟二十多岁的新妇一般,一进来便是给人一种火辣辣的感觉,穿着一袭裹身衣裙,外披白色狐裘,唇似丹朱,一股辣眼的艳丽之感,进来就直奔裴绍而去,要把人揪起的来的架势。 裴绍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笑了。 笑的极是迷人,接着开了口,“儿子想好好想想。” 沐二郡主气道:“想想怎么编,怎么骗我是不是?” 裴绍又笑了,“母亲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 沐二郡主刚要再往下说,突然看见他脖子上好像怎么了,人当即也便过去,直接便把他那披风上的绒毛压了下来,理所当然地看到了那处吻痕。 “你,你!” 沐二郡主便差点没背过气去,旧事重提! “就为了躲华熙公主,自己的名声你也毁!” 裴绍笑的风轻云淡,“谁说的是为了躲她?” 沐二郡主更气了,但声音却压低了几分,“不是为了躲她,你这是干什么呢?便是看上了,弄到府里去做个通房不好么?非得这般高调地弄得满城风雨,现在还有人不知道?年龄不大,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养外室!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沐二郡主到底是上了手,照着他的胳膊便打了下! 裴绍舔唇又笑了。 沐二郡主还没完,继续数落,“这两年我就发现你学坏了,一日不如一日,往昔三天五头地往那教坊钻,但从不过夜,我还当你知道洁身自好,转身就给我来个天大的惊喜!裴大人,你确定那是你的外室小妾?不是个小祖宗吧!” 裴绍又笑出了声,“哪那么夸张?” 沐二郡主又看了眼他那脖上的吻痕,再度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怎么认识的?” 裴绍与母亲对了下视线,但只笑不语,给她倒了杯茶,殷勤地奉上。 这怎么认识的? 他不会说。 打死也不会说。 沐二郡主秀眉蹙起,“哑巴了?就那么好看是不是?怎么看上的?” 前头的那一问,裴绍还是没答,但后头这句却是答了。 “心血来潮,脑子一热,就看上了。” “好看.......嗯,确实是好看。” “你!” 沐二郡主听着他跟她这一句句的对付,气的心口起伏不定! 这要是小时候,她非得掐他两把。 沐二郡主还想再质问他,但那边儿老夫人派来了人。 那嬷嬷姓方,眉开眼笑的。 “夫人,老夫人说,呵呵,世子难得回来一次,便别骂世子了,老夫人,想看看世子。” 瞧瞧! 这便是骂他了! 就他干出那事儿打他也不多了! 沐二郡主气的要昏。 这边祖母溺爱如斯,这孙儿说不得,骂不得,更打不得,做出什么事儿都能原谅,那边儿外公,老滇宁王就更甚,剜他外孙儿一眼,赶上剜他的肉了。 裴绍手上的钱一大半都是老滇宁王给的! 放他去祖母房前,沐二郡主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再过三日,跟我去宫中看望你.......姨母。” 这话说完,倒是变得亲昵了,摸了摸他的头........ 裴绍到了祖母那便什么都好了。 祖母孙儿长,孙儿短的,嘘寒问暖,笑的见牙不见眼,便怎么看都喜欢。 ************ 这日中午裴绍没来。 妧妧在房中写字画画,过的倒是惬意。 晚会儿下午,她午睡后醒来,常嬷嬷与她谈了谈心。 说是谈心,倒也不尽然,因为她只是听,大部分是常嬷嬷在说。 常嬷嬷所言,也很简单明白,告诉她好好伺候大人,大人不会亏待了她,瞧着大人眼下对她很喜欢,待成亲了后,多半会接她入府,抬为贵妾。让她不要生出旁的心思,安心伺候大人是正道。 妧妧一句话未说,只是笑笑。 她们是交易关系,旁人不懂。 那裴绍也不喜欢她。 他只是看起来喜欢她而已。 怕是说翻脸就会翻脸。 妧妧拎得清。 但她好像有些知道怎么对付他了....... 她对付他,倒是也没旁的非分之想,只是想他能不能快点为她爹爹翻案........ 本只是心里捉摸,不敢搞事情试探,但没想到,当天黄昏便来了个机会........ 第32章 醋味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三十二章---醋味 说是机会倒也不尽然, 毕竟这事儿起先发生之时,她也没想那么多,怕都要怕死了,还想什么....... 常嬷嬷苦口婆心地跟她说了一下午。 妧妧知道她是好心, 或是也不能说是在劝, 只是以一个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都多的长者身份在告诉她, 怎样对她来说是好的。 妧妧看得出来,她还蛮喜欢她, 对她也很是尽心尽力的照顾。 黄昏之际,到了平日里裴绍要来的时候, 嬷嬷自然就不说了,整个梅苑都打起了精神,包括妧妧。 提起那厢, 她心中第一想起的是他脖颈上的那处红痕, 且不知下去没有, 亦是不知给没给人看到。 但主仆上下准备了这许久, 却发现人并未来。 一个多时辰后,妧妧放松下来,但觉人今日是不回来了。 然正准备要睡了, 那边儿却传来了动静。 这动静不小,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且有士兵的呵斥与拔刀弄剑之声。 妧妧与屋中的嬷嬷丫鬟显然都受了惊。 嬷嬷急道:“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凤娥应声, 赶紧跑了出去。 接着常嬷嬷便过了妧妧身边来。 “姑娘莫怕。” 妧妧点着头, 小脸儿有些惨白了去, 自然还是怕的。 她胆子小。 不一会儿凤娥和小厮一起过了来。 那小厮匆匆报着, “姑娘莫担心, 是附近有个男子鬼鬼祟祟, 已被大人抓获。” 妧妧松了口气,但转念又不得不想,是谁,又为何鬼鬼祟祟? 陌生人她到不怕,却怕是什么她认识的。 既是已经被服,且裴绍来了,她也壮了胆,于是起了身去。 “随我去看看。” 嬷嬷应声,凤娥与冬春赶紧去取来姑娘的披风,给人穿戴了一番,跟着一起出了门。 妧妧来到前门,还未绕过影壁便听到了那边儿裴绍低沉又冷漠的声音,“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小的来,大人........小的........小的.......” 闻得那声,妧妧心下骤惊,不是因为裴绍,而是因为那被俘之人......... 她明显加快了两步,身后的嬷嬷丫鬟紧紧跟着。 待绕过影壁,只见俩人一立一跪。 立着的身姿颀长,暗色鹤氅,居高临下,侧身手中持着剑,对着那地上之人,睨看蝼蚁一般。 那跪着的瑟瑟发抖,果然不出妧妧所料,人竟然是阿茗! 下一瞬,她便见那高官将手中的剑丢给了方子澄,冷冷淡淡,没得半分感情,亦是轻描淡写地道:“拖远点。” 方子澄当即便领了命,而后有护卫上来拖阿茗,那阿茗发出惊恐的哀求声! “大人,饶命!大人,大人饶命!” 饶是妧妧认识裴绍的时间不长,也了解了他的做派,明白他恐是把阿茗当做了政-敌那边的人,此番下令是要杀人! 那她还想什么,吓也吓坏了,急着奔了过去。 “大人!” 常嬷嬷三人紧随其后,脸色都白了几分,没想到她这般。 嬷嬷唤了人一声。 “姑娘!” 常嬷嬷当然不懂,姑娘管这事儿干什么! 大人的事儿不是什么都能管的。 妧妧当然没胆子管裴绍的事儿。 若是旁人,她害怕,自是也不会说什么,不会管。 但那人是阿茗啊!是她爹爹最忠诚的手下! 虽然在救她爹爹之事上,最终靠的不是他,但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往昔那大半个月,妧妧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亲戚朋友与那宁文彦都对她家避之若浼,她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之时,不是人家阿茗在为她日夜奔波么! 何况她一瞧就瞧明白了,人是来找她的,没什么恶意! “大人,别.......” 小姑娘也没顾着嬷嬷的阻拦与呼唤,已经朝着裴绍奔了过去。 那地上被人架起来了的阿茗骤然看到她,当然喜极。 “苏小姐!” 妧妧只看了他一眼,目光便转向那男人,急着解释。 “大人,我认得他,他是我爹爹往昔的手下,不是坏人,大人........” 小姑娘出声过来之际,嬷嬷等人便见大人的脸色变了。 待那地上的男子唤完她,任谁都能看出他二人这是认识的。 嬷嬷与丫鬟又是都为姑娘捏了把汗。 不管怎样这是个男子,且适才小厮所言,意思人在外鬼鬼祟祟的,怕是也有好一阵子了。 此时已不是什么与大人官场上有关的事儿,亦不是姑娘为陌生人求情的事,却变成了一种很,微妙的旁的事儿。 “认识?” 裴绍斜瞥向她,目光疏离,冷声开了口。 妧妧一见,当然也看出了人不悦了。 他一这般脸色,她就有些害怕了。 其实是意料之中,但她却是也不能不出来说话。 小姑娘点头,望着那男人软软的道:“是,他叫阿茗,是以前妾爹爹的手下,前阵子为了见大人,阿茗没少帮妾寻人跑腿。今日上午,秀儿来了,呆了小半天,他应该是跟着秀儿过来的,意在问妾一些和爹爹有关之事。” 妧妧所猜自是准确无误。 阿茗虽后来放弃了,但一个多月前,苏司务问斩之日他当然去了法场送别,但出乎意料,没找到人。 起先他和宁文彦与小厮猜测的一致,都以为苏司务是没等到那天,死在了牢中。 为此他自是还难过了一阵子,但这一个多月来也未去苏家慰问。 毕竟这种事儿,提起一次等于揭了苏小姐和苏夫人的伤疤一次。 等他再度过来看望之时,妧妧已经答应了做裴绍的外室,离开了苏家。 小丫鬟秀儿自是与他也是说小姐去给大户人家做琴师去了。 阿茗起先算是信了,但后续大理寺卿为一个小姑娘一掷千金之事一传出,一日,不知怎么,他便开始想那小姑娘会不会是苏小姐。 后来拖人一打听,得知那苏司务根本没死的消息,他便从怀疑到了几乎确定,又去问了小丫鬟秀儿,但秀儿还是原本说辞。 今日得到机会,他便跟着秀儿找到了这梅苑。 本意,他自是想见苏小姐的,但不敢靠近。 不想着这般拖着等着,等来了那大理寺卿! 他的人刚到就发现了他! 如此高官,阿茗当然是没见过的。 加之自己是被当歹人揪出的,阿茗没尿裤子便不错了,确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下看到了苏小姐,阿茗仿若看到了救星,脑子也终于肯转转了,在她的话说完之后,赶紧连连点了头。 “是的,小的是跟着秀儿姑娘,找来了这里,不过,小的,小的没有恶意,小的只是想问问苏小姐关于苏司务的事,但未敢敲门.......然后大人便来了........” 阿茗的话补充完,只听那高官“呵”地一声笑了,而后看向了那小姑娘,不痛不痒地道:“是么?挺心有灵犀啊!本官是来干什么的,你猜猜?” 你若看他的表情,他好像还是笑着的,便是语声也是温和的,但他那话,就是傻子也能听出,不是什么好话。 妧妧领教过,小脸儿顿时就白了,唇瓣嗫喏了两下,心口咚咚跳,“大人.......” 接着也没待说什么,只见那厢看了她一眼,拨了拨手上的玉扳指,而后不疾不徐地朝着人吩咐道:“本官瞧着他眼熟的很,拖下去,严刑伺候,务必给本官问出他的主子是谁?” “大人,大人........” 那阿茗眼中充满惊惧,但只叫了两声,就被人堵住了嘴,拉了下去。 妧妧真的是吓住了。 但她压下了心中的悸动,没哭,没急,没慌乱,也没立马哀求,只是战战地问着那男人,“大人,您这是为什么?” 裴绍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半晌,薄情一笑,温温润润的道:“为什么?本官,想让他死啊!” 这话说完又看了她两眼,走了。 妧妧心要炸了,嘴唇颤着,紧跟在他后边,朝着她的卧房而去。 待他到了,丫鬟,嬷嬷包括她,皆是一个字不敢说,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没一会儿也便都退了出去。 妧妧不傻,不论多急,也没提那茬,只小心翼翼地为他脱下鹤氅。 净室的温水已经放好。 她服侍着他宽衣,根本没敢抬头看他的脸色。 但不用看也是知道的。 他的脸非常冷,非常不近人情的那种。 整个屋中的空气都是带着冰碴的。 小姑娘为他脱下了外衣,而后细白的玉臂,缓缓慢慢,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的腰身,小脸儿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大人,怎么还生气了........” 第33章 狗官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三十二章---狗官 她靠过来, 裴绍竟是微微仰了仰头,有几分躲避之意,也没看她。 若是平时, 妧妧可能就不那么敢了。 但眼下人命关天, 她想着, 他不推她就成, 怎么也要试一试, 继而接着就更大胆了几分,小手不安分地从他的腰间上移了去, 勾住了他的脖子。 “大人不是说,妾与大人当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负时光的么, 大人每天就来梅苑这么一会儿,莫不是要一直给妾脸色看, 一直生气?” “妾不知错在何处。大人若是腻了,便与妾直说,妾走便是.........” “妾与阿茗仅在爹爹出事后有过那么些许的接触,所言也都是围着爹爹之事,今日秀儿确实来过, 梅苑上下都可作证。” “若非是跟踪秀儿而来, 他也断断找不来此处, 所以妾方才有此推断。” “若说错, 他一定是有的, 惹怒了大人,挨顿打, 也是应该的, 但他终究帮过妾, 帮过妾的人,妾都心存感激,死,妾觉得太重了.........” “所以妾才一时鲁莽,求了情,不想惹了大人生气.......” “但欲加之罪,妾不认。” 她语声始终软软糯糯的,说话之间不仅玉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人也有意地向他的身子贴去。 裴绍的头始终没低下,过了半晌,视线方才落到了她的小脸儿上。 那小脸儿上有着满满的讨好之意,望着他的眼神很真诚,自是也含着一汪泪。 裴绍开了口,“勾我?” 妧妧是有那个意思,但还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动作,心里头又惧怕,又有些委屈。 或是比较拙劣,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很乖巧守礼的姑娘,也有些放不大开。 但她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话,他的注意力只在她的手和身子的动作上,却是不知她的话他听进去多少,又会不会放人。 “妾没有,妾在哄大人.......大人生气,妾惶恐.......” 这几声说的声音便有些哽咽了。 一半装的,一半可能倒也不是。 她这话说完,喘微微的,也很缓很慢的,手更紧了紧搂着他的力度。 这男人很高。 他不矮身配合,实则她想亲他都亲不到。 此时,她娇软的身子,尤其是那抹莹白已经紧紧地挤在了他的胸膛上。 裴绍垂着眼眸,平日里见到她便难安分的两只手,今日偏生就在自己身侧垂着。 她的小脸儿很稚嫩,冰清玉洁的那么一个小姑娘,周身带着仙气一般,此时这美人含泪相求,铁打的心怕是也要软的。 裴绍当然吃她这套。 毕竟他听到她的声音都受不了,瞧见了人就更受不了。 此时听见了,也瞧见了,她还主动贴成了这般,他当然便就算是本来不悦也悦了。 裴绍笑了一声,看她眼神也温和了。 “惶恐什么?本官是太喜欢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轻,手也渐渐地搂上了她纤细的腰肢。 妧妧小脸儿还是有些发白。 这人笑里藏刀。 他越笑,说的话越假。 “大人.......” 但妧妧也不管真假,声音更软了,借势轻轻地亲到了他的脖子上,柔软的唇一点点地蹭着,继而便含住了他的喉结。 而后她便感到他搂着她腰肢的手臂上用了力。 再接着,小姑娘便微微哼唧一声,双脚离了地,被他抱了起来。 太大胆的动作她是做不出的,是以便只是那般微曲双腿,被他抱到了榻上。 “大人.......” 她烧红着小脸蛋,一面被他娴熟地解开衣带,褪去衣服鞋袜,一面喘息的越来越厉害,在他俯身下来亲她的时候,心口起伏着,软声问着,“你,你爱我么?”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问出了这样一句,实则也并非真心想知道,毕竟那答案不言而喻,多半怕是紧张的缘故方才信口胡诌的。 虽然和他这般的次数不少了,但每次妧妧都害怕。 而且眼下,她心里头乱七八糟的,一方面本能的惧怕,另一方面还想着他要搞多久?那边儿阿茗什么样儿了,他能不能先放了人再........ 裴绍显然也没想到这小姑娘竟是冒出这么一句,本是就要亲上她了,这般便停了停,继而笑了,而后理所当然地回着,“我当然爱你。” 他越笑,越温柔,说的话越假。 接着水到渠成,娇声连绵。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小姑娘缩在被子之中轻颤。 那男人额上挂着几滴汗珠,喉结滑动,视线还在她的身上。 不时,她伸出白嫩的细臂,小手攥住了他的大手,拇指在他的掌心上焦急地挠着,挠了好几下,但却不敢说。 裴绍朝外开了口,声音颇慵懒,让那边停了。 深更半夜,妧妧未着寸缕地缩在被窝中,那边,裴绍已经呼吸匀称,入了睡,她却一直没睡着,不知道阿茗如何了? 人肯定是活着的,否则会有人来报。 但不知到底怎样了? 这般,在担忧之中她不知道何时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翌日醒来,那男人已经走了。 妧妧睁开眼睛,发现了后,便立马唤了嬷嬷,第一句问的当然是阿茗的事。 常嬷嬷答道:“早上大人走时,便弄走了他。” “伤势如何?可真用了刑?” 常嬷嬷只“呃.......”了一声,继而说了句,“还好。” 然后,丫鬟便端来银盆等物供她盥手,洗漱。 妧妧心凉了半截,暗地里只有一句,“裴绍这个狗官!!” 待洗漱好了后,她不及穿衣梳头,便唤了梅苑的小厮过来。 那小厮名叫顺才。 “你去一趟池榆巷苏家,把我的丫鬟秀儿接来,快去,现在就去!” 顺才应声,急着便要去了。 但刚要走,妧妧又叫住了他。 “机灵点,知道哪个是秀儿吧!” 顺才连连点头,明白姑娘的意思是别给她家的旁人知道。 “姑娘放心,奴才知道,秀儿姑娘也认得奴才。” 妧妧这才应了声,而后拿银子赏了他。 小厮当然乐了,转身出门,赶紧去办事。 常嬷嬷微清了下嗓子,接着没等她开口,妧妧先她一步说了。 “我知道嬷嬷要说什么,嬷嬷聪明的很,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嬷嬷都知道我要干什么,何况我吩咐的这么直接。我要干什么?我无非是让我的丫鬟去看看阿茗,给人送些钱去,难道这不应该么?!你们想告诉大人便告诉,我不会拦着。” 她语声虽娇,但话说的很强硬,且不难听出不悦。 她不是个没脾气,没主意的人,更不是个死人。 屋中贴身的三人,立马都跪了下去。 常嬷嬷最先说的话。 “姑娘莫要误解了奴婢的心意,奴婢是从寺卿府过来的,也是伺候大人的老嬷嬷,但奴婢现在被大人安排了伺候姑娘,自然便是效忠于姑娘,一切以姑娘欢喜为重的。姑娘要做什么事,自然有姑娘的道理。奴婢是出于好心,希望姑娘和大人长长久久,希望姑娘莫要惹了大人不悦,更希望姑娘来日能入寺卿府,有个好归宿。是以奴婢便占着多认识大人几年,更了解大人的性子几分,不自量力,想着给姑娘一些指引。但奴婢所言,姑娘没听便没听,奴婢自然不是那种背后告状之人。便是大人问起姑娘一日之事,奴婢也都是捡着姑娘高兴与否,及身体可有不适之类的与大人说,断断不会说一些不该说的。” 她的话说完,那两个丫鬟凤娥与冬春亦是急着表态。 妧妧只让她们起来,没多说什么。 她是有些激动了,适才言语或是也确实有些欠妥。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三人确实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也确实是不错的人品。 可妧妧拎得清。 常嬷嬷所言也都是事实,她也相信她三人不会主动和裴绍说她如何如何了,然她更知道,裴绍不提不问,她们绝不会说,但只要裴绍问,她们就会据实回答。 换句话便是,裴绍永远都是她们的第一主子。 接着一天,屋中的气氛有些冷。 但那三人瞧着更尽心侍奉了。 到了下午小厮接来了秀儿。 要不说,裴绍身边儿的人真是个个人精。 秀儿进来,她们把准备好的茶上了来后,常嬷嬷三人便主动出了去,且关了门。 妧妧三言两语的把昨日的事儿跟秀儿说了。 她也确实没旁的心思,只是想知道人具体伤成什么样,想给人请大夫和补偿一番。 她先拿了一百两银子给秀儿,让她给阿茗送去。 秀儿急匆匆的走了。 妧妧没等,知道今天秀儿是过不来了的。 当日晚上,到了黄昏,裴绍又来了。 妧妧心中虽有气,但没表现出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她被他拿捏的死死的,自身都难保的人,有什么资格悲春伤秋。 但或许她还是演技拙劣,瞧着好像被那厢看出来了几分。 夜朦胧,男人似笑非笑,不疾不徐地问了她,“怎么了?” 妧妧怕极了,和他搂脖又抱腰的,极力掩饰,娇娇地摇头。 裴绍给她带了东西来,一支双凤衔珠金翅步摇,极华贵。 那男人把她摁在妆镜前坐下,立在她身后,躬身看着镜子,亲手给她戴上。 烛火摇摇,镜中出现他二人的脸。 妧妧起先自是被那步摇吸去了全部的目光和注意力。 毕竟是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这东西的。 且那步摇实在是太闪,太耀眼,特别好看。 她都没敢问价钱,怕吓到。 但看完之后回过神儿来,又看到了镜中那男人的脸。 他目光深邃,在看她,眼睛特别迷人。 他确是生的极好。 回神儿的那么一瞬,妧妧乍看到他,心口还小鹿撞了一下。 若非他人品太差,太坏,他好像确实很容易让姑娘动心。 但他还有另一个本事,便是他能让你刚刚对他有点好感,立马就能把那份好感败的滴水不剩。 妧妧终是一想到他随随便便就能狠心对无辜的阿茗用刑,就气的直咬牙。 夜晚,俩人自然是又春风吹度玉门关了。 翌日,因为有那阿茗之事让她惦记,她醒的算早,服侍了裴绍穿衣洗漱,也伺候了他用膳,然后终于把他送走了。 他走后一个多时辰,秀儿到了。 与昨日一样,常嬷嬷和丫鬟直接便退了出去。 看秀儿的表情便知道情况不好,妧妧感觉心口都要炸了。 果不其然。 小丫鬟道着,“小姐,很重,断了肋骨。” 妧妧攥了小手,眼泪都涌了出来,要气死了! “走不了是么?” 秀儿点头,“自然是的。” “他母亲可受得住。” “哭了两次。秀儿把钱给了他们,请了大夫,也为他家买了两个丫鬟伺候。” “大夫如何说?可有,生命危险?” 秀儿摇头,“那倒没有,但个把个月,甚至一年,怕是都下不了床了,罪肯定是要遭的。” 妧妧旁的也没再多说,去取了一百两银子包好,给秀儿。 “今天,你再去一趟,明天再来见我。” 秀儿应声,知道小姐心中不舒服,怕是明天还要再给人送一次钱。 “但小姐不用太过担心,阿茗旁的都还好,听说老爷没死,还是极喜的。秀儿告诉了他,小姐与大人的事儿让他保密,他肯定不会乱讲。” 这点妧妧知道,先不说他现在床都下不了了,便是能,他也会给她保守秘密,何况裴绍那个狗官,谁不怕。 临行之际,秀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小姐,你的那把长命锁还带在身上么?” 妧妧点头,“自然是带着呢。怎么了?” 秀儿道:“没什么,是阿茗,昨日去看他,与他聊了一会儿,他说前阵子在礼部,巧遇了新上任的侍郎,更巧的是无意间看到了他脖间的长命锁。阿茗说那枚长命锁和小少爷的那个特别像,也是錾刻着莲花,好像也有一个‘苏’字。” 妧妧微惊,“新上任的礼部侍郎?” 秀儿点头,“嗯,听阿茗说,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今年的新科状元.........” 妧妧缓缓重复。 她虽懂得不多,却也知道,礼部侍郎位居正四品。 据说,昔年,裴绍起步便是正四品。 但裴绍那是什么家世。 可见这位新上任的礼部侍郎也不是普通的家世。 跟少煊一样的长命锁,也有个“苏”字...... 妧妧去妆台前,拿了自己那枚出来,心里突然有些波涛汹涌,是巧合还是........ “可知他姓甚名甚?是哪家公子?” 秀儿答道:“听阿茗说,是长公主的人........叫什么,奴婢这脑袋,还真没大记住........” 第34章 皇后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三十四章---皇后 这一日的事情显然是不少。 前头阿茗的事儿还没让妧妧安心, 后头她又对那礼部侍郎好奇了。 原因正是这长命锁可算是她苏家孩子的一个信物。 她有,弟弟少煊有,自然在她出生那年被人贩拐走的她的兄长也有。 锁是块银锁, 錾刻莲花, 正面是“玉堂富贵”四个字, 背面则都是一个“苏”字。 她母亲姜氏,每次怀孕后,都会去寺庙拜佛, 求得这一枚锁, 给即将出世的孩子。 但关于兄长之事, 妧妧知道的并不多。 彼时她尚在襁褓,也不可能记事。 有个哥哥, 还是去年她与宁文彦一起去母亲房间拜见, 无意间听母亲与赵嬷嬷说的。 事后, 她当然问了母亲。 但母亲所言也是不多,只是承认了有着这么件事。 那时,哥哥六岁,父亲和“那边”也尚未分家。 一日哥哥在府门口玩,看着哥哥的丫鬟与一个小厮偷情。 俩人腻腻歪歪的眉来眼去, 偷偷摸摸的只顾谈情说爱, 一度溜神儿, 那丫鬟便把少爷给弄丢了。 事后, 俩人自是都跑了。 但又被父亲抓了回来。 然再怎么打骂逼问他们都是于事无补,哥哥就这么丢了。 后续父亲也没少花钱,派人找哥哥, 但音信全无, 什么消息都没了。 这事儿, 持续了五六年,父母才渐渐从阴霾中走出来。 眼下,虽单从一枚锁倒也不能就肯定了什么,但此事妧妧显然是在意的。 她让秀儿回去问赵嬷嬷哥哥的大体相貌。 不过十六年了,怕是也早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但六岁的孩子按理说应该是有记忆的,何况是这么大的事,记忆应该是很深刻的。 所以话说回来。 倘使那新上任的礼部侍郎真是她的兄长,他人在京城,还参加了今年科举,怎么未回家? 且今年科举题卷泄露,礼部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也不可能不知道。 虽然爹爹官职低微,但礼部最终被定罪的人也就五六个。 这五六个人的职务都会有人接替。 他作为新上任的礼部侍郎,原礼部司务一职,爹爹的名字,他能没看到么? 本妧妧抱了很大的希望,但这般细细一想之后,又觉得是巧合的可能性更大。 当晚裴绍又来了,比平日来的晚许多,进来就自后抱住了她。 他身上有着很浓的酒气。 “大人........” 妧妧微惊,手中端着汤,差点洒了。 她本亲自下厨,想着取悦他,跟着嬷嬷学,给他煮了汤,味道还不错。 等到黄昏人没来,她以为人不来了,本都要脱衣睡了,不想又来了。 她第一反应,便是让人去端来了那汤。 眼下是温的,也算正好。 但人进来就这般,自是有些反常,丫鬟嬷嬷也都惊慌地退了下。 待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妧妧也便明白了。 妧妧赶紧唤人去给他煮了醒酒汤。 “大人,怎么喝了这么多.......” 他身上的酒味极重极重。 小姑娘微抬着手臂,双手端着汤碗,一动不敢动。 裴绍在她耳旁,声音低沉,剑眉微蹙,语速不慢,呼吸亦是很重,哑声道:“本官今日整整一下午,什么都没干,主薄在下汇报事宜,“哇哇”地说了大半个时辰,本官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小姑娘顿时被他说的“嘤”的一声,烧红了脸,心口狂跳。 眼下被他这般抱着的若是旁的姑娘,怕是多半都抵不住,瞬时就得被他搞的蒙头转向的! 妧妧虽然也脸红心跳的,但她拎得清,当然也控制得住。 而后,她自是便被他转过了身来。 “大人.......” 妧妧端着汤呢,差点没洒,此时呼吸急促,面红耳赤地给他递汤,娇娇嗲嗲的声线,缓缓地开着口,“大人要不要先喝些汤,天儿越来越冷了,妾特意学了煮汤,想着大人每天来,都能喝上一碗,暖一暖,大人尝........” 她的那“尝尝吧”还没说出来,手中的碗便被那厢接了过。 但人没喝,放到了一旁的几案上,而后直接便亲上了她,妧妧被他弄得连连后退。他来势很汹涌,一贯如此,直接便把她推倒在床榻之上,覆身压了下来........ 丫鬟做好了醒酒汤再送过来之时,听得房中的动静,还哪敢进来。 小姑娘被连着折腾了三次方才被放开。 过后,她仿若是闭上眼睛就入了睡,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是睡到了下半夜,她正迷迷糊糊,睡得香甜,那厢却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幅度不小! 所以妧妧也被吓醒了。 “大人.......?” 而后隐隐的月光之下,夹杂着屋中微弱的烛光,她看得清楚,裴绍棱角分明的脸被映的很白,满头是汗。 妧妧第一反应:他做噩梦了。 第二反应:他梦到了什么? 第三-反应:他,还有怕的? 小姑娘自是殷勤地去用帕子给他擦了汗。 半晌,那男人方才转过了头来,与她对上了视线,而后一个示意,沉声开口。 “拿水。” 妧妧应声,披了衣服,赶紧下去了,为他取来了水。 裴绍接过,喉结连续滑动,满满一杯,都尽了,而后起身去了净室。 小姑娘听着净室的水声,心中很是好奇他做了什么梦,但没问。 自然,问了,裴绍也不会说。 后续再次入睡,倒是轮到了妧妧做了噩梦。 她的噩梦无它,又是爹爹之事,还是梦到裴绍不会给她爹爹翻案,只是在哄骗她,拖着她....... 而后醒来,便成了她睡不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那闭着眼睛的男人。 他睡没睡着,妧妧不清楚。 烛光下,他的侧颜下颌线硬朗,一副俊美又十分凌厉的皮相,双眸闭着。 有时妧妧也会想:生的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偏生就那么坏呢? 这梦她已经做过三次了....... 且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越怕什么便越梦什么,还是这是什么暗示? 第二日下了雪。 一早,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包括那男人看她的眼神—— ******** 冬月十六,遍地琼瑶。 皇宫之中,一眼望去白雪与大红灯笼相知相交,飘飘荡荡,好似过年了一般,极其喜庆。 往来的宫女们,也是都穿着偏喜的宫服。 每年的冬月十六,皇宫之中都是这样的一副景象,因为今日,是大夏皇后的生辰。 沐二郡主提着食盒,身边除了儿子裴绍以外,只有一个引路公公。 他们踏着碎琼乱玉,一路被引到坤宁宫——沐皇后的寝宫。 那寝宫雕栏玉砌,金银为饰,要多奢华,有多奢华,无一处不显现着盛宠之势。 六宫佳丽三千怕是加在一起也难及皇后娘娘的万一了。 到了坤宁宫后,引路太监躬身候在了门外,前来相接的姑姑朝着沐二郡主与裴绍微微一礼。 “国公夫人,世子请.......” “有劳了。” 沐二郡主客气地微微点头,回头看了儿子一眼。 “走吧。” 裴绍一身暗色常服,面无表情,且一言没有。 俩人被引进了正宫,尚未进门之际,只见里头走出一人。 那人是个女子,约摸二十六七岁的模样,周身上下的气质也好,穿戴也罢,无一不能显现出其尊贵的身份。 人,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长公主咏阳。 沐二郡主协儿子朝着长公主微微一礼。 咏阳公主点了下头,“国公夫人与世子免礼,进去吧。” 沐二郡主应了声。 三人没有过多言语。 只是错过之际,咏阳公主的视线不知不觉间便落到了裴绍的身上。 但对方面无表情,且谁也没看。 拨开层层珠帘,终于来到了卧房....... 六足香炉中燃着好闻的香,地上铺着华贵的毯子,屋中四名宫女....... 然,那大夏第一美人,这世间最尊贵,本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子,此时正一身素衣,坐在地上,只留给他人一个纤细的背影,怀中抱着一个布娃娃,纤细白嫩的玉手,一下一下,轻拍着那布娃娃,娇滴滴的声音,口中喃喃叨念着童谣........ ******** 沐二郡主与儿子出了坤宁宫后,暗处立着一位衣着鲜美,容貌昳丽的女子与贴身宫女。 那女子雍容华贵,皎若秋月,左眼下方有着一颗小小的泪痣,给一张清丽端庄的脸上增添了不少的媚色,从妆容打扮上便不难看出,是位娘娘。 宫女声音很小,朝着人说着。 “外甥肖姨,何况沐二郡主和皇后娘娘是一个模子刻的,像,再正常不过,贵妃娘娘莫要自己吓自己........” 那被称为贵妃的女子也没说话,只一双眼睛一直望着那伟岸的身影......... 第35章 引子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三十五章---引子 那日之后, 裴绍连着五天都没来梅苑。 妧妧虽心中不喜他来,但也不免要想想,自己有无做错事, 那厢是不是和自己生了气? 毕竟自打俩人好上, 他夜夜都来,且夜夜求欢, 这等事是头一回。 但结果,她当然是没想到自己有做的不妥之处, 且他来的最近一次,对她还很激烈。 那便应该不是她的问题。 翌日秀儿又过了来。 妧妧也又拿了一百两银子给阿茗。 她一到, 嬷嬷等人也是按惯例都不打扰。 妧妧便又问起了那礼部侍郎之事。 这一次秀儿记住他的名字。 “小姐,他姓苏,叫苏少琅!且, 都说,他是长公主养大的。” 那“苏少琅”三个字像是什么东西一般, 砸入了妧妧心田。 不错,那, 就是她兄长的名字! 他的长命锁上錾刻了一个“苏”字, 妧妧知道他多半是姓苏的,但竟然连名字都一样,她实在是没想到! 之前稍微灭了些的希望之火, 好像又燃了起来。 莫不是, 他真是她的兄长? 否则怎有这么多巧合? 妧妧不敢太用梅苑的下人,还是交给了秀儿, 又让她找人打探了去, 且不知道还能得来什么消息。 秀儿打探了三日, 第四日又来到梅苑。 眼下她们手中有钱, 办事便理所当然地更便捷,消息得来的也更快了些。 但她没打探到其身世方面的其它事,却带来了苏少琅明日的一个去向——归云阁。 那归云阁是京城的一家酒楼。 苏少琅刚任职不久,多半是去应酬。 时辰是正午,妧妧心惊胆战,突然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想去撞撞运气,看能不能与其照个面,看他一眼。 当日秀儿走了后,她便叫来了嬷嬷三人,大意说厨子做的糕点她有些吃腻了,问着这京城的酒楼中,哪家糕点与菜品好吃。 常嬷嬷和丫鬟自然是也都没尝过,但如妧妧所愿,给她数了几家酒楼的名字。 妧妧顺势便选了那归云阁。 当夜,裴绍还是没来。 翌日中午,她早早地让小厮备了马车,在嬷嬷和两个丫鬟还有秀儿的陪同下去了归云阁。 到了后选了二楼的一间雅致的包房,点了些喜欢的糕点和菜品。 没用妧妧示意,到了秀儿便以出恭为由出了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后便回了来。 秀儿也没用问旁人,走了一圈,便大体知道了哪里是那些朝廷官员所在的地方。 妧妧在此呆了快一个时辰方才离开,但上了马车后,却是也没立马就走,依旧是以秀儿吃坏了肚子,等她为由,一直在等。 直到,那几名官员出来。 她掀开帘子,遥遥地看着,出来的三人之中,另外两个少说也要四十岁往上,是以,他一眼便认出了哪个是那礼部侍郎。 认出的同时,小姑娘眼泪儿顿时就来了。 他比裴绍略矮,也略瘦了些,但身姿也是极为挺拔匀称,没有多像她父亲,也没有多像她母亲,然眉眼之间却像极了她的弟弟少煊,是以妧妧看到他,便知道了,他就是她哥。 既是如此,她便更加困惑。 难道他是失忆了? 还是他贪恋荣华富贵,不愿意认亲回家? 他知不知道,她们的爹爹正在牢狱之中....... 妧妧只差一点,便冲动到要下了车去。 但她控制住了。 归云阁门口的三名官员各自散了后,妧妧所乘马车方才驶动。 同样,对面的一家茶楼,二楼的轩窗前立着的一个身影,也落了窗....... ************ 返回途中,妧妧心中一直在想兄长之事。 适才瞬时,她还在以最坏的可能,去揣测对方,但静下心来后,她又往好处想去。 她不信,她的兄长会是一个坏人。 虽还没想到怎么办,但妧妧一定会想办法和他见一面....... 这办法她沿途之中也是一直在琢磨,但暂时没什么头绪。 回到梅苑之时已接近黄昏。 一连五日裴绍没来,也没给她什么消息,让她好像有些放松了,下意识地便觉得人今日也不会来。 但她错了。 她前脚刚踏入梅苑,便被告知大人来了。 “大人来了?!” 小姑娘自是惊的,赶紧和嬷嬷丫鬟等人快步回了房。 进门后,便唤出了声,“大人.......” 但那男人没在堂屋,也没在暖阁,屋中也没丫鬟。 她直到跑进卧房方才看到了他。 人正枕着手臂,单膝曲着,躺在床上。 “大人........” 小姑娘有些微微的喘,这般唤完之后,瞧他睁开了眼,乜向了她,微微笑笑,“回来了?” 妧妧应声,很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而后没用人问,自己主动交代。 “妾有些吃腻了苑中厨子做的点心,今日突然嘴馋,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心血来潮,便同嬷嬷和丫鬟去了归云阁,吃点心去了。” “是么?” 男人长睫缓缓开合,眼眸深邃,依旧温润的笑。 小姑娘不知怎地,可能是心虚? 便觉得他那笑,有些说不出什么意味,但她没过多理会。 毕竟她也没做什么。 他也不可能知道她是去看那礼部侍郎的。 便是精明如常嬷嬷,全程跟着她呢,也没有半丝察觉。 “嗯,大人.......” 她应了声,而后便娇娇柔柔地坐在了床边儿,握住了那男人的手,尽着妾的本分,关切询问。 “大人饿不饿?可用过膳了?” 男人没回,但起了身。 他起身俊脸便朝她凑了过来,语声依旧温和的很,略微有些哑声,“用不用本官给你换个厨子,嗯?” 说话之际,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小脸儿上摸了摸。 妧妧乖巧的摇头,“不用,大人,厨子蛮好的。” 他离得很近,身上的淡香扑进她的鼻息之中,气息也更靠近了她。 妧妧便本能的有些慌乱,雪白的玉手下意识便触上他的胸膛。 “大人........” 本意是推他,但她哪来的劲儿,况且也不敢推,如此便暧-昧了。 裴绍只觉得身子都酥了。 且不知是不是禁了几日的缘故,这般看见她雪白的手腕和脖颈,便有些受不了。 “去洗洗。” 他捏起了下她的下巴,温声道着。 小姑娘小脸儿烧红,知道他是让她去沐浴。 她“嗯”了一声,起了身去。 净室水汽升腾。 妧妧褪去衣服,入了铺满花瓣的浴桶之中。 水与花儿正好与那挺拔的酥雪一齐。 此时她也没想旁的,实则心里有些害怕。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美人裹着薄衣出浴,站起的瞬间,伺候的凤娥瞧着姑娘那傲人婀娜的身段,都看傻了。 小姑娘在净室中待了会儿,解解热,等丫鬟们把水换好了后,方才披衣服出了去。 她微红着小脸儿,娇滴滴的过来,裴绍瞅了人两眼,起身也去了净室,但他还未入内,便唤了她。 “你也来。” 妧妧微微一颤,明白他是让她伺候沐浴,应了声,心里无疑更怕,但没法子,只能跟进去。 净室中光线很暗。 男人立在她面前,她小心翼翼地为他解开衣服,一件件褪去,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腹部,那微微一动,小姑娘顿时更红了小脸儿,头都没敢抬,低着转了视线,张口糯糯的嗓音,语无伦次地和他说话。 “大人,这几日怎么都没来?” 那厢不同,脸不红不白的,面上根本就没什么反应,也没什么表情,只垂眼瞅着她。她说话,他也没答,过了一会儿直接进了浴桶。 小姑娘那般背身立了好长时间方才过去伺候。 她不会伺候人洗澡,与他俩人在这种微妙的环境下也是初次,只轻轻缓缓地往他身上撩着水,心中还始终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了分散注意力,便一个劲儿地与他说话。 “大人前几日,是很忙么?” “可是有许多案子要处理?” “妾学会了煮汤。” “大人明日可还来?” “妾明日为大人煮汤可好?” “今日,归云阁的食物中,嗯,妾觉得桂花糕最好吃。” “很喜欢。” “改日,大人与妾同去如何?” 她想起什么说什么,有的没的,什么都说。 但实则那男人一句都没回,只单臂挂在浴桶之上,瞧着她,一言不发。是以她越说,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强烈,而后终于,他动了。 少女一声惊慌的声音,接着人便被他拽入了水中。 而后不时那房中就响起了大肆水声。 妧妧想死。她从未曾想过在这里....... 与她的想法不同,那厢很激放,掐着她的腰肢,瞧着喜欢极了。这一次毕了,他还没完,起了身将她抱坐在那浴桶的边缘之上,单手按着她,又是欢喜了一番。 总归在这净室之中,他变着法儿的,随心所欲了好多次。 翌日妧妧躺了大半日,什么旁的心思都没了。 便是连后一日都有些起不来床。 接着后续六七日,那男人又开始了日日都来。 但做了个人,到没怎么弄她。 第八日,一个好消息。 她来了月事。 以前妧妧最讨厌那几日,现在恰恰相反,她每月最盼的就是那几日。 因为那几日既不用伺候他,还可以回家。 小姑娘隐忍又忍让,对他除了讨好还是讨好,软声软语地与他说着回家之事,全是商量的口吻,生怕他不同意。 但那厢倒是没有,始终温润如玉的,近来极好说话。 好的有些反常。 妧妧谢他了。 同上次一样,小日子的前两天,她哪也没去,第三日方才回家。 此番回家,她又不止是为了见母亲弟弟与嬷嬷了,还有一件大事要办,便是那礼部侍郎之事。 回去的当天,她就让秀儿派人打听了去。 “多用些人,钱不是问题,越快越好!” 小丫鬟知道小姐时间有限,五日后就要回梅苑,一旦回去,身边儿便总是好些人跟着,什么私密之事都做不了,是以她自是很卖力气。 事实上,也确实是事随人愿,消息来的很快,第三日上午,秀儿便接到了好消息,再次探到了那礼部侍郎的去向........ 第36章 发展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三十六章---发展 此番打探, 那礼部侍郎的去向还是一家酒楼,不过不再是那归云阁,而是另一家——华觞楼。 妧妧做好了准备, 翌日,她是一定会去的。 然, 且不知是紧张, 还是怎么,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宿的梦,梦到的全是裴绍。 内容无它, 依旧在重复那一件事。 便是他不会给她爹爹翻案。 有些事情便是这样, 说的遍数多了, 重复的遍数多了,就让人潜意识里不得不信。 若没记错,这是第四次。 若非什么暗示, 她为何没完没了地做这梦。 如此, 她便更坚定了要见那礼部侍郎的决心。 裴绍其人,人品极差,她实在是心中没底。 第二日, 她与秀儿出去的很早, 雇了马车, 去了集市, 也未鲁莽,沿途一路都很小心谨慎, 很怕有人跟着。 待到了地方, 她花重金订下了三楼的一间包房。 猜测那礼部侍郎与同僚多半所订的也是这昂贵的三楼。 而后, 她同丫鬟倒是悠悠闲闲地去街上逛了一圈, 邻近中午,回来等待。 小丫鬟秀儿候在了三楼的围栏之处,朝下张望着。 正午十分,下边儿熙熙攘攘,自是热闹。 酒楼之内多为紫檀木色,每间包房的门上都挂着规格一致,长形灯笼,那灯笼中燃着烛火,一种很氤氲的红光,那感觉,奢华中带着一股子浓浓的纸醉金迷之感....... 妧妧等在屋中。 不到半个时辰,她听到了丫鬟回来的动静。 “小姐,来了,一共四人,是三楼,从左侧楼梯上来的。” 妧妧了然,点头应了声。 唯一的失误之处,便是她订的是更偏右一些的包房,不过问题还不算太大。 妧妧将怀中帕子包着的自己的那枚长命锁拿了出来,朝向秀儿:“看的住么?” 小丫鬟自信满满。 “放心吧,小姐!” 妧妧点了点头。 而后,她便再度在那房中等待。 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丫鬟开门进了来,声音极低。 “小姐,出来了,自己,应该是去解手,人刚下去。” 小姑娘心口一紧,立马起了身。 她赌的就是他单独出来的这个机会。 而后,她便重新戴好了面纱,玉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枚长命锁,起身同丫鬟一起出了去。 她走的很缓,候在了左侧的楼梯附近。 没一会儿那礼部侍郎便回了来。 妧妧很从容,在廊道上与他相对而过,交错之时,适时丢下了那长命锁。 苏少琅显然一惊。 他本目不斜视,见前边有女子过来,还微微让让,对迎面的小姐与丫鬟极为有礼,但突然看到那小姐掉了东西,且那东西.......! 苏少琅当然是唤了人,瞬时又惊,又有些发了懵。 “这位小姐.......” 而后也自是俯身为人捡起了东西。 递将过去之时,俩人对上了视线。 但没待他先开口,妧妧软柔的声音,率先响起,“右数第三间,玉兰轩,大人可否进一步说话?” “.........” 苏少琅站直了身子,这时方才会意,明白这小姐是故意掉落的东西....... 而后也没等他回话,妧妧便接过那长命锁后,微微一福,转身走了。 苏少琅怔了片时。 小姑娘只露了一双水灵灵的美目。 但那双眼睛给人留下的印象是极深极深的。 当然,苏少琅印象更深,更让他吃惊的是那枚锁。 虽只一瞬,但他看得清清楚楚,那锁和他自己的那枚一模一样,适才落地之时,正面朝上的也正好是錾刻“苏”字的那一面。 他捡起那会儿也特意看了眼另一面。 这两枚锁或是大小略有不同? 其它可谓是一模一样。 苏少琅抬头瞧向了人的背影......... *************** 妧妧面上镇静,实则玉手微颤。 此番行为确是大胆了些。 虽然她心中已认定了人就是自己的亲哥,但对方不知,且若是给人瞧见,旁人也不知。 那便好说不好听了! 总归,是很危险行为,她知道。 秀儿进屋前还小心地瞅了眼那礼部侍郎,而后转头过来,小声道:“小姐,他会来么?” 妧妧摇头。她不知道。她在赌。 但他若是不来,妧妧怕是就要认定那最坏的可能了。 毕竟,若非心中明镜一般知道和自己有着几近一模一样的长命锁之人是怎么回事儿以外,谁会不好奇? 怎么都会过来问问....... 等待的过程之中,小姑娘无疑,很紧张,紧张到坐立难安。 直到她听到了脚步声,以及外头那男人硬朗,但极其有礼的声音。 “在下,可以进来么?” 妧妧松了口气,给了秀儿一个眼神儿。 秀儿赶紧去开了门。 门打开,苏少琅微微颔首,抬步进来。 他很高,肩膀宽阔,仪表堂堂,这将将接触,给人的感觉也很谦和有礼,身上虽没有裴绍那股顽固的高官之态,但仿若也有着几分不羁之感。 虽然,他现在还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官儿,但也谁人都知,他前途无量。 妧妧起身,微微一福,开门见山。 “民女知道大人还有事,是百忙之中抽空听民女说几句话,民女亦是也不愿与一陌生男子这般说话太久。所以民女便长话短说,也请大人肝胆相照,莫要藏掖。” “小姐请讲。” 苏少琅微微抬手请让。 妧妧知道,他既是来了,便是很想听那长命锁之事。 俩人谁也没坐,屋中呈现三人皆是起身之态。 没有人咄咄相逼,也没有人摆姿态,但就是给人一种急迫的感觉。 妧妧点头,继而开口说了。 为表诚意,她自是先说了她这边的情况。 “实不相瞒,民女之所以找上大人,是因为大人身上的那枚长命锁。” “民女的一位友人,在礼部跑腿,前些日子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大人身上的这枚锁,说与了民女听。” “大人也看到了,不止大人有,民女也有一枚锁。” “与大人身上的那枚如出一辙,几近是一模一样。” “不错,民女亦是姓苏,叠字妧妧。” “父亲本是个礼部正八品司务,家中还有一位七岁的弟弟,名叫少煊,此长命锁,家弟身上也有一块几近一模样的,不仅我姐弟二人,民女的兄长,也有。但........十六年前,民女尚在襁褓之中,六岁的兄长被人拐走了........” “听人说大人有这枚长命锁后,实则大约十日前,民女便打听到了大人的去向,在马车之中特意来看过大人一眼。” “大人,竟是和家弟眉眼间有三分相似........” “长命锁一样,姓名一样,加之相貌........” “民女要说什么,大人是懂的,对么?” “所以,今日,请大人过来,民女是想唐突冒昧的问大人一句,大人祖籍何方?父母又在何处?可否告诉民女,您是不是民女那年幼被拐的兄长?” 她语声始终娇娇软软的,话说到这里时,忍着忍着,声音还是哽咽了,美目当中涌起了一汪泪。 苏少琅一见,不管平时如何冷颜,此时一个大男人看到小女孩儿落泪,很慌。 “你,可还好.......?” 妧妧没控制住,觉得自己失态了。 秀儿为她递来帕子,“小姐........” 妧妧接过,摇了摇头,“我没事。” 这般,又很快收拾了情绪,没等那男人回答,她又道:“民女并非见大人高中为官,便妄想高攀,只是父母很多年才从哥哥丢失之事的阴霾中恢复过来,且,今年科举舞弊一事,家父含冤入狱,还不知何时方才能获救.......是以民女方才........” 她提及父亲,无疑声音再度哽咽。 “姑娘........” “小姐........” 妧妧背过身去,用帕子擦了擦泪,再度转回来时,对上了那礼部侍郎的目光。 他和刚进来时神情显然是不一样了。 若是说那时虽有礼,但目光还是很疏离的,此时却是温和亲近了许多....... 苏少琅坐了下去,双臂搭在了桌上,身子也略微向前而去,眼睛看着面前这小姑娘。 良久........ 他很想让她把面纱撩起来,但终是觉得很无礼,并未言。 且不知是她的一番话还是什么,苏少琅原进来的时候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此时却觉得这小姑娘甚是亲切,心中是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很奇怪,好似有些心疼,有些难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这么一会儿,他觉得他好像很怕她哭似的。 她眼中一涌出眼泪,他心里就特别难受。 本哪里是什么同情心泛滥之人。 是以这突然的异样感觉就很微妙。 他为人平时话很少,也不大爱说话。 像这般谁人直接问起他的私事,别说是陌生人,便是认识的他也不可能回答,但对她,苏少琅竟是想和盘托出。 这般良久,他开了口。 “小姑娘,我信你所言都为真,这般长命锁,名字,还有你说令弟的相貌与我有几分相像.......想来,这么多东西加在一起,不应该只是巧合。” “但,我祖籍在汴京,九岁那年家逢变故,父母去世,沦落为孤,后来是长公主收留了我,并非京城人.......你所言六岁拐卖之事,我是全无印象的,实则便是再往前,七八岁之事,我的印象也不是很深,唯九岁那年的变故很清晰,再便是后来了........” 妧妧泪汪汪的听着,感到了他对她很温和,也不觉得他在骗她。 她小时候便听人说过,被拐卖的小孩,如若反抗的特别厉害,总想跑,有的是会被灌一些有损记忆的药的。 所以,即便他说他全无印象了,实则妧妧心中也是确定了他就是她哥。 苏少琅也并未把话说死,他心中也有诸多困惑与怀疑。 但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也真的是什么印象都没有了。 俩人谁也没说话,许久,是那男人结束了这次交谈。 “小姑娘,你莫要害怕,也莫要着急,我会想办法查查此事。” “你说你父亲含冤入了狱?” 妧妧攥了下小手,微微点下头去,听他说道: “我会试试.......” “真,真的么?” 男人应声,眼神很真挚。 “你可否告诉我,你的住处?” 妧妧刚要说,但又没说。 她这一来一回的举动与神态,苏少琅便知道了那令她为难,笑笑安慰道:“没关系。有事可以托人送去礼部找我,我一直都在。” 妧妧软软地应了声。 而后,苏少琅起了身,又与她对望了两眼,微一颔首,出了去。 他走后,主仆俩坐下来缓了许久。 俩人感触差不多。 对那礼部侍郎的印象极好。 这番见面,虽未能认亲,但让人心里很暖。 秀儿颇为激动,“小姐,他,算是答应了救老爷?” 提及此事,妧妧唇瓣微微颤了下,心口还未怎么恢复,点头应了一声....... 秀儿喜道:“长公主会出马么?” 妧妧摇了摇头,“不清楚。” 小丫鬟很兴奋,“那,倘使长公主出马,长公主诶!皇家的人!老爷怕是很快就能出来了呀!” 妧妧也有着那么一丝丝的激动,但一切都是未知。 事情会怎样,是否会顺利,爹爹是否真的很快就要出狱了,都是未知......... 眼下,她只有耐心等待........ 第37章 爆发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三十七章----爆发 松树苍翠, 冬阳杲杲,几支梅花竖立窗外,映在窗上的影子婆婆娑娑。 室内香炉中发出轻微声响。 男人立在桌前, 听完下头的人所报,抬手随意拢了拢鹤氅,唇角泛起一抹讥笑, 摆手让人退了...... **************** 妧妧当日和秀儿返回池榆巷自家, 下午就生了病。 眼下冬日,天儿冷,连续折腾, 加之苏府不比梅苑,烧的没那么热。 这般一冷一热,她身子骨弱,不是特别适应, 就发起了烧。 妧妧交代丫鬟,悄悄地去给她抓药,烧药, 想着凑合一天,生怕被母亲和嬷嬷发现自己生了病,那还如何走得了? 明日就是第五日,那高官定会派人来接她。 她不想惹麻烦。 这般俩人便一直静悄悄的。 小姑娘喝过药后,睡了一觉,醒来后烧退了才去了母亲房中, 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 待自己觉得不太舒服了, 便又回了房, 如此反复, 撑过了这一天。 第二天,日上三竿,母亲和嬷嬷把她送出了家门口,几人告别。 秀儿陪着她走的远了些。 过了三四条街,妧妧看到了梅苑的马车,其下也立着梅苑的丫鬟。 凤娥快走了几步过来接她,到了她身旁,小声地道:“姑娘,大人也来了。” 妧妧一听,吓精神了,别了秀儿,快步跟着凤娥去了。 马车门开,她上了去便软软地唤了那厢。 “大人........” 那男人视线瞥了过来,如常,挺温和的。 妧妧坐到了他的对面,“大人怎么有空过来接妾?” 他笑了笑,语声暧昧,“想你了........” 妧妧小脸儿烧红,且不知是被他说的还是又发了烧,娇滴滴的道:“妾生病了。” “是么?怎么回事?” 那厢听闻起身把她揽了过来,小姑娘便背身被他搂在了怀中。 妧妧也没拒绝,一面不敢,一面自己确实很虚弱。 她靠到了他的肩头上,这般依着,还挺舒适。 他敞开大氅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妧妧答着,声音小猫一般,“好像是冻到了。” 男人问道:“去哪冻到了?” 妧妧摇头,并未听出他这话中意味,糯糯地答道:“应该便是在家,家中没有梅苑暖和。” “哦。” 男人语声始终慢悠悠的,接着也便没再说什么。 妧妧背身对他,不知道他什么表情,什么脸色,但单从语声上听,也没听出什么异常来,何况她有些虚,好像脑子也不怎么转,并无旁的心思,靠着他,被他抱着没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到了梅苑。 裴绍将她抱回了房中。 她昏昏沉沉的,知道有大夫过来看过,也知道丫鬟喂她喝了药,喝了水,也喝了粥,但剩下的便不大知道了。 睡了半天一宿,直到第二日醒来,她的头还是有些昏沉的。 见那男人已经走了,小姑娘便问了句,得知,人是早上走的,昨晚是在这儿过的夜,不过是旁的房间。 当日晚上,那男人也来了,继而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过来看了她,且也是宿在别的屋子。 她病着,他倒是没碰她。 到了第六日,妧妧彻底好了,抱着躲一天是一天的态度,她当然不会主动拉裴绍做那种事儿。 晚上,见那男人又要睡别的屋子,她也没挽留。 第七日白天里,秀儿来了。 那日她临走前交代了秀儿五六日后去趟礼部,见一见苏少琅。 实际困难,她不能给苏少琅留自己的联络地址,事情没成,没确定之前,她也不想给母亲知道,不想让她忧心惦记。 这次回家,母亲的老毛病又有些犯了,还是少操心的好。 是以,她让秀儿每五六日去一趟礼部,以防苏少琅有事却找不到她。 关了门后,秀儿开口道:“苏大人说,他已经派人去了汴京,调查自己的身世,想来很快就能有些结果,至于老爷之事........” 妧妧急道:“怎么?” 秀儿实话实说,“苏大人说遇上了些困难,不过让小姐莫要担心,他会尽力。” 妧妧听得丫鬟这话,心又放了下,自是对那礼部侍郎,自己十有八九的亲哥哥的印象更好了。 或,这是一种很微妙的血浓于水的感觉? 总归,她感到了他的诚意。 ****************** 散衙之时,苏少琅出来看到自己的小厮立在马车旁,问的第一句便是,“还是不见?” 小厮皱眉点头,小声道:“公子,这大理寺卿好大的官威啊!” 苏少琅冷了脸,教训道:“注意你的言行。” 小厮立马给了自己个耳光,点头称是。 苏少琅眸光有些许变化。 七天,第四次。 不论是他亲自登门拜访,亦或是叫小厮去找他的小厮相约,那厢皆是以“忙”为由,拒不相见。 苏少琅在想自己可是何时得罪了他却不自知? 靖-国公家世子——大理寺卿裴绍是京城的第一公子。 苏少琅虽这几年方才入京,但其名头,他岂有不知之礼。 他还知道,自己年长他两岁。 那人昔年连中三元。 此乃百年难遇。 更知道,他是当今皇后的亲外甥。 云南沐王府,老滇宁王捧在掌心的外孙! 这几个身份的任意一个,头衔都响亮的很,高的吓人,何况集一身。 他会有些傲气,有些难近,是苏少琅意料之中的。 但是........ 实则这人,他是见过的。 他刚刚任职之时,长公主曾亲自带他去拜见过他,让他关照他。 苏少琅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他和长公主不是一般的交情。 彼时坐在一起聊天喝茶,他对他也都是极好的,后续也确实对他颇照顾,关系很是不错。 但眼下,他求见,尚未说是什么事儿,对方便一连四次,拒不相见....... 这其中肯定是不大对的。 苏少琅不能再去那第五次了,只能等长公主回来。 长公主自冬月十六,皇后生辰那日入了宫,后续便一直留在了宫中陪伴太后,为今已有一个月。 苏少琅不知道她何时回来,即便长公主对他再好,他也不能去催她便是。 但所幸,当日,他刚回到府上没多久,小厮便来报,说她回来了。 苏少琅拿了衣服,就出了去,直奔长公主府上。 到了后,一见是他,司阍都未去通报,便直接笑脸相迎,放行了。 苏少琅一路颇急,到了咏阳公主的寝居,候在外头的侍女道:“大人稍后,殿下正在沐浴。” 苏少琅一听,笑了下,微微点头,背过身去,长身玉立在傍晚的暮霭云霞之下。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里边儿传来了一个声音,“是少琅来了?” 苏少琅这时转过身来,在外应了声。 “是,姐,是我!” 他是唤她“姐”的,唤了已有十二年。 昔年他家逢变故,九岁,父母意外去世,沦落成孤儿,是长他五岁的长公主收留了他,继而后续,将他养大。 那时他长得很小,全然不像个九岁的孩子,看上去可能也就六七岁,起先他只是她的书童,小跟班儿,陪她读书写字,再便供她使唤使唤。 他称她为小姐。 后来,她便让他唤她姐姐。 这般一唤就是三年。 再然后,他便知道了,他这“姐姐”不是普通的“姐姐”,竟是当朝皇帝的亲妹妹! 这十多年,俩人姐弟相称。 他大部分时候都在寒窗苦读,以及练武,人也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汴京,近几年方才来了京城。 本三年前,他便该参加科举,却因病错过乡试,这一耽搁,就又三年........ ******************* 那声应答之后,苏少琅便被侍女请进了屋中。 不时,长公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发髻松松挽就,明眸皓齿,春半桃花,生的端庄清秀,很贵气,过了小女孩的年龄,自然便显出了几分成熟稳重出来,见到苏少琅,微微一笑,让人煮了他爱的茶去。 而后,姐弟二人相互问候一番,长公主便问起了他今日过来的缘由。 “少琅有事找本宫?” 苏少琅点头。 他姐弟二人虽非亲生,但胜似亲生,关系很好,很近,说话自是也从不拐弯抹角。 长公主不问,苏少琅也正要说,如此问了,便正好就着此话题说了下去。 “姐,你说,大理寺卿会对我有什么偏见么?” 咏阳公主听他这般一说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回道: “怎么会呢?他能对你有什么偏见?再说,你二人不是也没怎么接触?” 苏少琅点了点头,“是没怎么接触,但不知为何,我便就是觉得不大对劲儿。” “怎么?” 此时茶上了来,咏阳公主为义弟倒了一杯,推过去,“尝尝。” 苏少琅谢过,而后便把几次求见,但大理寺卿拒而不见之事简单地和义姐说了说。 咏阳公主一听,定了定神,继而秀眉缓缓蹙起,显然也是觉得很奇怪。 “怎么会呢?你,找他作甚?” 苏少琅恭敬地回道:“我有些事想要求他,是以这几日,一直想要拜见。” 咏阳问着,“什么事?” 苏少琅道:“事情起因是七八日前,我在华觞楼,有一个小姑娘找上了我........” “小姑娘........” 苏少琅点头,“是这样.......” 而后,他便又把那的事前因后果,小姑娘说的话;自己说的话;小姑娘的怀疑;自己的困惑;以及小姑娘的父亲含冤入狱;他自己心中也总是觉得事情很微妙等等,等等,都很长公主说了。 咏阳了然,长睫微动,明白了为何义弟重视。 这事确是大事,马虎不得。 但她,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当年她刚收留他时,问他好些话,他确实是说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此,咏阳其实还给他请过大夫。 大夫也曾说过,他可能是有些记忆缺失。 咏阳道:“姐姐明白了。那小姑娘所言,确实是要重视,少琅的记忆没准真是有些问题,你可有派人去汴京查问?” 苏少琅点头,“已经派人去查了。” 咏阳也点了点头,“如此是应该的,此事是大事,若是错过岂非遗憾终生!” 苏少琅应声,“我也是这般想。” 而后问着,“那,大理寺那边.......” 咏阳起了身,“你先等等。” 说罢,她回了卧房,不时出来,将写好的一道手谕给了苏少琅。 “裴绍并非什么不好说话之人。他许最近真的是有些忙。你拿着这个去找他,他自会见你,本宫明日还要入宫,陪本宫的母后......或是,还要十天,半个月的方才能出宫.......” 苏少琅应了声,也恭敬地道了谢。 临走之时,咏阳又是对他的衣食住行逐条叮嘱了一遍....... 苏少琅连连答应着......... ********************* 他确是在全心全意地为那小姑娘办事,很是上心。 拿到长公主手谕,翌日正午,苏少琅便亲去了一趟大理寺。 且这次是直接在门口等了裴绍。 他不同于妧妧昔日,当然没人敢撵。 是以,午时散衙,他等到了裴绍。 那男人一身官服,肃穆酷厉,也很有高官的排场,出门看到他了,朝他这边儿乜了一眼,而后微微点头招呼。 苏少琅还了一礼,上了前去。 俩人虽只差了两品,但这两品之间隔了一道天大的鸿沟。 放眼瞧着,整个朝中,正三品往上,也不过是寥寥几人。 苏少琅对他当然很客气。 他也明白,裴绍并不给他面子。 长公主的义弟,加之新科状元。 实则这两个头衔儿加之一起,在官场上,他人不巴结就不错了,还真没有人不给他面子。 他上任以来,裴绍倒是他遇上的第一个坎。 既是对方不给,苏少琅也没自取其辱,直接便拿了长公主手谕,很客气的求见于他。 “下官有些事,唐突来访,不知裴大人可否赏脸,与下官去茶肆坐坐?” 裴绍居高临下,站在石阶之上,听罢笑了两声。 那笑好像很亲切的,但实则当然很疏离。 而后他剑眉微微蹙起。 “不巧了,本官午时没空,怕是要辜负苏侍郎的一番美意了。” 他眉眼之间始终含着一抹笑,说着缓缓地从那台阶上下来,走到苏少琅身边儿,微微侧头,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今日下午,本官倒是有空,下午申时,本官在上水巷,梅苑等你.......” 这话说完,抬手拍了拍苏少琅的肩膀,笑笑走了。 那上水巷梅苑一听便是他的一个别院,且离着西长安街不近。 苏少琅不知他为何会把他约在那里。 但不论是哪里,他自然是都会去........ ********************** 午时,妧妧刚睡了午觉醒来,便被告知裴绍来了。 她赶紧起了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去迎接。 她小日子加上生病,俩人虽然天天见面,但好像已经很久没那个了。 人这般大中午的过来,实则妧妧便有着一种预感,想着他会不会......... 而后果不其然。 他在梅苑用的膳。 小姑娘早吃过了,是以他吃,她便一直在一旁伺候。 待用过膳后,他让她陪他喝了会儿茶,说了会儿话。 但有的没的,那厢除了和她开黄腔,倒是也没什么正经的了。 且喝茶的时候,妧妧乖乖地坐在那,但便见了,他一直在往她的领口处瞧。 怪她今日穿的衣服有些低,露了些脖颈? 后来便如她所料,把他招了来。 “你在勾我?” 男人似笑非笑,接着便直接把她扛到了床榻之上。 而后从午时二刻开始,他一直搞到了申时。 申时,有人来了。 要不然瞧着他好像还是没完没了的意思。 妧妧红着小脸儿,喘息连连,头发乱了,床单也乱了,也没太听清丫鬟报是谁来了,只看到通报完毕之后,那男人瞅了她一眼,捏起她的脸,朝她道:“收拾收拾,一会儿过来送茶。” 这话之后,含住了她的唇,又亲了她好一会儿方才起身,下地。 他立在床边儿穿衣服,时而还回头瞅了她两眼。 小姑娘微微攥着手,这时,突然心里就有了些不大好的感觉。 但具体是什么,她还说不太上。 不时,那男人走了。 妧妧起来,换了衣服,洗了脸,梳了头,重新妆容了一番,但只是略施粉黛。 她不习惯化的太多,大部分时候就是这般简简单单。 一切就绪后,临出去之时,忍不住叫来丫鬟询问。 “到底,是谁来了?” 梅苑没来过裴绍的客人。 这毕竟是他养女人的别院。 实则是挺秘密的地方,这般突然有人造访,是极其奇怪的。 怎么感觉好像都是裴绍让人来的。 便就是因为这,妧妧方才不怎么安心。 但适才接待那人的人是小厮孟长青。 她屋中的嬷嬷和丫鬟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只是孟长青让通报的时候,是与凤娥说的。 凤娥答道:“孟长青说是苏大人,且不知道是哪个苏大人?” “苏........” 妧妧听到这个姓氏,浑身一颤,脑子“嗡”的一声。 会是........他么? 她不知道。 再一想那男人适才的眼神,她突然就更害怕了,很不安。 这时,冬春端着茶水过来。 “姑娘,煮好了。” 小姑娘有些泪汪汪。 她很聪明,觉得自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莫不是裴绍知道了? 冬春又唤了她一遍。 “姑娘?茶煮好了。” 妧妧小脸儿有些白,强压下了心中悸动,应了一声,起身,与他出了门。 她在前,冬春端着茶盘在后。 一路上,妧妧都是极其害怕的,但心中也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不要瞎想,或许不是苏少琅,不要自己吓自己。 便就这般,她同丫鬟到了会客堂。 冬春在到了门口之时方才把茶盘交到姑娘手中。 妧妧接过,上了两步台阶,玉手伸出将将抬起,可刚要叩门,这时突然听到了里头那陌生男人与那裴绍的声音........ 小姑娘浑身一震,唇瓣颤动。 听得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人就是苏少琅! 俩人所谈之事,也正是他爹爹之事! 手一颤,茶盘蓦然落地,“哗”地一声,摔碎了杯子。 “姑娘!” 冬春吓坏了,赶紧过来。 “姑娘,怎么了?您没事吧?” 但妧妧一刻都没停留,转身就跑了回去。 她心口要炸了一般! 是那最坏的结果!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是故意的! 他此番把苏少琅约在此,又让她去送茶,动机就太明了了! 他就是想让她知道,想让她亲眼看见,就是冲着她来的! 妧妧一口气跑回了房中! 屋中的嬷嬷和凤娥见姑娘脸白的不得了,都十分紧张,连连问着。 小姑娘什么都没说,只糯糯地撵她们出去。 但她们还没来得及出去,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也有人唤了“大人”,让妧妧、嬷嬷和丫鬟都知道,是裴绍来了。 那厢抬步进来,脸色与往常好像没丝毫的变化,进来先是摆了手,让丫鬟和嬷嬷都退了下,而后很温和地问着小姑娘。 “怎么了?” 妧妧抬眼看向了他。 他这时还没变脸色。 但妧妧知道,他怒了。 且是早就怒了。 可能早在半个月前,就怒了。 他知道她找了苏少琅,甚至也知道她求了他。 她此番所为怕是彻底触了他的逆鳞,没什么好果子吃。 嗤....... 裴绍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探向领口,将那大氅脱了下来,随意地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上前了几步,朝着小姑娘问着,还是那般语气。 “怎么不说话?嗯?” “大人........” 妧妧只是唤了他一声。 苍白,无力,她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那男人探身过来,看着她,笑了一下,而后声音略微变了一点。 “本官对你太好了,是么?” “不是,大人.......”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 妧妧坐在床上,身子发颤。 她摇了头,没回话,没什么好解释的。 是,她就是不信任他! 这时那厢突然将她拽了起来,小姑娘一声惊呼。 男人箍着她的手腕便将她按在了墙上,呼吸明显变得重了去,声音冷冽,目光阴鸷,咬牙切齿地问着: “苏妧妧,你找死是不是?!” “竟敢去求别的男人!你当我死了!” “谁给你的胆子,嗯?” “你看到了......” 小姑娘根本无法挣扎,瞬时被他弄的哭了出来。 “大人........” 那厢讥笑了一声,接着又问道。 “你看到了,他来求谁?” “本官当你只是好奇什么乱七八糟的长命锁,问一问而已,耐着性子,忍你一次了,你知不知道!” “没想到你竟变本加厉!” “难怪你不来问本官,不让本官给你查问。” “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 “你可真会勾人啊!丢个东西就能把人勾去了!可真是太厉害了!” “那本官今天就告诉你。” “人在我大理寺,别说区区一个苏少琅!” “就算是求到皇上那,只要本官说一句话,不想放人,你爹也休想走出大理寺半步!你懂?” “你想试试?你想试试本官的话在皇上心中是什么分量?想么?” “苏少琅,他算个什么东西!” “莫天真了!” “是本官弄掉了礼部侍郎成全了他!” “这回,你知道了么?!” 妧妧一直哭,很害怕。 她也很想解释,但她解释什么?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长命锁,甚至可能知道消息是阿茗透露来的。 所以,便是她给阿茗送钱,他怕是也是知道的。 他什么都知道。 他就是很生气,因为她私自见了别的男人,求了别的男人! 她无话可说,只能忍受他发火,直到他的那句“是他弄掉了礼部侍郎”......... 妧妧瞬时毛骨悚然。 “什么叫...是你弄掉了礼部...侍郎...?” 小姑娘脑中霍然晴天霹雳了一般,“轰隆”一声。 她颤颤的声音又问了一便,“什么叫,是你弄掉了礼部侍郎?!” 那男人居高临下,目光疏离,俯视于她,冷漠的很,当然没答。 四次梦境! 妧妧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做那梦,梦那男人根本就没想给她爹翻案。 原来,那是一场阴谋! 而那场阴谋的主使就是他裴绍! 所以,他怎么可能轻易推翻自己的杰作! “你,就是个骗子!!” 妧妧“呜呜”的哭,突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那男人,朝门口跑去。 “姑娘!” 门外的嬷嬷丫鬟小厮等人当然拦住了她! “放开我!” 妧妧斩钉截铁,但那几个人怎敢放,一直在劝,直到屋中响起裴绍冷淡的声音。 “让她走!” 众人方才松了劲儿。 妧妧接着,便头都没回,推开人,就跑了出去! 第38章 决裂后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三十八章----决裂后 妧妧跑出房间, 继而跑出梅苑,但到那大门口之时,自是又被士兵拦了住。 她十分强硬, 红着眼圈,厉声勒令,“让开!!” 但当然没人听她的。 本来娇娇柔柔的一个小姑娘,说话也从来都是蔫声细雨的,旁人何时见过她这般。 然士兵立成人墙, 只敢离着很远地挡着她,挡在大门口前, 不敢接近, 当然也不敢放人。 后头孟长青愁眉苦脸地跑过来。 他真是要愁死了! 他也揣测不明白大人的心思了! 大人是真想让苏小姐走么? 他感觉不是。 但他是不想让苏小姐走么? 孟长青感觉好像也不是。 或者是说,本来肯定是没想让走,但事情到此了, 话也说出来了,大人不要面子么? 怕是也就只能这样,散就散了! 这可真是! 刚才还如鱼得水,尤花殢雪的俩人, 转眼就变成了这局面! 唉! 苏小姐这脾气! 甭管什么事儿,大人在气头上,其实她别说话,哄哄大人, 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大人还能怎么了她? 这姑娘也不是个好摆弄的! 孟长青跟过来,那护卫长便求助一般地向他抛来目光, 亦是急的脸通红。 苏小姐往前冲, 眼尾泛红着, 就是要走, 他们一群大男人,也不敢碰她,这怎么是好? 孟长青一皱眉,烦躁的不行,最后龇牙咧嘴地别过了头去,一挥手,让人撤了。 那护卫长一见,这才不挡了。 苏小姐也是半刻都没停留就跑了出去。 她前脚出去,孟长青后脚就安排了俩丫鬟,急躁道:“跟着点,跟着点!” 而后他也是即刻就唤人去备了车。 这会儿常嬷嬷,凤娥和那冬春也终于奔了过来。 常嬷嬷亦是摇头叹息。 凤娥和冬春也被安排去了。 孟长青当然得让人跟着点,保护着点苏小姐的安全! 眼下黄昏了,还不一会儿就黑天了啊! 她要是回池榆巷苏家的话,怎么也得快两个时辰能到吧! 不一会儿马车士兵和丫鬟都派了去跟着护着,然后他方才返回到大人身边儿。 回去的时候,大人负着手,刚从那屋中出来,看到了他,居高临下,眼睛落到了他的身上,脸色深沉的怕人。 孟长青微躬了下身,“已经,派人护着了。” 说完这话,抬头去瞄大人的脸色,见他的眸从他的脸上移了开,面罩寒霜,一言未发地走了。 孟长青擦了把汗。 知道,这做了不一定对,但不做一定是不对的。 ******** 妧妧一路跑出了上水巷,出去便碰到了一辆马车。 她截了去,车上是一家三口。 丈夫在外赶车,妻子与孩子在车内。 她问了他们可否送她去池榆巷,开出了不菲的价格。 起先那夫妻俩人肯定是不想去,因为离着远,单程还好,双程来回需要的时辰实在是太长了,但妧妧开出的价钱高,夫妻俩自是抵不住诱-惑,接了这笔生意。 妧妧上了车后才发觉其实自己身无分文。 平时她倒是惯爱随身带个小荷包的,但今日那会子换了衣服,也便拿了出去。 但她倒是也没怕,自己头上戴了两支步摇,颈上,腕上,耳上,手上,她戴着的每一样东西都价格不菲,随便一个都够了,倒是不愁付不起 沿途一路,那车上的妇人一个劲儿地看她,抱着孩子与她闲聊,或是因为看她穿戴的不一般便很好奇她为何眼下这般落魄吧。 妧妧随便搪塞两句,不愿多说,大部分时候都是转头瞅着窗外。 马车到池榆巷时已经一更天了。 外头很冷。 她这身衣服,外披的镶裘披风,和这个时间回来都很奇怪,是以人在自家大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方才叩门,且叩了门后,就躲了起来。 她自是怕来开门的不是秀儿。 倘使不是,她就先不进了。 所幸比较幸运,是秀儿过了来。 瞧见是自己的丫鬟,她也便不躲了,声音颇小地唤她,继而从角落里出来。 “小姐?!” 秀儿看到了她,当然震惊坏了,急忙把她拉进院中,满面好奇,更满面担忧地低声询问。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还穿成这样?!” 妧妧压下了她的手,“回房再说吧,小心着点,千万别让我娘与嬷嬷知道。” 秀儿应声,掩护着小姐。 妧妧快步跑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自己的闺房。 好在她家不小,眼下又人丁稀少。 她就这么溜了进来,全然没被旁人发现。 秀儿在外瞧好了后,回来,点了一盏小油灯,插了门。 小姐进的是偏房,她的屋子。 她不在家,她的房间当然未烧炭火。 妧妧很怕冷,进来便去了火炉旁烤火。 秀儿回来后,急切地奔到小小姐身旁,心中担心极了。 便是傻子也能看出,那边儿出了事!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回事?怎么了?” 沿途一路,两个时辰了,妧妧早就镇静了下来。 丫鬟问,她本也没打算隐瞒于她,便简简单单地告诉了她,她和裴绍决裂了,结束了,长话短说地把事情说给了秀儿知道。 小丫鬟睁圆眼睛,“那........这........他真的没想给老爷翻案么?这.........!!” 秀儿一时还捋不清楚,且接受不了。 实则这一个多月来,她对那高官的印象变好了很多,毕竟梅苑她去了。 小姐被他养在了金屋里一般! 钱,他是真舍得为小姐花! 秀儿觉得,他对小姐真金白银的,还是很诚心的。 可这......... 还有八月份“会试考生舞弊,题卷泄露一案”........ “什么叫,是他弄掉了礼部侍郎?” 妧妧听丫鬟提及此事便红了眼尾,攥上了玉手。 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她当然不懂。 若非原礼部侍郎是她爹爹的顶级上官,或许,他的名字,妧妧都不可能知道。 她知道那厢姓郑,四十多岁,以前听爹爹提过两次,说礼部侍郎很有前途,深受首辅沈大人青睐,应该很快就会高升了! 妧妧不懂官场上的那些内地里人与人之间的利弊与关系是什么,也不知道谁和谁是一伙的,只知道裴绍已经处在极高的位置了。 便像苏少琅这个礼部侍郎,裴绍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所以,即便便是那郑侍郎再高升,也远不及他。 所以他谋划了这么一场阴谋,就为了弄掉礼部侍郎? 妧妧不知道意义何在? 还是他追求权势,野心到了觊觎首辅之位? 这是他上位的一步棋而已? 妧妧都不知道,也参不透。 她一个闺中女子,从未想过官场上的那些事,也从未想了解过。 总归,她和那个男人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 “他就是个骗子。” 小姑娘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又娇又柔,哭了出来。 “小姐.......” 她一哭,秀儿就也跟着哭。 他说过答应她给她爹爹翻案的! 还说爱她! 有一次还说,一下午满脑子都在想她! 他就没一句真话! 旁的妧妧本来倒也没信,但爹爹之事,她是一直怀着希望了,也总是觉得不至于。 没想到........ 就连这最基本的一事,他都是骗她的。 一想到此,她平复了的内心又激荡起来。 委屈,又生气。 爹爹的事儿她不会放弃。 她就不信,除了裴绍就谁也不行,他裴绍还能一手遮天了! 这夜她是哭着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她换了自己本来的衣服,一大早做贼似的,和秀儿里应外合,溜了出去。 她去了趟当铺,将耳饰,手镯等当了好几样。 为了不太引人注意,她并未一次性全当,而后带着钱,邻近正午方才光明正大的回来,见了母亲与嬷嬷,本想直接说她不干了。 但解释起来颇麻烦,话多漏洞就多,是以最后选了最简单的说辞,说邻近岁尾,张老夫人让她回家好好休息一阵子。 母亲和嬷嬷自是都很高兴,并未有什么怀疑。 *************** 傍晚,教坊司。 宽大的雅阁之中,烛影摇红,香气缭绕。 屋中画梁雕栋,古色古香,镂空雕花窗桕,门上袭袭流苏,皆是笼罩在氤氲的红光之下。 红毯红纱,烛火被框在一个个小小的方形灯笼之中,连成一串,有序地挂在屋内,映的满室旖-旎。 琴姬歌姬一个舒舒缓缓的弹,一个舒舒缓缓的唱,声音之中之浸透靡靡,一股子骄奢淫逸的气息。 矮榻上几个官员觥筹交错,颇有几分遥荡恣睢之态。 共五人,大多比较年轻。 裴绍居在中间,喝了几杯之后,便颇慵懒地靠在榻上。 其它四人把酒言欢,有说有笑,气氛不错,但几人皆是每说三句之中必有一句在与他说。 但那厢几近一言未发,只慵懒随意的偶尔“嗯”了一声。 四人都瞧出了裴大人今儿好像不怎么高兴。 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从四品官,风流地笑道:“听杜奉銮说教坊中有批新美人,据说个个才色双绝,裴大人有没有兴趣挑两个,今晚共度春光?” 他的话说完,另外三人也都跟着笑了两声,目光皆是落到了裴绍的身上。 几人不是初次一起来教坊消遣。 实则裴绍的性子,都了解几分。 他好像是不大喜欢风尘女子,没在教坊过过夜,也没选过什么美人陪伴,简单的说,好像不是很好这口。 是以几人都看向了他,想的也都是,他不能叫,但出乎意料,那厢本微合的眼缓缓地抬了一下,露了几分笑意,淡淡地道,“是么?叫来瞧瞧。” *************** 裴世子的这一句“叫来瞧瞧”好像是风一般,随着第一批美人被送进去,没一会儿便传的大半个楼阁都知道了。 实则他每次来,姑娘们便都有些摇飏无主,望眼欲穿,渴望极了被叫去伺候。 但他所在的雅阁之中基本没怎么叫过陪酒姑娘。 歌舞,琴曲之类的叫的比较多。 陪谁不是陪,又有几个姑娘看到他那般相貌,这般有权势的高官不春心荡漾,不迷糊,不想和他有点风流韵事.......... 再说,一旦被他包了,也就有说的了,以后多半也就不用陪别人了......... 但娇娥们每次都是看着人来,又看着人走,一次次失望,心里头总是空落落的........ 这般今日传来这消息,实属让人震惊,怕是大部分姑娘都紧绷了弦儿,极想把握住机会。 **************** 雅阁中不一会儿,人便都入了来。 杜奉銮满面堆笑,点头哈腰地站在姑娘们的一旁,小心候着,顺道再夸夸这批姑娘。 “大人,哎呦,这批娇娥真是个个极品,个个尤物啊,呵呵......” 四个官员,杜奉銮,以及其下亭亭玉立,各种姿态的十多个姑娘的视线全在裴绍身上。 但裴绍好像睡着了,半天才有些慵懒地睁开眼睛,瞅了瞅下头,扫了几眼那十多个女人,一个也没看中。 几人一看裴大人那脸色,便知道没心仪的。 杜奉銮堆笑,而后便朝外道:“换!” 屋中的十多人自然是都失望透了,悻悻退下。 轮到外头的,便是跃跃欲试,都来了精神。 不时,第二批也被送了进来。 但结果一样。 到了第三批看过之后,裴绍笑了下,微微敛眉,朝着杜奉銮道:“有没有,那种仙气一点的?” 杜奉銮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裴世子的喜好。 但,这前头的三十来人中便各种类型的美人都有,有妖娆妩媚的;有楚楚可怜的;自然也有那种瞧着仿若不食人间烟火,仙气十足的。 他当然是把好看的,美的都排在了前头。 这般虽然明白了,但是这前三十个中,裴大人都没有相中的,后边儿只比她们不如。 奉銮还是应声,堆笑着,马上出去办了。 他把那前三十个娇娥中,长相清秀,妆扮淡雅的挑了出来,又送进去一遍,但见那高官一言未发,瞅了一眼后就别开了视线,修长的手抬起,随意摆了摆........ 这便是不看了的意思。 奉銮躬身笑着,“下官帮大人留意着些。” 裴绍倚在那,晃了晃杯中残酒,笑笑,“那便有劳杜奉銮了。” 而后杯盏置于唇旁,喉结滑动,慢慢地饮下了那杯酒...... ***************** 妧妧回家的第七天,陆陆续续把带回来的首饰步摇都当了。 一共换了一百多两银子。 她知道少,便宜了当铺,但当东西便就是这样。 她姑且什么都没做,也没再联络苏少琅,只凑了不少的钱,备着,这些天,或是有些置气,还有了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裴绍不是说,他说话在皇上那分量重么? 难道就没有人比他更讨皇上喜欢? 比他在皇上面前说话分量更重了的么? 她想到了兰贵妃之子,当今太子。 既是太子,皇上的儿子,还是皇上亲封的储君,皇上还能不喜欢么? 她就不信,裴绍再厉害,还能比过太子? 此想法确实是过于大胆。 但以前这对她来说宛如登天,她根本就没门道,也没人,更没财力见什么王侯将相,可现在略有不同。 她认识了苏少琅,而苏少琅认得长公主........ 所以,这也并非痴人说梦,并非一点都不现实。 眼下,她唯独很后悔。 后悔没把梅苑的银子早早地弄回家。 那男人第二个月给她的一千两,都在梅苑她的床底下。 她一文也没来得及弄回来! 也后悔那日没戴太贵重的首饰。 手头的这些银子若只是过日子花销,一两年的倒是都足足的了。 但母亲前阵子老毛病又有些犯了,她上次回来偷偷地给她换了种昂贵的药,如此,钱便还是有些不足,加之爹爹的事...... 冲动过后,妧妧当然又姑且放弃了那想法。 她不敢低估裴绍。 那厢老谋深算,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且根本就是个没心的。 也确确实实,她不论求谁,最后一步都得经过他。 何况,到不了那最后一步,她怕是就会让他知道。 是以妧妧最终,还是先安了下来........ 父亲的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轻易妄动。 但她与裴绍是彻底从此形同陌路了。 最好是死生都别再见了! 第39章 来了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三十九章----来了 年终岁尾, 已进了腊月。 京城之中各家各户早便着手置办起了年货,准备迎接新年。 深冬的天儿折胶堕指,极寒极冷。 妧妧这几日又冻到了,有些咳, 嗓子不大舒服。 家中不比梅苑烧地龙又有火墙, 恰恰相反, 很冷。 她穿的特别多,也天天抱着汤婆子, 但还是没有幸免。 银霜炭太贵,实在是烧不起, 便只能用木炭了。 家中人手不够,夜间没人看着,实则晚上也就基本不烧了。 妧妧特别怕冷, 一般要抱着两个汤婆子睡。 每天半夜,秀儿会起来一次, 给她换一遍。 早在第三天觉得不大对的时候, 她便把药喝上了, 是以,感觉还好。 总归, 一家人在一起是另一番滋味, 除了冷些, 其它的都是极好的。 这日是第七日, 用膳之时,母亲突然提起了爹爹。 “今年冬天太冷了,且不知你爹在牢中怎样?阿茗可还能联络上?能不能花些银子, 为你爹爹送床被子进去?” 妧妧听及此, 心微微一颤。 别说阿茗被裴绍打的不能下床了, 便是他能,妧妧都不敢让他去打听她爹爹的情况。 她很怕裴绍不是人。 眼下对她来说,爹爹那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如若裴绍怎么了他爹爹,是一定会特意派人来告诉她,给她知道的。 是以,其实她现在很怕听到她爹爹的事。 但和母亲,她自然是挑好的说。 “娘放心吧,早送了,将将入冬的时候,女儿便花银子找人给爹爹加了被子。” 姜氏听闻很欣慰,欣慰之余心里也很心疼女儿,更暗自叹息,恨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有时脑子浑浑噩噩的。 前阵子本来好了许多,可眼下入了冬,又有些犯了这头疼病。 姜氏摸了摸女儿的发心,“多亏了妧妧,谢谢娘的妧妧。” 妧妧“嘻”地笑了一下,娇娇软软地往母亲的肩头上靠去。 “娘和女儿说什么谢,那不都是应该的。” ********** 早膳后,秀儿出去抓药。 妧妧把弟弟少煊叫到了房中,教他读书写字。 她一看到少煊,就想起了礼部侍郎,苏少琅。 短时内,她也不敢再联络他。 眼下一切都要避一避,等一等,也再看一看,年后再从长计议。 小姑娘一边看着弟弟写字,一边儿其实早就溜了神儿,东想想,西想想。 这般正如此,突然隐约地听到了外头有人叩门。 妧妧起身披了衣服,摸了下弟弟的头,叮嘱了他两句,出了门去。 她很自然地以为是秀儿抓药回来了,出去后脑中还在想,怎么这么快? 邻近门口,她习惯地问了声,“谁呀?” 这声“谁”和手上的动作几近一起,男人的回答和开门声也几近是一起。 “苏小姐,是.......” 对方俨然是那个“我”字还未出口。 妧妧心口一颤,反应的也是极快,呼吸急促,小手一下子就把那门又按上了,颤抖着插了门栓。 她没看到人,但那是个男人的声音,且她听得一清二楚,也分辨的一清二楚,人竟是那裴绍身边的方子澄! 方子澄的手差点被夹到,自然是也没想到苏小姐能这般反应。 他笑的尴尬,继而又敲了两下门。 “苏小姐,是我,方子澄,您这是.......” 妧妧也没跟他啰嗦,背靠着大门,开门见山,小脸儿冷落,声音自然也不友善。 “我不知道你是方子澄么?你来干什么?我和你家大人没关系了,他没告诉你?你有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她心口狂跳,眼中湿漉漉的,确是不知道他来干什么,还很担心是裴绍那个狗官怎么了她爹,派人来告诉她,一时之间眼圈都红了。 方子澄又尴尬地笑了一下。 小姑娘声音还是柔柔糯糯的,但语气和原来当然是判若两然。 方子澄知道她和大人之间怎么了,否则,他今日也就不会站在这儿了。 “苏小姐可以先把门打开么?” “没那个必要!你说就说,不说就算了!” 方子澄那边又笑了一声,而后很客气地道:“好。”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大人,想苏小姐了。马车在前边儿巷子口停着,想请苏小姐过去叙叙旧。” 妧妧越听玉手攥的越紧,也越听越糊涂。 她们这些当官儿的,向来说话都是云里雾里的让你猜。 她和那个狗官续什么旧? 那个狗官又什么想她? “我说了,你有话就直说!否则就别说!” 方子澄确实很是无奈,笑着恭敬地解释道:“苏小姐莫要多想,没有旁的事,也与令尊无关,就是大人想苏小姐了,想见苏小姐一面。” 与她爹爹无关....... 直到听得这几个字,妧妧方稍微冷静了一点。 但,自是也一口回绝了。 “我和你家大人没什么好说的。” 这话说完,人就走了。 方子澄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连连呼唤,但小姑娘的脚步越来越远,根本就不回声了。 大门之外的男人摇头苦笑。 这,棘手了。 他接着又敲了两次门,那边儿根本不搭理。 妧妧心口起伏,泪汪汪的回了自己的卧房。 然后她也没什么别的心思了。 她不知道裴绍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小姑娘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柔声让他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 方子澄在门外又待了一会儿,看也没什么盼头,便回去复命了。 裴绍的马车停在了远处。 人正在车上闭目养神。 方子澄过来秉着,“大人,苏小姐,不肯开门,也不肯来。” 裴绍听闻睁开了眼,微微朝那门边儿瞥了一下,沉声反问道:“不肯来?” 方子澄陪笑着点头,至于苏小姐说的话,他自是就不转述了。 裴绍坐在车中,面无表情,良久,摸了摸手上的扳指,而后起身掀帘,下了车去。 ****************** 弟弟走后,妧妧在桌上趴了会儿。 她小脸儿这会子便有些没了血色,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脑中现在也是很乱的。 还是没有弄明白那男人耍着什么心思,什么动机? 这般持续了好一会儿,她又听到了叩门声。 起先想不去,但一怕是秀儿回来了,二更怕是方子澄惊扰到母亲和赵嬷嬷那边,是以最后,还是起身去了。 这次她没有开门,先问了。 “是谁?” “小.......小姐......” 是秀儿的声音。 但那声音很小,且不是很对劲儿。 妧妧甚惊,也是立马就开了门去。 “你怎么了?” 这一句话问出,门也开了,她也看到了那门外的场景。 门外什么场景? 那狗官正在秀儿的背后,反手掐着她的脖子,显然是在逼着她闭嘴,叫门。 妧妧门开了,他的视线自然便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冷冽,深沉,不可一世。 他松开了秀儿。 秀儿赶紧跑进了门内去。 妧妧红着眼尾,美目瞪着他,已经要气炸了,接着便是要关门,但那男人的手一把就按在了那门上,而后就问了她一个选择。 “我进去,还是你出来?” 妧妧紧紧地攥着手,也紧紧地咬着牙。 秀儿晃了晃她。 “小姐........” 妧妧知道,丫鬟怕她控制不住脾气,和他硬刚。 她顾虑太多,怎么能不控制。 她攥了攥丫鬟的手,与她相视一眼,然后松开,跨出了大门去,也没瞅那男人,更是没和他一起走,自己先了一步。 继而,走出两条街后,她看到他的马车,直奔了去,先他一步上了那车。 在她之后,那厢方才慢悠悠地也上了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妧妧头扭到了一边,没看他,也没先开口,直到听那男人平平淡淡地冷声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妧妧震惊了,转过了头来,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在说什么胡话?! 那厢十分从容不迫,视线在她身上,人有些慵懒地倚靠到了椅背上,又补充了一句。 “闹够了吧,够了今日就回吧。” 妧妧实在是没忍住,被他说笑了。 小姑娘“呵”笑了两声,视线又定回到了他的脸上。 “裴大人失忆了?” 那厢眯着她,面无表情,冷冷淡淡,但又正正经经地道: “俗话说得好,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磕磕绊绊,小打小闹,不正常么?” 妧妧又笑了。 她实在是忍不住要笑。 “我和裴大人算哪门子的夫妻?而且裴大人觉得这是小打小闹?” 裴绍手指在座位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轻点,还是面无表情,瞅着她,听完后,没说话,停了手,却是过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你脾气不小啊!” 这回轮到妧妧不回答了。 她别过了视线去。 是她脾气不小么? 是他满口谎言,出尔反尔! 她当初为什么给他做了外室? 不是因为他答应了给她爹爹翻案么? 到头来,那是他搞的阴谋,害了她爹爹! 甚至,差点害死他爹爹! 而后,他还霸占着她做外室,一直骗她。 如今她知道了,他还想让她跟他回去? 她恨死他了! 妧妧不说话。 没一会儿那男人再度开口。 “本官没说过不给你办事,告诉过你了事情比较复杂,让你等。怎么?本官为了把你爹弄出来,还得搭点什么?” “是你弄掉了礼部侍郎,到底是什么意思?” 妧妧听他提起了,自然就要问个明白。 裴绍听罢,“嗤”了一声。 “你觉得,我会和你说这些?” 不说行,他官场上的那些肮脏的事儿,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想知道她自己家的事儿。 妧妧盯着他,“那我爹,是不是也是被你陷害的?” 裴绍又是冷笑一声。 “你觉得,本官会认识一个八品小官儿?会花心思在一个八品小官儿身上?是他倒霉,你懂么?” 妧妧眼尾又红了,使劲儿地攥着手。 “总归,不是因为你么?不是因为你做的事情,我爹爹才入狱的么?” 那男人平平淡淡,“然后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否则,你怎么遇上本官?” 妧妧贝齿使劲儿咬着唇,被气哭了,声音软软糯糯,哽咽中带着倔强。 “怎么我遇上你,还是什么天大的福分了?” “不是么?” 妧妧便差一点没给他两巴掌! 她强忍下了气愤,也是强忍下了泪水。 “裴大人,睡别人不行么?” 那厢笑了下,疏疏离离,轻描淡写地道:“好像还真不行。” “本官就看上了你,就喜欢你这样的。” “你越反抗,越让本官觉得有意思,也越能激发本官对你的征服欲。” “甚至,让本官觉得,你是在钓我。” 妧妧的拳头更硬了,软柔的嗓音,哭着骂道: “你,不要脸!” 那男人冷冷静静地扯了下唇角,“是么?” 第40章 烟花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四十章----烟花 “你, 不要脸!” 那男人冷冷静静地扯了下唇角,“是么?” 继而接着,又把话题拽了回来, 冷声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妧妧咽下了泪, 没半丝妥协, 说的斩钉截铁。 “我不可能跟你回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话说完, 俩人对视片刻, 一个俯视, 一个仰视,车上一片死静。 而后,裴绍缓缓地低笑了声。 小姑娘粉面含怒, 玉手轻颤, 一副孱弱娇柔但又倔强不屈的小模样。 她看到他笑便发慌,不知道他是不是要说话, 也不等他说话,讥讽道:“你要钱有钱, 要权有权, 怎么,难道就偏生这般低级乐趣, 对女子,专门喜欢用强的?!” 那厢又笑了声, 探身过来,大手捏住她的雪腮, 冷声道:“这话, 你说的便不对了。本官不是对女人喜欢用强的, 是对你, 本官只喜欢你, 独独喜欢你,爱死你了。” 他那最后几句越说越慢,越说越缓,越说越沉,到了最后几近变成了哑声。 妧妧身子紧绷,被气的眼尾泛红,胸口不断起伏。 下一瞬她便挣扎了开,小手使劲儿地推在了他的胸膛上,带着娇柔的哭腔,“正好相反,我恨死你了!” 而后推开车门,下去,跑了。 门一开,寒风吹入,裴绍手上留了一缕她的香气,耳边也还回荡她娇滴滴的声音........ 男人动了下唇角。 ***************** 妧妧没回头,一口气跑回了池榆巷,进了苏家府宅,自己的房中。 秀儿一直在等她回来,急着问着。 妧妧也没说太多,只小脸儿微白地让她出去看看有没有人跟来。 秀儿听言照做了,不时回来告诉她门外无人,什么都如常。 妧妧略安了一点点。 但如何能真的把心放下。 接着一下午,乃至一晚上,她都是战战兢兢地过着,且让秀儿出去看了好几次。 但结果是好的。 那男人走了。 接着第二天,第三天乃至第四天第五天,妧妧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 她怕裴绍再来,或是干脆用强的。 但结果还是好的,人没来,那事儿也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第六天,她方才彻底放松下来,也有了心思和嬷嬷秀儿置办年货了。 她跟着出去,去了集上买了两日东西。 母亲姜氏换过药后,这几天,病情也又好了许多,偶尔能下床走走了。 这般一家人,便欢欢喜喜地等着过年。 妧妧也渐渐忘了裴绍那厢。 这日腊月初十。 黄昏之际吃过晚膳后,妧妧,少煊,秀儿以及新买来的丫头素云,四个少的凑在一起,正在妧妧房中玩纸牌。 屋中烧着炭火,点着烛火,几人围着桌子,都很心悦,玩的也是热火朝天。 然将将一更多了一点,屋中正欢快着,外头忽地猛然之间被照得一亮,竟是有人在放烟花! 不论是声音亦或是亮度,都能让人感觉得出来,是在这附近。 少煊是小孩子,当然甚是兴奋,嚷着要出去瞧瞧。 其它几人也是觉得稀奇的,是以四人便都落了纸牌,穿戴整齐了后,一起出了去。 到了外头瞧着,夜空之中自然是更炫彩,五彩斑斓,时而仿若白昼,多美便不必说了! 素云道:“哇!这是哪家放的呀?还没过年呢!” 估计此时此刻,但凡能看到这烟花的人都会问上这一句,“这是谁放的?哪家这么有钱?” 丫鬟俩人兴奋地议着,小少煊亦是蹦蹦跳跳的,时不时抬手去指上空。 此疑问,自是也问到了妧妧的心坎上了。 小姑娘裹着披风,仰着小脸儿,水灵灵的眸子缓缓轻动,朝那夜空望着,也在想。 池榆巷及周围巷子住着的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似乎没有能放起这般昂贵烟花的人家。 以前即便是每年过年那几日,这也是没有的。 此时抬头瞧着,这烟花所放的位置离着她家好像很近,角度也是很适合,便就像是特意给她家放的一般。 这般刚想完,还没待再深想什么,突然发现,上升而去的一片璀璨之中竟是绽放出一个字来! 虽然转瞬即逝,但也让人看得清清楚楚,那竟是一个“苏”字! 小少煊与素云瞬时眼睛都直了,皆是抬手指着适才那个,激动兴奋,又难以置信地道:“姐/小姐!有字,一个,一个‘苏’字!!竟然有一个‘苏’字!我们家的姓呢!!!怎么会有一个“苏”字?” 不同于他二人,妧妧与秀儿的脸顿时毫无血色起来,原本都是笑着的,那笑容无疑都凝固了! 心口“砰”一下,下一瞬,妧妧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 她当然看到了,也是当然立马就知道了这是谁放的了! 裴绍那厮要干什么! “我,去出恭........” 声音都颤了。 小姑娘话说完,与秀儿对视一眼。 俩人眼中流露的皆是惊慌。 秀儿当然什么都明白,唇瓣嗫喏地应声。 小少煊还在上蹿下跳,欢欢喜喜地乐。 “姐要快些回来哦!” 妧妧只搪塞地应了一声,而后,人转身便快步地走了。 她一路绕道,心口狂跳地跑了起来。 她去哪,当然是出府! 一面跑,一面眼睛一直盯着那空中,生怕下一瞬再爆出了个“妧”字来,别说是左邻右舍,就是她娘怕是现在应该也被嬷嬷扶了出来瞧这突如其来的烟花了! 裴绍他干什么! 他干什么呀! 妧妧要疯了,又气又急,什么都有了,出了门便朝着源头跑去。 她从未跑这般快过,虽然还是不算太快,但早已呼吸急促,喘的厉害。 那源头之地确实不远,在池榆巷后再往东一些,一处颇空旷的地方。 周围树木不少,原春夏两季,此处多是玉树琼枝,迤逦相依,摇飏葳蕤,茂盛的模样,此时冬季,树木叶子凋零了,前几日刚下过雪,地上还堆积了许多白雪。 腊月夜晚的风一吹,时而掀起一阵阵雪尘,让人视线朦朦胧胧。 遥遥的,妧妧便看到了。 那停着裴绍的马车。 马车周围尽是士兵。 其中三五个正在放这烟花。 而裴绍那狗官,长身玉立在月光之下,身着一袭墨色大氅,负手在后,正瞧着来路上的她,见人来了,唇角缓缓微动,低笑了声。 妧妧遥遥的便看到了他笑,也是遥遥地便喊了出来。 “住手!停下!快点!快停下!” 小姑娘急的手足无措,跑过来先去勒令那些放烟花的士兵,但哪有人听她的! 她又直奔了裴绍而去,真是又急又慌,要疯了! “裴绍,你让他们停下!快点!快点!” 她自是不是傻了的,料定了这场烟花之中一定有她的名字! 眼下只放出了一个“苏”,随时随地,下一个都可能蹦出来个“妧”来! 若是那样,就完了! 都知道了! 他要死啊! “再晚就来不及了,你快点让他们停下!裴绍!!” 急躁之下,她还哪管那么多。 人奔过去之后,便去拽他的衣服,急的小脚直颠儿,攥着他的衣服使劲儿地晃,甚至纤柔的拳头,朝着他的胸膛打了两下。 “你快点,快点!快点!” 但那厢立在那纹丝不动,只是低眸看她,笑了两声。 小姑娘便就到他肩头,俩人这般站在一起显得她十分娇小。 她也没什么力气,说人也不听,打人也不疼,什么招儿都没有,气的直要哭! 腊月的天儿,尤其是夜晚,冷的很。 本来就怕的不行,也急死了,加上冷,她小脸儿惨白惨白的。 那男人任她打几下,不出声,也不动,便只是笑,半天后终于动了,敞开大氅把那娇柔的小姑娘裹在了衣里。 妧妧和他几近贴在了一起,但也没旁的心思,满脑子都是那烟花,玉手握成拳头,也是一直在打他。 她娘看着呢,街坊邻居都看着呢! 他要死是不是!他怎么这么坏!! “你快点让他们停下,快点,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声音倒是也不大,但有多着急,多紧张,多焦虑,语声语气中便听的一清二楚了。 “你这么逼我回去了又怎样?回去了我也不会好好伺候你!要不然,你干脆杀了我,也杀了我爹,杀了我全家,给我个痛快算了!我再也不会受你的威胁了!” 妧妧到底是又被气哭了! 眼下只后悔自己没每日多吃几碗饭,更有劲儿一点,恨不得打死他! 那男人还是在笑,而后也终于张了口。 “你挺难对付啊,宁死不屈了?” 妧妧抽噎道:“你害得我爹爹入狱,害得我全家这般,还想让我伺候你,你的心还能更黑一些么?我就是宁可死了,也要和你彻底断了!” 裴绍笑了一下,让人停了....... 第41章 房契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四十一章----房契 妧妧特意给自己留了门, 虽然知道就算是不留,秀儿也会候在大门口等她。 连去带回,她大概是用了小半个时辰。 回来之时, 做贼一般地进来。 进巷子那会儿给人看到了。 毕竟眼下时辰尚早, 刚才又有那般绚丽的烟花, 估计便是本来都要睡了的人也爬了起来。 有几个妇人在大门口看到了她,低声窃窃私语。 妧妧没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但觉得她们可能是在说适才的那个“苏”字。 实则就算是她们看到了,知道了她与裴绍的事儿, 妧妧也无所谓, 不在乎,只要她娘不知道便好。 眼下,她心惊胆战, 怕的便是她娘和赵嬷嬷也看到了。 可能性实在是不小。 是以, 她进了大门,看到了秀儿第一问的便是此事。 “我娘和嬷嬷可过来了?” 秀儿摇头,“倒是没有,但看没看见那字, 秀儿不知。” 妧妧指尖微颤,额上出了汗。 她拿着帕子擦拭了下,而后便快步去了母亲卧房,进去便唤着人, 自是也是进去便急着去瞧了母亲与嬷嬷俩人的脸色。 这会子, 赵嬷嬷刚刚服侍她脱了衣服,上了床。 看到俩人脸色如常, 听闻呼唤, 都转头看了她, 也都露出了笑来,妧妧松了口气。 看来是并未看见。 裴绍是特意引她过去的,那个“苏”字出现的比较早。 母亲卧病在床,行动的不是很快。 再加冬日穿衣,都需要时间,错过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娘,嬷嬷,看到适才的烟花了么?” 她故作镇静,笑着,还是特意地问了问,确定一下。 闻言,姜氏和赵嬷嬷都笑了。 姜氏回着,“是啊,嬷嬷扶着我出去看了会儿,且不知是哪家所为,这可要不少的银子........” 赵嬷嬷和蔼地点头,而后俩人便猜了几家,但猜完又都摇了头,感觉不是。 妧妧一看俩人的状态及话语,安了心,但也有些难受,便是母亲的病情。 她身体孱弱,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吃药用钱,家中又缺钱缺人,她与嬷嬷都很节省,是以这屋子实在是不暖和。 或便是因为如此,一入冬,她就又开始整日的头疼,人也没什么精神,大部分时候都是卧病在床........ 就着那烟花的话题,妧妧在母亲房中停留了好一会儿,一面帮着嬷嬷照顾她,一面与她说了会儿话。 这般便又提到了卖宅子。 姜氏道:“这宅子我们住着太大了。” 妧妧点头。 是大,且浪费 她知道。 秀儿说了,前阵子她与嬷嬷又去了那‘买卖墙’上张贴消息,眼下没了宁文彦搅合,倒是有两个过来看的,可皆是嫌贵。 妧妧也很无奈。 她家这宅子其实真的很是不错,少说也要值三百两银子的,但眼下母亲要价二百六十两,甚至二百三十两也没人愿意买,都是以贵为由。 倒也是,终究不是小数目,百十两银子,又哪里是谁都能轻易拿得出来的呢! 晚会儿返回自己房中,妧妧也在想。 宅子确是应该卖了。 不为旁的,便是为今日的那个“苏”字也应该卖了。 那个字,街坊邻里,看到的人绝不在少数,肯定少不了被人议论,若是哪日传到母亲和嬷嬷耳中,都是很难解释之事。 提起那个“苏”字,妧妧便不得不再想起裴绍那狗官。 后来,他竟是叫人停了,也没威胁她,这倒是出乎了妧妧的意料。 再后来,她就跑了。 记忆深刻的是裴绍笑问了她一句。 “真的不想看看里头写了什么?” 妧妧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恨不得亲眼看着他把那烟花毁了。 入睡之前,秀儿与她说话,告诉她素云那边已经解决了,她不会说,小少爷那边还需妧妧去告诉弟弟。 妧妧都知道,应了声。 临走之时,秀儿朝她问着,“小姐,那高官什么意思?还会来逼迫小姐回去么?” 妧妧盖着被子,只露个小脑袋,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但是觉得应该是不会了。 那厢听了她的话后,应该是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毕竟他就是想睡女人。 她不伺候了,他当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这日就这么过了去。 第二天一早,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少煊叫到了自己的屋中,叮嘱了他,不让他提烟花中的那个“苏”字。 弟弟很听她的,她只告诉他说出去对姐姐不好,很麻烦,小家伙就懂事的点头,守口如瓶。 这般,这事儿方才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转而第二天,腊月十二,来了一件好事。 她家来了个看宅子的。 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带着几个丫鬟,穿着很贵气,在府上走了一圈,一眼就看中了她家这宅子,直接便与母亲谈起了价钱。 母亲姜氏起先试着要了三百两,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早做了心里准备,其实便是最低,两百六十两,二百三十两,她也都会卖。 岂料那妇人连价都没唤,人始终和蔼的笑,还出言称赞。 “这宅子值那么多!” 当日双方便定了下,约定房契翌日生成,她也会在翌日带着银子来。 母亲和赵嬷嬷,乃至妧妧与秀儿,自是都很欣喜。 要么说买卖之事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择日不如撞日。 但明日便房契生成对于妧妧一方却是有些困难。 如此,姜氏也便开口说了。 “不瞒李夫人,明日便成交了,我们怕是有些困难。” 那李老夫人甚是好说话,极为和蔼地问着,“夫人有何困难?” 母亲据实说着。 “便如老夫人看到的这般,家中尚未收拾,带走之物亦未整理,最关键的是,我一家人,还未找到新的住处。” 李夫人笑:“无妨,你未有住处,我亦是不着急搬进来,明日成交之后,我再给你五日功夫便是。” 姜氏与嬷嬷一听,甚是感激。 这事儿也便就这么决定了。 到了翌日,住了十多年的宅子,虽然有诸多不舍,但妧妧也好,姜氏也罢,还是很明事理,也很想得开的。 那李老夫人按照规定的时辰带着三百两银子到来。 母亲与她双方也便就签下了这房契。 而后两日,妧妧一家主要忙碌两件事。 一是收拾东西,二便是找房子。 这找房子之事,落到了妧妧和秀儿的头上。 俩人从早上到晚上的跑,街头各个“买卖墙”上寻觅合适的地方。 依母亲的意思最好是租一个。 但这一连三天跑下来,不论租买,都没有。 有的都是她们家买不起与租不起的。 实话实说,这很奇怪。 到了第四天,约定搬走之日的前一天,姜氏又见了那李夫人,与她说了这情况。 “或是年终岁尾了,这宅子十分难找,孩子们跑了四日了,皆是没有合适的。我想着,李夫人,还能否宽限一阵子,钱财我可以返回一些,可否通融一下,让我们一家住到出了正月?” 姜氏本说的战战兢兢的,眼下这事也真是太出乎人意料。 往昔她们也不是没看过买卖与出租宅子的消息,一大片一大片的,不说有的是,也差不多了,怎么可能五日都找不到呢? 她这般又提出要求,实在是心里打怵,本以为人多少会不大高兴,岂料那李夫人笑的慈祥,竟是张口便答应了。 “无妨,我并不记得住,那你们便等开了春再搬吧,只是我原打算这些时日将这房子修葺修葺,春天时搬进来。你那边边住,我这边边修,不知你可介意否?” 姜氏自是没什么挑的,何况房子眼下是人家的。她们不过是借住或是说借租一阵子而已,如何谈得上介意,很容易便答应了。 是以,这下一天,李老夫人便找来的人开始修葺起这宅院来。 所修的第一项便是给每一个屋中都加了火墙。 妧妧起先还没什么怀疑。 直到五日后,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出租的宅子,上午还跟对方谈的好好的,但下午待要交付定钱之时,那宅子的主人突然就变了卦,说宅子已先一步被旁人租了去! 这,她方才蓦地恍然大悟....... 第42章 夜入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四十二章----夜入 腊月二十三, 距上次见裴绍已有十三天。 下午之事突然点醒了她! 妧妧万万没想到,这十多天来,她家忙前忙后的卖宅子, 租宅子, 那厢竟是全程参与?! 她可谓顷刻参透了这是裴绍搞的鬼! 她说怎么这般巧,原来满大街都是出租宅子的消息, 突然就没了, 全租了出去?! 想明白后,她第一时间去找了买她家宅子的李老夫人。 但那李老夫人却是根本就不在家,下人说她离京了, 要年后才回来。 妧妧觉得太巧, 怎会相信? 怕是买她家房子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李老夫人。 事实上可能也根本就没什么李老夫人! 就是他裴绍! 而且,那狗官不仅买了她家房子, 还把适合她家住的旁的房子全提前租走或买走了! 留下的是她家根本就买不起也租不起的! 他是想让她和她娘露宿街头?! 是想逼她?! 妧妧等在了大理寺附近, 昔日求他时的那老地方。 晚上,那男人散衙之时,好像料到了她会来一样,出来就朝她这边瞥了去,而后, 似笑非笑。 他没直接过来,还是上了车。 但他的马车走的很慢, 且停在了她的面前。 手下替他打开了门,掀起车帘,而后车下的妧妧便看到了那狗官的脸! 他长得真的是很好看,眉眼如画, 鼻梁很高, 白净又斯文, 瞧着温润如玉,特别迷人,也特别美好。 单从这张脸上看,谁能想到他能一肚子坏水儿! 妧妧被请到了车上。 俩人四目相对,那男人也未开口,只是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她。 妧妧先说的话。 “你这样有意思么?” “你到底要干什么?” “钱还给你,宅子我们不卖了!” “你,你把我家的房契还给我!” 她语声软柔,声线便是如此,是以生气时说话的嗓音在裴绍听来也很娇很嗲,很让人心痒痒。 小姑娘一说话,他便低笑了,但竟是什么都没说。 妧妧更急,实则也知道他不可能把房契还回来。 “我和你说过了,我是绝对不可能跟你回去的!你莫要再白费力气了!你.........” 妧妧越来越激动,但这般话还没说完,被那厢打断了去。 裴绍微微敛了下眉,语声不温不愠,慢悠悠的。 “本官,怎么越听越不懂了?苏小姐,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妧妧嘴唇嗫喏两下,拳头握紧了。 “你不必装蒜,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清楚楚。不是你买了我家宅子,又租走买走了所有我家能买起租起的宅子,让我家没宅子住,以此相逼么?” 裴绍连动都没动一下,表情亦是也没变,薄唇轻抿,垂眼瞧着她,十分冷静从容,而后张口问了句,“本官有那么坏么?” 有。 他怎么没有?! 妧妧想答了,但没等开口,那厢又说了话。 “你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本官帮你把宅子买回来?还是想让本官给你们家另买个宅子?” 妧妧又被他问的一怔。 当然都不是,她没那个意思。 “我........” 裴绍打断道:“你和你娘若是没地方住,本官倒是有的是宅子,可以送你一套,便是两套也无妨;亦或是,你是想要借钱?差多少?本官给你拿,不用你还.......” “总归.......” 他冷冷淡淡的笑了声。 “本官怎么会让你和你娘流落街头呢......自然,人情也不必还。” 妧妧:“......” 他的话说的自己好像是个活菩萨。 但妧妧一个字都不信! 那事就是他做的,没跑了! “怎么裴大人还敢做不敢当么?” 裴绍微微敛眉。 “苏小姐对本官的偏见可真大啊!本官哪有什么坏心思.......” 他没有坏心思?! 妧妧便是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要再相信他的嘴! 最后,那男人微微动了身子,靠近了一些过来,语声温和。 “本官不是苏小姐想的那样的人。相反,是把苏小姐放在心上,肯帮苏小姐的人。” “苏小姐日后有事可随时找本官,本官都给你解决。苏小姐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本官就给苏小姐解决成什么样的结果,如何?” 妧妧:“.......” 她贝齿紧咬着唇,要气炸了! 她要她家房契,他闭口不提! 他攥着她家房契,又绝了她家租买别的宅子的后路,能有什么善心思? 小姑娘喊了停车! 那狗官倒是让她下了。 *********** 妧妧与秀儿下去后,雇了旁的车回去。 秀儿适才坐在车外,大概听到了一些,急道:“小姐,那,怎么办?他到底什么意思?” 妧妧不知道。 她不死心,第二日又去了集上,想着租宅子。 然宅子没租到,她看到了谁? 竟是那李老夫人! 人在一家茶铺子里,卸下了贵气的穿戴,便就是个普通的婆子,但穿着也是较好的,且左右手腕上各戴着个金镯子,脸上全是笑,正眉飞色舞地跟人说话,给人看她那新镯子。 这般模样看到了妧妧,人立马就跑了! 秀儿使劲儿地一跺脚! 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 没有什么李老夫人! 她家那房子,现在是裴绍的! “小姐,他到底要干什么呀!” 妧妧别过头去,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 当日返回家中,小姑娘看着那宅子中的六个丫鬟和三个小厮。 他们都很面生,她一个也不认得,但妧妧知道,人都是裴绍的人。 起先她还对那几人很尊重客气,眼下,却是看见他们便犹如看到裴绍一样难受。 宅子正在修葺之中,三个小厮负责看管。 已经半个多月了。 她与母亲以及弟弟的三个院子是被最先修葺的,屋内都加了火墙,且丫鬟们每日都把她们三人的屋子烧的暖暖和和的。 唯一一点的好是妧妧终于不冷了。 母亲姜氏与弟弟少煊亦是如此。 姜氏近来也显然是精神了不少。 小姑娘过去看娘亲。 姜氏与赵嬷嬷正在和那几个丫鬟之首聊天儿。 丫鬟叫宝珠,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人很会说,在夸赞她娘亲生的美。 她娘确是美的,即便已年过了四旬,有些病容,脸上与唇上没什么血色,人比较憔悴,没精神,但任谁都能看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 见妧妧过来,她与嬷嬷都是微微笑着。 那宝珠便更是极为有礼,向妧妧微微一福,笑脸相迎地唤她苏小姐。 姜氏道:“宝珠说,李老夫人这宅子是给她的女儿和两个小外孙预备的。人在江南呆了十多年,现下要回京了。女儿和孩子都特别怕冷,是以提前修了这火墙,想烧一冬试试。人大概要明年五六月份方才能入京。未到之前,这宅子便先租给我们用一阵子,半年收三十两。” 妧妧勉强地笑了一下。 那狗官的瞎话编的也算是完美! 她拳头握的很紧。 自己现在完全被他捏在了手心儿中。 她不想和他再扯上关系,那厢却偏偏! 但与她想的略有不同。 他并非要让她与家人没地儿住,最终走投无路地去求他,答应继续给他做外室,而是在施恩给她....... 妧妧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尚未参透,免不了日日战战兢兢,总有些担惊受怕。 转眼又过了四日,到了腊月二十七,再有三日便要守岁过年。 宅子被那六个丫鬟和三个小厮收拾,装扮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年味十足。 原她家自是没那个闲钱,这般弄。 也就是到了腊月二十九,简单的张贴几幅对联,窗花,挂几个红灯笼也便是了。 这几日,修葺房子之事也暂时停下了。 这宅子之中突然多了八九个人,自是变得热闹了。 那几个丫鬟与小厮没事儿还和少煊玩。 有的没的,也常帮母亲与嬷嬷干些活。 好的没边儿了。 宝珠张口闭口李老夫人如何如何,把那厢活生生说成了个活菩萨。 姜氏与嬷嬷自是也常常请那些丫鬟小厮吃瓜果,短短不到一个月来,相处的好极了。 唯妧妧与秀儿,有些强颜欢笑。 尤其是妧妧。 她总是觉得裴绍不可能只是好心,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这日腊月二十九,过了二更,妧妧尚未入睡。 屋中很暖和,尤其是晚上。 她不用再入夜就钻进被窝抱汤婆子了。 这半个多月来,也没再生病。 沐浴过后,小姑娘穿的很薄,腰肢纤细,在烛光之下,一双白嫩的玉手正持着剪刀,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剪着窗花。 秀儿在一旁拖着下巴看她。 小姐一身白衣,长发像瀑布似的及腰垂下,脖颈雪白,锁骨分明,胸脯鼓胀,随着她喘息,微微的一起一伏...... 再瞧她的脸,当真是美的无可挑剔。 旁人都说小姐美若天仙,天仙到底是何种美法,秀儿不知,但却知自家小姐确是美的让人瞧着心都要化了。 她好喜欢小姐。 这般想着,其实她也有点理解那高官肯狠劲儿地给小姐砸钱。 她要是男人也喜欢小姐,也给小姐筑金屋子。 眼下,其实等同于宅子她们还住着,那男人又白白地给了她们家三百两银子。 且近来这修葺一事,瞧着怕是少说也得一百两打底了。 加之取暖,白天晚上的这般烧,得多少银子? 想到此,她笑了一下,“倒是也有一点好,小姐不冷了。他,会不会只是心疼小姐,怕小姐冷?” 妧妧本正聚精会神,听丫鬟有的没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停了手,水灵灵的眸子抬起,瞅了秀儿一眼,脸色落了下来。 “你把他想的太好,是很危险的。” 秀儿小脸儿一红,“嘻”了一声,而后倒是没说什么。 她手笨,剪不好,这般又瞅着小姐剪了一会儿,闺房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妧妧抬头与丫鬟对视一眼,“去看看是谁。” 小丫鬟应声,起身去了。 而后,妧妧还继续剪着窗花,也没大理会。 近来,小少煊有时睡前也要过来呆一会儿。 但这边她还在专心地干着自己的事儿,却不想那边小丫鬟在偏房开了门后,突然一声惊呼。 “小姐.......” 妧妧心一颤,自是吓了一跳,赶紧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回问,同时起了身去。 “怎么了?秀儿?!” 而后没走几步,就听到了疑似秀儿被关在了门外的声音与关门插门声。 小姑娘无疑更慌,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急着往出走,之后,刚出了自己卧房的门,便就看到了裴绍一袭华贵的玄衣,银冠束发,出现在了她的闺房之内。 “你!” 妧妧身子颤了,嘴唇嗫喏,心口不断起伏。 “你,你来干什么,你你出去?!” 她慌了! 这是她家啊! 她娘和嬷嬷,以及弟弟都在同一个院子里,他竟然....... 她如何能不慌! 慌到了什么都忘了,就连恨他都忘了,就只剩下了怕人发现! 但那厢一言未发,脸色好像也是冷的,进来后便直奔她而来,探手脱了外衣。 另一只手去揽她的腰肢。 美人瞬时入怀。 “本官来干什么,你不知道,嗯?” 他睇视上了她了,声音很沉,呼吸略重,接着单手解着衣服,另一只手就箍在了小姑娘的细腰之上,不断逼近,妧妧被迫后退。 “你你疯了!” 裴绍扯了下唇角,脸色也还是那般,声音也很低。 “是啊,想你想的。” “你!你堂堂大理寺卿,夜晚私闯民宅,我,我要去告你!” 小姑娘又急又气,软软的声音明显哽咽了。 裴绍薄唇轻启,“是么娇娇?可是,你忘了,这是我家啊!” 说话之间已经解开了衣衫,脱去,随意搭在了哪。 妧妧脑中“轰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明白了过来。 “原来你?!” 在他的强势之下,她显得极其柔弱,语声亦是如此。 “裴绍!我娘在呢!你到底干什么?” 那厢没出声,但口型做了两个字出来。 小姑娘一看,脸“刷”地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子。 “你,你这个狗官!” 岂料那男人听后笑出了声,接着竟是凑近了她的唇,落手解开自己的腰封,厚颜无耻地哑声道:“再骂一遍,本狗官爱听的很。” “你!” 小姑娘抬起手,柔柔弱弱地便要打他,被他截住。 裴绍攥住了她的皓腕,而后便亲上了她,将她一下子推到在了榻上,且覆身压下......... 妧妧挣扎了去,玉手握成拳头,不断去推他,打他,声音亦是很小很隐忍的。 然衣服四散飘落,那男人骑在她身上,抬手打落纱幔。小姑娘转眼间便不着寸缕,哭着打他,骂他,“你若给我娘知道了,我,我恨你一辈子!” 那小声音可怜兮兮的,娇柔的不像话,愈发的让人心痒痒。 裴绍这会子又有了点笑模样,捞起腰身。 “你确定是恨?” 第43章 无耻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四十三章----无耻 这一句话说完便进了去。 小姑娘孱弱又娇柔, 眼泪儿顿时来了,柔糯的语声中带着哭腔,“我恨死你了!” 裴绍笑了声, 更紧了她的腰肢,俯身亲上了她, 在她耳边哄了两句。 “娇娇乖, 不气不气.......” 翌日便是除夕, 妧妧醒来的时候裴绍已经走了。 丫鬟宝珠堂而皇之地进了她的卧房,欲要给她收拾床单被子,还让丫鬟端来了许多昂贵的补汤。 妧妧一见她们进来, 脸色立马就变了, “出去!” 那宝珠一躬身,“小姐息怒。” 妧妧怒道:“你给他开的门是不是?” “小姐勿躁........不是.......宝珠。” 妧妧旋即当然也反应了过来,美目中噙着汪泪,“呵”笑了一声。 “是啊, 不必是你,满宅子都是他的人了!” “小姐息怒。” 几个丫鬟都跪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 妧妧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她怎料到了那狗官无所不用其极,竟然用这招, 跑到她娘眼皮底下来了! 她不敢太反抗,怕他弄得动静太大。 甚至连大声哭一哭都不敢。 妧妧真是恨死他了! 宝珠躬身哄道:“大人知道小姐怕冷,心疼小姐, 惦记小姐, 也是不放心小姐,方才派奴婢等人来照顾小姐的.......” 妧妧一听她这话更怒了, 玉枕扔了过去。 那狗官哪像她说的那般好, 他一肚子坏水儿, 就是在逼她回去给他当外室,她们跟他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她一万句话到了嘴边,想要骂人,但对一个丫鬟撒什么火,最后只骂了几句,到底还是控制住了,声音柔弱,哭着勒令道:“你们不许再进我的房间。这事若是给我娘知道了,你们都别想好过!” “是,是.......” 几个丫鬟连连躬身点头应声。 宝珠还未带人退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那床单。 妧妧也斜了一眼,咬住了下唇,起了身去,柔弱地背身站在一边儿。 秀儿机灵地去将那床单扯了下去,宝珠接过。 几个丫鬟又麻利地给她换上了新的,然后躬身都退下了。 人出去后,妧妧便委屈的哭了出来。 她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一次性的。 他怕是从今往后总会来。 虽然是夜晚,但要是给邻里看见怎么办? 次数多了,一个院子住着,她娘与嬷嬷,还有少煊早晚会发现。 她不回去,他便来! 他怎么能这么坏心眼,这么黑心! 就他这些招数,打死她也想不到。 小姑娘越想越委屈。 她从小都很乖,没做过出格的事儿。 第一个坏事就是和他做那种交易。 但那是她自愿的,她为了救父亲,无怨无悔,也没什么说的。 她认。 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接着他便逼她做他的外室。 她也就开始做那第二个坏事,不断在骗她的母亲。 眼下他又逼她做这第三个坏事。 竟是偷偷摸摸的在她母亲眼皮底下........ 她都不敢想下去。 这般哭了好久,秀儿一直在小姐身旁轻声安慰。 好一会儿,弟弟少煊蹦蹦跶跶的来了,她方才不哭了。 小少煊看到姐姐眼睛红,问着,“姐,眼睛怎么了?” 妧妧搪塞,“姐眼睛进了沙子,适才揉来着。” 她这一整天心情都不好。 自己被那男人拿捏的死死的。 难怪他一直都是一副吃定了她的模样。 当晚除夕,他当然没来。 妧妧一家人乐融融的吃了饭,又都聚在了母亲的房中守岁。 这一日,一切都好。 但接着正月初一,妧妧早上开始便心中惴惴的有着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眼下过年,裴绍应该是假七日,且不知是不是闲得很,极有可能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入夜,还是将将二更,小姑娘都躺了下,外头突然便响起了动静。 妧妧一下子便坐了起来。 和昨日如出一辙,秀儿被拽了出去,那厢进来后扣上了门。 小姑娘在床上美目噙泪,唇瓣轻颤,看着自己寝房的珠帘,听见渐进的脚步声,继而看到了人。 而后妧妧便没控制住,抽噎了起来。 那副小模样,可怜中带着愤怒,愤怒中又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此时又多加了几分隐忍。 她不敢太大声,声音很小。 “滚出去!” 裴绍垂眸眯着榻上的美人,笑了声,而后不紧不慢地过来。 “你的胆子可是愈发的大了,竟敢和本官这般说话,你活腻了?” 他话说的很吓人,但语气和表情上倒是不见半丝怒意,过来,脱掉大氅,往深红色刻有镂空锦云花纹的木楎架上一扔,抬手敛了敛袖子,坐了过来。 “嗯?” 他过来,妧妧便拎着被子下意识往后一缩。 夜晚,少女已经散了头发,墨色青丝如绸缎般泻下,披搭在秀肩两旁,衬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咬着唇逼问着,“你要这样多久?” 裴绍淡笑,拨了拨手上的扳指。 “看你。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跟本官回去,本官自然就不来了,这事儿也自然就结束了。” 妧妧回道:“我说了,回去了,我也不会好好伺候你!” 裴绍闻言又笑了声,冷硬的脸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不急,本官有的是法子。” 她听他说这话简直毛骨悚然。 “你!” 裴绍微微敛眉,“怪本官?” 继而厚颜无耻地道:“不是你先勾本官的?” 妧妧气的直攥拳头,“我何时勾你了?” 裴绍风轻云淡地道:“不是你找上的本官?难不成是本官日日堵在了你家门口?本官只是从一而终,想要对你负责而已,怎么,这还成错了?” 妧妧唇瓣嗫喏半晌,竟对他这番谬论半天反驳不出一句。 好一会儿,那甜柔的声线中发出了两声呜咽。 “我当你是个好官,去找你伸冤而已,何时勾你了?” 那厢微微凑了过来,捏住她的小脸儿。 “你长成这般还说没勾本官?本官看见你就受不了。不过你应该庆幸本官想睡你,否则你现在,没爹了。” 妧妧使劲儿地推开了人。 他怎么能把无耻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他不是想对她负责,也不是什么从始而终之人。 他就是想快活而已。 而且,她爹爹不是因为他搞的事情入狱的么! “你简直就是无耻!” 裴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而后竟是点了下头。 “对,是无耻。” 再接着便扯开了衣服,捞起了美人。 小姑娘顿时慌了,但哪里跑的掉。 她的力气小,一旦被抓住便挣脱不开,三俩下就被他欺负的衣衫也凌乱了。而后更让她傻眼了的是,那男人竟然把她抱了起来,下了地去,抵在了窗台之前的矮案上。 妧妧顿时开始哭着打他,“裴绍,你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疯了?!!” 但那人摁着她,呼吸已经焦灼,朝她亲着,一边亲着她的锁骨,一边笑着,很是无所谓地道:“不是有帘子么,看不到啊!你紧张什么?” 按理说外头是应该什么都看不到的,但她就是好害怕。 他就是故意的! 妧妧真的哭了出来,搂着他的小手,不断在打他的背脊,甚至挠他两下。 “裴绍,你不是人!” 哪知那厢却“呵”笑了一声,而后敛眉看向了她。 “对对对,不是人,是狗官。” 妧妧简直是震惊了! 他便是仅凭着臂力将她托起,开始了一番狂风暴雨......... 裴绍打开她房门,出去之时是三更。 秀儿一直没睡,听到动静跑出来要去看小姐。 那宝珠自然也没睡,且和几个丫鬟一直在小姐屋外候着了。 裴绍理了理衣服,瞥了一眼过来的丫鬟,冷声道: “小姐身子弱,好生照顾着,那些补品,记得给她喝。” 宝珠前头都连连应声,待听到最后那一句,很是为难的道:“小姐,不肯喝。” 裴绍脸落了下,也停了脚步,侧头斜瞥,瞅了瞅那丫鬟,而后不悦地道:“那你提头来见本官,会不会更容易一些?”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 而后,那男人抬步走了,出了妧妧的院子,进而也是大摇大摆地出了苏家府宅。 *************** 正月初三上午下了场雪,到了下午才停。 池榆巷中,有几户人家的婆娘都出了来,立在门边自己扫着自己门前的白雪。 不时,邻近的两家不知谁开启的话题,有人道:“苏家的房子也不知卖给了谁?好像还挺幸运的,卖完了,人姑且没住,又反租给了她家。” “是啊,可不嘛,倒是还挺幸运的!时来运转了?” “有可能,对了,听说了么?年前那烟花,有人说,是哪个有钱的公子哥看上苏小姐了!” “呦!是嘛?前几天她们还议论来着。这附近四五个巷子加一起,好像也就三家姓苏的。啧啧啧,瞧着像哪个有钱的公子哥干的事儿!” 几人正这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突然看到前面来了辆马车,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露了个少女的脸。 几人一看都先闭了嘴。 本想着等人过去再聊,岂料那马车就停在了此处,且那车上的小姐下了来,朝她们走来。 “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啊!” 那小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将一小块碎银子给了其中一个门前扫雪的婆娘。 那婆娘一看,露了笑。 “小姐请讲,我知道的,肯定都跟小姐说。小姐想打听什么事儿?” 那少女眼睛缓缓地转了转,小声道:“我听说呀,那苏家的小姐回来好些日子了?且她家宅子都卖了?是真的么?” 婆子听闻笑了下,回道:“是呢,宅子都卖了。” 少女脸上露了笑,“那么惨?!” 婆子回道:“八成是缺钱呗,要不那么好的宅子,又住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卖呢?但运气蛮好的,买宅子那老夫人是给儿女买的,人暂时还没过来,租给她家一阵子。” 少女咬了下唇,喜悦全在脸上,然后接着问道:“那,那苏妧妧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可知道?” 婆子想了想,皱眉答道:“哎呀,那可有一阵子了,好像还没进腊月,她就回来了,一个半月了吧。” 那姑娘一听,笑的更加灿烂。 她知道了。 苏妧妧果然是和裴世子吹了。 她就知道,他们长久不了,人家不要她了吧。 苏妧妧打她那巴掌,她这辈子都记得! 第44章 母亲来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四十四章---母亲来 初三、初四、初五连续三天, 裴绍皆是没来。 妧妧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心中憋着股火,始终发泄不出去,近来的脾气很不好, 对宝珠等丫鬟的态度也是极差的。 这三日接连下雪, 外头滴水成冰, 寒风刺骨,特别冷。 妧妧两点一线, 除了去母亲房中, 便是待在自己屋中, 剩下哪也没去。 到了年初六,那厢又大驾了。 他到来之时, 宝珠和两个丫鬟正在妧妧房中,劝她喝补汤。 妧妧不爱喝这些东西, 在梅苑的时候就喝腻了,此时有情绪, 当然更不喝了。 裴绍来的时候,她正丢了个玉枕出去,撵丫鬟走,没想打人,只是虚张声势一下, 扔的方向自然也不是丫鬟们所在的方向,而是门口。 哪知那男人正好进来, 玉枕直直地朝他飞去。 裴绍微一闪躲,枕头正好从他白净的脸边儿过去, 便只差了一点就打到了他的脸。 屋中的丫鬟顿时都吓得不轻, 一下子全跪了下去。 “大人........” 妧妧也没想到, 瞬时也是一惊,微攥了下柔荑,小脸儿冷白了。 她胆子便就那么大点,闹情绪归闹情绪,恨那男人,气的咬牙切齿都是真的,但自是不敢,也不可能打他的脸。 然此时无心之举,差点打上了便差点打上了,便是真打上了她也不可能软下来,跟他道歉,唯捏着白嫩的手,转了视线。 裴绍只消反应的慢点也就真打上了。 这般一进来就遭这对待,丫鬟们是都害怕的。 大人是何等身份,金贵的很,平日里不苟言笑,一副酷厉肃穆的模样,让人很是生畏。 在丫鬟们心中,女人多受宠也不能失了分寸,更不能对大人太过分。 但苏小姐这般,大人倒是好似也没生气,让人放心了不少,同时亦是不免感叹,大人对这苏小姐还真的是很不一样。 裴绍是没生气,但也颇疏离的感觉。 他呵笑一声,负手踱步过来,慢悠悠地开口道:“人说美人多娇纵,原本官还没怎么体会到,看来是真的。既是本官自己惯出来的,那便也只能自食其果了,是么?” 妧妧并不说话,也没瞅他。 裴绍到了她身边儿,垂眸眯了人两眼,无声地扯了下唇角,俊脸凑过来。 “今日想通了么?” 小姑娘带着一点点的哭腔,抬眼瞪着他,软软地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哦?” 他凑近她的耳边,缓缓地问道:“你确定?” 继而低笑了声,“你觉得,你是本官的对手么?” “不是又如何?我也不会让你随了心便是,你杀了我吧!” 裴绍笑的荒芜,站直了身子,掸了下落到袖上的尘埃,温和地道:“说什么呢?说的本官的心都痛了,本官怎么会做那么让人难过的事,换种惩罚如何..........” 说着再度凑到她的小脸儿旁,暧昧地道:“你说本官今晚,能不能让你叫出声来?好像,好久没听到了........” 妧妧一听他这话,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不说,气的贝齿紧紧地咬着唇,眼尾红了,如何能不哭? “你的心是黑的么?!” 他一清二楚地知道她怕什么! 那男人坏透了,但语声却偏偏温和,瞧着斯斯文文的,这会子又站直了身子,摘下手中的玉扳指,用帕子擦了擦。 “本官的心当然是红的,火红火红的,且里面全是苏小姐,苏小姐要进去看看么?” 妧妧根本不听他胡扯,哭道:“你要给我娘知道了,我就死给你看!” 裴绍没再说话,脸上一直是一副玩世不恭,似笑非笑的模样。 接着,擦好了扳指重新戴上,从从容容,不疾不徐地从怀中拿出了一页纸,打开摁到她面前的床榻之上。 “本官年都没过,紧锣密鼓的给你办事,你满意了?” 妧妧本正在抽噎,恨死他了,没看他,也不想和他说话,但待那厢铺了张纸在她面前,她的注意力当然还是被吸引了去,红着眼尾转过头打眼一瞄,首先看到的是她父亲的名字“苏衍”两个字,而后看到的是最下边含着裴绍名字的章印,小心口猛然间“扑通扑通”的起伏了起来,长睫不住地眨着,自是也不哭了,盯着那纸张,一目十行地瞅,潋滟秋眸中渐渐地现了惊诧与惊喜。 那是一张翻案文系。 讲实话,那案子是裴绍的手笔,俩人都变成这般模样了,父亲之事,她已经对裴绍不报任何希望了。 眼下看到这重启文系,很震惊,瞬时说话舌头都打了结。 她抬了眸,嗓音甜糯,眼中还噙着泪,态度自然是也变了。 “要........要多久?” 那男人淡淡地回着,“最长四个月。” “最长四个月.......” 小姑娘急着,语声娇软的重复着,眼眸宛若麋鹿一般,很虔诚地望着他,鼓胀的胸脯不住起伏,有些喘,心里头自是极其激动的,唇瓣颤了颤,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应该道谢,但没说出来。 她一个眼神,什么心思,裴绍全知道。男人眯了她两眼,没说什么,而是将那纸张叠起放回了怀中,眼睛示意了丫鬟们手中的汤碗。 妧妧明白他的意思,这会子明显变得乖了,一双纤细白嫩的玉足转向了裴绍一侧,微起了身子,朝床边儿探去。 男人的眸光便落垂到了那双玉足上。 她足踝上各带着一串淡粉色的足链,便是连脚都生的特别秀气娇美。 丫鬟看着小姐如此,立马也都欢喜了,赶紧把温热的补汤给她递了来。 妧妧一口一口地用勺子喝着。人娇柔,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有点慢,喝的很缓,但都喝了,喝过后,接过秀儿的帕子,拭了拭唇角,再接着便转了身,弯弯翘翘的长睫张开,抬眼去看裴绍,但还是姑且什么都没说。 屋中竟是静了。 那男人打量了她几眼,好半天后,抬了手,丫鬟们便都退了。 而后,他的大手便过来捏住了小姑娘的小脸儿,薄唇轻启。 “你挺难哄啊!” 妧妧一声轻咛,有些要躲,但此时自是不像之前那般反抗了。 被他这般,她小脸儿微红着,唇瓣颤颤,好像要说话,但终还是没说出来什么,听那男人又道:“能把本官指使成这般的,苏妧妧,你是第一个。” 妧妧还是没说什么,不过口上没说,心里头倒是并非什么都没想。 因为他好色。 若是在看到那文系之前,她定会说出来,此时转了心态,藏了心思,当然不会怼他,只柔柔嗲嗲地唤了他一声。 “大人.........” 她声线便是如此,倒绝无什么勾-引之心,奈何那男人听不了她这般唤他,本来明明好像还要再说什么似的,接着竟是也没说,眼睛朝着她的脸之下看去,落到了那抹不断起伏的莹白之上,而后可想而知。 小姑娘又是一声轻咛,视线已暗,那男人欺身过了来。 他手上动作很娴熟,人亦是很霸道,不容你反抗。 俩人相对而坐,妧妧面红耳赤,喘息的更厉害,眼下离她母亲这般近,她心里当然是害怕抵触,无比不愿的,但这会儿和前两日不一样,自是没哭也没明显的拒绝,相反好像还小心翼翼地逢迎了他那么一些。 她一迎合,那男人亲着她,呼吸便明显地粗重了。 小姑娘柔弱,也没旁的法子,只能由着他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想亲哪就亲哪,什么都不说,只间或嗓子中不自禁地发出一丝丝娇嗲的哼声。 她突然便有了一个感受。 这狗官,好像还真是受不了她似的,半丝都抵抗不住的模样。 虽然他现在终于肯给她爹爹翻案了,但此事终究是由他而起。 是他在官场上胡作非为,与人勾心斗角,野心黑心,做了那些事牵连了她爹爹。 她肯定还是恨他的。 但既然事情已经改变不了了,眼下还得指着他补救。 瞧着他也是说什么都放不过她了。 妧妧当然不傻,相反她特别拎得清,很想得开。 若非对方之前做的太绝,触碰了她的底线,她也不会和他硬刚。 眼下既然他肯给她爹翻案,她也怎么她都得伺候他,她倒是也没那么矫情....... 妧妧被他亲的受不了了,喘息越来越厉害,但脑中却越来越清醒。 这男人和她没以后,没未来,但有钱有权,长得还好,倒是也不是除了黑心以外,一无是处。 他既然这么迷恋她的身子,她跑是跑不了了,到也不能就这么白跟他了。 这般一想,妧妧便想起了她梅苑床底下的银子。 但想了没多久,那男人折腾的太狠。她软下来不抵触了,他明显的变本加厉,弄妧妧实在是忍不住了。 小姑娘终是搂住他的脖子,声音糯的不成样子,凑近他的耳边,“大人,妾实在是.......受不住了........大人肯为妾的爹爹翻案,妾便........跟大人回去,今日........就这一次,回去再......成么?求求你了........” 小姑娘说完这话便咬住了手,半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那厢看起来没完,也没回答她的话,只手臂上青筋暴起,动作更激浪,妧妧死死地咬着帕子,秀足使劲儿地攥了起来。对方到底是一次毕了,姑且得了餍足方才松了口,沉声“嗯”了一声。 平静过后,小姑娘裹着被子,脑中还在盘算着什么,待不那么抖了,凑了过去,服了软。 “大人,过了十五,妾便和大人回去,成么?不过就剩几日了,求求你了大人。” 她是从死活和他硬刚,转瞬就变成了小奶猫。 一次过后,裴绍闭眸,人有些颓废之感,这时睁开眼睛,笑了那么一下,“你挺得寸进尺啊!” 妧妧立刻哄道:“大人,妾回去肯定好好伺候大人,求求你了,大人。” 这般大年未过,她便回去做琴师? 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她母亲相信。 裴绍瞅了她两眼。 她又更软的求了求。 那男人接着就松了口。 而后,他闭眸要睡了。 妧妧道了谢。 那男人不时呼吸匀称,听着是睡着了,但她却并未。 她眼睛缓缓地眨着,望着床顶,时而也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裴绍一眼,内心特别激动。 原因无他。 她爹爹的案子终于要重启了....... 四个月,最多只需四个月,爹爹就能重见天日了。 娘一定很高兴。 这一宿,且不知她是过于兴奋还是什么,许久没没睡着,终是到了三更才入了睡,而后一觉到了天亮。 第二日,妧妧还没醒来,外头突然传来了丫鬟的脚步声,秀儿在卧房门外急切地唤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夫人过来了!” 妧妧一下子便从梦中惊醒过来,而后第一反应便是看床边。 这般望将过去,自然就看到了裴绍,瞬时一股绝望之感,而后小脚便开始踹他。 “大人,大人!” 裴绍竟是没走! 前两次,他都是完事儿便走了的。 今天竟然没走! “大人,大人!” 小姑娘不住地在摇晃他。 裴绍迷迷糊糊地先是被人踹,后又被人摇,硬生生地给叫醒了怎能高兴。 男人剑眉蹙起,语声很是不悦,也很不客气。 “你干什么?” 妧妧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他悦不悦了,要哭了。 “我娘来了,大人,你快点起来,快点起来呀!” 她说着人已经下了地去,拉那男人起床。 裴绍机械地被她拉了起来。 妧妧慌张地四处瞅,再回头瞅他,愁死了! 他这么大,把他放哪啊? 若是她自己,钻到柜子里就成了,可是他? 小姑娘急坏了,小脚都颠儿了起来,真的要哭了! 最后,实在是没法子,只能藏柜子里。 她麻利地一面把柜子里的衣服全拿出来堆到了另一面儿,而后领着那厢,把他推进了衣柜之中。 裴绍迷迷糊糊地就被她安置了,继而柜门被关上,视线一下子就黑了。 不一会儿,那小姑娘又着急忙慌的打开柜门,把他的衣服全丢了进来。 又不一会儿,柜门第二次被打开,他的鞋袜也被丢了进来。 衣物都堆在了他的身上。 裴绍蹙眉,这时人终于清醒了,一看这场景....... 他堂堂大理寺卿......... 第45章 窘迫(略修)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四十五章---窘迫 妧妧将将把那柜门关上, 背过身的下一瞬就听到了母亲的唤声。 “妧妧?” “诶!娘!” 她急着答应,小脸儿通红,额上有汗珠,一颗小心脏便更是扑腾的不成样子。 她赶紧擦了下汗, 然后便要往出奔, 但刚走到珠帘门口, 母亲已经过了来。 秀儿在一旁不断和夫人说着话,有意拖延, 但姜氏脚步没停, 且是颇急的模样。 她披着件镶裘披风, 穿的很厚实,一头堕马髻, 头上别无他饰,只简简单单的插着一支淡蓝色发簪, 脸色还是颇苍白的,进来看到女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问着,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然后自是抬手过来摸她的额际。 妧妧软声急道:“没事,娘,热的,屋子里暖,娘怎么过来了?” 她极力控制着, 但心口还是一起一伏的,且指尖微颤, 笑也是强挤出来的。 姜氏又看到女儿额上渗出汗珠,秀眉微蹙, 拿了帕子, 给她拭汗, “你,这怎么还出汗了?” 妧妧急忙自己抬袖去擦,笑道:“屋子里热啊娘,回头告诉宝珠少烧一些,这火墙好用着呢........” 这般说着,赶紧去拉母亲去桌前坐,且特意绕了小半圈,让母亲背对着那柜子,自己正面对着。 然还没等开口说话,突然发觉,那柜子没人的那边儿,适才扔衣服扔的急,门竟是夹了衣服一角,妧妧怕不必要的麻烦,赶紧给秀儿使了个眼色。 秀儿顺着望过去,见了,急忙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过去,把那露出的一角塞了回去。 妧妧这方才好了一些。 柜中的裴绍听到旁边的柜子有那么一丝丝轻轻的响声,本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这会儿抬眸瞥了一眼。 柜子中光线昏暗,只有把手处有一个小孔,透近一些光来。 他早清醒了,此时裸-着精健的上身,单腿曲起支着,另一条腿也伸不直,剑眉微蹙,冷峻的脸紧绷着,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支在一旁,心中很是不爽! 他堂堂正三品高官,何时有过这般境遇,此时竟是在这柜里藏着,擦,偷偷摸摸的。 这不是他的宅子么! 虽越想越觉得不痛快,但寻思了寻思,心中却也暗道:行啊,忍忍吧。 这时,柜外传来了那小姑娘嗲里嗲气的声音。 “娘,娘怎么了?怎地这么早过来?” 另一个颇沉稳的中年女子之声,说道:“我过来看看你。” 这一句话便很微妙,小姑娘又问了一遍。 “怎么了娘?” 那女子的声音有些严厉。 “妧妧,我问你,你,可是真的去什么张老夫人家,给人当琴师么?” 那小姑娘一听这话,声音明显打怵了下去。 “自然是的,娘,怎么这般说?” 裴绍在黑暗中抬起了头,唇角微动了下,听出了点意思。 接着那妇人仿若是叹息了一声,而后又张了口,语声依旧。 “赵嬷嬷今早出去,听到了一些传闻,说年前的那场烟花中,起先有一个‘苏’字,可是真的?” “娘,我,我不知道,是谁说的?” “你莫要管是谁说的,你告诉娘,你真的不知道?真的没看见?那日也没出过府?” “我.......” 小姑娘的声音明显紧张了。 “我真的不知道,没看见,自然也没出过府,我,那日肚子痛,后来便去出恭.......秀儿与少煊和素云都知道,娘........” 柜中的裴绍听那小姑娘糯糯的小嗓音,撒着谎,再想着她平日里那副仙气缭绕,乖乖女似的模样,这反差,着实让人兴趣盎然。 他无声笑笑,决定好好听听。 接着那妇人疑似又叹息了一声,而后道:“妧妧,娘没旁的意思,也不是不信你。你从不说谎,娘最信的便是娘的女儿,别人说什么,其实娘都是不信的。娘实话告诉你,赵嬷嬷说,外面传言,说那是哪个有钱的公子哥为你放的。娘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你到底这些日子在外头有没有认识了什么有钱的公子。娘只是想跟你说,这若是真的,你不能信他!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了。他若是真心为你,真心爱上了你,就会来提亲,就会要娶你,不会做这般花哨的事儿。他是想讨你做外室么?你绝对不能答应,知道么?我们家现在是很难,但再难你不能作践自己。那些纨绔子弟,纸醉金迷,奢侈至极,对姑娘全凭一时兴起,哪有真心的,无耻好色之徒,表面上斯斯文文,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儿的多了去了!你绝对不能着了他们的道儿,知道么?” 裴绍本来还在竖着耳朵听着挺有趣,但听到这儿,扯了下唇角,动了动身子,自是听不下去。 纨绔子弟,一肚子坏水儿,无耻好色之徒....... 这是骂谁呢? 柜外,妧妧的小心口一直颤着,也紧攥着玉手,很乖巧的望着母亲,声音也是软软的,但心思实则并不在母亲的话上,而是在这屋中的状态和母亲有无发现异常上。 小姑娘道着,“娘,女儿知道了。女儿都懂,如若遇上这样的事,不会答应。女儿真的没看到什么‘苏’字,也没有遇上什么有钱的公子,真的是在张老夫人家,教小孩子,压根就没有遇上过什么男子........” 姜氏又是微微缓缓地舒了口气,而后坐过来,把女儿抱到了怀里,闭上了眼睛。 “娘相信妧妧,娘只是害怕,都怪娘,唉。年后,张老夫人家,你便不要再去了.......” “娘........” 小姑娘一听母亲这般说,愁死了,但眼下还来不及太愁这事儿,有那更棘手的。 她十分想母亲快些走,那男人好快些走。 是以,过了一会儿她便从母亲的怀中起了来,拉着母亲的手,糯糯地道:“娘放心吧,女儿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现下,有点饿了,早膳可好了?咱们去吃饭吧,女儿去你房中,和少煊嬷嬷一起,待会儿咱们玩牌,如何?” 姜氏答应了。 妧妧也便快速地起来,穿了厚实的衣服,让秀儿为她简单地梳个发髻。 她动作极快,只想着越快出去越好,也给了秀儿眼色,让她快着点,而后自己,眼睛也一直偷瞄着母亲。 母亲早站了起来,在丫鬟为她梳头之时,来到妆镜之前,时而也帮她弄了弄头发。 这般终于结了,妧妧起身赶紧挽着母亲的手臂,“娘,走吧。” 姜氏应了声。 然,眼见着刚要出了门,姜氏突然又停了脚步,拉了拉她,与她面对了面,看着她这一身穿着,微微蹙眉,说道:“怎地没穿那间白蓝相间的袄子,外头很冷,还飘着雪呢!那个更厚实些。” 这般说完,人便挣脱了女儿的手,朝她的衣柜而去,边走边说叨念,“娘记得那是去年冬天给你做的,又厚实,又好看,妧妧穿着可美呢!” “啊!娘!” 小姑娘顿时吓惨了。 吓惨了的不仅是她。 那柜中正敛眉,一脸深沉,等得不耐烦了的裴绍更是心口猛地一荡悠,本依靠在那,此时一下子坐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仿是那妇人的手都握在了柜门把手上。 千钧一发,小姑娘先一步过来,一下倚在了柜门上,挡去了母亲。 妧妧心口要炸裂了,极艰难地故作镇静,笑着道:“娘,那袄子没带回来,在李老夫人家呢!” 姜氏本一怔,听完后,了然,这便收了手,但女儿得反应很奇怪。 “没带回来就没带回来,你紧张什么?” 妧妧努力地笑,“哪有紧张啊娘!呵呵,其实.......哎呀!” 小姑娘再次搂住了母亲的手臂,将她从衣柜旁拉走,边走边说着。 “其实女儿的那件衣服在张老夫人家教孩子们写字之时,不小心被女儿弄上了墨,洗不掉了,女儿都不知道怎么和娘说.......娘不生气吧........” 姜氏“哦”了一声,这回明白了,继而接着拍拍她的手,嗔怪道:“娘何时和你生过气,脏了便算了,你若喜欢,以后,娘再买给你。” 妧妧欣喜地答应,心口狂跳,接着赶紧和母亲再说别的话题,分散母亲的注意力。 直到与母亲说笑着出了卧房,继而出了她的房间,院子,她方才松了口气。 同样松了口气的是柜中的那位金贵的世子爷。 裴绍适才真是吓到了。 他这般样子,要是被人打开了柜,给人看到,一世英名全毁了!这般不知不觉间,额上竟是出了汗....... ********* 妧妧和母亲一起出了房间,给秀儿使了眼色。 秀儿便道着,她收拾收拾小姐的卧房,一会儿就去。 沿途上,小姑娘的一颗心也没能平静。 那边儿有个大活人,且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她尚且没缓过来,如何能平静得了,到底是邻近母亲的院子时,谎称落下了东西,回去一趟,言着马上便回来。 母亲点了头,这般,她便又跑了回去。 小姑娘气喘吁吁的,前脚刚进卧房,便看到了秀儿,向她眼神示意问着那厢。 秀儿红着小脸儿,正守在厅堂的门口,见小姐回来了,小声道:“在里头,穿衣服呢。” 妧妧赶紧奔过去,拨开自己卧房的珠帘,而后便看到了裴绍。 那男人正背身立着,系着扣子,听得动静侧头瞥了过来,见是她,人就彻底转过了身,笑了那么一下,温声逗弄道: “撒谎撒的不错么!可惜本官没看到,不知道这小脸儿红没红?” 妧妧此时脸倒是红的。 他低身凑了过来。 小姑娘扬了头瞅他一眼,柔柔弱弱的也没回话,一眼后便低了下,抬起雪白纤细的玉手着急忙慌地为他侍弄衣服。 裴绍居高临下,垂眸,似笑非笑地眯着她,而后又开了口。 “你的胆子不小啊,竟敢把本官往柜子里推?” 妧妧还是没理他,手上动作不停,心中可急呢,断没他这般有闲心。 但听到此话,水汪汪的眸子又抬起,看了他一眼。 哪知停留的时间不过长了那么一丝丝,那男人便低下身来,要亲她。 妧妧自是没给他亲,推了他一把。 裴绍低笑了声。 小姑娘软声不悦地道:“我娘那边还等着呢,谁让大人来了,大人不来就不用躲柜子了!刚才,那么惊险可怕,大人都不怕的么?” 她是怕的很,现在心口还“砰砰”地跳呢。 裴绍复又站直了身子,似笑非笑,没提刚才,也没回答。 妧妧为他整理完了衣服,又叫秀儿端了水来,给他递了胰子,递了毛巾,便就差点没帮他洗了,恨不得他立马走人。 待一切毕了,那男人终于走了。 临走之时,妧妧再度提了一句。 “我会想办法说服我娘,过了十五,正月十六,我准时回去,这些天,大人,莫要再来了。” 裴绍没回话,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笑了下,而后拢了下大氅,人走了。 他前脚走,妧妧还是提心吊胆的。 因为那厢不管不顾,可谓是大摇大摆地从她房中出去的........ 他再这般明晃晃地从她院中出去,从她家府宅出去,大白天的,外头真的会没人看到么? 妧妧追出去,特别小声地叮嘱,“大人,你你,你避着点!” 裴绍只回头瞅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妧妧让秀儿跟着去瞧。 待秀儿回来告诉了她外头没人,她方才拍了心口,松了口气。 谢这大年初七,以及这冰冻三尺的天儿吧! 即便是如此,小姑娘心中也还是不能完全踏实。 但不管怎样,眼下有一件极好的事,便是她父亲的事就快解决了! 她只要再坚持四个月,一切便结束了。 俩人适才倒是谁也没提她母亲的话。 那厢就在屋中,母亲说什么,他当然都听到了。 至于妧妧,她当然都懂。 裴绍的花言巧语,她是不可能信的。 她现在喜欢的是他能给她爹爹翻案,和她梅苑床底下的银子。 旁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只待父亲的事儿结束了,她和裴绍也就彻底散伙了,她的这段过去,也就抹去了,倒时候带着天价,巨额钱财,一家人就一起离开京城,开始新的日子了。 但眼下有个棘手的事儿,便是,她觉得,母亲有些起疑了......... 妧妧想着,势必要稳住她。 然这事儿,她尚且未来得及花时间,找机会抹去母亲的疑心,隔了一天而已,正月初八,那边三房,她的三婶周氏便带着苏瑶瑶大摇大摆地来了她家.......... 第46章 “黑化”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四十六章---“黑化” 妧妧不过是睡了一个午觉, 没想到醒来后就听来了这消息。 秀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告诉她。 听后,小姑娘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她聪明的很。 周氏母子俩人这个时候过来拜见她娘绝对没安好心, 且没有好事。 她快速地捋着事情,顷刻便明白了。 定是她不进腊月就回了家来和卖宅子的两件事儿加在一起,让苏瑶瑶断出她和裴绍出了问题,散伙了。 之前一个多月平安无事,她给裴绍做了外室之事,苏瑶瑶和宁文彦守口如瓶,谁也没敢说,谁也不敢传到她母亲的耳中,那是因为这两个人皆是极其惧怕裴绍。 眼下明镜一般地看出来他二人决裂了,苏瑶瑶不踩死她便不是苏瑶瑶了! 若没料错, 她和裴绍的事儿, 苏瑶瑶已经和周氏说了。 俩人今日来, 苏瑶瑶就是来报那巴掌之仇, 告诉她娘,刺激她娘来的! 她娘的病近来刚刚好! 妧妧紧紧地攥住了玉手。 她的父母是她的底线! 为了她爹, 裴绍她都不怕,她苏瑶瑶算个什么东西! 妧妧一句多余的废话没说, 只让秀儿服侍她穿戴。 待穿好了衣服后,怀中抱着汤婆子便出了去, 直奔母亲的寝居。 “小姐, 慢着点!” 秀儿在她身后喊着。 但妧妧如何能慢。 她只恨雪太大,她跑不起来。 丫鬟的话, 她也没理, 但吩咐了她别的。 “你不必跟着, 去把宝珠给我叫来, 让其它几个人都到荷香堂候着!” 秀儿一怔,不明所以,但知道小姐急,且她向来都是唯小姐马首是瞻,小姐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是以,不懂也没多问,应了声后,赶紧去了。 妧妧一路小跑,和那苏瑶瑶与周氏几近是脚前脚后到了母亲的寝居。 她过来之时,母亲刚给她二人上了茶。 周氏与苏瑶瑶并排坐在厅堂。 母亲姜氏坐在正位。 那俩人皆是穿金戴玉,打扮的极好。 相衬之下,姜氏面色苍白,衣着虽倒也不错,但款式都是去年冬天的样子了,头上别无它饰,手上颈上也什么都没有,唯戴着一对儿很普通的耳饰,与那对母女相比,十分寒碜。 然姜氏生的很好,气质绝佳,虽远不像女儿那般倾国倾城,但能生出那般闺女的她,自然也是不论走到哪,任谁瞧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这般一比,她虽然不如那母女俩人瞧着富态,但有着一种清冷朴素的美感,实则并不照她二人差,甚至略胜一筹。 可周氏与那苏瑶瑶不觉得,也不看这些。 俩人皆是面带笑容,可那笑容之下,心内之中全是鄙夷。 俩人动作差不多,都在打量这宅子。 大房这边,以前她们自是常来,姜氏的房中那会子不是这样的,眼下屋中可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什么都没有,简单简朴,穷的让人发笑。 她们妯娌之间,自是相互比着过日子。 以前大房这边,有那苏妧妧的亲祖母留下的不少遗产,加之大伯子还是个小官儿,自然在三家当中最是有钱,有人脉,过的也是最好的。 人便是这样。 你让她去跟遥不可及,远在天边的世家贵族比,去妒忌人家,她肯定不比也不妒忌,便就跟眼前,自己认识的,离自己近的人比。 以前哪哪都比不过,但现在大房是跟她们三房没得比了。 周氏很是自得。 妧妧走到门口便听到了周氏的声音。 “呦,大嫂,你家怎么都变样了,什么都没有了。这茶怎地还有着一股子霉味,不是我说,大嫂,日子怎么过成了这样啊!听说宅子都卖了,大嫂,你和妧妧,以后打算怎么办啊?这妧妧以后,还能不能找个好人家了?怕是难了吧!” 那边母亲姜氏显然是微微一怔。 从前,周氏当然不是这样的,对她母亲巴结的很,何时这般说话过。 但未待母亲开口,那被匆匆忙忙唤过来的宝珠便到了,妧妧并未进去,在门边附在宝珠耳边说了讲句话,而后便让她进了去。 宝珠被裴绍安排在此,尚不知如何讨好小姐。 小姐往昔也是理也不理她们,对她们态度极差,近两日,刚刚好了一点点而已,这般听得吩咐,自是小姐说什么是什么,当时便急匆匆地进了去,理所当然地打断了几人说话。 “苏夫人,外头有人的马惊了,撒了绳子撞了咱们府门口停着的那马车,车可是这位夫人的?” 她说完了便看向了周氏。 周氏和苏瑶瑶的脸上本还尚且存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等着继续说话,先讥讽姜氏一番,进而告诉她,她女儿已非处子之身,且给男人当外室包养了的事儿! 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突然听得这消息,俩人都是大惊。 “什么?撞成了什么样?自然是我家的。” 宝珠没回答别的,只急着道:“夫人快去看看吧。” 周氏叫了一声“晦气”,而后人就赶紧起了身。 苏瑶瑶亦是跟了出去。 周氏出来便有些骂骂咧咧的。 “她们家真是霉运当头,马车在门口停这么一会儿,就能出这事儿!” 苏瑶瑶亦是张口闭口的尽是那难听的话。 “没福的人家!晦气死了!” 俩人这般边走便骂,走出去好远,突然看到一侧房屋旁走出了一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妧妧。 妧妧便就截在了她们的去路上。 周氏与苏瑶瑶母女俩人乍见她拦在路上都是一怔,止了步,正心中困惑,要说话,还未开口,妧妧先说了。 她语声一如既往的软糯,软糯之余,却是比平常与人说话时还要客气和温柔,非但如此,眼下还带着几分相求之意似的。 “三婶婶,堂妹,勿急,勿怪,马车之事是我无中生有,只因,有几句话,我,想与婶婶与堂妹说,求求你们,可否先听我说........” 她声线本就甜柔,人就更娇软,这般一说话,那双含水儿的眸子仿佛要落下泪来了一般,楚楚可怜。 苏瑶瑶与周氏自然都不是傻的,这般一听,就都明白了。 苏瑶瑶当即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原来是你特意把我和我娘引出来的........” 那周氏也是松了口气,瞪了她两眼。 苏瑶瑶可从来没看见苏妧妧这般低三下气过,简直是想笑极了。 妧妧那边又软语求了一声。 周氏与苏瑶瑶相视一眼,实则都明白了她的小心思。 苏瑶瑶向来要把人的老底揭出来,让人难堪至极的。 “你是怕我和我娘,跟你娘说你失身和人当外室的事儿吧,想求我们?” 妧妧没答,但眼神如故。 苏瑶瑶兴奋极了。 她是极想看苏妧妧求她的,更想着定要打苏妧妧几巴掌,把昔日受的辱还回来,于是便挽着她娘的手臂,“走嘛娘!走嘛!” 周氏白了妧妧一眼,随了女儿的心,跟着去了。 妧妧意料之中,未动半分声色,转过身去,柔柔弱弱地走在前头,给她们带着路。 没走多远,旁边就是荷香堂,她便就把她母女俩带到了那。 进了院子后,她有礼地让那俩人先进,自己走在了后面。 继而进了房间,妧妧也是让她二人先走。 苏瑶瑶大摇大摆地,时不时侧头,剜着妧妧。 俩人这般进了屋子之后,又被引得进了里屋。 苏瑶瑶母女俩也都未多想什么。 这般丑事,苏妧妧想避人一些,那还不是再正常不过。 然,岂料,苏瑶瑶前脚刚进了那最里边的一个小屋后,后头突然便感觉有人踹了她的腿。 若非那人的力气小,苏瑶瑶铁定便跪下了。 眼下虽没跪下,但一个踉跄,被踹了进去,接着便是关门声。 她“啊”地一声,接着一抬头,竟然看到那屋子里头有六七个丫鬟! 周氏亦是骤惊! 但母女俩人尚且未来得及回头,便突然听到身后,苏妧妧那娇柔的声音厉声道:“把她们俩个都给我绑起来!!” 丫鬟齐齐的应声,而后六个人一拥而上,三人负责一个,还不是三两下就把那母女俩束缚了住,都绑了起来。 周氏与苏瑶瑶皆是花容失色,“嗷嗷”大叫。 周氏的嘴被堵了上,但苏瑶瑶并未。 可她刚叫了一声,便见苏妧妧上了前去,抬手“啪”地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你!苏妧妧,你!” 妧妧反手便薅住了她的头发,毫没留情,抬手便“啪啪”两下子,又给了她两巴掌,附带着警告。 “我娘是我的底线,苏瑶瑶,你给我记住了!” “我的事和你一文钱关系没有!” “我警告你,你和你娘若再敢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再妄想着把我的事告诉给我娘,刺激我娘,我肯定让你全家都没好日子过!” 她说着便抬手“啪”地一下又给了那苏瑶瑶一巴掌。 周氏在一旁,不可置信,瞠目结舌,使劲儿挣扎。 大房的那小姑娘往昔连蚂蚁都不敢碾死一只,怎么变成了这样? 妧妧怎么变成了这样? 或是因为有裴绍这座大山靠着,多少有些有恃无恐! 亦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她们逼她的! 裴绍欺负她,她们竟然也敢拿捏她! 她和她娘就那么好欺负么? 苏瑶瑶吃了痛,“哇哇”地哭。 苏妧妧虽然力气小,但苏瑶瑶也架不住被人连续打了好几巴掌。 她哭着大喊。 “苏妧妧,你竟敢打我,我要报官!!” 妧妧听到她这话,再度薅住了她的头发。 “报官?好啊!不如直接报到大理寺去吧!怎样?如何?走啊,现在就走!” “啊.......” 妧妧这话说完,使劲儿地又薅了两下她的头发,而后又给了她一巴掌。 那苏瑶瑶突然便意识到自己错了。 这满屋子的丫鬟,都听她的,她们不是什么房东的人么? 怎么.......?! 还有那苏妧妧说的那话,莫非她和裴世子没事? 可怎么可能? 苏瑶瑶意识到了事情不妙。 果不其然,那苏妧妧下一句便道: “你看看到了裴绍那,你是不是挨几巴掌,这么简单?” 这话说完,小姑娘便让人把她的嘴也赌了上,而后勒令丫鬟,“俩个一起打,每人五巴掌!” 她一发话,丫鬟们立刻领命,接着便动起了手。 妧妧站直了身子,便就站在那看着,气的胸脯不断起伏。 然便是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门“吱呦”一声。 小姑娘心一哆嗦,小脸儿白了。 她便就那么大点的胆子,而后人赶紧跑了过去,但见第二个屋子的门被关了上。 适才来时,她着急,又满心满脑的火,好像没有印象关了这层门。 是谁替她关了下门? 妧妧急着跑出,这屋子的最后一层门,她是肯定关了,但外头没留人。 一是没经验,二是太急了,三是没那么多人...... 小姑娘有些后怕,且不知刚才是谁来了。 她一口气奔出去,心口“砰砰”地跳,没看到人影,但出了荷香堂,心骤然一惊,却是看到了地上的脚印。 那脚印很大,一看就是个男子的........ 第47章 怀疑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四十七章---怀疑 小姑娘瞬时有些慌, 眼中湿漉漉的,小手也有点抖。 事情处理了,那周氏和苏瑶瑶被撵走后, 妧妧立马把秀儿和宝珠叫了过来。 宝珠适才一直在她娘那与她娘说话。 至于秀儿, 自是被妧妧安排去看着赵嬷嬷了。 回了房中, 妧妧让秀儿关了门, 朝着她与宝珠问道:“夫人与赵嬷嬷,一直都没动地方是吧。” 俩人连连点头。 宝珠先道:“是,小姐放心,夫人不会知道,适才问了奴婢外头惊马之事, 奴婢圆了谎,后边儿奴婢便陪夫人说话了,夫人没什么怀疑。” 宝珠说完,秀儿也道着:“赵嬷嬷一直在厨房忙着了,秀儿全程都在帮她,保证赵嬷嬷不知。” 妧妧应了一声。 她胆子非常小,亦是从未干过这事。 事情过后,虽未后悔,但实则是很胆怯的。 听丫鬟们说完, 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想来那脚印是府上那三个小厮之一的。 毕竟大门关着, 府上不可能进来别人。 那三个小厮知道, 也都是无所谓的事儿。 妧妧根本不在意, 只心中想了那么一下:倒是蛮贴心。 是她没经验,疏忽了。 但这种事情, 她自是也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 裴绍的马车停在远处, 掀着窗帘, 直到看到那苏瑶瑶母女俩垂着头,悻悻地上了车,且走了,他方才扬声,让自己的马夫也走了。 身旁的护卫看大人今天好像心情不错,便多了嘴,笑吟吟地问道:“大人今日怎么进去就出来了?” 裴绍乜了他一眼,脸色落了下来。 护卫顿时转过头去,垂了首,脸上的那抹笑也随之烟消云散,恨不得打自己个耳光。 他只是想套近乎,但自己这榆木脑袋不大好使,竟然想什么说什么。 ********* 当天夜晚。 姜氏睡前叫了赵嬷嬷过来,与她聊了一会儿。 “为什么我,就是很心慌呢?” 赵嬷嬷知道夫人所指。 自两日前,她晨时听到外头那谣言,回来说于夫人后,实则夫人一直都很牵心。 赵嬷嬷安慰道:“小姐不会说谎,既然她说没有什么贵公子,那便是没有,夫人为人之母,与子女有关之事都会放大,惦记子女再正常不过,再说即便是有,即便那烟花真是谁人为小姐所放,我觉得小姐也不会为之所动,不会做错事。” 姜氏缓缓地叹息一声。 若非她力不从心,那阵子病的如死人一般,床都下不去了,又怎会忍心让女儿抛头露面。 每每想起,姜氏都很自责,很难受,更心疼孩子。 她点了下头。 女儿很乖巧,确是从不撒谎的。 赵嬷嬷为姜氏端来水,让她多饮了一些。 妇人手持着杯子,缓缓地喝着,又与嬷嬷道了一遍自己的决定。 “年后,张老夫人那,便不让她去了。” 赵嬷嬷点头,“应该的,小姐一个小姑娘,一人在外,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惦记。” 姜氏也缓缓地应了声。 *********** 另一头,缩在被窝里的妧妧也尚未入睡,实则也在想着此事。 虽然这两日母亲再未提及那烟花之事,但她知道她心中已有所怀疑。 尤其,妧妧很在意她的那句“不让她去张老夫人家了”。 眼下这事儿已经开始棘手。 毕竟明日便是初九,距离正月十六还有七日。 这七日,她势必得说服母亲,让她继续去。 否则裴绍那厢不会再等。 小姑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了许久,终是过了好半天,突然忆起了那买她家房子的李老夫人。 她不就是裴绍花钱找来的一个赝品么! 或许她也可以...... 想到这儿,妧妧突然有了柳暗花明之感,似乎有了法子。 这一宿,她姑且便睡了。 待翌日,整个一天,妧妧都在琢磨着这事儿。 大概想好了后,又一日,她便安排秀儿出了去。 这人要尽量离着她家远,且要机灵。 剩下的只要银子花够了,不愁没人来当这个赝品。 眼下有一点好,便是她并非独秀儿一人可用,还有那宝珠和其它六个丫鬟,她都能差遣。 是以,这找个赝品之事并不十分困难,初十那日没找到,但转天又一日,合适的人便有了。 正月十二,妧妧短暂地出去了一会儿,在一家茶肆的包房里见了那“张老夫人”,简单地与她说了自己的要求,以及要求对方说的话与做的事。 那“张老夫人”本是个媒婆,自是能说会道,满口答应,自信满满。 过多的话,妧妧自是没与对方讲,她带着面纱,就是她的样子,对方都不完全知道。 酬劳二十两,妧妧又花了十两银子,给她买了衣服与首饰。 而后,妧妧便开始找了时机。 在正月十四那日,拉着母亲去了集上,特意与那“张老夫人”来了个偶遇。 事情起初见到了,母亲和赵嬷嬷自是都很惊诧。 但既是遇上了,姜氏在认识过人后,也便正好,把女儿年后便不去了的事与那老夫人言了。 那“张老夫人”一听,很是失落的模样,接着便是妧妧事先交代过的话语。 大体是很喜欢妧妧,全家都极喜欢她,也待她很好,让姜氏莫要担心;然后便是她那三个孙儿,哪个先生的话都不听,谁教也不学,唯独妧妧能教;再然后是期限,言着到明年六月可不可;最后是将一个月三十两的酬劳,涨成了四十两。 她话说的很亲近更谦卑,甚至有点相求的意思。 姜氏自然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友善。 这一番偶遇相见,很自然让姜氏原本有些怀疑了的心,放下了不少。 酬劳不是她最关心的。 她唯在意女儿的安全。 几人在茶肆之中,一边喝茶,一边聊着这事,在那茶肆之中足足停留了一个多时辰。 结果,是妧妧想要的。 母亲松了口。 妧妧暗地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而后是正月十五。 一家人一起吃了团圆饭,亦是出去看了花灯与烟花。 回来之后,母亲在她房中停留了许久。 小姑娘一面笑吟吟地和娘亲说话,一面其实一直提心吊胆。 这毕竟是夜晚。 她很怕裴绍那厢大驾,虽然那日分开之时,她叮嘱了,十六也就是明日,她一定会回去,但那狗官不一定听话。 所幸终于把母亲送走,更庆幸那人没来。 这七日终是平安度过。 到了正月十六。 妧妧一早便收拾好了东西,去母亲房中跟母亲告了别。 母亲与嬷嬷都起了身,像每次一样,和少煊,秀儿一起,把她送到了府门口。 “娘,嬷嬷,回去吧,不用惦记我。” 待到了门口,小姑娘回头与家人挥手告别。 小少煊抹了眼泪。 妧妧摸摸他的头。 “干什么,过几日姐就又回来了。” 姜氏又叮嘱了女儿两句。 妧妧一一答应,而后便和每次一样,由秀儿送一程,让母亲等人回了。 姜氏点了头,站在家门口望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女儿出了巷子,转了弯。 赵嬷嬷望向夫人,“回吧,夫人,风大。” 然,岂料姜氏非但没回,却在这时出了大门,下了台阶。 “嬷嬷,带少煊回去。” 这一句话之后,也没再管赵嬷嬷的呼唤,人却是快步朝着巷子口而去。 “夫人!” 姜氏几近是小跑着,心口“噗通,噗通”的狂跳。 苏家在池榆巷的中间偏里一些。 她没生病之前,还能走的更快一些,此时显然是慢的。 但料定了也能在女儿转下个巷子前赶到。 果不其然,她到了那巷子口时,恰见了女儿纤弱的身影。 除了那身影以外,还见了一辆极华贵的马车。 你若问她为何跑了来,她也不知道。 但她就是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姜氏柔荑轻颤,扶着墙,望着那马车和即将走近的女儿,便是连嘴唇和牙齿都是打颤的。 这车,她见过。 便是上一次送女儿到巷子口时。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 直到,看到女儿仿若目不斜视地走过了那马车,一颗要跳出来了一般的心,方才平稳下去。 姜氏重重地舒了口气,闭上了眼睛,靠在墙上许久........ 不一会儿,赵嬷嬷带着少煊终是跑了过来。 “夫人。” “娘!” 赵嬷嬷和少煊一起扶住了她。 嬷嬷问着,“您到底怎么了?” 姜氏摇了摇头,没说旁的,只道:“明日陪我去趟寺庙吧。” 嬷嬷点了点头。 第48章 撞上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四十八章---撞上 妧妧足足走出去四五条街。 裴绍的马车在其后缓缓跟上, 最终停在了她面前。 侍卫为她开了门,掀开门帘,妧妧便看到了那厢的脸。 男人伸出手去, 小姑娘搭上, 借着他的力度, 被他拉了上去。 而后,她尚且未来得及跟车下的秀儿道个别,便被裴绍拽到了怀里。 小姑娘一声轻咛, 小脸儿通红。 车下的秀儿亦是一下子也红了脸。 妧妧在人怀中, 转头看向车下,很小声地跟秀儿说了句话。 “回去吧。” 秀儿应声,车门也被关了上。 而后, 她方才抬眼看了裴绍。 男人似笑非笑, 敞开大氅, 把她裹在怀里,有些暧昧, 问道:“怎么走出这么远,嗯?” 小姑娘答着, “怕我娘跟过来, 她还是有些怀疑。” 裴绍微一挑眉, 赞道:“你不是做的挺完美么?” 妧妧知道他说的是她找了人假扮张老夫人演戏骗过了母亲的事。 他什么都能知道。 小姑娘回着,“我觉得我娘还是半信半疑的,谨慎起见,便走的远了一些。” 裴绍眼睛定在了她的小脸儿上, 眸光瞧着很热情, 但又好似很深沉。 他惯是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 接着倒也没再说那事儿, 说起了他二人之事。 他箍着她腰身的手紧了一下, 俊脸凑将过来,哑声问道:“想我了么?” 妧妧微微躲了躲,玉手推到了他的胸膛上,回答的当然斩钉截铁,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软。 “没有。” 那厢唇角微动,“真的?” 妧妧回道:“假不了。” 裴绍又问道:“还恨我么?” 妧妧答着,“恨。” 裴绍慢悠悠地反问,“哦?是么?” 妧妧还是那句话,“假不了。” 裴绍低笑了声,而后就亲上了她。 小姑娘猝不及防,推了他两下,但她那小力气,男人纹丝不动的,后来也便就那样了。 这般一会儿便把小姑娘弄得喘息连连,小脸儿灼若芙蕖,更红了。 终他倒是放开了她。 妧妧坐去了他的对面,唇脂被吃的尽了,烧着小脸,泪汪汪地瞅他两眼。 那副模样,好像他欺负她了似的,孱弱又不屈。 裴绍无声地又笑了下,接着视线也是一直在她身上。 他靠到了椅背上,手臂搭在身后,颇是轻松慵懒的模样。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了话。 这话题皆是由裴绍起的头。 他问,她答。 自然,他说的也没一句正经的,间或还开两句黄腔。 他每每说那些,小姑娘就捏着小手,不接话了。 马车行了一阵子停了,妧妧没掀帘子,也不知道到了哪。 裴绍先下去,揽着她的腰肢,把她抱了下来。 这会子,天空正好飘下了雪,起了风。 一阵雪尘掀起,恰好朝着妧妧而来,小姑娘便微一侧头,躲了一下。但风没吹着她,雪就更没打着她,她抬眼的时候,只觉视线一暗,却是裴绍动了步子,背身全全地挡下了那雪尘。 而后,他还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给她披了上。 妧妧抬眸子看了他一眼。 这男人惯是如此。 你说他坏,但他有时却很温柔很细心,也很照顾你,看你的眼神更是很深情,亦是常常哄你,好似他真的爱你似的。 但妧妧当然不信。 她唇瓣嗫喏两下,起先想要说不用,但终倒是也没拒绝。 她确实怕冷。 待他给她系完了衣服,妧妧方才抬头去看。 俩人停在了莳花馆。 继而从此出去后,又去了贵香楼与那金凤楼。 那厢是眼睛眨都没眨,便又是为她砸了好几万两银子。 与上次不同,这次还是亲陪的。 妧妧就是见过世面了,本也想开了,反正自己也逃不掉,不如就做个坏姑娘,图他的钱,好好享受便是了,但这好几万两银子一砸下去,估计哪位姑娘的心脏都受不住,本能地害怕。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 裴绍低身去听她说话。 小姑娘带着面纱,只露着眼睛,踮起脚尖,玉手扶着他的手臂,凑到他的耳边,甜柔的嗓音,软软糯糯地道:“上次做的衣服,好多还没穿过,步摇发簪也有好多尚没戴过的.......要不了这么多,大人......” 男人瞧着她那双勾魂摄魄一般的眸子,和仿若不食人间烟似的小模样,不知不觉间也向下扫了下去,瞄着她因为紧张害怕了而急促起伏的小胸-脯,而后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话,“你高兴就行。” 小姑娘眼中湿漉漉的。 到了晚上,他会留下过夜,是意料之中之事,妧妧没抵抗。 毕竟抵抗了也没用。 那裴绍也断没客气,随心所欲了个够。 他呼吸极重,对她很贪婪,手臂上青筋暴起。 她从上到下,便是那一双玉足都被他揉捏了好几遍。夜晚烛火摇摇,少女秀发微乱,有几缕黏在汗湿的小脸儿上,那抹莹白之上的小巧红樱湿答答的。 几番毕了,气息久久未散。入睡之前,她撑着颤抖的身子,凑过去求了那男人一事。 “大人,明日,我想去趟寺庙,成么?” 没用说太多的话,事情不大,裴绍自是点了头,但笑着,缓缓睁眼,慵懒地问了一句,“想求什么?” 妧妧没与他说。 那男人乜着她,慢悠悠地道:“本官正好也有事想求求佛祖。” 妧妧理所当然地问着,“大人要求什么?” 男人微微凑近了她,哑声道:“求求佛祖,让苏小姐爱爱我........” 小姑娘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然后就挪了视线,躺了回去......... ********** 裴绍带她去的是青云寺,许是年刚过,公务不忙,亲陪着她一起去的。 这青云寺离池榆巷不近,但妧妧小时候还真和母亲来过两次。 印象当中,便只有两次。 母亲原是常年拜佛的。 每月或初一或十五,她至少会去一趟寺庙。 不过去的是离池榆巷近一些的净慈寺。 妧妧来时和裴绍乘车的路上,还想起了母亲。 自从父亲出事后,母亲病了,似乎很久没来寺庙烧香了。 今日正月十七,妧妧早看过了,是个好日子。 她此番过来,有三愿: 一愿父亲早日出狱;二愿母亲康健;三愿自己顺遂。 许是十五刚过,寺中人很少,仅零零散散的二三十人而已。 他二人颇是打眼,尤其裴绍。 那厢天生的衣架子,一袭浮光锦面常服,外披鹤氅,银冠束发,那股贵气仿佛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更别提那张脸。 他的脸特别容易让少女一见钟情,且人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妧妧将将到他肩膀,与她并排走着,没他腿长,自然没他行的快。 那厢便时而随着她的脚步,走的颇慢,很知道照顾女孩子。 马车停在寺外。 拜佛,也没让士兵跟进来,便就他二人。 小姑娘入了堂上,很虔诚的上香,跪拜。 那男人等在外头,没进来。 待妧妧拜完,俩人也便要走了,这般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 与他二人几乎脚前脚后。 巧之不巧,姜氏与赵嬷嬷也来了这家寺庙。 原姜氏想就近去那净慈寺,没想来这青云寺,奈何租雇的马夫不熟悉路途,给弄错了。 姜氏两人半路发现,也没让他返回去,倒也无妨,便就来了这青云寺。 到了后,赵嬷嬷将姜氏扶了下来,让马夫候在了寺庙外头。 她为何而来? 除了为丈夫,也是因为女儿,来为女儿祈福,求佛祖保佑,愿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来日觅得个可托付终身的良人;也想念念佛,让自己静静心。 她近来胡思乱想的厉害,且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乱想...... 然俩人相互搀扶着,正要入寺庙,一辆华贵的马车突然砸入了姜氏的眼中。 妇人的脚步一下子便止了住。 赵嬷嬷发觉了异常,问着,“夫人,怎么了?” 姜氏心颤着,姑且没说,而是又打量了那马车几眼。 那马车极为华贵也极为好认,旁边还有士兵........ 这车她见过,两个月前,送女儿时在池榆巷附近见了第一次,昨日送女儿时,见了第二次,今天是第三次。 赵嬷嬷见夫人一直往那马车一边瞅,便也顺着望了过去,而后微微蹙眉,这车她也认得。 “这,怎么好像是,那个常来我们家小摊子上喝豆浆的那官儿的车?” 姜氏听赵嬷嬷这言,脑中“轰隆”一声,腿瞬时就软了,声音亦是颤了。 “你,你说什么?” “夫人?” “你说,这是,那个,那个常来我家,我家小摊上,喝豆浆的,那个,官儿,的车?” 姜氏眼中瞬时涌上了泪花,一句话哽咽了无数次,强说完。 赵嬷嬷尚不知夫人到底为何如此,只夫人问,她便实话实说地点头。 “彼时虽然太忙,我没太注意瞧,但那样的车我哪见过,记的也颇为深刻,是这辆错不了。” 姜氏的腿彻底软了,人瞬时便差点跌倒了去。 “夫人!” 而后,妇人什么都没说,接着,她便推开了嬷嬷,直奔了那寺庙而去。 “夫人!” 赵嬷嬷紧跟其后。 想也不用想了。 姜氏的眼睛已然红了去....... ********** 妧妧从堂上出来后见裴绍正在与一位僧人说话。 那僧人明显认得他,对他很恭敬。 男人见她过了来,冷声道:“等我一会儿,别走太远。” 这话便是不让她听他二人说话的意思。 妧妧点了头,乖乖地去了一边儿。 她是没走太远,不过是距他几丈远。 然正立在那随便地朝着人群瞧瞧,却突然,心猛然一颤,两个熟悉的身影蓦地入了视线。 人竟是她娘和赵嬷嬷! 且俩人明显很急,在找着什么的模样! 小姑娘顿时傻了一般! 她聪明的很,顷刻便意识到了是门口的马车被她娘和赵嬷嬷同时看到了! 没空去想她娘为何来了此! 她这身打扮,这身衣服,若是着了面儿,便是全完了! 于是,下意识便立马转过了身去,而后撒腿就跑。 *************** 姜氏与赵嬷嬷匆忙地看着来往的人群,突然之间远处,一个少女的背影让姜氏的心狠狠揪起。 虽然那姑娘的衣着与穿戴和她的妧妧相差十万八千里,是她家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都绝对穿戴不起的,但自己女儿的身段,她自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 妧妧慌不择路,心中的信念只有一个:便是绝对不能和母亲照面。 她沿着长廊直接躲进了一间禅房。 小姑娘前脚刚进去,后头便听到了裴绍的声音,“你干什么?!” 那语声显然是极其不悦的。 妧妧也没时间和他解释,当下便把人也拉了进来,做噤声之举。 裴绍敛眉,明显更不耐了。 “我问你干什么?” 小姑娘吓得扑到了他的身上,小手抬起去盖住了他的唇,而后声音压到低的不能再低,急道:“我娘,我娘和赵嬷嬷.......” 她这话说完,裴绍了然了。 男人居高临下地眯着她,表情冷淡,没说话。 几乎与此同时,姜氏的声音在廊道上响了起来。 “妧妧!我知道你在,你给我出来!” 小姑娘浑身冷汗,一动不敢动,要哭了。 那禅房的门她都没来得及插,眼下她又哪敢去动....... “苏妧妧!!” 母亲的声音再度响起,再接着,她也没机会挣扎了。 这廊道上一共七间禅房,她母亲姜氏且不知她为何找的那般准,红着眼尾,一把便推开了俩人所在的那间! 阳光从外照进来,先转头的是裴绍。 男人薄唇轻抿,面无表情地与姜氏对上了视线。 而他身前,那穿着打扮贵气的小姑娘,又不是她的女儿妧妧是谁? 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姜氏顿时呆立在原地,一动亦是动弹不得......... 第49章 娶吗(微修)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四十九章---娶吗? 冬阳有些发闷, 但依旧刺眼,邻近午时的阳光正好,透过满树银粟照将下来, 将屋中的男人与少女镀上了一层金色。 男人薄唇轻抿, 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与姜氏对上了视线,因为阳光刺眼, 微微敛眉。 而他身前,那勉强到他肩头, 穿着打扮贵气的小姑娘,又不是妧妧是谁? 少女软玉娇柔,尚贴在那男人的身上,一双发颤的手抓着他的衣服,泪汪汪的, 小脸儿上满是惊慌,几近与那男人同时望向门外.... 俩人皆是衣着不凡, 郎才女貌,竟是万分般配。 然,他们却哪里是什么正当关系? 姜氏脑中“嗡”地一声,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崩塌。 赵嬷嬷亦是大惊失色。 瞬时俩人全明白了。 给人当琴师是假,张老夫人是假, 不知烟花之事也是假。 她那本分守礼,从未和她撒过谎,乖巧的不能再乖巧了的女儿, 竟真的做了她最怕的事情, 给人当了外室! 而那包她的人, 就是昔日常去她家路边摊上喝豆浆的官儿。 一切只在须臾, 妇人心头一紧,下一瞬便没支持住,身子一晃,而后人便要倒。 “娘!!” “夫人!” 赵嬷嬷一把扶住了她。 小姑娘顿时红了眼尾,也是顷刻便跑了出来,甜糯的小声音中带着哽咽,金豆子呼之欲出,急的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娘,娘!你可还好!娘!” 妧妧与赵嬷嬷自是都吓坏了。 俩人围着姜氏呼唤。 姜氏将将勉强站稳,接着,眸子便定在了女儿的身上,红了眼睛,极为痛心,更极为生气。 “你怎么能这么糊涂!!你,为了什么?你告诉娘为了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娘是怎么教你的?你忘了么?你知不知你这样是在毁你自己!你!” “娘,娘你别生气成么?娘........” 她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妧妧此时此刻害怕极了,人已经彻底慌了,或者是说从见到她母亲出现在这寺庙的那一瞬,她便已经慌了,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根本镇静不下来。 这是她最在意,也是最怕的事情。 她太清楚,她娘很爱她,且她娘根本就接受不了这事。 若是说,原她在选择失身救父、和裴绍决裂、以及教训苏瑶瑶等事上,也都算是个处事果断之人,但面对着自己的母亲,她真的是慌到了急的直跳脚,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身后那男人张了口。 “你不用责她,她没错,是我逼她的,她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没第二条路。” 妧妧没想到裴绍会说话。 姜氏与赵嬷嬷自是也没想到。 三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时投向了他。 那男人生的很好,亦很是年轻,且周身上下都有着一股让人敬畏的上位者气息。 他从屋中走了出来,且边走边接着道: “相反,你应该谢她,否则,你现下怕是守寡了.......” “大人.......” 妧妧更紧张了,急着唤了他一声,很不想让他说话。 裴绍听得她那娇滴滴的小声音,倒是停了不说了,但看向了她,问了句,“你自己能解决?” 小姑娘红着眼尾,有些要哭了出来。 裴绍接着便别开了视线,又看向了姜氏。 他知道,那小姑娘跟她娘有着诸多顾虑,可没跟他那厉害劲儿。 接着,姜氏便颤声与他说起了话。 “您是什么意思?” 裴绍从容淡定,剑眉微蹙了下。 “什么意思?你丈夫的案子已证据确凿,结了,本官可没有义务自找麻烦,为你家翻案,看的是你女儿的面子,换这天下间的其它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他说着,那双深邃的桃花眸便又落到了妧妧的小脸儿上。 那小姑娘还在哆哆嗦嗦,泪汪汪的要抽噎。 继而,他又慢悠悠地转回了头来。 姜氏与赵嬷嬷这时也皆反应了过来。 赵嬷嬷颤声问道:“您是,大理寺卿?” 裴绍没承认也没否认。 姜氏与赵嬷嬷便将视线转向了女儿询问。 妧妧看着母亲和嬷嬷,眼中噙着泪,战兢兢地缓缓地点了头。 而后,姜氏便闭了眼,也落下了滴泪来,心狠狠地痛了下,明白了。 那妇人接着便开始抹泪。 小姑娘更慌了,跑过去。 她娘哭,她就也跟着哭。 裴绍冷眼看着,便就站在那瞅,瞧着是全无同理心,更无同情心。 终是等了好一会儿....... 那妇人方才不哭,又抬起了头,望向他。 裴绍没说话,样子聊着也颇是冷淡,转身走进了屋中,回眸眼睛瞟了一眼小姑娘。 妧妧眼下完全是蒙的,但也会意,明白他是让她把她娘带进来。 此时毕竟严冬,天儿还是很冷的。 进了那禅房之后,裴绍便侧身坐在一张桌前等待。 不一会儿,瞧见小姑娘将那妇人带进来,他面无表情地起了身,倒是等她扶她娘坐了下,方才又坐了。 接着,不及那妇人张口,他先说了话,开出了条件。 “池榆巷的房契还给你,那六个丫鬟,三个小厮也都给你们家。” “本官保证四个月内把你丈夫弄出来,还你家清白。” “另外,你儿子不小了吧,本官可以让他拜到这京城最好的先生门下求学,自然........” “你若还是想不开,看不惯,那就眼不见心不烦,离开京城,本官可以送你走,也可以给你们家买庄园,地方随你选。” “还有,本官还可以另外给你们家一笔钱财。数目你开,多少都行。唯独........你女儿的清白,本官是还不了了,人,也还不了了。” 他那第一句话便让姜氏和赵嬷嬷怔住了。 姜氏闭了眸子,苦笑了。 原来她家的宅子也是他买去的。 府上的丫鬟小厮竟都是他的人。 她说那买房子的李老夫人怎么会那般好,又修火墙,又...... 原来........ 姜氏虽身体孱弱,但毕竟活了四十多年。 几句话也便看明白了。 他财大气粗,有权有势。 别说是自己的女儿被他拿捏着,就是她不是也一样么。 妇人缓了好一会儿,看向了他,目光很是真诚。 他开出的可谓是让她们这种普通百姓从前想都不敢想,得到了仿若一步登天了般的条件,但,那又岂是她最在意的。 姜氏慢慢地张了口。 “大人,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您能给她名分,能娶她么?” 她那一句话说完,没待裴绍回什么,妧妧这边儿心一颤,急着拉了母亲一下,张了口。 “娘!” 那是不让她说之意。 姜氏不知道女儿为何会如此,但没回话,只按下了她的柔荑,望着那官儿,又问了一遍,“能么?” 或便是妧妧不打断,裴绍也不会回答。 男人眼神幽深,晦暗不明,听她说完那话后,起先好像是微微一怔,有些没想到,旋即,唇边似乎是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这一切都不甚明显。 姜氏明白,俩家的家世,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根本就比不了。 他是不可能娶她女儿的。 或是说,他可能从来都没想过娶她女儿。 但她为人之母,很爱自己的孩子,在意的无非而已。 她怎能不在意女儿的将来。 难道让她拿着用女儿换来的钱去享乐?这是在卖女儿么? 这钱她能花的心安理得么? “大人不答,可是不娶之意。那大人可否告诉我,大人是想让我女儿以后如何?一辈子给大人当外室?还是待大人成亲之后,把她接入府中,给她个妾的名分?” 那男人低笑了声,这回的笑却是明显了一些,很斯文,更很礼貌,但依旧未语,什么都没说。 妧妧又推了下母亲。 “娘.......” 她娘问这个做什么! 裴绍当然不会娶她,再说,便是他娶,她也不嫁。 许久,姜氏闭了眼,转过了头去。 这场对话的后续,也便没什么了。 妇人此番前来,佛祖没拜,佛经也没念。 她本要求佛祖保佑的,自己期盼的,担忧的,全在这场对话之中了........ 俩人是被裴绍派人送回去的。 回去后不过一个时辰,便有人登门送了东西来。 宝珠亲手交给的她,是她家的房契........ ************** 返回的路上,妧妧坐在裴绍的对面,微攥着小手,久久还没从这事儿中缓过来。 她不知道这事儿后续会怎样? 那男人眯着她,修长的手指在腿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轻点。 车中很静,一直都没人说话。 小姑娘的思绪有些飘,一直在想着这事儿,想着母亲。 终是很久,裴绍笑了一声。 那声动静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 她抬起了小脸儿,看向了他。 对方这时也开了口。 裴绍停了手上的动作,带着一阵他身上的香气,微微靠近了她,深邃的眸子注视了她片刻后,微微蹙眉,深沉的嗓音,开口问道:“你想我娶你?” 小姑娘一怔,有些没想到他会问这话。 她压根就没想他,也压根就从来没想过让他娶她这事。 于是仰着小脸儿,也毫没示弱,开口便道:“不想。” “哦?” 裴绍舒展了眉头,却是笑了一下。 妧妧眼中湿盈盈的,继而接着便斩钉截铁地又道:“非但不想,还想快点跟你散了,你最好是多给我和我们家点钱!” 裴绍听罢,扯唇又是一笑,缓缓地退了回去,接着什么都没说........ 第50章 裴绍其人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五十章---裴绍其人 马车到梅苑时已将近黄昏。 下车的时候, 裴绍挡着车檐,单手揽着小姑娘的细腰,将人抱了下来。 到了屋中, 妧妧便唤了小厮过来,吩咐的也颇急。 “你去趟池榆巷, 把我的丫鬟秀儿叫来。” 她终是担心,怕母亲回去后出事, 想叮嘱秀儿几句话, 但话刚说完, 被裴绍打断。 “不必了。” 妧妧仰头, 望向了他。 男人道:“我安排好了。” 小姑娘了然, 急道:“那边若有什么事,一定, 一定要告诉我。” 裴绍一副很是无所谓的模样, 但应了声。 而后小姑娘与他对视了片刻,转了视线。 她沿途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心中一直想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 但自是也记得那男人问了她一句什么“是不是想他娶她”这话。 妧妧没想过, 从来没想过。 就像她答他的那样,她只想过什么时候跟他散了。 但这会子回想起来, 倒是不得不说,寺庙那会儿, 她蒙了。 若非这男人揽了下来,把责任全全都归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娘亲解释。 虽然他说的都是实话,自己就是被他逼的。 但他平时里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那么高傲, 能站出来那般说,妧妧还是挺意外的。 尽管,他有的话实在是很不好听。 妧妧这时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那双眸子有时冷漠,有时深情,但始终晦暗不明,没人知道他心里头到底在想什么。 对她,亦是时而亲近,时而疏离。 当真是玩的一手若近若离。 妧妧肯定是捉摸不透他,但她倒是也不稀罕捉摸他。 到了晚上,小姑娘洗过澡后便爬上了床,有些心不在焉,实则还在满心满脑地惦念母亲的事儿。 用晚膳的时候那厢看她不怎么吃东西,说了今晚不碰她,否则就要弄她一宿。 妧妧害怕,这才吃了半小碗饭。 但不想晚上,那男人沐浴回来,上了床没一会儿便不老实了,覆身压到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没想到,一声轻吟,吓了一跳,小手下意识一下就推到了他健硕的胸膛上。 裴绍裸-着上身,手臂曲起,在她的头上。 他肩膀宽阔,生的伟岸一些,显得那下头的小姑娘很小一只。 他压在她身上,自然没用全力。 但对妧妧来说,他也好重好重。 小姑娘便有些微微的喘,娇声急道:“大人不是说今晚不碰我的么?!” 那厢扬了下唇角,“是么?本官记性有些差。” “你.......” 男人低笑了一声,温和地道:“再说,本官没节操,没底线,你是第一天认识?” 妧妧张口便回怼了他。 “你还知道?!” 裴绍又是笑了一声,这时转了话题。 “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你还想什么?” 继而压低了声音,也凑近了她的小脸儿。 “不如做些什么让人欢喜的,分散一下注意?” 妧妧面红耳赤,张口就否了,娇气的小声音回着,“不要。我娘如何了,我还尚且不知.......” “担心什么?本官没告诉过你?什么事情本官都能给你解决。你想要什么样的,本官就把事情给你解决成什么样的。” 妧妧道:“我想让我娘欢喜,想我娘不惦记我,我给你当外室她就不欢喜,你能放了我么?” 裴绍微微挑了下眉头,“本官没给她开条件?条件开的不好?” 妧妧不乐了。 “在大人心中,什么事都能用银子解决是么?” “不是么?” “大人心中还真是只有钱!” 裴绍摇头笑笑,低声道:“自然不是,不是还有你。” 他突然又开始胡扯了。 妧妧唇瓣颤颤,小脸儿更红,不知道说什么了。 但那男人最后还算是做了个人。 这晚确实没碰她。 妧妧许久都没睡着,心中暗想着:明日还是应该回去看看母亲。 这般到了深更半夜,她将将有了点睡意,但尚未真正睡着,突然,身旁的男人呼吸急促,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 小姑娘也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大人?!” 她起身去看那厢,只见裴绍一头的汗。 他又做噩梦了? 妧妧记得,见过一次。 小姑娘赶紧下了床去,唤丫鬟拿水来,递给裴绍。 那男人起先没接,薄唇紧抿,眼眸幽深,缓了许久,半晌方才接过来。 他喉结滑动,将那一杯的水基本都喝了。 妧妧送回杯子后,又重新爬到了床上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好一阵子,终是开口,试图问了问。 “大人梦到了什么?” 裴绍侧眸瞅她一眼,目光没什么温度。 妧妧抿了下唇,微低了头,感觉他不高兴了,也就不问了。 然后她便躺了下去。 接着好像是过了好半天,那男人方才复又躺下来。 妧妧没睡着,感觉他也没睡着。 果不其然,到底不知又过了多久,裴绍起身,去了净房。 妧妧听到了他浇水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持续了好一会儿。 而后又不知过了多久,没等到他回来,她便没有意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时辰,只知天尚未亮。 屋中烛火微弱,小姑娘转过头去看向床边儿,发现裴绍不在。 她有些口渴,起了来,也想唤丫鬟问问现在的时辰,以及那厢什么情况。 这般便先起身,下了地去,但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旁屋有声音。 好像是两个男人的说话声! 都很低沉,其中一个妧妧听了出来,是裴绍无疑,另一个,自然听不出来。 她不认得。 男人的音色都很低,实则她也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只言片语间感觉好像还挺谈笑风生,挺轻松似的。 可那轻松的背后,所言的话题,让小姑娘哆嗦。 她大体听明白了。 裴绍那厢野心勃勃,老谋深算,为追求权势,结党营私,草菅人命,贪污受贿,是在搞什么诡计阴谋,欲要陷害,弄掉工部尚书。 也听明白了,那工部尚书是当朝正一品高官内阁首辅,沈韫的左膀右臂。 他如此害人家,心思更是昭然若揭,怕是在下一盘大棋,觊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之位吧。 包括,今年九月,牵连了她父亲的那场阴谋,怕也都是和这有关。 小姑娘无心之举,自是没想听,但就是听到了。 非但是听到了,她终归太柔弱,胆子也太小,有些话听完便腿软了,接着下一瞬便没站稳,突然崴了脚,朝一旁的桌子扶去,发出了一丝轻吟和响声。 而后她便听到了那边儿没声了,继而不时是脚步声。 小姑娘小脸儿煞白。 她就是再快,也没那男人快,将将返回床榻旁时,裴绍已经掀开了珠帘,看到了她,妧妧也就没躲藏。 毕竟被抓包了,裴绍那么精明,什么看不透。 她也没地儿躲。 俩人眸光对了上。 他很冰冷。 小姑娘柔柔弱弱地就问了一句话。 “你要,杀人灭口么?” 这一句话后,见那男人缓缓地笑了。 他负过手去,不紧不慢地走来,语声很温和。 “当然不会,那怎么舍得?” 妧妧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垂下了视线,声音很小很小。 “那,你不怕我说出去?” 裴绍似笑非笑,眼神好像挺温和,又好像挺冷漠。 “自然不怕。” 妧妧又抬了头,声音还是不大。 “为什么?” 那厢缓缓地道:“因为你爱我。” 妧妧再度抬了眸,这次没别开,半晌后道:“若不然,大人明日,找太医看看吧.......” 裴绍长睫开合,笑出了声,接着算是转了话题? “本官不是个好人,你不是早知道?” “腿软什么?嗯?” 妧妧没回话。 裴绍已经到了她身边儿。 “尤其是对你,从来就没安过好心,怕了么?” 第51章 治病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五十一章---治病 “尤其是对你, 从来就没安过好心,怕了么?” 他这话说完之后便将妧妧推倒在了榻上。 小姑娘很柔弱,没什么力气, 他单手按着她的肩,她便再起不来。 裴绍一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向她身下滑去, 停在了她的细腰之上,面上始终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那笑有些玩世不恭,也有些深沉似的。 妧妧断不出来。 她唯一能断出来的便是他瞧着坏心眼的很。 小姑娘挣扎了两下,红着小脸儿去推他, 还是蔫声细雨的。 “你又来.......你不是说........” 话说了一半, 咽了回去....... 毕竟那狗官自己都知道自己无节操, 无底线。 你跟他说什么信用问题? 他全凭他想不想。 裴绍已经胯上她, 将那舞着的一双滑嫩的玉手举过她的头顶, 摁在了榻上, 小姑娘便就再动弹不得了。 他笑了下,温柔的不成样子,暧-昧地道:“本官给你助助眠。”说着微微敛眉, “你看, 离不开本官了不是,本官不疼疼你, 你连觉都睡不着了?” “你,无耻.......至极。” 妧妧骂了他一句。 那男人只是笑, 接着便就吃起了她的唇瓣....... 翌日,日上三竿,她才悠悠转醒。 裴绍早走了。 妧妧唤了常嬷嬷和两个丫鬟过来,问的第一句话便是“那边”有没有什么事。 常嬷嬷答着, “姑娘放心,苏夫人一切都好。” 妧妧听了嬷嬷这话,略微安心,但还是惦记。 “叫小厮备车,我去看一眼。” 此时回家,到了后,呆两个时辰再回,也是来得及的。 但她话说完,常嬷嬷便道:“小姐,大人临走时交代了,说不让小姐折腾。” 妧妧微怔。 裴绍这便是不让她去之意。 若是只涉及折腾这问题,眼下她自是不会在意,但,昨夜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转而白日裴绍便这般吩咐嬷嬷,想来,她硬要出去也是不可的。 妧妧想了想,放弃了这想法,心中暗暗地有了一丝丝愁意。 那事儿结束前,怕是不仅她出行要受限,便是秀儿都不能过来了? 这般一想,她确是真的发愁。 实则,他官场上的事,她根本就不想知道。 他胡作非为也好,阴谋诡计杀人害人也罢,都跟她没关系。 她管不着,也管不了。 至于她偷听到的话,先不说她爹爹还在他手里,便是不在,她也不会说出去。 她不敢,再说关她什么事? 眼下,她只想要钱,只等他给她爹爹救出来后,一家人远走高飞,结束与他的这段关系,这段日子。 她爹爹为人正直清廉。 她们家和裴绍,终究不是一路人。 但妧妧拎得清,有分寸,更懂得避嫌。 小姑娘点头,答应了。 ************** 正午,裴绍尚未散衙,被安排在池榆巷苏家府宅的小厮来了大理寺。 “大人,苏夫人昏倒了。” 裴绍正手持狼毫,写着什么,听后没什么表情,眼眸都没抬,但问的第一句话是:“与她说了?” 他的这个“她”指的是苏小姐,小厮反应的很快,急忙摇头。 “小的,直接来了大理寺,自是没有告诉苏小姐。” 裴绍平平淡淡地应了声,而后叫来了方子澄,吩咐了两句话后,走了。 他去了哪? 自然是池榆巷。 苏家府宅的门一打开,开门的小厮看到是大人来了,身子急忙躬了下去。 裴绍冷声问道:“请大夫了?” 小厮应声回答:“是的大人,请了,大夫与大人脚前脚后,也刚到。” 而后那男人什么也没说,直接去了苏家夫人姜氏的院子。 他进了那院子,但自是没进屋,立在门口,外头的丫鬟一见要进去通报,他没允,谁也没用,冷冷的,自己扬了声,问道:“可以进去么?” 屋中的姜氏卧床,脸色苍白,刚刚醒来,很虚弱。 赵嬷嬷,秀儿,还有那素云自是都在屋里照顾着。 大夫刚刚到,也刚刚搭上姜氏的脉搏。 外头的声音一起,屋中四人,除了那没见过裴绍的素云,三人都听出了来人是谁,也自是都甚为以外和震惊。 秀儿与嬷嬷和夫人对过视线后,自是她出了去。 小丫鬟出来一看,果然是那高官! “大,大人........” 这声唤完之后,下一眼当然是去望她家小姐。 “大人自己?” “不然呢?” 裴绍十分冷淡,绕过丫鬟,抬步,进了去。 秀儿没阻拦,但心中很困惑。 困惑的不止是她自己,屋中的两个上了年岁的也是如此。 裴绍进去后,入了那妇人的卧房,但就立在了门口,自是也没往里进。 屋中几人,视线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裴绍冷冷淡淡地瞅了那床边儿的大夫一眼,而后给了他一个冰冰凉凉的眼神示意。 大夫麻溜地就躬身走了。 这男人的身上有着一股很强势的气场。 加上他那一身官服,他的一言一行,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人生畏,不敢不从。 姜氏很虚弱,与赵嬷嬷和秀儿等人一看那高官把大夫撵走了,都很是不知所措。 赵嬷嬷:“大人,您.......” 裴绍坐到了门口的桌旁,还是那副冷淡冷漠的模样,知道她在问什么,但没回话。 秀儿更是极怕。 别人不了解,她深知,深知这高官心狠手黑,什么都做得出来,她家夫人病成了这样,他把大夫撵走了?是要干什么? 秀儿很紧张,生怕不好的事。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小丫鬟呼吸明显急促了,急着问着,那厢还是没答话,但这时风轻云淡地说了别的。 他“呵”笑一声,“你们母女二人挺有意思。” 屋中几人都不明他这话中含义,包括姜氏。 而后,姜氏等人便听他接着说道:“一个巴不得立马和本官散伙,一个想锁本官一辈子。” 他说着缓缓地又笑了一下。 “苏夫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本官若是想得到你女儿,有无数种方法,其实也不必非来哄你。本官瞧着,要是在这里放上一场大火,制造一场意外,显然更简单,更容易。” “然后,本官就理所当然地变成你女儿唯一的倚靠了。” 姜氏等人听得脸色瞬时煞白。 秀儿:“你!” 但裴绍没给她什么说话的机会,接着修长的手拿起了桌上的杯子把玩儿,不紧不慢,不疾不徐,仿若还有几分漫不经心地道: “只是那般,你女儿怕是要伤心。不过,现在你病恹恹的,想不开,你女儿也伤心,仔细想想,于本官而言,好像都差不多。” 他说完之后一声呵笑 姜氏咳了起来,赵嬷嬷给她拍着背脊,不住安慰。 秀儿早便知道他把大夫撵走了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 他是真想放一场大火烧死她们,一了百了,还是想气死她家夫人? 这般,小丫鬟便受不住,眼圈红了,张口便要质问他对得起她家小姐么! 但刚要说话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不时,只见宝珠引着一个一身官服的,四五十岁的男人进来,那男人身后还跟着个背着医药箱子的小厮,且进来一看到裴绍便躬身行了礼。 “下官,拜见裴大人。” 这般一听,屋中的妇人加上丫鬟,便就是再没见过世面,也看出了这来人是个太医! 裴绍这时也不再跟她们说话,而是朝向了那太医。 那太医对他甚是恭敬。 他一如既往的冷淡。 俩人简短的说了几句之后,那太医便就过了来,自然对姜氏也很温和。 姜氏突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秀儿和赵嬷嬷亦是也时而看了那高官一眼。 而后俩人彼此相望,亦是也不知心里是何感受。 那太医姓华,诊脉,望闻问切瞧完之后,又问了她平日里吃的药,心下已经了然,很温和地与姜氏说了说她的病情。 继而接着转过来,快走了两步到了寺卿面前,报着。 “回禀大人,这位夫人的病乃是顽疾,颇重,但并非不能医治,只是,瞧着与宫中贤妃旧疾有些相似,怕是得用........” 那华太医的话没说完,裴绍便懂了,打断了,也没让他说完,只抬了抬手,“该用什么用什么。” “是。” 接着连续五日,那厢来了一次,剩下的自己虽没来,但都派了人来,且来人基本都是看着姜氏喝完了药方才离开。 这日,宝珠刚服侍过姜氏后,说了那么一句。 “据说,这药是宫里头受宠的娘娘才能用的。” 姜氏知道。 赵嬷嬷和秀儿也都知道。 所以才不知是什么滋味........ 第52章 天牢中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五十二章---天牢中 妧妧一连五日都未出梅苑。 裴绍也没来。 她乖的很, 每日只是写字画画,没有做任何惹嫌疑的事。 她觉得, 裴绍疑心还是很重的。 她没必要惹麻烦。 到了第六天,邻近中午的时候,那男人来了,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挺乖么!” 妧妧不跟他耍花招。 他太精明。 她耍不过他,是以回答的也很是直白。 “毕竟怕死。” 这话说完,那男人便扯唇低笑了声,而后让她穿衣, 却是要带她出去。 小姑娘有些意外, 抬了眼眸望他。 那厢温和的很,俊脸上带着抹笑, 长睫如扇, 薄唇轻启。 “怕你呆久了憋闷,本官会心疼的。” 他的这种带着几分玩味的暧昧话语,妧妧向来都是听听就好,从来未信过。 小姑娘点了头, 穿好衣服,戴了面纱, 和他出了去。 裴绍带她去了家酒楼,点了不少她爱吃的菜品与糕点。 妧妧心情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问到“那边”的情况,裴绍说的很好。 但毕竟是没亲眼看到,她心中其实还是很惦念, 瞅着那厢心情也很不错的样子, 便趁着这会儿, 问了出来。 “妾能抽空回去看看母亲么?大人可以让常嬷嬷一直跟着妾。” 这话说的便很聪明了,其中避嫌的意思也很是明显。 裴绍微微笑笑,将一只刚剥好的虾送到了她的碗中。 且不知他是不是吃过了,眼下没怎么吃东西,倒是给她剥了好几只虾,夹了好几次菜。 妧妧看了一眼他面前的桌子,特别整洁分明。 便是那被他剥下来的虾皮都没有半丝杂乱的样子,完整的仿若还能重组回来。 那男人平日里便极其整洁干净,别说是衣服脏了,便是一个褶,她都没在他的身上见过。 他的手也是一样,修长白净,且节骨分明,特别的好看。 这幅皮囊真的是没什么可挑剔。 但人品,便不提也罢。 他那般一笑,妧妧便觉得他不会同意,果不其然。 那厢抬了头。 “你觉得,本官会答应?” 妧妧没回答,只是问了句。 “那,我什么时候能自由?” 裴绍微微敛了下眉头,笑是笑着,但态度明显地疏离了。 “你是在套本官的话么?” 妧妧垂下了头,只吃东西,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那男人又剥了只虾,给她递了过来。 “事情结了,本官自然会让你去。” 妧妧应了一声,抿唇,潋滟秋眸抬起,看了他一眼,而后便没再说这话题,吃了他剥的虾。 俩人从酒楼中出来之时,巧之不巧,正好碰到了一位高官。 裴绍与那人谈笑风生,特别友善,瞧着也很是亲密。 妧妧微垂着头,在他身后候着。 俩人笑聊了好一阵子,待结了,那男人搂着她的肩,朝车上走时,低头低声与她笑语了句。 “他就是工部尚书。” 小姑娘毛骨悚然,原就身子贴的他很近,此时无疑更下意识近了近。事实上,若非那男人正搂着她,她怕是要脚软踉跄。 打死她也看不出来,裴绍适才跟那高官热络寒暄,俩人虽年龄差距不小,但瞧着便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亲密无间,谁能想到,那人竟就是工部尚书,裴绍此番阴谋,要陷害,要置于死地之人。 这男人笑里藏刀,妧妧早便领教了。 但显然,昔日对她,他说是小打小闹,如今看来,确实了。 上车之前,裴绍笑着又问了她一句。 “害怕了?贴这么近。” 嗓音低沉醇厚,又带着几分魅惑似的。 妧妧一声轻咛,小脸儿煞白,便要离的远点,但刚一动,被他揽了回来。 她也没挣扎,在她身边儿很娇小可人。 然后,裴绍抱着她,上了车去....... 当夜那男人留宿在了梅苑。 这日之后,转眼又过了两日,第三日下了一场一天一宿的大雪,而后第四日,工部便出了事。 前年年中开始,皇城南部城墙修葺,去年初秋方才竣工,修建了一年多,朝廷拨了八百万两银子给工部,不想到一场大雪下来,竟是压倒了一段。 武德帝雷霆大怒,一举端了整个工部,追责下去,工部尚书贺云楼难辞其咎,原本宛若云端之上的当朝正三品高官,世族大家,簪缨世贵,一夜之间被抄家罢爵,沦为阶下之囚。 涉及人数太多,事情太大,朝廷的动作亦是太大,是以当日,消息便风一般地传了开。 妧妧一个深闺女子都知道了。 她知道,还是丫鬟凤娥白日里出去为她买彩线时听说的。 回来,凤娥就当妧妧说了。 屋中除了妧妧以外,还有常嬷嬷和冬春。 谁听了不震惊。 整个工部,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妧妧心口一颤,紧攥着的玉手直哆嗦。 因为这事件和她那夜听到的所差不多。 原来,裴绍在等这场大雪。 那工部修葺城墙之时到底有无偷工减料,妧妧不知,却知那坍塌的一段城墙是裴绍那厢早在城墙修葺之时便埋下了的祸患....... ************** 大理寺天牢。 不是夜里,牢中昏暗,却也胜似夜里。 长阶之下,间间牢房如铁笼一般,对面墙上,间或插着一支支火把,映的狱中一片昏黄。 狱卒林立,肃穆的很。 不时,长阶之上传来了声音。 裴绍脚步不慢,由司狱引着,身后跟着几个护卫,踏着石板铺就的地面,负手来到狱中,直奔其中一间。 待到了后,但见逼仄的牢窗外,残阳冷光斜斜照入,映着床上一人。 那人五十多岁,五绺长须,褫衣而坐,在昏暗的光。 贺云楼见到裴绍,自是立马起身,奔了过来。 “裴大人!!” 裴绍长身玉立在牢房之前,微微抬手,那引着他来的司狱和侍卫便躬身都退了下。 裴绍回了话。 他剑眉微敛,神色上看有着几分担忧和焦急,声音压得极低。 “贺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贺云楼声音便更低。 他叹息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塌,怎么可能塌呢!” 裴绍眸光深邃,烛火昏黄,映在他的俊脸上,显得他愈发的神色晦暗不明。 “贺大人,我不瞒你,大理寺的人上午已经去了现场,那倒塌部分的材质之中,哪有糯米,几近全被换成了沙土,完全便是和泥修建的,八百万两银子,贺大人,钱呢?” 贺云楼又是一声叹息,老脸上满是愁云,极其惧怕,亦是极为困惑。 “裴大人,你说我能么?我脑子坏掉了?就算我有心私吞,不百分百地使用糯米,可,能不能用三分之二,我怎么可能让它塌了!搭上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裴绍始终声音压得都异常的低。 “话虽如此,但事实摆在眼前,贺大人,大理寺的人已经看过了,你可能听懂我的意思?那城墙材质,糯米也就三分之一,两百万两便绰绰有余,那么余下的钱呢,贺大人?” “唉!” 那工部尚书别过头去,又是叹息了一声。 裴绍微微站直了身子,“贺大人,从你家抄家,收上来的家产上看,似乎不包含这八百万两银子,你把银子藏在了哪?亦或是在为他人做嫁衣?给别人当刀子使?” 贺云楼脸色煞白,慌张地抬起了头去,紧紧地对上了裴绍的视线。 裴绍再度靠近,几近哑声。 “皇上追问白银的下落,银子追回来了,罪行减一半,我是想帮你啊贺大人,你不跟我说实话,叫我怎么帮你?” 贺云楼眉头紧锁,想了许久,而后抬头,“你能保我不死么?” 裴绍眼眸幽深。 “我当然能保你不死。” 贺云楼听言,更压低了声音,凑向了裴绍的耳边说了两句....... 裴绍听罢,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我的好消息。” 而后,他转了身,昏暗的烛火映着他白皙俊美的脸。 男人唇角缓缓一动,离开了天牢。 ************** 外头大雪弥漫,寒风呼啸,裴绍等在大理寺一直没走,桌案上的一页纸张上写着“贺云楼”三个字。 两个时辰后,手下回来,禀道:“大人,找到了。” 裴绍慵懒地应了一声,而后将那页丢进了火盆中,眼睁睁地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而后,他方才起身,再度去了天牢......... ***************** 那男人到梅苑的时候已经二更了,身上带着一股很浓的酒气,出现在她房中。 妧妧都躺了下,但看到了人,自是又爬了起来。 嬷嬷和丫鬟都没来得及报。 他突然一来,整个梅苑手忙脚乱的。 小姑娘穿了鞋子,将将走近两步,便嗅出了他身上的酒味。 他欲-色弥漫的眸子,妧妧虽常见,但小心口还是微微一颤。 “大人喝酒了......” 妧妧声音很小。 她走过去为他脱外衣,但刚一碰到他就被裴绍攥住了手腕,揽住了细腰,整个人都被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想我了么?” 他眸中有笑,一张脸在烛光下瞧着,特别迷人。 妧妧心跳加速两下,接着也没待她答,他便封住了她的唇,肆虐地亲吻了下去。 当晚小姑娘跪了桌子。 屋中的动静不眠不休,持续到了深更半夜。 妧妧被他放开后,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正在梳妆,那男人的手下过来禀了一件事,便是,那工部尚书贺云楼昨夜在牢中畏罪自杀了。 小姑娘本正自己带着耳饰,听了后,吓得玉手一哆嗦,便差点扎到自己。 裴绍尽收眼里,倚在矮榻上,敛眉,慵懒不耐地冷声对那珠帘之外的手下道:“以后禀事情的时候注意点!” 那手下躬身,连连道歉。 裴绍给了他一个“滚”字。 手下应声之后,赶紧退了。 裴绍回眸起身,再对上那小姑娘的眸时,脸色便渐渐变了模样,说话的态度也不同了。 俩人相对立着。 他揽着她的腰肢,“我出去下,你今天可以去看你娘了。” 妧妧听得这句,还是颇为高兴,心口起伏,仰着小脸儿。 “谢谢大人。” “谢什么?” 裴绍似笑非笑,那张俊脸上又浮现了一抹玩味之感。 她与他对视几秒,他便低身下来要吻她。 小姑娘推了下他,躲了。 屋中嬷嬷和丫鬟都在,他疯了? 那厢唇角扯了一下。 常嬷嬷和两个丫鬟的脸都红了,接着便要退下去,但见大人松开了姑娘,转身走了,她们也就没退。 眼见着裴绍出门,妧妧终于松了口气。 直觉告诉她,那工部尚书不是畏罪自尽,而是,死于他手。 但他官场上的事儿,他的所作所为,妧妧真是不想再想,甚至不想再知道了。 收拾完,她回了池榆巷。 这次与以前不同,她是带着常嬷嬷和两个丫鬟大大方方地回的...... 妧妧本战战兢兢地回家。 且不知,母亲知道了她给人当了外室的事后,第一次见她,会是何种反应。 虽然裴绍说的很好,但妧妧始终提心吊胆。 但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也是她欢喜看到的,这边确实很好。 母亲的气色有了改善,脸色好似红润了许多,与她说话平平静静的,亦如以前一样温和,眼中也是充满着爱意。 起先,她,嬷嬷,乃至秀儿,都没跟她提那日她与裴绍在寺庙中和她们撞上的事。 但到了晚上,常嬷嬷和两个丫鬟回去休息后,姜氏拉着女儿,独她二人时,提起了那话题。 姜氏道:“嗯,便按妧妧想的来,待你爹爹出狱后,咱们一家人便离开京城。” 小姑娘攥住母亲的手,笑着回着:“嗯,带着好多好多的钱,离开京城!” 她心中很是激动。 母亲接受了这事,虽然有些悲哀,毕竟她不接受也不行,但她能想开了,妧妧还是很欢喜的。 扪心自问,妧妧根本就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以后,在意的是这外室要让他当多久。 姜氏笑着点头,摸摸女儿的发心,也拍拍她的小手。 她是想开了。 一来,确实如那高官所言,她想不开是没有用的,除了急火攻心,加重病情和给女儿带来心里负担以外,一无是处,到还不如往好了想。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 那男人虽然没说。 他虽一句不娶她女儿的话都没说,但他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无一不是在告诉她。 他什么都能给她女儿,也什么都能给她家。 唯独,不会娶她........ 第53章 目睹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五十三章---目睹 母亲提起了这事, 妧妧也便就着此事与母亲说了起来。 此次回来,她把梅苑床下的一千多两银子带回了一大半,给了自己的娘亲, 剩下的她陆续也都会送回来。 小姑娘道:“裴绍那日提出可送娘与少煊先行离开京城, 女儿倒是觉得开春之后, 娘、嬷嬷和少煊先走也是可以的。眼下已出了正月, 裴绍说最长四个月,想来到今年六月左右,爹爹也便能出来了。女儿能和爹爹一起走最好,如若不能, 便晚一些也无妨。” 姜氏问道:“他会放妧妧走么?” 妧妧莞尔一笑,拍拍母亲的手。 “娘, 你放心,他会的。” 姜氏道:“可是他承诺过?” 妧妧暗道:他承诺与否不重要,反正他也不是个守信之人,即便承诺了,也是说反悔就会反悔。 但直觉告诉妧妧,裴绍是会放她走的。 这个期限未必是她父亲出狱那日, 怕是会拖到他订婚或是要大婚的时候。 所以,她方才想让母亲和弟弟等人先走。 因为那般一拖, 可能要一年半载也说不定。 “没承诺过, 但女儿对他有些许了解, 娘放心便是。” 妧妧又是微微一笑,与母亲言着。 实则,她倒是不了解裴绍。 但她当初刚给他做外室时, 他点破她那日说过, 他和她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妧妧理解为, 简言之,他二人就是一段风流事,不问将来,只看今朝,是早晚要散的。 当晚母女俩聊了很久,但终也没把这先走与否的事定下来。 姜氏自是执意要等她与她爹,一家人一起走。 最后,也没有什么结果。 妧妧返回自己卧房的时候已经过了二更。 秀儿一直陪着她。 待洗漱好了,上了床榻,准备睡时,小丫鬟与她道:“小姐,苏大人前阵子找到我们家了。” 妧妧转过头去,视线定在了丫鬟的脸上。 “苏少琅?!” 秀儿点头,“是啊!” 妧妧略略有些紧张,起了身子,声音压得很低。 “他找到了我们家?那,裴绍的那几个小厮和丫鬟看到他了?” 秀儿急忙摇头,解释道: “小姐稍安。苏大人是找到了我们家,但并未到家中。那日我正好出去,在池榆巷巷子口附近见到了他,彼时,他正在打听苏家府宅是哪一个。秀儿既是碰上了,便与他在外头说起了话。他说联络不上小姐,秀儿后续也没再去礼部找他,他很是惦念,不知小姐与家人这段时日是否安好,礼部早没了老爷的底案,且换掉了一大批人,以前的旧人也都没人认得,家住池榆巷一事,他打听了很久,方才知道。” 妧妧一听,了然。 此时,距他求苏少琅救她爹爹已经隔了一个年,怕是有两个半月之久了。 因为是裴绍的外室,她也没办法把梅苑的住处告诉给他,便让秀儿与他五六日联络一次。 后来发生了她与裴绍决裂那事。 一度,妧妧绝望到什么都放弃了。 她害怕裴绍不做人,对付她爹,自是不敢顶风再联络苏少琅。 唯想等风浪平息一阵子再从长计议。 原,她势必还是要找上苏少琅的。 但事情的变化出乎她的意料,裴绍竟然又找上了她,甚至后续,给她办了事,她也亲眼看了那翻案文系。 她爹爹之事,旁人都是间接,唯裴绍最是直接。 只要他能给她爹爹翻案便什么都是次要的。 昔日那会,裴绍暴怒,无非就是因为她私见了别的男人,甚至求了别的男人。 现在为了她爹爹的案子后续顺利进展,她当然不会再找苏少琅。 否则一旦给裴绍知道了,怕是没她好果子吃。 但话虽如此。 若是别的人,她一辈子不见了也无所谓,可苏少琅于她,乃至于她家而言都是极其特殊的。 思及此,妧妧问着,“那他可说了汴京那边有无消息,关于他身世之事,可有查明?” 秀儿摇头,“苏大人亦提及了此事,说那边儿尚未有什么消息,一旦有消息,他会马上来告诉小姐。” 妧妧应了一声,吩咐着,“那,你明日便去一趟礼部,见他一面,与他约定时间,依旧每隔几日,去一趟礼部和他相见,问他成不成。” 秀儿答应,但说道:“小姐,苏大人问,自己何时能再见到你?” “我?” 妧妧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略一思忖,而后坚定地摇头,拒绝了。 “不成,我不见他了,你与他说,见你便好。” 就三个多月了。 妧妧不想有任何意外,不想和裴绍有半分冲突。 当日临睡之前,秀儿又与她说了一件事。 便是从寺庙回来后,夫人曾晕倒,裴绍请了太医过来之事。 妧妧恍然,怪不得她娘气色变好了,旧疾也好了,原来是这样........ 秀儿小脸儿通红,笑道:“小姐,大人其实好像也挺好的。” 妧妧听了她的话后,本有些发了呆,正若有所思,但听得丫鬟这句,回过神儿来,抬眼瞧向了她,与此同时,脸色冷落了下来。 “我和你说过,你不要把他想的那么好,也不要记得他的好。” “他有钱有权,地位处在那,那些对我们来说比登天还难的事,在他那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也不能说明什么。” 秀儿立马收回了笑,但脸上的红晕自是不是想收回就能收回的。 小丫鬟神色略显慌张,连连称是。 妧妧又看了她几眼。 她主仆二人同龄,妧妧略大她几个月。 而后她摸了摸丫鬟的头,温声道: “待事情结了,我们离开京城稳定下来,我便为你找一门好亲事。” 秀儿一听脸色更红了。 “小姐!小姐说什么呢,小姐,怎么说起这个了........秀儿,秀儿不要........秀儿还想着呢,离开京城后,就可以,天天在小姐身边儿了。” 妧妧笑笑,揉了揉她的头。 “早晚要嫁人的。” “小姐........” 主仆俩人接着笑语了一会儿,有的没的,也便没说什么要紧的了。 终是到了三更,秀儿方才回了房去。 层层纱帘落下,屋中只留了一支烛火。 妧妧躺在床上,被子盖至胸口,一双雪白娇嫩的玉手交叉放到身前,眼睛缓缓地眨着。 裴绍,太容易让女孩子动心了。 便是那张脸,就是大部分女子抵抗不住的。 如若再加上一些小恩小惠........ 这可能就是,她娘适才与她聊了那么久,都没有提起他为她找了太医看病的原因吧。 既是终究不会有什么结果,她娘当然不会希望她对他动情........ 第二日,妧妧便被接了回去。 前来接她的是寺卿府的小厮孟长青。 裴绍公务繁忙,并未来。 那孟长青见到她便笑盈盈的,先解释了此事。 妧妧听罢什么也没说,毕竟裴绍来不来,她都不在意。 小姑娘只是笑笑,由常嬷嬷搀扶着,上了车去。 回到梅苑的时候,刚好正午,妧妧吃了午膳,而后洗了个澡。接着再选衣裳穿的时候她竟是挑了一件很显身形,很艳丽的衣裙。 而后坐在妆奁前,她也没让丫鬟帮她梳妆,自己打开镜匣,拿出胭脂盒,妆粉、眉笔等,给自己化起了妆来。 小姑娘平日里都只是淡扫蛾眉,略施粉黛,素净的很。 她本身便肤若凝脂,小脸儿即便不涂不抹也是雪白清透,冰肌玉骨,给人一种很仙气的感觉。 此时,她对着妆镜,试着给自己化了化,额头之上还点了个梅花钿。 整个一番下来,竟是化出了一副很浓艳的样子,与平日里的自己判若两然。 待结了后,她也有些不认识了,对着镜子问了旁边一直在看她的嬷嬷与凤娥冬春三人。 “好看么?” 殊不知那三人早便看得愣了神儿。 却是妧妧转过头去问了第二遍,常嬷嬷三人方才听到。 旋即,三人全是笑的。 何止是好看! 常嬷嬷三人面面相觑,怕是心里头的想法是一样的。 这苏小姐真是天生尤物,堪称绝色。 她平日里不大化妆,是一种仙气缭绕的感觉,此时浓妆之下,立马便变得妩媚了起来。 然,她的这种媚,与那种大俗的媚全然不同,还是带着一股子仙气一般,只眼波微转,堪堪回眸一眼,便是百媚丛生,颠倒众生。 “美极了!” 三人几近是异口同声。 妧妧还不大信的模样,转回去自己看了好一会儿,不是很适应,起身便想要去洗了去。 嬷嬷三人一见,急忙拦着,笑问:“小姐洗了做什么?真的美极了,大人见了一定很心悦。” 妧妧微微停顿一下,看了一眼那说话的丫鬟,仿若好半天才回神儿,而后还是摇了头,笑了笑,柔柔的小声音道着,“去端水吧。” 丫鬟拗不过,也便只好去了。 然巧之不巧,那清水还未送来,裴绍来了。 眼下这时辰,自是和他每日大驾的时间不大一样。 但来了便就是来了。 如此,妧妧也便不洗了,起身相迎,还是很从容不迫的。 丫鬟为裴绍拨帘,那男人负手进来的时候,脸色一如既往,是极其深沉的,但入了内后,自然是第一眼便被小姑娘吸去了目光,那张冷着的俊脸,也便露了笑出来,温声戏谑道:“本官还当走错地方了。” 他慢悠悠地言着,脱下了大氅,丢给丫鬟,露出了一身官服,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妧妧,微微敛了下眉,接着问道:“怎么这副打扮?” 妧妧淡淡地回着,“心血来潮,闲着也是闲着,便就试了试。” 裴绍扬了手,丫鬟与嬷嬷躬身都退了去。 转眼不时,那男人便一步步朝她慢慢走来,眼中含笑,到了他面前低声道: “本光以为本官是喜欢长相仙气一点的女人,没想到,是喜欢你。” 妧妧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听那男人低笑了声,又道:“女为悦己者容,说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妧妧被他说的小脸儿一红,直接错过了他,从他身边儿走了,娇娇气气的小嗓音,回道:“不要脸。” 他向来都是。 她骂他,他不怒反笑。 人侧头回眸,笑笑后转过身来,又朝她走去,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是么?” 无论是语声,还是态度,浸透玩味。 不时他又到了她身边儿,立在小姑娘的身后,“你爱我,我也爱你,你说,我们不是天生一对么?” 妧妧红着小脸儿,实在是不想听他胡诌,回过头去,转了话题。 “大人这个时辰来干什么?” 裴绍垂眸眯着她,沉声道:“本来是想接你出去走走,但现在,改了主意,你穿成这样,我可受不了。” 这一句话之后便把她推上了床榻。 妧妧发誓,要是知道他这会儿会来,不会这般打扮。 待两次结了,他起身穿衣,立在床榻前,瞅着她。 妧妧头发也乱了,衣衫便更不必说,缩在被窝中,娇躯汗湿,瑟瑟发抖,咬住唇,有些不屈地瞪着他。 他是不管白天黑夜,全凭兴起。对她,也从来都是很激烈激狂。妧妧有时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那么精力旺盛。 那男人唇角噙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待穿好了之后,低身凑过来,捏起了她的小脸儿便又是在她的唇上狠吻了一阵子。 妧妧呼吸急促,小手不断地推着他,也打了他两下。 半天,他才松开她。 他松开了,妧妧泪汪汪地,气不过,又打了他两下。 裴绍只是带着些宠溺意味的低笑。 最后留了句,“休息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出去。” 而后,人便走了。 他走后没一会儿,小姑娘便沉沉地入了睡,待再醒来,精神了不少,沐浴过后重新梳妆,向嬷嬷问了裴绍那厢的去处。 常嬷嬷摇头,她却是也不知。 如此,妧妧便出了门去。 此时已经过了正月,天儿不似之前那般严寒。 妧妧一路瞧着梅花,逢人便问裴绍所在。 然没人知道。 她由丫鬟扶着,边走边赏景,不疾不徐的,倒是也颇轻松。 但不知走到了何处,突然听到了“噗”的一声,而后是一男人发闷的呻-吟。 妧妧恰好转过来,也恰好看得一清二楚。 裴绍一身官服,立在那。 而他身前角落,他的手下手持匕首,一刀刺死了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面目狰狞,满身是血,地上也都是血。 小姑娘何时看过这场景,瞳孔放大,顷刻被吓得小脸儿煞白,一声娇呼,人便倒了下去。 身旁的丫鬟急忙扶住了她。 “小姐!小姐!” 一切只在一瞬。 裴绍微一敛眉,这时才看到是她来了。 男人三两步过去,扶住了那柔弱的小姑娘,脸色很沉,极其不耐地朝着后面的手下冷声道:“还不快弄走!” 而后便抱住了那摇摇欲坠,紧闭双眼,捂住耳朵,不住哭泣着的香软美人,嗓音低沉,口中连连地哄着。 “我给你换宅子,嗯?” 妧妧使劲儿地摇头,半丝力气都没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吓得你脑中一片空白,便就一直“呜呜”地哭......... 裴绍到底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抱回了卧房........ 第54章 寺卿府(捉虫)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五十四章---寺卿府 裴绍说什么, 她都不回答,便只是面无血色,“呜呜”地哭, 抽噎的要背过气了一般, 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裴绍敛眉,口中不住地安抚, “好了, 好了。” 但妧妧没好, 在他怀中,软绵绵的也没什么力气, 打他两下, 控制不住一般, 不停地哭闹。 裴绍沉声,一直哄着,“好了, 乖。” 妧妧吓死了, 她真是要被吓死了。 此时心中脑中一片空白,真的傻了一般,或是唯一能思考的便是:裴绍在她宅子里杀人了。 她早知道这男人草菅人命的事儿肯定是没少干, 也知道或许那个被杀的也不无辜。 但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哪里见过那么血-腥-暴-力的场景。 她也不想这样, 但此时睁眼闭眼, 全是那被杀的男人面目狰狞, 满身是血,目眦欲裂的模样, 俨然是不受控制了, 身子早半丝力气都无了。 裴绍把她抱回了寝居。 常嬷嬷与凤娥一见, 不明所以,也都吓得不轻,连连唤着。 “小姐这是怎么了?” 妧妧的身子不住地颤着,玉手抓着那男人的衣服,还是在哭闹。 裴绍对旁人的态度很是不好。 “让孟长青把何太医叫来!” 丫鬟连连应声,赶紧去了。 嬷嬷在前头,跑着到床边儿扑了扑床面,侧身让着。 裴绍将那小姑娘放了下来;嬷嬷便帮忙给妧妧脱去了披风和外衣,又扯了被子给姑娘盖上。 妧妧的情绪很是不受控制。 面对她,裴绍倒是和变了个人似的,面上虽无笑意,语声也说不上是不是柔和,但显然很有耐心,握起妧妧的手,呼吸有些沉,神色间也有着那么点着急,敛眉,沉声,还是在哄着。 “怕什么?嗯?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是在这儿呢么!” 妧妧还是不说话,脸色非常苍白,柔弱的身子也依旧不受控制地颤抖,眼泪“哗哗”地流。 裴绍声音低沉沙哑,坐到了床边儿去,眸光灼灼,大手环过她的香肩,搂着她,轻拍,依然在哄。 “好了好了,不会有下次了.......我给你换宅子,不住这儿了,成不成?” 妧妧依旧没回话,靠在他怀中,可怜巴巴的,就是一直不住地抽噎,哭的很厉害。 裴绍顶着她的额头,又低声哄了好几句,小姑娘慢慢的,方才镇静平稳了下来,终于,不再那般哭了。 不时,嬷嬷端来压惊汤,喂了她。 而后,妧妧便被扶着躺了下。 再接着,过了半个多时辰,何太医被孟长青请了来。 床前纱帘落着。 何太医进来先躬身拜见了裴绍,而后在小姑娘腕上垫了丝帕,为她搭了脉。 不一会儿,太医便看了出来。 “大人,这位姑娘受了不小的惊吓,脉像颇乱。” 裴绍沉声应了一声。 他知道。 那太医接着道:“但无大碍,大人不用担心,吃上几服药,多休息休息,也便好了。” 裴绍没说话,只微一抬手,做出让他开药方之势。 何太医躬身,连连应声,接着也便开了。 后续,孟长青跟着这太医去了太医局取药,回头给妧妧熬了上。 当夜裴绍没走,一直留在妧妧房中。 小姑娘又有些发了烧,睡着了好似也没睡实,总是惊醒。 嬷嬷和两个丫鬟忙前忙后地照顾,那男人冷着脸,几乎看了一宿。 妧妧身子骨本就弱,加上这般受了极大的惊吓,一生病倒是不大容易好,接连三天都是卧病在床。 这三天来,裴绍倒是都来了,面色虽还是一副酷厉深沉的模样,但每天都会向嬷嬷和丫鬟详细问她的情况。 第四天,妧妧方才好了,也有了精神。 中午的时候,妧妧刚喝完药,裴绍便负手进了来。 她泪汪汪的,被苦的正有些微微咳,四天尚未怎么下床,屋中很暖,穿的比较淡薄,那双白嫩的玉足露在外头。 男人一身暗色官服,进来后瞧见她起来了,且一看便精神了不少,笑了下,灼灼目光,落到了她的小脸儿上,过来,温和地道: “好了?” 妧妧是觉得好多了。 前三日身子沉的,起床都费劲,今日俨然是轻快了,但她一看到裴绍,便就又想起他在她宅子里杀人了的事儿,小眼神儿中又露了几分害怕的模样。 裴绍居高临下,垂眸眯了她两眼,到她跟前,低声解释道:“本官杀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这男人最是擅长洞察人心。 便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就好像她心里的蛔虫。 她什么也没说,他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继而,他微微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本官是在为民除害,娇娇。” 不知道是不是裴绍撒过的谎实在是太多了。 他说的话妧妧都不大信。 而且在妧妧心中,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但她不管,也不想知道。 他怎样都行,就是别再吓她,也别再让她知道他的事儿了。 总归,她就要和他断了。 是以,妧妧也没接茬,提起了旁的,娇声问着,“大人什么时候,给妾换宅子?” 这宅子她自是不要住了,除非这段时日,她再不去看梅花,再不经过那了。 那厢温和的道:“新宅子正在修葺,娇娇等几日便可搬去了。你若害怕,本官先接你去寺卿府住一阵子,如何?” 妧妧望着他,唇瓣颤颤,眼中还是水盈盈的,起先没答应,但略一思忖,想了一想,点了头。 她胆子很小,确是害怕的。 裴绍笑了下。 当日,他便让丫鬟给她收拾了,也便是当日,他就把她接去了寺卿府住。 妧妧再度进了他府上。 这日也是第一次好好地观赏了一下他的府宅。 以前虽来过两次,但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况且彼时,两次她都是来求他,也没什么心情瞧他府上的景色。 此时仔细看着,若说梅苑已经被他修葺的够奢华,够美了,但和这寺卿府比,无疑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妧妧跟他去了他的卧房。 这卧房她也来过。 拨开那道墨赤色的珠帘,小姑娘的脸就红了。 她和他的第一次就是在这。 “我住这儿么?” 她回头,娇滴滴的问着。 到这寺卿府,她还觉得有些陌生和拘谨,毕竟她是他的外室。 这是他的主宅。 虽然他还没成亲,但也让妧妧感觉很不自在。 这卧房也应该是他以后的夫人用的,是以,她方才有此一问。 裴绍很温和,问着。 “那你想住哪?” 妧妧摇了摇头。 “我住哪都行。” 男人回着,“那便就这里吧。” 妧妧没再说什么。 当晚,两人同床,她身子未痊愈,裴绍没碰她,但躺在榻上与她说了说话。 与往常一样,他基本没什么正经,除了闲扯,就是和她开荤腔。 弄得妧妧始终小脸儿臊红。 终是她提及了个她感兴趣的话题。 “大人,什么时候定亲事?” 裴绍听罢,淡淡地转头瞅了她两眼,又回过头去,没答。 妧妧又问了一遍,补充道:“会是华熙公主么?” 裴绍变得冷淡了,好似也有了点不耐,“本官怎么知道?” 显然这话题不是他感兴趣的。 他对正经事都不感兴趣。 但妧妧正好相反,特别想知道这事的进展。 裴绍年龄不小了,这个年过了,已经二十一了。 她觉得他家里势必会催婚。 他定亲,成亲,对她来说将会是个解脱。 妧妧想了想又问道:“那大人希望是谁?京城那么多贵女,大人还不是想娶谁就娶谁?” 裴绍听罢笑笑,再度转过头来,语声中浸透暧昧。 “本官希望是你,本官只喜欢你,没告诉过你?” 妧妧脸又烧了,觉得他又开始胡诌了,唇瓣颤颤,本还想再说,但算了,接着她转了身,背对着他,说也没用。 这男人坏心眼惯了,口中没一句真话,你很难和他说出什么有用的。 裴绍笑了声。 ********************** 翌日,妧妧感觉又好了一些。 近来的天儿越来越暖和,她便提出了去集市走走。 孟长青为她备了车,亲护着,凤娥和冬春两个丫鬟陪着。 几人便去了集上。 小姑娘一路在街上走着,瞧着琳琅满目的稀奇古怪玩意,心情大好。 她穿梭在街道之上,周围很热闹,车水马龙,繁华喜庆。 这般一逛就逛了半个多时辰,一些好看的小玩意,她也买了几样。 不时看到一个卖糖人的小摊,童心起了,便叫孟长青去买给她。 孟长青满脸堆笑,乐颠颠地奉命去了。 小姑娘带着面纱,在一旁边看边等,时而和丫鬟笑说上几句。 然,这时,猝不及防,突然,有人唤了她。 “苏小姐?” 妧妧听罢微惊,因为那是个男子的声音。 惊的不仅是她自己,孟长青和两个丫鬟亦是如此。 几人几乎同时循声望去,只见街上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起,男人的脸,妧妧看得一清二楚,竟是苏少琅。 她见到苏少琅,本心里是很欣喜的,但刚要回话,身旁的孟长青突然低咳了一声。 妧妧刚要出口的话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也是孟长青的那声低咳,苏少琅的视线便转到了他的身上。 瞬时,男人的心猛地一击。 他怎么会不认得裴绍寺卿府的小厮?! 苏小姐身后怎么会跟着裴绍的小厮? 妧妧被孟长青那声低咳吓坏了。 裴绍上次大怒,就是因为她见了苏少琅。 孟长青如何不知道。 眼下,孟长青可谓是提醒,倒并非恶意。 妧妧最先想起的是裴绍暴怒之事,随后自是想着父亲的事儿眼看着就要结了。 这段时日,她是说什么都不能惹裴绍的。 思及此,小姑娘糖人也不要了,也未回那苏少琅的话,别开视线,便赶紧走了。 “苏小姐?!” 第55章 抱着睡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五十五章---抱着睡 “苏小姐!” 苏少琅看到裴绍的小厮跟在妧妧的后面已经够震惊了, 接着看那小姑娘见了他就跑,自是极其困惑和迷茫! 他第一反应是想下去追,但苏少琅自然是很聪明的, 转念一想, 好像有些明白了,也有了些预感,这预感十分不好。 他很惦念,于是朝着马夫扬声,冷静地道:“跟上!” 马车当即便调转了马头,一路跟着妧妧等人而去。 苏少琅心里七上八下, 很是忐忑。 他这些时日一直联络不上这小姑娘和她的丫鬟。 还是前几日方才找到她家的住处, 和那丫鬟见了一面。 当提起她家老爷之事时, 那丫鬟与他言了谢,后续竟是说, 那事已经有了办法。 她们有办法,苏少琅自是高兴。 但那事非裴绍不能办。 苏少琅年前去求裴绍, 裴绍那厢可是连长公主的面子都驳了, 和他满口的官腔,义正言辞地道着他得按律法办事。 本苏少琅很困惑,不知她们到底是有了什么办法, 但如今一见, 他似乎是懂了。 马车一路远远地跟着,苏少琅掀开车帘,看得一清二楚,这是去大理寺卿府的路, 而后他亲眼看到苏小姐下了车, 被人引着进了去。 苏少琅这般确定了后, 也便几近都明白了。 去年京城中最热的一个话题便是靖-国公家世子为一个小姑娘一掷千金的风流韵事。 此时已经无疑,苏小姐多半就是那小姑娘。 可既然如此,彼时苏小姐的枕边之人就是大理寺卿,她又为何会求上他? 原因怕是只有一个。 便是那裴绍不肯给她办事....... 他,是对她不好么? 苏少琅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虽然汴京那边的消息尚未传来,但他潜意识里已经认了自己是她哥,总归,自从与她相见了后,苏少琅便很是为她牵心。 当日他又去了池榆巷,找那小丫鬟秀儿确定事情。 那丫鬟虽支支吾吾的,但最后还是承认了。 苏小姐,确实是给裴绍当了外室。 苏少琅狠狠地闭了眼睛,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 妧妧回到寺卿府后,孟长青来了。 这人极精。 自然,妧妧也不傻。 他一过来,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孟长青躬着身,笑吟吟地张了口。 他说的没那么直白,但所言无非是在告诉她千万千万莫要惹怒大人。大人若是真生了气,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他说的很隐晦,但妧妧都听懂了,也知道孟长青是好心。 妧妧赏了他一锭金,谢了他。 小厮走后,妧妧一面喝着丫鬟为她新熬制的补汤,一面想着事情,不知为何,心中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她倒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秀儿一声,让她与苏少琅说句话,便是:他身世没定,俩人没相认之前,他们不要见了,秀儿也不见他了。 虽同是新科状元出身,但妧妧感觉得到,裴绍是很瞧不起苏少琅的。 裴绍出身高贵,不止是靖国公家世子,亦是云南沐王府的继承人。 其实,他是很傲的。 苏少琅虽是长公主养大的,但终究是寒门出身。 或许本来,他二人也没什么交涉和冲突,但因为上次那事...... 妧妧想,她和苏少琅接触,可能不仅会给自己惹麻烦,亦是极可能会给苏少琅惹麻烦。 她越想越心慌,心中也特别惦念爹爹之事。 那事眼见着就要尘埃落定,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 是以当日下午她就派人回了家,接秀儿过来。 小丫鬟到寺卿府时已将近黄昏,裴绍就要回来了。 妧妧也是长话短说,直奔正题。 话刚一说完,便见秀儿蹙眉低声道:“原来小姐是因为苏大人之事,便是小姐不派人去接秀儿,秀儿明日也要找小姐呢。小姐,苏大人今日见过秀儿了。” 妧妧心微微一颤,“见你,做什么?” 秀儿道:“便是问小姐的事,且,他知道小姐和大人的关系了。” 妧妧了然,实则也不奇怪。 今日她和苏少琅在街头碰了上,孟长青就在她身边儿。 妧妧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又有了种不大好的感觉,终还是交代了秀儿,“你明日还是去一趟礼部,与他说明白,不要让他找我,近来都不要见了,还有......” 妧妧顿了顿,叮嘱道:“告诉他不要得罪裴绍。” 那厢的狠辣,以及在官场上的手段,她是彻底知道了。 原本,他官场上的事都与她无关,但苏少琅,妧妧无视不得。 秀儿应声,而后又被妧妧送了回去。 ************* 裴绍回到寺卿府时先去了书房。 男人洗了手,一面擦着一面听着手下与他禀着事宜,听着听着,来了个新鲜的。 “大人,苏少琅今日查了大人。” 裴绍手上动作微停,转了眸过去,睨了那人一眼,起先没答话,过了一会儿问道:“查了什么?” 手下回着,“查了大人名下的几幢宅子。” 裴绍敛眉,“宅子?” 手下继续,“他打听了,有无人住。” 裴绍“嗤”了一声,将手上擦手的帕子随意丢给了下人。 那他便懂了。 男人扬了声,“把孟长青叫来。” 不时,小厮便端着汤,满脸堆笑地过了来。 “大人,奴才去给大人取汤去了,刚熬好的,大人暖暖胃。” 裴绍没喝,眼神示意,让他把那汤放下了,而后有一搭无一搭地问道:“今日,苏小姐出去了?” 孟长青还以为是府上谁说的,断想不到大人根据蛛丝马迹便能什么都知道。 孟长青自然连连点头称是,怎敢骗大人。 但接着,裴绍下一句话,却让孟长青卷了舌头。 那男人问着,“见到苏少琅了?” 孟长青答应过苏小姐不提这事儿,怎料到大人问了起来,这般一时就有些许的慌张,“呃”了一声。 这声下去之后,还没等他再答,裴绍便变了脸色,拎起了他的衣领,眸光阴冷,沉声发狠的道:“你改姓苏了?” 孟长青立马摇头,和盘托出。 “是,大人,是碰到苏少琅了。但苏小姐没跟苏少琅说话,招呼都未打。” 裴绍扔下了他,继而接着又冷声问道:“她丫鬟过来了?” 孟长青本也不敢撒谎,只要大人问,他就会什么都说,眼下刚才不过是回复的慢了一分便惹怒了大人,自是长了记性,立马便回道:“来了。” “好得很。” 裴绍“呵”了一声,心中滕然窜出一股火来。 她这是赶紧要让人去告诉苏少琅,小心着点他? 好,他让他小心。 裴绍当即便朝着手下冷声下了令,“去,把他家宅子点了。” 手下躬身应声,刚要走,裴绍叫住了人,又改了主意。 一时死了呢? 死了还有什么意思? 留着,他有的是法子弄他。 ************* 那男人来到小姑娘房中时,已经变了副模样,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刚才生了气,可见其城府极深,骨子里亦是极能隐忍。 妧妧很是乖巧懂事,亦是颇殷勤。 她心中有她的想法。 那男人也是一如既往的样子。 俩人在一起极和谐。 到了晚上,临睡之前,妧妧过来求了他一件事。 “大人,今晚可不可以也别........” “妾尚未痊愈,体虚的很.......” 她这话也未撒谎。 眼下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他要是折腾她一宿,她第二日准保起不来。 那厢温温和和的笑,答应的也快,很好说话。 妧妧小猫一般,应声,接着便裹了被子,躺下,去睡了。 但睡到半夜,将将过了三更,小姑娘突然一头汗,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一声娇呼,自是把身边儿的裴绍唤醒了。 男人微微蹙眉,“怎么了?” 小姑娘泪汪汪的,声音很小,回着,“妾做了噩梦,梦到了梅苑那事.......”说着人便有些抽噎。 裴绍本迷迷糊糊的,很是不耐烦,但听到此,起了身去,扶住了她的香肩,敛眉,“你怎么胆子那么小?” 妧妧什么都没说,可怜巴巴的。 裴绍伸出手臂,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搂了过来。 “不如,本官抱着你睡?” 妧妧起先挣了一下,道着不要,但不一会儿又娇滴滴的同意了。 裴绍抬臂将小姑娘环入了怀中。 俩人抱到了一起,再度躺下。 妧妧枕到了他的手臂上,纤细的玉手轻轻伏在他的胸-膛上。 裴绍的衣衫比较松动,那健硕,肌理紧致的胸膛时隐时现,妧妧过来便嗅到了他身上的一股淡淡的香气,一股很熟悉,很男人的味道。 她说不上,只小脸儿通红,有些后了悔答应让他搂着睡,很不适应,何况他身上很硬,胸-膛手臂,哪哪都很硬,她都不大敢碰。 与他正好相反,她软的很,哪哪都是软的,又香又软。 小姑娘这般被他搂了一会儿,便又想走,这时听裴绍突然“嗤”了一声,闭眼问道: “娇娇,就这么搂着,什么也不干啊?” 妧妧听出了他话中意思。 “妾,头疼......” 裴绍似笑非笑,睁了眼,不紧不慢地低头,凑近她的小脸儿,在她耳旁哑声道:“是么?可本官搂上你便受不了。” 妧妧咬了下唇,小脸儿更红,声音愈发的嗲,“大人怎么总受不了?” 说着便微微挣了挣,要离开,但刚动动,便被那男人手臂一紧地给揽了回来。 裴绍什么也没说,只笑了两声。 但当晚确是真没碰她......... 第56章 算计(微修)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五十六章---算计 起先拘谨, 后续睡着了,妧妧睡得很沉。 他的怀抱很温暖。 自在梅苑被吓到,妧妧时不时的总做噩梦, 近来一直在吃药,她一生病人便和小猫一般, 娇气的特别惹人怜。 裴绍动了恻隐之心,好一阵子没碰她了,这便又三天,且这三天,还都是搂着她睡的。 说来也奇怪,他搂她, 她便不再做噩梦, 睡得很踏实。 且不知是真的胆小害怕,还是出于讨好, 又或是两者都有了, 这几日来,妧妧有些粘人,娇滴滴的主动往他怀里钻了好几次。 她主动的时候,裴绍还没拒绝过。 三天之后,又三天。 妧妧腾着日子, 数着日子。 她每天都要翻黄历,看时间。 转眼二月也出了,进了三月。 离她爹爹出狱, 越来越近了。 妧妧每每想起都很兴奋。 那日之后,秀儿又被她叫来过两次。 苏少琅那边儿什么都好, 虽然秀儿去找他说不再见他了的那日他很慌张, 很不解, 追问了不少的话,但妧妧告诉了秀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总归结果还是好的。 妧妧也算是安心了。 转眼养了半个多月,她身子彻底复原,裴绍这日又给她请了太医来,太医言着一切都好,是以那压惊的汤药妧妧也断了。 听完太医的话后,妧妧看了裴绍一眼,彼时那厢有一搭无一搭的倚在椅上听着,面上很酷厉,也没瞧她,但其实那会儿,妧妧便意识到了,结果当然半丝都未出意料。 那男人禁了大半个月了,搂着她睡了许多时日,难得地做了一段时日的君子。 她知道他今晚要开荤了。 果不其然,天儿刚一擦黑,从净房开始,那男人便弄了起来。 他平时和她有的没的,黄腔没少开,但真做起那事的时候,向来都是一言不发。 从一更到二更,屋中的动静便几乎没停过。 外头守着,等着伺候的丫鬟嬷嬷,忙忙碌碌的送了好几次温水进去。 妧妧第二日没起来。 裴绍对她的热情向来都超乎她的想象。 接着连续七八日,妧妧过的都比较心悦。 眼下开了春,阳光暖了,寺卿府的湖都开化了。 她没事由着小厮引着,在寺卿府逛逛,亦是回家呆了几天,再回来时,三月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对于爹爹之事,更有盼头了。 妧妧也便更有劲儿,每天都想着要讨好裴绍,断不能触了那厢逆鳞,一切一定要稳妥度过,是以上次回家还和赵嬷嬷学了煮汤。 这日是三月二十一,她闲着也是闲着,晨时正好秀儿来了,她心血来潮,便叫秀儿为她打下手,一直忙在了寺卿府的厨房,给裴绍煮了汤。 午时,听下人说大人回来了,正在书房。 汤也好了,妧妧便让人盛出,装入了食盒,由秀儿扶着,一起去了。 寺卿府的膳房在裴绍书房之后,妧妧和丫鬟是从那书房的后身过来的。 俩人不时到了,正好走到邻近窗前,不想突然听到里头两个男人的声音。 其一问着,“这个祸谁来担?” 另一个是裴绍。 男人冷笑一声,而后很是轻描淡写地道:“就苏少琅吧。” 前一个男人应了声后,裴绍督促,“还有五日,要抓紧。” 声音极低,若非刚好邻近窗口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到的。 妧妧与秀儿几乎同时软了腿。 小丫鬟更是差一点便要弄出声音来。妧妧心口狂跳着,反应很快,抬手一下堵住了她的嘴。而后,主仆两人蹑手蹑脚地退了回去,没发出半丝声音。 直到走出好远,妧妧方才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息。 秀儿亦是如此。 “小姐,什么意思?秀儿怎么没懂!” 妧妧也不知具体,但她对裴绍更了解,大体自是懂了。 是裴绍又要做什么坏事,且想让苏少琅来担这个祸! 她半晌一句话都没说出,脑中“轰隆轰隆”的响个不停。 妧妧实在不想听到他官场上的事儿,也实在是不想管。 倘使今日听到的是旁人,她定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是,苏少琅,苏少琅是她亲哥啊! 她现在要怎么办? 扪心自问,她不敢和裴绍摊牌,面对面的说这事。 眼见着她爹爹的事儿就要尘埃落定,这段时日俩人之间没有任何矛盾。 裴绍那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又不是没领教过,何况因为她求了苏少琅,裴绍已经怒过一次了。 若是再怒,后果不堪设想,以那厢的脾气和人品,爹爹之事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苏少琅被害? 她怎么能? 妧妧心里乱极了,针对此事什么也没答,只向秀儿命令道: “你今天听到的,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记住了么?” 秀儿连连点头应声。 妧妧稳了稳心绪,拿过秀儿手中的食盒,扔在了地上。 只听“哗”地一声,那食盒的盖子开启,里头的汤碗碎了,汤洒了出来。 “小姐这是.......?” 自然是假装半路打了,不送了。 秀儿转念明白。 回去后没多久,妧妧便让秀儿回了,交代她三日后再来一趟,且又叮嘱了她那话:事情绝对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秀儿答应的很干脆。 实则妧妧倒是信任她。 丫鬟走后,小姑娘又缓了好一阵子,而后拿出了黄历,看了看五日之后的那日——三月二十六。 她很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办,亦是恨死了裴绍。 他为什么这么坏! 他非害她哥做什么? 年前那事,他分明是知道她与苏少琅有着一块一模一样的长命锁,加上苏少琅的名字与她弟弟少煊就一字之差,以他的精明,他应该是知道苏少琅有可能是她哥的。 他为什么非要害他?! 终是想了许久,妧妧方才冷静了一些,通透了一些,渐渐地做了决定——想从裴绍那探一探他到底要干什么? 依妧妧看来,裴绍所谋之事,如若于苏少琅而言,只是吃些亏,不涉及太大,妧妧想先放放苏少琅那边,不管了。 毕竟,苏少琅也不是个普通人,当朝正四品官员,亦是很厉害。他能保护自己,何况,他背后还有长公主,不似他爹爹这般无助,只能靠裴绍。 但问题便是,她要怎么探? 裴绍其人精明到一定程度了。 她和他是耍不了任何花招的。 她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他都能把她猜的一清二楚。 妧妧直觉,自己若是真套他的话,怕是三招都过不了,第一句话就能被他发现,反打草惊蛇,暴露了她偷听到了他与人的谈话之事。 那男人根本就没有弱点。 她,唯独在一事上能牵着他走....... 妧妧想到此,小脸儿微烧,玉手不知不觉地放到了唇边,贝齿将手咬了上,心口“噗通,噗通”的猛跳。 他,只在那时会有一阵子昏头,不会防她。 小姑娘想了许久........ 而后,她未着急,未今日便做,却是拖了一天,自己先稳一稳,也避避嫌。 巧之不巧,午时那男人在府上待了一会儿就又走了,且当晚也未回寺卿府。 妧妧是在那事的第二天晚上再见到裴绍的。 此时,她已做了准备,且把事情反复想了很多遍了。 那厢回来后,她亦如前些日子一样,乖乖巧巧的去门口接他,还很殷勤地为他脱去外衣,接着便是娇滴滴的问候。 “大人今天累不累?” 裴绍眼睛落在她身上,看了她好几眼。 妧妧知道,因为她额上画了花钿,今日的妆容比往常可能要明显一点。 裴绍笑了笑,那笑还算是挺温和的,但人没答话,直接进了去。 他看上去有点疲乏,不如平时那般精力充沛,可是昨夜没休息? 那,妧妧觉得今日好像还真是个不错的时机。 她跟在他身后,嗲声嗲气地与他笑着言了昨日给他熬汤喝,但把食盒弄掉了,碗打了的事。 那厢立在那,一边洗手,擦手,一边关怀地问了几句,“可有伤到?” 小姑娘乖乖地摇头。 后续俩人便开始用膳。 一切都一如既往,瞧着倒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妧妧又观察了一下裴绍,后续便更确定,他昨晚应该是没睡,或者即便是休息了,时辰也不长。 且不知道是不是跟人谋划阴谋诡计,谋划害人来着。 她看出来了,也没说没问。 待到了晚上,她沐了浴后,伺候那厢沐浴。 他出来,她红着脸,便让丫鬟都退了。 而后裴绍刚坐到床上,她就香香软软地过了来,坐到了他的旁边,“大人.......” 那男人瞧着本来是要躺下的意思,她坐过来,他便没躺,而是颇慵懒地倚在了床头,微微敛眉,似笑非笑,目光深邃迷人,朝她逗弄道:“怎么?一夜不见,想我了?” 小姑娘没回这话,而是小手上了来,到了他的胸膛上,小嗓音娇娇气气的说着,“谢谢大人.......” 裴绍低笑了一声,挑了下眉,“新鲜,谢什么?” 妧妧小脸儿灼若芙蕖,声音更娇。 “马上四月了,大人......” “哦。” 裴绍了然,唇角动了下。 “原来是为你爹的事,本官还当是你我相爱之事.......” 妧妧更红了脸。 这男人惯是不要脸。 她何时和他相爱了? 但眼下,当然不会说什么冲撞他的话。 不错,她就是想让他觉得,她此番这般,是因为她父亲之事。 小姑娘应声,又张了口。 “这几天,妾每每想起来,都欢喜的不得了,大人......” 她说着,仰着小脸儿,水汪汪的眸子很虔诚地望着他,纤细的玉手更触及了他的胸膛,轻轻抓了抓他的衣服,娇糯糯的身子朝他贴了去,注视上了他。 俩人眸光相对,那男人抿唇,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垂眸看着她,没一会儿,果不其然,他喉结滑动,捏住她的雪腮,吻上了她。 妧妧当然没拒绝,反而趁机迎了上去,借势搂住他的脖子,回应他。 这般没一会儿,那男人便反手将她摁在了床榻上。 妧妧呼吸立马急促了起来,心口“砰砰”地跳。 他扯开她的衣服。 她心中有鬼,特别紧张害怕,心口起伏的很厉害,声音又柔又嗲,终于说出了心里头一直想着的话。 “大人,大人能再陪妾去,去拜佛么,大人?” 裴绍起先根本没答。 妧妧喘息着,又问了两遍,那男人方才沉声“嗯”了一声。 妧妧身子微颤,“妾,妾今日...看了...黄历...二十六是个...好日子,便那天,成么?” 与第一句一样,裴绍也是根本没理。 妧妧亦是又问了一遍,他方才说话。 “二十六不行。” 男人的呼吸明显地重了下去,声音更沉。 妧妧颤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行,大人?” 那厢微蹙眉头,声音还是颇冷的,“本官有事。” 妧妧心口狂跳,抓着机会急着问着,“大人,有什么事?” 裴绍再度没答。 妧妧觉得,他应该是还是很清醒的。 如此,便姑且暂停了话题,如藕玉臂抬起,勾住了他的脖子,喘微微地起身去亲吻他,从他的硬朗的下颚开始,慢慢向下。 她这般,他很快便额上渗出了汗珠,手臂上青筋暴起,也猛然加大了力度。 妧妧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根据以往的经验,知道他快瓦解了,于是便又道了出来。 “大人,求求你了,近来,便就二十六是个极好的日子,否则一推,要好久好久,妾不想等那么久,便就二十六吧,成么大人?” “不行。” 那男人沉声回答了,但口中便还是这两个字。 妧妧强忍着说出话来,“大人是有什么事?可是要去哪?妾,妾下午去也成。” “下午也不成。” “大人,为什么?大人到底要做什么?为妾推一推成么?” 她这般娇声娇气地重复,又问了一次,那厢应该是昏了头,终于道了出来。 裴绍哑声,“本官约了皇上出宫看戏,那日没空,换一日,娇娇。” 妧妧一听,万万没想到,脑中骤然“轰”地一声。 她一面欣喜于自己终于把这话套了出来,另一面震惊于她听到了什么? 皇上?! 他是要在皇上面前上演什么,置人于死地? 竟然有皇上? 皇上面前哪有小事? 苏少琅一旦被害,岂能翻身? 接着,妧妧觉得自己死过去了,惧怕极了,随意出口搪塞,为了不显得突兀,今日一直在都和他说话。 直到终于结了........ 那男人得到了餍足,冷静了,松开了她后去了净房。 回来时,妧妧又爬到了他的怀中。 裴绍没来第二次,手臂环着她的肩,搂着她睡了。 他很快就入了梦,但妧妧怎能睡着? 她背身对着他,雪腮之下便是他的手臂。 小姑娘瑟瑟发抖。 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日,她想了整整一天,终是在第三日秀儿来的时候,让小丫鬟去给苏少琅报了信儿........ 第57章 中招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五十七章----中招 妧妧未让秀儿直接见苏少琅, 而是写了一张字条,交代秀儿托一个幼童找时机交给苏少琅。 她不能让秀儿和苏少琅见面,裴绍日后若是查起来, 一定会知道。 她在第三日的时候把字条给了秀儿,秀儿第四日方才得来机会,做了此事。 那幼童将字条成功地给了苏少琅。 其上无他,就一句话:“三月二十六,莫去。” 后头也没有署名, 但画了一把锁头。 那把锁头也并非他二人共有的长命锁,但妧妧觉得, 苏少琅能明白。 苏少琅聪明的很,当然能明白。 看到那字条上的字, 尤其是那把锁后,他心口“砰”地一下,知道, 这是苏小姐给他传的消息。 而那纸上的内容, 他,却是根本就不懂。 他不知道“三月二十六”怎么? 更不知道“莫去”, 又是莫去哪? 但苏少琅极为谨慎,看了周围,手中紧攥了那字条,而后进府后便生火将字条焚烧殆尽。 接着, 男人陷入了沉思。 既是苏小姐给他传的消息, 事情多半与裴绍有关。 从这消息的内容上看, 怕是裴绍要对他不利? 但这段时日, 他与裴绍半丝接触都无。 苏少琅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近来有无什么特别之事。 想了许久, 除了前几日,他房中的一双新纳好的鞋子不翼而飞了外,没什么旁的了。 但一双鞋子而已,搞不好是掉哪去了,原本苏少琅怎么会在意,可此时一回想,不同了。 事情,他姑且先放到了心里。 直到翌日,三月二十五的朝宴之上,苏少琅恍然大悟! ******** 朝宴 武德帝每两个月会与文官、武官各有一次朝宴,此宴大多不议政务,只是消遣。 能与皇上共宴的都是正三品以上官员,且这种朝宴,能参与进来的基本都是眼下当朝手握实权的高官。 自然,间或也会有几位受重视的后起之秀有幸参与。 苏少琅作为新科状元郎,便是那个例外。 在座的中书门下,六部九卿,加一起不到二十位官员,自是各个都比他的官职高。 席间气氛还是很轻松的。 酒过半巡,兵部尚书张显之提起了看戏的话题。 武德帝和颜悦色,看起来颇感兴趣,且目光不时就落到了大理寺卿裴绍的身上,与他就着戏曲之事攀谈了几句。 那大理寺卿平日里话不多,朝宴上就更是如此,但其人书读的特别多,涉猎很广,学识极丰,便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武德帝非常喜欢其人,俩人每每聊起来,让他人也不难听出,他们私底下便没少聊天。 这般说起戏曲,不时,苏少琅包括在座的他人也都听了出来,那裴绍本约了皇上明日出宫看戏。 皇上感兴趣的话题,他人自然是都纷纷跟着附和。 后来,那大理寺卿便提了议。 “不如,一起?” 他好像便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但又明显不是随意说的,而是在顺着皇上的话,说出了皇上的意思....... 他之言,自是正合武德帝心意,这事便就这般定了下来。 苏少琅顿时毛骨悚然。 事情竟真的照着苏小姐给他的字条提示发展了去........ 且,若是他原本不知道,决计感觉不出来什么阴谋,但他事先知道了,便分明感觉得到,那大理寺卿虽轻描淡写,话亦是少之又少,但,其操控人心,操控全局,所有人都在被他牵着走! 后续,苏少琅断没了任何的心思,只大概知道那兵部尚书张显之提议了一处好地方,地方是户部尚书杨宗怀家的一处颇有名的水榭。 当夜返回府上,苏少琅几乎一夜未眠。 事情已经明摆着了。 倘使没有苏小姐的字条,他绝对会去。 倘使没有苏小姐的字条,他怕是永远也看不出那大理寺卿和兵部尚书是一伙的! 倘使没有苏小姐的字条,他也绝对看不出,这是一个局! 等待他的不知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裴绍为何要害他。 亦是不知,对方意欲何为,要怎么害他? 唯知一点。 他觉得,对方的目标应该不仅是他。 眼睛看着这是火坑,苏少琅当然不能跳。 是以,他听了苏小姐的奉劝,第二日下午,称病未去。 他去与不去,实则于皇上而言,是件无所谓之事,只是这般伴驾的机会,按理说是不会有人放弃的........ *********** 当天夜里,户部尚书,杨宗怀府邸。 书房的门被小厮打开,引入一人。 外边乌云密布,瞧着似乎是要下雨。 夜空之中,无月无星,极黑,只靠灯笼照光,方得半点亮光。 小厮将人引入之后,赶紧闭了书房的门,而后走的远远的。 屋中,杨宗怀见人来了,立马起了身。 “沈首辅!” 那来人立如松柏,身材高大,四十出头,面色深沉肃然,相貌极为俊朗,人正是当朝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一品高官,内阁首辅——沈韫。 杨宗怀面上满是愁云。 “怎么办?可,可要连夜运出?” 他十分慌张,吓也吓死了。 相比之下,沈韫平静从容,负手立在他面前,开口道: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杨大人,看个戏而已。” 沈韫一句话后,杨宗怀仿佛被喂了颗定心丸,松了口气。 “也是,看个戏而已。” 沈韫缓缓应声,接着坐下,与他说起了别的........ ************* 三月二十六日下午,松柳水榭........ 前来的高官一共十七八位,戏团是京城之中极其有名的,裴绍早早就定下了。 晨时,天尚未亮,十几个戏子便已来到了这松柳水榭,由杨宗怀的家奴接待进来,上妆化妆,备演。 此处本就是一处看戏的地方,颇奢华。 那戏台子建在湖面之上,飞檐宛若一只展翅雄鹰,甚是气派。 眼下将近四月,昨夜还下了场春雨,雨后水榭之中桃花艳艳,景色甚美。 裴绍早在半月前便与武德帝夸赞了城中的一组戏班子,约了皇上有空一起看戏。 武德帝许久未出宫了,听完很是动心,惦记在了心里,但政务繁忙,始终未倒出空,却是前六七日方才把日子定了下来。 整个一上午,水榭之中忙忙碌碌,那户部尚书杨宗怀调过来二十多个奴仆收拾,确保哪里都擦的发亮。 皇上大驾,当真是天大的事儿! 到了下午,皇车滚滚而来。 陪同伴驾的都是文官。 武德帝到时,先进来的是护驾的御林军,可谓将这松柳水榭围了个水泄不通,禁军统领李晋更是将闲杂人等,包括杨宗怀家的下人,全部清了出去。 大太监张和忠带着御前的十多个太监将那十几个戏子,无论是身上还是带来的妆盒,亦是所用的道具服饰,统统细细地查了四五遍。 是以最后,这偌大的水榭之中,除了御林军外,便是那十七八位高官,御前十多个太监与十多位宫女,及那十几个戏子了。 进门之前,裴绍面色深沉,慢悠悠地回眸,向后看了一眼,没见苏少琅。 兵部尚书张显之在其后,与他眸光对了一下。 俩人没言语,但彼此都在找苏少琅,可谓无须言语。 张显之投以目光,其意在说:会来的。 裴绍知道他会来。 没人不会来,这是他莫大的荣幸和机遇。 只要他不是个傻的,就不会错过。 是以,他与张显之都未过于担心。 众人就位,武德帝被前簇后拥着,坐在正中,其身边儿挨着他的就是裴绍。 这般偏爱,别说是别人,就是首辅沈韫也远远不及。 裴绍与张显之离得比较远。 沈韫从容不迫。 东道主吏部尚书杨宗怀一身冷汗。 其他人浑然无觉....... 戏曲开场....... 戏台高高而立,大而宽广,建在水面之上,其下几步台阶之后,竹木铺就水面,绵延向后,水榭楼台,直到岸边。 暗处,藏在木板之下,水中的黑衣人,缓缓游动,直奔一个巨大宝箱...... 明处,戏台之前众高官悠闲听戏,一宫女立在众人之后眼睛快速寻觅,反反复复几遍之后,额上一层汗珠,脸色蓦然煞白,望向前边第一排,圣上身边,那一身官服,伟岸瘦削的男人,不时,恰逢他回过头来与身后的吏部尚书说了两句话。 宫女的眼睛立时望向了他求助。 裴绍自然是看到了她。 且看到了她急切的模样,另,也是转眼之间,他便扫遍了身后所有人,哪里有那苏少琅?! 男人的脸色看似无异,但口中缓缓咬上了牙槽。 兵部尚书张显之脸色有些没了血色,沉了下去,看出了这场计划的异常。 裴绍冷着脸面,不紧不慢,缓缓地起了身去,待行到了那宫女身旁,冷声且低沉地道:“结束。” 那宫女接着便快步下了去,待到没人的地方,立马发足狂奔了起来。 然待跑到那角落之处,看到岸边几个清晰的脚印之后,身子蓦地打了个觳觫。 再返回的时候,她眼睛猩红,与寺卿对上了视线,口型道出,“迟了”二字。 裴绍狠狠地攥上了手。 当日后续,巡逻的御林军突然发现一隐蔽角落的竹屋前,水上木板被人掀起,而从那掀起的部分可清晰看到水中垂有一巨大宝箱! 箱盖被翻开,里头金光闪闪,全是耀眼的金锭! 御林军立时报给了禁军统领李晋! 李晋当即赶过去,看到后,立马让禁军将箱子打捞了上来。而后随意拿出一锭,翻看其身,其上一行小字赫然是“武德二十一年”,竟是前年幽州进贡,丢失被劫的五十万两黄金! 事情揭发,武德帝大怒。 那户部尚书连连喊冤,然百口难辩,连夜被打入天牢。 裴绍全程一言未发,但待离开之时,首辅沈韫唤了他一声。 裴绍回眸,那厢也是一言未发,定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抬起手来,微微笑了,为他缓缓地连鼓了三下掌。 裴绍低笑一声,“首辅大人这是何意?” 沈韫笑着回道:“靖国公家向来不站队,不参与党争,且毫无野心,看来你和你爹不怎么像啊!” 沈韫说完便连笑了几声,裴绍亦是如此。 而后俩人,什么都未说。 裴绍咬上了后牙槽,紧紧地攥住了手,拳头“咯咯”直响。 原,他想做成一场意外,让宫女把苏少琅引去,推入水中,让他发现。 不管那厢是有胆子揭发,还是没胆子揭发跑了,后续御林军都必然也会发现。 倒时候,水边有着他鞋子的印迹,以及他落水的痕迹,沈韫那的罪,便就由苏少琅来担。 后续沈韫会怎么对待苏少琅,和他没关。 选中苏少琅,自然,除了他厌恶苏少琅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苏少琅入官场时间最短,最干净,无结党派,跟他走的也很远,断然让人看不出这是一场阴谋。 沈韫也断然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然,苏少琅竟然没来! 没苏少琅担着,皇上出宫看戏是他引的。 地点,是兵部尚书提议的。 沈韫那只老狐狸,不看出来这是他搞的阴谋诡计就怪了! 裴绍脸色沉的骇人。 回去的路上,马车之上,兵部尚书张显之还是十分困惑。 “是哪步出了问题?便是生了病,只要不是起不来,苏少琅也断断不会不来,早朝时那厢,明明好好的,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裴绍一言不发,但他知道了。 他从来未败,未输,从未被人算计成功过,如今却是万万没想到,竟是败在了一个小姑娘的手里,让她给他算计了! 是她,那日午后听到了他与兵部尚书的交谈。 是她,那夜主动勾-引他,从他口中套出了秘密。 是她,给苏少琅报了信! 苏妧妧,她,想死吧! 裴绍发狠地咬着牙,直接回了寺卿府! 第58章 跳湖(上)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五十八章----跳湖(上) 绣花针突然刺痛了手指, 妧妧一声轻咛,裹住了手,羽睫微颤,缓缓抬起, 一双瑰丽的眸子中水光潋滟。 身旁的丫鬟凤娥看到听到, 急忙过来查看。 “姑娘, 没事吧!” 妧妧纤细的手指从口中拿出,摇了摇头, 笑笑,“扎了一下而已,无妨。” 凤娥还是拉过了她的手, 看了看,问着,“深不深?奴婢还是给姑娘上些药吧, 姑娘的手指嫩, 怕是要红。” 妧妧给她看了,确实是有点红,但不过就是扎了一下,她没那么娇气,便拉回了转身要走的丫鬟。 “真的不用。” 凤娥道着:“姑娘还是上些吧,大人会怪罪的。” 妧妧这般一听, 便松开了她。 前两日她听丫鬟们说了,因为她的手被汤碗烫了一下, 那厢便把丫鬟给骂了。 妧妧适才绣花就是为了分分心,不想裴绍, 眼下提起, 好不容易忘了的事儿就又想了起来。 今日是三月二十六........ 此时那男人怕是正在陪皇上看戏。 苏少琅没去, 那厢要做的坏事没能如愿,心情应该不会太好,且不知回来后会什么样,会不会怀疑什么,又会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妧妧十分没底,心里隐隐地还有些不好的预感,慌得很。 这时凤娥将药膏拿了来,小心地为她抹了抹。 仿是刚抹完,外头便传来了不小的动静,是冬春。 丫鬟是跑进来的,有些微微的喘,进来脸色不大好,急着说着,“姑娘,大人回来了,脸色......” 那男人的“脸色怎样”她还没说完,外头便传来了动静。 妧妧立马意识到了是坏事。 她慌忙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迎去,但还没出卧房,刚到那墨赤色的珠帘前,那男人便已经到了门口,且一把掀开了帘子。 两人一高一矮,一人垂头,一人仰头,视线顷刻碰了上。 一个眼中满是怒火,一个怯生生的,宛若麋鹿一般。 “大人......” 小姑娘先开了口,那声音柔和的不成样子,继而更是关切地问着,“大人累不累?” 裴绍脸色冷的骇人,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盯着她的眼睛仿若能喷火。 他一把捏起了她的脸,咬着牙槽,恨声发问,“累不累?你应该问本官死没死吧!” 妧妧顿时被他弄得红了眼尾,心中也是马上就明白是那最坏的结果。 他知道了是她给苏少琅报了信儿。 “大人这是什么话?” 不知道是不是还想再挣扎,也可能是她慌了,小姑娘颤声问着。 那厢语声依旧,态度依旧。 “什么话你不懂?苏妧妧,行啊!你出息了啊!都能玩儿我了,竟敢套我的话,你想死吧!” 他越说越狠,继而说到那最后一句,一把推了她。 力气或是用的没那么大。 但对妧妧来说着实不小,她过于柔弱,如此便将她推的一晃,甚至向后踉跄几步。 小姑娘当即便被弄哭了,继而接着,裴绍便紧跟着上了来,攥起她的手腕,又把她扯了过来,目光灼灼,逼视着,声音冷的听所未听。 “谁给你的胆子,嗯?苏妧妧,你竟敢帮着外人,搅乱我的计划!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是真想让我死啊!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了你?你等着给你爹收尸吧!” 妧妧“呜呜”地大哭,尤其是听到裴绍那最后一句话时,瞬时崩溃了一般,盯着他,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她早便知道,被他参透了就是百口莫辩,就是绝境! 这男人,他精明到了事情一旦败露,你便没任何余地,没半丝扭转局势骗过他的可能。 她很害怕,也当然知道,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他真的要杀了她爹! 他有气,他以为她便没气么? “裴绍,你不是人!” 小姑娘哭着,终是喊了出来。 “既然我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你不知道苏少琅是我亲哥么?你为什么要害我哥?我保护我亲哥有什么错?” 声音哽咽,虽柔,但话语不柔,她斩钉截铁,没半丝屈服,哭着与他对峙,小手使劲儿地挣着,想要挣脱他。 但俩人力量是何等的悬殊。 她挣了两下,打了他几下而已,另一只手腕便也被那男人攥了住。 裴绍更逼近了她,发狠地道: “你亲哥又如何?你和他一起长大的?你才认识他几天?见过他几次?你知道他就一定是个好人?嗯?” “谁都比我强,是不是,苏妧妧?” “还有,我要他的命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没让他在皇上面前立功?” “他没想站队?他入官场那天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这是一个染缸,差别在早一天,晚一天,哪一天染上而已,进来的没得清白!谁也别想独善其身!他合适,本官便用了他,本官管他是不是你亲哥?莫不是,本官救着你爹,哄着你和你娘,还得照顾你哥?苏妧妧,你以为你是谁?!” 小姑娘泪如雨下,死死地盯着他,柔弱的声音“呜呜”地大哭。 “我谁也不是,没资格要求你为我做什么行了么?我要和你散了!我现在就要和你散了!” 她说着哭的更甚,更使劲儿地挣扎,想跑掉,想离开他,一刻都不想再和他在一起呆着! 但不论怎么挣扎,那男人都是纹丝不动地挡在她面前,沉着脸面,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终,依旧挣扎了两三下而已,那男人突然松开了她,但取而代之的不是放了她,而是一把把她扛了起来,直奔床榻。 小姑娘大惊,在他的身上,更是不断地哭,挣扎,踢他,打他,骂他。 但那男人开始一言不发,到了榻边便把人甩了上去,欺身而上,一把撕开了她的衣服........ 屋外的嬷嬷和丫鬟皆是瑟瑟发抖。 她们离得远,隔了好几道门,屋中说了什么听不大不清楚,但知道俩人是吵起来了,也隐约地听见了姑娘喊着要和大人散了。 此时姑娘变着调的被冲撞的支离破碎的哭声,让人不用想也知道屋中发生了什么。 裴绍一次结了后去了净房,兜头浇了三四盆冷水方才渐渐地冷静下来。 大约大半个时辰后,那男人从房中走出,边走边理着衣服,朝着外面低头规规矩矩候着的丫鬟与嬷嬷没任何感情,冷声凉凉地道:“进去哄哄。” 常嬷嬷与凤娥冬春连连躬身应声。 当晚裴绍没出寺卿府,但也没再回寝居,在书房呆了一宿。 翌日早上,孟长青把洗漱之物,官服与早膳等都端去了书房。 裴绍全程还是一句话没有,脸色很冷,后续便离了府,去上朝了。 那苏少琅做戏做了全套,也算是为苏妧妧着想了。 翌日他告了病假,亦是没来上朝。 下朝后,兵部尚书张显之与裴绍并肩而行,低声道:“昨日我派人探了他府,身上起了东西,真是意外?” 裴绍便就一句话,“是我这边出了问题。”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是以外。 是他那边出的问题.......? 张显之实则瞬时呆愣了一下。 因为他看来,那是绝对不可能之事。 张显之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裴绍会出什么问题。 他能敏锐地嗅出阴谋,准确地洞察人心,学识极丰,亦是过目不忘,乃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 往昔不论多难,多不可思议的事儿都能被他事先准确无误地料到,猜到,便仿若他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一样。 若说张显之活了三十来年,也是个颇傲气的人,那唯一能让他唯马首是瞻,钦佩的五体投地的人就是裴绍。 所以张显之才困惑。 昨天那事,不过就是个低段位小事,裴绍怎么可能出问题? 但,张显之没问。 裴绍没回寺卿府,约了几个同僚,去了教坊听曲儿,纸醉金迷,消遣去了。 晚上天黑了,他方才微熏着回来,但也没回寝居,依旧睡了书房,甚至半分没问那小姑娘的事儿。 继而第二天也是一样,早上上朝,上午去大理寺,下午又约了人捶丸消遣,寻乐子去了。 然尚未到黄昏,那最后一局还未打。 寺卿府的小厮孟长青脸色煞白地找到了此处来,与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大人,苏小姐,不见了!!” 裴绍本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直到听到那关键字眼....... 男人沉着脸转了过来,“什么?” 那小厮又说了遍。 裴绍听得清清楚楚,当即便丢下撺棒,人走了。 沿途边走,那孟长青边细细地说着。 “今晨还什么都挺好的,除了脾气大些,东西吃的少些外,丫鬟们还都哄得住。但今日邻近中午那会说是要去园中看桃花,不让那么多人跟着。常嬷嬷也不敢违拗,便就只安排了两个丫鬟在前,剩下的都远远地在后护着了。哪知走了能有小半个时辰,那两个丫鬟便慌慌张张,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说苏小姐不见了!之后,奴才吩咐了下人们在府上仔仔细细地找,找了好几遍,终是发现,哎呦,苏小姐从,从寺卿府的后门跑了!那后门处当值的士兵少,午时士兵轮流用饭,苏小姐似乎就是借着这么个空隙,须臾的那么一会儿,人就跑了。” 裴绍一言未发,回了寺卿府,亲去了那后门处查验问话。 发现果不其然,那小姑娘趁着午时士兵吃饭的时候,谎称自己的耳环丢了,把先回来当值的两个兵支走为她找耳饰,然后人就趁着那会儿跑了! 裴绍抬手就给了其中一个士兵一个耳光。 “废物!” 众兵顷刻“噗通,噗通”地全跪了下去。 裴绍面上冷若寒冰,眸光幽深,当即沉声下令,带兵亲去了池榆巷苏家府宅。 *********** 大门打开后,裴绍便进了去,负手立在那,朝着身后的众兵冷声下令。 “搜。” 众兵领命,三四十人,顷刻便进了府宅,大肆地搜了起来。 宅中的夫人姜氏与赵嬷嬷,以及秀儿少煊等人,自是没一会儿便都知道了。 宝珠和赵嬷嬷扶着姜氏出来。 丫鬟问着缘由,士兵只道:“大人命找苏小姐。” 姜氏听罢,心口一紧,猛然间狂跳起来,与赵嬷嬷、秀儿、宝珠等几个丫鬟,不时便都奔到了府门口去。 遥遥的,几人便见了门口那身姿峻拔,面如冠玉,眉目冷峻的男人——正是裴绍! 姜氏过了来,颤声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垂眸,只淡淡地问道:“她回来了?” 姜氏摇头,“妧妧不在府上,并未回来,她怎么了,大人?” 那厢转了眸,唇角动了一下,“是么?” 没回答后边那句,而后便没话了,一言都没有,自是也没让士兵停下,其意分明,便是根本不信姜氏的话,要自己眼见为实。 直到半个时辰后,士兵接二连三地归回,都报着“没有”,裴绍方才信了。 但其脸色更沉,朝着那妇人道了句“得罪了”之后,就带兵走了。 出了池榆巷,他又让士兵去了梅苑。 但以他对那小姑娘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回梅苑。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士兵便回了,报的还是“没有。” 裴绍缓缓地攥上了手。 眼见着夜幕就要降临,他心中滕然起了一股怒火。接着,冷声调了军队,全城搜索,尤其重点搜了各个酒楼与客栈。 不到两个时辰后,有士兵来报:“大人,苏小姐在青梅园的心湖桥上。” 裴绍听罢,立时带兵过了去! *********** 晚风徐徐,临近四月的夜里还是很凉的。 妧妧站在心湖桥上,手扶栏杆,眺望其下风景。 此时华灯初上,整个京城在此处望着,篝灯燃燃,色彩斑斓,骄奢之感很浓烈。 她有备而来,穿的很厚实,脸上带着面纱,便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其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在这站了好一会儿了。 你若问她心中在想什么,她也不知道。 不过若说来这是想跳下去?她也绝无此意。 从寺卿府中跑出来,是她和裴绍吵起来那天就想做的事。 后续她观察了几日,裴绍不好对付,别人还不好对付么? 她轻而易举地就跑了,且再也不想回去了。 只是她尚且不知该去哪。 上次和裴绍决裂,她还可以回家。 可现在家也不能回了。 那男人要杀了她爹。 她现在尚且不知她爹爹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般想着,小姑娘眼尾便又红了,美目中泪盈盈的。 她真是恨死裴绍了。 妧妧擦擦泪,裹了裹衣服。 然就在这时,不经意间,转头,却突然看到了士兵。 妧妧心一颤,抬手又擦了下泪,定睛仔细看去。 果不其然,桥下竟真的有兵,且正朝着这拱桥而来。 脚步声亦是越来越近,越来越杂,小姑娘猛然回头,回头就看到了拱桥之下两端都上了人来。 其中一端,一男人身姿伟岸,一身官服,疾步而来,正是裴绍...... 第59章 跳湖(下)略修 订阅比例不足, 无法看到最新章节内容,补全订阅或三天后可看。  第四章----相求 天边儿的云渐渐压低了下来,不过是黄昏, 到好似到了晚上一样。 外头时而闪电雷鸣, 声音很凶, 但半晌雨也没下下来。 大理寺卿府离着西长安街不甚远。 马车跑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便到了。 妧妧与丫鬟坐在了车的外边儿。 俩人紧靠在一起, 心中忐忑, 激动,也害怕, 总归很复杂,什么都有了。 小姑娘身子骨柔弱, 经不起风寒, 但好在穿的多。 她披着厚实的披风,带着衣帽, 小脸儿几近全被包着,便就剩下了一双明亮动人的眼睛,但即便如此, 也冷得直哆嗦。 雨终是在马车到地方之际下了下来。 妧妧与秀儿被带进大理寺卿府中。 即便天儿暗, 又下着雨, 看得不甚清楚, 这府上的奢华也是显而易见。 她虽也算是个小家碧玉,从小到大亦是被富养起来的, 但显然此富与彼富是两码事。 她和丫鬟被带到一间屋中等候,那男人并未立刻见她们。 屋中只有她主仆两人, 进来后, 秀儿便帮小姐把湿了的披风脱了下去。 她二人都淋了雨, 好在是穿的够厚实, 雨又是将将才来,淋的时间不久,只有外边的衣服湿了,里边的还是好的。 小姑娘紧攥着手,眼中泪蒙蒙的,有些打冷战,一来是真的冷,二来便是害怕。 那高官既然把她带了过来,便一定会见她,会听她说,但听完之后会怎样,到底会不会帮她,都是未知。 秀儿握起她的手,给她捂着,轻声安慰。 “小姐别怕,会好的。” 妧妧柔柔地应声点头,成不成就在今晚,到了这般时候,她自是满心满脑的也都在期盼——会好的。 俩人在此等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外边儿才传来脚步声。 来人是个小厮,收伞进来,问道:“大人问你二人哪个说?” 这意思便是说话的那个去,另一个不必去了。 妧妧听完这话,便将手从丫鬟的手中抽出,轻声安慰了秀儿。 “别担心。” 自然是她去说。 此时又到了她安慰丫鬟了。 眼下这场景,这陌生之地,陌生之人,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说不胆怯,不拘谨是不可能的,但妧妧自幼也是受着书香熏陶的姑娘。她平复得了自己,能做到不慌乱,把话说明白,至少面上是端得住的。 她上前了一步,开了口。 “我去。” 小厮应了声,出门为她撑起伞来。 门一开,外头便是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吹得妧妧直哆嗦。 她裹了衣服,自己穿的单薄,那厚实的披风适才淋了雨,几近湿透了,自是不能穿了。 不过罢了。 她倒是当断便断的性子,分得清主次,不纠结这些眼下不重要之事。 那小厮带她去了府上的会客堂。 她到了后进去,里头并不见那高官。 小厮道:“姑娘先在此等一会儿。” 妧妧应声道谢,缓缓一福,而后便就立在了那屋中相候。 这次并未等太久,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外头便响起了脚步声,窗上映出了两个人影,一个抬臂高举,撑着伞,一个龙姿凤章,身材颀长。 妧妧知道,是那裴绍来了。 小厮推门,躬身请那高官进来。 他腰杆笔直,负手在后,穿着一袭暗色袍衣,腰扣金带,脸部线条轮廓清晰,肤色很白,很斯文的白净,有着一种冲击视觉一般俊美,让人瞧之心跳加速,不敢逼视。他看上去也很年轻,或是也就二十出头,但却给人一种很深沉老练的感觉,且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妧妧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若非家逢大祸,她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和这么大的官面对面,自是怕的,但她更怕自己得来了这机会,也没能救得了爹爹。 小姑娘只看了他一眼,便娇柔地跪了下去。 “民女苏妧妧拜见大人。” 那一眼也恰好对上了那高官的目光。 男人居高临下,眼眸落到了她的脸上,继而随着她跪下,垂了眸,朝她打量了去,长睫在眼睑上留下一抹淡淡的影子。 他一言未发,屋中的气氛很冷,让人局促。 半晌,妧妧方才看到那男人动了脚步。 他悠悠地踱步到了椅旁,就近坐了下去,手臂搭在身旁的桌上。 妧妧随着他动,也换了方向,面朝着他,依旧跪着。 这时,她终于听那高官开了口。 “你找本官,有何贵干?” “是。” 她抬起了头,眼中湿漉漉的,恭敬虔诚地望着他,娇娇糯糯地回答着他的问话。 “回大人,民女为家父伸冤。” 男人不紧不慢地问道:“令尊姓甚名甚,因何事含冤?” 小姑娘认真地回话,“家父姓苏,单名一个衍字,本是礼部正八品司务,是因会试考生舞弊,题卷泄露一案入狱,秋后......问斩,但家父......是清白的.......” 她说到此处,控制着控制着,声音还是哽咽了,美目中滚起了泪,嗓子顿时也更柔了几分。 裴绍一言未发,只垂眼睨了睨她,手指在那桌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轻点。 “如何清白?” 小姑娘哽咽道:“家父与此事无半分干系,只是在运送题卷入库之时监过工而已,从未入过卷库,更未碰过题卷。那参与舞弊的考生周冯,虽考前确实去过民女家中,但只是寻常拜见,民女与家母全程都在,听的真切,他只停留了半盏茶的功夫,与家父只说了几句客套话而已,绝无半句与会试及题卷相关的话语。民女可以作证,愿以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人命关天,眼下问斩时日就快到了,大人能不能先别杀人,能不能救救家父.......” 她越说到后边儿越控制不住,终是落下泪来,那望着那高官的眼神很真挚,语声语气也皆是满满的乞求之态....... 她知道他可轻而易举地翻案,只要他点头,她爹爹就能保命,至少能暂时保命,逃过七日后的这劫。 所以她此番相求,成与败天壤之别。 小姑娘含着眼泪,心急如焚又极为痛心,只消一想到从小对她疼爱有加,把她视为掌上明珠的父亲,她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大人,家父本本分分,兢兢业业,真的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他是冤枉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救救他成么?求求您了,大人.......” 少女雪肤花貌,梨花带雨,三千青丝垂至细腰之间,娇柔地跪在那地上,仰着小脸儿,一遍一遍地软语相求,眼神虔诚真挚,像望着救世的活神仙一般望着那高官。 但那男人还是始终一言不发。 片刻后,屋中一片死静,只时而有那小姑娘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裴绍慢条斯理地拨了拨手上的扳指,终是不徐不疾地开了口。 “定罪讲究的是证据,不是你说他无罪他便无罪了,更不是你跪下来哭求本官,本官就能罔顾我朝律法,给你额外开恩。若都像你这般,还要这律法作甚?这天下间岂非都乱了,嗯?” “你父亲之事已证据确凿,结案了,没得改了,除非......” 他说着眼睛瞟向了那地上的纤弱美人,唇角几不可见地动了动,没说下去。 妧妧本越听越心凉,越听越绝望,眼睛朦胧了又朦胧,噙满了泪,直到听到了那句“除非”,那句仿佛救命稻草一般的“除非”。 她定然是要抓着不放的,娇柔急切地追问了去。 “除非怎样.......?” 裴绍不紧不慢地起了身,负手在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看了一会儿,半晌方才回话,“除非,你肯用些什么来换。” 这句说完,便慢悠悠地下了逐客令。 “送客。” 没人立时进来请妧妧离开,倒是那高官睨了她一眼后,自己走了。 小姑娘的脑中顿时“嗡”地一声,樱唇颤动,呆跪在原地,半晌一动未动。 “用些什么来换......” 她虽涉世未深,但极聪明,更可谓一点就透。 她没钱没势,能用什么来换? 混官场的人,他什么意思,往往话不会跟你说的太清楚太明白,很多时候便就是点到为止。 你懂便懂,不懂便送客,便就是这个道理。 妧妧打了个觳觫。 她知道,他是想让她用她的身子来换....... 那既然她逃不掉了,便就提条件吧,若是顺从他一阵子,事情有个期限,也算是有个盼头,三个月够不够? 小姑娘蘸了蘸墨,只写了四条。 第一条自然是与他父亲有关。她要他保证会替他父亲翻案;保证她父亲能被释放出来,越快越好。 第二条是与她母亲有关。她母亲身体不好,不可能接受她给别人当外室,他得替她保守秘密。 第三条是与他之前的承诺有关。每个月他得给她一千两银子。 第四条便是她们的关系,只有三个月。 妧妧点着油灯,腰肢纤细,白嫩的手指握着狼毫,柔弱地坐在那,小心翼翼,一笔一划,极认真的写完了这四条。 第60章 苏醒(略修)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六十章---苏醒 裴绍派人查过了, 那湖心拱桥上的栏杆断裂,乃是因时日久了老化所致,倒是纯属意外。 彼时黑天, 这事儿也没什么人知道。 当日黄昏, 裴绍是以大理寺遭遇刺客为由,下的搜查令。 但此事骗骗外人也便罢了, 寺卿府内部的事,沐二郡主只要想知道, 自是能打听得到,能一清二楚。 第二日上午, 趁着裴绍不在, 沐二郡主便突然杀了来。 她性子辣,脾气大, 人也向来强势,寺卿府又是自己儿子的府上,自是她一到, 府上的护卫也好, 嬷嬷丫鬟小厮也罢, 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麻溜溜地给她开门让道,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沐二郡主向来给人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进来, 她便直奔主题,问道:“那个姑娘人在哪?” 孟长青擦了把汗, 不敢撒谎, 堆笑着仔细回答。 沐二郡主瞥着他, 听完了也没让人带路, 自己就去了裴绍的卧房。 彼时, 房中常嬷嬷,冬春,凤娥正在细心照料。 而妧妧依旧未醒。 沐二郡主一到,几人赶紧拜见。 她直奔床榻,去瞧那小姑娘,十分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让她儿子时不时地便昏头一次,好几万两好几万两的银子往她身上砸,勾的他儿子夜夜不回家。 如此也便罢了,昨夜竟还发生了那等荒唐的事儿。 她一向沉稳的儿子竟为了找她动用军队,甚至冲动到了能从那心湖桥上跳下去救她。 眼下四月还没到,那湖里的冰都未化,湖极深,先不说就是夏天那湖都淹死过不少人,何况是此时,倘若是落到冰上更等同于是自杀去了。 她如何能不气。 但这般火辣辣地过去,掀开床幔,打眼一看到人,沐二郡主就怔了一下。 然后她明白了她儿子为何能为她昏头了。 这谁能不迷糊。 沐二郡主询问了丫鬟,问了这姑娘的情况。 丫鬟也如实禀报,告诉了国公夫人,大人请了太医来,太医说人没事,但处昏迷之态,好好喂药,可能一两天便能醒过来。 后续,沐二郡主没走,待在了这房间旁边的暖阁中,等到了正午,儿子回来了。 裴绍没散衙便接到了孟长青的信儿,说是国公夫人来了。 是以算是有了准备,进屋看到母亲,他人便笑了,一边慢悠悠地脱下披风,递给丫鬟,一边同沐二郡主说了话。 “娘怎么这么有空?” 沐二郡主瞪了他一眼。 “以为你当初真的只是一时头热,养了个小外室,没想到,你这头可是没少热呀,用不用让太医也给你也看看,顺便再开些退热的药,喝上一阵子,治治?” 她这一开口便不是一句,劈头盖脸地给裴绍一顿骂。 裴绍长睫缓缓开合,展颜只笑不语,倒是也不顶嘴,走到母亲坐着的矮榻上,也坐了下来,洗耳恭听。 不时丫鬟上了茶。 沐二郡主也骂了他一会儿了,解气了不少,住了口。 裴绍给她敬了茶。 沐二郡主瞪了他一眼,瞧着温温润润,斯斯文文的那么个孩子 ,就是极难管! 谁也管不了! 她这么厉害的一个娘都管不住他。 沐二郡主向来都是,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便好了些,接过了茶盏,温柔了,不一会儿脸上也渐渐露了点笑模样,与儿子道:“娘看着这小姑娘确实讨人喜欢,雪白雪白的,长得可真好看,那小模样看得人心都要化了,也不怪你喜欢,娘瞧着也喜欢。” 裴绍拨了拨茶叶,笑了笑,瞧着是半分心思都不过似的。 “是么?” 沐二郡主瞅着他那副玩世不恭,薄情的模样,收回了笑,又瞪了他一眼。 “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怎么一会儿一个态度,昨儿个,你不是为人家都动兵跳湖了么?现在怎么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是想,既然人家姑娘都给你当了外室了,日后你总得为人家打算打算,嗯?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裴绍手指沿着杯盏缓缓摩挲,微微敛眉,淡淡地道:“再说吧。” “你!” 沐二郡主又来气了,真是看不惯他那副模样。 但她暂时打住了这话题,而是提起了旁的。 “那林二小姐相约你几次了,你怎么不见人家?还有宋三小姐和董五小姐。既是不做驸马,怎么太师,参政,都御史家的女儿你也爱答不理的,你都二十一了!还不娶妻了?” 裴绍早落了杯盏,低头把玩着杯盖,始终都是眼中含着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会儿答道:“啊,是啊,本来是没打算娶。” “诶,你你你!” 这孩子能活活把她气死,沐二郡主忍了好几忍,方才没又动怒。 “什么叫本来是没打算娶,你看破红尘了?要出家了不成,还不娶妻了?!” 她这般说着,明显火暴的脾气就又要燃了起来,但反应了反应他那话,没浪费口舌,问道:“以前没想娶,那现在想娶了?” 裴绍没答,而是抿了口茶,而后敛眉抬眸问着,“那林、宋、董三位小姐哪个最好看?娘挑一个吧。” 沐二郡主起先一听他这话还挺高兴,但听完了听出了不对劲儿。 “什么叫娘挑一个,不是看你和哪个合得来,你喜欢哪个么?一辈子的事,爹娘和你祖母都不逼你,主要是你自己随心,自己喜欢。” 裴绍舔唇笑了一下,态度依旧。 “我哪个都行。” 这话题到最后也没聊出个什么 沐二郡主到底也没参透他是想娶还是不想娶。 ************* 晚会儿,沐二郡主走后,裴绍进了卧房,去看了那小姑娘。 昨天晚上回来与她沐浴的时候,她隐约还有些意识似的,而后便基本没有了。 此时已昏迷一宿,马上一天了。 裴绍立在床边,朝嬷嬷问着话。 嬷嬷一一答着,把太医所言几乎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大人。 裴绍了然。 晚会儿丫鬟给那小姑娘喂水的时候,裴绍接了过来,由嬷嬷扶着人,亲喂了她,且当晚就睡在了旁边暖阁的矮榻上。 这日,小姑娘没什么醒来的迹象。 第二日,他下了朝后便回了来,与太医一起。 太医又为妧妧诊了脉,说辞同前一天所差无几,但至于什么时候会醒来,说的又不那么确定了。 “这位姑娘身子骨弱,这个季节的湖水太凉,有些激到了头,所以方才出现昏迷,但下官瞧着问题不大,养几日,应该也就醒来了。” “嗯。” 裴绍低声应了,面上平平淡淡,你也看不出来他想了什么。 这第二日也就这么过了去。 继而到了第三日,那厢开始沾火就着,待人不耐烦了。 他陆续又请了几个太医过来,给那小姑娘看,说辞大同小异,皆是告诉他问题不大,脉像已经越来越平稳,人随时都可能醒。 然话虽如此说,可那苏妧妧就是不醒。 裴绍不仅开始脾气变差,晚上也睡不大着了。 有时半夜三更,还过来看看人醒没醒。 直到第五天夜里。 裴绍这边迷迷糊糊的,好似是刚来了那么点困意,卧房传来了守夜丫鬟的声音。 “姑娘,姑娘醒了?!” 裴绍敛眉,以为是在做梦。 但他自是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又感觉了感觉,听卧房确实是有动静,人便瞬时精神,起了身去。 *************** 妧妧是醒了,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醒了。 她觉得自己睡了好长的一觉,这般刚醒过来,有些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凤娥在她床边儿,很兴奋,去给她取来了温水,扶她起身,欲要喂她。 这会子,小姑娘还迷糊错乱的什么也记不起来,直到卧房门口,赤墨色的珠帘被人掀开,那面如冠玉,伟岸瘦削,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男人进了来...... 妧妧蓦地打了个觳觫,丫鬟的那口水都没喂进去,被她吐出了一小半。 小姑娘脑中“轰”地一下,自是清醒了,也记起了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记忆停留在了那男人跟她一起坠入湖中,而后他抓到了她后就变了脸,她意识到了自己又被他骗了的那一刻,还记得他说要囚-禁她! 如此,妧妧如何能不怕,水灵灵的眸当即便定在了裴绍的身上,神色显然是慌张的,慌张之下,亦是有着几分不屈与对抗。 裴绍过来的时候是很匆忙的,但到了门口,掀开珠帘看到人确实是醒了,且看到她那虚弱的模样和与他对峙小眼神儿....... 男人动了唇角,轻笑了一声,负手慢慢地过来,走到了那小姑娘的身前,立在床边儿。 俩人一个俯视一个仰视,目光对了上。 好一会儿,裴绍抬手,让丫鬟下去了,而后长身探过,俊脸凑到那小姑娘的耳边。 妧妧显然是害怕的,往回一缩,一躲,但尚未动弹的幅度大些就被裴绍温热的大手一把按住了肩膀,人被老老实实地定在那,而后那男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敛眉,哑声在她耳边道: “苏妧妧,我竟然爱上你了。” 妧妧唇瓣颤抖,只顾着害怕,这话让她猝不及防,但下一瞬反应了过来,倒也没什么,虚弱地道: “我对你的话......已经......再也不会信了!” 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回着他,嘴唇还是有些微颤,眼中湿漉漉的,浑身都有些发抖,唯独目光坚定。 俩人视线又对了上。 裴绍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 “是么?” 继而过了好一会儿,又凑向了她,一把捏起她的雪腮。 “那你要快点好。” “好了就可以给我睡了。” “这句,你信了么?” 第61章 出狱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六十一章----出狱 这话, 妧妧倒是信的。 小姑娘转眼便被他弄得眼泪汪汪的了。 她刚醒过来很虚弱,反抗也没力气,只能任由他欺负。 裴绍松开了她, 站直了身子,接着威胁道: “好好养病, 好好吃药, 什么时候好的能睡了, 什么时候本官再放了你爹,听懂了么?” 妧妧眼尾泛红, 孱弱地瞪着他。 那男人居高临下, 扯了下唇角, 叫回了丫鬟,吩咐其好生照顾她,继而又呆了会儿后,起身走了。 妧妧一直紧攥着手。 后续,凤娥安慰了她几句,且不停说着她昏迷这几日,大人很惦记她的事。 妧妧刚醒便被那狗官欺负, 眼中噙着泪,心口起伏不定。 丫鬟说着他的好, 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记得他随她跳了下来,知道他救了她。 也知道他抓住了她就变了脸,当初在桥上哄她, 与她和好等等全是假象,全是骗她的。 她醒来后看到他, 实则本来心里对他的感情还挺复杂。 但他这个人便有这个本事。 他能让你刚对他有些好印象, 随后, 立马就能把那份好印象败的一干二净。 现在便是他说的等她好了,他就放了她爹爹的事,她也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信。 总归裴绍的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丫鬟扶着她躺了下,终是身子骨虚,不一会儿她就又睡着了。 第二日上午她没再见到裴绍,午时方才再见。 同昨夜差不多,嬷嬷正喂她喝着粥,他从外回来,那高大的身影一入了房中,小姑娘就是一哆嗦。 他高高在上,一身官服,薄唇轻抿,眸光说不上是不是冷淡,那般不苟言笑的时候,上位者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瞧着很压抑,很害怕,甚至很有那日他识破她时的疏离陌生感。 小姑娘脸色还是很苍白,虽依然很美,但病容较明显,身子也软的很,没什么力气,坐都坐不住,丫鬟在她背后抱扶着她,嬷嬷在她身前喂着她。 她看到他后,目光自然是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同前一夜一样,孱弱倔强又不屈。 那副小模样,楚楚可怜,很能激发人的保护欲。 裴绍也没说什么,但唇边始终有着一抹讥笑似的。 妧妧觉得,他像望着笼中的鸟儿一样望着她,每一个眼神儿都是把她拿捏的死死的,胜券在握的模样。 事实证明,她没信他昨天的“爱她”之言是明智之举。 三日之后,妧妧便意识到,裴绍等同于是囚-禁了她。 她此时床都下不了了,是不能出去,但便是连秀儿,他都不让她见了。 妧妧心中冰凉,不知自己来日将会怎样,又将面临着什么。 终是在第五天,事情有了一个她没想到的变化。 那男人午时过来,依旧是赶上她正在被喂药。 小姑娘有些呛到了,咳了几声,接着看到了裴绍,便更咳了。 他眸光如故,冷漠中还是好似带着几分嘲弄。 妧妧这几日好些了,但他壮的像头牛。 她就是没生病的时候也和他比不了,何况此时,没有半丝力气和他吵架,和他硬刚。 可,或是她性子就是有些拧巴的。 从小便是如此。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 你若和她好好说,或许一切还有商量,但你若和她硬着来,她绝不会不反抗。 裴绍走了过来,让丫鬟和嬷嬷都退了,眯了她两眼,低笑了声,而后便探身过来,大手捏住她的小脸儿。 小姑娘一声呻-吟,想反抗,但没力气,两只玉手只孱弱地把住了他捏着他的手,想要推开,接着便气的要抽噎。 “你,放开我!” 裴绍“呵”了一下。 “算了,你太弱了,病歪歪的,这么久也不好,没什么意思,本官想女人想的厉害,便耐着性子,让你一让。” 这话说完,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拿出了一页纸张,居高临下地丢在床上,同时,松开了她。 妧妧心口“砰”地一下,接着便没空理他了。 那纸张的模样她认得。 和他上次给她的他爹的翻案文系用的纸张一模一样。 直觉告诉她,和他爹爹有关,小姑娘玉手颤着,心口狂跳,去捡那东西,而后颤微微地打开。 最上边的三个大字最先砸入她的眼睛,而后她爹爹的名字,与落款处裴绍的笔迹和盖章一一入了她的眼睛。 那,竟是一张释放令! 且其中所言的释放日期为四月十六,便是明日! “大人........” 妧妧的态度顿时便变了,软软地唤着他,红着眼尾。 “谢,谢谢大人.......” 继而接着喜极而泣,激动地哭了出来....... ************ 那张文书是下午的时候,被秀儿亲自取走的。 丫鬟停留的时间不长,主仆俩也没多说什么。 裴绍那厢全程都在。 她们说着也不方便。 然眼下,俩人心情一样,所有的喜悦也都在这张文书上,旁的话姑且不说也罢。 大约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裴绍就让那丫鬟走了。 当晚,妧妧兴奋的半宿都没睡着。 翌日,天空尚泛着鱼肚白,她便醒了。 想来,母亲嬷嬷和秀儿应该已经守在了大理寺后门,等着时辰一到,便接爹爹出狱。 这日的白天,妧妧也是始终就想着这一事。 人明显地精神了许多,也有了笑模样。 她一笑,整个寺卿府就跟死了又活了似的。 所有人都欢喜了。 下午,在裴绍的允许下,秀儿又被接了来。 这次那男人不在,主仆俩关起了门,说了许多。 “老爷什么都好,在狱中很受关照。” “他说病了两次,司狱都有给他请大夫。” “至于吃喝也都比旁人好,且入冬,司狱便给他加了棉被。” “老爷知道了小姐给裴绍做了外室,他说他在狱中便料到了。” 小丫鬟说到这儿,停了一停,缓了缓情绪,继而接着道:“他说,他生病昏迷那次,知道小姐去看过他。后续司狱对他很特别,只言片语,他也就懂了是怎么回事。” 她事无巨细地把老爷之事都与小姐说了。 俩人一起抹了一会儿眼泪,又笑了一会儿,总归一直在哭哭笑笑与激动之中说着。 “现在一切都好了小姐!” 妧妧含泪应声点头。 此时,无疑,她心头上的那块最大的石头,落了下去。 秀儿接着道:“夫人说,等老爷养一阵子,也等天儿再暖一暖,关键是等小姐这边什么时候裴绍能放人,一家人彻底团聚了,就离开京城,小姐,你什么时候能走呢?” 说到此处时,丫鬟下意识便压低了声音。 屋中实则除了她二人外没旁人。 秀儿问到了妧妧的心坎上。 妧妧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离开。 提起这事,秀儿便又想起了旁的。 “对了,小姐怕是还不知,这两次来,上次裴绍就在场,秀儿也不好说,小姐可知道,裴绍就要定亲了!” 这个稀奇,妧妧不知。 她拉住了丫鬟的手,心口骤然狂跳,声音也压得低了。 “说说,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半丝都不知。” 秀儿这便说了起来。 “城中传了好几日了,不是和华熙公主,是都御史家的嫡出五小姐。” “都御史家的嫡出五小姐?” 妧妧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那都御史位居当朝正二品,官职比裴绍略高,又比大将军靖国公略低,他家的嫡出女儿确实可谓和裴绍门当户对。 她不知是福是祸,问着,“然后呢?” 秀儿应声,“外头这几日炸锅了,事情只是有个苗头而已,就被传了开。” 妧妧了然。 “这不奇怪。” 确是不奇怪。 裴绍年轻有为,是京城的第一公子,更是很多世家闺秀心中的白月光,想嫁他的姑娘极多。 他定亲之事,不用想也知,只要有半丝的风吹草动,便会立马传开。 妧妧问着,“还有什么旁的消息么?” 秀儿摇头,“便只是有这个,似乎是到了第二步,在问名,算八字,还没彻底定下来。” 小姑娘记下了。 这事儿她自是也极在意。 裴绍定亲,于她而言是个很大的事儿,在她心中可谓仅次于爹爹出狱之事。 当日,秀儿是黄昏的时候走的。 她走后不久,裴绍便回了来。 那厢来了她房中看她。 妧妧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眼神都变了。 她这个人便是如此,最是见好就收。 这男人先做出了退让,做的还是她最最在意的事,她不会再和他那般下去,很自然的就变得乖顺了。 且不得不说,裴绍此番直接放了她爹,给她一个这般大,这般出乎意料的惊喜,妧妧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他。 “大人........” 他进来,小姑娘便娇声地唤了他,继而接着道:“大人和妾单独说几句话成么?” 裴绍立在门边儿,微微仰了下头,没立刻回答,却是过了一会儿,才抬手让屋中的嬷嬷丫鬟都退了,人缓步走了过来,扯了把椅子坐在了她床边,眸光深邃,不时缓缓挑眉,开了口。 “怎么?” 妧妧先是道:“秀儿刚走,爹爹已经平安到家,谢谢大人........” 裴绍低笑了一声。 “感动了?” 这话带着几分玩味的口吻,说的很暧昧,妧妧的脸微微地红了去。 眼下,他做了好事,说什么都好听。 实则倒是谈不上感动,但妧妧确是极其激动的。 她承认了。 即便她知道,他那是逗她之意思。 “嗯,妾很感激大人,秀儿说,爹爹在牢中未受半丝苦头,得了大人的很大关照,谢谢大人........” 裴绍又是“呵”了一声。 妧妧前头的话说完,渐渐地也便奔了主题而去。 虽然前边的话,她也是发自肺腑的,但后头的事儿俨然是她此时更感兴趣的。 她问的很直接,“听秀儿说,大人要定亲了,对么大人?” 那厢听到这,身子缓缓地倚靠在椅背上,颇慵懒的模样,敛了下眉头,瞧着好像不大高兴了,没回答。 妧妧感觉他的脸色比适才沉了那么一些,心也跟着微微沉了下。 她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打听她的私事,继而怯生生地道:“大人若是觉得,妾配知道便与妾说说,若是觉得,妾不配知道,便当妾没问......” 小姑娘这言之后,裴绍笑了声,而后态度又变得温和了,那双深情又深邃的眸注视上了她。 “说什么呢娇娇?什么配与不配?你怎会不配?” “.........” 妧妧低着头,并不说话。 裴绍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很淡然地道:“是,家里催的紧,娇娇,你不高兴了?” 妧妧听他答了话,又抬了头。 他惯是玩那套若近若离。 一会儿对你暧昧,一会儿又对你疏离。 妧妧当然没有因为那事不高兴。 她分得清身份。 她只是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理他们之间。 “妾没有。” 裴绍淡笑,“是么?” 妧妧小心翼翼地瞄了眼他的神态,极想参透他的内心,但那男人无懈可击。 她一点看不出来他什么意思?欲要将她如何? 于是,终问了出来,“我呢?大人打算,怎样安置妾?” 裴绍动都没动,还是适才那姿势,靠在椅背上,眼中含笑,垂眸眯着她,而后竟是没答,却问:“娇娇想怎样?” “我?” 妧妧声音有些发了颤,更小心地望着他。 她想怎样? 她自然是想断了。 但还没说,裴绍先开了口。 “断了,还有点舍不得。” “让你继续做外室,本官还有些不忍心。” “接到府里做妾,又怕你受委屈,好生为难。” “所以娇娇,你怎么想?嗯?” 妧妧微微攥了攥小手,对上他深邃的眸。 “大人,我不想进府做妾,断了吧。” 第62章 谈话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六十二章----谈话 她话说完, 裴绍的脸色便再度微微的变了,语声也略有变化。 “你还真敢说啊!算是过河拆桥?用不上本官了?” 他看着唇边好像还有着那么点笑意,但那笑绝不是什么好笑。 妧妧的心微微一颤, 有些害怕了,眼中带着几分的哄。 “大人生气了么?” 即便她爹爹已经被他放了出来,但他碾死她,碾死她家便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事情已经结束了,妧妧只想平安度过, 不想再起波折, 而且扪心自问,眼下, 她感激他。 他虽然做了许多不是人的事,但终还是救了她爹,为她家办了事。 一码归一码, 单凭这个,无论如何,她都是感激他的。 她一软下来, 那边儿似乎便也跟着软了几分。 男人微微淡笑, 眼中浸透玩味, 又恢复了刚才的态度。 “怎么会呢?” 那态度不是很认真, 和平时逗弄她时的模样很像。 妧妧此时心很静,不急不慌,和他心平气和的说话。 “那大人怎样想?” 她再度问到此,裴绍疏疏离离, 便只唇边含笑, 却是不说话了。 妧妧望了他一会儿, 别开了视线,而后道: “大人当初,要妾做外室,是报着什么心思?” 裴绍还是淡笑不语,也没答。 妧妧又是注视了他一会儿后,接着替他答了。 “大人就是想玩玩对么?” 裴绍剑眉微蹙,还是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样。 “娇娇,说什么呢?” 他这个人便就是这般。 明明不喜欢你,但从来不会揭穿这暧-昧,大部分时候和你都是一副谈情说爱,多情深情的模样。 妧妧要不是清醒,就他这张脸,加上那般花言巧语,和重金养她,她早迷迷糊糊地被他骗的不知沦陷多少次了。 但即便他明着不承认,妧妧也知道,他当初讨她做外室就是想玩玩。 话说到这,好似就有些进行不下去了。 他二人说话,实则往昔基本都是裴绍在问,她来回答。 此时,那男人基本不说,俩人便常常冷场。 妧妧又把他刚才的话想了想。 其实俩人之间无非就四种结果。 为妻,为妾,为外室,断了。 他把为妻排除了,让她选另外三个。 事实上,便是他不排除,妧妧也拎得清,知道自己的出身远远攀不上他,不会去想让他娶她之事,便是他想娶她也不会嫁他,何况他已经马上就要和别人定亲了。 这事,妧妧急,但她知道裴绍不急,且无所谓。 如若他始终黑不提白不提,她就得继续做他的外室,和他维持这种关系。 待他的亲事彻底定下来。 她不被那都御史家的千金视为眼中钉就怪了。 他当初养她做外室时,弄的沸沸扬扬,全京城都知道他是如何给她砸钱的。 试问哪个女人能忍受? 便是她仗着他,那千金不敢造次,不敢拿捏她,怎么样了她,二女共侍一夫,往后的日子也是可想而知。 她作为妾,只能依附于他,奢求那点怜爱。 何况她真的要给他当一辈子外室么? 妧妧不愿意。 思及此,她便再度把话题拉了回来,又问了一遍那老问题。 但那厢皱了眉,态度也冷了,这么一会儿便没了耐心。 终,他冷冷淡淡,又很是无所谓地以一句,“再说吧”结束了这场对话。 妧妧乖乖地点头。 翌日,秀儿来看她。 俩人起先说的还是家中的事儿。 丫鬟传了一些她父母的话给她。 待说完了,秀儿问道:“小姐,那事有进展么?” 妧妧知道她说的是裴绍什么时候放她之事。 小姑娘摇了摇头。 “我昨天找机会和他谈了谈,但没什么结果。” 秀儿小声道:“他是不是不想放小姐?” 妧妧想了想,也摇了摇头。 裴绍其人很薄情。 他与她就是一段风流事,他本就是想玩玩。如今不管真是家里逼得紧,还是他想收心娶妻了,都会和她断的利索。 妧妧道:“以我对他的了解,若是不想放,他会明说,或是要我继续做外室,或是要把我抬为贵妾,他都会明说。如若我不愿,他会开条件,如若我再不愿意,他就会逼迫,眼下避而不答,他应该是同意断的。” 秀儿不了解那厢,听完小姐的话,云里雾里的。 不时,小丫鬟不知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 “那董五小姐生的很美么?都能让他收心想娶妻了?” 妧妧不认识什么高门贵女,不过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京城姑娘,京城贵族中个别的几个极其有名的大家闺秀,她还是听说过的。 那都御史家的五小姐便是其中一个。 她名叫董静姝。 据说人如起名,是个蕙质兰心,非常端庄贤惠,且才色双绝的美人。 别的妧妧也就不知道了。 小姑娘点了下头,“肯定美啊!” 秀儿撅了嘴,“哼,再美还能美过小姐!比美,小姐便没输过!便就算是比才气,小姐也未必就比不过那些名门闺秀!当年教小姐琴棋书画的先生们,哪个不说小姐天资聪颖,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的!哼!除了家世,我就不信她哪点比小姐强!” 秀儿不知怎地就来了这么大的气,眼圈都红了。 妧妧面色微沉,当即就变了脸色。 “秀儿!给人听见!” 秀儿抽了抽鼻子,却是已经哭了出来,但旋即也意识到了自己过于激动,有些失态,急着跑去了门口,看外头有没有人。 好在空无一人。 常嬷嬷与凤娥等人向来都是如此,只要她一来,她们就都下去了。 秀儿返回来,歉然道:“小姐莫怕,没人,秀儿,秀儿知道错了。” 妧妧脸色已经落了下来。 “这里是寺卿府,以后谁是女主子,你不知道?你这样如果真的被谁听到看到了,让我很难堪!” 秀儿知道,心里也是一阵子后怕,再度张口。 “秀儿真的知道错了,小姐........” 妧妧正色道:“我知道你是为我不甘,但真的很可笑,且毫无必要,我和他本来就是交易。” “你也不用担心我,你放心,我对裴绍没动过一丝一毫的感情,他爱为谁收心便为谁收心,爱娶谁娶谁,我都不会在意,和我也没有半分关系。” “而且我要的是什么?我要干什么?我是要走,要离开他,和他断了。” 妧妧很严肃。 她和秀儿鲜有这番样子。 俩人虽表面是主仆,但实际妧妧把她当妹妹一样。 秀儿也处处为妧妧,很忠心。 这番模样的时候几乎没有。 秀儿更是连连道歉,且看到小姐生气她很害怕也很着急。 “是是是,小姐,秀儿一时糊涂,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小姐别生气了........” 妧妧又气了好一会儿,方才原谅了她。 当晚裴绍没回来。 妧妧晚上躺在床上,望着床顶上的镂空花纹,心中也在揣测着裴绍的心思。 她有直觉,裴绍一定会答应。 且不知她二人会是怎样一种结束......... 第63章 买庄园(结尾略添)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六十三章----买庄园 裴绍连续五日都没回寺卿府。 妧妧自从爹爹被放出来后, 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可谓已基本复原了。 太医每日都会来。 这俩日妧妧也下了床。 将近五月,风轻云淡,桂花香浓, 天儿特别好。 寺卿府上的人还和之前一样, 对她前簇后拥,巴结的很, 生怕照顾不周, 惹她不高兴, 只要她露笑脸, 府中上下所有人都是喜笑颜开的, 不知怎么逢迎逗乐好了。 是以,没人在她面前提裴绍要定亲之事,但暗地里, 妧妧倒是听到过几回丫鬟们偷偷的讨论。 所论的自然与她有关, 无外乎是大人会如何安置她。 大部分人都觉得她肯定是要被抬为贵妾的。 外室小妾,如若最后能入高门成为贵妾, 那在别人眼里,无疑是最好的结果,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但妧妧断不这样觉得。 她是在六日后方才再度见到裴绍的。 彼时, 她正笑吟吟地在寺卿府的花园赏花。 那园中有个小池塘, 裴绍为了讨她欢喜,在池塘里, 给她养了几只活蹦乱跳的小青蛙, 有的特别特别的小, 很是可爱好玩, 小姑娘瞧着时而掩唇娇笑, 灵动活泼,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小玩意,一颦一笑灿若骄阳。 身边丫鬟突然的一声“大人”,打破了妧妧的小欢乐。 她一抬头,便见那男人正立在不远处,负手在后,似笑非笑地看她。 对视的刹那,那厢笑了声。 妧妧也便起了身。 “大人怎么这么多天都没回来?” 裴绍轻描淡写,“有些忙。”继而走了过来,暧昧道:“想我了?” 他那眼神迷人又深情,让人看了就不由得脸红,这是在外头,丫鬟们都被他弄得红头胀脸地垂了头,更何况妧妧。 妧妧觉得他又要胡扯了,羞答答的别过了视线,转了身,蹲下去复又看了会儿池塘里的小青蛙,和丫鬟继续时而说上两句,但有他在,气氛显然不那么自然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才起身要回去。 然且不知是蹲的时间有些长了,还是终究尚未完全复原,体虚的缘故,那一下便没站稳,崴了右足。 妧妧一声轻吟,接着就感到了他的大手。 裴绍扶住了她的腰肢。 她一抬头就又与他对上了视线。 那厢看她的眼神总是满满的欲-色,也很是肆无忌惮,妧妧轻轻地推了推他,但玉足再度使力的时候,却是有些微微的疼。 她脸上有了一丝丝细微的变化,裴绍便看了出来,转过身去。 “我背你。” 妧妧连忙摇手,“不要紧的大人........” “来吧。” 他语声比较平淡,谈不上温和,但也没有命令和强势的口吻,说着人已经矮下了身去,回头催促。 妧妧略一迟疑,想了想,柔滑的小手还是伏在了他的结实的背脊上,由他背了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身上很火热,隔着衣裳妧妧也能感觉的到他的温度。 此时时至春季,草长莺飞,又是正午,阳光正浓。 小姑娘青丝及腰,一袭粉嫩衣裙,外披雪色披风,披风上别无它饰,只在下摆一侧绣着几朵淡粉色花瓣,白净的衣衫,映衬着她白净的小脸儿,人看起来像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莲,圣洁又娇美。 她起先还有些拘谨,渐渐的方才轻松了一些,也开始和他说起了话来。 “大人,事情订了么?” 裴绍知道她问的是他定亲之事,笑了声,“怎么?” 妧妧摇头,“没什么.......妾是想,如若订了,妾再住这,是不是不太好。” 裴绍回着,“没什么不好。” 妧妧瞧着他好似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眼睛缓缓地转了转,想了一想,再度张口,软软地又提起了那事,娇声问着,“大人,那,妾呢?” 裴绍问道:“你想好了?” 妧妧心口“咚咚”地跳,柔柔地应声。 “嗯。” 男人微微侧头,笑了一下,“入府做妾不好么,娇娇?” 妧妧摇头,“大人,我不愿意。” 裴绍“呵”了一声。 那笑听不出什么情绪。 返回寝居,裴绍把她放到了床上,脸色肃然,脱了她的鞋袜,大手过来为她揉了揉脚踝,抬眸问着,“这里?” 他一碰她,妧妧便是一缩,浑身过电了一般,小脸儿烧红,但终还是老老实实地给他揉了。 男人一面揉着,一面抬了头,似笑非笑,慢悠悠地问道: “和我断了,你想去哪?” 妧妧认真地回答,“妾听爹娘的,祖母在江南洛县有一些田地和老宅,爹娘应该会去那边。” “洛县.......” 裴绍微微蹙眉,揉着她脚踝的手略微缓了缓,想了想那“洛县”的位置,不时确定了。 但没就着这话题说下去,而是问道:“今日行么?” 他这话题转的可谓毫无前兆,且是中间隔着千重万重山一般,毫无关联,若非是她,她觉得旁人可能都明白不了。 但妧妧懂的。 旁的她不敢说,不了解,参透不了这男人,但那事,他一个眼神她就懂了。 小姑娘的脸更红了去,摇了摇头。 “不行。” 裴绍眯了她两眼,“嗤”了一声。 而后妧妧便感觉他的手朝下而去,不再在她的脚踝上,却是有一搭无一搭地摸起了她的足。 当晚,裴绍宿在了此,且是与她同榻,但倒是没碰她,话不少,就是没一句正经,妧妧紧攥着手,听他时不时地开一句荤话,小脸儿上的温度便没降下来过。 三日后。 太医说她已彻底复了原。 转天,裴绍便带她出去玩了。 妧妧自坠湖之事后,已经足足一个月未出过寺卿府。 眼下外头已经花红柳绿,百花争艳。 原她还想着能不能求求裴绍让她回家看看父母,没想到他直接把她带走了。 此玩非彼玩,不是在京城转转而已,那男人带她下了江南。 沿途走的水路。 出行的船只很大,很雄伟,乃裴绍的私船。 那船身房屋共两层,各层皆是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屋顶,在五月的阳光之下,熠熠生辉,泛着金光一般,瞧着甚是奢华。 马车停靠在渡口,妧妧戴着面纱,被裴绍自车中抱下。 下来,小姑娘一看到这场景,便有些微微的怔住。 她承认,她确实是没见过。 士兵在甲板上搬运货物,并不多,三四箱的模样,箱子很大,其上皆带着锁,且不知里边是什么。 妧妧被他搂着,行着,很乖,紧靠着他。 这一去,来回怕是少说要一个多月。 裴绍为何下江南,公事私事,妧妧都不知。 此消息来的比较突然,她是前一天晚上方才被他告知的,今晨只匆匆忙忙地托人去池榆巷自家报了个信儿,也没来得及和秀儿见上一面。 此时,她稀里糊涂的,便就一直跟在裴绍的身边儿。 那男人始终领着她。 渡口临近水边儿,加之这日有些阴天,比较凉。 妧妧刚复原,身子敏感,江风一吹,她就虚虚的哆嗦一下,不甚明显,便是她自己都没有太大知觉。 裴绍正在甲板上交代手下事宜,她那般一瞬后,他便一面与人说着话,一面不疾不徐地敞开披风,把她裹在了怀里,待吩咐完毕,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姑娘,温声问道:“冷了?” 妧妧摇了摇头,“还好。” 不时,这么一会儿便起了风,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裴绍撑起披风遮住了她的头,带着她进了船舱,直接上到了二楼。 船开了。 妧妧走到了窗口,长睫慢慢地眨着,视线望向小窗之外,神情专注,自言自语道:“诗中说‘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她却是乖到了都未同人划舟荡湖过,眼下这一路,倒是极期待的。 裴绍将那微潮的披风脱下,随意丢给了丫鬟,笑了声。 妧妧瞧着入神,也没听到。 此行目的地为杭州府,走水路大概要十日左右。 船上很舒适,应有尽有,仆人丫鬟伺候的很周到。 妧妧还是心情很放松,很高兴的。 她姑且旁的事都放到了脑后,没想亦是没提,每日与裴绍只是下下棋,写写字,喝喝茶,看日升月落,吟诗作画。 他知道的可真多。 而且,他真的很聪明....... 妧妧的棋技是极好的,堂姐妹,堂兄弟中基本没人能与她抗衡,便是昔日教她的师父,她也是赢过的。 但裴绍,她却是决计赢不了。 她在他的面前好像三岁的小娃娃。 她面红耳赤,紧攥着手,一直很紧张紧迫地与他对弈,但那厢倚靠在那,时而喝喝茶水,时而笑那么两声,好像都没瞧几眼,有一搭无一搭的哄她玩似的,但就是总能轻而易举地就胜过她。 妧妧恍然觉察的时候,方发现自己竟是又输了! 每每此时,她都是又失望又意犹未尽,又极钦佩于他,自是也会耍耍少女性子,佯做不悦,嗔怪那男人几句,瞪他几眼。 那厢便只是笑。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他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鼻梁很高,确是很迷人。 直到第七日,她才稀里糊涂地赢了他一场,然隐隐地又觉得,他好像是让了她,好像是想方设法,特意输给了她似的。 但小姑娘好胜心作祟,想了一下就过去了,并不承认。 他那么坏,才不会让着她,他就是输给了她! 她小脸儿通红着,报仇了一般,欢喜的不成样子。 那男人颇慵懒地靠在那,瞧着她,只是低笑,但不时不紧不慢地起了身,探身过来,看她,与她对视,而后亲上了她。 屋中有丫鬟。 妧妧的脸烧的很,他沾上了,方才亲了那么两下,她就推开了他。 当晚黄昏,天边燃起了火烧云,霞光炫彩,煞是好看。 小姑娘流连于这自然美景,站在她旁边,给他指着天边,很欢跃,但那厢似乎便就只对她感兴趣,在外边便又亲上了她。 妧妧还是只给他亲了那么两下就推开了他。 这船上,哪哪都是士兵。 他人虽都有眼色的转过了身去,但她也接受不了。 趁着有部下来找他禀着事宜,妧妧便红着脸回了房。 但她前脚刚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房门便被那厢敲开。 而后他进来便插了门,继而可想而知。 他对她向来激烈,不分地点,不分时候,且一言不发。 待第十二天,到了杭州府休息了一日后,他带她去了一处山水极雅的地方,买了一处庄园,且把船上从京城带来的那四大箱子什么,都落在了那庄园中........ 妧妧全程在他身边儿。 落了箱子之后,那男人将其中一把钥匙递给了她,眼神示意,让她打开。 小姑娘颤微微的接过,有些怯生生地看了看他。 那男人再度示意,妧妧方才动了脚步。 她小心地将钥匙插入锁中,慢慢地打开。 待开启了之后,更是仔细地掀开盖子,但盖子掀开了后,妧妧的身子都颤了,里边全是金银珠宝。 继而,他将这庄园的房契也给了她。 其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妧妧明白了,抬眸问了他一句。 “大人,洛县离这很近对么?” 那男人面无表情,半晌,很冷淡地微微点了下头。 妧妧应了一声。 这是,她和他散了,他给她安置的余生....... 这四大箱子财宝,和这庄园,够她衣食无忧,几辈子大富大贵了......... 第64章 动情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六十四章---动情 这是她和他散了, 他给她安置的余生....... 这四大箱子金银珠宝和这庄园,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甚至几辈子大富大贵的了....... 小姑娘只是应了声, 收了那宝箱的钥匙和这庄园的房契, 而后扬起了小脸儿, 眸中湿漉漉地看向那男人。 她的眼睛特别美, 长睫微翘,楚楚动人,水灵灵的会说话一般, 但此时就只是望着他。 俩人眸光相对许久, 而后,妧妧突然笑了。 那笑有些意味深长, 她开了口,“其实,大人不必这么多管闲事帮我安排这些,往昔每个月你给的钱, 够我用了。不过金银珠宝谁不爱呢?白给谁不要,妾,还是谢过大人了。” 不卑不亢, 无喜无怒,也听不出情绪, 只是说完这话之后,她就别开了视线, 笑吟吟地走了。 裴绍也随之淡笑了下, 接着慢条斯理地锁了那地库的门, 跟着她出了来, 到了外边, 还像来时一样,搂住了她柔弱的肩膀,将那地库的钥匙轻轻塞在了她的手中,微微低头,敛眉哑声暧昧地道:“我不是不放心你?除了在我身边儿,你在哪我都惦记.........” 妧妧听他这话,眼中掠过一丝妩媚。 “裴大人,你还真是滥情啊!你和我说这话,你未婚妻子知道么?以后做个好丈夫吧,莫要惹得佳人伤心才好!” 裴绍没接茬,听罢,只是笑笑而已。 小姑娘也是如此。 她收回了目光,接着便不再和他说话,美目含水,瞧着看着这庄园。 这庄园有山有水,可田可牧,价值连城。 此时庄中,仆人忙忙碌碌,大概二十几个,都是他从京城带来,和他们同船而来的下人。 他这是要把他们也给她之意。 他还真是为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什么时候放我?” 行着行着,她突然再度开口,娇声问着。 裴绍略一思索,“六月初十,待你过完生辰,如何?” 妧妧算了算,今日五月十三,六月初十,大体应该是他们从杭州府回去后,再过几日。 “成。” 她声音很柔,但答应的非常痛快。 裴绍道:“这船只也供娇娇所需,娇娇和家人,它日可乘船至此,免得旅途奔波,我会心疼的。” 妧妧又笑了。 “裴大人,这便不必了,期限一到,我还是希望能和大人两清,互不相欠,再没纠葛才好,拜大人所赐,我们家有钱了,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爹爹也有些认识的熟人,雇车,找人护送都是小事,便不劳烦大人派人送了,大人说呢?” 裴绍没说,从从容容的,还是只笑了两声而已。 返回驿站,妧妧便回了房,晚膳只简单吃了些东西,沐浴过后,她爬上了床榻,但却一直都没睡着........ 终是过了好一会儿,她起身,到了自己的妆奁前,打开那妆奁的最底一层,纤细的玉手慢慢地拿出了几张被裁剪的整整齐齐的纸张,其上,尽是裴绍前些日子,在船上哄她玩乐时,随随便便为她写的一首首诗....... 那诗中,每一首都在说她,或她在写字,或她在梳妆,或她在烹茶,或她在添香......... 小姑娘一字一字地抚摸了过去....... 而后自嘲一笑........ 苏妧妧,荒唐不荒唐....... 俩人在杭州府停留了七八日,玩乐了七八日。 他带她去西湖泛舟;陪她在闹市穿梭;看她吃糖人;为她燃放孔明灯;与她去看云海;一起去放风筝........ 冷了他会抱住她;热了他会为她拭汗;渴了他会把水送到她的口边........ 累了,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会脱下衣服,给她垫在台阶上坐。 他对她无微不至,她自己都不曾对自己那般细心过。 而后八日后,她与他返回了京城。 回去的路上同来时所差无几。 那男人还是几近天天哄她陪她,差不多一直围着她转。 眼见着日升月落,一天一天的过去,妧妧竟想过,这船要是就一直这么走下去,再也不停了该多好...... 她承认。 她对裴绍动了情。 她还承认,这不是第一次。 这男人很容易让人动心,很容易,很容易。 她已经很克制了。 但他为什么要从桥上跟着她跳下来?又为什么要为她买庄园,给她安置余生? 他和她断了之后,还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这么自作多情?这么多管闲事? 她没等到六月初十。 在六月初六,他们回京后的第二天,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一早便开始等他回来。 丫鬟嬷嬷都被妧妧请了出去。 她便就独自一人,在房中等他。 裴绍是午时回来的,进来后,一见屋中这般情景,吃了一惊,旋即笑笑,温声问道:“娇娇,这是干什么?” 小姑娘软软地道:“我不想等到初十了。” “为什么?” 他走了过来,脱去外衣搭在一边,还是那般温润地与她说话。 “娇娇,怎么了?嗯?” 妧妧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多四日少四日都一样,我想和你说会儿话,成么?” 裴绍点头,扯了椅子坐在她旁边,很温柔。 “当然,娇娇,我听着呢。” 妧妧应了一声,而后对上了他的目光,看到了他的眼睛,接着就完全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 她一哭,裴绍显然是慌张了,起了身去,给她擦了泪。 “娇娇,你这是干什么?” 小姑娘摇头,没说出话来。 他温声哄了她好久。 她终于渐渐地稳了下来,而后不哭了。 她问他的第一句话是,“那日,你为什么跳下去救我?” 裴绍听罢微微敛眉,“我怕你死啊!” 妧妧眼中噙着泪,接着又问着,“那你不怕死么?” 裴绍笑了声,“我怎么会死?” 小姑娘很认真地道:“半丝危险都没有么?” 裴绍开始有一搭无一搭,很敷衍地“啊”了一声。 妧妧便暂时不说话了。 她不说,他也没说。 俩人眸光对着,就那么对着,良久良久。 妧妧再度开了口。 “裴绍,我还真爱过你。” 那男人听得这话,眸光微微一变,接着便笑了,更注视着她。 “是么,娇娇?若不然,你别走了,行么?” 妧妧没答行与不行,而是又接了一句话。 “你这个人很容易就能被人爱上,不过,也很容易就能让人把你忘了.........” 裴绍微微敛眉,“哦?”继而继续重复着上一句话。 “娇娇,不如你待在我身边,别走了,嗯?” 妧妧没回答,微微攥起了小手,半晌方才含泪,语声哽咽地说了下一句话。 “我可以做妾,但是,我不能和别的女人分享你。” “你要是不成亲,我就继续给你做外室。” “你能不成亲么?” 她说完之后,扬着小脸儿,很虔诚地注视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她的等待并不漫长,因为那男人没有半丝纠结,半丝犹豫,斩钉截铁,很确定的告诉了她两个字。 “不能。” 妧妧点头,而后便起了身,没有多余的任何一句话,毫无留恋,毫无犹豫地拿着自己的东西,亦是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就走了....... 她想过无数次和他断了时的场景,没想到会是这般。 亦如她想过无数次初见他时的场景,没想到过会是那般。 她觉得爱上他很荒唐,但是她控制不住。 她见过他最狠辣,最薄情,最卑鄙,最无耻的一面,但也见过他最温柔的一面。 他们昙花一现。 或许只有,三十几天...... 第65章 绑架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六十五章---绑架 常嬷嬷, 凤娥,冬春三人一起送了妧妧。 妧妧起先相拒,但她们很真诚, 丫鬟还哭了鼻子。 妧妧也便没再推辞。 车上只有她和常嬷嬷, 两个丫鬟坐在了外边。 一路上, 常嬷嬷对她如故,还是很照顾,但叹息了好几声,为她可惜, 亦是不乏劝她。 “姑娘为何这般想不开?就算大人它日迎娶主母进府,姑娘也是第一贵妾。就凭姑娘现在这得宠的架势,主母也得忌惮三分不是。再说大人待姑娘多好啊!还能亏待了姑娘?大人前途无量,来日位居正一品还是什么难事?有大人的庇护,姑娘母家也是一步登天。老奴并非是说姑娘出身不高, 但那些可谓出身高贵的名门小姐,想给大人做妾的亦是大有人在啊!留下,于姑娘而言是个多好的归宿!姑娘就跟着大人不好么?姑娘如果现在改变主意了,大人一定也很欢喜,姑娘便在好好考虑考虑,如何?” 妧妧知道常嬷嬷是为她好。 但她不用考虑。 她早便考虑好了。 她不会留下, 即便重选一次, 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若说很久以前,她只是觉得这是一场交易,事情结了,她就是该走, 且巴不得快些走。 此时却是因为旁的。 妧妧笑了笑, 瞧着很是豁达。 “嬷嬷不用为我担心, 人各有志。我喜欢现在这样,自由自在,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做什么。” 常嬷嬷又是叹息了一声,而后也又劝了她几句。 然妧妧去意已决,岂是谁能劝动的? 常嬷嬷摇头。 她很难过。 俩人聊了一路,临别之际,嬷嬷也抹了眼泪。 “原本以为能一辈子伺候姑娘,不想,就这么分别了,姑娘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万分保重。” 妧妧终也是鼻子酸酸涩涩的,红了眼尾。 她笑着点了头。 马车停到了池榆巷。 门刚一打开,她便看到了爹娘。 “妧妧.......” “爹爹!” 小姑娘本就鼻息酸酸的,此时看到父亲,乳燕投林一般奔将过去,扑进他的怀中,“呜”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喜悦,思念,后怕,委屈,诸多情绪,一股脑的全释放了出去,像个小孩儿似的,肆无忌惮地在父亲的怀里“呜呜”地哭。 苏衍拍着女儿的背脊,心中如何能舒服,除了心疼便还是心疼,眼中泪花泛滥,哽咽道:“回来就好,爹的掌上明珠回来就好。” 彻底别了常嬷嬷等人,妧妧挽着父亲的手臂,一面还有些抽噎,一面和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回了去。 家中,下人自是都极其喜悦,小姐回来了,人人都各种忙碌。 她与父母家人足足亲近了一小天儿,旁的什么都不再想,直到晚上回了房中,关起了房门,与秀儿单独在一起时,丫鬟询问,她提及了那男人几句,但也没过多的说什么,很平淡。 秀儿道:“小姐回来前,他派人过来告诉家里了。” 妧妧应了一声。 她猜到了。 否则,她原定是四天后回来,父母如何会去提前接她。 如若没猜错,他不仅派人告诉了家里,她提前回来了的消息,还派人威逼吓唬了邻居,怕是告诫过她们管住自己的嘴,不许嚼她舌根之类的话。 返回之时,她看到了邻居见她都跟老鼠看到猫似的,除了恭敬之外就是惧怕之感,和以前大不相同。 思及此,妧妧轻笑了一声。 当晚,小姑娘几近一宿没睡。 后反劲儿一般,躲在被子里,呜呜地哭。 终是惊动了秀儿。 秀儿见小姐哭,便也跟着哭。 一边哭,一边安抚着她....... “小姐说过了,不要想他的好。那狗官坏的很!小姐忘了,他以前是怎么砸咱们的小摊子,怎么让老爷生病,怎么逼迫小姐的?” 秀儿一直在说,一直在骂他。 但妧妧始终,一句话都没说。 翌日,她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懒洋洋的起来,而后同秀儿去了集市。 本来这日没想出去,还想和爹娘在家中腻腻,但洗过脸后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微微的肿,恰好绣花用的彩线没有了,便临时改了主意。 小姑娘戴着面纱,只秀儿一人陪着。 俩人也未乘马车,走着去的。 在池榆巷附近的针线铺子进出。 这般刚刚买完出来,回身还没待走,适才刚刚飞过去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继而下一瞬,她便看到了里头的人掀开了窗帘唤她。 “苏小姐........” 人却是苏少琅。 苏少琅这般喊停了她之后,快步从车上下了来,来到了她身边。 俩人对上了视线。 小姑娘昂着头。 “苏大人怎么在这儿?” “我正是要去找苏小姐。” 这次,她自然没躲苏少琅。 俩人就近找了一家茶肆。 坐下之后,苏少琅瞧了她几眼,先没说找她做什么,而是急切地问着:“苏小姐和他........” 苏少琅很关心她,知道她昨日回了池榆巷,觉察到了一些事情,所以今日急匆匆地便奔了来。 妧妧淡笑,“是交易,我爹爹出来了,他也要定亲了,事情便结束了。” “交易........” 苏少琅重复着,剑眉微微蹙起,这般一听,心里又很不是滋味了。 “原来如此。” 但他没继续提下去,只是看了小姑娘好一会儿,而后切断这话题,向她道了谢。 “上次之事,多谢苏小姐.......” 妧妧知道他说的是她给他传信儿之事,依旧淡笑,摇了摇头。 “你是我亲哥哥,应该的。” 苏少琅听得这“亲哥哥”三个字,鼻息酸了一下,语声更温和了几分,问着,“可给你带来了什么麻烦?” 妧妧摇头,还是那般笑着。 “没有。” 事情过去了,她不想再提了。 实则,与裴绍有关的任何事,她都不想再提了。 苏少琅应声,“那便好。以后有什么打算?” 妧妧没瞒他,“过段日子,会和爹爹娘亲,全家一起离开京城,去江南。” 苏少琅一怔,“要走么?” 妧妧点头,“嗯,自是要走的。” 苏少琅心中又难过了几分。 这时,妧妧问道:“苏大人说正要找我?可有事?” 苏少琅点头,这才记起自己此来,除了看她以外的第二目的。 “是,有事,汴京那边有了些消息。” 妧妧一听,很是激动,“有消息了,那.......” 苏少琅蹙了眉头,答着,“是,但,那边的邻居却偏生说是看着我出生的,说我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 妧妧听罢大惊,“这?!怎么可能?” 如若他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便不可能是她亲哥哥了。 但就算是长命锁有误,是巧合;名字有误,也是巧合,但他的相貌同她家弟少煊的那几分相似如何解释? 所以苏少琅才有着那么一丝的沮丧。 他也没想到查完会是这样的结果。 昔日,他不过是为了谨慎起见,方才派人去细细查来,实则内心之中,和妧妧一样,已经认定了俩人的亲兄妹关系。 哪知....... 苏少琅接着道:“我已再度派人过去,想来不久后,便会再有结果。” 妧妧小脸儿微微地苍白了几分,缓缓地点头。 苏少琅再度注视上了她,语声温和,对她换了称呼。 “妧妧不必担心,哥会保护你,不管是什么结果,你这个妹妹,哥都是认的。” 妧妧欣慰的一笑,点头,应了声。 俩人接着也便没说什么,简单地几句后,便结束了交谈。 分开后,妧妧与丫鬟在路上走着。 秀儿蹙眉问道:“怎么会这么奇怪?苏大人明显着就是咱们家大少爷,怎么可能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太奇怪了!难道便连相貌像也是巧合,我是不信。” 妧妧没答,没与她说,只是自顾地向前走。 小丫鬟还在自顾地说。 俩人渐渐地便开始一前一后。 这般不一会儿,妧妧就溜了神儿,更不听那丫鬟说话了。 然,便是在这时,秀儿突然一声惊呼。 妧妧心口猛地一沉,蓦然转过身去,可回头刚看到秀儿被人推倒在地上,自己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口。 她尚未来得及害怕,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再有意识之时,妧妧发现自己被人关在了一间房屋之中,被堵住了嘴,绑在了凳子上。 她大惊,花容失色,挣扎了两下,屋中是亮的,尚是白天,只有她一人。 她不知道这是何处,只是瞧着看,此处疑似一个废弃的寺庙。 正慌张间,突然听得外头一个男人的声音。 “传信儿给裴绍了?” 另一个连连道着,“已经传过去了!” “小妾人呢?” “在里头。” 这区区几句话,也便足矣说明她是为何被人绑了来。 接着,小姑娘也没待多想什么,所在房间的门便被人一脚踢开。 而后,她看到了一个男人。 妧妧不认得。 那男人五十多的样子,大肚便便,很富态的感觉,穿的很好,想来不是个官儿也定是个有钱的主。 他起先负手立在那,面色肃然,而后待看到了她,突然微微变了脸色,眼睛又紧紧地盯了盯她,态度略变,人笑了,且让人拿下了她口中的东西,生怕伤了她。 “怪不得裴绍会为你砸那么多银子,你这小玩意是天上来的吧!可真是个尤物。” “你要干什么?” 妧妧抬了眸,怒视了他。 那男人笑了两声,“你这一张口,本侯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裴绍把你藏得挺深呐,本侯找了半个多月也不知道你是谁?你这么美,既是问了,本侯也不忍心瞒你,便实话告诉你!裴绍害惨了本侯,本侯今天就拿你下手,你等着他来,本侯让他看着,本侯是怎么折磨你的!” 妧妧紧紧攥着玉手,心中怕的很,但面上镇静从容。 “你高抬我了,我引不来裴绍。我和裴绍已经断了!” “断了?呵,这么美的美人儿断了?你骗鬼呢?” 妧妧豪没示弱,“否则你觉得你能找到我,能抓到我?” 那老男人笑了两声。 妧妧接着便道:“我奉劝你一句,他害了你,你没死,就认栽吧,你得罪他,没什么好果子吃?” “呵!” 那男人冷哼一声,“本侯偏要出这口恶气!” 妧妧不再说话,红着眼尾,背脊发凉,早已浑身打颤了。 大约不到一个时辰,外头传来了动静。 从她所被绑的位置透过门,朝外望去正好能看到那寺庙的大门。 那门被人推开,屋中那老男人的手下顿时警戒起来,各个手持□□,对准了门口,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裴绍。 那厢甚是从容,负手在后,唇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瞧见被绑的小姑娘和那老男人后,低笑了声,而后敛眉,就一句话。 “放了她。” 那老男人是承恩侯杜成坤,原是都转运盐使司,从四品同知,前段日子因为官场上的一些事,被裴绍所害,失职被罢,如今没了实权,只空剩个爵位,如此窝囊气,他心中如何能不记恨,所以意欲报复。 承恩侯看见人来了还是极为满意的,咬牙切齿地“呵”了一声。 “你这小人儿伶牙俐齿的很,还说自己引不来你,这不是来了?!裴绍,这美人儿娇滴滴的,我还真不大忍心糟-蹋,你.......” 他那一句“你什么”还没说完,便被裴绍打断了去。 那厢温温和和地开了口,“杜成坤,我的女人要是少一根头发,我让你断子绝孙。” 他这般说着便拍了几下手。 而后门外就进来三个士兵。 三个士兵分别扯着三个人来。 那三个人中最大的得有二十多岁,最小的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中间那个十一二岁,正是杜成坤的三个儿子。 裴绍接到威胁的字条,便猜到了是他。 他这个人极其擅长洞察人心。 每个人什么性子,能干出什么事儿,弱点是什么,怕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不到半个时辰,他的人就分别把承恩侯那正在青楼玩乐的大儿子,私塾读书的二儿子,以及府上的睡觉的小儿子全掳来了! 几人一进来便开始聒噪,大的吓得直尿裤子,连连求饶,喊着“爹爹救命”,那两个小的更是“哇哇”地哭。 杜成坤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脸色瞬时铁青! 他怎能料到裴绍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知道是他绑走了他的小妾,且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绑来他三个儿子,还竟然连他那只有四岁大的幼童都没放过。 简直,简直禽兽不如! “你你!” 比狠,承恩侯照裴绍弱的不是一点点。 他这“你”的过程之中,裴绍已经拽过了那个最大的,转眼便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把银色小刀,在手上把玩了一下,而后突然倏地就划开了他那大儿子的头发,随便削下来一缕,边玩边定睛看着那承恩侯,笑吟吟地敛眉问着。 “还能不能生了?我倒时候得找人帮帮你啊!” “你,你!” 那杜成坤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你”了两下子后,倒也是个识相的,认了,三个儿子换他一个女人,不值得,二话没说,回身立马划开了绑在妧妧身上的绳子,放了人。 小姑娘顷刻间被解了束缚,而后便起了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那房间,走了出来,继而朝着寺庙的门口走去。 她一被放,裴绍的视线便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立马便变得柔和了,便是语声也变了。 她走到他的面前。 他温声问着,“娇娇,没事吧。” 但小姑娘没答,甚至看都未看他一眼,很平静的直接错过了他,出了门去....... 第66章 婚事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六十六章---婚事 裴绍的眼中晦暗不明, 站直了身子,侧眸,瞥着她, 直到她出了去。 他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没人能参透他的内心。 妧妧从庙中出来后左右巡视,瞧着所处地点。 此处确是为一处废弃的破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四下比较荒凉, 一看平时便基本没什么人。 但眼下人倒是不少, 周围都是裴绍的兵。 她出来没一会儿就听到后头士兵恭敬地问候着裴绍,余光也看到了那男人从从容容地过来。 继而是杜成坤等人的脚步声及那老男人小儿子们“哇哇”的哭声。 那边儿狼狈不堪, 乱七八糟的, 儿子们连滚带爬的上了马车, 扬长而去。 裴绍走到她旁边,语声还是那么的温和。 “娇娇, 害怕了?” 他过来妧妧也没看他, 只摇了摇头, 没说旁的。 那厢的态度不再像之前在庙中那般随意不羁,脸上充满玩味的笑容自是也没了。 “打算什么时候走, 娇娇?” 妧妧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离京,起先也没回, 却是那男人又温声问了一遍, 她方才答话, 与此同时扬起小脸儿,看向了他。 “我又不会耽误你娶妻, 你干嘛那般盼着我走?” 裴绍微怔, 喉结滑动了下, 语声更温,“娇娇,我不是那个意思。” 妧妧直接怼道:“不是么?苏少琅的事不是你做的?” 那男人面无表情,眼睛特别深邃,听了她这话之后,似是站的更直了一些,且微微抬了下头,态度疏离了不少,说道:“娇娇,我不懂你的意思。” 妧妧“呵”了一声。 “那难得了,这天下间,还有你裴绍不懂的。” 继而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了视线,又道:“我什么时候走,和你无关。还有,裴大人,请你解决好你自己的事,别再连累我了。” 这话说完,人便走了。 走了没几步,她便看到远处尘土飞扬,疾驰而来一辆马车。 妧妧心中甚喜,知道是苏少琅和秀儿。 她被人绑走了,料定秀儿定会去找苏少琅求救。 苏少琅哪里是一般人呢! 裴绍坏事做尽了,树敌极多。 她和他刚分开,刚失了他的庇护,就被人劫走,太明显是仇家寻仇了。 苏少琅参的透,会立马去注意裴绍的动向,也就自然会找到这里。 果不其然,马车停了,开门所见的正是苏少琅和秀儿二人。 俩人皆是神色慌张,急匆匆地下了来。 “妧妧!” “小姐!” 妧妧也加快了几步,奔了过去。 苏少琅到此时脸色还是苍白的。 他确实是吓坏了,看到人平安无事,毫发无损,一颗心终于落下,而后,他抬头看了眼裴绍。 此时几人和他离得颇远。 那男人冷冷淡淡地立在那,当真是一脸薄情。 苏少琅身为下官,按理说是应该拜见他的,但并未。 他看了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引着小姑娘走了。 妧妧自转了头后也没再回头,跟着苏少琅与秀儿一直向前,上了马车,离开了这里。 车上,秀儿与苏少琅还是很紧张,一直同妧妧说着话。 妧妧简单地三两句话说了事情,她确实毫发无损。 “小姐,吓坏了吧!” 秀儿心疼的都哭了出来。 妧妧笑答,“还好,有一些怕,不是很特别。” 她说的也是事实。 扪心自问,起先她是怕的没边儿了,脚都软了,若非是坐着,断然是站不住的。 但后续听明白了,那杜成坤是要把裴绍叫来,当着他的面儿拿她羞辱他。 那她就不那么怕了。 待见到那男人来了,她自然是就更不怕了。 谁能是裴绍的对手? 那承恩侯显然还没她了解裴绍,方才来和裴绍较劲,自取其辱,最后也只能是灰溜溜地走了。 苏少琅一直把妧妧送到家门口。 他瞧着府宅大门,再想妹妹今日遭受了这等事,后怕的很,眼睛蓦然湿润,一瞬间很有冲动进去认亲,以后好好护着她们。 可他十分不解,汴京那边为何会得来那样的结果! 正这期间,猝不及防,大门开了。 里头一位年过四旬,面容清秀,穿着姣好的妇人被一个嬷嬷扶着,正要出来。 司阍开门之后,俩人一见门外有人,皆是抬起了头来。 然这头一抬,人便愣了,视线皆落在了苏少琅的身上,慌张地转头去看自己的女儿。 “妧妧........” 并不奇怪。 苏少琅的相貌和她弟弟少煊足足得有五六分的相似,换句话说俩人倘使站在一起,他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俩人十有八九是兄弟。 既是撞上了,妧妧也便不隐瞒了。 原不告诉家里,一面是在等苏少琅汴京那边的消息,虽然在她心中她就是她亲哥无疑了,但也怕那万一。 另一面是因为裴绍。 裴绍很不喜欢苏少琅,俩人几次决裂都是因为苏少琅。 妧妧不敢惹裴绍,甚至都不敢见苏少琅。 但现在不用怕了。 她和裴绍没关系了。 是以,小姑娘也便把事情和母亲说了,自然也说了汴京那边带回来的消息。 姜氏本是要出去,这还出去什么。 她震惊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只是眼中含泪看着苏少琅。 赵嬷嬷破涕为笑,“站在这儿做什么,夫人,请苏大人进屋中坐坐吧。” 姜氏咽下泪水,笑了出来。 “瞧瞧我,都傻了,苏大人,快快里边请。” 苏少琅的心情也是异常激动,心被牵着,仿若一直在颤抖,这般场景,即便他一个八尺男儿,眼圈也是红的。 他极为有礼,连连低身,亦是连连道谢。 “夫人太客气了,叫我少琅就好。” 姜氏哽咽点头,那声“嗯”说的很艰难,但接着便是流着泪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苏少琅被请到了正堂。 眼下苏老爷不在家,姜氏让人把少煊也叫了来。 丫鬟上了茶,妧妧与母亲,秀儿,赵嬷嬷,少煊,以及苏少琅在那正堂之中坐了好久好久。 除了姜氏与苏少琅外,她人皆是立着。 妧妧搂着背身靠在她身上的弟弟,时而还和他玩一玩。 六人话都不多,气氛其实也很生,但久久未散,谁也没走。 终,还是妧妧提及的。 “苏大人还得回礼部吧。” “是。” 苏少琅回头看了小姑娘一眼,接着便起了身,向姜氏告辞。 妧妧道:“以后来日方长。” 苏少琅应声,复又看向姜氏,有礼的鞠躬。 几人又一起将他送到了门口。 出门之后,妧妧继续送了他。 巷子口要分开时,苏少琅停下来,朝着小姑娘道:“妧妧,别走了,留下吧,哥照顾你。” 小姑娘仰头望着他,许久方才回答,“走应该还是要走的。不过,母亲现在知道了你,怕是与爹爹要从长计议,可能会等你那边汴京的消息回来,我们再离京。” 苏少琅有些后了悔。 他扶住妧妧的肩膀,情绪虚虚有些激动,“哥为什么还要再查,哥说了,不论是什么结果,妧妧都是哥的亲妹妹,家人,都是哥的家人。” 小姑娘眼中泪盈盈的。 她的那次报信拉近了他们的关系。 他朴实有情,性子也很像他们家人,妧妧也是相信,他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 “谨慎些还是好的,苏大人再派去汴京的人,最好要是心腹,且最好暗中仔细着些曾经打听过,说大人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的那些人,看他们近期可是更有钱,可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少琅盯着她,听她说完一怔。 新科状元郎哪里是普通人呢,他一点就透。 小姑娘的意思是,有人从中做了什么,意欲破坏他二人相认。 他没问她怀疑了谁。 但此事,除了他二人知道外。 他这边,长公主自是知晓。 苏少琅可担保长公主的人品。 且长公主没有理由破坏他认亲。 这些时日来,长公主还关怀地问过他几次,甚至说也要派人去查这事。 苏少琅几乎确定不是他这边的人在破坏。 至于她那边。 莫不是裴绍? 苏少琅没说,因为他看得出来,妹妹和那厢分开,并非十分欢喜。 裴绍其人,非常讨姑娘喜欢,这在京城之中是人人都知的事。 很多名门闺秀都喜欢他,性子张扬一点的,也根本不怕人知道。 近来,他和那都御史家的嫡出五小姐董静姝就要订婚了,据说马上就要下聘书了。 关于此事,已经传了一个多月。 怎么说的都有。 有人说是那董静姝死缠烂打,裴绍动了心。 也有人说,是裴绍看上了董静姝,所以让家里上门提了亲,要娶她。 这两种说法中第二个占主流。 因为那董静姝其人口碑很好,据说是个才色双绝,端庄秀雅,温婉柔顺,家教甚好的女子。 其性子静,不大像是个会追男人的千金大小姐。 第一个怕是从一些妒忌此事的人口中流出的。 所以,妹妹和他散了,可是也和他要娶妻有关? 如若裴绍真是看上了董静姝,那又会不会是因为不想对妹妹负责了,方破坏妹妹和他认亲,怕认了亲后,他从长公主那边走关系,逼他娶妹妹? 虽然即便是认了亲,从他这边儿算,他家也远远够不上靖国公府,做不了裴绍正妻。 但这似乎是唯一的一个他破坏妹妹和他相认的理由。 苏少琅不知道。 不确定的事,他从来不说。 即便他对裴绍的印象也极其不好。 “哥知道了。” 苏少琅回去,晚上散衙之后,去了长公主那。 本意是想跟长公主聊聊天,探探裴绍其人。 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做出那事。 但万万没想到,意外得知了另一件事。 华熙公主为裴绍自杀了,但自然未遂。 那董静姝和裴绍的婚事,眼见着就要成了,却在最后几日,被人截了胡。 裴绍是订婚了。 但不是和董静姝,而是和华熙公主。 据说董静姝伤心欲绝,人几近崩溃。 而且对外放了话。 说自己愿意入府为妾,否则终身不嫁。 第67章 太子(上)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六十七章---太子 长公主道:“早在前年, 华熙便因为要嫁裴绍之事闹过一阵子。皇兄彼时便问过裴绍的意思,裴绍拒绝了。” 苏少琅问着:“这次是他亲口答应的,还是家中做的主?” 长公主道:“定然是他松了口, 皇兄非常喜欢裴绍,不可能过于逼迫他,再说强扭的瓜不甜,华熙亦是皇兄最宠爱的女儿, 皇兄自是也希望驸马是喜欢她的。” 苏少琅道:“那董五小姐那边呢?” 长公主回着:“静姝之事, 皇家还是有些理亏的,虽说聘书未下,但她和裴绍要订婚的事, 早就被传的沸沸扬扬, 宫中怎么可能不知道。董义亦是天子近臣,这么多年来鞠躬尽瘁,静姝又何尝不是他的掌上明珠。如今静姝因此事伤心欲绝, 当日就大病了,她都甘愿做妾了,否则就要终身不嫁,皇兄还能不成全么?怕是公主出降之日,静姝也会一并入寺卿府, 为第一贵妾。” 苏少琅还是颇为震惊的。 他知道在圣上的心中裴绍和那董五小姐是两情相悦,华熙公主可谓横刀夺爱了。 虽说皇上衡量利弊, 不想寒了大臣的心, 将这事情这般做了,但那华熙公主确是皇上最宠爱的一个女儿。且相传她的性子很是跋扈, 加之这般迷恋裴绍, 是绝不可能愿意董五小姐一并入府, 和她共侍一夫的。 但圣上还是如此做了,虽然以裴绍的身份,地位和性子,即便是做了驸马,也不大可能被谁管住,不纳妾也不大可能,可在苏少琅心中,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即便是和华熙公主比,圣上好像也更偏爱裴绍,更多的考虑裴绍的心情似的。 这个感觉很奇怪。 这般想着,苏少琅也便说了出来。 “圣上对裴绍确是喜欢啊。” 长公主叹息一声,“是啊,或是一种托思吧.......” ********************* 夜晚,雷雨交加。 一容貌昳丽,左眼下方有个小小的泪痣,堪称国色的女子一身玄衣黑帽,从马车中下来,由着和她一起的侍女撑着伞,匆匆进了一处别院府宅。 房门被她打开,侍女关了那门,立在门口相候。 外头闪电雷鸣,天空霍地被照得一亮,屋中站立一男人。 那男人丰神俊朗,一身官服,身材高大伟岸。 那女子进来之后,直奔他而去,一把揪起了那能足足把她装下的男人的衣衫,泪如雨下,仰着头,嘶声力竭一般地连连质问,“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这么多年,我为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那男人紧搂住了她的纤腰,把她抱了住,呼吸略深,低声在她唇边呢喃,“绮儿乖,我都是为了你。” 女子使劲儿摇头,咬着红唇,瞪着他,抓着他衣襟的手未有半丝松动,“你,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 *********************** 翌日清早,雨过天晴,碧空如洗,苏少琅派小厮去了趟池榆巷苏家。 无它,见天儿好,想约妹妹出来放风筝。 然午时回来,小厮告诉他,苏小姐拒绝了,说想呆在家中陪爹娘。 苏少琅只好作罢。 后接连三四天,只要天气好,他几乎每天都派小厮过去请妧妧过来玩儿,但小姑娘一直都没来。 直到他闲将下来,亲去了。 如此第二次登门,他自是也见到了苏老爷。 后续短时日来,他便又开始几乎每天都亲来池榆巷,为看父母,也为见妹妹。 苏少琅看得出来,妹妹虽也常常笑颜如花,但尚未从和裴绍分开之事中走出来。 可裴绍。 苏少琅每日上朝,都能见到他。 那厢看起来可是有说有笑,丝毫变化都没有。 每日更是骑马,射箭,捶丸,狩猎,开赌局,混教坊....... 样样没落下,瞧着没受半分影响,以前干什么,现在便还干什么。 有关裴绍和华熙公主订婚之事,苏少琅没有特意去和妧妧说。 毕竟此前,是裴绍一方主动向董家提亲的。 此时订婚不成,那董静姝便对外放了“非裴绍不嫁”这样的话,俩人瞧着更像是一对儿两情相悦,被人活生生拆散的鸳鸯了。 苏少琅暗地里问过秀儿。 秀儿回道:“小姐对裴绍不提不问,瞧着也不想知道。” 苏少琅应声。 他觉得妹妹虽表面柔弱,但为人还是很通透豁达的。 给她一段时间,她会把裴绍忘了的。 苏家老爷与夫人果不其然,如妧妧猜测的那样,从长计议,暂缓了离京的打算,想要等他的消息。 这般转眼大半个月过去,将近六月了。 苏少琅基本每日都来,看在眼里,加之问着秀儿,瞧着妹妹一天天活泼灵动了起来,应该是差不多释怀了,他也便放了心。 这日,他与妹妹膳后,在府中边走便聊,又提了老建议。 “天暖了,外边的花儿都开了,妧妧何不出去走走?长公主府上有一片荷塘,昨日我去瞧着,真是应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啊!甚美甚美,妧妧不感兴趣么?” 他说着看向小姑娘。 妧妧微微笑着,“听起来,好像蛮好的。” 苏少琅听她松了口,很欢喜,停了下,望着她的眼睛,与她道着:“哥和长公主提了你好多次了,她很想见你,长公主平易近人,人很好,妧妧不如与她接触接触,交个朋友,如何?” 小姑娘始终还是抱着要走的心思,但她听出来了。 苏少琅还是很想让她在京城落脚的,否则,也不会几次三番的想介绍长公主给她认识了。 妧妧想了一想,终是点了头。 汴京那面的事情怕是怎么也还要两个月。 她也不能日日在家闷着,见见长公主也是应该的,毕竟她可谓哥哥的恩人。 其实她早该见的。 苏少琅一看,甚喜,当日回去便安排了此事,把事情说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咏阳亦是非常欢喜。 便如苏少琅与妧妧所说,咏阳确是想见妧妧许久了。 翌日,正好苏少琅沐休,上午他便亲来接妹妹,带着她去了长公主府上。 长公主也真是将妧妧放在了心上,一直派了贴身侍女守在了府门前,只为等着接他们。 她那贴身侍女名叫秋雯。 长公主身边儿的第一红人,又哪里是什么普通人了。 便是入宫,秋雯也是有身份的,谁人也都要称她一声秋雯姑姑。 苏少琅带着妧妧下了车后,一见秋雯在门口接待,这架势...... 男人笑了起来,扭头对妹妹道:“我没这待遇。” 秋雯笑,“苏大人是找不到路么,还要奴婢接。” 苏少琅抬手,点了点她,摇摇头。 “伶牙俐齿。” 几人又是都笑了。 妧妧在面纱之下,也一直都是喜笑颜开着的。 气氛很轻松。 而后秋雯便引着俩人入了府。 沿途一路,有说有笑。 苏少琅很照顾妧妧,目光也总是在她的身上,生怕她觉得陌生,不自在。 长公主府上层台楼阁,红砖绿瓦的,自是奢华,景色很美,但见过大理寺卿府了,妧妧对这些高官,皇亲国戚人家的府上到是也见怪不怪了。 不时,秋雯便带着他二人到了长公主寝居。 院落入口是个月洞门。 尚未进去,遥遥的,妧妧便看到了里边葱茏葳蕤的树木与百花争艳的场景。 她寝居的门是敞着的。 透过珠帘瞧着,殿上侍女们排成两排,有序地立着。 房中装饰古色古香,很雅致娴静,五足香炉中燃着檀香,烟雾盈盈绕绕,处处都能看出,这是个年轻女子的府邸。 秋雯刚把苏少琅与妧妧带过来,咏阳便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 想来是已有侍女提前过来禀了。 是以,妧妧刚进,便看到了长公主。 视线触及的刹那,她心微微一颤,暗暗地道: “她,可真美!” 她应该比她大一些,很高挑,身姿纤细,看起来雍容华贵,但又不花哨。 妧妧第一次见到公主。 目前为止她是她见过的身份最高贵的人了。 小姑娘摘下了面纱,很有礼地缓缓下拜了去。 “妧妧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咏阳亦是如此,出来便有些微微怔住。 她心中所想与妧妧差不多,第一反应也是:这小姑娘好美。 但妧妧带着面纱,咏阳还没看清她的全貌,然这小姑娘的眼睛实在是太打眼,太美了,单凭这一双眸便看得人恍惚失神。 咏阳见过皇帝哥哥的后宫佳丽三千,却也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眼睛。 此时小姑娘面纱一摘,不仅是她,那引着他们来的侍女秋雯也是呆愣了,而后不由的感叹,“苏小姐生的真好!” 咏阳立时就笑了,赶紧叫了平身,向她走了去。 “是呢!想到了妧妧必然生的很好,但本宫真是万万没想到,能这般好!便是说一句倾国倾城也不过了。” 妧妧又是缓缓施礼,谢她夸赞。 长公主声音很好听,人也温柔,说话的过程中已经到了妧妧身前,拉起了她的手。 “莫要再拜了,本宫很喜欢你!” 这一句话说的妧妧心花怒放的。 长公主确实如苏少琅所言,亲切的很,像个大姐姐一样。 “妧妧也喜欢长公主殿下。” 她糯糯的回着,说的也是肺腑之言。 苏少琅这般一听,在一旁便笑了。 咏阳看了他一眼,毫没客气,“少琅想去哪去哪吧,这不需要你了。” 苏少琅再度笑了声。 他,这是被嫌弃了。 后续他没出府,不过倒是也没打扰她二人。 独自在府上看了会荷花,然后便寻了个地方看书去了,便是午膳也是自己一个人吃的。 到了下午,估摸着时辰,苏少琅去接了妧妧。 长公主显然是没和妧妧聊够,很是舍不得的模样。 返回的途中,苏少琅瞧着妹妹一直笑吟吟的,与他说着和长公主一起做了什么,倒是无非便是琴棋书画与聊天,但人一看心情便很不错,瞧着应该是彻底从裴绍之事中走了出来。 如此,正是苏少琅最欢喜看到的。 妧妧是出了来。 她已经连续好多天都不再想裴绍了。 今日,她也确实很心悦。 她和长公主很合得来,喜好也差不多。 这日之后,妧妧便开始常和她接触,来长公主府上的次数也颇为频繁。 长公主常常相邀。 她十日或是要来上六日。 这日六月十二,妧妧第七次来长公主府上玩,早不再需要苏少琅的陪伴。 她正在府上后花园,荷塘边儿,坐在长公主为她准备的桌前,看着满池的莲花画画。 小姑娘腰肢纤细,一身淡淡的粉色衣裳,长发及腰,很是认真,在阳光之下,活生生的宛若仙女一般......... 第68章 太子(下)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六十八章---太子(下) 下午阳光有些刺眼, 妧妧很是聚精会神,但画着画着被阳光晃得便有些眼睛不大舒服。 她揉了揉,而后起身, 走了走,来到了池塘旁,蹲下去看里头的小金鱼。 小姑娘面容恬静,唇边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心中也很平静, 拿着鱼食,丢下去一点点,看着鱼儿们集中而来....... 这般瞧了一会儿她抬头望向池塘来路, 等长公主回来。 适才俩人一起在这池塘边儿画荷花来着, 但宫中来了人,且好像是皇上身边儿的人。 长公主被叫走,此处便空余了妧妧。 侍女皆在远处候着。 池塘边儿铺就着五彩斑斓的小石子, 各个精致小巧,妧妧脚下踩着那些小碎石,如此蹲着蹲着,突然秀眉微微蹙起,口中轻-吟一声, 有些窘迫,却是小脚被硌了一下, 好像有石子进了绣鞋之中。 妧妧慢慢地站了起来, 美目流眄,缓缓左右瞧着, 四处人还是颇多的。 她总不能在外头当众脱鞋子。 小姑娘起身一点点走着, 还是保持着一贯的优雅, 不时眼睛便瞄到了一处好地方,朝着花丛旁边的一颗柳树而去。 那柳树身前一臂之内是花丛,可避身。 身后的树木虽不是多粗壮,但她纤细,其也可几近遮住她的身子,且背身谁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这般想着,妧妧便小心翼翼地过了去,但脚越来越疼。 此时已进入夏日,天儿一天天的暖了,热了。 她的鞋子和小袜都日渐薄了去。 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入鞋子的石子尖了一些,便刺破了她的小袜,伤了玉足。 她到了那柳树旁,蹲下脱掉鞋子,倒出石子,再一看自己的脚,果然是流了血。 妧妧心中叫惨,纤细的玉指脱去袜子,而后用帕子按住了被刺破皮流血了的地方,缓缓地舒了口气,暗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没想到这般刚想完,身后远处,遥遥的竟是传来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妧妧的小心脏顿时一颤,脸色都白了去。 怎么这般倒霉? 如此,便赶紧欲要去穿袜穿鞋,然奈何脚上的血还没大止住。 一时之间,小姑娘慌张不已。 这边正窘着,那边儿最怕的事来了。 那男子与侍女发现了她。 男人起先脚步缓缓,慢慢渐进,而后明显是止住,再接着便是对方的声音。 “这位姑娘?可需要帮忙?” 声音很温和。 妧妧窘的头上都流下了汗来。 她知道,此时自己躲在此,从树后只能看到一个衣服一角,不知道的怕是还得以为她是哪不舒服,要晕? 慌乱间,她也是立马便答了话。 “没事,小女子不小心弄脏了鞋袜,正在收拾,多谢阁下关心,不,不要过来。” 那男子起先很从容不迫,但听她张口后微微一怔,竟是愣了一下。 这声音....... 但旋即,他自是感觉出了对方的慌乱,答了话。 “姑娘放心,在下不会过去。” 这时,那男子身旁的侍女认出了是她,唤道:“苏小姐?” 妧妧应了声。 “是。” 侍女道:“奴婢帮帮苏小姐可好?” 妧妧没拒绝。 侍女过来之时,见小姑娘的小脸儿已经红了个透。 这时没多久,但听那边儿有人唤了那男人。 “殿下......” 那男人沉声应了声,而后仿若又过了好一会儿,妧妧方才听到了他离开的脚步。 小姑娘都傻了,抬头目光询视着那侍女,声音很小,几近是哑语,问着,“殿下?” 那侍女这会子已经帮她弄好了鞋袜,抬头笑着应声,“回苏小姐,是太子殿下。” 妧妧更是怔住,心口狂跳。 天潢贵胄,她原是一个八品小官的女儿,自然听到是要吓一跳的。 毕竟便是那些大官家的女儿,听到也不能心中毫无波澜便是了。 但转念之后,她又平静了。 是啊,这里是长公主府。 凡是来客,哪有身份低的,在此碰上王侯将相太正常了,尤其是太子王爷公主之类。 长公主,是他们的姑姑啊! ************* 适才那男人确是当朝太子,兰贵妃之子,华熙公主的亲哥哥——魏璟卿。 他此番来长公主府上,所为无他,不过是前些日子在宫中与姑姑碰面,谈到了一幅名画,今日来同姑姑一同品画罢了。 但来的不巧,姑姑正在见客,说是客倒也不算,可却是个不可忽视的重要之人,父皇身边的近侍,徐公公。 魏璟卿自然避嫌,走的很远,等待的这过程之中想起姑姑府上的这荷花塘,便叫人引路带他过来看了看,杀时间,不料却碰到了个小姑娘...... 原碰到了个姑娘倒也没什么。 长公主为人善交,且平易近人,人缘极好,不论是公主皇子,亦或是京城之中的名门闺秀,很多大臣家的千金,都和长公主特别合得来,不乏时而被她邀请到府中做客。 但这小姑娘的声音....... 魏璟卿边走边想着。 姓苏....... 他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当朝哪位大臣姓苏。 倒是知道长公主养大的义弟,去年的新科状元郎苏少琅姓苏,但那小姑娘应该怎么也得有十四五了。 魏璟卿这般想着的过程之中到了姑姑的会客堂,进来,便看到了姑姑一如既往的和善模样。 俩人还是颇亲的。 魏璟卿自是没问徐公公来干什么,便是连提及都未,与姑姑只是谈笑风生,聊那副名画,但聊着聊着,自是找机会问了那荷花园中的小姑娘。 咏阳笑道:“她呀,是少琅的妹妹,很可爱,本宫当做了自家妹妹,璟卿看到了,生的特别美,今年刚满十七岁,本宫前几日还在和少琅说着,该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了。” 魏璟卿了然,笑了笑,当即也便不再与姑姑再说那画之事了。 “侄儿未见其人,适才,她躲在了树后,说是不小心弄脏了鞋袜。” 咏阳一听,“哦?是么?侍女怎地这般不小心,未照顾周全,也没来跟本宫说一声。” 她如此话音刚落,门外便来了人禀报,却是那小姑娘托侍女代拜,言着改日再来,人回去了。 咏阳了然,摇头笑了笑,“妧妧这小姑娘,怕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是生。” 她话音刚落,魏璟卿心口微微一颤,神情上瞧着很是紧张。 “姑姑说她叫什么?” 长公主回着,“妧妧,她叫苏妧妧,怎么,璟卿认得她?” 魏璟卿闭了下眸,展颜,突然仿若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笑出了声来。 他怕是不仅认得她! ************* 魏璟卿当日离了长公主府后,特别高兴。 而后他哪也没去,直接返回了太子府。 太子府上下,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今年二十有二,但尚未娶妻,是为了什么? 怕是他近身之人都在他的房中看过一副画像。 那画中女子十四五岁的模样,宛若仙女,萦萦绕绕地出现在他梦中两年。 两年来,他派了多少人去江南找她,都未能找到! 原来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竟然是个土生土长的京城姑娘。 是的,魏璟卿认得这个叫妧妧的姑娘。 他永远也不会忘了她的声音。 此时,名字加声音,魏璟卿确定,此妧妧就是彼妧妧。 早在两年半之前。 他曾奉父皇之命下过一次江南办事。 一次偶然,在一个小镇的水池边看到过一位姑娘。 那姑娘罗衣飘飘,轻裾随风,肌如白雪,笑如花魇,一双美目勾魂摄魄,秋波流动蕴情意,且娇且媚,仿若瑶池仙子,让人一眼,便终身难忘。 彼时她一个人带着弟弟在水边儿嬉戏,不慎踩到了水里。 她弟弟名唤少煊,好似也就能有五岁,自是没拽住她。 小姑娘差一点儿便跌到了水中。 虽说水池不深,但如此一个绝色美人变作落汤鸡,回去一路怕是也要成为笑话了。 魏璟卿拽住了她。 那小姑娘被他拽住了手,与他目光交涉之际,瞬时小脸儿灼若芙蕖,慌得仿佛宁可变作落汤鸡,第一反应,竟是要甩开他。 魏璟卿笑了一下,而后微一用力,少女不仅上了岸,也入了他怀。 但自然,俩人只沾上一瞬。 她便仿若他浑身有刺扎到了她一般地往外跑。 而后,瞧着倒也是个读过圣贤书,知书达理的姑娘,有礼地道了谢,再接着,领着弟弟“落荒而逃”....... 行走之间,魏璟卿听得清清楚楚,那小姑娘软糯的小嗓子,颤声交代弟弟,“少煊不能和任何人说,记住了么!” 小不点奶声奶气地答应。 魏璟卿更是笑了。 至于她的名字,魏璟卿是听到了远处的一个妇人那般唤了她。 那天他有急事在身,只是目送了她一段路程。 这附近便就那几户人家,很好寻。 但他万万没想到,三日后,他忙完事情,带着人再来之时,却是根本就找不到那小姑娘了。 街坊邻居所言,那宅子是暂租的,这户人家,一儿一女,一对夫妇,带着几个下人,好似是出来玩儿的。 家中条件不错,老爷似是个小官儿,但不知名字,甚至姓氏都不知道,在此不过是停留了五日而已。 魏璟卿不悦了,觉得甚是遗憾。 但起初,他也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而已,却未曾想到,那日阴差阳错,只区区几眼,他,竟是荒唐的,两年多都不能忘记,只能靠画她,排解相思。 魏璟卿回了太子府后,便把画过的那小姑娘的画像统统拿了出来,挨张的看了一遍,而后当日便吩咐了人注意起长公主的住处,如果那小姑娘再去,便立刻来禀他。 接着第一天,第二天无果,到了第三日,消息终于来了。 魏璟卿直接便去了....... 第69章 热闹了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六十九章---热闹了 妧妧是三日后再去的长公主府上。 前一日在家中, 秀儿偷偷地让人打听了裴绍之事,对方在向秀儿交代之时,正好被前来找她, 门外的妧妧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扇门被打开之后, 主子和丫鬟对上视线的一刹那, 何其尴尬, 可想而知。 秀儿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小.......小姐........” 妧妧立在那, 一动未动, 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什么都没说,但心中自是未什么都没想。 俩人是一起长大的,先不说妧妧适才亲耳听到秀儿急躁成了什么样子, 便是没听到这些前,她心中想着什么,妧妧也早就一清二楚。 她不是在为她打探裴绍,因为她知道, 她根本就不感兴趣。 她是为她自己,她中毒比她深。 妧妧是爱过裴绍。 她承认她最后没抵抗住。 她就是再理智,再觉得不应该动情, 也没忍住。 她也承认裴绍确实是很让人着迷。 他一个眼神,一个笑容, 都足矣让姑娘蒙头转向, 更别提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但她更知道,俩人就是一段露水情缘。 他不是好人,不是良人, 谎话连篇, 从头到尾都只是和她玩玩而已。 俩人也不会有结果。 她都明白, 拎得清,所以懂得及时止损。 但秀儿在干什么? 小丫鬟被发现了显然很害怕,很慌张,红着脸,一个劲儿地在给她道歉。 沉默良久,妧妧只说了一句话。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不高兴也不是因为别的,是心疼你, 有意义么秀儿?你这样只会越陷越深,你要干什么?” 丫鬟连连点头,终是哭了出来。 “是,小姐教训的是,秀儿知错了,秀儿是为小姐不甘,秀儿再也不胡思乱想了,小姐便原谅秀儿吧.........”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便正如妧妧所说,她只是希望她好。 本就算是一起长大的,加上前段日子她家逢祸事,那般艰难,秀儿不离不弃,没少为她出力,她主仆可谓相依为命了,感情早就已经超出了主仆关系。 眼下日子又好了起来,家里的丫鬟也多了,妧妧基本什么都不让她做,衣服首饰,吃喝,都没亏了她。 秀儿哭了许久,妧妧终是又说了软话,柔声安慰了她。 这事也便姑且这样了。 妧妧确是也是这时方才知道,原来裴绍和董静姝的婚事没成。 半路杀来个华熙公主。 而那董静姝竟是甘愿做妾....... 看来他和裴绍还真是郎情妾意,死也不分开........ 翌日,长公主相邀,妧妧又去了她的府上。 到了后俩人喝喝茶,聊聊天,这般说话期间,妧妧方才知晓长公主这次找她来,不同往日,不是只是约着与她琴棋书画,赏花看戏玩乐什么的,却是有事相求。 长公主提起这个“求”字,妧妧自然愧不敢当。 虽然她是哥哥的义姐,没把妧妧当外人,对她也是真的好,但毕竟身份有别,妧妧心中得有数,断不敢僭越。 “长公主这般说折煞妧妧了,妧妧无用,若是真能有什么帮得上长公主的,定当尽全力,乐意至极......” 俩人正坐在美人榻上,咏阳拉起小姑娘的手,笑着道:“那本宫先谢谢妧妧了。” 妧妧急忙回着,“长公主客气了。” 继而也是十分好奇,问道:“是,什么呢?” 咏阳拍了拍她的手。 “说起来,这事儿是皇帝哥哥交予本宫做的。” 妧妧一听,越来越好奇了。 “皇上........?” 咏阳点头,见她如绸缎般倾泻下来的秀发上沾了半片花瓣,为她轻轻摘下,放到了俩人身边儿的桌上,接着开了口。 “妧妧还记得上次你我在荷花园中画画,宫中来了人那事吧。” 妧妧缓缓点头,“自然记得。” 咏阳道:“是圣上身边的贴身近侍,徐公公。” “嗯?然后呢?” “徐公公传圣上的话给本宫,所为靖-国公家世子裴绍的婚事。” 小姑娘猝不及防,心脏骤然一颤! 她本面色柔和恬静,秋眸水光潋滟,很虔诚地望着长公主,软软的小声音,一直很积极地回应着她,可哪能想到她下一句竟是这么一句,搞的她便差一点,脸色就要落了下来,着实是好不容易方才稳了住,而后心中便有了种不大好的感觉,但听长公主说了下去,朝她问着,“京城已经传了开,妧妧知道靖-国公家世子与华熙公主定亲之事吧。” 妧妧点了下头,“略有耳闻。” 咏阳又问:“那妧妧可知裴世子起先和都御史家的五小姐议过一阵子婚?” 妧妧如故,微点了下头。 “听说了一点点。” 长公主也是点头。 是的,前阵子京城之中应该是没少传此事。 议婚本是俩家私事,按理说旁人不会过于关注,最后有个结果传出来,也便是了。 但那靖-国公家世子哪里是普通人呢! 京城中的贵女,盯着他婚事的大有人在。 是以方才议婚就被传的沸沸扬扬。 接着,长公主便把董静姝与裴绍议婚未成,华熙公主迷恋裴绍已经到了一定地步,为裴绍做了傻事,皇上那边再度与裴绍和裴家提起赐婚之事,裴绍最后答应了娶华熙公主,未对董家五小姐下聘书,以及事情发生之后,那董家五小姐也伤心欲绝,对外言了愿意给裴绍做妾,否则就要终身不嫁之言。皇上不想寒了大臣的心,成全了裴绍和那董五小姐,把董静姝也指给了裴绍之事,简单地跟妧妧说了一说。 妧妧这才算是彻底清楚了。 确实,昨日巧之不巧,她正好听到了秀儿打探来的关于裴绍的婚事。 外头打听到的自然都是道听途说,没有长公主这的详细真实,至于华熙公主自尽之事,外头便更是不可能传出的。 妧妧冰雪聪明,听得长公主把这事儿与她说完,她也便基本猜到了长公主让她帮什么忙。 果不其然。 接着,但听长公主道:“皇帝哥哥是想让本宫多多拉近一下华熙和静姝的关系,好让她们日后和睦。本宫约了她二人明日过来玩,你聪明伶俐,此事上便帮帮本宫,陪陪本宫,你我二人一起试试多多撮合撮合她二人,也算是多交两个朋友,可好?” 妧妧心里头无奈到了一定程度。 与裴绍有关的差事,她着实不想接。 但奈何前头的话已经说出,此时确是根本就拒绝不得了,只好面上莞尔一笑,温温柔柔地道了一声好。 实际上内心之中,可谓不是一般地抵触,脑子里“乱嗡嗡”的,有些烦。 当日后续,她便一直烦此事。 然且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她来了半个时辰,刚听长公主说完那事没一会儿,长公主府上便来了另一人。 这人竟是那日她在荷花塘伤了脚,险些让她撞上自己窘相的当朝太子魏璟卿! 他来的突然,妧妧自是和他碰了上。 当侍女报着太子来了之时,小姑娘便开始有些拘谨。 毕竟是个陌生男子。 ******************** 魏璟卿得到消息就来了,拿了一副自己踅摸来的名画,以辨真假为由,来了姑姑府上。 他刚一进府门,便心潮极为澎湃,走路很快。 便是姑姑府上引路的侍女都感觉了出来,恭敬地笑问道:“殿下今日有喜事么?” 魏璟卿“哦?”了一声,“从何说起?” 侍女笑道:“殿下步伐比往日快,而且面上一直有笑容。” 魏璟卿瞅了那侍女一眼,“放肆。” 话语是凶的,脸色也微沉了下来,但语气倒是未见什么太大的怒意。 奴婢直视太子乃大不敬。 侍女立马躬了身下去,连连请罪。 “奴婢该死。” 长公主为人温柔,待下边的奴婢比较宽松。 外来的王爷公主都是她的侄儿,侄女,是以对府上的侍女也都是很好的。 这引路侍女一时便失了分寸,自是吓坏了。 但太子确实心情极好,没下文了,不会罚她。 魏璟卿一路直奔了姑姑寝居。 侍女为他掀开珠帘,他负手进来,第一眼,视线便落到了那殿上的小姑娘身上。 只见她缓缓起了身,未抬头,朝着他恭恭敬敬地一福,嗓音软糯,拜了下来,而后也未抬头。 但这般角度足矣,魏璟卿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就是他找了两年多的小姑娘。 男人暗暗地笑了,向姑姑询问道:“这位是.......” 长公主笑回,“便是少琅的妹妹,妧妧。” 魏璟卿恍然大悟一般地“哦”了一声,而后终于光明正大地笑了,视线再度落到了小姑娘的身上。 但她一看便有些拘谨,极乖巧的模样,微微朝他点了下头,还是没敢抬眼看他似的。 后续,魏璟卿便拿出了画,跟姑姑聊了起来。 他一过来,小姑娘自是就离得稍远了一些。 他二人在说话之时,她也断不插口,只偶尔问到她时,她略略地点评一二,很谦虚,很乖巧,也未抬头看他。 魏璟卿看得出她是认生的,没唐突接触。 他不急。 终是长公主的猫咪跑了出去,她有了理由,出去追猫了。 魏璟卿暗暗地笑了一下。 显然,殿上有个陌生男子在,她很不自在。 **************** 妧妧是借着追猫的由子,与长公主言,而后跑了出去。 出去后,她终于松了口气。 她性子乖,很安分的一个姑娘,何况那是太子。 她不是很想接触,更不愿过于张扬,也觉得那般很不敬。 能躲过去就躲过去,不见最好。 是以,她与侍女找到了猫咪之后,便抱着它,一边和小猫玩,一边慢悠悠地在府上徜徉了起来。 然,这般走着走着,许是能有一炷香的时间,她低着头,握着猫咪的一只爪爪,口中正叨叨咕咕的,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一双白色皂靴........ 妧妧小心脏微微一颤,而后就顺着那皂靴向上望去。 男人很高,负手在后,一身白衣,腰系银带,两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垂将下来,对襟上银丝绣着祥云,金冠束发,生的极其俊美。 他比裴绍要略矮一些,好似也比裴绍略瘦一点。 虽不像裴绍那般打眼一看便让人脸红心跳的,看不得第二眼,但也生的极好,与裴绍可谓各有千秋,是两种不大一样的感觉。 他好似更柔和一些,更平易近人一些,同裴绍一样,瞧着也很温润斯文。 妧妧虽适才在长公主的殿上没抬头看他,但人大体穿着什么,她当然知道,认出此人正是太子——魏璟卿。 小姑娘极其以外,半丝没想到会在此碰到他。 且他有一些截在她去路上的意思,更让她瞬时有些无措。 但自然知道拜见,妧妧矮下了身去。 “民女苏妧妧拜见太子殿下........” 那厢让她免了礼,而后却是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不认得孤?” 妧妧连连地道:“认得,您是太子殿下........” 魏璟卿笑出了声。 “还有呢?你是今日第一次见孤?” 妧妧回着,“不是,还有三日前,在荷花塘。” 魏璟卿剑眉微微蹙起,而后展颜又笑了。 她确实是不记得他了。 如此,魏璟卿便提醒了句。 “哦?那更早前呢?” “更早前........” 小姑娘抬起了小脸儿,望向了他,一时被问的蒙了。 魏璟卿无意为难,便又提示了一句。 “两年半前,江南........” 他提醒至此,小姑娘突然记了起来,极吃惊地玉手捂住了嘴........ “是.........你?” 魏璟卿再度笑出了声,点了头。 “是孤。” 妧妧浑身一震,小脸儿都红了,手臂微一松动,猫咪掉了下去。 简直不可思议。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那事,恨不得立马就忘了。 是以,果然,她一点都不去回想,一遍都未想,真的就忘得一干二净,包括那男人的相貌,她都不记得的。 魏璟卿低身帮她捡起了猫咪,上前一步交于她,“下次莫要在靠近水边玩儿了。” 那男人的眼中仿佛有星星,俩人对上了视线。 妧妧接过了猫,就别开了视线。脑袋中现在还乱嗡嗡的,怎敢相信,连连道谢。 而后猫咪到了手,她便向后退了几步,始终和人保持着挺远的距离。 魏璟卿瞅了一眼这距离,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不急,他看得出来她胆子很小,又爱害羞,别吓到她...... ***************** 妧妧这日返回家中后,晚上翻来覆去在床上许久都没睡着觉。 这一天发生的事儿着实有些多。 她怎能想到两年前的那天,把自己从水中拽上来的男人是当朝太子! 这很滑稽! 但此事她没想太久,想了那么一遍也便罢了。 想得多的是长公主让她帮忙之事。 扪心自问,妧妧没讨厌那两个人,只是不是很想接触。 她不想参与与裴绍有关的任何事情,是以这事着实让她为难。 但此时既是答应了长公主,为了长公主,她不能撂挑子,却是只得硬着头皮了去了。 那便先走走看,后续之事视情况而定。 翌日,妧妧再去长公主府上,明显热情不比平时,但时辰却是比每次都早了一些。 再怎么,她都得在那俩人之前去。 华熙公主与那董五小姐比她晚到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 董静姝在先,华熙公主在后,俩人几乎脚前脚后。 妧妧好似变成了东道主一般,一直同长公主坐在一起。 她先看到的是董静姝。 那董静姝人如其名,瞧着是个安静的姑娘,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外头传的基本属实,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端庄沉稳,亭亭玉立,模样自是不必说,万里挑一的美人。 但妧妧对她喜欢不起来。 她之后不久,华熙公主便到了。 自己姑姑家,她显得随便的多。 人一来妧妧便看出了,是个张扬跋扈又任性的性子。 她生的要比董静姝娇艳。 据说兰贵妃便是极其的艳丽妩媚。 从相貌上看,华熙公主倒是生着一张明媚动人的脸,长得蛮可爱的,自然也是妥妥的一个美人,然同董静姝一样,妧妧也喜欢不起来,何况她还那般性子。 她起先进来的时候是很欢喜的,远远的声音便传了来。 然入了殿,那笑容在看见董静姝之时,一下子便收了回去。 董静姝先到的,已经听长公主说了华熙公主会来,是以倒是没什么反应。 华熙公主平时骄纵惯了,什么都敢说,且谁也不怕。 她瞧了一眼董静姝,便摆出了公主架子,翻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姑姑怎么没事先告诉侄女她也来,有她,侄女便不来了!” 妧妧一看这架势,都替那董静姝捏了一把汗。。 倒也难怪。 眼下京城,谁人不知裴绍喜欢董静姝呢! 但她却是看热闹的心情。 此围还是长公主解的。 长公主和和气气的三言两语,便把华熙公主的不悦压了下去,那华熙公主也展颜笑了。 这日,几人大概是呆了两个多时辰。 长公主分别单独和她二人都聊了一会儿,妧妧全程在一旁。 虽一句话没说,但她都听着呢。 长公主说的很明白,告知俩人这是皇上的意思,想让她们和睦相处,它日莫要让裴绍因为后宅之事烦忧。 这般一提裴绍,俩人都极乖。 华熙公主也不再起刺,至少面上如此。 几人一起打了会儿牌,聊了会儿天儿,赏了会儿花,这一小天儿也就过去了。 妧妧除了奉陪,其实什么都没干,话亦是也不多。 但她看出了,长公主接了这心累的好差事,要她帮忙,不是要她帮忙做什么,只是要她陪着,她时而和她说说心里话。 这第一日没什么大事,还算是风平浪静。 只是,魏璟卿又来了。 妧妧有些没想到这般巧,自己又碰上了他。 然第二日,令她更没想到的是。 裴绍,也来了......... 第70章 再见面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七十章---再见面 虽长公主已经分别和那董静姝与华熙公主说了此番将她二人集到一起的目的, 她二人也都答应的极好,说的极好,但妧妧还是看得出来, 那华熙公主处处给董静姝穿小鞋。 只是从明目张胆变作了暗地里头。 就说一个打牌, 华熙公主便是宁可自己不赢, 也要搅合那董静姝,醋味不是一般的浓。 但那董静姝, 瞧着柔弱文静,却也不是个好欺的。 俩人暗地里较劲儿,面上瞧着还都挺隐忍。 妧妧暗暗地冷笑了。 她虽然还是极不情愿地坐在此处, 跟着长公主办这在她看来荒唐至极的差事, 但倒是也发现了一丝丝乐趣。 玩着玩着, 长公主和董静姝出恭。 那一盏茶的等待过程中, 华熙公主很悠闲地靠到了椅背上, 竟是和妧妧聊了起来。 “她可真不要脸,竟敢和本宫抢男人, 她抢得过本宫?” 妧妧只是笑了一下, 低头摆牌, 什么都没说。 华熙公主颇慵懒地靠在那,不紧不慢地转头把视线落在了妧妧身上,丹唇悠悠开启。 “你叫什么来着?苏妧妧?去年新科状元的妹妹?你倒是蛮好看的,比她强多了,她算个什么东西!” 妧妧还是只淡笑, 并不言语。 过了一会儿,华熙公主又道:“她以为裴世子真看上她了么?做梦吧, 世子谁也不爱你, 本宫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她, 呵,在本宫心中还不如那个外室小妾呢!” 继而接着,问着妧妧,“你认得裴世子么?” 妧妧依然如故,平平淡淡地道:“我不认得。” 华熙公主瞟她一眼,也便没再与她说下去。 不时,长公主与那董静姝回了来,一切按部就班。 ******************* 魏璟卿与妧妧相认当日回去后,喜的连觉都睡不着了。 原他第二日没想再去,想隔一日,怕吓到那小姑娘,但奈何抵不住相思,终还是去了。 他到之时,华熙公主与董静姝已经走了。 魏璟卿没有打听她二人来做什么。 长公主府上不乏有贵女常来,是以这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但妹妹和董五小姐都被指给了裴绍,魏璟卿心中隐隐地倒是也猜到了或是和裴绍有关。 但,他未多想。 魏璟卿还是带了画来,同长公主共赏。 有了昨日的相认,那小姑娘对他明显近了一些,话比昨日略多,还看了他几眼。 魏璟卿心花怒放。 下午,他是与她一起走的。 原没想唐突,但许是有些情不自禁,便没忍住,在门口,他言了送她回家。 果不其然,小姑娘一惊,显然是万万没想到,而后矮了身子下去,微微一福,自是婉言拒绝了。 魏璟卿什么都没说,负手立在那,只是点头笑笑。 怪他。 ******************** 妧妧来长公主府上没有带丫鬟。 但秀儿每天都会接送她。 这般看到魏璟卿,也听到了其与小姐说话,甚至听到了他自称“孤?”,小丫鬟吓了一跳,到了车上便问着小姐。 “小姐,他是谁呀?” 妧妧如实相告,这也没什么可瞒的,“是太子。” “太子!” 秀儿如何能不惊,但转念和妧妧那日的心境也是一样的。 来长公主府上的哪有身份低的,太子也正常。 秀儿“嘻”地一声笑了,扶小姐上了车后,开口道:“太子是不是对小姐有意思?” 妧妧张口,软软的声音,立马打住了她。 “别乱说话!” 秀儿吐了下舌头,眼神灵动,车上没有旁人,且已经跑起来了,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到。 她没胡说,也不是因为太子说要送小姐回家,而是因为他的眼神。 那男人看小姐时,眼中有星星。 那感觉特别的宠溺。 小姐就是讨人喜欢! 裴绍看小姐的时候也是那样。 但裴绍的眼神坏的很,和他又不大一样。 秀儿咬了下唇,红着小脸儿道:“小姐,真的,看起来好像啊!” 妧妧再度让她闭了嘴。 几次接触,妧妧从未往那边想过。 但他今日说要送她回家,完全没那个必要,何况他是太子,小姑娘又不傻,感觉到了一丝丝微妙。 然想想也便罢了....... ******************** 魏璟卿知道自己今日冒昧了。 他对她很是小心翼翼,生怕惊了她。 他打探到了,知道明日她还会再去长公主府,但决定先行缓一天。 是以,魏璟卿次日未去。 ********************** 妧妧夜晚想了想,这一整天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之事,但她实在是不喜华熙公主,自然也不喜董静姝。 她早便想好了。 此事直接拒绝长公主她有些不忍,但若是让她和那两人这么长呆下去,她也受不了, 她给自己定了三日期限,三日后,她自是会找理由,不去了。 翌日,她同前一天一样早早地到了长公主府。 四人也同那第一天一样,表面上看上去和谐亲密,欢声笑语,一起看了场戏,原下午是预备打牌的,然,妧妧万万没想到,府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竟是裴绍。 侍女过来报着“大理寺卿求见”。 这短短的几个字好似巨石一般砸在了妧妧的心上。 她立时就有些慌乱了,紧紧攥着手,强控制住情绪。 同样,这几个字一出,那边,华熙公主和董静姝二人欢喜溢于言表,脸都红了去。 董静姝相对沉稳一些,没华熙公主那般明显。 华熙公主一听到裴绍的名字,人立马就坐不住了。 自然,这牌局也就散了。 长公主也很意外。 她和裴绍的关系是很不错的。 十六年前,她十一岁,那时沐皇后还没生病,长公主和皇嫂很亲。 皇嫂甚至亲自教她弹琴画画,俩人走的很近。 而裴绍正是皇嫂的亲外甥。 若是她的小侄儿还在,如今也该像裴绍这般大了。 裴绍是她侄儿的亲表弟。 有他做桥梁,长公主怕是会和裴绍的关系更不错。 咏阳听闻立马叫人把裴绍请了进来,而后笑着与妧妧等人说了两句话,都是关于裴绍的,这话主要也是在和华熙公主和董静姝说。 那两位喜出望外,妧妧却如坐针毡。 不一会儿侍女便引着裴绍来了。 珠帘掀起,那男人面如冠玉,一身暗色官服进了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长公主府上的小厮,小厮手中抱着一个用绸布板板正正包裹着的什么,从形状与长度上看,像极了是琴。 果不其然,拜见了长公主后,裴绍便转眸回头,让小厮把东西打开,奉上,献给了长公主。 “臣素闻长公主喜好抚琴,收集了不少名琴,前些日子臣不巧寻到了这把望舒古琴,特意为长公主拍买了下来,献给长公主。” 长公主听他说那竟是望舒,眸光微微一变,显现了欣喜之光,而后小厮打开了那绸布,长公主的眼睛便定在了那古琴之上,接着看到了后,不由得笑了出来,接过小厮奉上的东西,仔仔细细地看着瞧着,开口喜道:“裴世子有心了,本宫寻这把古琴寻了三年多,那日随口与世子一提,没想到世子竟是还记得。” 裴绍微微淡笑,“应该的。” 他的视线从进来之后便未斜视,一直在前。 眼下屋中四人。 长公主高座正位,妧妧在其下右边,华熙公主与董静姝在其下左边。 那男人回头叫小厮要琴之时是从右边转将过来的。 旁人断没看到,但妧妧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甚至竟是大胆地在她这停留了数秒。 妧妧不自觉间与他对了一瞬,看得一清二楚,那厢的眼神不甚好。 冷若寒冰,凉的骇人。 这眼神,妧妧可不是没见过。 他好像生气了。 妧妧和他对了一下,就缓缓地别了开,心口“噗通,噗通”地狂跳。 她不知道自己脸色有无变化,唯知道自己紧攥着手,强控制着。 继而,那厢坐了下,就在她旁边。 妧妧与他同排,俩人中间只隔着小桌。 男人的手臂便就搭在那小桌上,占了大半个。 妧妧不由的向旁边微微动动,也没听他和长公主聊了什么。 她心乱了,根本就听不进去了,只知道对方从容淡定,还颇谈笑风生。 长公主喜欢琴画,他就跟人聊琴画。 他什么都知道。 聊什么都能恰到好处,十分自如。 对面儿的华熙公主与董静姝皆是烧红着脸,时而插口几句。 董静姝倒是个颇有才学的,一直微微笑着,聊的上。 华熙公主平日里不学无术,这会子便插不进口了,但她也不觉得怎样,只是每每听董静姝开口时,都特别讨厌,不是什么好眼神儿看她,但大部分时候,她也还是颇乖的,一门心思,眼睛都在裴绍的身上。 裴绍没说自己前来所为什么,但送了长公主那般珍贵又昂贵的东西,默认是感谢。 至于感谢什么,几人心中当然是都觉得是感谢长公主为他后院操劳。 这般大概聊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那厢提及了长公主府上的荷花池。 而后,长公主自然是邀请他去瞧一瞧。 妧妧便是趁着此时,想借故说不大舒服,不去了。 可那男人向来都好似她心里的蛔虫,没等她说,他立在那,侧眸,视线便过了来,没出声,只薄唇微启,咬着牙槽似的,给她做了一个“过来”的口型。 那眸光冷冽的好似结了冰,且态度很是恶劣。 妧妧顿时眼中便含了汪水儿,知道了他来此是为了找她,也知道了他为什么选择在这地方见面。 因为能威胁。 她不见也得见。 果不其然。 到了那荷花园没一会儿,裴绍便朝着长公主微微点头示意,而后出了去,寻了个小厮问话。 她人便大概知道了他是要去方便。 华熙公主和董静姝的脸更红。 今日她二人皆是迷迷糊糊的,喝了酒一般。 妧妧在他走后没一会儿,只好也借故出去,但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去了哪,只朝着溷藩的方向去了。 这般走了没一会儿,猝不及防,她甚至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人看到,便感到男人的手温。 裴绍一把把她拽进了一间空无一人的房中,进去后便关了门,将她抵在了墙上,束缚在了他的两臂之间,眸光含火似的盯着她。 “你想死啊,来的这么慢!” 妧妧当然大惊,且气愤。 “你,干什么?” 她还不敢不来,就更气愤,俨然是就要哭了。 眼下,那男人在她身前,把她档的严严实实,她动都动不了。 “裴绍,在别人府上这样,很刺激对么?” 那厢竟然点头,“是。” 妧妧看出了他生气了,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更不明白他们都散伙了,他还搞这出是干什么?脑子有病么? “裴绍,你的未婚妻和第一贵妾都在这呢!” 小姑娘也没示弱。 那男人脸色沉的吓人,这时微微挑眉,发狠地冷声开了口。 “你和太子接触了?” 妧妧一怔,旋即明白了,但又更不明白了。 她仰着小脸儿。 “裴绍,我想我和你已经断了,就算我和太子有过接触,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再说一遍。” 她话声一落,那男人的大手便捏住了她的雪腮,声音不大,也挺轻巧似的。 小姑娘当即便更是气的抬手要推他,但手也被她轻而易举地就束缚了住。 “你,你到底干什么,裴绍?!” 裴绍冲着她,咬着牙,带着警告一般地道: “别理他,听到了么?” 妧妧气的眼圈红了,当即便怼着: “和你有关系么?” 那男人勒令:“答应。” 妧妧气道:“我为什么要答应?” 裴绍道:“他是看上了你的脸了,对你没安好心,知道了?” 妧妧更气,“那你呢,裴大人,你当初是看上了我什么,你对我安好心了?” 裴绍不答这话,进而捏着她手腕的手更用力了一丝,俊脸朝她的小脸儿靠去。 “苏妧妧,本官给了你上千万家产,是让你离开本官找别的男人的?嗯?马上给我离京,去江南,一年之内,除了你爹和你哥,你家里人以外,不许和任何男人说话,否则,本官知道一个杀一个!你试试!” 妧妧听他说这话更是满心满脑的全是怒火。 “裴绍,你够了!你承认是你破坏了我和苏少琅认亲,就是不想让我在京城有依靠,就是想让我快点滚对不对?我妨碍到你成亲了?我是你的污点,是你见不得光的存在了,影响你在董大小姐心中的印象,破坏你和董大小姐相爱了,所以我最好快点滚远点,快点消失,对不对!” 裴绍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响起了华熙公主的声音...... “世子?” 第71章 不再见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七十一章----不再见 华熙公主的声音一响起, 妧妧顿时吓坏了,再不敢说话,美目怒视着那男人, 挣了几挣, 满脸都是让他放手的神色。 她不知道裴绍是什么心里,反正她是绝不想让华熙公主知道俩人曾经的关系。 换句话说, 他后院那浑水,她才不要蹚! 他的未婚妻和第一贵妾,她都讨厌的很! 全都离她远点! 包括他! 外头的声音这时又响起来。 华熙公主问的很是小心翼翼, 再度唤了裴绍一声。 屋中的俩人对视。 小姑娘泪盈盈的, 很急躁, 怕极了华熙公主推门进来, 眼中都是嗔怪和让他快点解决,别连累她之意。 裴绍垂着眼眸, 此时表情虽冷,但和刚才倒是有些变化。 他显然是很烦外头的那位。 一切只在一会儿,那男人朝外开了口, 语气不咸不淡。 “去前边假山那等我。” 华熙公主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次是颇惊喜的。 “真的是你,世子!” 而后就乖乖地应了声。 这么多年来,裴绍基本从未主动和她说过话,更没让她等过他。若非她是公主, 有时候不得不理,裴绍怕是也根本就不会搭理她。 华熙公主受宠若惊,只当是俩人订婚了后, 裴绍对她改变了。 他的话她当然听。 是以这便要走。 但刚动了脚步, 虽被冲昏了头脑, 但人倒是也不傻。 世子在那干什么? 这是长公主府上,他进了一间无人的屋子当然奇怪。 而且,她感觉刚才好像还听到了说话声,是个女子似的。 但华熙公主并未多想,毕竟不大可能,且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儿发出的声音。她适才也不是听到声音过来的,而是从窗子上隐约地看到了一个伟岸的身影,认了出,便唤了那么一声。 是以想想也便罢了,华熙还是走了。 妧妧紧张了许久方才松了口气,下一瞬,盯着那男人,自然还是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束缚。 裴绍纹丝不动,她那小力气,他若不松手,她这辈子也出不来。 但他自然是松了开,松开之前是警告,只两句话。 “不许再理魏璟卿。” “本官给你十日时间准备,十日后,必须走!” 话毕终于减了力气。 妧妧趁着这时一下就挣脱了束缚,且使劲儿地推了他一下,美目中噙着泪,不屈地瞪着他,还是被气哭了。 “裴绍,你欺人太甚!” 这一句话后,人便跑了。 裴绍冷冰冰地侧头瞧着她跑掉的身影,而后半晌方才转回了视线。 他是和华熙公主一起回的那荷花园,回去后未见妧妧。 华熙公主极其欢喜,头上比适才多了一支珠钗。 董静姝一眼就看到了,心一沉,小心地看向了裴绍。 但那男人负手立在那,根本就没往她这边瞅。 东西是裴绍送的。 华熙公主也丝毫没有掩饰,显摆还来不及,回来便问着长公主好不好看。 那是一只金梅钗,好看是自然的,而且价格不菲。 裴绍买的东西,怎会有便宜的。 只是,他本当然不是给她买的。 他二人回来不久,便有侍女过来报着,说苏小姐突然不舒服,告退回去了。 华熙公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裴绍、那金梅钗和与董静姝炫耀上,哪里有心思去想什么无关紧要的苏小姐。 长公主还是颇惦记的,吩咐了侍女去看。 那侍女到时,妧妧已经上了自家马车。 时辰本也不早了,秀儿与马夫早便到了,一直候在了长公主府门外等着。 妧妧装了病,与那侍女说了几句话,大体是让长公主宽心,她无碍,而后便回去了。 马车驶动,秀儿好似猜到了什么。 因为她看到了裴绍的马车。 如此也便问了出来。 “小姐,他,又来招惹小姐了?” 她从小姐带着怒意的表情上看,猜测裴绍那厢怕是又不做人了。 妧妧点了头,目光之中还是充满了不屈和气愤。 秀儿也跟着气了起来。 “不是断了么!还找小姐做什么!他不是就要成亲了么?找小姐是什么意思?” 妧妧没怎么说话,只道了裴绍让她离京,且给了她期限。 秀儿咬着唇,眼睛都立了起来,很难不生气。 她们家走不走,何时走,和裴绍有关系么? 是的,在她心中,也是觉得,那狗官是嫌她家小姐碍着他成亲了! ************** 当日,从长公主府上出来之后,董静姝坐在马车之中,眼尾泛红,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用什么都填不满......... 贴身丫鬟问着,“小姐,怎么了?今日不高兴么?可是华熙公主欺负人了........” 董静姝缓缓摇头,情绪很低落,而后道:“我觉得他心中,好像,并没有喜欢我.......” 丫鬟知道小姐口中的“他”是裴世子,适才也看到了裴世子、小姐和华熙公主三人一起从长公主府出来。 那华熙公主欢喜的不成样子,一直黏在世子身边! 不喜欢她家小姐? 丫鬟并不相信。 “怎么会呢?是裴家主动向我们董家提的亲,奴婢和小姐不是悄悄地找过媒婆了,媒婆不是也说了,这事是靖-国公家老夫人,国公爷,国公夫人和世子共同定下的,世子是在场的,是中意小姐,要娶小姐的,后续议婚的时候,世子也很多次都在场,老爷夫人说的总不可能是假。” 董静姝垂下了头,道:“但我觉得,他好像,娶谁都行。” 丫鬟蹙眉,“才不是的小姐,世子不愿娶华熙公主是一定的,否则,还用得着这么多年,不是早就应该订婚了么?京城之中那么多未婚的贵女,便是再选门当户对的,除去小姐,太师家的林二小姐,参政家的宋三小姐不也都门当户对?世子可没选她们,还不是因为心悦小姐。而且据说,因为小姐,世子把他给砸银子那个外室小妾都送走了,还不是当初怕小姐不是心思.........” 董静姝摇头,她不知道。 丫鬟问着,“小姐是后悔了么?” 董静姝还是缓缓地摇头。 她没后悔。 这么多年来,他宛如月光,对她来说遥不可及,她只心中默默地喜欢他,从未奢望过能嫁他,其实便是连妾都没奢望过的。 她没有后悔,只是心里头很空........ **************** 第二日,妧妧没再去长公主府上。 本来她也就只想坚持三日,如此便正好借着这次装病的机会,和长公主言了这几日都不能去了。 她这边未来,长公主派人过来慰问一次,自然也和苏少琅提了起来。 苏少琅近来公务极为繁忙,已经足足五六日未来池榆巷也未去长公主府上了。 听着,他才知道了华熙公主与那董静姝近来也去了长公主府,且前一日,裴绍还去了,是以很在意妹妹的感受。 当日中午,苏少琅便抽空来了趟池榆巷。 一切都好,妹妹看起来并未在意,心情很是不错,正在院子中和少煊,秀儿荡秋千。 秀儿与少煊推着她。 阳光之下,少女人面桃花,颜如朝露,双目犹似一泓清泉,明媚可人,甚是美好,见到他来了,便下了来,与他在院中边走边聊。 苏少琅没问,俩人话里话外,也根本便没提华熙公主和董静姝,更没提裴绍。 苏少琅自是完全赞同妹妹暂时不去了,倘若他事先知道华熙公主两人会去,压根就不会让妹妹去。 兄妹俩心照不宣,没有对过话,甚至都未提那事,但长公主那边,苏少琅很自然地为妧妧圆了谎。 如此过了三日,三日后,苏少琅再来的时候,听妹妹做了一个决定。 小姑娘笑着道:“我早便认了哥,既是哥心中也认了我,认了父亲和母亲,汴京那边的消息,便不等了也罢,哥说呢?” 她还是第一次唤他哥,苏少琅很激动。 他点头,“是,妧妧,哥其实早便这般想。” 妧妧也应了声。 他二人的关系错不了,尤其是那日得到了裴绍的默认。 妧妧接着道:“那若是哥愿意,择个时候,便认了爹娘吧,他二老这段时日,心中全是哥。” 苏少琅微微哽咽,笑出了声。 “好。” 他知道,知道他每次来,苏夫人都恨不得亲自下厨,一直在厨房里头,前前后后地围着转,欢欢喜喜地指挥下人干活,很是有奔头。 更是区区几次,她就知道了他的口味与喜好,看他的眼神,就更是充满爱意,且身子骨也彻底好了,什么病都没了。 妹妹要他怎样,他就怎样。 妧妧前头提完,苏少琅恨不得立马便办了这事,奈何这日很忙,终,还是被妹妹劝走的。 妧妧笑,“不急,等哥沐休那日吧,左右也就两天了,我也好和爹娘说说,让他们准备准备。” 苏少琅应声。 两日过的很快。 沐休那日,苏少琅早上天还未亮就爬了起来,收拾妥当后,来了池榆巷。 与他一样,这边爹娘也是,天空尚且泛着鱼肚白,就双双地起了来,皆喜的见牙不见眼,忙忙碌碌地吩咐下人备东西。 就连八岁的小少煊都起来的极早,或是只有妧妧不疾不徐的。 这认祖归宗,上午不到巳时就结束了。 父母抱着哥哥哭。 一家子一起又哭又笑的。 爹娘认了,苏少琅自是接着就想要择时把父母,妹妹与弟弟,接到他的府上去。 妧妧拒绝了。 苏老爷与夫人亦是如此。 而后,苏少琅方才知道原来妹妹与父母还是要离京。 苏少琅可谓一日之间,心情从天上落到了地上,极其失落。 当着父母的面儿,他并未把话说直白了,待到要走那会儿,跟妹妹单独在一块时,苏少琅情绪有些激动。 他扶住妹妹的肩膀,眼睛有些猩红。 “妧妧为何非要走,哥不能保护你么?你可是因为给裴绍做过外室的缘故,那事不会有人知道,哥会给你找一个比裴绍更好的!就凭我妹妹的容貌,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你给哥两年时间,我的妹妹,照样是出身名门!” 苏少琅说着这话,妧妧还是很感动的。 但她要走,不是因为旁的。 小姑娘笑了。 “不是啦,哥莫要这样。” 苏少琅是过于激动了。 他为人也是很沉稳的,没这般模样过。 小姑娘拿帕子,踮着玉足,仰头给哥哥拭了拭因为激动,或许还有生气而额上渗出的汗珠,笑吟吟地道:“我和爹娘都喜欢清静,这是第一;第二,我在江南有一个特别美特别大的庄园,而且还有好多好多,够几辈子了的金银珠宝在那,至少要上千万两打底,我总不能一直不去呀;第三,我们的祖母在江南洛县也有老宅,田地,和一些小遗产,虽然现在看来,那些少了点,但是也不能就那么放着,总要处理处理,爹爹一直惦记着呢。倒时候,咱们家便在那边做生意,定然富甲一方,多快活呀!而且,离着哥哥,说近不近,但若是说远倒也没有多远,只要银子多,想见面还不容易嘛!对不对哥?” 苏少琅听她这般说完,加之妹妹的神色,略略地平静了一点。 他看得出来,妹妹确是真欢喜,真愿意,好像确实不是因为旁的。 但苏少琅自是也有疑问。 “庄园?珠宝?裴绍给你的?” 小姑娘点了下头。 苏少琅这才知道,原来裴绍给妹妹安排了下半辈子。 不管如何,这还让他对裴绍少了点怒火。 虽然他有的是钱,但听妹妹那般描述。 他给妹妹置办的这些东西,怕也是要动用自己至少三分之一的财力吧。 苏少琅还是有些没想到。 裴绍竟能给妹妹那么多........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接受妹妹和父母这边要离京了的决定。 终是妧妧又好言相说了许久,苏少琅方才渐渐好些。 这日是第七天,妧妧决定,一家人再和哥哥好好亲近三日就离京。 再说这七日。 实则,妧妧过的并不太平。 长公主府上见过裴绍的后一日,那男人便来了池榆巷找她。 但妧妧当然没见。 眼下,父母都知道了他二人的事儿,在家中妧妧也就没那么怕他了。 他威胁不了她。 她就是不出去! 倒是没准他更怕人知道他来找了她。 所以,那男人已经拿捏不住她了。 他不是想让她滚么! 她成全他。 旁的就没意义了吧! 裴绍来过的事儿,秀儿自然知道。 小丫鬟全程参与。 小姐是真刚,瞧着也真是无所畏惧了。 那裴绍七天来了三次,她就是没见,没出去。 但让妧妧没想到的是,来找她的不仅是裴绍。 在第五日之时,池榆巷苏家,还到过一个人——那天潢贵胄,当今太子魏璟卿。 第72章 离京城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七十二章----离京城 魏璟卿自从那日唐突了后, 想着隔一日或两日再去与那小姑娘碰面。 但没想到这一隔,便见不到了。 他后续五日里去了长公主府上两次,第一次没见到妧妧, 倒也没好意思问姑姑。 回来后自己打听,没打听出什么, 只知道前一日, 她好似不舒服了。 魏璟卿当然想去看望, 但他不能去。 俩人连朋友都不算, 他以什么身份去? 这般打听了一番, 知道人无碍,倒也姑且放了心。 第二次, 他再去长公主府便问了姑姑,然后得知人却是没时候能再来了。 魏璟卿颇为失落,最后,终是煎熬到了第五日,还是决定去趟池榆巷。 他来这日妧妧正在房中刺绣, 听丫鬟一报有人来了, 妧妧第一反应都未听是谁, 直接便是“不见”两个字。 但那丫鬟认识裴绍, 急忙道:“不是大人。” 如此, 妧妧方才抬起头来, 丫鬟接着道:“他说他叫魏璟卿。” 小姑娘手中的绣花针差点没扎到手。 秀儿也是震惊了。 俩人一起看向了那来报的丫鬟。 丫鬟如何不是一脸的懵,京城之中,大户人家的丫鬟, 很多都是知道太子名讳的。 这人的名字........ 接着主子的反应, 也证明了其就是太子爷本人! 妧妧放下手中的东西, 极是好奇, 告诉了丫鬟把人请去会客堂。 因为就要离京了,父母今日一起出去办了些事,恰好不在家。 是以,妧妧是独自一人接见的魏璟卿。 他来她家,她当然很意外。 她与他脚前脚后,去了会客堂屋接见,命人煮了茶。 小姑娘抬步跨进来之时,那男人正负手背身立在墙边儿看画。 妧妧缓缓下拜,“殿下.......” 魏璟卿转过头来,心口微微一荡,终于看到了心心念着的小姑娘,而后便展了颜。 “苏小姐免礼。” 妧妧站直,看向他,也请他入了座。 不一会儿丫鬟上了茶来。 妧妧问着,“不知殿下找民女所为何事.......” 魏璟卿笑了声,理由他自是早就想好了。 “孤今日前来,却是有事想求苏小姐帮忙。” 妧妧微怔,“民女不才,不知有何事能帮得上殿下?” 魏璟卿很温和,且一直面带笑意。 “苏小姐谦虚了。那日在长公主的荷花园中,孤不巧见了苏小姐所绘的荷花.........苏小姐的画技很是精湛!” 妧妧莞尔一笑。 “殿下高赞了,民女三脚猫的功夫,只是胆子大,不怕丑........” 魏璟卿笑出了声。 “苏小姐还真是愈发的谦恭了,并非孤有意夸赞,所言确是事实,便是宫里的很多画师,也未必赶得上苏小姐。” “真的么?” 妧妧被他说的心花怒放。 以前倒是有先生说过她天赋异禀,但妧妧没怎么见过世面,却是不知自己到底如何? 魏璟卿温和地点头。 他说的不假。 虽区区两次接触,但这小姑娘谈吐文雅,身上有一股很浓的书香气息,亦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啻为一位才女,绝不比京城之中那些颇具名气的所谓的才女差,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男人接着便说了他想好的理由。 “孤去年在天山之上有幸得见一次雪莲盛开,回来之后着了很多位画师帮孤画一幅画,却至今没有令孤满意的,昨日又忆起此事,想起苏小姐那日所绘莲花,孤到觉得有几分意思,不知,孤能不能求苏小姐一试?” 妧妧一听了然,原来他是想让她帮画画。 旁的忙妧妧或许还胜任不了,但若说画画,她倒是有几分信心,且十分喜欢。 是以小姑娘微微一笑,又是谦虚了几句之后,便答应了。 魏璟卿知道她会答应,接着便念了首诗,将自己所见之景告诉给了她。 他特意选择了求她画画,如此便在取画之时,还能再见她一面,以此慢慢地拉近关系,让她和他熟起来。 这日登门相见,魏璟卿大概停留了不到半个时辰,与她约定了六日后,亲来取画。 小姑娘笑吟吟地答应了。 魏璟卿也便走了。 *************** 妧妧七日之内只见了魏璟卿一个外人。 至于裴绍,她是断断不见了。 这日是第九日,府宅中该收拾的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家中父母,弟弟,嬷嬷,秀儿加之六七个丫鬟以及三四个小厮,一共十五六人,共雇了六两马车。 主子用三辆,下人三辆。 护送的人并非雇佣而来,是苏少琅亲派的,一共二十多个。 翌日一早一家人就要启程了。 这第九日便是妧妧在京城,在苏家呆的最后一日了。 早上起来,她与秀儿及弟弟漫步徜徉,将这府宅逛了一遍,毕竟住了十几年了,感情很深。 几人都是笑盈盈的,即便皆不自禁地叨念着过去,回想点滴,也都是颇开怀的。 这一日下午妧妧出了门,去了长公主府上,所为两件事。 两日后是她与魏璟卿约定的见面时间。 那副天山雪莲她已经照着他所述,早便画好了。 她给了长公主,劳烦她代转魏璟卿。 另一件事,便是和长公主道别。 咏阳叹息,很是舍不得妧妧。 相处时间虽不甚长,大概还不到一个月,但妧妧也甚喜欢咏阳,把她当大做姐姐,与之在一起很是舒服。 俩人话别,彼此都入了心,皆是抹了眼泪。 妧妧去意已决,自不是谁能劝动的。 咏阳虽也挽留,但也是无用。 当夜,便是那最后一夜。 妧妧又拿出了小盒中,珍存的那些时日,船上裴绍与她一起写的字,给她画的画,为她写的诗........ 自和裴绍断了后,她从未再看过这些东西。 但昔日在船上,返回的路上,她几乎日日都看,着魔了一般。 此时,妧妧借着烛光,瞧着瞧着,唇角上泛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后续,她将那小盒从要带走之物中拿出,留了下。 翌日一早,全家喜洋洋的。 此时时至六月,树木葱茏翠绿,阳光明媚。 池榆巷苏家府宅门口停着马车。 丫鬟小厮忙忙碌碌,正在搬着东西。 苏少琅来的很早。 妧妧和秀儿也出来送了一趟东西。 她有些陶瓷类的小宝贝怕摔怕碰,怕丫鬟忙碌给弄坏了,是以亲自来送。 俩人出来后,放到了她将乘坐的马车之中,这般将将放完,秀儿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唤了她一声。 “小姐.......” 小姑娘转过头去看她,而后便见她眼神示意了方向。 妧妧望将过去,看到了巷子口处,停着一辆颇华贵的马车,车旁有兵,其下一男人身姿颀长,俊美无俦,立在车旁,正朝这边望着,却是裴绍。 这是他来的第四次。 俩人遥遥的视线对了上,那厢面色冷沉,抬臂朝她勾了勾手,却是让她过去之意。 妧妧自是没过去,转身就走了。 她回来后,没一会儿便有小厮过了来。 “小姐,裴大人请小姐出去一下......” 妧妧冷着脸,让他下去了,自己还是没动。 而后,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小厮再度过来禀了一次。 “小姐,裴大人........” 这小厮是往昔他给她家买的,瞧着样子极其为难。 但妧妧还是没见。 接着,亦是一盏茶之后,人又来了....... “小姐........” 秀儿一直在妧妧一旁,忍不住想要说话劝一句,但揉了揉手,没敢张嘴。 小姐这个人很执拗。 有些时候她一旦认定的事,不是谁能劝动的,要她自己想明白了后,转变才行。 此时如若她劝了,怕是反而适得其反。 秀儿还是颇了解小姐性子的。 而后不时,小厮第四次过来。 今日,那男人显然和前边几日不一样。 前边三日,他没让人这般。 小厮只报了一次。 她不见,他就走了。 终是小厮来报的第五次,小姑娘没立时撵人,许久没说话。 再之后好久她起了身,也没吩咐什么,出了门去。 她出了府宅,朝着巷子口走着。 那男人和适才她第一次出来时一样,一直立在了马车之下。 这般见她过来,渐渐的近了,他终于动了身子,上了马车去。 妧妧刚走到,士兵便给她开了门。 小姑娘也上了去,与他相对而坐,是对方开的口。 那男人第一句话便是,“我不是觉得你妨碍到了我成亲,也不是觉得你是我的污点,更不是想在谁心中留下什么印象,都不是,娇娇。” 他语声很温和。 但妧妧上来就别过了目光去。 她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听他说。 他起先阻碍了她和他哥相认是事实。 不想让她在京城有依靠是事实。 逼迫她快点滚也是事实。 他还解释什么? “裴绍,别说了,我成全你了,我今天就走,我不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只想和你再也别见了!你也别再来招惹我,我怎样想,你也完全不用在意,从此你我便一别两宽,井水不犯河水了,可好?” 那男人面色冷淡,态度疏离,没回答。 妧妧接着垂眸看到了,他坐位旁边,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披风下露出了一张红色的,类似纸张之物,冷笑了一声,继而眸中露出几分妩媚。 “你该不会是给我送喜帖来的吧?” 裴绍好似这时方才发觉自己所藏之物露了出来。 他神色间好像有着那么一丝丝的慌乱,但转瞬即逝,修长的手不疾不徐地将那红色的纸张推回了衣下。 妧妧道:“可惜我今日就走了,去不上的,不过,寺卿府,你的床下应该还有我的几百两银子吧,那天我走的急,忘拿了,便算是给你的份子吧,反正,呵,都是你的钱.......” 小姑娘说完这话之后便起了身,开了门。 下去之前,她回眸莞尔一笑。 “对了,谢谢你的钱。” “裴大人,永别。”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秀儿一直在府门前等小姐,时而便朝着巷子口望望,待终于见小姐下车了,她赶紧迎过去,眼睛一直小心翼翼地去瞄小姐的脸色,怕极了她再难过。 但见人面色平平静静的,近时还指挥了搬东西的丫鬟们几句话,甚至还和其中一个和她说了什么的丫鬟笑了一下,瞧着没有任何异常。 秀儿放了心。 小姐跨步进了府上,秀儿又朝着那巷子口的马车望去,见其不时,也缓缓地动了,终是离开........ 大概巳时,妧妧一家方才出发。 临行之际,亦是万万没想到,长公主咏阳竟是赶了过来相送。 长公主驾到,整个池榆巷都生了光辉一般。 百姓匍匐在地。 先不说街坊邻里之间,早在许久之前便被裴绍的人警告过,管好自己的嘴,不许对苏小姐说三道四,后来又听说那去年的新科状元,如今当朝的礼部侍郎是人家昔年走失的亲儿子,众人就更闭了嘴,巴结奉承讨好尚且来不及,哪里有人敢说什么不好听的。 妧妧一家这般离京,也算是风风光光的。 父母同车,妧妧与秀儿一起,赵嬷嬷照顾少煊,与他一起,其它仆人分坐另外三辆马车。 长公主与苏少琅足足将她们送出了城。 妧妧从窗口望着哥哥俩人,不住地和他们挥手告别....... 她的新生开始........ ******************* 苏少琅今日心情很低落。 长公主也不甚开心,安慰了义弟,叫了少琅过去同她一起用了膳。 待晚会儿少琅走后,长公主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 今日哭的头疼。 她早早地便沐浴睡了,但净室出来之时,看到了妧妧托她交给太子魏璟卿的画,唤了侍女过来。 “把这个送去太子府,便说是苏小姐让本宫转交给太子的。” 侍女躬身应声,而后即刻便去了。 她到太子府之时,恰逢太子并不在府上。 侍女便将那副“天山雪莲”的画,交给了太子爷的太监双德。 双德道:“太后娘娘这两天不太舒服,殿下进宫两日了,待回来,我便转交给爷。” 侍女应声,“有劳公公了。” 魏璟卿是第二日上午回来的。 这日,他很心悦。 因为六日期限一到,他便又有理由去见那小姑娘了。 然人刚一到府,却万万没想到太监交给了他一幅画,说是长公主派人送来,苏小姐离京了,让长公主代交给他。 魏璟卿的心猛然一沉,打开了那幅画后,果见其上是俩人约定的那朵天山雪莲。 画中莲花傲然在雪中,仿若仙境一般,惟妙惟肖,实乃神来之笔。 但魏璟卿醉翁之意不在酒,本也不是为了画,眼下,便是这画再好,他也断没心情欣赏,拽过那太监,问了个究竟。 “什么叫苏小姐离京了?” 然双德哪里知道,只是重复着长公主侍女的话。 魏璟卿脸色煞白,心中翻滚不已,接着便推开了太监,出了府去。 他没去找长公主,直奔池榆巷,然到了后,只见那苏家府宅已经上了锁。 他的小姑娘,早已人去楼空....... 魏璟卿情绪从未如此失控过。 他拽过一个路过的邻居便问了起来,但陆续问了三四个,他人却也只知苏家一家子是昨日上午巳时离京的,至于去哪,却是没人知晓,为什么要走,就更没人知道了。 魏璟卿接着便跑去了姑姑府上,长公主恰恰不在,但他从侍女的口中探知了“江南”二字。 魏璟卿没等姑姑回来,亦是没去找苏少琅询问具体之事,而是吩咐了自己的太监双德备马,顺着江南方向,直接追出了城外........ 第73章 表心意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七十三章----表心意 妧妧一家不急。 此番去江南要些时候, 眼下时至夏季,沿途风光大好,反正她有的是钱, 可以带着家人随意挥霍,是以走走停停,吃吃喝喝, 一家人好不欢快。 第一日出来之后, 行的不远, 哥哥派来护送他们的护卫之首名叫宗谕,到了晚上天渐黑之时, 寻了一家不错的客栈,让大家一起落脚歇了一歇。 银子都已换成银票, 她们一家人所带的东西, 其实没什么太贵重的, 只是一些珍贵之物和一些衣裳罢了,是以马车那边留了三两个人轮流照看, 其它人也都入了客栈。 妧妧与父母很大方地款待护卫与下人。 晚会儿天一擦黑, 大家也便睡了。 翌日晨光熹微,众人又起了来, 饱餐了一顿之后,带上一些食物继续赶路。 这般白日行走, 晚上休息,一直相安无事, 到了第四日黄昏之际,护卫之首宗谕寻了一处落脚的地方住宿。 然刚回来要禀明老爷安置在此, 便发现后头追来了一行人。 那行人为首的一个, 他认得, 宗谕瞧见心口“砰”地一下,人竟是太子爷! 他立马迎了过去参见。 魏璟卿不认得他是谁,但面熟,大体知道是苏少琅的人。 他和手下连追了三天两夜,滴米未尽。 魏璟卿下了马后,将马鞭扔给侍卫,绕将过去,朝那护卫长道的第一句话便是:“苏小姐可好?” 宗谕了然,不敢含糊,恭敬地答着,“回殿下,苏小姐一切都好。” 魏璟卿松了口气,而后便抬了步。 宗谕赶紧带路。 妧妧在马车之下正哄着弟弟,和弟弟翻花绳。 小姑娘在夕阳之下百媚生娇,笑盈盈的。 她毫无防备,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且是颇匆忙的,心下起疑,而后几乎与秀儿的那句惊叹的呼唤一齐,她抬头便看到了来人....... 妧妧:“太子,殿下.......” 那男人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如何能不震惊,小姑娘傻了。 不仅是她,父母与赵嬷嬷看到一行人,以及一个陌生男人被带过来,找上女儿,也都直奔了来。 刚一到,一听女儿那般呼唤,几人自是都吓了一跳。 苏衍往昔虽也为朝廷效力,但一个八品小官怎么可能见过太子? 他并不认得魏璟卿。 这般听女儿一唤,他也并不奇怪女儿认得太子,毕竟女儿曾多次出入长公主府上,吃惊奇怪的是,太子竟然追了来....... 苏衍旁的姑且未多想,立马携着妻儿,仆人,跪了下去。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妧妧在父亲的提醒下,也赶紧下拜了去。 魏璟卿看出了他们是她的父母,赶紧将人扶起,继而又转过头来扶起妧妧。 他眸光灼灼,和往昔的几次见面不大一样,很有礼地望向苏衍与姜氏,“孤能和苏小姐单独说几句话么?” 他这般客气,且言语之间带着商量的口吻,岂非折煞苏衍一家。 他们断断是受之不起的。 苏衍看向了女儿,回过视线再望向太子,微微躬身,有礼地道:“殿下客气了,小女能与殿下说话,是小女的福分。” 魏璟卿转回头来,眼神目光又询问那小姑娘的意思。 她的眼睛水灵灵的,样子上显然是有些受了惊。 魏璟卿原断没打算这般惊她,但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妧妧当然知道尊卑。 先不说他这般客气,根本就让人拒绝不得,便是直接要求,她身为子民,他是太子,她也理应相从,何况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本就十分好奇眼下这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点了头。 夕阳西下,天边云兴霞蔚,一片火红。 夏日的黄昏景色别致。 婆娑的树枝透过斜阳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男人与小姑娘走向远处。 那正有一片桃花木林。 树上花朵含苞欲放,香气四溢。 微风轻拂,花瓣随风摇曳,缓缓飘零。 近处,丫鬟小厮慢慢地将贵重的东西搬下马车。 苏衍与妻子瞧向俩人的背影,而后对视一眼。 俩人都已到了中年,吃过的盐多,看出了什么,彼此脸上没有笑意,反而有些说不上是什么的神色,心中亦是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魏璟卿与她缓缓走着。 走了没多远,他开了口。 “苏小姐为何突然离京?” 小姑娘答着,“并非突然,此事家中早有商量,早便有此决定了。” 魏璟卿接着道:“据孤所知,苏小姐刚与苏大人相认不久,父母亦是刚寻到苏大人不久,既是苏大人在京城为官,且前途大好,苏小姐和父母为何决心离开?” “孤知晓,令尊去年夏末卷进了科举会试题卷泄露一案,如今虽然出狱,但丢了官,可这并不影响什么,令兄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可谓一俊遮百丑,何况令尊的罪名已经洗清,苏小姐家世清白,兄长贵为礼部侍郎,又与长公主交情匪浅,倘若它日再加上一桩好亲事,这样的人脉地位,于情于理,着实都没有离京的必要,不是么?” 妧妧微微捏了捏小手,而后笑着道:“殿下说的是,但.......或是人各有志吧,我家在江南有些财产,我与父母其实都更喜欢无忧无虑的田园小日子,就算是换种活法,日子一直一成不变,也挺枯燥的......” 她说的非常淡然,一直笑吟吟的,看起来极其洒脱。 相比之下,魏璟卿到觉得自己身为当朝储贰,权利之争,勾心斗角这么多年,什么事没遇见过,此时却是不如她一个小姑娘了。 他心中确是惊涛骇浪,极不镇静,此种感觉,若说是生平初次也不足为过。 她言讫之后,他便说了出来,语气很是诚恳。 “妧妧,不走成么?” 小姑娘心微微一惊,第一他对她换了称呼,第二她没想到他能说这样一句。 一时之间,她便脚步微微一滞,这般同时,魏璟卿就停了下。 俩人变做了相对而立。 那男人接着没等她回答,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了起来。 “没有天山雪莲,也没有求画不成,有的不过是孤想多见你几面。妧妧知道失而复得是什么心情么?昔年他乡一见,孤便对你念念不忘,曾派了许多人相寻未果。孤的画室之中都是你,足足念了你两年有余。你知道孤为何不娶妻么?那日荷花塘听到你的声音,知道了你的名字,确定了是你后,你知道孤有多欢喜么?孤整宿未眠。孤在找你,一直在找你。孤已经丢了你一次了,如今真的不想再丢第二次。” “你,愿意做孤的妻子么?” 妧妧自觉自己不笨,并非是个脑袋不开窍的,但她半丝没想到魏璟卿会对她说这些,也半丝没想到魏璟卿对她藏了这么深浓的情意,更没想到他堂堂太子,能说出要娶她为妻这话。 他们门不当,户不对。 就是从她哥哥那边论起,她也攀不上他,做不了太子妃。 她连裴绍都攀不上。 皇家儿媳,简直是说笑一般,何况她并非处子之身。 小姑娘脑中“轰隆,轰隆”的,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做一个好笑又滑稽的梦。 她接着便笑了,神色自然是变了,没了适才那般淡然。 笑容一闪而过,有些像假笑,人也抬步向前走了去。 “殿下在开什么玩笑?” 魏璟卿跟了上。 “妧妧觉得孤是在开玩笑?” 小姑娘的小脸儿是略苍白的,紧捏着玉手。 魏璟卿知道她应该是被吓到了。 “孤是认真的。” 妧妧确实是吓到了,心里头乱七八糟,也忘了尊卑。 那男人又来到了她身前。 “今日唐突,实属无奈,但孤真的怕了,妧妧........” 妧妧心中真是前所未有的乱。 许久,慢慢地,她方才终于镇静下来,缓了缓神儿,知道这不是梦。 他千里迢迢的追来,真心可鉴。 他贵为太子,如此卑微,心意很诚。 那男人还在呼唤她,很温和。 她抬了眼,对上了他温柔的脸,又重新有礼了起来,微微一福。 “民女适才失态了。” 魏璟卿又唤了她一声,那声音中竟是有些许的害怕。 他怕她拒绝,真是怕极了。 然事情真的就朝着那最糟的情况发展了去。 她摇了头。 “殿下,我不愿意。” 魏璟卿的心狠狠地一沉。 “妧妧,孤可以等,你可以考虑,成么?” 小姑娘还是斩钉截铁地摇了头。 “殿下,我不能。” 魏璟卿听得她第二句话不是“不愿”,而是变做了“不能”,不知道是不是濒临死亡的人求生欲甚浓,竟是让他心中又燃起了极大的希望。 “为何不能?妧妧,你听孤说,孤早就想好了。你的身份不是问题。令兄虽只位居正四品,但足矣。父皇和母后那边孤都有法子,孤了解父皇,他会同意。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你点头,孤只要你点头。” 妧妧不知道他有什么法子。 但她是真不愿。 她从来都没想过嫁他,换句话说,她都没想过短时间内嫁人。 何况是太子。 小姑娘再度摇了头。 她是铁了心的不会答应。 “殿下,先不说你我身份有别,我,我根本就没有嫁人的准备。” 魏璟卿道:“孤可以等,一年两年,多久孤都可以等,等到你准备好,成么,妧妧?” 小姑娘还是摇头。 “殿下错爱了。” 魏璟卿有了些许的激动,扶住了她的双肩,也有些哭笑不得。 “错爱?重逢之后,妧妧给孤的全是惊喜,妧妧的性子,才华,无一不是孤心中的太子妃人选,如何能是错爱?” 小姑娘轻轻挣脱了他。 “殿下莫要被我的外表迷惑了,我不是个好姑娘。” 她这么说,魏璟卿很心疼。 “妧妧,你怎么会不是个好姑娘呢?在孤心中,这天下间没有第二个女子能比得过你,你.........” 妧妧摇头,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 她对他的印象不坏。 他千里迢迢的追来,又说了那些感动人的话,妧妧不想伤他,直接便想让他死了心,于是开口道: “殿下确是错爱了,我没有殿下想的那般好,而且,我已并非处子之身,不能嫁殿下.......” 魏璟卿万万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一句,也万万没想到她能.......... 男人瞬时如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一般,一动亦是动弹不得...... 第74章 生病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七十四章----请赐婚 “是谁?是谁做的?” 他如石雕一般足足伫立了半晌, 眼睛蓦然猩红,再度扶住了她的双肩。 这次不同于适才,适才很卑微,此时却是带着一股很浓烈的痛恨情绪, 但妧妧感觉得到, 他的这股情绪不是对她, 是对那个他不知是谁的男人。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了她是身不由己, 是被强迫了的一方。 妧妧从没想过把她和裴绍的过去告诉给别人,这个别人自然也包括魏璟卿。 她对裴绍的感情很复杂, 有爱,有恨。 有时恨大于爱,有时爱大于恨。 其实不恨了也就不爱了,不爱了也就不恨了。 但是,这两者从未全都消失过。 或许此时正是最好的时候。 什么都淡了。 她对他没什么感觉了。 其实就很想尘封这段回忆。 毕竟她拿着他给的上千万家产, 可以随意挥霍, 往后余生必然是要多欢喜有多欢喜。 她谢他了。 拿了人这么多钱, 总不能还背后说人坏话。 那最初不过是一场交易。 她也是玩的起的。 是以,她肯定是不会告诉魏璟卿, 人是裴绍。 没那个必要。 原与魏璟卿说这个,也只是为了让他死心,反正她也要远走了。 小姑娘缓缓退后一步,挣脱了他,微微笑笑, 还是很明媚阳光, 活泼灵动。 “殿下知道有这么回事就好, 所以, 妧妧不能嫁殿下, 妧妧谢过殿下的喜欢,殿下喜欢,是妧妧的福气,妧妧心中记得了,不会忘了殿下.......” 她声音娇娇柔柔,说着又是缓缓一福,很开朗,很通透。 俩人的状态完全不同。 或这就是过心与不过心的差别。 魏璟卿何其心痛。 只是不会忘了么? 他的感触正如妧妧所感觉的那样。 起先是震惊,而后是暴怒,最后是无尽的心痛....... “妧妧........” 男人声音有些沙哑,再度扶住了她的肩膀。 他想将那个人碎尸万段,但她不说,他绝不会再问。 “你不想说孤不逼你,孤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心,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姑娘。你以为孤会在意么?孤只会自责,恨自己昔年没立刻去找你,没护住你,让你不知经历了什么。如果你把这当做是让孤放弃的理由,就大错特错了。孤懂得失去的滋味;懂得思念的滋味;更懂得非你不可的滋味,既是找到了你,孤便绝不会放手,什么都不是阻碍,唯你的心思是孤最大的阻碍,只要你愿意,只要你点头,孤就娶你。” 魏璟卿知道这一切一定是有原因的。 往昔他父亲入狱,哥哥未认,曾经一段时日,肯定很艰难。 魏璟卿真的很心痛,也是真的很自责,此时,更真的很害怕。 小姑娘没答话,仰着小脸儿望了他半晌,好似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因为,原她以为这就结束了,断没想到这男人竟然....... 须臾,她笑了,与此同时别开了视线,转过小脸儿去之后又笑了一下。 这就很荒唐。 她再度缓了一缓,许久,转回头来,重新对上魏璟卿的眼眸。 “殿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魏璟卿微微蹙眉。 他一直在看着她,自然看出来了,她不信他。 “孤当然知道。” 妧妧瞧他半晌之后,再度很认真地给了他答案。 “殿下错付了,我真的不愿意。” 魏璟卿的心再一次狠沉了下去。 她真的不愿意....... “你总要嫁人。” 妧妧是没想过这辈子就不嫁了。 但没想过嫁给魏璟卿。 他的身份太高。 想想都荒唐。 小姑娘又一次慢慢地挣脱了他的束缚,柔柔地道:“但那个人,不会是殿下........” 这句话说完之后,她退后几步,缓缓福了下去,而后终是转身离去。 黄昏,缓缓飘零花瓣的桃花树下,空余魏璟卿一人........ ********** 妧妧的父母和家人早已都入了临时休息的客栈,唯秀儿一直在等着小姐回来,等回了后,丫鬟急忙迎上,姑且没问,引着小姐进了客栈。 这客栈是个小二楼,几近被妧妧一行人包了。 晚膳时一家人是一起吃的。 妧妧看上去如故,笑吟吟的,很灵动欢喜。 父母亦是什么都没问。 但待一家人吃完饭后,与父母单独待在一起。 妧妧缓缓地和爹娘说了太子所来意图。 与他夫妇所猜基本无异。 太子风尘仆仆地追来,便说明了其对女儿有心。 但姜氏与苏衍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想娶自己的女儿为妻,甚至不在乎她已非处子之身。 他们以为,太子是想要接女儿入府,或是来日做个良娣。 他乃当朝储贰,女儿如若入东宫为良娣,来日太子登基,她便就至少是妃位,如若再诞下皇嗣,她日便是为后也不是不无可能。 谁人都知,太子乃兰贵妃之子,便并非嫡出,但照样为太子,且他日登基也是基本板上钉钉之事,此于多少世家名门闺秀而言,都是可望不可攀的。 何况竟是为妻? 这怕是要羡煞众人。 但苏衍和姜氏好似早预料到了女儿不会答应。 如此也正是他二人心之所愿。 原既是入了官场,苏衍若说不想升官发财,不想追求权势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但经历了这般祸事,他夫妻二人看得很开,只希望一家人团聚,女儿幸福,衣食无忧便好,什么太子妃,什么世子妃....... 他们都不是很在意,在意的唯是女儿的心思。 只要女儿欢喜什么都好。 这般聊了一会儿,知道了事情,三人敞开心窝子,说了会话,一家子还是欢欢喜喜的,也便罢了。 晚上返回卧房,妧妧没像前几日那般入睡的那么快,想了一会儿今日之事。 其实,她拒绝了魏璟卿,还有一个原因........ 但,她没有深想........ 翌日,一切按部就班,妧妧一家准备继续赶路,然晨时尚未启程,护卫宗谕过来告诉她们一件事。 太子昨夜烧了一宿,高烧一直不退,现在有些不省人事了。 妧妧心一颤,看向了父母。 父母反应与她一样,都极是担心。 苏衍点了头。 此番女儿去看一看是理应的。 小姑娘也听了父亲的话,带着秀儿和宗谕过了去。 沿途,宗谕道:“听那边的护卫说,殿下三天两夜滴米未尽,出城之前亦是池榆巷、长公主府与太子府之间,足足折腾了一小天,前几日太后病了,又在宫中侍疾来着,两股火连到了一起.........” 那宗谕说完最后一句,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说错了,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苏小姐,而后连连躬身。 太子千里迢迢地追来,第二日苏小姐照走不误,谁人怕是都大体猜到了点什么。 妧妧冷落着小脸儿,没说什么。 待到了太子住处,她与秀儿进了去。 此时却是也有些管不得那么多了。 魏璟卿只带了十多个人同来,都是男人,粗心的很,本职都是护卫,也不会干那伺候人的事儿。 妧妧过来之时,来到床边看到魏璟卿,人的脸是很苍白的。 她用丝帕垫着小手摸了摸他的额际,隔着一层纱都烫的吓人。 小姑娘急着问道:“给太子服药了么?” 手下也急着回着,“回苏小姐,大夫请了,药也喝了,水也喂了,什么都做了,但,但,但殿下就是高烧不退,现在又有些昏迷了。” 妧妧也没空跟他们啰嗦,让秀儿帮忙去浸帕子,而后为魏璟卿敷在了额头上,又让人拿来喝的温水,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再让宗谕回去叫了她家的几个机灵的丫鬟来,顺便告诉父母一声,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待丫鬟们过来,和秀儿忙忙碌碌,从早上一直照顾太子至下午,不断地为他换冷毛巾敷额头,亦是喂他喝了药,喝了粥。 他一直没醒。 直到将近黄昏,妧妧突然发觉他动了。 魏璟卿头痛欲裂,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十分模糊,睁开眼睛后,面前很多丫鬟,但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妧妧。 男人本还是有气无力,但突然好似就精神了不少似的。 他笑了那么一下,虚弱地唤了她一声,语气中尽是惊喜。 “妧妧.......” 说着人便要起来。 妧妧急道:“莫要起来,殿下很虚弱,还是好好休息吧。” 魏璟卿又是笑了一下,非常听话,马上就躺了下去。 而后,小姑娘吩咐了丫鬟,喂他喝水。 他就那么一直看着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孤真庆幸孤生了病。” 妧妧嗔道:“哪有人病成这样还庆幸呢?” 魏璟卿还是在笑,但接着没接这话,却是道了别的。 “妧妧,留下,余生,让孤照顾你吧。” 小姑娘声音不大,但语气中还是充满责怪。 “殿下别说话了,还是多多休息吧。” 魏璟卿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但还是一直看着她。 妧妧的小脸儿被他看得又红又烧,最后唤了他一声。 “殿下.......” 魏璟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又是笑了。 待再睁开时,他问了她一句话。 “妧妧觉得人有来生么?” 小姑娘摇头,“我不知道。” 魏璟卿道:“若有来生,孤便可以把希望寄托在来生了.......” 妧妧什么都没说。 当日,他醒后,她呆了半个时辰左右便走了。 回去之前叮嘱了护卫,且留了自己家的四个丫鬟在。 返回去的路上,秀儿问道:“小姐一点都不感动么?那是太子啊!他病成了那般,是真的入了心了,可不是装不出来的。” 妧妧没说话。 她知道他不是装的。 他贵为储君,没那个必要。 第二日,她自是又去看了他。 魏璟卿比昨日精神不少,但还是断断续续有些发烧。 小姑娘只陪了一个多时辰。 那男人温温柔柔的,又对她说了不少的话,还是在求她答应。 妧妧一直在拒绝。 第三日,妧妧觉得他应该是基本好了。 可那厢耍了心思,竟是意欲和她装病,但或是为人过于正直,没干过这事儿,没一会儿就被妧妧看了出来。 魏璟卿也知道人看了出来,只无奈地笑。 “孤在妧妧面前,还真是不敢自称是一个君子了。试图装病,不断重复无赖之举,人不答应,便不断相问,妧妧可是已经烦了.......” 妧妧没说话。 接着,魏璟卿便又问了一遍。 妧妧也没说话。 但当天晚上,她想了此事。 是,如魏璟卿所言,她总要嫁人的。 既然嫁谁都是嫁,眼前明摆着有一位良人。 或许,她应该珍惜........? 第75章 他暴怒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七十五章----他暴怒 妧妧还真是从未想过一棵树上吊死, 今生就不嫁了。 如果魏璟卿不是太子。 妧妧想,或许她不会这般抵触。 可恰恰是他能给的那个羡煞众人的尊贵身份,让妧妧一度对他拒之千里。 原她打算到了江南, 撒欢儿的玩乐一段时日, 再和爹爹一起琢磨琢磨做些生意, 从此做个富甲一方的小富婆,待稳定一段时日,一两年后再想这事, 倒时候也必然是一切水到渠成,嫁人都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但断没想这么快。 可良人可遇不可求。 错过了,可能今生都找不到这样的了。 魏璟卿温润如玉,良才美质, 正直守礼, 品行没的说, 还有着这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家世,对于女子来说, 这样的夫婿实在是可遇不可求,没什么可挑的, 何况他还对她有情。 其实即便他不爱她,这样条件的男子, 对于女子来说,又有什么可拒绝的? 妧妧想了一想, 或许自己应该转换转换思路, 看的更远一些? 毕竟俗话说得好。 人往高处走。 魏璟卿势必会登基为帝, 成为这世间最有权势, 最尊贵的男人。 他能带给她的也不仅是地位, 还有她哥哥的前途,她弟弟往后的前途,以及她家族的荣耀,甚至她以后有孩子,孩子的身份,地位,婚事,前途等等,等等........ 她就是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这世道就是如此,有权有地位方才能真的安生。 她就是现下再有钱,来日做的生意再大,其实也是有些人一句话就能倾家荡产的。 她和父母终究是平民百姓,终究弱小,没有避风之港。 有些时候过于富有反而可能是祸事。 她的继祖母曾不止一次地骂她生着一张祸水的脸,谁娶了都不养不住。 若真是如此,是否她攀上这个最强的男人,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妧妧这宿很晚都没睡。 第二日早上,她刚刚洗漱妥当,还未用膳,父母便敲开了她的房门。 从神色上看,妧妧觉得他二老昨夜怕是也未睡好。 此番这么早地过来,一看便是有事要与她相谈。 妧妧让秀儿出去守着。 关了门,屋中就他三人。 妧妧请父母落了座。 其实从父母的神色上,小姑娘便已大体猜到了爹娘的意思。 果不其然。 父亲开了口。 “爹与你娘昨晚彻夜长谈,仔细地想了想,选择太子,或方才是最明智之举。妧妧昔日令裴绍一掷千金,如今又令太子屈尊降贵,昏头至此。这俩人在外界的名声都非妻妾成群的贪色之辈,恰恰皆是矜贵自持的天之骄子。我家远去江南,原是无路之举。实则到了,它日是安是乱,是福是祸,皆是未知,地方势力,官商勾结,盘根错节,我们并非土生土长在那里,很多事情都会措手不及,并没那么容易,有些时候过于富有反而可能是祸事,此事爹爹倒是可以慢慢打拼,但是........如若当真有恶霸觊觎妧妧美色,你哥远在天边,爹娘如若护之不住,怕是要追悔莫及,便是死都难以瞑目。太子一能护住妧妧,二对妧妧情根深种,于妧妧而言,实乃良人。爹与你母亲归根结底,其实唯盼你平安康健,欢喜无忧。原也根本不想让你做什么太子妃,但妧妧非池中之物,爹娘一介平民,能否护住妧妧,以后的女婿又能否护得住妧妧,这都让人担忧。昔年你不足六岁和八岁之时,你母亲都曾求大师为你算过命,两位大师所言一致,皆说妧妧乃是伴驾帝王的凤命,彼时这话让人觉得荒唐至极,哭笑不得,甚至怕人笑话,脸红到想找地缝钻进去,如今看来,有些事或真的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爹娘亦是不会相逼妧妧,一切自是还要妧妧随心,妧妧如何觉得?” 父亲在说话,小姑娘的手微微颤着,眼中湿漉漉的,一直都在聚精会神地听。 她当然听懂了父亲的话。 实则父亲所言和她昨夜想的也未差什么。 妧妧望着二人,眼波缓缓流动。 她知道,其实父母,尤其是母亲,由于哥哥的缘故,原是不想离京的。 但为了她,母亲什么都能放下。 小姑娘认真地想了想........ *************** 天还未亮,魏璟卿便来了妧妧一家所落脚的客栈。 他坐在车中朝着小姑娘所住的二楼窗子上看了没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 更是无数次冲动到想下去,再去见她,再去相求。 但他终是强忍住了,缓缓地闭上了眼眸,心中空落落的。 从天空泛着鱼肚白到烈日升到了头顶,他在外边足足坐了三个多时辰,绝望又痛苦。 直到听到了颇匆忙的脚步声,与部下的呼唤。 “殿下!” 那声音很急,且语气之中满是惊喜。 魏璟卿的心当即一颤,一把掀开车帘,而后没用部下说什么。 遥遥地,她纤弱的身影猛然间砸入他的视线。 小姑娘一身淡紫色襦裙,青丝垂腰,举步轻盈,缓缓地朝他而来.......... **************** 四日后,妧妧与父母返回京城。 魏璟卿亲送,苏少琅与长公主亲接。 回到的不是池榆巷苏家,而是苏少琅的府上。 苏少琅是当日早上接到的信儿,何其欢喜便不用说了。 他的心都是烫的,立刻派人把喜事告诉了长公主,更是让府上丫鬟小厮将父母,妹妹与弟弟即将入住的院子统统打扫了一遍。 小姑娘从马车上下来之时,更是太子府,魏璟卿的贴身太监亲自哈腰扶将下来的。 魏璟卿全程都在,一直将妧妧以及父母弟弟送进了府上。 他与妧妧话别。 小姑娘坐在椅上,他站在她身前。 “孤即刻入宫见母妃,妧妧什么都无需担心,只需好好休息。” 妧妧的眸子水灵灵的,并没说话,看着他的模样有些胆怯。 魏璟卿笑了下,摸摸她的头,柔声安慰。 “莫怕,孤必不负你,亦绝不纳妾,唯妧妧一人。” 妧妧攥着小手,还是没说话,但许久,缓缓地点了点头。 魏璟卿再度展颜。 他别了小姑娘后,立马便入了宫。 **************** 大理寺卿府 裴绍抬手“啪”地一声给了那前来禀报的黑衣手下一巴掌,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那手下乃是他派去护送苏妧妧一家离京的暗卫。 他竟然跟他说,苏妧妧一家前往江南杭州府,沿途第四日,魏璟卿追了上去! 今日为第十一日,人竟是被魏璟卿带回了京城! 先不说这消息让裴绍狠狠咬住了牙,攥上了手,中间一共足足七日,暗卫竟然等人都入城了才把消息给他传回来! 那黑衣暗卫顿时跪了下去。 “卑职无能,卑职被太子的暗卫缠了上,卑职........” 裴绍没听他说完,一脚,狠狠地踹到了他的身上。 “废物!” 那黑衣人吃了痛,但一声未吭。 裴绍薄唇紧抿,眸光阴冷,缓缓地站直身子,脸色沉的可怕。 这时,外头的护卫叩门进来。 裴绍冷声问道:“去哪了?” 护卫半丝不敢含糊,“苏小姐与父母家人入了苏少琅府上,太子是跟进去的,出来后,太子入了,入了宫!且,派了众兵护在了苏少琅府上。” 裴绍眼睛骤然猩红,一拳砸在了桌上。 第76章 他卑微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七十六章----他卑微 魏璟卿从苏府出来, 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他的暗卫九鹰奉他之命正在车中等待。 太子一现身,坐到了他的对面, 九鹰恭敬地颔首。 魏璟卿问道:“知道是谁的人了?” 九鹰低声回道:“对方狡猾的很,属下尚不能百分百地确定, 但却有了几分猜测。” 魏璟卿的眸光晦暗不明, 几近哑声, “是谁?” 九鹰语声更低了去。 “裴绍。” 魏璟卿闻言眸光骤变, 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裴——绍?!” 九鹰应声。 魏璟卿靠回了椅背上, 眼睛慢慢转动。 许久,心中明了。 是了, 是他。 那便一切都对了上。 去年深秋,靖-国公家世子裴绍在京城之中传出了一则花色传闻,便是他养了一个外室小妾,且曾为那个小妾一掷千金, 此事在京城之中一度被传的沸沸扬扬, 怕是足足得有一个秋。 她父亲的案子是裴绍翻的。 裴绍亦是刚和他妹妹华熙公主订婚不久。 所以, 他二人断了。 她方才要离京........ 魏璟卿缓缓地攥上了手。 大体参透了, 他们之间可能是场交易。 魏璟卿很痛心。 如若他早一步找到她,便就没有这么一回事了....... 提及裴绍, 魏璟卿对他的心绪还蛮复杂。 他二人不熟,可谓一点都不熟。 靖-国公家不站队, 和哪个皇子走的都不近。 是以,他并非自己人。 自然,也不是敌人。 说是心绪复杂, 源于他的相貌。 因为是沐皇后胞妹的儿子, 裴绍像极了十五年前, 年长他两岁,彼时只有九岁的——他葬身火海的嫡出兄长——皇太子——魏璟承。 兄长谦和有礼,温润如玉,对他极好。 他与兄长自幼一起长大,兄长教他读书写字,骑马练武。 他的射技,便是他七岁那年,兄长手把手亲教他的。 小时候,俩人的感情不浅。 裴绍是他兄长的表弟。 此番知道那男人竟是裴绍,魏璟卿当真是没想到,但心底怒意未减反盛。 唯庆幸,他金屋藏娇,藏了她,未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乃至名字,还算是护了她的名声。 否则,即便他是兄长的表弟,魏璟卿也断不会就这么放过了他! 听后,魏璟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暗卫派人去池榆巷。 大约半个时辰后,魏璟卿入了皇宫,直奔父皇寝宫,而后便是长跪不起,将钟情于礼部侍郎之妹,两年前江南一遇,对其一见倾心,再难相忘,到后续千寻万找无果,如今意外失而复得,重逢的前因后果,尽数交代于父皇,请求父皇成全赐婚......... 武德帝听后朗声大笑。 他这儿子原不是这样的。 恰恰相反,对于女人颇为冷淡,婚事亦是半分心思都不上。 太后与兰贵妃一直在为他寻觅合适太子妃的人选,但无论是哪家的高门贵女,如何才色双绝的女子,他都不愿娶,甚至不屑一顾,原来早已心有所属。 一见倾心,再难相忘,此番此景倒是让武德帝梦回曾经,想起昔年的自己........ 推己及人,儿子一片诚心,他很感动。 武德帝缓缓地起了身。 “苏少琅官至四品,虽乃新科状元,但无功无勋,其妹远够不得太子妃一位,但念在我儿一片赤诚,真心难能可贵,父皇自是不忍相拒。既是你执意想娶,你二人亦是两情相悦,父皇怎会拆散,自会成全于你,起来吧,回去等待圣旨.......” “父皇!!” 魏璟卿心潮澎湃,难以言表,此时唯哽咽着连连叩谢圣恩......... *************** 自然,他这边儿刚刚求完,兰贵妃处便得了这惊天消息! “荒唐!” 翊坤宫中,兰贵妃一身华服,拍案猝然站起。 她娇面含怒,立马唤人把儿子叫了来! 不时,魏璟卿便来了母妃寝宫。 进来之时神采飞扬,自是极喜。 但兰贵妃恰恰相反。 “皇儿真是疯了!” 她乃皇贵妃,协理六宫,位同副后,生的极艳极美,衣着华丽,风情万种,便是声音都透着一股子至极的妩媚。 “苏少琅仅正四品,还是去年新上任的,原父亲不过是个八品官的家世,这和寒门出身有何差别?他的妹妹,这便想做太子妃?皇儿是怎么想的?” 母妃的反应,魏璟卿没半丝意外。 她此番就算不叫人去唤他,他自是也会来和她解释。 魏璟卿很有耐心,给母妃敬了茶,而后笑笑,缓缓地道: “母妃勿急稍安,儿臣知道苏氏出身不高,但儿臣是真心爱她,此为其一。其二,一个出身不高的女子做太子妃没有什么不好。母妃比儿臣更了解父皇。父皇为何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其人,疑心极重,此时正值盛年,最忌讳什么,母妃比儿臣清楚。苏少琅虽只官居正四品,但儿臣以为他之妹为太子妃恰恰正好。身份不高也不低,儿臣娶其妹为妻,不是间接地在向父皇表心态?就算不娶她,父皇能让儿臣娶一个家中大权在握的女子?何况,其三,苏氏现在看来出身是不高,但其兄没前途?儿臣娶其妹自然而然地便拉了苏少琅站在了儿臣这边,亦是顺理成章的得了长公主一方势力的支持。此便一面等同于是埋了一颗必然会长为参天大树的种子,另一面一举三得。便是待来日儿臣登基,苏氏为后,外戚势力也不至于过大,是以,儿臣娶苏氏,百利而无一害,母妃何不就成全了儿臣?” “谬论!” 兰贵妃岂是那么好骗的! 他就是在说服她接受苏氏! “你父皇疑心重,本宫知道,娶不了大权在握的本宫也知道,但那些簪缨世贵之家里的哪个女子不比她强,苏氏出身低是事实。埋下种子,等着她家长大?!你还真是头晕的不轻!你凭什么等她家长大!她家怎么长大?还不是得依附于你,没有你,苏少琅十年后能升到从三品都算他有本事,他家用什么长成参天大树?你就是被迷昏了头了! 魏璟卿又笑了笑,声音压低了些,“母妃心中也知道,儿臣已为储君,有舅舅与沈首辅相护足矣,无需指望太子妃一家,娶什么家世的又有什么关系,儿臣念她多年,是真心爱她,母妃何不成全了儿臣?” 兰贵妃怒视于他! “真是荒唐至极!” 魏璟卿依旧耐心极好,脸上还尽是笑意。 “母妃放心,苏氏绝不是空有一副美貌。其才色双绝,儿臣敢说京城的贵女之中无人能及她,她担得起太子妃之位,儿臣明日带她入宫,母妃瞧了便知,定也喜欢极了她,父皇那边,赐婚之事,母妃务必要多多促成.......最好是明日便能下旨,此便算儿臣求母妃了......” 兰贵妃便差一点没被他气死! *************** 魏璟卿将近黄昏方才出宫。 离宫之后,手下前来,他问的第一件事便是池榆巷的事。 手下道:“百姓的口径竟是异常一致,都说苏小姐以前不常在家是因为给一户人家的小孩做了一阵子琴师。” 魏璟卿还挺震惊,“贿赂亦是没人说旁的?” 手下点头,“是,给了钱也是这般说辞,没有半分诋毁,全是夸赞的。” 魏璟卿虽然觉得有些奇怪,邻里之间竟然都没人知道? 但终归是好事,这般一听也放心了些,吩咐道:“监视一段时日,如发现有长舌乱说者,杀无赦。” 手下领命,退去。 一下午,他将该办的事都办完,心中唯惦念一事。 而后,他未回府,直接去了苏少琅府上见那小姑娘。 夕阳西下,俩人花园中漫步。 男人温和地道:“妧妧放心,一切都好,若没料错,明日妧妧见过母妃,最晚后日圣旨便会到来。” 小姑娘只听,听他说完之后缓缓转头,扬起小脸儿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多余的话也没说。 魏璟卿一看她那副柔弱的小模样,便极想保护她。 这时,便又想起了自己惦念之事,便是裴绍。 忆起裴绍,魏璟卿眸光有些许变化。 但他并没与她提及。 他心中其实是有些怕的。 裴绍其人在女人方面是什么风评,魏璟卿自是知道。 他特别讨姑娘的喜欢。 魏璟卿不知道妧妧是不是也喜欢裴绍。 但魏璟卿不会问。 接着,他便转了话题,与她聊起了这鸟语花香,园中美景,诗词歌赋....... 说起这些,小姑娘都是答的。 离园之前,他扶住她的肩,温和地道:“有孤在,妧妧什么都无需害怕,便是那事也全然不用担心,孤,根本就不可能让人验,明白么?” 妧妧一听他又提起这事,且还是........自然又不说话了。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孤与妧妧还是那句,能阻碍孤的,只有妧妧的心,孤怕的,也只有妧妧的心........剩下的,孤无所畏惧........” 良久,小姑娘点了点头。 *************** 魏璟卿从苏家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坐在马车之中,朝外瞧着。 苏家府宅,守卫日夜轮番更替,被他的人护的没有半丝空隙,便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魏璟卿想着裴绍派去跟随的暗卫。 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派暗卫护送,这是断了的意思么? 是最后的一点怜爱,还是本意是想换个地方继续金屋藏娇? 但无论裴绍是怎么想的,他今日所做之事,裴绍不会不知。 他没给裴绍留半丝机会。 已经等同于是求下了圣旨。 裴绍大势已去,就算有旁的心思,如今也唯有放手,没有第二条路了....... **************** 夤夜,大理寺卿府。 屋中没有点灯。 他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护卫最后报的是池榆巷的事。 男人抬手,缓缓地动了动手指,护卫下去。 他在黑暗中,坐了整整一夜。 桌上,一张红色纸张被窗外的夜风缓缓地吹动了一下....... ******************* 翌日上朝之时魏璟卿自然是见到了裴绍。 那厢如故,和以前没得半分差别,与同僚有说有笑,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应该是不在意的。 魏璟卿心下稍安。 下朝后,魏璟卿便来了苏府接妧妧入宫见他母妃。 小姑娘早便准备妥当了。 她穿着华美,一袭淡雅秀气的襦裙,娇嫩丰盈,肌肤赛雪,三千青丝如绸缎一般垂至细腰之间,头戴步摇,打扮的简单又不简单,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可你说她艳,她又瞧着很仙气,总归笑盈盈的,温婉可人,万般美好。 魏璟卿来了看了一眼便别开了视线去,笑了下,没敢再看第二眼。 他亲自相护,带妧妧入宫,见了兰贵妃。 便是美貌如兰贵妃这样的佼佼者,看到这小姑娘也不禁心一动。 兰贵妃昨日是那般态度,今日却是略变了。 区区一盏茶的闲聊,这小姑娘的教养,言谈举止便让人看了出来,其完美的无可挑剔。 兰贵妃最后竟是看着儿子笑了。 魏璟卿就知道。 返回之时,魏璟卿原自是也要亲自相送的,但却被父皇身边儿的公公叫了住。 出来时间久了,魏璟卿怕妧妧累,便让手下护着她先回了去。 妧妧是累了,沿途马车晃悠晃悠,她靠在窗边儿就睡着了。 秀儿一直伴着,看着小姐。 这般行了大概有一半的路途,却是万万没想到,马车骤然一晃,烈马一声长嘶,车在荒郊疾驰之时,被人劫了下来。 妧妧一声轻吟,从睡梦中惊醒。 “小姐!” 秀儿扶住她,外头短兵相接,响起了打斗之声。 她还没来得及害怕,马车的门便被人拽开。 外头一位蒙面黑衣人,从身量,体态与眼睛上看是个女子,那女子一扬帕子,一阵青烟,妧妧与秀儿便双双都失去了意识。 没一会儿,妧妧便醒了来,可醒来之时发现身边儿还哪有秀儿,自己竟已换了马车! 她掀开帘子,所去方向未知,马车旁的护卫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些人,皆是黑衣女子。 “停车!放我下去!你们是谁?” 小姑娘顷刻便去推那车门,使劲儿地敲打,外头一名女子道:“苏小姐稍安,马上就到了。” 妧妧如何能安。 “你们要带我去哪?” 黑衣女子不再回答,但在那之后没一会儿,马车便越来越慢,继而缓缓停了下。 妧妧去掀帘子的同时,车门外头响起开锁之声。 阳光射入,门被打开,小姑娘奔之而去,下了后便被几名黑衣女子截住了去路。 其中之一,抬手请着她,眼前正是一间小屋。 妧妧还没待反应,那屋门便被其中一人打开,而后她看到了里头坐着一个男人。 “娇娇,别来无恙。” 那男人身姿伟岸,肩膀宽阔,一身暗色锦服,皮肤极白,玉冠束发,生的俊美无俦,本正低着头,开门的刹那抬了眼来,笑的好像有些苍凉,没了往日的神采似的,人正是裴绍。 妧妧心跳漏了半拍,而后没那么怕了,但心中的火起了来。 她早该想到是他的。 “裴大人,你能少干点这种不是人的事么?你找我干什么?” 那男人已经起了身,面带笑容地朝她过来,语声温和。 “娇娇,想你了,见不到你,只能这样了,你生气了?” 那神态好像还是一脸玩味,但又好像有着那么几分认真,到了她身前,抬手轻轻地拉了她进来。 “娇娇,我们谈谈吧。” 外头的护卫慢慢地关了门。 小姑娘下意识向后挣了一下,但倒是也没跑。 她扬起了小脸儿,态度疏离。 “说吧。” 裴绍看着她,俩人眸光对视很久。 男人笑着开口道:“娇娇,为什么回来了?” 妧妧道:“裴大人明知故问吧,你应该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了你还问?” 裴绍笑了一声,好似有些无奈。 “娇娇,他用一张嘴,就把你哄回来了,是么?” 妧妧没说话。 那男人又道:“在你心中,谁都比我强,对么?” 妧妧还是没说话,但过了一会儿开了口,望向了他,答的是上一句。 “他愿意给我名分,且马上就做到了。” 裴绍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笑道:“我也愿意给你名分啊!” 妧妧挣脱了他,笑了。 “你都要娶妻了,还是一妻一妾,你给我什么名分?你的小外室?你别再逗我了。裴大人,问问你的心,你是一心想让我滚吧!滚慢点都不行,不过你放心,我回来了,也不会打扰你。你娶你的公主,我嫁我的太子。你我互不相干,往后要是家宴上碰上了,也只当不认识便好。不过,呵,裴大人应该叫我什么,应该随公主殿下,礼貌地唤我一声嫂嫂吧?” 她态度疏离,冷嘲热讽,说完娇媚地笑笑。 那男人不知何时,脸上的笑意已经收了回去,而后开口。 “娇娇,你别这么和我说话。” 妧妧的笑也收了回去,仰着小脸儿问他,“那怎么说?” 裴绍没回答,只是眼睛一直看着她。 良久,方才吐出那几个字,“娇娇,你能不嫁他么?” 小姑娘仿若连想都没想,亦如他昔日一般,回答的斩钉截铁。 “不能。” 继而接着,她扯了一个笑出来,秀眉微蹙,朝他问着。 “为什么不嫁?太子妃诶!脑子有病么不嫁?” 那男人再度沉默,而后开口。 “给我一年的时间,行么?” 小姑娘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要给你一年的时间?” 裴绍扶住她的肩膀,很是小心地道。 “你不是说爱我么?等我一年都不行么?” 妧妧再度挣脱他,又是一声笑。 “我是说过爱过你,但我也说了,你这个人,能让人很快的爱上,也能让人很快的忘记。因为你,实在是太不是人了!” “妧妧........” 他唤了她一声,而后笑了。 “你知道心痛是什么感觉么?” 妧妧淡然地回着,“我不知道。” 他有些卑微,“你不能这么对我?” 小姑娘反问,“我不知道我怎么对你了?” 裴绍缓缓地闭了双眸,而后睁开,眼睛有些红了,慢慢地把她拥入了怀中,笑了一声,喉结滑动,轻声地哄道:“好了,娇娇乖,是我该死,我错了。娇娇别闹,我都是为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夺走我的一切了.......” 妧妧推开了他,死死地盯着。 “裴绍,你别做梦了!” 她说完这话,便要推门出去。 但还未至门口,黑衣女子先叩了门,在外禀道:“世子,太子来了。” 小姑娘一听,更是推开了那黑衣女子。 她出了门便就看到了魏璟卿匆匆而来。 魏璟卿一见她出来,当即更加快了步伐。 “妧妧!” 待接近了扶住她的肩膀,从上到下地看着她打量。 “你没事吧?” 小姑娘摇头,但挣脱了他,一句话未说。 她侧身回头,去看向裴绍,只见那男人负手从屋中缓缓地走出,眸光极冷,视线便就定在他二人的身上。 魏璟卿也朝着裴绍望了过去。 俩人目光相对。 终是魏璟卿先开了口。 “孤什么都知道了,想来你也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妧妧是孤找寻了两年之久的人。她给你做了外室,事情既已发生,你亦不知晓,孤也责不得你,说不得你。但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孤找回了她。你二人也没关系了,她是孤未过门的太子妃。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室与臣子终有别,今日,你劫走孤未婚妻子之事,孤看在已故兄长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了,想来该说的话妧妧也都跟你说清楚了,以后,你若胆敢再以下犯上,孤,绝不饶你!” 魏璟卿的话说完,裴绍一字未回,便只是笑了两声.......... 天空中闪电雷鸣,浓厚的乌云急速密布,不知何时黑了下来。 他亲眼看到那小姑娘被他扶上了车。 俩人乘了一辆马车,而后尘土飞扬,那马车疾驰而去........ 大片雨点落下,继而不时,便变成了倾盆大雨。 雨水打到他的脸上,身上。 身后几名女护卫皆吓了一跳,披衣遮着头过来唤他。 “世子,雨下起来了,快进屋避避吧!” 但那男人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地,没有半丝表情,亦是一句话都未说........ 第77章 真相(上)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七十七章----真相(上) 他在大雨中伫立很久, 而后展颜摇头笑了。 他能操控全局,但终是操控不住自己的心。 ********************** 初春,三月二十六日 大理寺卿府 .........他暴怒, 攥起她的手腕,再度将她扯了过来, 眼睛猩红,发狠地道: “苏妧妧, 你是真想让我死啊!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嗯?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了你!” 小姑娘使劲儿挣扎,“呜呜”痛哭, “既然我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你不知道苏少琅是我亲哥么?我保护我亲哥有什么错?” 他没有半分忍让。 “你亲哥又如何?我要他的命了?我没让他在皇上面前立功?他没想站队?他入官场那天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这是一个染缸, 谁也别想独善其身!他合适, 本官便用了他, 本官管他是不是你亲哥?莫不是,本官救着你爹, 哄着你和你娘,还得照顾你哥?苏妧妧, 你以为你是谁?!” 小姑娘泪如雨下, 死死地盯着他, 柔弱的声音“呜呜”地大哭。 “我谁也不是, 没资格要求你为我做什么行了么?我要和你散了!我现在就要和你散了!” 她说着哭的更甚, 更使劲儿地挣扎, 想跑掉, 想离开他, 一刻都不想再和他在一起呆着! 但她不论怎么挣扎, 他都是纹丝不动地挡在她面前, 沉着脸面,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终是依旧挣扎了两三下而已,他突然松开了她,但取而代之的不是放了她,而是一把把她扛了起来,直奔床榻。 她大惊,在他的身上,更是不断地哭,挣扎,踢他,打他,骂他。 但他开始一言不发,到了榻边便把她甩了上去,欺身而上,一把撕开了她的衣服........ 一次结了,他在净房之中,兜头足足浇了三四盆冷水方才镇静下来,而后,他裸着上身,倚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 旁屋是她带着恨意夹杂着伤心的“呜呜”哭声。 他扶额,揉着太阳穴,缓缓蹙起了眉头,内心之中无比煎熬痛苦,翻滚的异常汹涌........ 是的,他暴露了。 大半个时辰后,他走出了房门,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朝着一旁恭敬等候的嬷嬷与丫鬟平和冰凉的道:“进去哄哄。” 当晚他呆在了书房,整宿未眠。 事情一旦遭到揭发,以武德帝的绝情狠辣,他全家上下老小和整个云南沐王府,所有人,无疑,死无葬身之地! 翌日下午,教坊。 意料之中,沈韫找上了他。 屋中云雾缭绕,乐声靡靡,沈首辅接过妓-子递过来的酒,朝着裴绍微微一敬,笑着道:“以前把裴世子当孩子,和裴世子走的过于疏远了,往后要多多相处,多多热络才是。本辅忘了,裴世子今年多大来着?” 裴绍回之一笑,斜靠在榻上,微微眯着眼睛,动作很缓,有些慵懒地喝了他敬过来的酒。 “下官武德二年出生,今年二十有二了。” 沈韫眉头缓缓蹙起,慢慢地道:“哎呦,和大皇子差了两岁,裴世子还记得大皇子么?那个,嫡出皇长子,含着金汤勺出生,打娘胎里就是储君,尊贵无比的大皇子。嘶,真可惜啊!竟那般早逝,死的还那般惨烈,真是可怜!你,和他长得可真像!” 裴绍悠悠地晃晃杯盏中的酒,叹息一声。 “下官幼时体弱,七岁以前基本都居在了沐王府外公膝下,印象中与表哥只见过一面,好似是他八岁的时候去云南的那次,没想到竟是唯一的一面,确实可惜,外公与我母亲痛心不已。嗯,倒是不止沈首辅一人说我与表哥相貌相像........ ” 他说着喝了杯中残酒,而后摇了摇头,“沐王府的伤心事,不提也罢。” 沈韫笑了下,眸光暗沉,转了话题,慢慢地说起了昨日同皇上在户部尚书杨宗怀的松柳水榭看戏之事。 “裴世子,你和杨宗怀有仇啊!” 他提起这事,裴绍睁了眼睛,懒洋洋地起了身来,朝着沈韫靠近了一丝,敛眉低声道:“下官不知他是大人的人啊!” 沈韫低笑了一声,“是么?” 裴绍直了身子。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升官,下官就回云南继承外公的王位去了,好不容易发现些有趣儿的,能立个功,自然要表现。何况,杨宗怀前阵子打量我娘,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沈韫又是笑了一声,“是么?本辅还以为是裴大人估算错误,担祸的人恰巧没来,暴露了自己呢,呵呵呵.......别说,如若找个人担祸,制造成一场意外,嘶,本辅还真看不出来这事和你有关。” 裴绍听他说完这话,微微仰了仰头,冷下了脸去,态度疏离了起来。 “沈首辅这是何意?下官犯了错,惹得沈首辅不悦了,沈首辅教训两句,下官毫无怨言,受着便是,如要补救,下官也会尽力和皇上说说情,把人给沈首辅救出来,但沈首辅后边之言是什么意思?是还不满意?还是另有所指?莫不是要下官,以死谢罪?” 沈韫还是先笑了两声,而后开口,“裴世子的命,本辅现在还要不起,本辅也不用裴世子操劳把他弄出来了,让他闭嘴就行。” 裴绍渐渐地又恢复了适才的模样。 “这个简单。” 他说完,起了身,拿过搭在一旁的大氅,穿上后,朝着沈韫抬手微一请让。 沈韫不急不徐地起了身去。 夜幕刚降,俩人一起到了大理寺天牢。 那杨宗怀一看沈韫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 “沈首辅!!” 但旋即看到了裴绍就在其身后,杨宗怀瞳孔一缩。 接着,杨宗怀唤的人没答应他,遥遥的见裴绍转眸,给了手下示意。 而后,两个手下便过了去,开了牢房的大门进入,抓着那带着手铐脚镣,惊恐不已的男人到了墙边儿,将人在墙上活活地撞死了....... 当晚,裴绍微醺,回到寺卿府,依旧宿在了书房,便是连问都没问那小姑娘。 他还是几近整宿未眠。 因为他知道,沈韫还会找他,且,势必会逼他娶华熙......... ***************** 翌日,三月二十八,湖心桥上。 ......她竟然敢跑! 他不惜动用军队,足足找了她三个时辰,此时满腔怒火,咬着牙槽,胸口要炸了,匆匆地带人过来。 桥顶,那小姑娘看了他顿时慌了,背身倚靠着栏杆,小脸儿惨白,慌张地左右巡视,情急之下,当即喊了出来。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裴绍面色深沉,仿若能结成寒冰,本来的脚步不慢。 然突然听到她这话,随后看到她骤然转了身,娇娇柔柔的,却是欲要攀那栏杆! 他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时煞白。 “你别动,别乱来!!” 小姑娘扬声道:“你后退,让他们都下去!” 他立马命了人退下,面色镇静,但实则心里翻江倒海了般,前所未有的慌,而后,他开始哄她。 她肩膀耸动,楚楚可怜,是那般的柔弱,一直在哭,且情绪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冲动。 他哄了她很久,答应了她诸多,她终于渐渐地平复了下来,但还是在哭。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他看得出来,她很害怕,但此时的害怕不是怕他惩罚于她,却是源自于愧疚。 她很聪明。她应该是意识到了自己闯了祸。 但她很倔强,这个时候,她不会服软,可眼睛骗不了人。 她看他的每一眼都在道歉,都在表达,她不想害他,从来都没希望过他死......... 他终是假装淡然,假装轻松,假装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说了出来。 “没事,那都是小事,不算什么,早就解决了娇娇,我不生气了,也不会怪你,待你还像从前一样........嗯?” 她终于放下了心去,可怜兮兮,轻轻地张口问着,“真的么?” 但没等他回答,或是自尊心在作祟,她又马上盖过了那个问题,问了她爹爹。 他便又回答了她爹爹之事...... ****************** 翌日,三月二十九 沈韫又找上了他。 俩人一起捶丸,气氛表面上极其轻松,但所聊话题,却正好相反。 那男人笑道:“裴世子二十有二了,怎么不娶妻?” 裴绍敛了下眉,将球飞出,“想再玩儿两年。” 沈韫目光瞟向了他。 “成亲就能挡住裴世子在外玩乐了?” 裴绍笑了笑,“毕竟是妻。” 沈韫停下了捶丸,语声缓缓,意味深长,“裴世子不喜欢华熙小公主?” 裴绍只笑不语。 沈韫:“华熙小公主容貌昳丽,活泼可人,又对裴世子一片痴心,裴世子便从来都没想过做驸马么?” 裴绍仿若有一搭无一搭,笑道:“还真没大想过。” 沈韫:“为什么?” 裴绍也停下了动作,看向他,先笑了一下,而后压低了声音。 “不好纳妾啊!” 沈韫朗声笑了几声。 “裴世子真会说笑,裴世子就像一匹野马,又这般家世,公主就能挡得了裴世子纳妾了?” 男人敛眉,“总要给几分面子。” 俩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地对视笑了。 **************** 当日晚上,裴绍回了大将军府,去了母亲沐二郡主的寝居,只与她说了一句话。 “为我定亲吧,谁都行,越快越好.......” ***************** 五日后,四月四日,皇宫。 沐二郡主刚看完姐姐,回来的路上,行到太和门,被一个厚重嗓音的男子叫住。 沐二郡主听到心一颤,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美妇停住了脚步,光艳逼人的回眸,所见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化成灰,她也认得的内阁首辅沈韫。 女子丹唇微扬,比这四月的烈日耀眼。 “沈首辅叫我?呵,新鲜啊,有事么?” 沈韫高大的身影慢慢地过来,面上始终带着一抹笑,寒暄夸赞了沐二郡主许多句,而后转入正题。 “得知裴世子正在议亲,华熙小公主可是日日以泪洗面。孩子不懂事也便罢了,沐二郡主怎么还纵容上了?莫不是,沐二郡主心中有鬼,怕那是一场,乱-伦之事.......” 沐二郡主当即便冷了脸。 “沈首辅可真会说笑!是自家后院儿太清闲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来管皇家的事儿!我姐姐病的不明不白,我的外甥和我的兄长死的不明不白,这事儿我和我父王可是都没忘!沈首辅莫要欺负我沐家无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还要当心着些!” 沈韫朗声大笑........ 第78章 真相(下)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七十八章----真相(下) 同天夜里 那小姑娘一连昏迷四天, 没有半丝醒来的迹象。 太医每日都过来,都说无碍,但人就是不醒。 他越来越烦躁, 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她昏迷时,他冷颜坐在她床边, 倚靠在椅背上垂眸眯着她颇苍白的小脸儿,脑中想了许久, 突然“嗤”了一声。 他竟然还真爱上她了。 初见她时,她跪在他面前求他,她的每一眼, 每一声都挠的他浑身酥-麻, 心痒难耐。 他确是半分好心都没安,不过是一时兴起, 突然就很想尝尝女人的滋味。 事后,他怜她被他破了身,提出让她做他的外室, 她不愿。 不愿也便罢了, 滑稽的是他竟对她念念不忘,甚至魂牵梦绕了起来。 所以, 他又去找了她,逼迫了她。 原他也没打算成亲,就想和她这么耗着。 待大事成了, 他就她这一个女人,自是会给她后位, 善待她的父母家人, 包括她的兄长。 本他隐藏的很好, 一切尽在掌握中, 也都部署的很好,只再需一两年的功夫,手刃仇人,颠个皇权,又有多难? 然,他万万没想到,他在她这卸了防备,被她算计了,阴差阳错地毁了局! 更没想到,她坏了他的事,若是原来,以他的性子,他一定会弄死她泄愤....... 但事实上冷静下来之后,想的却也只是算了,甚至还有些怕她知道了害怕。 深夜,他在暖阁中听到了丫鬟唤她。 她醒了。 他过了去。 那小姑娘纯净的眼神中蕴含着很复杂的情绪,有瞬时的迷茫,突然的害怕,还有,或许她忆起了他随她从桥上跳了下去,有些许的感动,但又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想起了他后续的威胁,又断作了他是在骗她。 他退去了丫鬟,到了她的床前,靠近了她那张绝美的小脸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个笑出来。 “苏妧妧,我竟然爱上你了。” 她显然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软糯的小嗓子发出了嗲柔嗲柔的声音,“我对你的话......已经......再也不会信了!” 他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 “是么?” 继而过了好一会儿,又凑向了她,捏起她的雪腮。 “那你要快点好。” “好了就可以给我睡了。” “这句,你信了么?” *************** 成王败寇,往往只是棋差一招,时也命也。 怨不得他人。 以前他十拿九稳,能保她安泰一生,如今却是早已身不由己,危险重重,能不能活过明天都不知道,还哪来的资格说爱? 事情有变,他之处已不再安全。 他不得不改变计划。 那天之后,他开始为她铺路,着手提前把她送走。 他释放了她爹,给她准备了上千万家产,意欲择时送她离京。 他知道以她的性子,不会留下来入府做妾,是以随便出口,象征似的留一留也便罢了。 他也知道她一心想要离开他。 那便成全她。 但或,他就是这么一个品性卑劣的人,这辈子改不了! 他又不甘,内心矛盾,只想无时无刻不占有她。 他问了她离开他意欲去哪,然后在那附近为她买了庄园,与她度过了没有争吵,没有猜忌,没有任何矛盾,平静有爱的三十多天........ 而后,俩人散伙。 ***************** 她走后的第一天 ......那杜成坤真是不知死活,竟敢绑他的女人! 他抓了他的儿子,匆匆到了指定之地,看到那小姑娘眼中含着泪,一瞬间心轻轻一颤,很是心疼。 但她对他的态度明显地变了,即便他救下了她,她也是对他理都不理。 他跟在她身边,温和地问着。 “娇娇什么时候走?” “我又不会耽误你娶妻,你干嘛那般盼着我走?” 他听言微怔,喉结滑动了下,语声更温,“娇娇,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直接怼道:“不是么?苏少琅的事不是你做的?” 他知道她发现了他在苏少琅身世上做了手脚之事,想让她快点走。 所以,她原本还算豁达,但又开始对他有恨了。 当夜,他在书房中,思忖了许久,终是秉烛持笔,为她写下了一封情筏........ 夜晚烛火微摇,他扶额,双眸轻闭,揉着太阳穴。 桌上的那页红筏在火光下氤氲不明....... **************** 翌日,皇宫,华熙自尽后的第二天 朝后,皇上不出所料地独留下了他,与他漫步行着,沿途朝着御书房而去。 武德帝叹息一声,“华熙这孩子过于执拗,但也是真性情,对你一片痴情,自小便对你情有独钟,朕记得她十四那年,便与朕言,要今生非你不嫁,昨日如若再晚撬开门一步,她可能就真的.......朕此时想来,还十分后怕,子初若不然试着了解她一下,很可爱的姑娘,子初会喜欢的.......至于那董静姝,子初若是真喜欢,朕也一并赐给你,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娶妻也不影响你宠爱她。” 武德帝说着又是叹息一声,抬头瞧了瞧碧空如洗的天,脸上露出了一抹怀念的笑来,悠悠地道: “.......朕昔年对你姨母便是极为的刻骨铭心,理解这情之为物,最是难割舍,这么多年来,每每想起都极为痛心。还有.......你的表哥,十五年了,朕永远也不会忘了他........” 他说完之后,转眸看向了裴绍,“子初想要什么,尽管与朕说,朕能给的,都给你,不要让朕失望。” 裴绍展颜笑道:“皇上已经把皇上最宝贝的掌上明珠给了臣,臣已极为知足,还奢求什么呢?” 武德帝听后朗声大笑,甚是高兴,拍拍裴绍的背脊。 “来日方长,以后再说也不迟,子初放心,朕待子初视如己出。” 裴绍唇角轻动,笑了笑。 ************* 赐婚当晚,雷雨交加 兰贵妃一身黑衣黑帽,离宫,匆匆地进了一处别院府宅。 房门被她打开,侍女关了那门,立在门口相候。 外头闪电雷鸣,天空霍地被照得一亮,屋中站立一男人。 那男人丰神俊朗,一身官服,身材高大伟岸。 兰贵妃进来之后,直奔他而去,一把揪起了那能足足把她装下的男人的衣衫,泪如雨下,仰着头,嘶声力竭一般地连连质问,“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这么多年,我为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天空又是一亮,外头闪电雷鸣,将那男人的容貌映的一清二楚,人正是当朝大权在握的内阁首辅沈韫。 沈韫搂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呼吸略深,低声在她唇边呢喃,“绮儿乖,我都是为了你。” 兰贵妃使劲儿地摇头,咬着红唇,瞪着他,抓着他衣襟的手未有半丝松动,“你,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的女儿,你怎么能诱导她自尽!他若真是他,他若真是他,她怎么能嫁给她的亲哥哥!怎么能这么对我的女儿!!!” 沈韫咬着牙槽,低声诱哄,“他若真是他,我们就完了!那人做事滴水不漏,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早在五军都督,礼部侍郎,工部尚书,接二连三的出事之时,我便早感不对,深知有敌在暗,然根本抓不到人,此时,即便敌人浮出水面,把他揪了出来,那几起案件,都找不出半丝破绽,和他丝毫联系不到一起,再耽搁,他便万事俱备了,我们怎么先发制人?唯有逼他暴露,露出破绽!他料事如神,已经聪明到如何地步了?你以为他不知道我会逼他娶华熙?他早就知道此局他必娶华熙,为何还匆匆忙忙地与董静姝议亲,京城之中疯狂地传着他看上了董静姝。你以为他真的看上了董静姝?那是为来日以真爱为由,不与华熙圆房,拖延时间罢了!别人的心思皆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不可怕么?” 兰贵妃浑身战栗......... “可是,可是........” “绮儿乖,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按我说的做,我都是为了你.......” ************* 大雨未停,愈发滂沱。 他立在那,良久良久...... 第79章 她订婚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七十九章----她订婚 闪电仿若巨蟒在云层飞跃。 此时明明不过是下午, 却宛若黑夜一般。 雨水倾盆浇下,盖过外头的嘚嘚马蹄声。 上车许久,小姑娘若有所思, 神情有些专注, 微垂着头, 不知是冷还是被雷雨吓得,颤了一下。 魏璟卿一直在看着她, 见了, 脱下外衣慢慢地为她披了上。 男人动作虽轻, 但也让妧妧回了神儿。 她更是哆嗦了一下, 抬了头去, 第一反应躲了躲,而后拒绝了他的好意。 “殿下, 不必。” 她特别爱害羞, 这般便红了脸。 魏璟卿笑笑, 很是温柔。 “母妃很喜欢妧妧, 有她说话, 父皇很快便会下旨,如若料之不错, 便是明日,妧妧还要对孤这般客气么?” 她秋眸含水, 弯弯翘翘的睫毛缓缓动了动, 明白他的意思。 她知道他二人马上就要定亲了, 但换了个男人,她感觉很不舒服, 很不习惯。他的衣服, 她披着也觉得不舒服, 但没再拒绝,何况她确实有些冷了。 魏璟卿瞧了她一会儿,开口问道:“妧妧在想什么?孤可以知道么?” 小姑娘怔了一下,而后娇柔的嗓音答着,“妧妧在想,这怎么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呀!” 魏璟卿只淡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妧妧知道这不是他想听的。 她把他当三岁的孩子么? 她在想什么? 她确实是在想裴绍。 但已经想完了,不会再想了。 思及此,小姑娘复又望向魏璟卿,重提了与裴绍有关的话题。 “原来,殿下已经知道了。” 魏璟卿解释道:“孤亦是昨日方才知晓,绝无隐瞒妧妧之意。” 妧妧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嗓音。 “即便没有今天这事,其实,这几日,妧妧也想着,找机会把这事说与殿下说了,只是不知要怎么开口。” 魏璟卿有些紧张地道:“妧妧什么都不必说。” 小姑娘摇头,“要说的,不说,我心中也不舒服。” 魏璟卿听罢展颜,很是欣慰。 她眼神纯净,糯糯地道:“答应殿下那天,其实妧妧便什么都想过了,不会嫁给殿下心中还念着别人,我与裴大人之间,是类似契约,而且一切都过去了........” 魏璟卿这般听完,心情复杂,有心疼,也有欣喜。 只要她不爱裴绍便好。 “待圣旨下来,妧妧可愿随孤去太子府瞧瞧?” 小姑娘听罢仰着小脸儿,微微顿了一下,而后唇瓣颤颤,点头道:“行吧。” 魏璟卿心中开了花儿一般,更是笑了。 ************ 裴绍在雨中站了许久,一动未动。 他也不知怎地,脚定在了地上一般。 晚会儿回去,一进寺卿府,下人们吓坏了。 大人上次这般狼狈时,还是苏小姐掉到了河里那次。 当晚,男人坐在书房之中,又是几近一宿未睡。 第二日,他终是倒下了。 ************ 同样第二日,早朝后,苏府便来了太监报喜。 那赐婚圣旨终是下了来。 府上人人都十分欢喜,一片热闹。 小姑娘红着小脸儿,已然被围了上。 到了下午,长公主也亲自过来道了喜。 妧妧求了她一事。 “殿下说,明日要请我去太子府瞧瞧,长公主陪着我一起去可好?” 咏阳当然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单独和太子待在一起,满口答应,笑道:“这第一次,本宫便陪着,下次不了,否则,怕是璟卿要厌本宫了。” 侍女丫鬟在一边儿掩唇偷笑,妧妧的脸显然更红了。 待送走了长公主,秀儿过来拉着她去了一处安静之地,那神色一看就是有什么要说,但拉了过去,人好似是反应了反应,挠了挠头,眼神飘忽不定,支支吾吾的又不说了。 妧妧秀眉微蹙,“怎么了?” 丫鬟想了想,“秀儿不知道要不要跟小姐说。” 妧妧好奇了起来,纤细的玉手弹了一下小丫鬟的额头。 “还跟我还卖起关子来了,快说!” 这第二下,手便去挠她的痒痒去了。 秀儿“咯咯”地笑着逃跑,赶紧求饶。 “说说说,秀儿说。” 妧妧拉了她过来,凝神聆听。 秀儿道:“是关于那个人的,所以,秀儿才不知道要不要说。” 她说完这句看看小姐的脸色,果不其然,冷落了下去。 妧妧不想听到裴绍的事儿,但秀儿没出门,这消息怕就是刚才听来的。 她极聪明,大体知道应该是从哥哥或太子那来的,如此也便很是好奇。 “谁那听来的,说了什么?” 秀儿这才敢说。 “倒也没什么,这不小姐和太子订婚了嘛,便有同僚来给大公子道喜,适才秀儿路过,听到大公子和一个同僚边走边聊,那同僚好似欲找裴绍办什么事,说他今日未去上朝。” 未去上朝? 这事儿还真是不小。 若非有什么极特殊之事,臣子当然不能不去上朝,尤其是一心追逐权势名利的裴绍,便更不可能不去。 妧妧听罢后想了那么一想,不过也便罢了,都没接丫鬟的话,且听过之后转眼就忘了。 第二日,妧妧受魏璟卿几次邀请与几番提醒,终是同长公主去了他府上做客。 俩人乘了一辆马车,沿途有说有笑。 妧妧第一次去太子府,不知道位置,且不知马夫是怎么选的路,竟是经过了大理寺卿府。 小姑娘透过随风起伏的纱帘,情不自禁地便朝那望了一眼,恰逢看到一个面相熟悉的男人,一身官服,被孟长青请了进去。 妧妧反应了一下,记得,这人是宋太医,往昔给她诊过几次脉。 虽然她都是在纱幔之中,对方还是低着头,从未见过她的真容,但妧妧却是看过他。 如此,突然又想起秀儿昨日说的他未去上朝,也便明白了。 看来他生病了。 妧妧还觉得蛮新鲜。 他壮的像头牛似的,还能生病?想想也便罢了。 不时俩人到了太子府,遥遥地便见魏璟卿正在门口相候。 待接到了人,那厢更是笑的嘴便没合拢过。 长公主朝着妧妧笑道:“别说,本宫有些妒忌你了,竟然觅得这样一个如意郎君。” 小姑娘的小脸儿不知不觉间便又红了。 魏璟卿负手立在那,一直看着她,眼中都是爱意,帮未过门的妻子说着话。 “姑姑莫要取笑妧妧了。” 长公主又是一阵欢快的笑。 三人先在府上喝了茶。 那茶竟是魏璟卿亲煮的。 待俩人歇了歇,魏璟卿又带着姑姑与她在府中漫步,欣赏了起来。 太子府自是不必说什么,说句极尽奢华也不足为过了。 三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 魏璟卿全程注意力都在走在中间的妧妧身上。 行到他的画室,他笑了两声,请小姑娘和姑姑进去观赏。 他爱画,这一点与姑姑很聊得来。 妧妧是个自幼受书香熏陶的姑娘,琴棋书画她都爱,但最爱的是棋,很喜欢和她们说这些。 这般一进了魏璟卿的画室,妧妧可是知道了他有多爱画! 小姑娘立在门边眼睛缓缓地转着,抬头相望,那屋子特别大,里头书香气息也很浓郁,大概有三个房间的模样,却是满屋子都是画。 她瞧着瞧着,小脸儿便又红了,因为看到了自己。 他的画室之中确是有好多她的画。 大部分是她十四那年的模样,衣服正是她遇上他时穿的那件。 其中有几幅是她的背影,甚至还有她领着少煊的模样,自然也有她差点落水时的样子。 他好像把那短短的一会儿,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画过了。 小姑娘越看脸越红,自然也有几幅,一看便是新画的,是她现在的穿着打扮。 长公主亦是很震惊,一直在说笑。 那男人便就负手立在那,似笑非笑地看着妧妧。 这般在此停留了好一阵子,正要走,外头有人来报。 且不知是谁来了。 魏璟卿朝着妧妧与长公主微微颔首。 “孤去去就来。” 俩人应声。 他走后,长公主摸了摸妧妧的头,笑着,很温柔很认真地与她道: “妧妧,回来是对的。” 她抿了抿唇,微微笑笑,没接着说什么。 俩人等魏璟卿,这便没走,往画房的更里边去了。 但刚步入那最里头的一间,妧妧前脚踏入,后边儿还没迈进来,便突然腿一软,差点摔了。 长公主急忙扶住她。 “怎么了?” 小姑娘摇头,视线朝着那最里一间的墙上望去,心是抖的。 因为那墙上的一幅画里赫然画着两个小少年。 俩人一高一矮,皆笑的很欢喜阳光。 矮的与魏璟卿有几分相似,高的竟是与裴绍神似! 她敷衍地答着长公主的问话,“没事,绊了一下而已。”实则心已经飞了。 长公主关怀着,扶了她一把。 妧妧柔柔地应声,而后别过了目光,假装并未看那画,心下甚奇,不禁想了去。 这人是谁? 是裴绍么? 怎么与魏璟卿在一幅画里? 她走着走着,看着看着,假意突然发现,方才大大方方的细瞧了起来。 长公主见她看着这画,没用她问,便说了起来。 “这是璟卿与大皇子璟承。” “嗯?” 妧妧听得“大皇子”三个字一怔。 长公主不奇怪,知道她见过裴绍,笑道:“璟承是沐皇后之子,裴绍的表哥,和裴绍生的特别像,俩人都随了母亲的相貌了吧。” 妧妧了然。 她知道当今皇后是裴绍的亲姨母,也知道沐皇后和裴绍的母亲沐二郡主是一对儿双生姐妹。 长公主接着叹息一声。 “天妒英才吧,璟承九岁便去了。” 这般可怜的事,怕是任谁听了心里都不会舒服,妧妧亦是如此,缓缓地问道:“是身体不好么?” 长公主摇头,“死于一场大火,唉,不说这个了。” 她就说到了此,便打了住,而后笑道:“璟卿小的时候,就好像他的小尾巴,长在他身后了似的,哥哥走到哪,他就走到哪。本宫每次见他,他都在他哥后边儿哭鼻子呢,他哥就一直哄他,宠的不得了,他怕是跟他哥比跟他母妃都亲了,呵呵呵........” 妧妧也笑了,这画面听起来实在是可爱的很。 魏璟卿长的很好看,看起来也特别斯文。 她无法想象魏璟卿哭鼻子的样子。 “那他很难过吧。” 长公主知道她说的是兄长死去,璟卿是不是很难过。 咏阳点了点头。 “自然是的,他六岁那年不慎落水,差点出事,就是他哥把他送鬼门关里救回来的,便是再小,也是懂些事的........大皇子,真的是一个特别宅心仁厚的孩子........” 妧妧道:“真可惜......” 咏阳又是叹息一声。 妧妧竟在她眼中看到了些许泪光,赶紧止住了话题,聊起了别的........ 第80章 他回朝(修改)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八十章----他回朝 裴绍连续五日未上朝。 从第二日起, 便开始有同僚来寺卿府看望,到了第三日,武德帝身边的近侍徐公公也亲来了。 非但是他, 还有内阁首辅沈韫。 徐公公将皇上赏赐的东西与慰问的话语转达给裴绍, 态度始终谦和恭敬,言语之间全是皇上对裴绍的关怀之情。 他走后, 沈韫从屏风之后出来, 朝着床榻上微带病容,脸色苍白的男子微微一笑, 悠悠地道: “裴世子可真是得圣心啊!” 裴绍唇无血色,但那双深邃的桃花眸依旧晦暗有神。 他没回答沈韫这话, 而是低笑了一声,敛眉道:“沈首辅躲什么?这要是被徐公公知道了, 禀给皇上,沈首辅这罪名不大好听啊!” 沈韫只是微动了下唇角。 他和徐公公脚前脚后到来, 以官职相压, 在裴绍面前, 很是明目张胆地到了隔断之后听了俩人说话。 他在监视他,裴绍一清二楚。 男人眸光深邃, 深不见底, 修长的手扶住额际, 抬眸看向沈韫,不时, 带着点无奈, 又是低笑了一声, 慢悠悠地道: “沈首辅, 在下官身上浪费时间, 值得么?” 沈韫扯了一个笑出来。 “浪费时间?本官可不这么觉得。” 裴绍展颜,又笑了。 ************* 五日后的又三日,裴绍也一直在告病,未去上朝。 一连八日,妧妧再听说他之事是从长公主口中得知的。 私底下,秀儿道:“小姐,他会不会是因为小姐,方才生了病?” 妧妧正在绣花,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秀儿有些没忍住,又道:“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妧妧这时开了口,声音柔柔糯糯的。 “人吃五谷杂粮,岂有永远不生病的道理,不过是着了凉,总会好的。再说,你以为我是谁?裴绍会因为女人如何?你太小瞧他了,便就算是因为哪个女子,那个人也只会是董小姐,与我何干?” 小姐态度平和,但秀儿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又因为裴绍惹怒了她了,连连点头称是,不再说什么。 ************ 八日后又六日,一共足足十四天,裴绍方才返回朝堂。 第一日,朝后,他便被武德帝叫到了御书房去。 同样被叫去的还有太子魏璟卿。 魏璟卿与妧妧的婚事定在了三个月后的十月初八。 至于裴绍与华熙公主,却是比他们晚了一个月,定在了冬月。 武德帝瞧着心情极好,叫俩人过来却是仅为赏赐。 “西域进贡,朕得两块罕见珍贵的宝玉,赐给你二人。” 他说着让太监呈了上来。 俩人皆是微微躬身,谢了皇上隆恩。 裴绍很淡然地微微转头,看向了太子魏璟卿,抬手礼让,让他先选。 魏璟卿选了一块白玉,剩下的是一块墨玉。 武德帝就着婚事之事,与两人聊了一会儿,气氛和谐。 待俩人走后,他还望着门口半晌,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十五年前........ 老太监徐公公看出了圣上的几分心思,躬身笑道:“姑爷亦是半个儿子,裴世子能得皇上如此喜欢,是他的造化了........” 武德帝笑了两声,而后突然身子却是一晃,扶住了额头,有些发晕。 “皇上!” 徐公公立马进展了去,上前一步扶住圣上。 只有一瞬,而后便好了,武德帝眉头微蹙。 近来十多天,他常常如此,甚至有时亦会觉得心口发闷,极不舒服。 他正当盛年,有这等变化,很是在意,没少让太医瞧,但太医什么也没瞧出来。 武德帝冷下了脸去。 *************** 从御书房出来,魏璟卿与裴绍彼此之间只说了一句话。 魏璟卿道:“裴世子即将成为孤的妹夫,孤希望裴世子是友,而非敌。” 裴绍笑笑,极为淡然,“臣与殿下同愿。” ************** 这几日来,妧妧一直过的颇为轻松,去了一次太子府,其它时候依旧与长公主走动的颇为密切。 魏璟卿几乎每日都来,多则停留一个时辰,少则一炷香。 妧妧依旧和他保持着不小的距离。 她有些接近不来。 魏璟卿为她买了一黑一白两只幼猫,没事陪她玩乐,倒也有趣。 这日是赐婚后的第十八天,哥哥苏少琅沐休,闲着也是闲着,提出了带妹妹去集上逛逛。 刚好是十五,集上特别热闹,小姑娘带着面纱,哥哥给她买了风车。 她与秀儿一人一只,拿在手中边走,风车边缓缓轻转,到有些像天真浪漫的孩子。 午时,几人在就近的一家酒楼吃了些东西,出来后,原便打算回去了。 但人颇多,来来往往,集上车水马龙。 她被一个捏泥人儿的小摊子吸去了目光,虚虚溜了下神儿,不知秀儿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儿去,转身回头颇欣喜地欲要拉她去瞧,不想差点拉错人,手中风车正好撞上了身后刚从酒楼中出来的一个男人的胸膛上。 小姑娘心口微微一颤,满是歉意,亦是有些胆怯,纯净的眸子仿若麋鹿一般,缓缓抬起,便要去道歉。 但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男人很高,一身暗色官服,面色很深沉,生的极好,竟是裴绍! 他目光幽深,低眸瞧着她一言未发,只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来,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你也不知他在想写什么。 妧妧一见是他,无疑心口更颤了一下,喘微微的,也更怕了,那句到了口边的抱歉没说出来,眼神也有那么一丝丝变化,但不甚明显。 她收回了目光,而后下意识似的,抬头又看了他一眼,接着身子便转了回去。 一切只在须臾,秀儿赶紧过了来,领住了小姐,也是同小姐适才一样,看了裴绍两眼,拉着小姐赶紧走。 裴绍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目光跟了过去....... 妧妧没再回头,但秀儿回了几次。 不一会儿人淹没在人群中,看不见了,秀儿朝着小姐低声道:“小姐,已经没影了。” 妧妧没说话,但点了下头。 回到府上,瞧着小姐好似还有些心有余悸似的,小脸儿冷落,秀儿倒了温水给她,在她身边安慰着。 “小姐莫怕。裴绍现在已经不足为惧,哼,他就是再厉害,君臣有别,皇家的人他惹得起么?有太子相护,他断不敢再打小姐的主意了。说来他也是好生奇怪,不是和小姐散了么?又后悔了?还来找小姐,难道行他成亲,就不行小姐成亲了么?” 妧妧没接丫鬟的话,但心中并非什么都没想。 扪心自问,和他分开那会儿,她起先对他是没有恨意的。 虽然他很不是人,但弥补了错误,终是救了她父亲,一码归一码,她还是感激他的。 毕竟她没权没势,他要是继续不是人,她也没办法。 加之江南那三十多天,她完全卸下了对他的偏见,没忍住动情,一度把他的坏都忘了,想的全是他的好。 但就是因为她爱过他,方才恨他巴不得她快点滚! 他太绝情了! **************** 又三日,这天下午,武德帝约了裴绍下棋。 俩人在御书房中相对而坐,足足下了三盘。 武德帝赢了两局。 男人朗声笑道:“子初与朕下棋很累吧,一面下,一面还得思索怎么让朕赢的有水准,嗯?” 裴绍淡笑,“臣与皇上下棋是享受,怎会累呢?” 武德帝笑的更爽朗了,但接着声音却有了些低落。 “朕昨日又去看你姨母........” 裴绍问着,“姨母可有好转?” 武德帝摇头叹息,“有时一言不发,你怎么叫她她都好像没听见,只是拍着娃娃,唱着童谣;有时好不容易肯说话了,却娇滴滴的像个三岁的孩童,喂着朕吃桂花糖.......” 裴绍一言未发。 武德帝也不再说。 这么多年,他每隔几日,总要去看看她,近来颇频,或是因为她肯说说话了。 “子初陪朕去外边走走。” 武德帝唤了裴绍一声。 裴绍领了命,起身去扶了武德帝一下。 然这一下刚扶完,只见那厢突然一个踉跄,身子一晃,确是要倒似的。 “皇上。” 裴绍更扶住了他,急切关怀地问道:“皇上是哪里不舒服了?” 武德帝微一抬手,让他松开他,自己又试着站了站。 缓了一会儿,人立住了,好似没那么晕了,方才答裴绍的问话。 “有几次了,还是从你告病那阵子开始的。朕时而头晕,时而心口发紧,有时浑身像是被针扎了般,感觉甚是奇怪。” 裴绍扶着他坐了下,微微蹙眉。 “皇上可叫太医来看过了?” 武德帝应了一声,沉声道:“自是叫过,但太医院那些庸才,真章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饭桶!朕喝了药,也半分改善都没有,且好似越来越频繁了。” “那.......皇上可命人查了近来所食食物?” 武德帝点了头,“都有查过,皆没发现异常。” 裴绍眸光幽深,缓缓地“哦”了一声,“皇上怕是有些劳累了,龙体要紧,还是要多多休息,莫要过于操劳。” 武德帝笑着应声。 裴绍又说了一些关怀的话,让他宽心........ 俩人终是出去走了走。 这日,直到宫中宵禁,裴绍方才离开。 但这日之后,武德帝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第81章 她大婚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八十一章---她大婚 同日, 苏府 妧妧与魏璟卿在夕阳西下漫步。 小姑娘抱着猫咪,心情平和,小脸儿上始终有着一抹笑意, 很是可人。 行至一颗香樟树边, 魏璟卿摘下一片叶子,附在唇边,不时宛转悠扬地吹起了曲儿来。 曲调柔情似水,极其好听。 妧妧本低着头逗猫, 闻之自然抬起了头, 朝着魏璟卿瞧去。 她未打扰, 听着他把曲子吹完,笑着称赞。 “殿下还有这本事!” 魏璟卿丢了那叶子, “一时兴起, 在妧妧面前献丑了。” 妧妧道:“这还算丑么?殿下是和谁学的?” 魏璟卿答道:“说来, 此以叶为笛,孤还是与孤那已故的兄长学的。” 小姑娘问着, “是那画儿中的人么?” 魏璟卿看向了她, 微微笑笑,“妧妧看到那画了?” 她点头,这才想起那画中人生的像裴绍,其实这话题不提也罢。 但瞧着魏璟卿倒是未以为意。 男人再度笑了笑道:“有时孤常想, 兄长若是还在就好了........” 妧妧没再接话。 虽然没见过, 但前有长公主, 后有魏璟卿。 她能感受得到,那已故的大皇子魏璟承, 应该是个极好的人。 思及此, 小姑娘缓缓摸着小猫, 又想起了裴绍。 想着,他与他那皇表哥相貌这般相似,不料人品竟是差了这么多....... ******************* 这日之后,妧妧一连三日未再见到魏璟卿。 宫中的小道消息,武德帝病了。 ******************* 下午,沈韫府上 手下禀完事宜后,沈韫抬手让其退了下。 屋中并非他一人,还有一个四十出头,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子。 人是当朝正二品高官内阁学士,兰贵妃的亲哥哥,陆鸿年。 男人压低声音,语声中有笑意。 “真病了?” 沈韫道:“若是真的自然是好,只待他一归天,你我二人迅速召集人马,拥太子继承大统,但本辅怕是有人在搅弄风云,这是一场阴谋,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陆鸿年蹙眉,“大人是说有人特意让皇上病了?” 沈韫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陆鸿年“嘶”了一声。 “可目的为何?据妹妹所言,大半个月前,武德帝便不舒服了。彼时,裴绍那厮不是正好告了病假,大人亲去看过,那厢确实是病得不轻,他根本未见过圣上,自然不会是他对圣上做了什么手脚,何况太医院的人已经将圣上的饮食,吃穿用具查了个遍了,没有半丝异常,若说是阴谋,是中-毒所致,裴绍就是再神,半丝痕迹都不留下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韫道:“话虽如此,但那厮惯是能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所以本辅方有怀疑。” 陆鸿年是不信,裴绍就是有通天本事,还能在沈韫眼皮低下耍阴谋? 他多少觉得沈韫过于疑神疑鬼,但自是不会如此说。 “大人谨慎些是应该的,但下官瞧着,呵,武德帝倒像是气数尽了。” 沈韫微一挑眉,“但愿如此。” 俩人相视一笑。 ******************* 当晚,苏府。 苏少琅回来的很晚。 妧妧正在逗猫,丫鬟突然来叫她,说是大公子回来了,让她去老爷夫人房中说会子话。 小姑娘本都要沐浴睡下了,这般突然被唤去,心中起疑,知道是有要事。 她赶紧披了衣服,同秀儿去了。 到了父母房中,见到了哥哥。 武德帝这半个月来,身体抱恙,尤其近三日,病的有些严重,人已卧床,头晕心痛次数频繁,脾气很是不好,愈发的暴戾了。 苏少琅道:“国师已提出了冲喜之法,妧妧与太子的婚期多半是要提前了。武德帝其人生性多疑。谁人都知道,如若他驾崩,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太子与兰贵妃及兰贵妃的母家内阁学士陆家一众人等,眼下侍疾他都不许太子母子靠近,用的是三皇子及其生母德妃娘娘。” 哥哥这般一说完,妧妧与父母都明了了。 苏衍道:“怎么病的这么突然?” 苏少琅恭敬地回着爹爹的话。 “若说突然也不尽然,却是已有大半个月了,皇上之事眼下弄得人心惶惶的。” 确实是人心惶惶的。 妧妧胆子小,她便是惶惶不安中的一个。 第二日,妧妧见到了魏璟卿。 自打皇上大病后,妧妧一隔四日,初次见到太子其人。 此次他人来,瞧着肯定没有往昔那般欢快。 他来也是主要为大婚之事。 男人扶住她柔弱的肩膀。 “妧妧要有心理准备,大婚提前的可能性极大。” 妧妧望着他,点了头。 魏璟卿知道苏少琅多半与他言了眼下这突发状况。 见她小脸儿有些冷白,魏璟卿握起她的手,安慰道:“妧妧莫怕,父皇一切都好固然好,如若不好,三皇子不是威胁。” 妧妧一怔,而后再度缓缓点头。 此事弄得她十分的慌。 隔一日,她从长公主府上回来,路上坐在马车中,又看见了裴绍。 那男人瞧着是刚从教坊出来,本来是侧着身子与手下说话,神情颇轻松随意,一如既往,看到了车中的她之后,他转过了头来,深沉的脸,深沉的眸,瞧着好像是面无表情,但又好像是似笑非笑。 小姑娘断不出来,对他还是那般态度。 她唇瓣颤颤,别开了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天晚上,她与哥哥说话之时,问了哥哥一件事。 “皇上之事,可能是什么阴谋么?” 苏少琅显然没想到妹妹会这般问。 “妧妧这话从何说起?” 小姑娘摇头,“就是有些心慌。” 苏少琅听罢,安慰道:“妧妧莫怕,不太可能。皇上虽正当盛年,往昔身体极好,但此番大病并非毫无征兆,此为其一。其二,如若真有人相害,是毒,是药,只要做了总要留下蛛丝马迹,事实上却什么都未有,这不大可能。所以,此番可能就是圣上命中一劫,至于是否能挺过,谁也说不准。但妧妧莫要担心,莫要害怕,即便皇上疑心再重,现在再有意防着太子母子,旁人也无机会。倘使皇上挺过这一劫,便能证明着太子无加害之心,皇上会更喜欢太子,毕竟有心的话,绝对会置于死地,如若挺不过........” 苏少琅没说下去。 妧妧懂哥哥的意思。 但有些话,她没法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这事情,表面瞧着,任谁也不可能联想到裴绍便是....... 武德帝那般喜欢裴绍,器重裴绍。 或许最不希望武德帝有事的人,除了三皇子母子外,就是裴绍了吧。 妧妧不知道。 她只是莫名其妙的发慌,想起往昔裴绍那狗官干的那些坏事,便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但想想也便罢了。 ******************** 隔日,太子大婚提前,冲喜之事,被定了下来。 原本还有两个半月之久,突然变成了五日之后。 小姑娘听言身子微微探前,玉手抓在了身旁的桌案上。 即便几次三番地被人告知,但妧妧根本便还是未做好心理准备。 太子那边早便一切准备妥当,剩下的五日足够。 妧妧用了三日接受这事。 五日,一晃儿即逝........ 日子真正到来时,喜气还是冲淡了一切....... 太子大婚,热闹可想而知。 整个京城皆是一片喜气,红妆千里,车队迤逦,绵延出数条街道。 妧妧坐在花轿之中,脑子“嗡嗡”直响,整个人都是蒙的....... 太子府内便更是不必说。 兰贵妃派下来十多个嬷嬷,二十多个宫女。 宾客满堂,且一个比一个身份高。 舅舅陆鸿年,内阁首辅沈韫,大将军裴晏正,六部尚书,三公九卿,太师太保,长公主,华熙公主,王爷王妃等等等等。 自然,也包括即将成为太子妹夫的裴绍。 华熙公主看到了裴绍便红着小脸儿过了去,一直跟在他身边儿。 裴绍去哪,她便去哪,笑吟吟的一双美目便基本没离开过那男人。 裴绍今日也破天荒,没少搭理华熙,没少瞧她,没少与之说话。 华熙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太子妃入府,“噼里啪啦”的鞭炮之声与乐曲声此时彼伏的响起...... 喜娘说着吉祥如意的喜词,然,她语声尚未落,外头突然响起一片与这大喜之日甚不和谐的嘈杂之声,脚步声。 旋即,屋中众人便看到,禁军统领李晋带兵直接冲了进来,将屋中众人统统围住。 “太子殿下且慢!” 李晋高呼。 魏璟卿的心下一凛。 心沉下去的不仅是他。 在座的所有太-子-党,脸色皆是瞬时骤变。 华熙公主先说了出去。 “李晋,你,你干什么?” 李晋高举圣旨,义正言辞,朗声朝向华熙公主,朝向众人,尤其是太子魏璟卿。 “太子涉嫌暗施巫蛊,犯上作乱,诅-咒圣人,臣奉圣人之命,即刻搜查太子府!搜!” 他一声令下,众兵顿时动了起来。 其下一片哗然。 魏璟卿脸色煞白。 “放肆!” 红纱之下的妧妧亦是一把掀开盖头,秋眸中皆是惊惧。 太子一声怒下,众兵到是谁人都不敢动了,皆是停了下来,等待李将军吩咐。 宾客之中,自是太子的亲舅舅陆鸿年最先忍之不住,站出来急躁地开口道: “李将军何意?此话可是能乱说的?” 李晋将手中圣旨朝他一举。 “下官岂敢假传圣旨,真假,陆大人说呢?” 沈韫醇厚的声音此时也悠悠地开了口。 “巫蛊之术,本就是无稽之谈.......” 李晋微微仰头,“无稽与否,下官不知,下官只知奉旨办事,莫不是沈首辅,陆大人是想让太子抗旨不遵?” 他话说完,又转头朝向一身喜服的太子。 “殿下不允臣搜,臣该如何向圣上交代?殿下何不不为难臣,亦能自证清白?” 魏璟卿缓缓攥上了手。 他府上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做,但,这是阴谋!岂有搜不到之理? 妧妧早便牙齿打了颤儿,白嫩的指尖儿在红袖之下轻轻抖了两下,眼中湿漉漉的,心口狂跳,眸光缓缓地转到了宾客之中,那微微含笑,一脸淡然,缓缓摸着扳指的裴绍。 俩人目光触了上........ 第82章 下狱 第八十二章---下狱 魏璟卿此时已然没了选择, 允也得允,不允也得允。 其下一片死静。 李晋侯了会儿,瞧了会儿太子的脸色, 觉他不会再阻,朝身后副将下了令。 虽只是眼神, 但副将自然懂得, 点头,接着便出了去, 带人细细地搜了起来。 魏璟卿面色深沉,一言不发。 其舅舅陆鸿年与华熙公主如何忍得! 陆鸿年早已坐立难安,“这,这!” 华熙亦是紧紧攥着手, 小脸儿煞白, 呼吸都急促了。 旁人即便原是太-子-党也不大敢说话。 眼下谁也不知事态会如何发展, 如若查经属实,最差结果, 太子被废也是极有可能的,最聪明的做法便是静观其变, 众人明哲保身还来之不及。 陆鸿年终是又开了口。 “李将军可否将此事缘由与众人分说明白,这般大喜之日, 这?皇上不是要太子大婚冲喜的么, 为何就突然信什么......巫蛊之术?又何以就怀疑到了殿下这,这?” 李晋年龄不大,三十七八岁,乃大夏朝第一高手, 为人刚正不阿, 也可谓油盐不进, 不参党争,只效命帝王,是武德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禁军统领,位居从三品,在座的官职在他之上者不少,此时陆鸿年问话,太子亦是在此,能说的他不会不说。 男人如实道:“圣人命相所示祸从东来,陆大人稍安勿躁,下官亦是相信太子乃清白,查了没坏处,只能更证其清。” 陆鸿年不说话了,但眼睛悄悄地瞥向了首辅沈韫。 沈韫面无表情。 继而接着,大殿之上便又陷入了一片死静。 妧妧有些控制不住,牙齿在打颤。 她与裴绍目光有过交涉,但那男人沉着冷静。 你完全看不出他的内心。 对视,也只是一瞬而已,他就别过了视线。 这般情况,他自是一句话未说。 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外头,脚步声再度嘈杂起来,且越来越近。 妧妧的心俨然是提到了口边。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聚到了那门口处。 当看到那副将是托着银盘而来之时,妧妧的腿软了一下,几近同时,副将也张了口,将东西给了李晋。 “李将军,搜到了。” 这一句话后,陆鸿年,华熙公主皆是霍然站起。 堂上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魏璟卿始终头都未转,看也未看,但此时闭上了眼睛。 李晋瞧了那搜到之物,有人偶,皇上的生辰八字,名字,所行正是巫蛊之术! 魏璟卿意料之中。 他只有一句话。 男人冷声,“清者自清。” 无疑,诅-咒帝王,即便是储君,又或是说尤其是储君,事情反而只会更大! 太子当日下狱,进了宗人府。 大婚自然搁浅。 兰贵妃,陆鸿年,华熙公主,沈韫,以及一众太-子-党,无疑全慌了。 兰贵妃当天下午便在武德帝寝宫之外,开始了哭求,喊冤,长跪不起。 陆鸿年没沈韫那般忍头,人目眦欲裂,急的发了疯一般。 无疑,一旦太子被废,全功尽气,甚至,以武德帝的狠辣,一怒之下,一举灭了他陆家也不是不可能。 陆鸿年嘴唇颤着,脸色煞白,呼吸急促,“是裴绍那厮!他是怎么做到的?上到皇上寝居,下到御膳房,甚至几日内丢弃的废物都查过了,更无半点异常。我早向曹太医打听过,若是用药物,想在体内查不出来 ,用的决计是慢-性之物,那便不可能只下一次,如若数次,他是怎么做到的?现在,现在又如何是好?首辅大人可有办法救太子?” 沈韫脸色极沉,目光阴鸷,立在那许久许久,一言不发,继而一拳砸在了桌上,愤怒至极。 他知道,是裴绍。 那厮竟然在他眼皮底下耍了他,且一击致命,动了他之根本,打的他们到了几近功归一篑的境地。 是的,没有太子,他们便什么都没有了! 沈韫咬着牙槽,狠狠地攥着手。 “今日乃太子大喜,太子府前所未有的热闹,臣僚咸集,鱼龙混杂。那厮极有可能是今日方才把东西放进去的。眼下我们已经陷入被动之势。即便巫蛊理由再无稽,武德帝大病乃真,太子府上搜出东西乃真!毒-药不再用,想来武德帝必然身子骨一日日再度复原,如此就更证明了之前大病,乃是因为受了巫蛊所害!他这招够狠够毒!你我自然是要全力相救太子,不论如何,把人先弄出来是最重要的!” 陆鸿年不住点头! *************** 大婚搁浅。 没有拜堂,没有合卺酒,更没有洞房花烛,便是这亲算是成了还是没成都是未知。 此时也没人有心思评断这个。 太子府原热闹无比,此时众人皆去,突然就冷清了下来。 便是宫中来的嬷嬷与十几个宫女太监都急匆匆地回了去。 府内一直伺候太子的廖嬷嬷和几个侍女以及秀儿,小心翼翼地扶着妧妧进了喜房之中。 廖嬷嬷再怎么控制,声音也有了变化,安慰道:“太子妃先休息下吧。” 妧妧脑中一直“嗡嗡”地响,腿早便软了,站不大稳了。 廖嬷嬷还在继续劝慰。 “太子绝不可能做这事!这事一看便是有人陷害,太子吉人天相,定会安然无恙的。贵妃娘娘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太子妃莫要过于担忧。太子圣眷甚隆,皇上仁慈宽厚,断不会那般绝情,会相信太子,明日怕是就会有些消息了........” 她一面说着,安抚着,一面命人收拾了床榻。 秀儿亦是如此,被吓得脸色极其不好,和侍女一起,帮着小姐换了衣服....... 人人惶惶不安,气氛很低沉。 妧妧身子一直在颤,褪去衣装,浸在浴桶之中,温热之下都亦是一直在打冷战。 她基本一句话没说出来。 这一宿,她前半夜几近没睡,后半夜迷迷糊糊的,又突然晕的很,很快便没了知觉,沉沉睡去........ 然,第二日醒来,她竟发现自己换了地方! 妧妧虽也没大记住太子府的卧房具体什么模样,但昨夜本应该是洞房花烛之夜。 太子府的房中一片喜气,以红色色调为主,而眼下全然不同,让她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但下一瞬清醒了,确定的不能再确定! “秀儿!” 她立马张口唤着自己的丫鬟。 接着旁屋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然不时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的身影,陌生的脸孔,哪里是秀儿? “苏小姐。” “你是谁?!” “苏小姐莫怕,稍安勿躁。” 丫鬟安慰,但妧妧哪来的耐心,张口便变了态度。 “你是谁?这是哪?你的主子是谁?说啊!” 这一连几句刚问完,丫鬟支支吾吾的,一瞧便是发了慌。 妧妧哪有耐心等她,甩开被子,一把推开了她,穿了鞋子,下了地去,直奔那一袭淡粉色的流苏珠帘。 然还未待到,便听到了脚步声。 而后看到一个一身暗服,高大的人影。 视线所及的刹那,心口猛地一击。 即便隔着珠帘,他的仪态,身形,她也是一眼就能认出。 一切只在须臾,珠帘被他掀起,那张如冠玉般的脸露了出来。 男人一身绫罗,楚楚谡谡,唇角微微一动,露出一抹讥笑,人正是裴绍! 妧妧倒抽一口冷气,脑中“轰”地一声。 她该想到是他的。 一切竟和她猜的一模一样。 那果然是阴谋! 果然是裴绍! “你!” 小姑娘顿时被气的哭了出来。 裴绍扬手,让丫鬟退了,慢悠悠地道: “我怎么?嗯?苏妧妧?” 他轻描淡写地问着,上了前,朝她靠去。 妧妧没向后退,而是咬着唇,娇面含怒,柔柔弱弱地反而迎了上去,手握做拳头,抬手就要打他。 但被裴绍一把截下,攥住了她的细腕。 男人“嗤”了一声。 “苏妧妧,你在为谁打我?” “你管我在为谁,裴绍,你不是人!你太不是人了!” 裴绍挑眉,又是“嗤”了一声。 “是么?你说对了,我就这样,这辈子改不了了!” 继而接着,咬着牙槽,薄唇微张,带着丝丝的狠劲儿,低沉了嗓音,接着道了下去。 “苏妧妧,你行啊!我还没死呢!死了那天我让你找。你以为你找了一个比我身份高的,我就束手无策了?他现在在哪呢?嗯?告诉我他在哪?那日在长公主府里,我跟你说了什么?重复一遍,说。” 他说着捏住了小姑娘的小脸儿。 妧妧早被他弄哭了,小手在他胸膛上来回舞着,柔柔的小声音极是不屈。 “裴绍,你放开我,你够了!” 她不重复,裴绍替她重复。 “我告诉过你了,一年之内不许和别的男人说话,否则我知道一个弄死一个,想起来了么?” 第83章 囚-禁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八十三章----囚-禁 “你说, 我能不能弄死他,嗯?”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单手甩开, 迎着她的面拿着给她瞧。 妧妧瞳孔一缩,心口狂跳,看的一清二楚。 那竟是一张监-禁令。 其上赫然写着魏璟卿的名字,盖着武德帝的玉玺印章! “你!” 小姑娘抬手便要去抢。 那男人很高,只微一抬臂, 她便够不到了。 他从从容容地折合了那页纸, 入了怀。 妧妧当即哭的更甚,玉手抓上了他的衣衫,打着他。 “你放了他, 你放了他!你放了他!” 太子乃皇家人,按理说只能入宗人府, 若非特殊情况是不能入大理寺的。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人弄到了他的手上的。 裴绍任由她抓着他, 打着,大手箍住她的细腰,一用力, 小姑娘就入了怀。 俩人紧贴在了一起。 男人垂头,没回她的话,说起了别的,“苏妧妧, 我以为我对你够好了。没想到刚和我断了,转身你就想嫁别人, 你不是说爱我么?就爱我这么几日, 还嫁不嫁了, 说!” 他说着松开了她, 一把将人背身转了过去,大手再度箍上了她的细腰,让她贴上了他。 他的体量足足能把她装下,这般,小姑娘在他身前瞧着娇小又柔弱。 他低头,俊脸靠近她的小脸儿。 “你是想在这说,还是想去床上说,嗯?” 那男人这般几下子,妧妧更是泣不成声。 她恨死他了,被他束缚的死死的,嗓子中带着哭腔。 “裴绍,你为什么总欺负我!我不是和你断了么?你能娶妻,我就不能嫁人了么?” 那男人轻描淡写,竟是道:“对,你不能。” 妧妧气的直哆嗦,“凭什么?” 裴绍根本没答,继续问着。 “他哪好,嗯?” “哪都比你好!” 男人“呵”了一声,“是么?” 而后就将她转过来,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床榻。 小姑娘顿时吓得白了脸,使劲儿地挣扎。 “裴绍!裴绍!” 就在这过程中,那厢已经将她落到了床榻之上,抬手,微微仰头扯开了自己的衣服,欲要干什么显而易见。 妧妧拽了被子过来,泪汪汪地瞅他,满眼不屈,哭道:“裴绍,你要是敢强迫我,我就死给你看!你看你看不看得住我! ” 她抽噎着,“呜呜”地哭,可怜的不得了。 且不知是不是她威胁的有效了,那男人本来从从容容的,眼眸深邃而凉薄,没半分感情的模样,但手突然停了,眼睛缓缓转了那么一下,不知道心里想了什么,再接着竟是收了手,转而低眸盯上了她,一言没发,起了身去,立在她床下,理了下衣服,看了她几眼后,才开了口,冷声命令道: “你跟我好好说话,别惹我。” 妧妧抽泣了半天,紧紧地攥着小手,而后倒是也开了口。 “我觉得你都知道的,坦白说,刚和你分开的时候,我不恨你,也不怨你,你要娶董静姝,我也觉得很正常。你知道我不会愿意进府做妾,没逼我,放我走了,还给了我那么多钱,我感激你。但我又为什么觉得你坏透了,你心里不清楚么?谁让你破坏了我认亲,我就不懂,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希望我认亲?我留在京城又关你什么事?怎么碍着你了!” “说完了?” 那男人一句也没回答,微一挑眉,就反问了这一句,而后道: “再说说别的。” 妧妧知道他想听什么。 他想听关于魏璟卿的部分。 实话实说,她和魏璟卿认识还不到两个月,对魏璟卿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肯定谈不上爱,但不讨厌,甚至可以说是也有几分喜欢。 她喜欢那种彬彬有礼,斯斯文文的男子。 俩人相敬如宾,她觉得挺好的。 她挑不出他什么。 嫁他,她也是真愿意的。 女子找夫婿,看的是什么? 他人品好,对她好,家世好,亦能保护她,还求什么。 不必非得爱,或是刻骨铭心吧。 裴绍见她半晌不说话,只是含着泪,怒视于他,好像突然又来了火,没了耐心,上前一步,一把捏住她的雪腮,“说呀!” “他能保护我,对我很好,我就嫁他了,我有什么理由不嫁?” 裴绍听得她这话,笑了。 “保护你?” 继而凑近她的小脸儿。 “他拿什么保护你。” 妧妧又被他弄哭了,抽噎着,声音很小,推开他就转过了头去,看都不再看他。 帘外丫鬟过来相唤。 男人站直了身子,冷沉着脸,没再相逼问旁的,又看了她两眼之后,走了。 小姑娘一直没转过头来,直到听到了开门关门声........ 她可怜兮兮地回了头,朝着那珠帘看着,哭了会儿,而后起来。 人还是有些微微的喘,眼中噙着泪,她唤了丫鬟。 丫鬟正在旁边候着。 “苏小姐.......” 妧妧问着,“这是哪?” 丫鬟摇头,并不告诉她。 “苏小姐恕罪,大人吩咐了不能说。” 妧妧攥上了手,噙着泪,想要发火,但终是忍住了。 她起身,自己穿了鞋子,往卧房外奔去。 卧房外是一处暖阁,暖阁连着的便是房门,她直奔那门去了,一推,发现却是根本就推不开,外头上了锁。 妧妧心下一沉,再接着就跑到了窗旁,发现这满屋的窗子只有四扇小窗能开,其它的都打不开。 她分别开了那四扇小的,朝外张望,看出了这是一处别院,但周围都很陌生,她不认得,且院中有士兵看守。 小姑娘立刻意识到了最坏的结果,那狗官竟是囚-禁了她! 她咬住了唇,使劲儿攥了下手,但倒是没哭没闹。 哭闹有什么用,只是免不了甚急。 她忆起了他给她看的那张监-禁令,心口“砰砰”地跳,慌的厉害。 裴绍他竟然连太子都敢害,都不放在眼里,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不知道他会把魏璟卿怎样,这事儿又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后续这一天,妧妧在床上躺了一上午,期间丫鬟唤了她三次,又为她端来瓜果,茶水,又为她端来点心的。 但妧妧一句未应答,也没吃东西。 ********* 太子府 秀儿无疑是最先发现妧妧不见了的人。 晨时她过来的时候,见在小姐房中守夜的两个侍女都倚在门口睡着了,她便觉得不对,唤醒了俩人,一起去看小姐。 然红纱一掀,床上哪里有人。 三人顿时全傻了眼。 秀儿怪道:“你们怎么还都睡着了!这,太子妃呢?!” 那两个一等侍女都是极其仔细认真的人,这般守夜睡着实属第一次,皆都是吓坏了,连连认错。 几人立马去找廖嬷嬷。 老嬷嬷一听,腿都吓软了,急着跑过来瞧,一见为真,人差一点昏过去。 “嬷嬷!” 侍女们扶住人。 廖嬷嬷铁青着脸,“赶紧,赶紧找!” 房中的一等,二等,三等,十多个宫女都被唤了来,问了话。 竟是没一个人看到太子妃。 一大早,太子府俨然是乱做了一团。 终是在询问之中,一个小太监开口道:“奴才昨晚起夜,隐约看到了一个女子,脸没看清,那女子身形纤细,大概这么高......” 他抬手比了比,而后接着道:“但奴才就昨日里跟着大伙儿后边儿见过太子妃一面,记得不甚清楚,不知道她是不是太子妃,不过从穿着上看,现在想来又很像,奴才唤了一声‘是谁’她也没回答,瞧着是往后门走了。” 秀儿急道:“什么衣服,颜色可还记得?” 那太监回着,“夜晚黑,奴才看得不清楚,但有灯笼,也隐约地分辨出了几分,瞧着像是一件浅紫色的襦裙。” 秀儿听了后,立马跑回了小姐寝居,去查看小姐的衣服。 廖嬷嬷以及几个侍女也都跟在她的身后,到了屋中,帮她把太子妃所有浅紫色的衣裳统统都拿了出来。 新衣秀儿记不得,但旧衣带些浅紫色的一共十多套,秀儿都记得。 她将衣服摆在床上依次地瞧,瞧了好一会儿,心口“砰”地一下,“确实是缺了一件!” 廖嬷嬷紧捂着心口。 众人找了一上午了,府内没有,太子府不论前门后门的护卫她们自是也都问过了。 护卫昨晚都清醒的很,根本就没有人见过太子妃出去。 秀儿又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发现小姐确实是缺了一套衣服,一双鞋子,甚至还缺了几支珠钗。 可是小姐怎么会走呢? 大晚上的又去了哪? 无论是什么情况,她决不会不辞而别,不告诉秀儿啊! 小丫鬟急哭了。 然还想什么,当日正午,秀儿和廖嬷嬷一起乘车去了苏府。 府中,苏少琅正好在。 秀儿哭着把事和大公子分说了一遍,苏少琅身子一晃,脸色苍白如纸,心无底洞一般地沉了下去。 人在府上人间蒸发了,这怎么可能呢! 他姑且封锁了消息,吩咐了秀儿,告诉了太子府的廖嬷嬷。 “还要在府上细细的找,细细的找,暂且,万万不可把消息传出去!” 事关太子妃名誉,且事情太古怪了,秀儿和廖嬷嬷自是都明白。 俩人回了去。 苏少琅暂且没把事情告诉给父母,但却暗暗地派了亲信从太子府附近开始找了起来。 昨日太子方才出了事,紧接着妹妹就,事情太过匪夷。 ********** 妧妧躺在床上,水灵灵的美目缓缓动着,一直在想事情。 她不知道时辰,也忘了时辰,如此过了一下午,终于回过神儿来,感觉差不多到黄昏了,这会子唤了那丫鬟。 “来人!” 但一连唤了几声,都没人答应。 小姑娘早坐了起来,正起疑,突然听见外头有开门声。 她一下子便下了床,由于急,赤着小脚,鞋子都未穿就朝着珠帘跑去。 但还没跑到,她便隐约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认出了是裴绍,心口“砰”地一下,自是害怕的。 裴绍掀开那帘子,从从容容地停了脚步,立在了那,居高临下地眯了她两眼。 他的视线第一眼是她,第二眼就看到了小姑娘光着玉足。 男人上前一步,妧妧尚且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一下抱了起来。 她很纤弱,在他怀中很小一只。 被抱起,她方才反应过来,依旧是挣扎了几下,不屈的小眼神儿瞪着他。 “你放开我!” 裴绍扯了下唇角,薄唇微微翕合,语声不温。 “不乖?苏妧妧,你不怕我弄死你丈夫?” 妧妧咬上了樱唇,对他怒目而视。 “裴绍,你已经毁了我的姻缘了,你还要怎样?你囚-禁了我要做什么?你.......!” 她这般说话的同时,裴绍已经抱她到了床边,将她放了下。 她被放下就起了身去,远离了他,坐的很远,泪汪汪的道: “你放了他,我不和他在一起了,我答应你离开京城。你让事情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我后悔了。” 第84章 藏娇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八十四章----藏娇 不错, 她想了整整一天,眼下所言都是发自肺腑。 怨恨太浪费时间。 她认怂了,这两个男人她都不要了, 现在只想让事情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裴绍听她这话, “呵”笑了一声, 没答。 他态度疏离,瞧着还是特别冷漠薄情,半晌才回话。 “苏妧妧,你在跟我讲条件?” 小姑娘心又凉了半截。 “我不是在和你讲条件,但事情总要解决,你到底要怎样?” 裴绍脱了外衣,随意地搭在了椅背上。 “要怎样你瞧不出来?既然你这般不让本官省心,本官只好不送你走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在这儿呆半年,哪也别想去。还有,别和本官提魏璟卿。” 他前头说的轻描淡写,极其轻松, 提起魏璟卿, 明显语气变得狠辣了。 听得这话, 妧妧犹如五雷轰顶了一般,忍着忍着又哽咽了, 心里有千言万语,亦是有诸多担心。 她担心魏璟卿, 不知道魏璟卿之事最后会怎样,也担心父母家人,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况, 这狗官又是怎么处理她之事的,父母哥哥能不能想到她是被他囚-禁了,会不会以为她死了,会不会为她伤心难过? 她都不知道。 “你凭什么就把我囚在了这儿?” 裴绍态度很是傲慢上,扯了椅子过来坐了下。 “凭什么?什么也不凭,本官就囚着你,你又能怎样?” “你!” 妧妧到底还是被气的“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男人倚在那瞧了两眼,缓缓敛眉,冷声命令道:“不许哭。” 他这般,还不许她哭,妧妧只更气,况且又怎么是想停就能停下来的。 裴绍“嘶”了一声,明显耐心大减,一个眼神儿警告,语声不大,“憋回去。” 小姑娘委屈的不是一点点。 他害了魏璟卿。 她心中能没有愧疚么? 他还不让她提,不让她问。 眼下又囚-禁了她,不让她出去。 他从让她等一年,到了现在等半年。 她不知道他让她等他做什么? 也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妧妧很无助迷茫。 但她倒是也不傻,眼下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的境地,她再怎么倔强也不会不知变通地死撑,会姑且服软。 无论如何得先把魏璟卿救出来,她也得给她的家人报平安。 至于她自己,当有机会就逃,没机会就等半年后再说。 总归,她不应该和他硬碰硬,如此百害无一利。 这般想着,她抽噎两声,也便止住了。 她有她的心思,接着可怜巴巴地人就软了下来。 “我和你好好谈谈,成么?” 声音如此,语气如此,便是连同眼神都亦是如此。 裴绍眼睛缓缓微转,心中想着什么,妧妧决计看不出来。 能看出来的是,她这边软了,他那边好像也便不那么硬了,眼眸瞅着了她,示意让她说。 妧妧接着便说了。 “半年我可以等,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干什么?半年后我又如何?” 那男人听罢起先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平静地拒绝了。 “不能。” 妧妧有些意料到了他不会说,毕竟要说早便说了。 小姑娘低下了头去,攥了攥手,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但她猜不透。 她唯知道三个月后他大婚,六个月后如何她实在是想不到。 眼下,她想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如此慢慢地倒也算是心颇静。 她缓了缓。 “好,你不说便不说,我不再问便是,那,我家中知道我是在你的手里么.......” “你说呢?” 这便是不知道之意思。 妧妧接着便又要再问什么,但话还没说完,丫鬟在珠帘之外唤了他。 那厢微微侧头,缓缓起身,走之前开口警告道:“别耍花招........” ******************** 男人离开。 此处是他的一个别院,不大但也不小,名为“云阁”。 地点比较好,不甚引人注意。 且那小姑娘所居的院子并非主院,而是在主院之后的副院。 其前的主院之中,还有一个女人。 不过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外室小妾,是他养的众多暗卫中的一个,说白了,是打掩护的。 男人离开了云阁后,回了寺卿府。 马车停下,他刚下来就看到了苏少琅。 不错,适才他的人报的便是苏少琅找上了他。 俩人几近一起看到彼此,视线对了上,裴绍面无表情。 上次与苏少琅有些关联,还是他和苏妧妧刚分开时,杜成坤绑走了她那次。 而后俩人即便每日上朝都能照面,但基本仅限于无意间对了视线,苏少琅身为下官,对他点头问候。 今日人来,所谓何事,裴绍心里一清二楚。 他笑了下,语声深沉如故。 “苏大人怎么这般有空。” 苏少琅虽不甚喜欢他,且此时对他还有着不小的怀疑,但为人还是很守礼很谦和的,微微一拜,开口道:“裴大人,下官今日过来所为私事,事关下官的妹妹妧妧,不知能否与大人借一步说话。” 裴绍当然知道他是为苏妧妧来的,但佯做不知,负手立在车下,闻言剑眉微微蹙起。 “哦?” 他说着微抬了下手,做着邀请之势,与苏少琅边走边聊了起来。 苏少琅迎了上去。 俩人这般不一会儿便进了府。 裴绍问道:“她怎么了?” 苏少琅实话实说,亦是开门见山。 “下官唐突,想请问裴大人近几日有无见过家妹?” 裴绍微一敛眉。 “令妹不是应该在太子府么?本官怎会见过?苏大人又怎会这样相问,如若给人听到传出去,本官倒是无所谓,对你妹妹,不大好吧。” 苏少琅微微颔首,脚步便照他慢了一步。 “不瞒裴大人,侍女今晨突然发现下官的妹妹不见了,为时已一天一宿,太子府上下已完完整整地找了三四遍之多,下官亦是派人在附近找了多次,然整整一天,妹妹毫无音信,是以,下官方才来问大人........” 裴绍恍然大悟一般地“哦”了一声,而后回道:“怎会如此?”继而接着便矢口否认了知晓妧妧下落之事。 “可是本官已经很久没与苏小姐有过往来可,她人不是在太子府不见的么,苏大人还是得多多从太子府找起啊!” 苏少琅听他否认,心凉了半截。 他早有怀疑,妹妹失踪跟裴绍有关。 但由于没证据,自然不敢乱说,是以只是试探,可这般听裴绍说完......... 他第一反应是失望,第二自然还是怀疑。 太子大婚之日入狱,本来进的是宗人府。 然宗人府当晚便出了不小的事。 皇上大怒。 打着还太子清白的旗帜,武德帝把人转到了大理寺,他信任的裴绍手中。 前边有太子入狱,人入了大理寺,后边便是妹妹的失踪,苏少琅觉得这三件事或是有联系。 何况,他听秀儿说过,妹妹与太子即将订婚那阵子,裴绍劫走过妹妹一次。 所以,苏少琅是极其怀疑裴绍的。 但问过了,那厢矢口否认,他也不能如何。 这番见面,苏少琅也便就停留了一炷香的功夫。 分开之前,裴绍道:“苏侍郎莫急,明日本官派两个人暗地里帮苏侍郎找找便是。” 苏少琅只是点头道谢,也说不出旁的。 他告退,裴绍微微侧头,瞥了着他,一言未发,只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 妧妧在裴绍走后,越想越委屈,哭了一阵子,而后就那么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丫鬟唤她吃东西,她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从早到现在只早上喝了一些粥,此时确实是饿了,但怎么也吃不下去。 丫鬟叫小玉,对她自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第二日,妧妧等了一整天裴绍都没来。 他看起来比以前还忙,继而第三天也是一样。 而她或许正是因为有些忧思,终是在第三日晚上,发了高烧,生了病....... 丫鬟小玉发现的很是及时,但已深夜,事情也很棘手。 她急匆匆地去了主院,其内所居女子叫雏岚,带着的两个丫鬟,实则都是裴绍养的杀手。 那雏岚一听,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吩咐了其中一个,“去禀明世子。” 而后交代了小玉和剩下的一个去照顾苏小姐。 这地方十分隐蔽,此事十分隐秘,没有裴绍的许可,她们不敢叫郎中过来。 消息,是深更半夜传到裴绍处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1 22:43:58~2021-12-23 23: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糖罐子sakura 2个;国道拉克丝、圆圆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打奥特曼的小怪兽 20瓶;紫糖罐子sakura、宁 10瓶;奔跑的汤大圆 5瓶;lele、花椒的牙膏、墨染红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心机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八十五章----心机 裴绍来的比较匆忙。 消息传到时, 他已经睡了,后续听到,披了衣服就去了云阁。 他到时, 丫鬟正前前后后地在床边儿忙着, 为妧妧冷敷着额头。 她烧的都有些糊涂了。 裴绍一见,立刻冷声朝着手下道:“马上去找郎中。” 女子应声,赶紧去了。 那小姑娘闭着眼眸, 始终睡得都很不踏实,时而蹙眉“吭哧”两声,时而微微轻动,总归一看便很是难受的模样。 裴绍敛眉, 薄唇紧抿, 一言不发。 小玉正在给她用酒水搓揉着身子降温。 过了一会儿, 裴绍走过去大手在她的额际上摸了摸,还是很烫。 她的嘴唇也很干。 他拿了温水来, 亲自一勺一勺地喂了她。 不时, 她开始说起了梦话。 没什么实质内容,只是在一口一个“大人”的唤着。 裴绍喂着她饮水的手便微微地停了,瞧着她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突然就动了恻隐之心。 他记得几个月前,他没跟她分开之时,她一次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吓病了的那次, 他也怜过她。 没一会儿, 郎中被请了来。 小玉为她弄好了衣服, 盖好了被子, 甚至戴了面纱。 郎中进来看到了裴绍, 虽不认得,但身子躬的极低,也只敢看一眼。 那男人给人的压迫感极强,让人望而生畏,不认得也瞧得出,这怕是位当官儿的。 有着这么个感觉,床上躺着的女子,郎中连看都不敢看。 他老老实实地给人瞧过之后便断出了这是股急火,也是当时便禀明了裴绍,且下了药方。 那药方写好,丫鬟递给裴绍过目。 男人扫了两眼后,命了人去抓药。 至于郎中,裴绍没立刻放走,瞅了眼他派去请他的女手下。 那女子朝他微微点头。 裴绍便知道了。 他身边的人大多都极精明。 这苏妧妧眼下名义上看是太子妃,他掳了她来,将她藏了,当然不能给任何人知道。 手下点了头,他明白这大黑天的,适才来时,她会故意把那郎中绕晕,让他记不得来路。 裴绍推了下人,同他一起出了门去。 郎中始终脸上堆着笑,也有着那么一丝瑟瑟发抖。 裴绍没跟他说话,只丢了一锭银子给他。 其乐颠颠地接过,连连道谢,“谢爷,谢爷!” 而后抬头看那官儿冷冰冰的一个眼神示意,让他走。 他再度道谢,但刚转过身去,还没迈步,就感到后颈一痛,人顿时失去了意识,却是被打晕了去。 裴绍站直了身子,朝过来抬他的护卫道:“丢远些。” 护卫领命去了。 裴绍返回那小姑娘的卧房时已经过了三更。 她额际身上都渐渐凉了一些,有退烧的迹象。 连夜出去买药的下人回来后,又连夜为妧妧熬好了端来。 裴绍亲自喂了她,且是在床边照顾了她大半宿。 这一宿便只是在晨时她烧退了后,他趴在她床边儿睡了那么一会儿。 翌日,天儿蒙蒙亮,先醒来的是妧妧。 小姑娘的头还是有些痛,但烧已经完全退了。 昨夜的事儿她记的不清,难受也不大知道,只知道此时有些迷糊,清醒了清醒,方才又想起昨晚是生了病。 而后她觉得有些渴,便要唤丫鬟,这般一转头,方才发现床边还有一人,且人正是裴绍! 她吓了一跳,没控制住,一声轻咛。 这一声唤起醒了那男人。 裴绍睁了眼,恍惚好像有些蒙,反应了一下,瞅了她一眼,而后坐起了身。 没睡醒是显而易见的,除此之外,态度还是冷冰冰的,人也还是极疏离深沉的样子。 俩人对视,一个惊,一个倒是稳。 而后竟是谁也没说话,气氛好像还有着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丫鬟小玉听到动静过了来。 裴绍微微侧头,朝她问着,“什么时辰了?” 小玉答着,“回大人,卯时一刻了。” 裴绍接着道:“备水。” 然后就起了来,洗漱换衣,准备上朝去了,竟是好似一眼都没往她这边看。 妧妧又缩回了被窝里,自然,她也不跟他说话。 没一会儿,那男人洗漱好了也穿好了,再接着就走了。 他走了,小姑娘才复又往那边看一眼。 用膳时,她向丫鬟问了昨夜之事。 “我发烧了?” 小玉一面为她夹菜一面应声点头。 “小姐昨夜半夜发起了烧,奴婢们便去通知了大人,大人守了小姐一夜,小姐是一点都不记得么?” 妧妧玉手持着筷子,吃了一口糕点,点头。 她只知道自己生病了,旁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玉笑了笑又道:“小姐还说了梦话.......” 妧妧一听,新鲜又好奇,“梦话?我说了什么?” 小玉又笑了下,“倒也没什么,就是一直唤着‘大人’。” 她这般一听,人顿时蹙起了秀眉,小脸儿红了去,且有些慌张。 她怎么会一直唤着什么“大人”! “还说了什么?” 小玉道:“旁的没有了小姐。” 妧妧:“他听见了?” 小玉:“大人那会子正在喂小姐喝水,自是听到了。” 妧妧:“他说什么了?” 小玉摇头,“大人什么都没说。” 妧妧一连串地问了这好几个问题,而后方才一点点冷静了些。 她没有想过裴绍,实则都不信自己梦里会唤他! 此时想起来,也是越想那厢越可恨。 他害了魏璟卿,囚-禁了她。 她没恨死他不错了,还会想他? 这个话题姑且到此了。 小姑娘用过膳后便又回了床榻上。 起先什么都未想,但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昨夜这事。 丫鬟说,叫来了郎中....... 她紧紧地攥着手,“郎中”这两个字随后一直在她眼前徘徊。 或许,她可以....... 眼下她之处境,是任人宰割的绝境。 她想救魏璟卿,也想给家人报平安。 但她被囚在这儿,什么都干不了不说,怕是等到半年后,还得被裴绍强行纳为妾室。 她肯定是不愿的。 别说是妾室,就是正室她现在也不愿做,不愿和他在一起。 总而言之,其它的都是后话,还有机会再想,最棘手的是给家中报平安,已经四日了。 妧妧得到了启发,有了希望,自然断断不会轻易放过。 是以接着,她便开始谋划了起来。 眼下,借着昨日生病之事,或许一切不难。 她想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唤了丫鬟,“你去给我准备文房四宝,我有些想写字了。” 丫鬟自是乖乖地应声,而后便去了。 所需时间也不长,不到半个时辰,东西便都拿了来。 妧妧起身去了桌前。 那丫鬟一直在一旁陪着,她自然是真的就写写字而已,直到午时,丫鬟去为她取膳食。 趁着这么个时机,妧妧急匆匆地写了一张字条出来。 其上无他,只一句话,大意为:“替她送东西去七里街苏府,送到后可得百两银子答谢。” 并且在结尾画了一枝梅花。 那梅花是昔日的梅苑之意,不知能否提示秀儿,她被裴绍抓了来。 她匆匆地写完后吹干纸上的字,而后赶紧折起,跑回床边儿压在了玉枕下。 这一切做完之时,恰好丫鬟回来。 妧妧心惊胆战的,而后她吃了饭。 再接着,为了做戏做全套,她又写了一下午的字。 原本想越快越好,但因为怕那男人来,她还是决定明日上午再做此事。 裴绍必然上朝,上午基本没什么过来的可能。 如此,一切想好了,当晚妧妧喝过药后,早早地睡了。 如愿,裴绍没来。 这天晚上,她便开始准备做戏。 沐浴过后,丫鬟刚将她扶到床边,她便捂住心口,假意不适,呼吸有些困难。 小玉自然是吓坏了。 “小姐,没事吧!” 她缓了好一会儿,朝她摇了摇头。 “没事。” 但话刚说完,便又装了一次。 小玉显然很是紧张。 妧妧让她宽了心。 这宿,她便就这么睡了。 翌日天将蒙蒙亮,妧妧便醒了来,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找了时机。 她先是以口渴为由叫来了丫鬟,为她端水来。 待人刚一过来,她便捂住了心口,另一只手,突然抓住了那丫鬟的衣服。 “小玉,我.......我不舒服.......” 丫鬟脸色瞬时白了。 “小姐,又不舒服了么?小姐,稳一稳,稳一稳试试。” 妧妧呼吸急促,佯做孱弱,“我,我不成了......” “小姐,莫要乱说,怎么会呢!” 妧妧:“你.......帮我叫个郎中来.......” 她越说声音越小,且越说越有气无力。 小玉还想什么,连连应声,而后先扶着妧妧躺下,接着自己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和雏岚商量。 那雏岚一听,立刻让人出去找了郎中。 手下丫鬟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 妧妧在小玉出去后,便躺了下,玉手伸进枕头低下摸了摸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而后便是静等。 不时,那小玉回来,她还是装了阵子虚弱,呼吸难耐。 大概半个时辰后,郎中便被请了来。 自然和上次的并非一个。 妧妧也早被小玉帮忙戴上了面纱。 在得知郎中已经入府之后,她便表现的舒服了些,等郎中进来,为她诊上了脉,她便更是渐渐恢复了原样。 郎中诊过之后说道:“小姐脉相虚弱,瞧着好似是有些上了火,不过无碍,小姐说心口不舒服,可能与生病有关,切记多休息,莫要生气,如若再有不适,定要快快寻医。” 他说完后便开了个药方来,交给丫鬟。 妧妧自己也道着,“是,我觉得,这会子好多了。” 而后她便以口渴为由,支走了丫鬟,趁着玉儿转身取水的这会,突然拉住郎中衣袖。 那郎中显然一惊,但见她食指竖立唇边,不叫他说话,自是也就没出声。 接着,妧妧便将枕下事先准备好的一张字条连同一支珠钗,塞进了那郎中的手中........ 第86章 渐渐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八十六章----渐渐 郎中极惊, 但没有太多时辰想,转眼丫鬟便拿着水过了来。 他赶紧悄然将东西揣进怀中,看了妧妧一眼。 妧妧戴着面纱, 只用着一双眼睛与他说话。 郎中也就与她对视了一次,而后便整理医药箱子走了, 走时自然而然又看了妧妧一眼。 小姑娘心口狂跳。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她,许久都未平静下来。 但丫鬟未看出她的异常。 此事她心惊胆颤, 自然也不知成是没成。 大约到了下午,想来如若对方肯帮她, 东西应该已经被送到了苏府。 秀儿认得那珠钗, 至于字条上的梅花, 即便秀儿参不透, 哥哥苏少琅也定能参透其暗指往昔的“梅苑”, 也就是暗指裴绍。 再接着哥哥若想找她,或是就容易得多了。 这一天过的浑浑沌沌的,到了黄昏,她刚喝完药,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与问候声,妧妧心一颤, 知道是裴绍来了。 她心中有鬼,不大从容,尤其是面对裴绍。 他太精明。 便说对他的态度,妧妧便有些掌握不好。 那男人抬步进来,进来后眼睛落到了她的身上,而后朝她走来, 到了之时居高临下地眯着她, 好一会儿后, 人竟是笑了。 他这一笑,妧妧甚是发慌。 接着,那男人坐到了床边儿她的身前,开口说了话。 “晨时又不舒服了?” 语声竟是温和的。 若是旁人温和,只会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但这狗官笑里藏刀,妧妧太了解了,他温和之时说的话多半都是虚情假意的。 妧妧“嗯”了一声,而后就别过了视线,心中顿时就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接着,只听那男人又笑了一声,语气更好了几分似的,问道: “心口不舒服?” 妧妧瞅他一眼,而后又是别开了视线,也是“嗯”了一声。 裴绍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姑娘微微一躲,倒也没躲开。 她不发烧。 她抬眸瞅了他一眼,心口始终狂跳,但面上尽量从容不迫。 那男人似笑非笑,半天一言未发,便只是看她,而后开口朝向了丫鬟,语气甚好。 “把郎中叫进来,再给苏小姐瞧瞧。” 他这话一出,妧妧顿时心中一凛。 丫鬟过来给她戴了面纱,她的手颤了起来,接着也不及妧妧反应,便有人将外头的郎中推了进来。 脑中“轰”地一声。 人正是上午的那位。 瞬时,无疑,妧妧和那郎中的脸色都极其苍白,即便她带着面纱没人能看见她的脸,但妧妧自己也知道。 郎中躬着身子,头差一点便要到脚尖了,满面堆笑,笑的也极其小心翼翼,过来后直接跪在了床前。 丫鬟将轻纱搭在了妧妧的手腕上。 他就那么跪着给她诊了脉,而后颤微微地报着小姑娘的身体状况。 “.......姑娘脉像紊乱,身子骨还是很虚,大人.......” 裴绍缓缓转眸,看向妧妧,毫不在意地朝着郎中动了动手指,手下便立马上前将人拽起来,推搡着出了去。 男人抬手摘掉了她挂在耳上的丝带,扯去了她的面纱,神情瞧着依旧似笑非笑,但语声明显地变了,慢悠悠地道: “苏妧妧,你的胆子不小啊!本官没提醒你?” 他说着从怀中慢条斯理地摸出了那支珠钗和那张字条,眸光幽幽,笑着丢给了她,但声音有了丝丝的狠意。 “想跑?我能让你跑了?” 他捏住了她的小脸儿,强行让她转过了头来,贴近她的耳旁,声音不大。 “信不信再惹我,我让你揣上我的孩子,嗯?太子妃......” “混蛋.......” 她眼尾红了,抽噎了起来,便是骂人都是细声细语的。 裴绍“呵”了一声,冷颜问道:“着急出去替魏璟卿的人通风报信?你会不会报,会不会告诉你哥是我做的,说!” 小姑娘哭了,狠狠地瞪着他。 她真是要恨死他了! 裴绍也没等她答,接着又问了句。 “我重要还是魏璟卿重要?你是偏袒我还是偏袒他,嗯?说!” 他箍住了她的细腰,把人扯到了身前。 妧妧哭着道:“对,我就是要出去给太子的人报信,太子就是比你重要,谁都比你重要,谁都比你好,比你强,我偏袒谁也不偏袒你!” 她脑子一热,冲口而出,手一直推着他,若是可以,脚都想上去踹他。 实则她也不止是脑子热,浑身哪都热了起来,便是连呼吸都是灼的。 裴绍的脸色沉了下去,松开了捏着她小脸儿的手,去扯她的衣服。 “好的很,苏妧妧,是你惹我的!” 他声音不大,悉悉疏疏的三两下就扯开了她的衣衫。 妧妧真的上了小脚,那玉足使劲儿地踢踹他,脚踝上的铃珠“哗啦哗啦”直响,手也上去打他胸膛手臂,打到哪算哪。 “你混蛋,裴绍,你放开我!” 她一边抽噎一边骂。 裴绍更来劲儿了似的,欺身而上,小姑娘转瞬就被他压在了身下,但那大手在她身上扯着衣服,扯着扯着,沾上了她雪白绵柔的肌肤,不经意间沾了两下,突然就觉出了她身上又有了一些烫。 男人的手一滞,动作突然就慢了,脸上的神情也变了几分,微微敛眉,手伸进她的衣中,摸了摸她的脖颈,继而又摸摸她的额头。 果不其然,她又发烧了。 裴绍起了身,看她可怜兮兮的柔弱模样,当然就放弃了。 妧妧不知他心中想什么,抽噎着一直打他,踹他。 他动作一停,起了身,她得了势,便更是打他,连踹了他好几脚。 裴绍一半是自己起去的,另一半倒也算是被她踹走的。 他没躲开,当然也没想躲。 她力气虽小,但有两下踹的也蛮疼。 那男人敛眉,攥住了那玉足。 而后妧妧便起了身去,孱弱地去打他,但两三下子而已,被他攥住了手腕,束缚了住。 小姑娘不屈又生气,或是也有发热来的半丝糊涂,鼓-胀的胸-脯起伏不定,气的不依不饶,直到听他朝外唤了丫鬟进来,且接着吩咐了丫鬟煎药,端水。 妧妧抽噎着,眼中噙泪,下眼睫上也尚挂着一滴,瞧着楚楚可怜。 这会子,她自是也明白了,自己又发了烧,且那男人应该是不碰她了。 这般她也就消停了。 水拿过来之后,裴绍递给她,她虽抽噎着,但也乖乖地喝了。 丫鬟为她理好衣服,扶着她躺了下去。 裴绍早便站起了身子。 她老老实实地躺在那,看他的眼神起先还是有怒,过了一会儿又可怜兮兮,怯生生的,纯净的宛若麋鹿一般。 男人一脸冷漠,居高临下地瞅着人。 她娇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第87章 听到(后边添加)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八十六章----听到 终是身子骨虚, 乏的很,妧妧想和他对抗也体力不支了,最后时而抽噎那么一下, 不一会儿迷迷糊糊地人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时已经是深夜,烧基本退了。 那男人没走, 还是在她床边儿睡着了。 妧妧转过头去, 在微弱的烛影下看了他好一会儿,想了好一会儿。 她眼睛缓缓地转着,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 心机用了,软的硬的皆施了。 但好像怎么都很难逃出他的手心儿。 那她就该这么坐以待毙,等着么? 等来的会是什么? 他又要干什么? 这般正想着,惑着,外面突然传来动静, 响起丫鬟的脚步声, 拨帘声及呼唤声。 裴绍动了一下,妧妧一惊,在他睁眼之前, 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心口狂跳,但掩饰的颇好, 也多亏了这夜晚昏暗的烛光, 那男人没发现她醒了来。 他起身, 脚步声渐行渐远,掀过珠帘后, 冷声与那丫鬟道:“出去。” 小玉应了声。 而后过了一会儿, 妧妧便听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其道:“如主人所料, 他们嫁祸给了三皇子,魏璟卿怕是不日就能获救,老滇宁王那边问主人还能撑多久?” 裴绍声音压得极低极冷,就两个字,“大婚。” 那陌生男子应声,“粮草与兵器均已即将到达,老滇宁王让主人宽心。” 裴绍回道:“你让他老也宽心。” ........... 区区几句,听得妧妧毛骨悚然,浑身冷汗淋漓,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终于知道了裴绍要干什么! 他竟是要造反?! 两个男人的声音都很低,原便只可隐约听得一丝丝,也不甚清楚,眼下她慌了乱了,后头的话自是一句都入不得耳了,脑中“轰隆,轰隆”的,便没停歇过....... 小姑娘在被窝中抖如筛糠,唇齿打颤。 若非亲耳听到这只言片语,打死她也不会往那处想。 她本以为那男人追求权势,野心勃勃,最多是觊觎首辅之位,却是万万没想到,他想要造反! 想要取代的不是沈韫,而是武德帝! 妧妧实在是镇静不下来,脑袋中乱七八糟的。 这超乎了她的想象。 如此胡思乱想了半天后,转到自己身上之时,她就一个想法:想逃....... 她用了好一会儿方才渐渐稳了下来。 还算幸运,那男人尚未回来。 但这般没一会儿,妧妧便听到了开门声,疑似是那陌生的男子走了。 小姑娘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吓也要吓死了,很难平静。 如若裴绍知道她听到了,没准会杀她灭口! 所幸那男人也没立马回来,又给了她一丝丝时间平稳。 她强压下了心中悸动,但如何也不可能完全镇静了。 不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浑身灼热,疑似又发了烧。 而后,她听到了珠帘相碰之声,是他回来了! 脚步声渐近。 她如何伪装也是不成,不住的颤抖便是她控制不得的。 不时,更近了....... 情急之下,她灵机一动,想起了白日里丫鬟与她说,她前一日烧晕了头,还说了什么梦话之事........ 与其这般模样给那男人看,一定会暴露,一定一眼就能被他拆穿,倒不如殊死一搏。 妧妧走投无路,突然便呼吸渐渐急促了那么一丝丝,闭着眼睛,秀眉微蹙,而后口中开始了喃喃轻唤........ “大人........” “大人........” 若非丫鬟与她言,她也决计不信自己会梦里唤裴绍。 虽未睁眼,但她知道他已经过了来,且到了她床边。 灯火昏暗,小姑娘脸色十分不好,但声音又软又柔。 他摸了她的额际。 她又有了一些烧。 裴绍冷声唤了丫鬟,从声音上看,他似是信了她。 她怕露出马脚,唯有不断掩饰,如此便又唤了他两声。 裴绍喂了她水喝。 妧妧依旧如此,时而轻轻呼唤。 再唤之时竟是得到了那男人的回应。 他沉声时而应了那么两声,竟是有几分哄意。 直到药被熬好,他喂她喝了后不久,不知是不是药物的作用,她稳了下来,且不一会儿困意袭来,终于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这一觉还好,一直到天亮。 翌日醒来,身边无那男人,妧妧终于松了口气,然一想到昨夜听到的,仍然背脊发冷....... ************** 大理寺牢狱,单房之中 魏璟卿未穿囚服,只是一袭白衣。 即便是牢房,他宿之处也半分狼狈都无。 牢中有床,有桌,地面亦是铺就过的,甚至茶水瓜果样样不断。 男人立在屋中,面无表情,眸光很深邃,看不出思绪为何。 大约到了下午,有人来了。 那来人不是裴绍,而是他的副手,大理寺少卿徐润正。 徐润正自是恭敬的很。 魏璟卿入大理寺六日有余,过来问话的一直都是徐润正,至于那裴绍,魏璟卿竟是一面都没见到过。 非但是没见过他,他亦是没见过旁人。 便是一个探视的,裴绍都没放进来过。 *************** 大理寺,裴绍书房 男人坐在案前,抬眸瞟了一眼其下之人,唇边泛起一抹讥笑。 那人不是旁人,是妧妧的哥哥,苏少琅。 他所来为的是探狱。 人刚一到,裴绍便猜到了。 男人冷声道:“苏侍郎是个聪明人,何以做这般糊涂之事?本官不允人探视乃受命于皇上,苏侍郎说,本管应不应该守?” 苏少琅微微颔首。 他自然知道皇上授意了,但这种事情肯不肯通融,看的自然是他。 他拒之意这般分明,他还说什么。 苏少琅终还是回了。 他刚出了大理寺的门,行了没多远,上了一辆马车。 车上之人正是魏璟卿的舅舅陆鸿年。 陆鸿年有些急躁地问道:“如何?” 苏少琅摇头,将一封封好的信还给了陆鸿年。 陆鸿年一看,还问什么。 他皱起眉来,厉声道:“这个裴绍!” 实则便是不问通过苏少琅的表情,陆鸿年便能看得出,他不通融。 苏少琅:“陆大人如何想?” 陆鸿年冷声,“裴绍那厮不作为,但首辅大人自有办法。” 苏少琅一听首辅大人几个字,一怔。 陆鸿年自是看出了他的诧异。 男人眼眸微转,笑了一声。 不用说什么,苏少琅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意得到,能明白,他这话之意便是内阁首辅沈韫实则为一个太-子-党,更能明白,他才是太子背后最大的扶持。 这么多年来,沈韫明面上自然也不参与党-争。 是以,苏少琅多少受了些惊,一时语塞,眼睛不自禁地瞟向了他还给陆鸿年的那封信。 信的内容他自然没看过。 此番来大理寺求裴绍通融他见太子,苏少琅是受陆鸿年所托。 陆鸿年让他交于太子一封密函。 自然,除了受托于他以外,苏少琅本身也极想见太子。 所为当然是妹妹妧妧失踪一事。 但未见到其人,此时姑且不提也罢。 陆鸿年见苏少琅眸光有变,知道自己无意间说漏了嘴,但并不以为意。 他笑了声,“侍郎大人与本官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我一样,与太子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此局,我们只能胜,败将改朝换代。” 他最后那几个字,声音压的极低极低........ 苏少琅一语未言....... 许久之后,问出了口,“对手是谁?” 陆鸿年低笑了。 与聪明人说话,便是好说。 党-争之上,能与太子有些竞争力的唯独三皇子,但苏少琅竟是问对手,便是参透了太子眼下的对手绝非三皇子。 陆鸿年就道了两个字。 “裴绍。” 第88章 认出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八十七章----认出 苏少琅面上没有半丝变化, 也不愧是混官场之人,喜怒不形于色,半晌后, 只重复了一遍,“裴大人?” 陆鸿年面有笑意,意味深长地点头。 过多的话俩人均没说。 但苏少琅心中断不是平静的。 陆鸿年所言之意,太子下狱乃裴绍杰作。 此事苏少琅并非没想过。 但事情过大, 他没敢妄自猜测。 实则在他心中也早认定了妹妹在裴绍之手。 别了陆鸿年之后,苏少琅回了府, 在书房之中坐了很久,终还是再度出去, 去了长公主府上。 然巧之不巧, 长公主入了宫, 并不在。 苏少琅在外等了一会儿,眼见着夜幕降了, 长公主也回了来。 小厮禀明后,苏少琅便下了车去接她。 咏阳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了苏少琅,颇惊喜。 “少琅怎么来了?” 但她虽是笑着说着,却也不难看出, 眼圈很红,一看便是适才哭过。 苏少琅没怎么见过咏阳不欢喜, 这般乍一见,很是担忧, 神情也紧张了去。 “姐, 这是怎么了?” 咏阳知道他看了出,笑了一下,“没什么, 本宫去看望皇嫂了。”而后便错过了他,转而进了府。 但接着,不过须臾,她的情绪便绷不住了,转眼便没忍住,悲痛地哭了出来。 苏少琅大惊,更是手足无措,赶紧从怀中拿出帕子给她递去。 “姐!” 咏阳停下了脚步,接了过来,稳了许久,苍然地笑了,声音哽咽,告诉了苏少琅真正的缘由。 “今日,是璟承的忌日。” 苏少琅听后心一颤,彻底明白,上前一步,出言安慰。 “姐,节哀顺变,已经很多年了.......” 长公主侧过头去别开视线,这便又哭了出来。 苏少琅再度上前了一步,借她靠了肩头,轻声安慰。 “都过去了。” 他自然知道长公主口中的璟承是谁。 说起来,他能被长公主收养,其实还是因为那已故的大皇子。 他遇上长公主那年九岁,或是因为年龄相仿让长公主想起了自己那已故的侄儿,所以他方才那般幸运,被她收养了去。 且她待他甚好,便宛若亲人一般。 她最开始的时候让他唤她姑姑,或就是一种托思........ 苏少琅和长公主已经认识十几年了。 长公主的很多事情,苏少琅都知晓。 包括她十四那年,差点被匈奴王子侵犯之事。 彼时,便是她九岁的侄儿,皇太子魏璟承及时赶来,冲进去打了那匈奴王子,救下了她,维护了她的贞洁与名声。 如若没有魏璟承,她必将下嫁匈奴,以匈奴人的残暴,此时可能早已死在了他乡异国。 本来感情就深,加之这一事,长公主对侄儿魏璟承的感情是很不一般的。 苏少琅将人扶回房中,又安慰了几句。 长公主终是缓了很久,方才平静下来,问苏少琅所来缘由。 男人没说。 今日乃大皇子忌日,那大皇子是裴绍的表哥,且许多人都曾言他生的和大皇子甚像,苏少琅无法再开口提和大皇子有些关联的人和事,去揭长公主的伤疤,何况还不是什么好事。 他摇了摇头,只说是来看看她,原对外称妹妹病了,与她说了几句妹妹之事,也便罢了。 返回府上,这晚苏少琅几乎一宿没睡。 想的无非两件事。 白日里陆鸿年的话和妹妹之事。 平心而论,因为妹妹,苏少琅对裴绍这个人印象极差,且是越来越差,但不知为何,他对陆鸿年的感觉更不好。 这官场便是如此,没有绝对的真话,也没有绝对的假话,正如,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苏少琅现在与太子有了关联,已归属到了太子一党不假,但他不甚明白,陆鸿年跟他将刀尖儿对准了裴绍是什么心思。 在从长公主那边更深地了解裴绍之前,苏少琅什么都不会做,更不会给别人当刀子使。 但至于妹妹,他几乎肯定,她在裴绍手中。 当务之急,苏少琅也只想救妹妹。 是以,隔日,他又去了长公主府上探望。 瞧着长公主心情恢复了,苏少琅也便与她说了。 “实则少琅几日前便想与义姐说此事,但一直也未能开口。” 长公主听他这般说,当然好奇他要说什么,将亲手煮好的茶给他推了过去,问着,“少琅但说无妨,本宫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你如何你不清楚?你与本宫还有什么不能说?” 苏少琅眸光灼灼,握住她推来的杯盏,“少琅惭愧,有一事,因为事关她人名声,一直相瞒,事到如今,却是也不知该怎么和义姐说了。” 长公主听到此,神情变得紧张了许多,“什么意思,事关谁?” 即便长公主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苏少琅也是真心相信她,但事关妹妹清誉,他还是不愿与她人说。 但妹妹失踪,事情早晚要暴露,已经就要瞒不住了。 前几日,太子下狱,太后生病,事情都连在了一起,长公主甚忙,几乎一直在宫中居住,方才一直没去看望妹妹。 苏少琅现在也唯寄希望于将妹妹悄悄地找回。 否则,事态发展下去,妹妹怕是要永不见天日了。 原,他想什么都与长公主明说了,但真章的时候,还是没说出口那么多,只实话实说,先道了后头的事。 “妧妧并非病了,而是,成亲当夜便在太子府失踪了。” 长公主浑身一震,只差一点没碰洒茶水。 “少琅说什么!这,怎么回事,你,刚才说什么!!这!” 咏阳显然甚急,人语无伦次,慌张极了。 苏少琅意料之中,知道接着的话,长公主怕是会更吃惊,甚至可能接受不了。 但苏少琅没有办法了。 为了妹妹的名誉,他不敢把事情闹大,如若闹大,就算是救得妹妹回来,妹妹也将成为笑柄,再也抬不起头了。 苏少琅答道:“是被人蓄意劫走的。” 果不其然,长公主脸色煞白,霍然站起,眼中的怒火几近要喷了出来,“放肆!是谁,谁那么大的胆子!” 苏少琅也随着她站了起来。 长公主扬起了头,但见他吐出了两个字。 “裴绍。” 咏阳眼中的火好似顿时被什么吞噬了,取而代之的是怀疑,不信。 对,她不信。 长公主缓缓地蹙起眉头,渐渐地好像平静了一些似的。 她望着苏少琅,摇头,声音也平和了下去,“不可能,这不可能,裴绍不是那样的人,你怎么能说是他?” 苏少琅知道长公主断不会信。 因为皇长子魏璟承的缘故,长公主很喜欢裴绍。 俩人虽接触的很少,就说苏少琅来京城的这两年,裴绍与长公主两人见过的次数怕是不过寥寥数次而已,可谓一点不熟悉,但即便如此,长公主每次只要说起裴绍,都是夸赞,眼中的喜欢是装不出来的。 苏少琅叹息一声,只道了一句话。 “他二人早便认识。” 长公主脑中“轰”地一声,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去年秋天,裴绍为一个小姑娘一掷千金之事。 “莫非........” 苏少琅垂头,但点了头。 长公主心狠狠地一颤,“太子知道?” 苏少琅闭眼应了声。 长公主魂不守舍了一般,一下子坐了下。 “这........” 她目光漂浮不定,许久方才再度看向苏少琅,声音早已恢复了平常。 “你是怎么知道是他........?” 苏少琅道:“弟倒是无证据,凭借的只是直觉,但,弟有九成肯定。” 长公主望了他许久,终是回了视线,闭眼揉着头,而后又是好久,才再看向苏少琅。 “你去找过他了?” 苏少琅点头。 “他自是否认,事关妧妧清誉,弟也确实没证据,此事断不能沸沸扬扬!” 长公主懂。 她咬上了唇,秀眉蹙着,又是好一会儿,闭眼叹息一声。 “不幸中的万幸,起码人性命无碍。” 苏少琅也是出了口气。 “是。” 长公主又略想了一会儿,而后朝着苏少琅道:“本宫还是觉得裴绍不是那样的人,但眼下,确是又希望人确实只是被他掳走,一切安好,性命无碍.......唉,少琅等本宫一日消息,本宫去会会他。” 苏少琅正是此意,眼下他只是希望事情平和地解决,希望裴绍能放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咏阳当日便派人送了拜帖到了寺卿府。 裴绍午时回来,孟长青将帖子交给了他。 男人瞧了几眼,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他眸光幽幽,没叫孟长青退下,但也没说话,好一会儿,缓缓踱步到了桌前,提笔写了二十几道菜名,交给了孟长青,让他叫膳房去备。 明日正好沐休。 孟长青这便看明白了,其上的菜定然都是长公主喜欢的。 他脸上堆笑,躬身应声,退下,心中对自家大人十分钦佩。 大人过目不忘,做事说话八面玲珑,投其所好,是让人不佩服不成的。 他能准确地记得很多人的喜好,生辰,自然也包括口味。 大人与长公主交涉不深,却也知道记得这些,这样的人,给人一种对人极其用心之感,又怎会不讨人喜欢。 翌日很快到了。 长公主并非自己亲来,而是叫上了苏少琅。 她之用意有二。 其一,她想苏少琅亲自参与。 其二,她觉得苏少琅对裴绍多少有些偏见,想化解俩人之间的矛盾。 自然,如若掳走妧妧之事为真....... 她也想在今日将事情尽量的解决了。 她按时到来,下了马车,便见了裴绍其人。 男人唇角含笑,负手立在府门之前,亲来迎接。 看到苏少琅同来,他也半丝意外都无的模样,与苏少琅亦是有说有笑,热络寒暄,断没有平日里和苏少琅单独在一起时的那种生疏陌生之感。 三人言笑晏晏,一起入了府,裴绍直接请人去了宴堂。 三人相互礼让,坐了下。 裴绍笑道:“酒席早已为长公主准备妥当,臣昨日下午打探来,都是长公主喜欢的........且不知,有无出入......” 咏阳笑,“子初还是太客气了。” 裴绍敛眉,“应该的,长公主难得登门,臣倍感荣幸,甚是怕照顾不周,府上的厨子是臣从华觞楼买来的,还是有些本领的,殿下尝尝.......” 他说完,叫丫鬟依次掀开了桌上每道菜盘的银盖。 长公主始终笑盈盈的。 丫鬟每掀开一道菜品,她脸上的笑意仿佛都更深了一些。 眼下的欢喜或是早已不再菜品本身上,而是在裴绍的用心上。 不错,每掀起一道都是惊喜。 惊喜到,有的咏阳自己都要忘了喜欢过。 直到丫鬟大概掀到了第十二道菜,那盘“金丝酥雀”砸入眼中之时,咏阳心口猛然一击....... 这道菜的对她来说很特别,她没和任何人提及过。 唯一人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7 01:12:50~2021-12-28 00:1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喜欢貌美娇娇的女主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尼尼达达耶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貌美娇娇的女主 20瓶;ikki、打奥特曼的小怪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求他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八十九章---求他 莲花瓷盘中, 金丝酥摞围的次第有序,被摆做了一只展翅雀儿。 这一幕是那般地似曾相识。 神思回到十六年前。 彼时她十三。 夏日炎炎,阳光射入屋中, 一个普普通通的一天, 午膳之上, 她与八岁的侄儿璟承刚刚读完书后共同用膳。 宫女端来这一盘金丝酥雀, 她瞧着瞧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谁取的名儿, 油腔滑调, 名儿倒是带个雀儿,可哪有半分雀儿的意思?” 不过就是一句随意调笑, 胡乱找茬,但璟承惯是机灵, 笑了一下之后拾起筷子, 起了身。 “姑姑且稍等。” 说着便亲为她摆了一只雀儿出来,哄得她眉眼弯弯, “咯咯咯”地笑了个不停...... ********** 阳光依旧,思绪回来又未回来....... 长公主咏阳看到那盘金丝酥雀, 蓦然怔住, 几乎与此同时眼睛瞬时朦胧...... 此事不过是一件琐事, 小的不能再小, 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但却是唯俩人知晓........ 接着, 丫鬟再掀开的菜品她一个也未再相看, 而是缓缓地抬起头去, 看向正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男人倚靠在椅背上, 似笑非笑, 一贯的从容淡然,八面玲珑的模样。 他的眼睛好像幽深的湖水,深不见底。 让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咏阳心口狂跳,内心之中波涛汹涌,翻了几番又几番,便是连手都不自禁地颤了起来。 与她恰恰相反,裴绍淡定自若,不时,持起席间筷子,为长公主夹了菜,且亲自斟酒,举杯相邀。 “臣敬长公主........” ************ 离开寺卿府后,苏少琅先是送了长公主回去。 俩人共乘一车,长公主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但苏少琅并未打断,亦是未问。 早在寺卿府,苏少琅便看出了她不对。 自那盘“金丝酥雀”打开之后,她便不再对劲,后续关于妹妹之事,此次与那裴绍相见的目的,她竟是一提未提....... 良久,苏少琅方才终于见她动了。 但并非与他说了什么,而是突然朝外扬声唤了马夫。 “回去!” “义姐?” 咏阳按下了苏少琅抬起的手,眼中涌现泪光,只道了一句。 “少琅什么都不要问,听我的。” 苏少琅怔了一怔,亦是良久方才应了声。 待马车返回寺卿府,咏阳独自一人下了去。 她脚步极急,甚至因此微微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到,但没有半丝在意,直奔府门,再度叩起了那大门....... 苏少琅在车中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 咏阳再出来之时,眼睛是红的,但人却是紧紧攥着手,浑身颤动,笑着的........ ************** 妧妧自那日之后连续六日未见裴绍。 那男人以前虽然也常常都是公务繁忙,但眼下显然他好似更忙了。 至于在忙什么,原妧妧不知,现在却是知了。 她没不自量力再试图向外传消息。 夜晚,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纱帘被吹动,妧妧坐在房中,透过窗子瞧外头昏暗的天,看到了暴风骤雨前的宁静,也感到了暗潮汹涌与风暴袭来时的肆虐。 她是第六日中午再见的裴绍。 有了这几日的沉淀,妧妧终于镇静了,也有了初步的打算。 那男人还是脸色很沉,很冷漠,态度疏离。 俩人自她大婚,他把她掳来后每次相见他差不多都是如此。 妧妧想这大概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本来的面目。 他这个人十分多面,相识快一年了,又有着将近半年的近距离接触,然,她也没能看透他。 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便是连性子她都没摸透。 他对她时而冷漠,时而温柔,时而狠厉,时而又无微不至到谁也代替不了。 能前一瞬温存,后一瞬变脸,也能前一瞬薄情,后一瞬有情。 他的阴晴不定,造就了她也是一样,对他又爱又恨,又惧又怕。 拎得清时,一刻都不想和他在一起;昏头时,又想委曲求全,只要还能再见,怎样都行。 在那场暴风雨来临之前,妧妧不打算跑了,但她势必要离开他。 他阻她认亲,坏她姻缘,如今又囚-禁她。 他坏透了。 她知道他差不多已万事俱备,想在大婚时发动政变夺权,以他的谋略,心机和手段,胜算应该是不小的。 但即便他能成功造反,夺了皇权,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妧妧也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后宫佳丽三千,那么多女人,她就更不会去凑那热闹了。 就是因为有着那半丝怎么也磨灭不去的爱,让她异常清醒。 余生很长,她不想负了自己。 妧妧想的很清楚。 她和裴绍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她想着,他造反之日,或许也是她的机会。 她有望趁乱逃脱,甚至彻底消失。 所以眼下....... 她需要绸缪...... 他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她也是........ 那男人拨开珠帘进来之时,小姑娘正娇柔地坐在床榻上,模样很乖,断是让人想不到心中在想什么。 她本正准备午睡,秀发宛若绸缎,垂至细腰间,微转着头朝门口望着,眼神平静无害,怯生生的宛若麋鹿一般,还未来得及躺下。 裴绍进来后没与她说话,冷冷淡淡地看向了丫鬟,却是当着她的面儿悠悠开口,向丫鬟询问起了她这六日。 小玉一躬身,将情况说了。 她这六日都很乖。 妧妧微微攥着手。 裴绍沉声“嗯”了声,而后慢悠悠地走过来,扯了把椅子坐下倚靠在那,一言没发,冷漠地眯着她。 他的脸上尽是对她的掌控欲,占有欲,征服欲,没半点妥协、退让、迁就她的意思,强势的让人窒息。 这般与他对视片刻,妧妧朝他这边儿动了动,探身过来,有着几分主动接近之意,口中轻唤。 “大人.......” 裴绍显然是意外的,缓缓挑了下眉,但不甚明显,那股高傲之态未变,身子亦是一动未动。 但只这一次而已,待妧妧再度过来了一些,更接近了他一丝,第二声唤了他之后,他便起身坐起,一手搭在了椅臂上,另一手支在了膝上,探身过了去,侧耳听她说话。 妧妧怯生生地拉住了他的衣服一角,语气中尽是商量之意。 “我只想给家里报个平安,成么?求求你了,大人........” “我想了一个法子,大人能不能把秀儿也接来,若是她也突然失了踪,哥哥应该会想到是我要求的,也便间接证明我是安的........成么大人?” “我这几日来也憋得慌,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有些受不住了,大人........求求你了。” 那男人薄唇轻抿,脸上的神色还是颇冷漠的,听完她的话后了然,但什么都没说。 小姑娘心口微颤。 是的,她需要秀儿。 瞧着求了两声,他没甚大反应,她便又往前凑了凑。 “大人........” 她懂得要达成目的需用什么交换,尤其是跟裴绍这种人,如此,便凑将过来,亲近之意很是明显。 眼下这般境地,成不成,她也只能试试。 他精明如斯,她什么意思,他还能不懂? 可他并不信任苏少琅。 苏少琅本就基本确定人是在他手中,不过是没证据,且找不到罢了。 妧妧知道他心中顾虑,但那不是她该想的。 她见他没直接拒绝,心口狂跳,报了不小的希望,于是滑嫩的小手去搂住了他的脖子,人就跪在了床沿儿处,又往前凑了凑,秋眸仿若含着钩子一般似的盯着他,纤细软柔的身子眼见着就要入了他怀。 “求求你了大人,成么?” 成不成他没说,只是抬眸瞅着她,瞅了好一会儿似的,但没用妧妧第三次张口。 男人起了身。 小姑娘顿时小脸儿灼若芙蕖,一声打了颤的轻咛,心口不住起伏,接着便被他摁在了榻上。他扯开了衣衫,敞着怀儿,大手在她身前三两下,她便几近不着寸缕了。 午时阳光正浓,照在屋中的五足香炉上。 腿被笔直抬起,缕缕青烟盈盈绕绕。 她蜷缩着,落下打颤儿的双足后便钻进了被子之中。 他起身,去了净室。 不一会儿妧妧便见他穿着好了出来,也没给她什么承诺,过多的话也没有,瞅了她几眼后就走了。 妧妧只觉得半丝力气都无了,歇息了好一会儿方才沐了浴去,回来之时,床单已被换做了新的。 她什么都没想,钻进被窝,沾了枕头,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去。 这一觉比平时午睡睡的都要长,醒来时好像已将近黄昏。 她起来吃了几口丫鬟切好的瓜果。 正当这时,毫无防备,突然听到外头响起了颇嘈杂的脚步声,而后是开门之声,再接着妧妧就听到了“呜呜”声,仿佛是有人被封了嘴发出的声音。 她心口狂跳,意识到了什么,立马穿鞋子下了床去。 拨开珠帘,人刚走到暖阁,放眼一看,只见一少女被捆绑着,堵着嘴,适才还满眼惊慌,在看到她时,眼中骤然见喜,人正是秀儿! “秀儿!” 妧妧立马奔了过去,拽下了她口中的堵物,纤细的玉手着急忙慌地为丫鬟解着束缚,小玉拿来剪刀,也来帮忙。 秀儿得以说话,立刻便唤了出来。 “小姐!小姐!” 她起先怕死了,直到眼下见到了小姐,所有的惧怕都烟消云散,变做了欢喜。 “小姐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妧妧也甚是激动,“老爷和夫人可好?大公子可好?” 秀儿急着答着。 “老爷夫人和大公子都惦记极了小姐,秀儿也是念极了小姐!” 小丫鬟说着没绷住,人“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后怕和喜悦,什么都有了。 待人被彻底解开,妧妧就抱住了她。 俩人拥了一会儿,她拉着她进了卧房,确是有千言万语欲要说。 秀儿事无巨细地将她失踪后太子府里的情况,苏家的情况,大公子封锁了消息,对外称她病了,以此维持的事情,拖延时间等等等等,统统都说给了妧妧。 “大公子与老爷夫人言,认定了小姐是被裴绍那.......” 她刚要说那“狗官”,但看了一眼房中的小玉,憋了回去,没出口。 妧妧也看了那丫鬟一眼。 小玉微一躬身,识相地退了出去。 而后,秀儿拉住小姐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了另一件事情。 “小姐,太子出狱了......” 第90章 躲避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九十章----躲避 魏璟卿得以被放出乃其背后势力护佑下的必然结果。 只要武德帝不直接废了太子, 还肯给机会,魏璟卿翻身便是必然的。 沈韫不动声色,这大半个多月来自是放下了裴绍那边, 整颗心都在救太子之事上, 终是把人救了出来。 其与兰贵妃外里应外合,所施诡计, 将祸事转嫁祸给了三皇子之母德妃, 收买了德妃的贴身宫女然雯。 那然雯伺候德妃多年, 乃德妃的陪嫁丫鬟。 按理说是断不会和德妃生出二心的。 但其二人多年前,却是结下过结。 彼时德妃争宠,为了勾皇上多到她宫里来, 看出皇上对她身边儿相貌不错的然雯多看过几眼, 便给然雯送上过龙床。 但然雯那种姿色终究算不上多上乘的女人, 三五次,皇上也便腻了。 每次侍寝过后, 德妃看的很紧,都会看着然雯喝下避子汤, 只最后一次, 看出皇上对然雯没多大兴致了, 她也就没那么上心了,没看着她喝。 哪知然雯耍了心思,竟是敢没喝那避子汤, 且巧之不巧,正好怀上了! 德妃发现后能饶了她?硬是逼她喝下了堕-胎-药! 即便是身为奴婢, 然雯又岂会没怨? 但尊卑分明, 她到最后也只有认命的份儿。 终是一口咬定药喝了, 不知为何没抵用, 且哭求着德妃原谅。 倒是自己陪嫁过来的,且也逼她堕了胎,德妃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此事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的,但兰贵妃宠冠六宫,怎么可能是只凭借一张脸? 她当年就知晓这事,不过是没把德妃放在眼里,没稀罕管。 何况那然雯肚子里怀着龙裔,是个女孩儿也便罢了,若是个男孩儿,将来保不齐能生出什么幺蛾子,当然是死了好! 此番太子出事,兰贵妃第一想到的就是那然雯,把人捉了来,道出昔年之事,承诺会保她的命,且以其宫外的哥哥一家性命相威胁,收买了她。 人有时或是就这样。 没能力报复之时忍气吞声,久而久之可能也就习惯了,但一旦得到机会,埋藏祸患便如火-药一般一触即发,何况她还被威胁。 沈韫所谋很简单,不过是效仿裴绍罢了。 他找人做了和太子府搜出的那诅咒武德帝之物相同的东西,用剪刀剪碎又烧烂,让然雯每隔几日偷偷丢掉一些。 这般四次便丢了十多日,做的极其逼真! 但到那第四次时,东窗事发,被武德帝撞了个正着。 此当然不在然雯所知的范围内。 这般鬼鬼祟祟,将什么东西烧成了灰烬丢掉,自是可疑。 更可疑的是,废物之中有没烧干净的地方,瞧着赫然像是武德帝的生辰! 当日德妃寝宫便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毫无悬念的翻出了尚未来得及处理的巫蛊之物残余。 武德帝大怒! 事情很快便从太子对皇上使用巫蛊,诅咒帝王,妄图弑父登基变为了德妃为替三皇子夺储而嫁祸太子。 太子隔三日,便被放了出来。 轮到德妃就没那么好运了,当日就被打入了冷宫。 三皇子不死也落了个永不可再入朝半步的下场。 至于那然雯,当然是只有死的份。 ************ 太子被释放,事情发生在今日午时。 秀儿自是不知具体,只知人今日出来了。 “此为大公子所言,说太子出来后便进了宫,大公子还尚未见到其人,不知太子得知小姐失踪会如何?” 妧妧微微攥上了手,没说话。 她知道魏璟卿会无碍。 六日前知道的。 也就是说,裴绍六日前就知道魏璟卿快出狱了。 他心中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她完全不知。 这日,妧妧和秀儿接着也没再多说什么要事。 天一擦黑,妧妧便睡下了。 这一宿,她睡得还是比较踏实的。 但翌日上午,颇是没想到,裴绍来了。 这男人囚-禁她的这大半个月来还没上午来过。 是以她比较吃惊。 更吃惊的是,他冷声让她收拾收拾,竟是欲要带她出去。 妧妧怔了好一会儿,而后自然是从了。 小姑娘依旧戴着面纱,到了车前,那男人单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抱了上去。 车中就他二人,相对而坐。 妧妧坐稳了后抬头,只看了他一眼。 那小模样无辜又无害,眼神也很纯净,瞅他的那眼,有些怯怯的,看完了就别开了视线。 她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更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 只知道马车跑起来没一会儿,她就听到了颇嘈杂的声音。 出于好奇,妧妧小手去微微地掀了下窗帘一角,但这般掀开后一看,她的手一颤,心口也哆嗦了下,瞬时就落了那车帘,慌张地瞅了裴绍一眼。 她看到了什么? 是魏璟卿及官兵。 魏璟卿带人直奔他二人适才出来的院落方向,去干什么显而易见。 妧妧吓得不轻,与其说是主动落了帘子不如说是手抖没拉住。 她终是又抬了眼,对上了裴绍的视线。 那男人唇角缓缓微动,而后冷声开了口。 “有趣么?苏小姐。” 妧妧没答,视线也没移开。 那厢动了动身子,朝她探将过来一丝,慢悠悠地接着道: “本官带苏小姐玩一会儿捉迷藏,苏小姐可喜欢?苏小姐猜一猜,他能不能找到你?嗯?” 妧妧盯着他,等他说完又许久也没别开视线,但一言未发,只唇瓣微颤。 平心而论,自知道他要造反后,她是有些怕他的。 终是好一会儿,她才糯声道: “能不带上别人么?” 裴绍好似没听懂她的意思,缓缓挑眉。 “别人是谁?” 妧妧没答,软软地只道:“我已经说了不嫁他了。” 但那男人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别人是谁?” 妧妧道:“我只是想你我二人的事,应该就你我二人快些解决,不该牵扯到别人和别的事。” 裴绍冷呵了一声,点了下头,那张俊脸上满是讥讽的笑意。 “对,本官是没想牵扯别人,就连你都没想牵扯。苏妧妧,是他把你拉进来的,可他反倒是成了好人,本官是坏人。他就好像一朵温室里的花儿,就要大难临头了都不知道,还口口声声地说要娶你护你,呵,他拿什么护你?用一张嘴么?他能明媒正娶你你就嫁他了?那你现在在哪啊太子妃?你丈夫呢?你在谁的手上呢,嗯?本官不过是动动手指而已他就下狱了。所以以后不论发生什么苏妧妧,是你和魏璟卿合起伙来逼本官的,本官品性卑劣,睚眦必报,没条件当个风光月霁的正人君子,不是个好说话的,更不是个好人,你第一天认识我?” 小姑娘眼圈红了,被他三言两语,几句话又弄哭了。 但刚抽噎了两声,那男人就冷声勒令,“憋回去。” 妧妧不屈地看了他一眼,但终还是委屈地擦了泪,抽噎两声不哭了。 她知道他终是因为她那时要嫁魏璟卿,或是还有他劫走她,求了她,她对他态度不好。 马车行了没一会儿停了。 好似是到了集市,外面有些喧嚣。 小姑娘眼中噙着泪,又好奇到了哪,小手伸出去便又要拨帘子,但刚抬起,就可怜巴巴地收了回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掀开。 车上死静,谁也没说话。 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外头突然传来官兵开路的声音,而后没一会儿便是百姓被撵至路边回避,再接着是烈马“得得”之声。 车外,百姓窃窃私语,人群中不知是谁道了句,“据说是太子.......” 这一声“太子”传来之后,车中的妧妧很不自禁的身子便颤了一下,有了那么一丝丝反应。 裴绍居高临下,垂眼眯着她。 就那么一个不经意地一个反应,让裴绍心中滕然就起了一股火,冷声道:“过来。” 妧妧正仔细着外面的人说什么,突然听得裴绍说话一怔,抬了眼眸去看他。 那模样无辜的很。 裴绍瞧在眼里,不知不觉间就咬上了牙槽。 小姑娘没反应过来,转瞬他就更火了,低沉着声音狠声道: “过来!” 妧妧自有了新的打算后,对他又大体顺从了,如此便起了身,听话地过了去。 她坐到了他旁边,俩人一高一矮。 她很纤弱,那男人在她面前便显得很魁梧。 俩人这般并排坐在一起,小姑娘看起来特别娇小。 她坐定后起先也没看他,直到感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识转头抬了头去。 猝不及防,那男人正好伸手箍住她的细腰,一用力,她就入了他怀,再接着他便吻了下来,封住了她的唇。 小姑娘小脸儿烧红,没想到,“哼唧”两声,喘息连连,自是也伸手去推了他。 但那男人箍得很紧,见她反抗,停了,咬着牙,冷声道:“你活腻了?” 继而更紧了手,妧妧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结实的身前。 随着她喘息,那抹莹白也是越来越起伏不定。 裴绍吸着她的呼吸,到底又亲上了人。 声音不小。 妧妧臊得慌,车下全是人。 她不知道隔不隔音,怕风把帘子吹起来,更怕那男人来了兴致,要在这做那种事....... ************** 魏璟卿从天牢中出来,做的第一件事是进宫。 第二件事便是想着回去见妧妧。 但他没等到回府,从皇宫中出来就被人告知了太子妃失踪一事。 魏璟卿怎么也没想到,人怫然大怒! 第91章 对峙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九十一章----对峙 没有证据显明人是被裴绍掳走的, 但魏璟卿确定此乃裴绍作笔!他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连夜查明了裴绍名下的全部别院。 “云阁”就是这么被他查到的。 接着魏璟卿便下令,带着人搜了他的所有别院。 他名下共有二十多处宅子, 这二十多处,有三处养着女人。 但自是没有一个是妧妧,也没有半分妧妧的痕迹。 魏璟卿气炸了,如何能死心, 接着便去了大理寺。 他到来之时裴绍将将回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魏璟卿会带人过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大理寺上上下下没人敢拦他。 魏璟卿也没叫人通报, 直接进了来,且直奔了寺卿政务书房,自然,也未叩门。 方子澄没拦住, 也没敢拦。 门“砰”地一声就被魏璟卿推了开。 他双手攥的“咯咯”直响, 冷声,朝着裴绍就一句话。 “人呢?” 裴绍正坐桌前执笔写着什么, 见他进来落了狼毫,缓缓起身,没回答魏璟卿的话,一句话没和他说,而是朝着门口的方子澄道:“把徐润正, 廖楠怀,林和宗和单北青都叫来。” 他口中的这几人分别是大理寺少卿,寺正以及两个寺丞。 魏璟卿的手攥的只更紧了,不知不觉间便咬上了牙。 他“呵”了一声。 方子澄自是赶紧去了。 这等待的过程中,裴绍亦是一言未发, 甚至都未看魏璟卿, 只低头不紧不慢地理了一些政务要案。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那四人便陆续到了。 到后一看太子在,全都躬身拜见。 裴绍这才停了手中之事,抬了眸看向魏璟卿,不卑不亢地开了口。 “叫人过来给臣做个证明而已。” “太子殿下向臣要什么人?” “臣犯了什么罪?” “可是巫蛊一案惹了殿下不悦?” “该案情节复杂,当日殿下大婚,臣僚咸集,人太多了,到场人人皆有嫌疑,故查将起来耗时耗力,让殿下在狱中呆了半个多月,是臣该死,还愿殿下宽宏大量,饶恕臣。” 魏璟卿听得他这三问一答,“嗤”了一声转头笑了。 他果然厉害! 知道为了妧妧的名声,他不会当着旁人面说此事,便叫来了他人,而后反倒打一耙,说起那巫蛊之案,言外之意却是他是来报复找茬的。 “裴绍,你好大的胆子!” “臣不敢,臣惶恐。” 他说着缓缓地从桌前走出,踱步到了他身边,边走边道:“只是殿下刚出狱,还是谨言慎行着些比较好,免得落下话柄,遭人诟病。敢问臣到底犯了什么罪?殿下是以何名义搜查臣的别院?臣这委屈,该不该奏一笔?殿下又是怎么从大理寺出去的?德妃娘娘到底有罪无罪,这些殿下心里可都有数?” 他说到这儿,微一抬手,那少卿几人躬身退了去。 方子澄关了门,守在外头。 屋中只剩了裴绍与魏璟卿二人。 俩人眸光相对,一个幽暗不明,一个怒火熊熊。 魏璟卿微挑了眉头,“那事是你做的!” 他不是在问,是在肯定地说。 裴绍也没否认,微微侧头凑近了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冷声道:“你诱哄了我的女人,后果很严重,魏璟卿,我不是什么都能让你的。” 魏璟卿心下一凛,顿时一怔,瞳孔骤缩,那灼灼目光随着他缓缓疏离回去而变得愈发的炯炯。 裴绍视线从他处移开,抬手随意拢了下衣服,已无半分继续和他交谈之意,扬声向外。 “恭送太子回宫。” 他言一出,方子澄便进了来,朝着魏璟卿微微躬身颔首,请离之意甚明。 魏璟卿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裴绍的侧影,许久许久,方才别开视线,而后,一言不发,抬步离去。 裴绍眸光阴冷,许久后,方侧眸斜瞥,瞧了一眼那敞着的大门....... *********** 魏璟卿没回府,从寺卿府出来直奔皇宫。 沿途,他心要炸了,脑中“轰隆,轰隆”的,仿若头顶有千万道雷鸣闪电一般,一直在响...... 思绪回到十五年前,他七岁那年。 记忆中他要什么,哥哥便给他什么。 即便是哥哥心爱的小马驹。 只要他要,哥哥就会让给他。 同样是那年,在他马上就要过八岁生辰了的一日,噩耗传来,兄长葬身火海,死于宫外。 皇后免于一死,但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死了,她就疯了。 彼时,他好似还不是特别的明白什么是死。 奶娘告诉他,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大哭,跑到母妃的宫中抱着母妃要哥哥。 母妃那时红着眼尾,声音发颤,低身扶住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告诉他。 “傻孩子,要什么哥哥,哥哥没了,哥哥的一切都是你的,往后你就是太子........” 他拼命地摇头,“我不要哥哥的一切,不要当太子,我要哥哥!” 母妃将他搂在怀里。 “璟卿,长大你就懂了,母妃都是为了你。” *********** 魏璟卿直奔兰贵妃的翊坤宫,进了门口,都未让人通报。 宫女见太子直直地闯进了,都吓了一跳,有那机灵的,赶紧去禀了兰贵妃。 兰贵妃听言,微惊,刚起了身便见儿子进来。 他目光阴冷,有些异常,何况这般无礼的架势,以前何曾有过? 兰贵妃立马让贴身宫女出去守在了外面,而后,朝着儿子,不及他先开口,她先问了出来。 “皇儿这是干什么?” 魏璟卿开门见山,脸色沉的可怕,声音也是压得极低,就一句话。 “裴绍是谁?” 兰贵妃倒抽一口冷气,心一颤,一个眼神,让屋中的嬷嬷也出了去。 而后,她拉过了魏璟卿。 “皇儿怎么突然提起他?” 魏璟卿的脸上半丝笑意都无。 “儿臣问母妃,他是谁?” 兰贵妃蹙眉,急躁地抬手盖住了儿子的嘴,而后踮起脚尖,凑到魏璟卿的耳旁,轻声对他耳语了几句。 魏璟卿的眸光骤然紧缩,目光直直地盯着母亲,呼吸瞬时急促了去,眼中有怒火。 “当年之事!” 他刚一开口,兰贵妃又再度捂住了儿子的嘴,声音压得更低。 “母妃都是为了你........生在皇家,哪有什么真正的亲情?他母子二人对皇儿与母妃再好,一山也是难容二虎。他母子不死,这六宫之主就永远也不会是母妃,太子之位也永远轮不到皇儿的头上。谁的江山不是白骨堆积而成的?你以为你父皇便没有弑兄灭弟么?” 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崩塌,魏璟卿一句话再说不出来。 其实很多年前他就隐隐地知道,兄长的死和母妃有关,但从未问过,亦从未深想过。 这件事情在他心中最隐蔽的角落里。 是他最不愿拿到明面上说,也是他最不愿承认的。 他很想事情就这么尘封,再也不要被任何人提起。 甚至很希望兄长就是死于意外。 当日,回到太子府,魏璟卿便去了画室,摘下了墙上他与兄长早年的那幅画,而后将那画丢入火盆之中....... 眸光幽深,难辨晦明......... ************* 大理寺卿府 手下来报,“他入了宫,多半是都知道了。但下了令,还在四处找苏小姐。” 裴绍抬手随便地动了动手指,让人下了去,什么都没说,只唇边泛起一抹讥笑........ 第92章 他的梦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九十二章----他的梦 裴绍是中途下车的。 送妧妧回云阁的是他的手下。 小姑娘回去后便又被关在了次院。 她此次出去方才知道, 这云阁里的护卫都是女子。 且自己是住在次院。 主院还有个女人,但那女人是给她打掩护的。 她进屋时秀儿也刚被送回。 主仆俩人互相见了,立马奔到了一起。 但姑且什么都没说,进了卧房后方才说话。 原来她走后, 秀儿便被绑了起来, 遮住眼睛也堵住了嘴,被不知带到了哪里。 “小姐, 好像是一处密道, 要么就是什么地窖,总归, 搜查声过去了许久后,才有人把秀儿带回来。” 妧妧已经了然,知道是魏璟卿带人来了。 秀儿问道:“小姐有什么打算?” 妧妧眼神示意,秀儿小心地去了珠帘门口, 朝外张望,确定小玉不在,方才回来。 “她去给小姐煮茶去了。” 妧妧应声, 而后张口,糯糯地道:“他大婚之前, 我什么都不会做。” 秀儿有些不懂, 问道:“他大婚前?大婚后有什么事么?” 丫鬟听出了关键,但妧妧没有解释。 确切的说是那事成败前。 他有大事要做,她不会给他添乱,但不论他成功与否, 她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妧妧虽没明说, 但秀儿还是猜出了小姐的几分心思。 “小姐终是要离开他的对么?” 妧妧点了点头。 秀儿姑且没说话, 咬上了唇看了小姐一会儿, 拉起小姐的手。 “小姐可能不爱听,但秀儿觉得,裴绍是爱小姐的.......他为了小姐不惜得罪太子,太子能不知道小姐是被他掳走的么?他等同于是和太子结怨了,小姐........” 妧妧只回了一句话。 “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妧妧这些日子也算是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裴绍对她可能是有一点爱的。 但他只会占有,掠夺和掌控。 或许爱的不深,本就是占有为主,或许是不懂,也懒得懂。 总归他解决事情的方式要么是开条件,要么就是侵占,从未有过好耐心和认真的态度。 他要造反,所以已不怕得罪魏璟卿了。 是以得罪魏璟卿不能说明什么。 但他为了毁她大婚,提前暴露给了魏璟卿,和魏璟卿结了怨。 妧妧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裴绍要造反绝不是心血来潮,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是心血来潮。 这些天,她想起了往昔给他做外室时,他常做噩梦的事。 妧妧不记得遇上过几次了。 她也问过他梦到了什么,但他从未答过。 他一个出身高贵,养尊处优,家境优渥,每天就是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贵公子,怎么会总做噩梦呢? 妧妧想不透。 这时,小玉端茶回了来。 妧妧与秀儿相视一眼,也就不说了。 丫鬟茶盘中托着茶水,笑吟吟的。 进来就给妧妧和秀儿分别倒满了。 “苏小姐,秀儿姑娘,尝尝,上好的碧螺春。” 妧妧俩人过了去。 刚自外回来,她是有些口渴的,但刚端起茶杯,便看到茶盘中还有几片树叶。 秀儿也看到了,先她一步问出了口。 小丫鬟拾起叶子,朝着小玉,好奇地问道:“小玉姐姐摘这树叶做什么?” 小玉望将过去笑道:“看着形状不错,便摘了,前阵子看见大人一时兴起以叶为笛,吹了首曲儿,奴婢好奇的很,就想试试这是怎么吹出来的,但研究了好久也没看出门道,没弄明白,惭愧至极。” 她的话妧妧听得一半,心口便蓦地一颤。 以叶为笛,这幕她可是见过。 不过不是裴绍,是魏璟卿。 且魏璟卿彼时笑着与她言,是与他已故的兄长,前皇太子魏璟承学的。 妧妧脑中骤乱,又想起了魏璟卿画房中的那副魏璟承的画。 虽然年仅九岁,但那魏璟承眼神相貌与裴绍神似,实在是太像了。 她心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裴绍会不会就是魏璟承? 但这想法仅一瞬,又立马让她否定了去。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魏璟承早在十五年前,九岁的时候便死了。 想来裴绍是魏璟承的表弟,与魏璟卿同岁,会以叶为笛倒也没什么奇怪,极有可能也是同魏璟承学的。 当晚裴绍没来,而后又四日的一个下午,那厢到了。 他眼眸仿佛夜空一般,深邃晦暗,对她的态度依旧,疏离又强势,同样是当着她的面问着小玉她这四日的事,那股掌控欲铺面而来。 而后也和每次所差无几,扯了椅子过来,就坐在了她床边儿,倚靠在那眯着她。 瞧着也无话与她说。 上次分别,还是他在车上强迫她,强吻她那次。 妧妧是决定顺从了,但也不会多主动讨好他,总归她和他也没话说。 那男人大概是呆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没宿在此,而后不紧不慢地起身,人就走了。 走后,妧妧方才发现,俩人全程竟是一句话都没说........ 关系已经僵到这地步了。 ************* 裴绍从云阁走后去了兵部尚书张显之那。 俩人品茶下棋,张显之压低声音说道:“裴大人猜测他们接着会怎么做?” 裴绍唇角微动,“他们会给武德帝下药。” 张显之手一滞,看着裴绍,了然。 “对,下药,眼下唯有铤而走险,让武德帝尽快归天,太子继承大统,方才能调动禁军,调动李晋,嘶,这个李晋,是最难搞的。” 裴绍持杯喝茶,“李晋油盐不进,夹在中间也算有利有弊,恰到好处,有他的牵制,我们方才有时间等待。” 张显之道:“武德帝还能有多长时间?” 裴绍回道:“他生性多疑,没那么快信任兰贵妃母子,何况还有一场好戏,我一定会让他看到。” 张显之不知是什么好戏,但他不会问,只微微点头。 那日三月二十六日暴露后。 裴绍最先拉拢的就是张显之。 他夜访此人,就与他说了一句话。 “跟我干场大的。” 张显之几乎是想都未想,就点了头。 此人今年三十岁,世家出身。 裴绍和他之间的线,是他死去的舅舅——原沐王府世子沐骁。 舅舅死时只有三十三岁。 彼时张显之十五,魏璟承九岁。 昔年,张显之的射技与御马术同先皇太子魏璟承一样,都是沐王府世子沐骁所授。 是以俩人可谓同师,往昔交情甚好,走的也甚近,说是挚友也不足为过了。 三月二十六日那天,张显之答应后,裴绍笑着问了他一句。 “为什么这么信我?” 张显之回之以笑,但却什么都没说。 俩人唯目光交涉,彼此对望。 没有语言,但却胜过语言。 ************** 当夜,寺卿府 他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进入了梦境,然不时便突然蹙眉,额间顷刻便是一层汗珠。 梦中,黑暗渐渐变成红色,城门之下,火光一片,箭簇遥遥飞来,哀声遍野,大火弥漫,数万将士惨死,仿若人间地狱。 无数的人相继倒下。 身后外敌,身前城门紧闭,舅舅沐骁一身铠甲,万箭穿心,仍屹立不倒,死死地盯着那扇如何也不被打开的城门。 城墙之上,那人负手在后,目光阴鸷,不分敌我,不顾皇后太子皆在城门之外,狠声下令放箭。 千里之外,房中被围的水榭不通,屋内浓烟滚滚,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用纤细的双手托起他,将他推出那火红的地狱....... 清丽的容颜,朦胧的双眼与软柔的声音在他的眼前耳边久久回荡。 “好好活着........” 第93章 当年事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九十三章---当年事 清丽的容颜, 朦胧的双眼与软柔的声音在他的眼前耳边久久回荡。 “好好活着........” “母后........” 他紧攥的双手,眼中皆是火光,指甲已然陷入了肉中。 母亲的那张脸渐渐地竟是变成了苏妧妧的模样。 少女托着他的脸庞, 缓缓落泪, 声音哽咽, 口中喃喃....... “好好活着........” 裴绍骤然从梦中惊醒。 男人呼吸极重,喘息良久,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际流下。 半晌,他喉结滑动两下, 渐渐平稳过来,起身进了净室, 兜头浇了几盆水, 方彻底冷静下来。 这梦盈盈绕绕,他每隔一阵子便会梦到一次,整整十五年。 但最近几次竟是还梦到了那苏妧妧! ************ 翌日下午,苏少琅刚从太子府出来,返回车上,坐在那俯身揉着太阳穴许久许久。 小厮在一旁与他说话, 问所行去向,他也久久未答。 直到小厮问到第三遍, 他方才张了口。 “长公主府。” 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让人感觉得到他十分痛苦。 苏少琅是觉得极难极难。 太子出狱六日有余,每天都在找妹妹的下落。 其实同他一样,俩人心中都明镜一般,知道人就在裴绍手中。 但迫于妹妹名声, 太子没明着大肆地找。 但裴绍在和他玩猫捉老鼠, 总能提前一步知道太子的动向, 把太子耍的团团转,六日毫无结果。 今日,苏少琅再被叫去。 魏璟卿的态度显然是变了,冷声给他三日时间,否则将不顾妧妧名声。 便是把京城掀过来,他也要把人找回来。 便是如此,苏少琅方才愁苦的很。 长公主处他并非没去,然长公主不让他问。 苏少琅惦记妹妹,被夹在中间当真进退两难。 行了良久,马车终是到了长公主府上。 苏少琅下了车后便急匆匆地奔将进去。 长公主正好在府。 人一来,实则咏阳便知道他来做什么。 苏少琅显得极为急躁,奔至咏阳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义姐,不论如何,他囚着妧妧,妧妧不见天日,我这个做哥哥的........我如何能心安理得?即便太子不下最后通牒,我与父母心中亦是夜夜难安。妧妧已经嫁了太子,名义上已经成了太子妃,他如此相囚,不肯放人,又把妧妧当做什么?一旦太子真的不顾及妧妧名声,妧妧来日又如何能抬得起头?裴绍到底想怎样?” 听他提及此事,长公主便转过了身去,不愿多说之意甚是明显。 实则,十多年来,长公主对他还真没有这般过。 苏少琅很急。 长公主闭了下眼睛,终是转过身来。 “关于囚了妧妧之事是他该死,本宫并非没劝,并非没说他。但他很偏执,对妧妧就更是如此。他不答应,就是不肯放人,不是谁能劝得动的。待事情结了,本宫与沐二郡主也饶不了他,会替妧妧好好教训他,但眼下,不是本宫不帮你,本宫真的是无能为力,大事在即,旁的现在都应姑且放放,他欠妧妧的,本宫会让他加倍偿还!” 苏少琅接着也便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 长公主没有具体与他言裴绍要干什么。 但苏少琅极其聪明,他猜到了一些。 裴绍掳走妧妧,藏了妧妧,和太子是不会好了。 它日太子一旦登基,裴绍乃至裴家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所以,长公主口中的大事,怕是裴绍欲要造反。 他人不知,但眼下裴绍与太子二人自己知道。 俩人等同于是摊牌对峙了。 既然知道裴绍要造反,太子以及其党羽为何不禀明皇上,揭发裴绍? 原因怕是有二。 第一,没证据。 第二,怕是太子一方有把柄握在裴绍手中。 一旦任何一方给武德帝知道心思,另一方就会鱼死网破,两败俱伤,都落不得好。 长公主为人很随和。 她与每个皇子公主关系都不错,原对太子也是很好,但此事她显然毅然决然地站在了裴绍一方。 这很奇怪。 毕竟,太子是她侄儿,裴绍是个外人。 倘若裴绍真的要造反,成了,等同于是臣子篡位,江山易主。 长公主身为皇室,怎么可能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 所以,原因怕是只有一个。 便是,裴绍非裴绍,他,是已故的魏璟承! 苏少琅的心在颤动。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此事。 他虽然入京年头不长,入官场的时间更短,但有些事情,他还是早就知晓的,何况武德帝从来不掩饰对裴绍的喜爱,更是时常提及已故的大皇子与正宫皇后。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晓,武德帝喜欢裴绍是因为已故的大皇子。 大皇子是如何死的? 皇后又是如何生病的? 这不算是秘密。 苏少琅知晓,十五年前,将近十岁的大皇子同沐皇后去过一次云南,但这般一去,大皇子便再也没能回来。 彼时老滇宁王世子,也就是沐皇后的亲哥哥,大皇子的亲舅舅沐骁名头极为响亮,素有八方战神的美誉。 其手握众兵大权,武德帝登基之时便是他为其开辟出的血路,民间还隐隐地有其功高盖主的传闻。 大皇子魏璟卿含着金汤勺出生,外戚势力极强。 恁时首辅沈韫还不是首辅,乃是正二品两广总督。 相传沐骁护送妹妹与外甥归回之时在两广之地遇上外敌入侵。 沐骁与五万将士奋起抵抗,终究敌不过敌军十万,以身殉国。 而皇太子魏璟承与皇后被敌军围困,太子死于一场汹汹大火之中,皇后意外地活了下来。 然兄长万箭穿心而死,又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活活烧死在大火之中,以及沐家五万精兵全军覆没,血流成河,醒来后,沐皇后就疯了。 这事最后是被沈韫带兵赶去,平息下来的。 那沐王府世子沐骁被追封了护国大将军的美名。 然战神陨落,皇太子逝世,沐皇后生病,成了武德帝永远的痛........ 此事不是秘密,可谓略微打听便能知晓。 自那日裴绍宴请了长公主后,长公主便极为反常。 苏少琅便有这些许猜测,但又有极多的困惑。 他大胆地想,那裴绍会不会就是皇太子魏璟承。 如若是,长公主的站队方才合理。 但如若要是,又太过匪夷所思。 苏少琅不知道。 但事到如今,话都已经说到了这儿,他问了出来。 “他是他么?” 长公主那边显然一怔,而后,顿时眼睛示意了贴身侍女,让她出去瞧望。 长公主唇瓣颤了两下,没答出话。 苏少琅又问道:“当年之事,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对么?” 长公主好像要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最后拉了义弟过来。 “总归,少琅知道妧妧无碍便好。” 苏少琅:“义姐不愿告诉我真相么?” 长公主眼中有些朦胧。 苏少琅道:“我知道昔年义姐是因为思念亡侄,方才收养了我,知道自己是借着大皇子方才有了今日,如若没有义姐的收养,我可能早死了,别提还能读书,高中,与妹妹父母相认,便是沦落为奴,再也回不了京城都是极有可能的,十几年了,义姐不信我的为人?” 长公主被他说的眼圈微红,“少琅,我信你。” 她说着叹息一声,又过了良久,终是开了口。 “是,事情不是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这从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第94章 弥天大谎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九十四章----弥天大谎 “........一场沈韫与陆绮儿设下的弥天大谎。” 苏少琅背脊发凉, 听长公主说了下去。 原来二十二年前,沈韫与陆绮儿本是一对偷偷相恋的璧人。 皇上选秀,陆家献出嫡女陆绮儿。 陆绮儿容貌昳丽, 是个罕见的美人,中选是必然。 彼时陆绮儿的父亲不过是个正五品翰林大学士。 后续陆绮儿中选, 颇得皇上宠爱,家族一度水涨船高,威望也渐渐起了来。 哥哥陆鸿年更是混的风生水起。 那时, 陆绮儿仿若一个天真无邪的仙女, 像个小白兔一样, 纯真无害,也深得沐皇后的喜欢。 沐皇后待她不薄。 其更是极为幸运, 第一个月侍寝, 便怀了皇嗣,后续诞下二皇子魏璟卿。 而后七年间, 沐皇后与大皇子魏璟承对她母子的好是有目共睹,更是长公主亲眼所见的。 怎么说呢? 便是不会游泳的魏璟卿溺水,魏璟承能第一个冲上去救弟弟。 但谁又能想到,这会是一个恩将仇报的故事........ 长公主表述到此, 微微哽咽。 “义姐。” 苏少琅急忙为她递了帕子。 她试了试泪, 心疼侄儿,缓了一会儿,方才再度张口,接着讲了下去。 七年弹指一瞬。 事情发生在十五年前。 老滇宁王突然遭逢暗杀,心口中箭, 性命危在旦夕, 生死难料。 沐皇后思父心切, 带着将近十岁的魏璟承回了趟云南。 然,谁也没料到,这是一条不归路。 事情确实不是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且出入极大。 沐骁护送妹妹与外甥归回之时,的确是在两广之地遇上了外敌入侵。 但此外敌能来,并非偶然,乃沈韫与其勾结的结果。 沈韫却大言不惭,一口咬定,说外敌乃沐骁勾结而来,沐骁意图谋反,以此为由,拒绝打开城门,且不分敌我,不断地让人放箭,放火。 沐骁与五万滇宁军被拦截在城门之外,身后是蛮族十万大军,身前是城门紧闭的自己人。 然,此时还哪里有什么自己人? 攻城,沐王府乃至皇太子都将背负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的罪名,不攻便只能如此一面杀敌,一面再被自己人杀死。 简言之,沈韫只给了他们两条路。 清白的死与背负谋反罪名的死。 腹背受敌,沐骁与五万滇宁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实的感受到了什么是人间地狱。 然事情已经至此,沐骁又如何参不透? 将近十年了,他声望愈发地高涨。 民间不乏有传言,说其功高盖主。 即便他再本分,再忠心,也抵不过帝王的猜忌,抵不过那句外戚势力过大。 皇太子越是长大,武德帝便越怕,越是非池中之物,武德帝便愈忌惮。 他怕有朝一日,他沐骁谋反,拥护皇太子登基上位,挟幼主令诸侯,夺他江山! 沈韫便是胆子再大,没有武德帝的授意,他也断断不敢做出屠杀国舅之事! 所以,让他死的不是别人,是武德帝啊! 五万滇宁军全军覆没,沐骁站在城门之下,万箭穿心仍屹立不倒,紧紧地盯着那如何也不被打开的城门,嘶声力竭。 “我沐骁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黎明百姓,从未负过武德帝一丝一毫,更没负过你沈韫。今日武德帝恩将仇报,意欲亡我,我认死,但皇后和太子是他的发妻和长子,你打开城门,让他们回家.......” 然城楼之上的男人负手在后,唇角轻动,轻描淡写。 “呵,杀的就是你三人,别急,一个也跑不了........” 沐骁活活战死。 当夜,暴雨袭来,天漏了一般,闪电雷鸣不止不休。 这场暴雨也砸向了京城。 皇宫之中,被留在宫里,沐皇后的陪嫁丫鬟茉熙姑姑也便是在这日发现了一桩关于陆绮儿的惊天秘密! 原来那陆绮儿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纯洁无害,且竟是非处子之身入宫,与那两广总督沈韫有染,更有甚,二皇子并非龙裔! 其与那沈韫合谋,意欲残害忠良及沐皇后太子母子,更是要将他们的孩子推上那当朝储贰之位,妄图撬夺魏家江山! 便是老滇宁王遭逢暗杀都是他们的计谋。 那一夜乌云密布,雷雨滂沱,暗无天日,长夜难明,茉熙姑姑逃将出去,又被人抓回,在阴暗的角落里,身上足足被人插了十七刀后丢入井底,终是死不瞑目。 但她仍在逃亡周旋之际,咬破手指,在帕子上写下了“陆绮儿与沈韫有染,二皇子非龙裔”这一消息的关键字眼,将帕子夹在了石缝之中,渴望老天有眼,此事终有一日能得以昭雪。 或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陆绮儿怕是做梦都想不到,她对茉熙姑姑犯下的滔天罪行,皆被彼时只有十岁的小宫女紫绡看得一清二楚。 那紫绡曾受过茉熙姑姑的一饭之恩,一心想要报答,一直跟在姑姑身后好几日,如此阴差阳错,目睹了这一切。 她悲痛地蜷缩在假山之中,瑟瑟发抖,失声痛哭,一动亦是不敢动。 终是待平静了,她拿到了茉熙姑姑夹在石缝之中的帕子,后几经周折,耗时六年方才将东西送到了靖-国公府上,亲手交给了沐二郡主,诉说了茉熙姑姑当年之事......... ********** “沐皇后与璟承在乱军之中被沐骁将军的十几个亲信救走,但终是被沈韫的数万兵力围困在玉梅坡。沈韫一场大火,妄图毁尸灭迹,制造成敌军所施的一场意外。沐骁将军彼时最后仅剩的两名亲信终是在绝境之下挖了地道救人,璟承换下衣服到一具和他年龄相仿的死尸身上,以此偷梁换柱活下,被带回了沐王府外公处。沐皇后为了璟承能成功逃脱,沈韫不起疑心,亦是为了哥哥不白死,报了必死决心,留了下来,最后,或是彼时只有十五岁的武安侯家世子,现在的兵部尚书张显之的及时赶到,救了沐皇后一命。沈韫发现沐皇后醒来后疯了,加之十五岁的张显之对她寸步不离,护的极紧,让他一度没有机会再动手,便姑且留了沐皇后的性命,直到确定其真的疯了,这事方才作罢。得知璟承的死,沐皇后的疯癫,皇上一度悲痛欲绝,直接追封了沐骁将军为护国大将军,永远怀念他已故的长子,但,也升了沈韫的官........” 苏少琅听得背脊发凉,甚至汗都从额际上渗了出来。 长公主接着道: “事情便是这样,所以,他是一定会回来为沐骁将军,为五万滇宁军,为死去的自己复仇的,也一定会为沐王府及沐皇后雪耻。这么多年来,他的变化很大,性子已经和以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小少年完全不同了。人很偏执,听不进去劝,谁的话他都不听,本宫与沐二郡主拿他没有办法。便说囚-禁妧妧之事,本宫与沐二郡主不知他做的不对么?但没有办法说服他放人,这桩心事了了,或许他能好些.........但有一点好处,少琅放心便是,妧妧和他在一起势必会很安全,否则,沈韫与那兰贵妃无所不用其极,若知他那么在意妧妧,以之相威胁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少琅听后久久都没缓过神来,心中震惊无比,但他终于明白了。 男人终是叹息一声。 为裴绍肩上所负,为他年少时的经历,也为自己的妹妹。 既是事情是这样,长公主关于妹妹之事,所言自是有道理的。 眼下看来,风雨即将来临........ 裴绍怕是已万事俱备,唯在等待滇宁军的到来。 *************** 这边,裴绍不知长公主将他那过去之事,讲给了苏少琅。 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 这么多年来,他确实是变得很偏执,很阴狠,甚至病娇。 但他也没想改。 他坐在寺卿府的书房之中,把玩着杯盖,手下不时进来禀道: “大人,太子还在找苏小姐,且已经对苏侍郎下了最后通牒,言如若三日内找不到人,将不顾及苏小姐的名声,会直接禀明皇上贵妃,派兵在京城之中大肆搜查。” 裴绍“嗤”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那就让他见一面,缓一缓,正好,本官也想让她看看他的真面目。” 手下应声去了。 隔了两日的一个中午,妧妧刚午睡醒来,丫鬟小玉便过了来。 让秀儿帮她梳妆,穿衣,大人要让她出去一趟。 妧妧一听便明白,怕是魏璟卿的人又来搜查了。 小姑娘已经从容不迫不为之所动,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被丫鬟带好帷帽,同秀儿在几个女杀手的护送下,出了去。 这次没有裴绍,但有秀儿相陪,秀儿也戴了面纱。 马车还是去了集上,然行至郊区,突然有人劫车! 妧妧心微颤,但也只有一瞬而已便就平复了下来,相比之下秀儿极其慌张,扶住她。 “小姐!” 妧妧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一会儿马车便转了方向,后面是裴绍的女杀手在后追缉的声音。 马车左转右转,小姑娘只会因为偶尔颠簸而蹙一下眉头,除此之外,什么特别的反应都没有,镇静的秀儿都觉得可怕。 终是不知拐了多久,马车停了下。 她被请进一间屋中,等了不过须臾,外头脚步声十分急促,再接着她见到了魏璟卿。 “妧妧!” 魏璟卿进门便直奔她而来。 “妧妧你可好?孤惦记极了你。” 他神情很激动,看得出见到她很欢喜。 但妧妧颇淡然。 她如此样子,魏璟卿很紧张。 “妧妧可是怪孤没护好你?都是孤的错,孤日后定好好补偿妧妧。” 他说着便要去握小姑娘的手,但妧妧略微向后闪躲了一下。 “不是殿下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应该走的,不应该高攀殿下,铸成大所。现在让一切恢复成原样吧,殿下可对外称妧妧死了,怎么说都可以,只不有损殿下名声就好,妧妧怎样都行,此事妧妧真心觉得有愧于殿下。” “妧妧.......” 她这般一说,魏璟卿显然更慌了。 他心中极是难受。 妧妧其实也颇急。 不知为何,在她心中,裴绍一旦发起疯来,谁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何况他有备而来,不论是云南沐王府亦或是靖国公家都有兵权,且他还有五军都督与兵部侍郎的相助。 魏璟卿虽贵为太子,但实则并没有实权。 舅舅虽官大,也无兵权。 裴绍既是要篡位,妧妧想他的目标应该不是魏璟卿,所以她心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天真的想法,想让魏璟卿跑掉算了。 但这想法只在脑中灵机一闪也便罢了。 人家是太子,怎会像她一样就知道跑? 除此之外,她自是也不会泄露裴绍的秘密。 然这时,万万没想到,那魏璟卿竟是塞进她手中一包药,而后语声变得急促了起来。 “妧妧,事到如今,孤也不瞒你,你知道他意欲何为?他要造反,要夺权篡位!你知道何为造反?一旦开始,便是开战,必将生灵涂炭,死伤无数,遭殃的是黎明百姓。他师出无名,只为自己的野心,一己私利,便如此掀战,乃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更是辜负了父皇对他的信任。妧妧,你听孤的,把这包药给他服下,孤让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还是孤的太子妃,来日孤继承大统,后位非妧妧莫属,孤,是真的爱你,绝不可能放弃你,失去你。只有他死,我们才能有未来,一切才能恢复成原样,他只能死!” 魏璟卿的话仿佛是刚说完,外头便传来了他部下的声音。 “殿下,人追上来了。” 魏璟卿听罢,眸光复又落到了妧妧的小脸儿上。 小姑娘怔住,显然是没想到他适才的一番话,更没想到他会让她做这样的事。 若是还有其它更好的办法,魏璟卿发誓,他断不会将她拉进来。 但,不错,眼下唯独裴绍死了,事情才能被制止。 而她,也只有她,能轻而易举地杀了裴绍。 “妧妧,五日内,动手,事成之后,孤接你回家。” 短短一会儿,外头已经第三次催促,魏璟卿不得不走。 他走后,妧妧仍呆立在原地,手中机械地攥着魏璟卿给她的那包药粉,人完全傻了。 直到脚步声渐进,有人推门进来且唤了她,妧妧方才回过神儿。 她第一反应,攥住了手中的东西。 女杀手与秀儿相继奔将进来,看她一切无碍,都松了口气,但也不免相问。 妧妧简单地答了几句,有些魂不守舍。 后续,她又被带回了云阁。 一下午,她都没怎么说话,只杀手问她什么她答什么。 到了晚上,裴绍来了。 那男人站在门口,当着她的面,很从容自然地朝着女杀手问话。 所问问题,诸如,“谁劫走的?”“说了什么?” 妧妧便就在屋中,但他不直接问她,却是听第三人转述。 小姑娘低头笑了一下。 俩人真的是已经生疏至极,僵到一定程度了。 女手下按实说。 “是太子魏璟卿。” “苏小姐说他要她离开大人,苏小姐和他明说了,是她做错了,最开始就错了,想要结束这场闹剧,一切恢复成原样。” 妧妧便是如此与她言的,可谓没说谎,但自是有所隐瞒。 那男人听罢许久,微微挑了下眉头,“哦”了一声,走了。 但他只是出了妧妧的房间而已,并未离开云阁。 到了外边,裴绍便叫来了今日护送的女杀手之一,声音凛然,甚至有着几分的狠意。 “碰哪了?” 女手下躬身答道:“哪也没碰到,苏小姐有闪躲。” 听护卫如此说,那男人方才没再说什么,也没再回她的卧房。 但第二日,他又来了。 小姑娘和他还是相顾无言,没话说。 继而第三日,第四日,他都过了来。 如此频率,是他囚禁她后没有过的。 到了第五次,他开了口,让她给他倒水。 五日来,或许已经不是五日了,俩人多少日没正面说话,妧妧已经记不清了,但他今日第一次和她正面交流竟然是让她做这样一件事。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魏璟卿给了她一包毒药,此时在给她机会。 妧妧当时便笑了出来。 她觉得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是以,她也便说了出来,很轻松的状态。 “裴绍,镜子破了果然就再难重圆了,即便将它强行圆了起来也是有着不可磨灭的裂痕的,对不对?你真是太小瞧我了,我会毒死你么?我希望你死么?我........” 她说到这最后一个“我”时,声音有些微微的哽咽,没说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轻松的状态。 但在心里,她却是说了出来。 她想说,她就是自己喝了也不会给他喝....... 说来荒唐,魏璟卿想利用她除掉裴绍,她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意外。 但裴绍试探她会不会真的毒死他,却让她很难过。 心又死了一次。 第95章 血帕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九十五章----血帕 兰贵妃与沈韫合谋的结果不出裴绍所料, 他们将孤注一掷,毒死武德帝,直接拥护太子登基, 调动禁军,除了裴绍极其羽党。 这是他们最具胜算,稳赢的一招。 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思最难猜测。 沈韫十五年前杀害国舅沐骁与其麾下精兵五万, 确实乃武德帝授意, 但武德帝没有明言让他除掉皇太子魏璟承, 更不可能让他杀了那个女人。 然刀剑无眼,“恰逢”外敌入侵, 凡事也就不是他沈韫“能”控制的了。 本来沈韫当然是想借此机会永绝后患,但没想到半路杀来个张显之。 张显之家世显赫, 且也是带兵来的,人虽不多, 不足为惧, 但这人的身份不可小觑。他不分昼夜, 不眠不休, 带兵亲自护在沐皇后门外,不容任何人靠近。 沈韫一度确实没机会下手。 后来沐皇后人醒了, 因为看见儿子活活烧死, 彻底崩溃, 人疯了。 此于沈韫而言到是没有比之再好了。 沐骁与五万滇宁军全军覆没,是武德帝的目的, 但痛失长子, 这么多年来, 尤其是近几年, 他似乎有后悔之意。 所以,沈韫不能赌他知道皇长子没死,且裴绍就是魏璟承后会怎样。 是暴怒,以欺君之罪处置于他,甚至连坐整个沐王府与靖国公家还是会因为失而复得而从此珍视? 两者皆有可能,即便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但沈韫不能赌。 况且那裴绍和他笑提兰贵妃多次,什么意思很分明。 他知道了。 不过是抓不到证据。 是以,两方皆心知肚明,眼下是相互牵制,唯看谁能先发制人,打的是一场明仗。 ********** 兰贵妃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讨好,终是重得圣心。 武德帝对她还是偏爱的紧,自然也得说是兰贵妃天生丽质,的的确确是个罕见的尤物,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取代的。 沈韫给她的毒杀武德帝之物分三次服用,不易被查出。 她第一次重获恩宠,侍寝当夜便将毒-药掺在了酒水里,亲喂了他。 至于那装酒的杯盏也第一时候就被兰贵妃的人换走处理掉了。 翌日,兰贵妃回了寝宫就派亲信给沈韫传了信儿。 她丹唇微扬,淡淡一笑便是百媚丛生。 武德帝活不过七日。 但正放下心来,高枕无忧,返回卧房,想再休息一会儿,不想刚坐到床榻之上,随手动了下玉枕,枕下竟是压着一张仿若带着血的帕子! 兰贵妃一声娇呼,心一颤,手也是一抖,整个人吓得不轻,花容失色,顿时喊了人来! 贴身宫女素英正在外头吩咐她人事宜,听到后立马奔了过来。 “娘娘,怎么了?!” 兰贵妃大怒,“放肆!这是什么脏东西,竟然被放在了本宫的床上,是谁干的!还不快拿走!” 素英打眼一见也是吓坏了,赶紧应声,过去捡了起来,拿到手中,这般离近了一看,瞧着果然是一张血帕子。 帕子折叠成了方形,里头恍若有字。 素英自是打了开,而后一看,手顿时一颤,“啊”的一声,吓得一下便把那帕子扔在了地上。 宫女如此失态,实属初次。 兰贵妃捂着胸口,正厌恶又恶心,还没缓过来,突然见她这般,更是来了火,极其没好气儿,“你干什么!!” 素英颤声道:“娘娘,娘娘.......” 她说着喘息连连,赶紧捡起了那帕子,跑到兰贵妃身边,颤着双手给她看那帕子上的血字。 其上简简单单的赫然正是:“兰贵妃与沈韫有染,二皇子非龙裔。”两句话。 兰贵妃瞳孔猛然一缩,脸色瞬时煞白,冷汗自俏额渗下。 她一把夺过那帕子,团起欲要撕掉,但一双纤纤素手如何有气力撕烂帕子。 这般一折腾,她人倒是冷静了不少,朝着宫女勒令道:“还不快生火烧了它!” “是是!” 素英马上去取了火盆来。 这等待的过程中,兰贵妃心口狂跳,紧紧地攥着那帕子,目光游离不定,浑身颤动,脑中自是一下子便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 沐皇后的陪嫁丫鬟,茉熙姑姑来给她送东西,阴差阳错偷听到了她与亲信的对话。 但这秘密唯她与沈韫还有素英三人知道,便是她哥哥陆鸿年也不知璟卿非龙裔之事,轮到璟卿自己就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茉熙姑姑是听到了,但兰贵妃是看着她被杀,断气了的,那事儿绝不可能有第四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是? 这般想了没一会儿,素英便匆匆地取来了火盆。 刚一拿来,兰贵妃像是仍烫手的山芋一样,一把将那帕子丢入了火中。 然看着那帕子渐渐被焚烧之时,俩人又几近是同一时候,注意到了帕子的右下角绣着的一支浅淡的茉莉花...... 心口同时“砰”地一声。 主仆俩人瞬时对上了视线。 那茉莉花是茉熙姑姑帕子上的标志。 她几乎每块帕子上的右下角都会绣一支茉莉。 因为昔年兰贵妃与沐皇后走的极近。 那茉熙姑姑是沐皇后的陪嫁,俩人情同姐妹一般,感情超过普通主仆,是以,兰贵妃也会不少地注意茉熙姑姑,因此方知此事。 俩人顿时皆是毛骨悚然。 兰贵妃冷白着脸,紧紧地攥着拳头,狠声道:“谁干的?!今日谁进过本宫的房间?务必把人给我找出来!” 素英立马领命,待将那帕子烧成了灰烬,她亲去处理了去,而后便查起了今日与昨晚进过贵妃房间的宫女。 最后便也只是她与两个一等宫女。 那两个一等宫女也皆是多年的亲信,都绝不可能有问题。 此事便好像有鬼了一般。 兰贵妃害怕的很,再难安。 她无法轻易出宫,尤其此危机时刻,便让素英连夜出了躺宫,去找沈韫,亲说此事。 ********** 沈府 沈韫本沉着冷然地见了兰贵妃派来的宫女。 然万万没想到宫女颤声地说了这样一件事。 饶是再见过大世面,再身经百战的他也是惊住。 “你说什么!” 当年茉熙姑姑偷听到了兰贵妃与贴身宫女说话之事,沈韫后来知道,自然也知道人已经永远的闭了嘴,那么这事儿便没有第四人知道,可如今! 帕子上绣着茉莉花,显然是谁在以茉熙姑姑的名义揭发他们。 是谁? 没用太纠结,沈韫眼睛缓缓地转了几下,心一颤。 不好,是裴绍! *********** 寺卿府 裴绍在书房之中,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悠闲地倚靠在软椅上,听着手下禀着宫里宫外的事情,唇角轻轻缓缓地扬起,低笑了声。 最有趣的事情,要开始了。 *********** 素英从沈府回来,带回沈韫的话。 他让兰贵妃今晚加大剂量,一次性解决武德帝,事情有变,时间紧迫,他们等不了了! 兰贵妃比沈韫怕。 此时当然知道事情多棘手。 翌日,从皇上下朝后,她便一直让人盯着皇上的去向。 武德帝在书房处理政务,一直到中午。 那边刚歇下来,兰贵妃便去了。 她娇滴滴,含情脉脉,又千娇百媚地很轻松就把那男人哄的开怀大笑,答应了去她宫中用膳。 兰贵妃让人煮了好酒,提前将药混入了酒中。 此番极险极险,但沈韫自会收买太医作假,胜算也大。 皇上一薨,则意味着大势去了,识时务者不可能不顺风倒,拥护太子,将错就错! 兰贵妃亦是孤注一掷。 她引着男人入了坐,娇媚地与他说笑着,玉手持着酒壶,很自然,从容地为他斟满了一杯酒,放到了身前。 这边一面与皇上聊天,一面叫人以此掀开银盘的盖子。 宫女那边开启着菜品,兰贵妃这边便拾箸为武德帝夹起了菜。 “臣妾特意为皇上选的,都是皇上爱吃的。” 武德帝展颜,“爱妃最是懂朕。” 兰贵妃道:“臣妾日日满心满脑地都是皇上,自然懂皇上。” 武德帝朗声笑起。 俩人气氛很轻松,轻松之中夹杂着一股子缠缠绵绵的暧昧,本来应是什么都是自然而然的。 但岂料,那菜品掀着掀着,不知掀到了第几道菜,那掀盖子的宫女突然失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她手一软,刚掀起的银盘盖子“啪”地一下就掉了下去。 这一声实在是太突如其来,屋中所有人都是万万没想到。 武德帝顿时大怒,然还未来得及发火,视线转过去的瞬间,很自然地先看到了那道刚被掀起的菜。 菜是什么看不到,因为其上盖着一张帕子。 帕子上用血赫然写着两句话。 “兰贵妃与沈韫有染,二皇子非龙裔。” 且帕子右下角同样是一支茉莉花。 和昨日兰贵妃收到的那张一模一样。 武德帝的眼睛顿时定在了那帕子上,目光碎裂。 兰贵妃脸色陡然煞白,人顿时傻了去! “皇上!” 第96章 他回来了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九十六章----他回来了 兰贵妃立刻朝着宫女怒道:“还不快拿开, 这是什么东西!是谁干的!” “是是是!” 几个宫女都傻了,慌张的要命, 连连应声,浑身冷汗,手忙脚乱地赶紧欲要端下那道菜。 然武德帝如何能允? 男人的脸顷刻便落了下去,凛声赫然制止。 “慢着!” 他这一声下去,屋中人皆是吓得直哆嗦,尤其兰贵妃与素英,魂飞魄散了一般。 “皇上.......” 武德帝双眸如鹰如电,极为犀利, 转向兰贵妃, 直直地看向那女人,眸中含火,“这是怎么回事!” 兰贵妃呼吸骤紧,人一下子就跪了下去,转瞬就梨花带雨了起来, 娇声哭着,连连解释道:“臣妾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如此血口喷人,诋毁臣妾,居心为何?” “诋毁?” 武德帝手掌“啪”地一声拍在桌案之上, 大怒而起。 “奸夫的名字都有了,是诋毁?嗯?!” 他一把捏住了兰贵妃的脸, 眼中能喷出火焰一般。 “朕早听人说过你和沈韫未入宫前就认识,彼时不过是听听就算了, 如今深想, 璟卿八个月早产, 和这帕子上的揭发, 你告诉朕这只是巧合?” “皇上,臣妾冤枉!” 兰贵妃浑身战栗,丹唇不住哆嗦,伤心欲绝了般地泪如雨下,大哭了起来。 “不过是一张帕子上写着两句话,分明是有人妄图离间臣妾与皇上多年的感情,其杀人诛心,陷害臣妾,居心叵测,怎能这上说什么便是什么,臣妾委屈,臣妾冤枉!皇上!” 她这边哭喊着,话音刚落,外边便有御前的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过来。 其正是武德帝的近侍徐公公最得意的徒儿。 徐公公也正因眼下之事震惊无措,这般看到他,知道有事,赶紧迎了出去。 屋中兰贵妃仍在嘶声力竭地解释,喊冤,不住哭泣。 小太监一脸焦急,附在徐公公耳旁诉说。 听后老太监便差一点没昏过去,脸色惨白惨白的。 他立马回了去,来到武德帝身边。 武德帝当然看出了有事。 徐公公额上一层汗珠,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帝王,附在其耳旁将小太监转述的话和皇上说了一遍。 武德帝听后瞳孔猛然一缩,一脚踢开了那女人,快步奔出,让人也拉上了她。 他随着那小太监出去,身后跟着一行人,沿途一路指引一般,每隔一段路,地上便铺着一张血帕,周围路上站着宫女太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没人敢动,看到皇上与贵妃的身影,全都低下了头去跪下,浑身瑟瑟发抖。 御前的人跟在帝王身后,心都要烧熟了,每看到一张,便赶紧捡起。 那血帕铺就的开始间隔极远,极远,没有几张,但越是邻近目的地,血帕便越是多了起来,直直地把人朝着某地领去,直到一处废弃寝宫的一口枯井前。 武德帝呼吸愈发粗粝,头上青筋暴起,已经怒到极致。 待到了那口井旁,厉声让人将其上的巨石搬开。 两个太监一起用力,推动岩石,而后往里一看,里头赫然是一具尸首。 尸首已然化作白骨。 井边亦是铺满血帕。 武德帝早便注意到,那每张帕子的右下角皆绣着一支茉莉花。 这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来。 便是那十五年前,突然失踪的沐皇后的陪嫁丫鬟茉熙姑姑。 事情到此,已经显而易,是昔年茉熙姑姑知道了她的丑闻,被她杀人灭口,如今遭第三人揭发! 武德帝咬着牙,目眦欲裂,勃然大怒,转身一把就将抓起的帕子甩在了兰贵妃的脸上。 “你这个贱人!” 兰贵妃当时便被打入了冷宫。 他甚至没听她解释! 接着武德帝便让人大肆搜查了她的寝宫。 将兰贵妃那贴身宫女素英关入慎刑司,严刑拷打逼问其交代一切。 如此酷刑之下,哪里有人受得了。 素英终是和盘托出。 如此事情普天之下怕是任何一个男人都难忍受,何况是帝王,武德帝心中怒火汹汹,是任如何也消不下去的。 但终究地皇家丑闻,他当然不会大肆宣扬,狠声即刻让人清理了血帕,调查那揭发者身份,且立马调了禁军首领李晋来,下令秘杀太子,擒杀沈韫! 此事乃意外中的意外。 从昨日血帕出现开始。 沈韫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即便老谋深算如他也惊慌棘手,淡然不得了。 他当然没料到,裴绍还有这张底牌! 但他如何能乖乖受死? 他做好了部署安排,而后隔着李晋喊话了武德帝,言手中有关于云南沐王府的惊天秘密。 那李晋不敢小觑,把话传了回来。 武德帝一听“沐王府”三个字,眸光骤紧。 ********************** 大殿之上 李晋绑了沈韫上殿。 沈韫跪将下去,抬眸,开门见山。 “他,回来了。” 武德帝的心骤然下沉,眸光阴鸷,声音阴冷,“他是谁?!” ************************ 李晋正候在殿外,等在帝王传唤。 一个太监来到其身边。 “李将军,张显之张大人在前边,想和李将军说两句话。” 李晋一抬头,便看到了远处的一个人影,那男人一身官服,长身玉立,正朝他这边看着,见他望将过来,微微一笑,点了下头,人正是武安侯之子兵部尚书张显之。 李晋和他关系不错。 因为,昔年,他喜欢张显之表姨母家表姐,还是张显之为其搭的红线,李晋甚是感激。 关系虽远了些,但严格的算,张显之还得唤李晋一声表姐夫。 见张显之唤他,李晋便过了去。 俩人言笑晏晏,起先随意聊了几句,尽是家常。 而后张显之便问了里头之事。 李晋只道人是首辅沈韫,旁的都没透露。 他只奉命拿人,实则过于详细的事,他也不清楚。 张显之只笑笑,没再就此事说什么,但引着他进了自己等候的宴堂。 “瞧着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李将军进来喝口水不打紧。” 李晋看了眼那大殿,离着不远,想张显之被安排等在此处,显然是在等见圣人,于是也没多想,便随着张显之进了去。 俩人坐下,张显之为其斟了茶,笑着问他。 “李将军还记得大皇子么?” 李晋当然记得大皇子,但没想到张显之会提及这个已经故了十五年的人,听到有意外,也有不少的感叹。 大皇子魏璟承是个文武双全的天之骄子,九岁便已非池中之物,其人极其聪明,不论是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且青出于蓝,李晋武将出身,昔年与大皇子有过不少的接触,也教过他一些东西。 但天妒英才。 一个将将十岁的小少年,还是个孩子,大皇子的死,任谁来说都是可惜和心痛的。 李晋点了头,问道:“张大人怎地提起这个?” 张显之醉翁之意不在酒,看着他说着问着,喝了他递过去的茶,笑了下,没多说什么。 “突然想起而已。” 他这话说完,李晋微怔,然怔过之后,不时突然粗眉一皱,感觉身体有些异常。 这异样甚奇,似乎是手脚不那么灵活起来,有些脱力之感似的。 但起先他没大在意,感觉也只是一丝丝,然半盏茶下来,一面与张显之说话,一面他却是愈发地觉得没了力气,甚至额上开始渗出汗珠。 李晋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抬眸紧紧地盯住了张显之,甚慌。 “张大人刚才给我喝了什么?!” 张显之眉眼如画,沉着冷静,与适才无二,持杯,悠闲地抿茶,淡淡地展颜而笑,“不过是少许绕指柔,仅能脱力四个时辰。” “你!” 李晋大惊,果然如此,“你什么意思?!” 他说着便骤然意欲起身,然还哪里站得起来。 张显之笑,“什么意思,过了今日也就真相大白了。大势已去,李将军不要再挣扎了。眼下这偌大的皇宫已皆被五军都督带兵团团围住,整个京城都在靖-国公的兵力的控制之下。滇宁军已兵临城下,即将杀进皇宫。禁军没了李将军发号施令,等同于一盘散沙,皆憋在城中,已无用武之地。李将军守卫武德帝一十九年,当真辛苦了,这次就做一个局外人,同本官安安静静地看戏可好?” “.......!!!” 李晋眼睛猩红,骤然睁圆。 “你们,要造反!是谁?” 李晋刚问完,心口一颤,恍然知觉明白了。 能调来滇宁军的还能是谁? “是裴绍?!” 张显之依然如故镇静,只淡淡地笑,“是皇太子,魏璟承。” 李晋瞳孔骤缩,蓦然哽住。 “.........!!” ************************** 京师城南,金秋十月。 尘土飞扬,“滇宁”旗帜随风飘荡在行军之中,五万滇宁大军浩浩荡荡,迤逦而来。 裴绍一身战甲,御马前行。 他昨夜出发,等待一宿,亲将大军接来。 领军前来的副将是老滇宁王的心腹爱将,年龄不大,尚不过而立之年。 大军之中的将士大多年龄不过三十五岁,远远地瞧望过去,铠甲之下,一张张朴实的脸,尚带着稚气的大有人在。 马蹄“嘚嘚”,雷声贯耳。 裴绍夹紧马背,单手紧握缰绳,眸光深邃,直奔那道火红的城门........ 为了跨过这道门,他们等了十五年。 十五年,让曾经的少年长成男人,先辈化作白骨。 十五年的噩梦....... 十五年的离别....... 十五年的等待....... 今天,他回来了...... 男人凛冽的眼眸之中仿佛映出了当年的厮杀与火光,接着便带人直直地冲了进去。 偌大的京城,大街之上早已空无一人,肃杀之气充斥在天地之间....... ************************ 皇宫之中,大殿之上,沈韫的话仿是刚说完,武德帝尚未从惊惧之中还神,便听一声“轰隆”巨响,而后便有护卫匆匆奔来。 “皇上,不好了!皇宫已被包围,李将军不知去向,裴绍带着滇宁军,冲进来了!” “放肆!” 武德帝脸色铁青,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尚难以置信,然外头嘈杂声渐起,已然短兵相接,一片混乱,确是打了起来! 武德帝大惊,立时喊道:“来人,护驾!” 然还哪来的人来? 他这一话声刚落,大殿的门便“砰”地一声被人冲开。 众兵拥着一人直直进来。 那人一身铠甲,伟岸瘦削,生的极其俊美,于武德帝而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人正是裴绍。 武德帝额上冷汗渗出,瞳孔猛然一缩,眼睛忽地就落到了他冷冽的俊脸上,待见他持起长剑直直地朝他而来,没有半丝犹豫地抬起,抵在他的脖颈之下时,人恍惚一下子就镇静了。 裴绍眸光氤氲晦暗,微一挑眉,仿若轻描淡写。 “父皇,你该退位了,儿臣如你所愿,来取你的江山了。” 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武德帝心中五味,眼睛浑浊,艰难地唤出了口。 “璟.......承.......” 这一声中有激动,有心酸,有惧怕,或是亦有悔恨。 俩人眸光相对。 一个极其冷漠,一个渐渐朦胧。 良久良久,武德帝缓缓地闭上了眼........ 第97章 追妻(一)修改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九十七章----追妻(一) 沈韫趁着滇宁军冲进来的混乱空隙, 挣脱束缚,带着他事先备好的人,背水一战, 救出那冷宫中的陆绮儿,意欲带其逃出生天。 然滇宁军找的就是他二人,化作灰也认得,如何能逃。 俩人皆死于乱箭之下。 皇宫大内厮杀一片, 裴绍军令,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日之内, 政权更迭, 整个皇朝变了天。 宫中如是, 宫外亦如是。 将士声震云天, 号角连连, 阵阵呐喊不时传来。 大街小巷,没半个百姓的身影,士兵不断穿梭,擒拿羽党。 官员人人自危。 沈府、陆府与太子府早皆被控制,逃窜反抗者当即见血。 强权上位,裴绍区区用了四夜三日便结束了这场蓄意十五年, 一招致命的谋反。 长殿之中,群臣瑟瑟发抖, 俯首满地。 士兵林立, 将大殿团团相围。 靖国公,五军都督, 张显之与滇宁军少将护在其旁。 裴绍于上, 负手而立, 淡然俯视众人, 只一句话。 “谁有异议?” 其下拜服之人头都不敢抬起。 终是几位当朝阁老,站了出来。 “先皇亲信奸佞,残害忠良,铸成大错,有失民心,理应退位。大皇子涅槃重生,铲除奸佞,为忠良沉冤昭雪,乃众望所归,民心所向。我等恭贺大皇子涅槃回朝,拥护大皇子即刻继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阁老此话一出,殿中众人顿时附声而起。 “我等拥护大皇子即刻继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震云天,久久未停。 ********** 千里之外,云阁。 妧妧紧握着手,一直立在窗前,听着外头的动静。 她小脸儿微白,神情紧张,半晌一动未动。 秀儿唤她几次,她一次也未听到,耳边唯时而传来的众军呐喊与击鼓之声。 每听到一声,她都心颤一下。 如此足足魂不守舍三日。 直到第四日黄昏,门外响起开锁声,继而传来丫鬟匆匆的脚步声,她才恍惚猛然回神儿一般,一下子转将过来,朝着那门口相望,唇瓣微颤,说不出话,也问不出话,唯直直地盯着那丫鬟。 丫鬟朝她点了头,“苏小姐,结束了。” 妧妧眼中顿时涌出了泪来,但什么都没说。 小姑娘只柔柔弱弱地转回了身去,低头拭了拭泪,应了一声。 当晚京城之中依未解禁。 第二日有兵来到了云阁。 为首的是方子澄,奉裴绍之命,接妧妧入宫。 方子澄对她依然如故,往昔都是如此,如今就更是了,笑吟吟地对妧妧十分客气。 小姑娘没什么笑模样,话也不多,可谓基本没有。 她身边的人更多了。 除了那两个女杀手和小玉以外,裴绍那厢又加派了寺卿府的下人,以及十多个宫女护着她。 正午时分,人正好被送入宫中。 她姑且被安置在了重华宫。 宫女太监三十几人前前后后围着,照顾,一个个极其小心翼翼,便是姑且不知这姑娘是谁,但乃新帝接进宫的第一个女人,谁都知道将不是普通人。 裴绍会极忙妧妧当然知道。 他忙着铲除异党,稳固皇权。 所以,即便是被接入宫中,妧妧也是三日后方见其人。 再相见,那男人已然变了身份,变了称呼。 他一到,众人“呼啦啦”地跪了一地,那肃穆之感同往昔又不一样了。 妧妧没拜,只望向他。 他玄衣纁裳,负手立在那,居高临下地眯她两眼,对她和上次见面的态度无甚大变化。 俩人最近一次见面还处于不欢而散。 他试探她会不会毒死他。 她对他接连三问,他一问也没答。 就在那冷却的气氛下,有人找他,他就走了。 而后是今天。 妧妧先开了口。 “我还不能有自由么?” 那男人起先没答。 但听她说了话,他动了脚步,坐了下,离着她不近。 小姑娘问过后,别开了视线。 半晌听他不说话,复又看向人。 那厢拨了拨手上的扳指,微一挑眉,竟是“啊”了一声。 妧妧忍着心中的气焰,强压下火,尽量去和他心平气和地说话。 “那到底什么时候,我能自由?” 他轻描淡写,“那要看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 妧妧紧了下攥着的手,内心突然冷笑了。 以她对他仅有的了解,仅有的看透。 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只想征服她。 或是还想她能取悦他,对他像以前一样。 想这几个月来俩人之间什么矛盾都没发生过。 想她还是他的那个小外室。 甚至可能想她能跟他认错? 妧妧知道,只要她肯服软,肯认了,肯重新取悦他,他就能待她像从前。 甚至她的家族能因她飞黄腾达。 她可能还能成为他的宠妃,从此宠冠六宫? 她都知道。 但她就是低不下这个头。 她到底有什么错呢? 或许她要是不爱他,一切也就无所谓了。 但就是因为那如何也磨灭不去的爱,让她跟他低不下头。 她不明白她到底哪错了? 他除了逼她就是强迫她威胁她,到头来,还得她低头认错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妧妧没多说,什么都没多说。 她和这男人已经没话说了。 终,她只提出了一件事。 “我想念父母和家人,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想回家待几日。” 不是相求,也不是商量,只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但不出意料,他同意了。 *********** 武德帝被囚于佛山,后宫被遣。 宫中与京城皆是半月后方恢复了平静,解除了限制。 血洗过后的皇朝乃至京城,处处浸透着一股庄严和肃穆。 人人都很仔细,生怕是被拿开刀那个。 妧妧提出回家后的又五日,裴绍方才派人送了她。 与家人这一别已经两个月有余。 妧妧再度回来,恍如隔世了一般。 这两个月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 但回到了家,小姑娘就欢腾了。 关于裴绍篡位之事,她没听人说太多。 身边儿始终有裴绍的人。 妄议帝王乃大不敬。 那男人现在也不是能随便议论的了。 即便是一家人,说起话来也得避讳。 兄长苏少琅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何况她家差点便成了太子党,更应避嫌。 是以妧妧几乎没听说什么。 但她知道兰贵妃与沈韫有染,魏璟卿非龙裔之事。 亦知道,沈家与陆家皆无好下场。 还知道据说太子魏璟卿坠崖,凶多吉少。 魏璟卿之事,妧妧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就更是什么都没说。 过多之事,家中避讳,妧妧懂得。 她也没多想知道。 回家的第三日,她见到了长公主。 而后在见到长公主的第二日下午,小姑娘便不见了。 她的不见,起先并没有引人注意。 毕竟她的身边儿一直跟着裴绍的人,也没人想到她能跑了。 但妧妧蓄意已久,且决心已定,万事做的皆很完美。 她去长公主府上,回来之际以怀旧为由,将两个女杀手与裴绍的护卫皆带到了池榆巷苏家老宅。 而后几碗掺了蒙汗药的酒水便让她脱了身。 她与秀儿将人绑了起来,锁在屋里,给家中去了留宿长公主府的消息后,便同秀儿跑了。 三日后,是裴绍将宫人从各个宫中搜出来的奇珍异宝皆给她留起来,存放到了她的宫中,瞧着几个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蛮有趣,想着哄人高兴,命人装了几个小宝盒,给她提前送了去。 这宝盒一送,苏府与长公主府皆没人,方才发现人没了。 苏少琅,长公主,苏氏夫妇顿时全慌了神儿,疯一般地开始找人! 最后人没找到,但找到了一封书信。 信是写给她父母与兄长的。 其上所言不多,只是报平安,让家人勿挂念,说了离开,却也没说去哪,亦是没说归期。 通篇信上只字未提裴绍。 不到半个时辰,裴绍便带着人“杀”了过来! 他断断是没什么好态度的,看过信后就更是,心中滕然就起了一股火,抬手便给了护卫之首一巴掌,狠声道:“你是废物?” 周围人一下便皆是跪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后,裴绍便动了兵,派人追出了城去。 然已经过了三日,人早已音讯全无,没了任何的蛛丝马迹,着实难寻,便是出没出城其实都是未知。 但那男人哪管那些,下了死令。 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那个女人找回来! 妧妧信中虽没提裴绍,但苏少琅,苏氏夫妇与长公主都知道,她是因为裴绍,方才不辞而别。 至于裴绍怎么想,谁又能参透? 众人唯知道他没间断地向外派人,在京城四散的各个方向一直找人。 足足三个月。 终是在这一年的岁尾,探到了她的消息。 人走的不远,落脚在了京城附近的一个小镇上。 那男人得知,当夜便“杀”了去! ************* 妧妧是走的不远。 她也没想在此呆一辈子。 她的想法很简单,不过是躲避裴绍罢了。 否则怎样?和他耗一辈子? 换个地方继续被他囚着? 他已经得到了天下,能呼风唤雨了,以后后宫佳丽三千,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过个一年半载,有了新欢,他也就不记得她了。 倒时候,她再与家人团聚,或是来日再去江南,总归只要离开他,怎么都好。 是以,她与秀儿只是落脚在了附近。 她手上的钱财不多,暂时租了个小宅子,买了两个本分的丫头伺候,平日里绣绣花,看看书,再便是领着街坊的几个小童读书,一边挣一点小钱,一边也算是乐趣,总归已经习惯,且还蛮欢喜。 转眼俩人便在小镇上生活了三个月。 这日年终岁尾,小镇上虽不比京城繁华,却也处处透着喜气,年味十足,热热闹闹的。 她的小学堂一共收了左邻右舍,前街后街共十几个小童,男孩女孩皆有。 冬日炎炎,屋中有淡淡的果味香气,小童们正端坐在桌前,摇头晃脑,阵阵读书声自窗间传出。 小姑娘笑颜如花,手持干净书卷,缓缓走在堂上,很是温柔的时而给孩童纠正字词。 然,就在这时。 猝不及防,外头突然响起了嘈杂之声。 嘈杂中夹杂着士兵的呵斥。 而后还没待她过多的反应,秀儿便惨白着脸,匆忙跌撞地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 小姑娘紧攥着手,柔柔弱弱地立在那,笑容早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慌张与惧怕。 丫鬟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妧妧便看到了一行士兵将她的宅子从里到外团团围住,而后接着她便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男人生的很高,一袭大氅,金冠束发,被人簇拥着而来,正是裴绍! 他目光冷漠,身上那股贵气与肃穆的气息仿若融到了骨子里,让他无论何时,在哪,都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他推门进来,眼睛便直直地落到了她的身上,而后薄唇只微微开启,语声中带着几分的狠意。 “苏先生好啊!” 第98章 追妻(二)巴掌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九十八章----追妻(二)巴掌 妧妧一下子便紧攥上了手。 她万万没想到。 那男人冷冷地扯了下唇角, 接着一抬手,士兵便上前清理了屋中的孩童,呵斥推搡着将小孩儿统统撵走, 断没什么温和友善仁德的举动。 小童们本就受了惊, 如此更是都吓坏了,有胆小的直接被吓的哭了出来。 屋中瞬时更加混乱。 妧妧见不得他们那般粗鲁地对她的学生,更怕吓到小童,赶紧上前护住孩子们。 但刚奔过去, 就被那男人单手掐住了小脸儿。 小姑娘一声轻咛, 转瞬便气的眼中涌出了泪来。 “裴绍!” 那男人凛着脸, “苏妧妧,你还是自求多福, 多管管你自己吧!竟然敢跑,为什么跑?我会让你就这么跑了?你第一天认识我?马上跟我回去!” 声音不大, 但很是狠辣,小姑娘柔弱,他这般两下子便把妧妧弄哭了。 她挣扎。 “你放手!” 那男人没放,反而变本加厉, 一面言语, 一面朝她逼去。 小姑娘到底被被他抵在了墙边儿, 更是哭泣, 小手使劲儿地推他。 “我不会和你回去!你如此对我,我死也不和你回去!” 裴绍听闻声音更狠辣了几分。 “苏妧妧,你竟敢如此反抗我, 是因为谁?魏璟卿?就因为没嫁成他?是不是还恨我毁了他?你信不信我找到他, 让你看着他死!再说一句不回试试?来人, 把那几个小童拎过来, 教教苏小姐应该怎么做!” 他这话一落,妧妧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力气不大,估计也没多疼,但那男人猝不及防,当然没想到她软的跟个小猫似的,胆敢动手打他。 不止是他,整个屋中的人都猝不及防。 这一巴掌下去,突然整个世界都静了。 打了皇上一耳光! 这种事儿想都不敢想,何况亲见? 谁人不震惊,不害怕? 士兵们瑟瑟发抖,顿时都低下了头去,看都不敢看。 便是秀儿都倒抽一口冷气,怕的要命。 或是只有妧妧。 她直直地盯着他,竟是异常镇静,没半分惧怕。 她知道他的手段,更是受够了他的手段。 昔日,他砸过她的小摊子;弄病过她爹爹;打残过阿茗;陷害过魏璟卿。 如今竟是要用半大的孩子威胁她! 他还是人么? 他以为她还能屈服么? 妧妧一句话没说,便就气的心口起伏不定,仰着小脸儿直直地盯着他,没有丝毫畏惧! 那男人早松开了她,脸色当然是冷沉的可怕,居高临下,眯着她,一言不发。 气氛凝结了一般,冷的能结冰。 终,妧妧推开了他,转头跑出了小学堂。 她跑了之后。 裴绍没叫人追,而是侧头斜瞥,瞧着那门口。 许久,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被她打了的脸,而后,竟是“嗤”地一声笑了。 妧妧跑回了卧房,进屋之后便插了门,跑到床边,趴在床上委屈地“呜呜”哭。 她跑回后没一会儿秀儿就跟了回来,在外敲门敲了半天妧妧都没开。 小姑娘不停地抽噎,越想越委屈。 裴绍就这么不是人! 他半分都没变,惯是欺负她! 他都得到天下了,还不肯放过她。 她越哭越甚,抽抽噎噎地足足哭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恢复了情绪,起身去给秀儿开了门。 秀儿进来后,她依旧插了门。 “小姐,人没走。” 小姑娘坐了在了桌旁,看了丫鬟一眼。 她知道。 “小姐,怎么办?” 妧妧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 但唯一点是确定的。 她真的是死都不会跟裴绍回去! 她绝不会和他在一起作践自己。 那男人会把她伤的体无完肤。 她与秀儿又在房中呆了一个多时辰,自己买的两个小丫鬟,小秋小春过来了,在门口,很是小心翼翼地唤她,却是晚膳做好了。 秀儿看了看小姐,询问。 妧妧点了头,让丫鬟把饭菜送了进来。 四人一起,该吃吃,该喝喝,一切按部就班,和往常一样。 她自然会用膳。 难道为了一个不是人的男人,还不吃不喝了么? 席间,妧妧一口未问,但秀儿询问起了外头的情况。 小秋和小春是孤儿,都是极本分老实的姑娘,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原被妧妧买来,第一次见妧妧,只觉得见到天仙了。 她们从未见过这般美的小姐,内心中知道一点,自己的主子不似个普通人,但小姐未多与她二人说过去,她二人也是断断不相问,只兢兢业业地干活伺候便是。 俩人一个做饭一个打扫,分工明确,小姐人美心善,对着也好,日子过的轻松愉悦。 但便是再觉得小姐不是普通人也断断没想到....... 秀儿问起外头那男人的情况,小秋和小春拿着筷子的手直颤......... 她们听到了,那男人是带着兵来的不说,且那些兵竟是唤他,皇上........ 自己家小姐适才在学堂,还,还动手打了皇上....... 终是姐姐小秋先说出了话。 “人大多都撤出去了,院中没剩太多。” 秀儿问道:“那个高个的男人呢?” 小秋知道,她说的是士兵口中的皇上。 “他,在学堂里坐着呢.......” 秀儿道:“问你们什么话了没?” 小秋点头,“让奴婢给烧茶。” 秀儿道:“你给他烧了?” 小秋不敢撒谎,当然也不敢不从,点了头。 秀儿瞅了瞅小姐,见小姐冷落着脸,回头便对小秋和小春道:“下次他再吩咐你二人干什么别理他,听到了么?” 小秋和小春皆抬起了头,本就小脸儿蜡黄,吓得更不是颜色了,嘴唇颤着,也没答话,只看看小姐又看看秀儿,见小姐没反驳秀儿,是默认之意,才都点了头,应了声。 “是。” *********** 裴绍是一直在学堂了。 他翻了翻那苏妧妧讲的书,渴了,让人将她的丫鬟叫了来,给他烧茶,此时便就坐在椅上,倚靠在那,悠闲地品茶。 这学堂本是个堂屋,不大,也有些简陋,原烧着点火,这般一个多时辰了,火也灭了,深冬腊月,屋中有些冷。 他裹了裹衣服,时间久了没动,却是呆冷了。 苏妧妧这小宅子很小,一共就四间房。 正房一间,侧房一间,再一个是厨房,而后便是这小学堂了。 正房那边不时传来了动静,却是那两个丫鬟出来了。 裴绍冷声,吩咐人把人叫了来。 小春与小秋颤微微地过来。 裴绍瞥了人一眼,沉声道:“什么膳食?” 他午时到的小镇,直接“杀”了来,眼下已经下午了,早饿了。 小春和小秋一听,大概也懂,皇上可能是饿了。 但秀儿吩咐了不让理他,小姐也是默认的。 她二人夹在中间倒是有些为难。 终还是妹妹反应的快。 小春道:“爷,饭菜都吃光了。” 这也算是实话,四人每顿做的都是正好的量,今日小姐吃的少一些,也基本不剩什么,何况,皇上还能吃她们剩下的么。 裴绍冷声道:“再去弄一些,数数外面有多少人,多做一些。” 他说着在桌上落了金锭。 小春和小秋看到眼睛都要瞎了,但接着就想起了秀儿的话,小姐的吩咐,却是并不敢拿。 小秋一咬牙,人也是朴实,实话实说道: “爷,小姐不让奴婢们理爷。” 这话说完,颤着身子,就拉着妹妹走了。 裴绍乍听一怔,待人走了方反应过来。 他冷笑了一声,点了头。 行,真行,饭都不给吃是吧! 第99章 追妻(三)挨冻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九十九章----追妻(三)挨冻 半个时辰后夜幕早已降临。 外头乒乒乓乓的噪音不小, 脚步声不断,间或也有士兵的说话声,但说着什么却是听不太清。 秀儿从窗缝向外寻望, 看得不甚真切,不时把小春和小秋又叫了来询问。 小春道:“是那位爷和士兵还没吃东西, 饿了,让士兵出去买吃的,太晚了,都关了门,就买了米面回来自己做了。” 秀儿一听转头去看小姐。 妧妧正借着烛火刺绣, 听俩人说话也略略停了手, 但小脸儿冷落, 没什么笑模样。 那男人带来的人对他来说不甚多, 一百多个吧, 但对这小镇来说可是不少。 这个时辰确实是没铺子开了。 但她这宅子也小,勉强就几间房, 厨房哪里够做一百人的饭? 不过妧妧自是什么都没说。 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秀儿也没再说什么,让小春小秋退了出去, 叮嘱她们看着点, 有什么事儿及时来报。 秀儿也不知这事儿将要如何发展, 裴绍又意欲何为? 自小姐打了他一巴掌后,俩人更僵了, 一下午了,他没走, 但也没再来找小姐, 不知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妧妧早早地便洗漱躺了下。 秀儿紧盯着外头的动静, 人几乎长在了窗口, 亲眼所见,半夜了那第一锅馒头才蒸好。 士兵自是先给裴绍送了去。 但那男人没什么好态度,估摸着是饭菜不怎么好吃。 也难怪。 这些士兵都是粗人,会做已然不错。 裴绍从小便养尊处优,家境优渥,如今又贵为九五之尊,嘴肯定刁,不是什么都吃得惯的。 但不好吃,他也得吃,否则就得饿着。 秀儿这边听他怒了两句后也便没什么音了,后续士兵端出的盘子,饭菜几乎都是一动没动的。 小丫鬟一看,心里微微地有些担心,马上跑到了小姐跟前。 “小姐,都没吃。那小厨房,一锅能蒸出三十个馒头便撑死了。” 妧妧已然躺了下,但自是没睡着,听丫鬟说完,唇瓣微微颤颤,看她两眼,开口道:“你便不用为他担心了。别说是一百人,就是一千人,他也能安排的明明白白,游刃有余,还能吃不上饭?他是普通人么?他刚得来了天下!” 秀儿一听恍然,是她多虑了。 小姐说的有道理。 小丫鬟又跑回了窗边儿,终是又过了一个时辰,外头终于差不多安静了。 那些士兵有的睡在了柴房,有的睡在了厨房,剩下的除了守夜的,便是宿在了小学堂。 至于那男人,一直在学堂没出来。 深冬腊月,天儿是极冷的,尤其夜晚。 屋中烧着银霜炭,后半夜都免不了要冷飕飕的,何况小学堂里的炭火早灭了,门也不甚严实,想来那男人是要冷的。 秀儿去睡之前,过来给小姐掖了掖被子,又有些担心了,小声道:“小姐,学堂里特别冷,估计他受不了。” 妧妧知道小学堂会很冷。 她看了丫鬟一眼,露在外面的手轻轻攥了下被子,好像要说话,但终是也没说什么,只软糯糯地道:“冷他可以走,我说过了,你便不用为他担心了,他比你我都强。” 秀儿点头,应了一声。 小姐说的是。 再说,他是可以走。 秀儿很是纳闷,这小宅的环境便是如此,不甚好,一个小镇又能有多奢华。 可他一下午竟然都没走,且还消消停停的也没来找小姐的麻烦。 到底什么意思? 丫鬟这般仿是刚想完,屋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俩人皆是一惊。 秀儿颤声道:“谁呀?” 而后听到的是那男人的声音。 “开门。” 依旧又冷又沉。 小丫鬟看向小姐,不知开是不开。 妧妧微微地有些慌,坐起了身, 这般犹豫之际,那边又敲了起来,比适才力气大,语声也更不耐了几分。 妧妧披了衣服,给丫鬟使了眼色。 她到底还是不敢不开,况且那男人的架势,把他惹怒了,他能让人把她的门卸了。 秀儿赶紧去了。 那边儿门一开,裴绍便进了来,直奔床前找妧妧。 到了后,人立在了那,冷声开口道:“给我找被子!” 妧妧见他脸色冷白的过来,便有些意识到了他可能是来要被子的。 但她家没有多余的。 是以小姑娘便别过头去,也没看他,只开口回道:“没有。” 那男人听罢低身探身,一把捏住了她的雪腮,狠声道:“苏妧妧,你想冻死我啊!” 妧妧泪汪汪的,一把推开了他的手,怒道:“没有就是没有,冷你可以走,谁让你呆在这了?你没银子么?你去住客栈呀!客栈暖的很!” 那厢眼眸晦暗不明,听罢站直了身子,并未说话。 俩人对视了好一会儿,他点了点头,呵了一声。 然后人走了。 秀儿又跟去了窗口听动静。 那男人离开后又回了学堂,听起来进去后火气不小,似是踹了几张凳子,想来是搭了床,就那么睡了。 这般冻掉下巴的天儿,这一宿他会冻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第二日一早,醒来秀儿便又注意起那边儿来。 整个一上午,士兵忙忙碌碌,有的在粘糊那小学堂的窗子,有的在塞门,总归是把漏风的地方堵了个严严实实。 然,还没完,邻近中午有床抬进了小学堂,更是送来了五六床被子。 秀儿起先没敢相信,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而后,急匆匆地跑回去告诉妧妧。 妧妧一小天儿都没出去,听了后,攥了攥小手,大体知道,那男人昨晚肯定是冻坏了,但她也不明白他抬床来是何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要在这呆多久? 这些统统不知,唯知道早上和中午,士兵做的饭,那厢似乎也没怎么吃。 ************ 旁屋小学堂 男人躺在床上,桃花眸深邃,眼睛缓缓地转着。 过了一会儿,他叫来了护卫。 “去把秀儿叫来。” 那护卫领命去了。 但过不多时回来,人却是自己回来的,支支吾吾地丫鬟没带来。 裴绍敛眉不耐地道:“你是废物么?” 士兵躬下身去,“属属下无能。” 裴绍乜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说的?是她不过来,还是苏妧妧不让她来?” 士兵恭敬地道:“是苏小姐.......” 裴绍唇角缓缓微扯,皮笑肉不笑。 “苏小姐怎么说?” 护卫道:“苏小姐告诉秀儿姑娘,皇上不需要她们,自己什么都能解决。” 裴绍听罢低笑了一声,一挥手,让护卫退下了。 而后他摸了摸手上的扳指,眸光深邃晦暗,似笑非笑,不知想着什么。 他抬起手臂枕在了头下,微眯着眼睛,如此想了一会儿,终是自己起了身,亲自出马了去。 到了外头,他长身玉立,站在了房边,有着房屋遮挡,那小姑娘的屋子处倒是看不到他。 他立在那等了好半天才得了机会。 那秀儿出了来。 见了人,裴绍倒也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 秀儿猝不及防,万万没想到,一抬眼就看到了人,瞬时有些慌张。 那男人负手在后,看见她就停了下,抬手朝着人手指微动,冷声道:“过来。” 秀儿小脸儿微红。 旁的不说,但男人坏是坏了些,但便有那个气势。 他不怒自威,说话让人拒绝不得,也不大敢反抗。 秀儿自然不比妧妧,没那么强的定力,一时之间便犹豫了。 但终还是站在小姐一方,脑中时刻想着小姐告诫的话,也是端的住一些的。 她没过去,垂着头,开口问道: “皇上.......干什么?” 这般突然改了称呼,秀儿实则还不大习惯。 小姐敢反抗,敢跟他放肆,甚至想说什么说什么,但她终究是个丫鬟,却是不敢不敬,也不能太失了分寸。 裴绍哪来的好脾气,微微敛眉,显然这就不耐烦了。 “我让你过来!” 他这态度一变,秀儿就害怕了,微抬了头,见人说完后就抬了步,转身进了那小学堂。 秀儿颤微微的,低着头,到底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人进了来,裴绍的态度显然便又好了一些,坐了下,开门见山,朝她慢悠悠地问道:“你们家小姐喜欢魏璟卿?” 这话问的秀儿一呆,她没大想到。 小丫鬟赶紧摇头,“没有。” 回答的甚快。 那男人未语,只冷冷淡淡地看着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秀儿立在那也不敢说话。 屋中一时气氛冷凝了下去,却是过了一会儿,秀儿方才见那男人再度有了反应。 他身子向前探了那么一丝丝,“她什么意思?” 第100章 追妻(四)生病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一百章----追妻(四) 秀儿更是微呆。 但转念有些明了了。 她虽然极紧张, 但确是个机灵的姑娘,看明白了裴绍是想从她这打听小姐的心思。 扪心自问,秀儿从始至终,便是现在都很希望小姐和裴绍走到一起, 但又深知俩人走不下去了。 裴绍不知珍惜小姐, 心思让人也看不明白, 对小姐好似很偏执, 好似是爱的,但又好似只是想占有, 是不爱的。 他根本不去理解小姐,只知自己随心所欲。 好像只要把小姐留身边儿就行。 但小姐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又不是木偶, 娃娃。 怎么能不顾虑感受,只凭自己喜欢就想怎样就怎样呢。 他这般想囚小姐便囚着小姐,谁愿意被囚呢,小姐自然是要伤心的。 俩人之间的矛盾源头,自然还是从他破坏小姐认亲,撵小姐离开京城开始。 眼下他既是问了, 秀儿也便实话实说了。 “小姐不想再和皇上在一起, 想离开皇上, 和别人都无关, 只和皇上自己有关。” 秀儿觉得她话说到此,已经很明白了。 裴绍是个什么人? 是个能夺天下的人。 世人都说他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奇才, 有多精明, 多聪明便不用人说了。 便像小姐说的那般, 她和小姐俩人加在一起也没他聪明, 没他懂得多,花花心思多,他还能不懂她的意思么? 秀儿悄悄地抬头看他。 他到底什么心思,爱不爱小姐,谁也说不准,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男人听罢没什么反应,半晌过后,咳嗽了两声。 秀儿有些微微的紧张,小心地看了看他,且不知道人是不是昨晚冻到,感冒了。 他皱了皱眉,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瞧着好似是不大舒服了,而后朝她动了动手,却是让她下去之意。 秀儿一躬身,退下了。 小丫鬟匆匆离开,自然是回到房中就把事情跟小姐说了。 “.......他下了令,秀儿也不敢违拗就过去了。而后他问了秀儿小姐喜不喜欢魏璟卿?又问了秀儿小姐是什么意思?” 丫鬟把对方问的,自己答的,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妧妧。 妧妧听着,小手微微攥了攥帕子,当然有些没想到他把人叫过去问了这些。 正想着,秀儿突然记起什么一般道:“小姐,他好像受了风寒,八成是昨晚冻的。” 妧妧一听,眼神有些变化,瞬时很是紧张,但只有一瞬人便又稳了下来,没说话。 俩人后续也没再提这话题。 这一天过的很快,转眼便暮色四沉,天儿暗了下来。 那男人倒是不与她们抢膳房用,往往都是小春小秋用过之后,方才派人去做饭。 昨日是毫无准备,天色晚了,不得已,得解决士兵用膳,他让人用她的小膳房凑合凑合倒也可以理解,但今日明明有一整日的功夫,法子多了,去外买,去饭馆订,似乎都比这简单,但他依然让士兵乒乒乓乓地在她的小厨房里折腾,让妧妧突然感觉,他是故意的。 这般又是到半夜方才消停,而后妧妧与秀儿便得到了一个消息。 小春与小秋过来。 “小姐,那位爷好像高烧了。”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妧妧问道:“没找郎中来么?” 小春道:“似乎并未,奴婢和小秋姐姐只听士兵说那位爷的头很烫。” 秀儿颇急,“小姐过去看看吧。” 妧妧没动,“他自会让人去找郎中。” 秀儿一听也没再说什么。 小春和小秋不时也被妧妧退下了。 妧妧在桌前坐了一会儿,小脸儿冷落,也没言语。 过了一会儿起身,洗漱,也便准备睡了。 秀儿在窗边盯着外头的动静,一盏茶过去了始终也没见郎中过来,忍不住跟小姐说了去。 “小姐若不然过去看看吧,好像没找郎中似的。” 妧妧很平静,“若真病了就会找,没找的话,便是小春两人的消息有出入。” 秀儿想想小姐说的也在理,便不说了。 这般又过了一盏茶左右,外头仍然没有郎中到来的意思。 郎中没来,但有士兵过了来。 那边一敲门,妧妧便心微微一颤。 秀儿开了去,士兵立在门口,恭敬颔首,朝着妧妧道:“苏小姐,皇上高烧不退,一直在唤苏小姐的名字。” 小姑娘一听,微微攥了下手,但也未动脚步,只缓缓地张口。 “生病了怎么不去找郎中?” 士兵道:“已经派人去了,还未请回,苏小姐能去看看皇上么?” 妧妧没有立刻答话,过了一会儿道:“你还是让他等郎中吧,我不会看病。” 士兵略微犹豫,终还是退下了。 门关上后,妧妧什么也没说,只返回了床上。 秀儿想说话,想劝劝,但也没张开口,只又去了窗边儿盯外头的动静。 而后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依然没有见有郎中来了的迹象。 秀儿过到妧妧身边。 “是不是郎中忙着,这附近就一个张郎中。” 妧妧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要想请,再忙也请的来,如若不请,就不是真的病了。” 秀儿听小姐说完一怔。 她断断是没怀疑的。 丫鬟道:“小姐,秀儿下午去时,他确实不舒服了,应该不是假的吧。” 妧妧没说话。 秀儿又道:“他好像这几顿饭都没怎么吃,可能吃不惯,加上昨晚,定然是冻到了。” 妧妧还是没说话。 这般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士兵又来了,对妧妧依旧极其恭敬。 “苏小姐去看看皇上吧!我等是粗人,照顾不周,皇上病了,脾气亦是很不好,且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唤苏小姐的名字。” 妧妧依然如故。 “我说了,皇上病了,你就赶紧去找郎中。” 那士兵道:“郎中.......刚刚来过了,开了药方,药也喂过了,但皇上仍然高烧不退,属下担心.......苏小姐还是去看看皇上吧。” 秀儿道:“小姐,若不然秀儿先去看一眼,瞧瞧是不是.......” 她那“真的”俩字没说出来,毕竟给士兵听到了不好。 妧妧没不允,点了下头。 秀儿一见应声,赶紧去了。 丫鬟走后,小姑娘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前,但那一双雪白纤细的玉手有些微微的轻颤,看得出心里是颇急的。 她没有等多久,不一会儿便听到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急,秀儿气喘吁吁,是跑着回来的,进来之时脸色苍白,说话都有些打了颤。 “小姐,真的发烧了,额头特别特别烫!” 小姑娘一下便站了起来,泪汪汪的,腿都有些软了去,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赶紧披了衣服,匆匆地去了小学堂。 一进门,她但觉那屋中的热度还好,烧着银霜炭,窗子与门白日里都被他的人包过,蛮严实的。 屋中就两个士兵在照顾。 小姑娘进去后便直奔了床边。 那男人盖着被子,闭着眼睛,正躺在床上。 妧妧喘微微地过去,小手颤着摸上了男人的额际。 沾上,她便打了个颤儿,人瞬时便要急哭了,柔柔弱弱地自言自语道:“这怎么这么烫呢!” 而后便赶紧吩咐士兵打温水来,也让秀儿把小秋小春都唤了过来帮忙,丫鬟浸了帕子后,她急着给他敷到了额头上,又坐在床边给他喂了不少的水,吩咐小秋和小春去膳房给他熬粥。 这般一忙碌,没一会儿便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妧妧一直照顾着,时不时小手便要去摸摸他的额际,但额头上换了几次巾帕了,他的头一直还都很烫很烫。 她当真是极急的。 这般又过了一会儿,小姑娘终于见他长睫缓缓地动了动,而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眼眸很是深邃,瞧着目光好像还蛮有神似的,但半睁不睁,微微眯着,剑眉也是微微蹙着,瞧起来好像不甚舒服。 他这般一醒,妧妧收敛了一些着急的情绪。 俩人冷战快五个月了,若是从断了那天算起,经历了她离京;遇上魏璟卿;与魏璟卿大婚;再到他陷害了魏璟卿;囚禁了她;以及他篡位夺权;和她离开的这三个月,统统加到一起,已足足经历了六七个月之久了。 上次,她很情愿地靠近他,很情愿地和他亲亲密密的接触,还是在俩人断了关系之前。 所以这般突然他醒了来,睁了眼睛,离着这么近,双方都是有意识的情况下,妧妧极其不自在。 她很自然地别过了视线去。 是那男人先开的口。 “娇娇?” 声音有些沙哑,好像是有些虚弱。 “我不是在做梦吧。” 妧妧没转过头来,声音很小,“别说话了,你好些了么?” 那男人道:“不太好,有点饿。” 妧妧立马唤了秀儿,问着,“粥还没熬好么?” 丫鬟应着声,“秀儿这就去看。” 妧妧点了头。 这般刚点完,突然小手被人碰了上,继而那人的大手一点点地握住她的小手。 妧妧转回了视线,看了他一眼。 见他的眼眸一直在她脸上,瞧着很深情又很虚弱的样子。 妧妧第一反应想要抽出手去,但终又没有。 屋中很静,谁也没说话。 却是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才推开了他的手,拿下了他额上的巾帕,接过小春递来的,给他又换了一个。 这般功夫,秀儿返了回来,将熬好的粥端了来。 妧妧起了身,试着想要扶那男人起来。 但那厢只微微动了一下,羸弱地道:“有些没力气。” 妧妧安慰,“那便别起了。” 裴绍道:“娇娇喂喂我成么?” 妧妧没说成与不成。 但直接做了。 她端了粥碗,盛了半勺,轻轻地吹了吹,而后送到了他的口边。 那男人慢慢地张嘴,深邃的眸眯着他,一勺一勺地喝了。 “娇娇......” 他一边喝,还一边时不时地轻轻唤她。 妧妧也没答话,更没接话,只本本分分地喂着他,时而用帕子给他拭拭唇角,更是时刻关注他有无退烧。 那男人的头一直发烫。 小姑娘心中很是担心。 但他胃口不错,一碗粥都喝了。 妧妧将空碗递给了丫鬟拿走,又喂他喝了水,一切都拿走之后,起身为他弄弄被子,掖了掖。 那男人抬手挡了一下,“不用了娇娇。” 妧妧没听他的。 发热之人,自是要好好捂一捂,出汗了,烧也便退了。 然她为他整理被子,他一直抬手微微挡着,很温和,口中一直关怀着道着,“娇娇,不用了,坐下歇歇吧,陪我一会儿。” 妧妧觉得有些奇怪,不是因为旁的,而是给他弄被子的时候,突然一下便觉得被子哪里特别热。 加上那男人一档,她起先没觉得怎样,也没多想,但愈发地觉得他的被子很奇怪,尤其上身处,突然一个位置便是极烫极烫的。 小姑娘有些蒙,但突然脑中“轰”地一声,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 她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然后人就呆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男人的被子里边。 他竟是足足搂了七八个汤婆子! 那还能不“发烧”?身上还能不热? 妧妧这时方才猛然间知觉自己被他骗了,心中滕然便起了一股火! 被掀开被子的一瞬,那男人当然也就知道自己露馅了,展颜笑了,笑出了声。 那灵动的眼神,坏的没边儿了的模样,哪里是病了的样子! “裴绍!” 妧妧顿怒,抬手便要打人,但并未碰到。 那男人哪里是没力气的,很结实的力道,起身抬臂揽住了她的纤腰,很轻巧地便把人抱了过来,转瞬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妧妧如何能消停,气也气死了,不仅挣扎,抬手就要打他。 裴绍截下了人的手,攥住了小姑娘的细腕,低笑了声,微微敛眉,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急什么?气什么?朕还不是因为太爱你了。” 妧妧真的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你这也叫爱,你怎么能这么无耻?!你懂什么是爱?!” 那男人再度敛眉,轻描淡写一般,笑吟吟地道:“苏娇娇,我做的不合你的心意,你就好好和我说,教教我嘛,我改还不行?我和你之间有那么大问题么?怎么就走不下去了?怎么,你就非走不可了,嗯?” 第101章 追妻(五)真病(不可跳)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一百零一章----追妻(五) 真病 情笺 “你是不懂事的孩子么用人教?你是怎么对我的, 都干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你是想让我一件件地数落出来么?” 她眼中泪盈盈的,气的小脸儿烧红,心口不住起伏, 喘息不已, 是真的很气。 裴绍微微仰头,眯着人,瞧着好像有些似笑非笑,也好像是收回了那玩世不恭的模样,依旧看不出态度是否认真。 小姑娘哽咽,语声软软糯糯的,但斩钉截铁,态度很强硬。 “我为什么非要离开你, 你真不清楚?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明显了裴绍。我是出身卑微,我是高攀不起你, 或许也不配爱你这个天之骄子,但我就可以被随意伤害么?我没有血,没有肉, 没有心的么?当初你要娶董静姝, 好, 我不配,我只是个出身卑微, 还得指望你救我爹爹的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外室小妾,但分开那日, 我求过你,我用我全部的尊严求过你, 你不愿再继续, 不愿再要我, 好,没关系,但你明知道我爱你,却阻碍我与我哥相认,不想让我在京城落脚,不想让我在京城有依靠,甚至逼迫我,赶我走。是,我没有立刻走,我是有私心,是对你有私心,但我不过就是寄希望于没准哪日在路上还能再相遇,我还能再远远地看你一眼而已。你以为我还能怎样?我去破坏你和董静姝么?但你又是怎么做的?你摧毁了我的整颗心,让我觉得自己傻的可笑,让我连最后的那一点,你跳湖救我,可能爱过我的念想都没了,让我知道,我在你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玩物,那些个日日夜夜,甜言蜜语,便是一分的真心都没有! “我为什么答应嫁给魏璟卿,我就是想嫁给他,我不能做妻么?你明明都不要我了,又为什么要破坏我和他成亲?你是真的见不得我好么? “你因为你的妒忌,你的占有欲,囚禁了我快两个月。你去把你自己锁在房中两个月试试?我想念父母家人,想出去跑跑跳跳,想闻闻花香,想看看蓝天,可我连自由都没有。你只知道掌控和占有! “如今,你已经得到天下了,你可以娶董静姝了,可以让她做你的皇后,没人能再不随你愿,逼你娶你不爱的人。你还非执念地想要占有我做什么?这天下间的女子何其多,想嫁你的又何其多,你可以随便挑选,非要我干什么?我,又到底要怎样才算顺了你的意?给你做小?我不愿意。裴绍,不论你是大理寺卿还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不论我是贵妾还是贵妃,我都不愿意。 “离开你,我会更好,会活的更欢喜。我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也不想怨恨你,求你也放过我吧......” 她有些无力,早已泪流满面,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话,软柔的声音,哽咽不已,这话说完,便去推开他。 但没推动。 那男人望着她,从她说话起便一直望着她,脸上的那抹带着玩味的笑意早消失了去。 他没再很用力的束缚她,但也没放手任由她离去。 俩人无声。 她挣扎,他束缚。 区别在于,他一直看着她,但她早别开了视线。 如此两双手时而便攥到了一起,终是她力气小,微微被他弄疼了,蹙了下眉头,那男人一紧张,松开了下。 她就趁着这会儿,使了劲儿,彻底推开了他。 他被推动之际,那微乱的衣衫中突然掉落一封红色纸张。 她一直低着头,自是看到了。 那东西很眼熟,她好像见过。 但她已不愿再为他多费半分心思,看过就算了,什么都没想,终是一直也没再看他第二眼,起身下了床去,拿起了衣服,出了小学堂。 她前脚回来没一会儿,外头便响起了敲门声。 没用她和丫鬟相问,那男人自己先说了话。 “娇娇。” 他声音很温和,唤了她。 门是插着的。 妧妧与秀儿这三个多月来已经习惯,进屋就插门,尤其是晚上。 妧妧当然没开,也没理。 秀儿亦是如此,甚至这回都未询问,当然也没再为那男人说话。 小姐适才与他说的那些,她在屋中门口垂着头都听到了。 小姐从前没和她表露过太多。 但俩人一起长大,小姐的心思,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剩下的便是猜测。 虽然猜的大体与小姐所言差的不多,但当小姐真的把话摊牌了从口中说了出来,秀儿还是好心疼好心疼。 她站在一旁,一直无声地哭。 外头再度响起裴绍的声音。 “娇娇,我们再谈谈。” 妧妧没回话。 她已经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心如止水。 外头那一句话后许久都没有再有声音,但那男人没走。 终是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轻轻敲了敲门,开了口。 “娇娇.......” 然,小姑娘依旧未回答。 再接着,一盏茶后,屋中的烛火灭了。 夜晚,一片寂静。 月色如水,寒意刺骨。 他立在门外许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恍然发觉,还是丢了她。 他又在那不知呆立了多久,慢慢地坐到了她门前的台阶上,伸手缓缓揉着太阳穴。 出来的时候,并未穿外衣,但他似乎也没感觉到冷。 因为明白,此时,她的心中比这寒夜还凉。 士兵没大敢动,但皇上没穿大氅,刚才装病又搂着那么多汤婆子,身上很热,实则出了不少的汗,这般一吹,什么人也受不了啊! 他终是将衣服拿来给皇上披了上,也顶着被骂的风险,开了口,劝道:“皇上,龙体要紧,还是进屋吧。” 好在没挨骂,但坏在也没劝动。 皇上缓缓地动了动手指,让他退下。 士兵又劝了两句,但皇上根本便没说话。 士兵无奈,也只好退下,立在一旁照顾着。 裴绍在外坐了将近一夜。 第二日,人倒了下,真发了烧。 士兵急得够呛,赶紧去找郎中,也给皇上抓了药,喂了药,天大亮了后,见苏小姐房门打了开,丫鬟出了来,便急忙奔过。 “苏,苏小姐,皇上病了,这回,唉,是真发烧了,您去看看皇上成么?” 别说苏小姐不回话了,便是那小丫鬟都不回了。 士兵急坏了。 苏小姐俩人也不知道皇上昨晚在外坐了快一宿,加上昨天是装的,被人识破了,今儿个又来,让人信可不是太难了! 士兵在外求了好半天。 但苏小姐主仆连话都没回他。 “皇上昨晚出来时没穿外衣,苏小姐不知,皇上在外坐了将近一宿。” 他如此实话实说,人家也根本不理睬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小丫鬟脸色也冷落着,甚至不管不顾,旁若无人,没看到他一般,将洗漱用完的水,直直地朝他泼来。 “哎哎哎!” 士兵好悬被泼上。 这下难了,别说苏小姐不信,换做是他,也不会信了。 他在外又求了好半天,说了好半天。 后续,另外两个丫鬟端来饭菜,人家该吃饭吃饭,该干什么干什么,跟没他这个人似的。 士兵摇头叹息,终是回了去,和另外一个士兵照顾皇上。 皇上这下病的有些严重,照着昨天撒的谎去了,喝了药,依旧高烧不退。 可昨天是装的,当然怎么都行,也不用担心,今儿个士兵如何能不愁? 先不说皇上遭罪,让人惦记,这出来,伺候不周,回去太后,太皇太后那都难解释,便不说她二人,沐二郡主就得第一个把他大卸八块。 士兵愁怀了,终是和另一个一起一面伺候皇上,一面时而又往苏小姐那跑跑。 心病还得心药医。 “唉,属下求求苏小姐了!皇上,这次真不是装的。” “秀儿姑娘,要不你先去看看?” 然他无论说什么,人都不理,也没反应。 这般转眼,一天过去了。 皇上吃了药,退了烧,但断断续续的,过几个时辰,便又烧了起来,如此一直到晚上也没起色。 妧妧是不知道他在外呆了快一宿,起先以为他故技重施,确是不信,但后续下午郎中再来,与士兵的说话声她听到了,知道人是真病了。 倒也不奇怪。 昨日他装病,给自己身上弄那么热,接着出来,这般深冬腊月的,一冷一热,能有什么好? 但即便是知道人是真高烧了,她也没去看。 士兵始终没间断过来。 她不回话,也向她报着那男人的情况。 他烧烧退退,反反复复。 终是夜里士兵过来的那次说的话,让她动摇了下。 “唉,苏小姐想让皇上走,也得皇上病先好了不是。皇上已经出来三日了,虽说朝中有太后,但皇上也不能在外呆的太久,想来如若明个病好了,后个也就该回去了。但若明个也不好,这一拖,不知要几日,先不说皇上龙体金贵,是万中之重,便是苏小姐不是也不愿意皇上和属下在这叨扰太久么!皇上是为了苏小姐方才倒下的,还得苏小姐给皇上治这心病啊!” 他前半段的话,倒是说到了妧妧的心坎上了。 其实,便是士兵不这般说,他病了这种事,她也没那么大定力,坚持不了多久。 想来昨日里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俩人也是了断的时候了。 秀儿看出了小姐动摇了,唤了她一声。 妧妧让她去叫了小春小秋一起帮忙,终是穿上了衣服,又去了小学堂。 她来到床边,他是睡着的。 呼吸有些许的重,时而剑眉微蹙,应该是不大舒服。 妧妧身子骨弱,时常生病,自是知道生病了难受。 他的呼吸都是热的。 她坐在床边,小心地照顾,看着他的脸,不知不觉间,眼睛竟是湿润了。 她委屈。 她真的好委屈。 这般照顾了一会儿,为他理了理被子,突然觉得他胸前什么东西发出微微的声响。 妧妧怕他是揣了什么,硌着不舒服,小心地打开了他的里衣,寻思帮他拿出来。 而后她又看到了那张红色纸张。 妧妧微微一怔。 这般再度看到,便就回想了一下。 这东西,她确实眼熟,确实见过。 没用太费劲,他的东西,他的事儿,她基本都记忆犹新。 小姑娘搜索记忆,很快便记起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在哪见过这张红纸。 是半年前六月,他在长公主府给她十天期限,逼她离京之后,她离京前与他最后一次见面那会。 彼时,她家正在收拾,往马车上装东西。 那男人来了,车就停在了池榆巷,反复让人去叫她来。 她开始时一直没去,也不想见他,但终还是见了他最后一面。 俩人在马车上。 她很轻松的和他永别,临近下车之际,看到他靠窗的衣服下压着一张红色的什么,恁时,她以为是他的喜帖,还出言讥讽了他两句。 那会儿她看到的是一个背面。 背面上有一只他画的船。 她对他的东西好像过目不忘,尤其是喜帖这种东西。 想忘也不能忘。 但此时见他带在身上,都半年了,断断不应该。 尤其,他又不爱华熙公主。 若是他和董静姝的喜帖,还有情可原,即便也不大对劲儿,毕竟婚期都过了。 如此妧妧便有些好奇。 莫非,这不是什么喜帖? 她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带出的还有一张帕子。 看到那张帕子,小姑娘的心跳漏掉了半拍。 那竟是她给他做外室时,她为他绣的一张。 她给他时,他随意接过,后来,她也从未见他用过。 两样东西一起拿出来,有些厚重。 妧妧很自然地将那张红纸翻了过来,而后,便看到了“娇娇亲启”四个字。 小姑娘的心又是微微一颤。 那果然不是什么喜帖,竟是一封信! “娇娇亲启”,娇娇是谁? 他还唤谁娇娇? 是董静姝么? 红色的信,乃情笺象征。 他不会不知道。 这是他写给谁的情笺? 妧妧心跳加速,明眸善睐,双手微颤,突然觉得不对。 如若是董静姝,六个月了,他怎么没给她? 他那日带在身上,理应见完她就去找董静姝,然后那日就该将东西给董静姝。 妧妧抖着手,心又突然颤了下,恍惚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竟是不受控制的,缓缓地打开了那信封,又缓缓地开启了那封信。 只见,其上云: 娇娇如晤: 日间援护卿时,睹卿拂柳之影,忽神思不属,惟愿揽卿一世,恍然梦醒,竟已成空。 小姑娘看过那第一行字,心跳加速。 “日间援护卿时......” 说的竟是她被杜成坤绑架的那次? 这是,写给她的信么? 她浑身颤抖,尤其是双手,已然抖的难以控制,再度快速的看了起来...... 只见,其上云: 娇娇如晤: 日间援护卿时,睹卿拂柳之影,忽神思不属,惟愿揽卿一世,恍然梦醒,竟已成空。 腹言唇止,然不知其所起;笔落书完,而难决之留发。 据实以诉,则恐当面之对;释卿去远,讵抵离别之悲?① 予幼出皇族,总角逢祸。 遭无辜之谋,受池鱼之殃,目大军孤忠之殁,睹母舅万箭之终。 因慈舍身相救,而存异世之身。 自此虽曰生离,实为死别。 十五年辗转榻上,常困炙烙之魇;猝然身起,时有回禄之惊。 予教数盟誓,生雪此耻,下慰遗庶之悲,上报亡魂之恨。 身经十五日月升落,隐忍难言。 既许山河之愿,难酬好逑之心。 今阴差阳错,致使身现。 当沉舟破釜,殊死一搏。 为卿之安,唯有暂忍别离。 几欲殷殷相告,又虑戚戚成伤。 遂将真相隐去,令卿余生坦坦,欢悦长随。 夕阳映水,诗画相协。 江南风景,使人贪恋。 予之所能再得乎? 今举世无牵,却歉卿然。 唯冀云销雨霁,幽日复明之时,犹得娇卿执手相伴,固予余生之夙愿矣........ 璟承夜笔 戊辰年.六月初七 第102章 追妻(六)坦白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一百零二章----追妻(六)坦白 心口要炸裂了一般。 那结尾处的“璟承”二字与通篇信的内容让妧妧浑身颤动, 眼泪“刷”地一下便流了下来,毫无防备。 因为真相,更因为他竟是死去的大皇子魏璟承! 梦魇, 画像,树叶,历历在目...... 妧妧不是没有怀疑过,恰恰相反, 她想过这个问题,但过于匪夷, 没有深想。 后续, 他夺了权后, 实则她也曾想过, 裴家篡位,他父亲靖-国公不过四十出头,竟是直接让位, 做了太上皇么? 但终是不愿对他之事太过心, 甚至可以说是特意控制自己不去过心,方才什么都点到为止,不多想也不多问。 后续来到这小镇,便更是与世隔绝了一般。 她根本不知当今皇上竟是九岁葬身火海的大皇子涅槃归来。 小姑娘不住颤抖, 美目朦胧, 不受控制地抽噎,心中震惊,也有心疼, 还有委屈, 许许多多很复杂的情绪。 她手中拿着那信, 早便落了下, 眼睛一直盯着那男人,不知不觉,也是丝毫控制不住,抽噎出了声音。 不知是听到了她的哭泣,还是恰好转醒,裴绍微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模模糊糊的映出了小姑娘的小脸儿,娇柔的身子,颤抖的肩膀,和她手上的信。 视线渐渐清晰....... “娇娇。” 裴绍恍然心一颤,清醒了,也知道她看到了那封他写给她的情笺。 男人立时起了身,动作自是不比平时,有些许的迟缓。 但他终还是身子骨结实,生病归生病,发热头痛,不舒服是真,但力气还是有的是的。 他看她落泪,很紧张,心里也很不舒服,突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起身便就握住了她滑嫩绵柔的小手,又唤了人一声。 “娇娇........” 语声自是温和的。 小姑娘一直在哭,眼泪止不住了一般,便就看着他哭,神色也没有什么服软的意思,还是带着几分的不屈,但此时那不屈之中又明显带着委屈。 裴绍意识更清醒了些,也忆起了昨日的事及她说的话。 她的话让他心里很难受。 男人又紧了紧握着她小手的手。 昨夜便想再与她谈谈,把话说清楚,她却不再相见。 这会儿得了机会,裴绍当然是紧张又珍视的。 他开口说了话,第一句便道:“我没有喜欢过董静姝,也没有想娶她,娇娇误会了。” 生怕人走,人不听,也不等她回什么,男人紧接着便继续解释道: “当时情况紧迫,沈韫识破了我的身份,必然要逼我娶华熙,华熙是我的妹妹,我随便挑了个女人,假装心有所属,打个掩护,必要之时,以此为由避圆房,拖延一些时间而已,娇娇,真的仅此而已。” 那男人刚要接着再去解释旁的事,但听小姑娘软软的声音,抽噎着插了嘴。 “那你本来是打算要和董静姝圆房的?” 裴绍一怔,没想到她能有这一问。 那倒是个意外,他没想到董静姝会要来给他当妾,也根本就没想过会不会和董静姝圆房这种事。 彼时对他来说,那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他也根本没理会。 然没想到此时俨然是成了大事。 裴绍很紧张,更温和也更认真了几分。 “我怎么会和她圆房呢?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事,我心中只有你,娇娇。” 小姑娘哽咽道:“没看出来,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半点都没看出来。” 这般委委屈屈的说着,好像更要哭了。 裴绍又向前探了探身,有些急,心里不知怎地,也特别害怕,尤其一想起她昨日说的话。 “娇娇,为了快些和你相见,事情加快了许多,我心中真的只有你,真的很爱你。或许有些事我做的不好,但不论是破坏你认亲,还是想你快点离京,都只是想保护你。后续你又回了来,还要嫁魏璟卿,先不说此局魏璟卿做不了局外人,你和他在一起很危险,沈韫很容易就能知道你我曾经的关系,也很容易就能知道你是我的软肋,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被卷进来,百害无一利。便是魏璟卿是个局外人,我如何能看着你嫁他人?我只能破坏你二人成亲。” 男人接着道:“囚了你,是我不好,但彼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保护你。事情一旦开始,便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所以,只好姑且委屈你。” 小姑娘眼中始终含着一汪泪,也始终在抽噎,在望着他,瞧着楚楚可怜。 不一会儿,她软软糯糯的小声音又道了出来。 “那你也不好,你就是不好,我没看出来,就是没看出来。” 裴绍此时皆是肺腑之言。 他睇视着她,许久眼睛有些微微的湿润,但人笑了。 他缓缓地揽她入怀,知道她心娇,她委屈,也知道自己确实是不好。 她的小脸儿贴上了他的胸膛便破了防,像个小孩似的,抓住他的衣服,“呜”的一声就哭了起来,肆无忌惮的哭。 他轻轻地拍着她,口中喃喃。 “娇娇.......” 她哭了好一会儿,而后又起身,推开他,依旧委屈的质问。 “你就知道说好听的骗我!把自己说的那么好,你又哪里有那么好?你忘了在宫中,你还说要继续囚着我;你忘了你在云阁和我冷战,便是和丫鬟说话都不与我说;你忘了我求你把秀儿接来,你无动于衷,理也不理我;你忘了我是用什么换的你把秀儿接来陪我;你忘了你很用力很用力的.......” 那男人听到此,低声笑了。 但小姑娘的数落还没完,哭着道:“你还带人围着小学堂吓唬我;用小孩子威胁我;你都是什么态度?还有昨日,你又做了什么?如若,我,我妥协了,你,你会和我说这些么?你,你就把这事过去了,你,你甚至还想我哄着你,和你认错,这都是你!你哪里像你说的那般喜欢我?你明明就不是个好人,坏的很,还把自己说的那么好,你怎么那么无耻?!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就知道骗我!” 裴绍紧了搂着她纤腰的手,小姑娘与他更紧贴在一起,仰着小脸儿,梨花带雨,是真的很委屈。 她越看他那张脸,他的眼睛,就越委屈。 那男人哑声开了口,“对,我就是想一直骗你,骗你一辈子。” 继而微微停顿,“苏娇娇,过去若是真的不堪,我还有没有机会和你重新开始?” 小姑娘软声哭着道:“没有.......” 裴绍心一沉,突然便就特别害怕。 他长睫缓缓开合,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哑声道:“你要我怎么样?” 妧妧盯着他,抽泣好一会儿方才开口,“你为什么那么对我?” 裴绍实话实说。 “因为你答应了嫁给魏璟卿。” 妧妧又来了气,来了火。 “你都不要我了,还不许我嫁别人么?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裴绍道:“但若是我,如果可以选择,娶不了你,我就不会娶别人,一辈子都不会。” 妧妧蓦然怔住,眼中的泪又滑落了下来,但哭着骂着他。 “我不信,你就会说好听的。你坏到了,让我觉得这都是你的阴谋,都是你在骗我,我当初在车上看到的就是你的喜帖,这信也是你后写的,你就是想娶董静姝,就是不要我了,你也根本就不是魏璟承。长公主说大皇子是一个仁义,善良,温润如玉的孩子,哪里像你这般坏的没边儿了!” 裴绍缓缓地闭了下眼睛,再度笑了。 第103章 追妻(七)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本章情节,结果都是回京了,但过程不大一样,男女主的进展也有些不同,之前那个版本可能多少有点崩人设,所以略微修改了一下,正文马上就结束了。 感谢在2022-01-19 01:57:55~2022-01-20 13:3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阿初 37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喜欢貌美娇娇的女主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国道拉克丝、养养眼睛殊途同归、陌年微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吃糖葫芦的井 59瓶;冰淇淋红茶五分甜 10瓶;擦擦擦、glittersyj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一百零三章----追妻(七)回京 裴绍缓缓地闭了下眼睛, 再度笑了,笑出了声。 他有些无奈,但又仿若无可奈可。 “娇娇, 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么?” 小姑娘瞳仁乌黑,睫上挂着泪滴, 瞧上去孱弱又我见犹怜, 此时微微抽噎着, 便就望着他。 她点着头, 娇糯糯的, 声音不大。 “对!你就是这样的人,甚至, 比这还要不是人!” 说完之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更委屈了, 人竟是起身就要走。 但刚起了来,便被那男人拉住了手,继而对方也起了来。 她转瞬就被逼在了床边。 一切只在须臾。 他立在她身前,垂头目光睇视着她。 “苏娇娇, 我承认我不好,但我对你是真的, 要怎样, 你才肯信我?” 小姑娘唇瓣颤动,心一缩一缩的,仰着小脸儿,眼中带着深深的水意,便就是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 “怎样我也不信你!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不知有没有赌气成分, 总归她便是如此答复了他,而后便推开了他,回了房。 她前脚出去,那男人依旧后边就跟了出来,同样是站到她的房门口,继而敲门。 “娇娇.......” 屋中,妧妧心乱如麻,自然是没开。 她怨了他半年,足足半年。 这半年,她其实没有一刻真正的忘了他。 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思及前事,她都伤心不已。 情债最难偿还,也最难让人释怀。 她趴在床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染湿了被子,脑中依旧都是过去的一幕幕。 她终是忘不了,她坠湖之时,他凌空而越的身影。 刹那的心动,早已刻入了她的骨子里。 所以她不明白,他都能为她不顾性命了,为何后来又那么伤她。 她也不明白,他已经亲口告诉了她,她明明在他心中什么都不是,他又为何要跳湖救她。 外面,他的声音依旧时而响起。 曾经一度,她就是听到他的声音,心都会颤动。 那日在长公主府上。 他与人谈笑风生,后续又那般狠的逼迫她离开。 在她心中,她真的一直认定了,是因为董静姝,因为她和董静姝见了面。 他不要她见她的心上人,怕她耍心思破坏他二人。 她真的很伤心,很委屈。 但她很聪明。 自看过他的信后,他虽没说,但她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 极可能是当初,她算计他那次,让他暴露了他隐藏的身份。 那日在湖心桥上,她便很害怕,害怕之中又夹杂着极大的愧疚。 愧疚之中亦是有着无尽的委屈。 但她用眼睛问过他。 他向来能参透人心,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也亲口告诉了她,那是小事,已经解决了。 莫不是他骗她! 他又骗了她?! 心中五味,不知是什么到底是滋味。 唯委屈,无尽的委屈是真。 他的声音又一次在外响起。 她没出去,但终是抽噎着回了他。 “你回去吧。” 裴绍在外,听到了她抽噎的声音。 “娇娇,再谈谈行么.......” “我想静一静,你回去吧。” 隔着门,她的声音很小。 裴绍僵立在原地,半晌还是一动未动。 终是在她第三次开口的时候,他应了声。 但当晚,那男人几乎一夜未睡。 他在床上躺了许久许久,终是叫来了士兵。 同样没怎么睡的还有妧妧。 第二日一早,那男人又来了。 他一直在她身边,很温和。 她低头绣花,也基本没有抬头看他。 但她需要什么,他就送过来什么,体贴入微,语声温和。 时而是线,时而是针,时而提醒她喝些水,甚至给她将水凉温,乃至喂她东西吃。 妧妧自然是躲开了他的手,没吃他送到她口边的东西。 但他如此,她很自然地想起了俩人的江南之行,想起了那短暂的欢喜时光。 可她一直未与他说话。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没有回答。 于他而言,唯一的好是她没再撵他。 接着便是下午,邻近黄昏之际。 出乎意料,大大的出乎意料。 小镇来了两个身份极高的人。 一个乃皇家长公主,另一个竟是靖国公夫人,沐二郡主! 秀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告诉妧妧此事时,小姑娘是呆的。 她和长公主有些交情,长公主又是她哥哥的义姐,若说长公主能大驾,来看她,还有情可原,但沐二郡主! 妧妧从未见过她本人。 她可谓裴绍的母亲。 在她心中是不太一样的。 虽然实际是姨母,但养他,教育他,又这么多年来母子相称,便就是半个母亲。 妧妧站起来,迎了出去。 刚出门,人已经从大门口进了来。 素闻沐二郡主是个火辣辣的性子,果不其然。 她如烈阳一般绚烂,同那素有大夏第一美人,她的胞姐,如今的太后生的一个模子,也当真不虚那美名。 妧妧起先不知道她二人怎会来。 沐二郡主俩人一见她,双双地朝她而去,过来便就握住了小姑娘的手。 “妧妧!” 长公主与她已三个月未见,如今再见,很是亲切。 裴绍居高临下,负着手。 你也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思,自从俩人到来之后,他便开始一言未发,只是瞧着。 小姑娘一时之间也忘了他,瞧着两人,唇瓣微微嗫喏,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才想起,缓缓下拜了去。 俩人都扶起了她。 沐二郡主道:“妧妧不必多礼,亦不必认生,我见过妧妧。” 小姑娘一听更惊讶,“国公夫人见过我?” 沐二郡主笑着点头。 “便是你掉湖里那次,彼时,你正昏迷。” 小姑娘了然,这时方才想起那男人,视线朝着他转了一转,但并未抬头。 沐二郡俩人接着便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去。 裴绍跟在几人后面,不疾不徐,也跟了进去。 进来后三人坐在了桌旁,妧妧在中间。 那男人便就立在了门口。 小姑娘那小模样很憨,还是有些发蒙。 但接着沐二郡主便说了话,也很直白地道了此来目的。 “妧妧,回去吧。” 长公主点头,“马上年终了,家中父母和兄长都很思念你,也都很惦记你,本宫瞧着,这小宅的环境也不甚好,冬日里天冷,怕是要很难过,回去吧。” 沐二郡主也接了话。 “妧妧莫怕,有姨母和姑母给妧妧撑腰,谁也不能欺负妧妧。” 这个谁说的便是裴绍了。 沐二郡主说着话,抬头瞅了那厢一眼。 那男人立在那,玉树临风,唇角好似是泛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眼睛朝着她三人处看着,除此之外,倒也看不出旁的什么表情。 妧妧这才有些明白了。 她们是裴绍请来,劝她回去的。 沐二郡主接着便又道:“一切回去之后再说,只要妧妧不愿意,有姨母和姑母在,他是皇上也再逼迫不了妧妧。” 这般说着,沐二郡主又抬眼瞪了裴绍一眼。 她倒是真和裴绍生气的。 自己养大的,裴绍什么样,沐二郡主心中有数。 他极其难管,谁的话都不听,想干什么干什么,为所欲为。 就他干的那些不是人的事儿,若是沐二郡主也不原谅他。 转而再看眼前的小姑娘。 她娇娇弱弱的,温婉又可人。。 沐二郡主确实喜欢她。 当日在寺卿府,她躺在床上,虽没睁眼,但沐二郡主一眼便相中了她。 这么乖巧可人的小姑娘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吓唬的。 沐二郡主想着便又瞪了裴绍一眼。 裴绍不紧不慢地摸了摸手上的扳指,眸光深邃,依旧一言不发。 小姑娘也没回话,微微低下了头。 长公主接着沐二郡主的话道:“便是如此,妧妧放心,姨母和姑姑会为妧妧做主,倒时候一切全凭妧妧心意,回去吧,你也想念父母家人了吧。” 这句妧妧应了一声,接着问了出来。 “爹娘与哥哥可好?” 她肯回话,长公主与沐二郡主都是高兴的。 长公主笑着答着,“妧妧放心,什么都好,就是思念妧妧。” 她说着很温和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接着再度劝道:“妧妧,听姑母一句劝,无论如何,都回去吧,回去再说。” 妧妧知道,扪心自问她也想念家人。 小镇生活虽然无忧无虑,教小童读书写字也是她所喜欢的,但终究比不上和家人在一起欢喜。 何况,她是为了躲避裴绍方才来此的。 长公主与沐二郡主的话自然让她心动,动了想回家的念头。 但她也知道,她二人是裴绍请来的。 那男人的目的,就是想让她二人劝她回去。 虽然长公主与沐二郡主劝她回去是为了她好,但却是如了那男人的愿,或是心中终还是有气,受的委屈也没减几分,所以,她有些犹豫。 长公主和沐二郡主看了出来。 沐二郡主再度道:“妧妧不想理他就不理他,但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便和父母分开,哪里值得?姨母说到做到,妧妧若不想嫁他,就让他等着,等到妧妧消气了,愿意为止,从今往后,他再强迫不了妧妧!” 沐二郡主是裴绍派人请来的救兵不假,但说的话却都是发自肺腑。 这孩子气死她了! 长公主因为他囚禁妧妧一事,自然也是怪他的,接口道:“二郡主说的是。此番回去,妧妧是为家人,不是为了他。”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话至此,小姑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可谓彻底动摇了。 眼下岁尾,再有二十几日便要过年了,谁能不想与家人团聚呢。 如此,她又想了想,沐二郡主与长公主也又劝了几句,妧妧也便同意了。 小姑娘那边一点头,沐二郡主和长公主自然都极是欢喜,马上便唤了丫鬟过来,给人收拾东西。 门口处的裴绍微挑了下眉,依旧一言没发,然表面没反应,心中可并未,自是乐了。 自昨日她看到他写给她的情笺后,有了些变化,他来了希望后,也没吃药,烧就退了,眼下可谓生龙活虎,立在那眼睛一直都在那小姑娘身上。 但妧妧并未转头,始终也没瞧她。 秀儿见小姐点了头,听了长公主的吩咐后,叫上了小秋小夏,三人便开始给小姐收拾了起来。 说实话,秀儿当然也是想回去的。 她也思念夫人和嬷嬷,小姐身子骨弱,冬日里在外其实是很难过的,秀儿也日日怕小姐受了风寒,再生病遭罪,能回去当然是好事。 何况长公主和沐二郡主都给了承诺,往后到底跟不跟裴绍,一切随小姐心意。 这两个人说话当然还是有力度的。 小丫鬟心中很喜,这般收拾着收拾,东西没有很多,三人收拾了小半个时辰也就都好了。 妧妧被沐二郡主与长公主护着,三人一起起身,出了门,继而出了大门,到了马车前。 车上已被裴绍的人弄好。 里边有汤婆子,小毯子,都是给这小姑娘准备的。 这些事上,裴绍倒是向来对她很细心贴心。 妧妧被丫鬟扶着上了去。 她前脚上了来,后脚裴绍便要跟上去,但被沐二郡主拦下。 美妇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眼睛中尽是,“你干什么之意?”。 裴绍低笑了声,倒是听了话,止住了,没上。 虽然俩人没有言语,但妧妧都看到了。 她又不是傻的,也看得出来俩人的这场无声的对话,但只一眼后,她就别开了视线,捏了捏小手,自然也没言语。 最后是秀儿与她同车。 小丫鬟上来不久后,马车便使动了。 裴绍是骑马来的,沐二郡主没让他上车,他自然是也得骑马回去。 一共三辆马车,分别三位女子乘坐。 妧妧所在小镇离着京城并不远。 沐二郡主与长公主是晨时,天还没亮便出了发,下午太阳要落山之际便到了。 回去,显然是要赶个夜程。 几人行了一个多时辰后进入了另一个小镇,裴绍安排长公主沐二郡主与同行士兵用了膳,而后便继续赶路了。 于妧妧三位女子而言,这路程倒是还算轻松,不过是睡一宿觉的事儿。 马车沿途虽奔波,但妧妧昨夜没怎么休息,盖着小毯子,温温暖暖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待睁眼之后,被秀儿欢喜的告知,已经进京城了。 小姑娘微微掀开帘子,朝着外头看了看,天空正泛着鱼肚白,再有一个多时辰也就到家了。 她自然是还有些激动。 沐二郡主也是这会子醒来,这一宿睡得很沉。 她也掀开了帘子,朝外望了望。 这一望本没想什么,但待仔细一看,路程确是不对! 她一下子便落了帘子,气的不行! 三人按照路径,他应该是先送妧妧回苏家的,但这路程,确是朝皇宫的方向去了。 那还用想,他这是想直接把人家小姑娘带回宫中去。 沐二郡主真是跟他生不起气了,当即叫停了车,下去半分好脸色没有,把人一顿臭骂。 那男人但笑不语,唯一的好是,不还嘴....... 第 104 章 追妻(八)讨好 妧妧见车停了,撩开帘子,朝外张望了张望。 然后便看到前边沐二郡主下了车,去了裴绍身边。 裴绍也下了马。 俩人对妧妧来说都是侧身而立,看不大清表情,说话声音也不大,沐二郡主一看便是压着声音呢,但动作上瞧着,却好像是在骂着裴绍。 但那男人那边儿只笑,一句话都没回。 妧妧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秀儿亦是在瞧着,问出了口。 “在说什么?怎么了?” 小姑娘只是摇头。 没多大功夫,沐二郡主返了回来。 然后只见裴绍朝着士兵微微一抬手,接着马车竟是调转了方向。 妧妧攥上了柔荑,微微咬上了唇。 她明白了。 但秀儿却还是不懂的,颇惊,问道:“这,怎么换了方向?” 妧妧道:“他怕是本不想送你我回家。” “啊?” 秀儿反应了反应明白了,气道:“这个狗皇帝!” 但接着她又想了想,朝小姐道:“但他肯定也不会再强迫,囚禁小姐了。” 妧妧没说话。 她可不信他。 她就是不信他! 俩人都清醒了,后续自是也都没再睡。 天渐渐亮了起来。 大概一个时辰后,终是到了苏府。 父母以及哥哥早接到了信儿,三人携着府上好些仆人早便在外等着了。 这般车一到,门一开,瞧见了妧妧,苏衍与姜氏俩人已然要哭了出来。 小姑娘便更是内心仿若汹涌澎湃的大海一般,翻腾不已,乳燕投林似的朝二老奔去,哭着唤道: “爹娘!” 三人抱到了一起。 苏少琅立在一旁,也微红了眼睛,颇为激动,笑着道: “回来就好。” 这般之后,苏少琅与父母三人自然是又赶紧去拜见裴绍。 那男人早下了马,负手立在那。 苏衍夫妇收敛了情绪,含糊不得,恭恭敬敬地见过皇上,但却反常地被那男人拦了住。 其微微地笑着,甚是温和,语气也是前所未见的好。 “苏大人与二老不必多礼。” 却是根本便没让三人拜他。 那态度虽落落大方,温润斯文,但谦和的很是反常。 尤其对姜氏来说。 毕竟姜氏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话说俩人最后一次相见,还停留在大半年前,妧妧坠湖那会儿。 彼时小姑娘跑了,他找她,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池榆巷苏家旧宅。 那会儿,他可是带兵去的,且对姜氏极为冷淡,还让人搜了她家。 此时人笑眯眯的,这般模样和那时判若两然。 姜氏与赵嬷嬷是绝对没见过的。 毕竟是皇上。尊卑有别,姜氏和苏衍与苏少琅不论如何也是含糊不得,恭敬是免不了的。 妧妧看在眼里。 他对他家人确实是变了,至少表面上是变了。 接着她与父母哥哥同沐二郡主、长公主话别。 两个身份这般尊贵的人一起去接她回来,且送她到家,当真是真诚的。 妧妧也诚心相待。 终,那男人和她们一块走了。 ********* 沐二郡主与长公主随裴绍入了宫。 俩人正好一起去看望太后。 沿途三人乘坐了一辆马车,为的是说说话。 沐二郡主自是又把裴绍骂了一顿。 骂完之后,又摸了摸他的头,接着便是无尽的关心,气归气,对他的那份疼爱也是毋容置疑的。 入了宫后,三人一起去看望了太后,在慈宁宫呆了小半天。 待黄昏之际,裴绍方才返回寝宫,沐浴过后,躺在床上,微微眯着眼睛,回想着这几日的事。 沐二郡主与长公主确是他请去说服那小姑娘回来的救兵。 但她还肯听听劝回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看到了他给她写的情笺。 早知道那东西好使,他早想招把信给她看了! 那小姑娘说信是假的。 信虽然是真,但倘使他没带在身上,重新写一封这种事儿,呵,他倒是也干得出来。 这般把人先弄回来了,他当然有自己的法子。 ************ 第二日,朝后,他把苏少琅留了下。 俩人沿途一路,边走边聊,去了御书房。 裴绍始终笑吟吟的,不论是语声还是态度都是极好。 俩人如此状态交谈还是初次。 苏少琅实则有些不大适应。 待到了御书房,那男人更是给他看了坐。 苏少琅受宠若惊。 往昔他为大理寺卿之时,他与他每次见面他都高高在上,让人难以接近。 此时全然不同,到好像和他是多年的朋友。 这一变化,其中的缘由苏少琅当然明白。 裴绍道:“这三个月来大理寺的日常公务皆是少卿在接管,朕想将礼部尚书调去接替此职,而他之位,就由你来接吧,一步一步来。” 苏少琅听罢自是起身拜谢。 裴绍的话已然说的直白到不能再直白了,便是要高升他的官职,且不是区区止步于一个礼部尚书而已。 这其中的缘由,苏少琅自然就更明白。 他谢了隆恩,不想那男人竟是接着提起了往事。 “昔日,拉你站队而已,倒也算是无心加害。” 苏少琅是何人,裴绍一开口他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 男人微微颔首,“臣,三个月前已知晓。” 此言不假,苏少琅知道了裴绍的真实身份后,联想彼时之事,他之动机,一切也就大白了。 裴绍是算不上是要加害他,他会在皇上面前立功,但也会得罪沈韫,是件福祸皆有,不得不站队之事。 事情便就点到此为止,裴绍没再接着说什么。 但在苏少琅即将告退之际,他终于问了出来。 “令妹可好?” 苏少琅知道他与他走近,升他的官,乃至解释昔日之事,都是因为他的妹妹。 他其实应该主动和他提及妹妹的。 但或是内心之中隐隐的也想试探他对妹妹之心,故而没做那聪明之人,并未说什么,却是在等着他主动相问。 这番听过,他恭敬的回话。 “多谢皇上记挂,舍妹一切都好。” 裴绍当然不是只想问问人如何,而是还想着点别的,如此便说了出来。 “朕想择日去看看她,苏大人觉得哪日比较好?” 裴绍对妹妹是有执念,他的所作所为便是最好的证明,苏少琅当然也知他对妹妹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但妹妹对他有怨,实则俩人之间的爱恨情仇,苏少琅不想帮他,也不想劝妹妹,想一切听由妹妹自己的内心,自己愿意与否,但他毕竟是皇上,如此相问,且不过是去他府上看望看望人,他拒绝不得,只能恭敬回话。 “皇上去看舍妹,是舍妹的福分,自是哪日都是好的。” 裴绍微微挑眉,对他的回答当然很满意,继而接着探身,手臂搭在了桌上,慢悠悠地又道:“苏大人知道,朕,后宫之中尚缺一位皇后,且不知苏大人对国舅可感兴趣?朕又配不配做苏大人的妹夫?” 苏少琅一听他这般谦卑的说话,当真是觉得折煞他了,亦是折煞他家,当即跪了下去,但还没待继续说什么,听裴绍又道:“亦是不知令妹可感兴趣?自然也不知苏大人会不会帮朕劝劝她” 他那最后一句话说的很缓慢。 苏少琅明白他之意思,早便明白。 此番与他的谈话,对方不断在向他示好,更可谓讨好。 尊卑有别,更是君臣有别。 他此番言语,其实也证明着心意。 苏少琅都看得明白。 虽然不想插手妹妹感情之事,但对方今日所为所言,他自是都会尽数如实和妹妹说。 是以,点了头。 “臣会与妹妹谈谈。” 裴绍等得就是这句话,缓缓地起了身,走到苏少琅身边,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那朕便先谢过苏大人了,改日有空,去你府上走走。” 苏少琅微微颔首,还了一礼。 裴绍看着人退下,眼睛缓缓地转了转,想着哪日前去。 依他的性子,他当然是想现在,即刻就去,但忍住了。 他怎么都得给苏少琅一些时间,为他说说好话。 眼下,长公主会为他说好话,再加上苏少琅,两个人了。 唯尚缺一个关键之人,便是姜氏。 此时他回想了一下与姜氏见面那几次,男人“嘶”了一声,皱了皱眉。 他表现的不太好啊! 眼下悔极,早知道如今这么难,当初应该好好装装的。 接着未来三日,他没动,只做了一件事,便是派人不断地给姜氏送东西。 ************ 这边苏府 姜氏陆续接到许多名贵补品,更有女人爱的金银首饰,上好的布锦等等,等等,总归都是她所需,且极为贵重之物。 太监送来之时,满脸堆笑,卑微的便就差给她跪下了。 妇人当然受宠若惊,也当然知道裴绍的心思。 至于女儿。 这些天,他夫妻二人谁也没和女儿提及她与裴绍之事。 往昔,虽然没谈及此事,但孩子是自己的。 她心中想着什么,姜氏怎会一点不知。 她早就看出了女儿喜欢裴绍。 这也是她与丈夫想让她当初嫁给太子的主要原因,便是想她快些投入到另一份情感之中,彻底忘了裴绍,却不想转来转去,又转了回来。 女儿心中委屈,他们都知道。 女儿的个性,她们更知道。 她需要自己想明白,其实不是谁能劝动的。 但她会把裴绍所为告诉给女儿。 ************* 这便是那小姑娘不原谅他,不肯信他,裴绍先把人弄回来的目的。 俩人之间在那小镇是肯定不能再有进展了,那便弄回来哄。 裴绍终是忍到了第五日,但觉时机刚刚好。 邻近黄昏之际,他正好无事,便出了宫,直奔苏府。 这日下了很大的雪,寒风刺骨,极冷。 他之到来,苏家人很是紧张,尤其人是突然来的,让人毫无准备,甚至有些措手不及,且天儿还这般的冷。 苏少琅与父亲将人请到屋中,上了茶。 姜氏朝着丫鬟道:“还不快去告诉小姐。” 但她话音刚落,便被那男人打断。 “不必,太冷了,朕去看看她。” 皇上这般说,也是心疼自家女儿,姜氏等人当然也都没说什么。 裴绍这便被人引着,快步去了小姑娘的闺房。 邻近院子门口,他没让人跟着,独自走了过去。 到了那房门前,男人便想要敲门,但又怕她不高兴他来,便犹豫了一下。 就在这犹豫之际,屋中响起了说话声。 是她和秀儿的声音。 只听,那小姑娘道:“是,一直都没能忘了他。” 这一句话便吸引去了裴绍的全部注意力。 男人微微敛眉。 他,是谁? 裴绍自然是更不敲了,决定听下去 (https://../20056_20056100/11345072.htl) .... 第 105 章 追妻(九)还情债(上) 而后没一会儿,屋中的声音便再度传了出来。 说话的还是那小姑娘。 “其实,便是答应嫁给太子,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赌气。” 她的声音很柔很小,若是不仔细听,隔着一层门是很难听清的。 但这句裴绍听清了,且是异常清楚。 男人心一惊,更是一颤,也是顿喜,便凭着他的聪明,这话不用听得多全,如此两句足矣,他已然明白,前头的那个“他”说的就是他。 而那小姑娘所言也是表达的清清楚楚。 便是昔日她其实并非真心想嫁魏璟卿,大部分是因为和他赌气。 男人低笑了一声,敛眉微微眯起了眼睛,内心之中荡漾不已,瞬时喜的没边儿,当即便再度抬了手,想敲门进去。 但手将将抬起,只听秀儿不知说了句什么,那小姑娘应了一声,而后再度开了口。 “是,多少觉得有些愧疚,利用感情终究是不对的。” 那男人一听这话,脸上的笑缓缓地收了回去。 他听得懂。 她在说她自己当初和魏璟卿定亲时心中存着其它目的,对魏璟卿多少有些愧疚之感。 裴绍终是没敲这门,没进去,没与她见面。 他返回了宫中,当晚想了许久。 关于魏璟卿。 他离京了。 他和他之间的情分尽了。 所谓斩草要除根,夺权三个月,沈家与陆家均已被他灭了满门。 死的死,下狱的下狱。 但,魏璟卿跑了。 不过,裴绍当然早已把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三个月前,夺权之后,他便调查了沈家与陆家。 沈韫与陆绮儿所谋的是天下。 沈韫那天子之下第一权臣当然不是白当的。 这么多年来,他自然有所准备。 事情成与败,他必然留了后手。 若非他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先发制人,此事必然要经历一番血雨腥风。 裴绍本以为这么多年来他二人私吞的粮仓与金银应该是在陆家藏着,但调查之后,竟是没有。 沈韫贪污受贿过什么钱财,裴绍早就一清二楚,除了昔日他本想利用苏少琅揭发的那笔藏在原户部尚书杨宗怀的松柳水榭河底的贡银与工部尚书贺云楼修城墙贪污的那笔金银外,其它的,裴绍也都知道。 但查了府邸,没有;查了账目,对不上;查了粮仓,也早已空了。 那些账目做的非常巧妙,但全然不对。 裴绍很快便参透,是沈韫留了一手,提前转移了那些钱。 经查后,裴绍亦是发现其早便在京外之外,安排了一个和他表面上边儿都不沾边儿的亲戚给他养了兵马。 如今那些东西,全部都到了魏璟卿的手里。 不止如此。 昔日,夺权后的第三日,裴绍便还发现了一件事。 便是陆绮儿身边最得力的太监许连生竟是被掉包了。 真正的许连生早被送出了宫。 但人不在陆府,不在沈府,亦不在太子府。 魏璟卿为何能跑掉? 他,功不可没 **************** 京城之外,大雪皑皑。 窗外寒风簌簌,呼啸之声不绝于耳。 屋中炉火燃燃,时而发出“滋滋”声响。 魏璟卿一身袍服,一尘不染,立在小窗之前。 许连生端来热茶递给了他。 他面色肃然,眸光冷漠,接了太监递来的茶,但一言未发。 许连生看着外头缓缓飘落的雪花,却想起了往事。 “殿下生于冬月,出生那天,天上也飘着这样的雪。娘娘是夜间动产,在宫中,九死一生,诞下殿下。得知殿下即将出生,大人一夜未眠,激动紧张的不能言语,听闻贵妃难产,更是心急如焚,手都是颤的,直到殿下呱呱坠地,母子平安,大人方才松了口气,奴才亲眼所见,从未见大人那般高兴过。虽不能常伴左右,但大人的心一直和娘娘与殿下在一起。他们本就是天生一对,是武德帝拆散了他们。武德帝为何看到了血帕便信了此事,他心中根本就清楚,大人与贵妃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是他横刀夺爱。大人与贵妃所做的一切,只是想保住殿下,保护殿下而已,一切都是为了殿下的来日,殿下的江山。然,这一切都被魏璟承毁了。魏璟承是个极狠之人,半个活口都不留,对沈家与陆家赶尽杀绝。殿下明明什么都没做过,从未对他不起,何其无辜?他心知肚明,但依然对殿下下死手,丝毫不念及往昔旧情,是根本容不下殿下的。” 魏璟卿依旧一言未发,只举杯,缓缓喝了茶。 *************** 三日后,裴绍派出去的暗卫终是探得了魏璟卿的下落。 但他并未打草惊蛇,更未派人围剿。 唯做了一件事,便是,引他回来。 邻近年末,还差半个月便要过年了,他刚刚登基,政务繁忙,尚未入庙堂祈福,眼下时机正好。 裴绍安排了此事,且特意将消息传了出去,欲在腊月十八,于奉国寺祈福。 魏璟卿还有大用处,裴绍是不会让他死的。 眼下,魏璟卿有钱有粮草有兵器,亦有兵可用。 虽数量不多,明着无法与他对抗,但暗着却可一搏。 他势必会来找他复仇,若没猜错,会是刺杀。 **************** 京城之外 魏璟卿的人第二日便探到了此消息。 这机会,与他方所谋所差无几。 裴绍刚登基不久,势必要去奉国寺祈福。 此时年终,时间正好。 沈韫筹谋多年,在奉国寺却是有刺杀帝王的天时地利时机,只不过原来的对象是武德帝,如今变成了裴绍。 太监在桌上平铺了那奉国寺的地图,三两句,魏璟卿便已了然。 他安置了一部分人在奉国寺外,刺客易容顶替假扮了奉国寺僧人,一部分人藏在奉国寺周边,另一部分人守在苏府附近。 事成之后,他会带妧妧走。 许连成知道他心中放不下那小姑娘,曾多次劝他放弃。 但他一言未发,终还是安排了人守在苏府附近。 许连成叹息。 **************** 裴绍知道他会妄想还有机会带走苏妧妧。 但他高估了他自己。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留着他魏璟卿,出此下策,不过是利用他哄自己的女人原谅自己 他也根本就没让苏妧妧待在苏家,而是让长公主把她哄去了同行。 ****************** 咏阳接了这差事,不知侄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起先是不愿意的,但侄儿说妧妧待在家不安全。 咏阳一头雾水,然再问什么,侄儿却是什么都不答。 保护妧妧这一事上,咏阳倒还是相信侄儿的,是以终是寻思了寻思,还是答应了。 然轮到那小姑娘那,便难了。 咏阳劝了许久,她就是不肯去。 终,人是被咏阳求去的。 ***************** 转眼便到了那腊月十八。 真正出行起来,实则长公主与妧妧也是基本看不到裴绍的。 沿途起先是乘车,待到了,那男人在前,长公主与妧妧等人在后,也是看不到他,直到入了庙。 妧妧同长公主一起,离着帝王自然颇近,便就在那男人的右后方。 小姑娘本还是不大想见他。 这般见了,又不自觉地时而便会转眸望他的背影。 祈福起先一切顺利,官员亦皆很虔诚。 但便是突然之间。 裴绍身边儿伺候的和尚之一霍然从怀中摸出了匕首,然后猛地朝裴绍刺去。 一切只在须臾,谁也未曾想到。 小姑娘眼睁睁地,亲眼所见,瞳孔猛然紧缩,目光碎裂,脸色煞白,一颗心无底洞一般的沉了下去,心要碎了一般,人不受控制,顿时哭喊了出来。 “裴绍!” 而后人便冲了出去。 千钧一发,所有人皆惊慌失措。 那匕首“噗”地一声便刺入了裴绍的胸口,下一瞬,那男人抬掌,一击致命,打在那刺客的额头之上,刺客当场毙命。 众人皆是骤慌,场面一度混乱。 护卫一拥而上,顷刻护住皇上。 男人脸色煞白,唇无血色,捂住胸口,但瞧见小姑娘失控了一般地扑向了他,“呜呜”痛哭,竟是笑了一下。 她过来,他便搂住了人,但姑且没与她说话,语声有了些许虚弱,但仍然极具威严,吩咐了下去。 “传令:活捉魏璟卿及其羽党。” (https://../20056_20056100/11345071.htl) .... 第 106 章 追妻(十)还情债(下) 第一百零六章——追妻(十) 还情债(下)+和好 妧妧心口骤缩,惊于是魏璟卿,更惊于裴绍好似什么都知道,但她无瑕顾及那些,心真的是要碎了。 这场祈福止于此,同行者人人脸色苍白,神色肃然。 众人快步护着皇上离去。 裴绍被扶到车上,当务之急自是速速回宫,让太医处理皇上的伤势。 马车之上,小姑娘还是止不住哭,人已经彻底失控。 “裴绍,你感觉怎么样?怎么样啊?” 男人脸上毫无血色,但却仿若这受伤之事是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始终对她笑吟吟的,温声道: “刺的不深,亦不是要害,死不了。娇娇,你肯原谅我了?” 妧妧眼泪不住下落,怎么擦也擦不完,眼睛已经模糊到看他的脸都看不清了。 她攥着他的手,看到他胸口流的血就哭,心真的要碎了。 “你怎么还说这种话?你疼不疼?裴绍,你疼不疼?” 裴绍确是已经开始虚弱了,但他坚持的住,缓缓摇头,“只要你肯原谅我,便是再挨一刀,于我而言,也是值得的,你明白么,娇娇?” 妧妧哭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男人握紧她的手,“我在说什么,苏娇娇,你听好了,你欠他的情,我替你还完了,从今往后,你谁也不欠。我的女人,不能欠别的男人,要欠,你也只能欠我的。” 妧妧脑中“轰”的一声,全明白了。 父母哥哥与家中下人均说几日前的一个下雪的黄昏,裴绍来过,因为天冷雪大,没让人去唤她,亲去了他的小院看她。 但妧妧与秀儿并未见到人。 彼时还不懂是怎么回事,如今想来,原来是他听到了俩人的话! 那他是故意让对方得逞的! “裴绍!你真是,太不是人了!” 男人声音越来越虚,呼吸也越来越沉重,说话亦是断断续续。 “是,我便就是这样的坏人苏娇娇,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么?只要能让你相信我,得到你的原谅,得到你的人,你的心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裴绍!” 小姑娘再也忍耐不住,哭着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别说了。” 那男人没有不说,却还在问着,“你,可相信了我,可肯原谅我” 妧妧只抱他抱的更紧,哭着点头。 “裴绍” 她柔柔地唤着他,抽噎,继而接着。 “你都听到了,知道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忘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这般?你要好起来,你要好起来裴绍!我还想和你一起看日升月落,和你一起吟诗作画,一起下江南,还想同你结发,你要是死了,我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原谅你!” 裴绍笑出了声,大手轻轻地在小姑娘的背脊上摩挲轻拍 恍惚发觉,他的前半生竟是没有一刻,欢悦超过此时 “我死不了” 他在小姑娘的耳边,安慰,而后低笑了一声。 马车飞驰 所有道路皆已众民回避,一路畅通无阻。 终是不到一个时辰,返回了宫中。 太医们早在寝宫外相候。 人人焦躁焦急。 寝居之中,男人倚靠在龙榻之上,额上已是一层汗珠,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紧咬着牙,一声未吭。 几个太医围在床边。 妧妧眼泪婆娑,在床边忙碌,为他脱衣服,盖被子,时而还有些微微的抽噎,始终相陪。 裴绍的眼睛一直在她的小脸儿上。 终是怕那她害怕,男人敛眉,笑呵呵地靠近。 “出去等,一会儿拔刀见血,你该哭了,你一哭,朕更疼。” “裴绍” 妧妧不放心,拉着他的手。 她不想走,寸步都不想离开他。 但她确实会哭,也一定是忍不住的。 终是怕自己影响了他,妧妧点了头,“你要好好的。” 裴绍眸光似幽深的湖,笑了声,“朕会好好的。” 小姑娘点头,而后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裴绍方才静下心来,让太医拔刀。 小姑娘走前走后,那男人判若两人。 太医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杜院使小心翼翼地解开皇上的衣衫,看到了心口前有保护,刀子所刺之处是偏的,且瞧着半指深而已,应该问题不大,唯怕刀上有毒。 但奉国寺乃皇家寺院,十分森严。 皇上亲临,三日前便会封禁严查,上到大殿,下到厨房,乃至僧人禅房与每一个僧人,都会搜查的清清楚楚。那刺客易容成庙中僧人混进来已实属不易,能带毒进来的可能性极小,便是能寻到武器已是非同寻常,是以,这刀上有毒的可能性还是微乎其微的。 杜院使即便医术高超,皇上伤的也谈不上重,也是满头是汗,十分仔细,在拔刀之时,恭敬地朝着裴绍道: “臣要开始了。” 男人面色肃然,咬上了帕子,坐在那沉声点头。 继而接着,太医便拔下了他胸前的刀子。 一切还是颇为顺利的。 拔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他浑身是汗,但只是咬着牙,微微蹙了蹙眉而已,依旧是一声未吭。 便是连太医们都极其钦佩,心中暗叹。 皇上真不是一般人,骨子里很有忍头。 拔刀之后,太医们速速为皇上清洗、消毒、包扎以及最最关键的验毒。 在查过那刀上确实不出所料的没毒之后,众太医皆是大大松了口气,跪下喜着激动回秉。 裴绍极为沉稳,只是“嗯”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刀上没毒。 他怎么可能让魏璟卿的人把毒带进去。 他也知道刺客刺的不深。 他既是有准备,当然有防备。 但旁人不知。 太后,太皇太后,沐二郡主,靖国公,与长公主早便陆续赶来,候在大殿之上等消息。 好消息很快便传给了门外焦急等待的太后等人。 众人一听,皆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有序的进来看望。 太皇太后,太后,沐二郡主以及长公主几个女人无疑都心疼的哭了出来。 那男人很是无所谓的模样,笑道:“无事。” 太医所言,皇上怕是要养至少一个月。 眼下已经腊月十八,再有十几日便过年了。 妧妧忍不住,一直抽抽噎噎地立在众人之中,而后她也没走,便就留在了他的寝宫之中照顾他。 此也正是裴绍的目的。 那男人确是身强体健,瞧着倒是好像真不怕这点伤似的。 他也不喊疼,眉头都不皱皱,甚至一直笑眯眯的看她。 那笑一如往常,瞧着有些不怀好意;眼神也是如此,是他惯有的模样,坏兮兮的,还有些欲色。 恰恰相反,小姑娘兢兢业业,仔仔细细,眼神单纯无邪,心无旁骛,满心满脑都是他的伤势,都是好好照顾他,喂他喝粥,时而关怀的问着,“烫不烫?” 裴绍喉结滑动,咽下她喂的粥,摇了摇头,也没说话。 她小脸儿哭的花里胡哨的,没照过镜子,更没去补个妆,只一心照顾,一心想他快点好起来。 轮到那男人想的却是:呵,到手了。 ************* 第三日,裴绍便可起身下床。 那男人惯是不外露情绪,是以,你也看不出他多高兴,瞧着是一贯的模样,但妧妧情绪外露的很,尤其是她这般在意之事,整个人始终笑颜如花,要多欢喜有多欢喜。 她扶着他在地上走了走,娇滴滴地道:“再有三日,皇上能更好一些;再三日又能更好,赶着上元节前复原,皇上与我去放灯可好?” 小姑娘说完,仰着小脸儿看他,很期待的模样。 那男人停下了脚步,低头对上了她的目光,似笑非笑,却是没答,语声颇沉,不疾不徐,而是问道: “好了,还能干什么?” 妧妧颇雀跃,刚要回答,但方才动了下唇瓣,瞧着那男人的眼睛,突然觉得不对,他,这不似什么好话。 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意识到了他说的是什么,垂下了头,别开视线,没有作答。 裴绍居高临下,瞧见她那副有些无措的小神态,缓缓敛眉,继而接着,明知故问,依旧缓缓而言,再度开口,“脸怎么还红了?” 妧妧更是有些羞赧,无措。 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明知道她爱害羞,但乐此不疲,一本正经地逗她,甚至和她开黄腔。 小姑娘被她说的更不自然,也不知回什么,终是狡辩道:“没红。” 男人沉笑了身。 他即便是胸口有伤,人立在那也是腰杆笔直。 她身上发上的香气,让他想入非非,如此不时,便动了念想,俯身朝着她软柔的唇吻了去。 他很精,很机灵,很灵敏,也很狡猾,更向来都很强势。 相比之下,和他在一起时,妧妧有的时候便有些憨,没他那么多花花心思。 便如此时,他受着伤,她断没想到他还能有这闲心。 瞧见他低身靠了过来,她还仰起了小脸儿,双眸宛若麋鹿一般看他,但做梦也没想到,他是来亲她的,毫无防备,自然是被亲到了 (https://../20056_20056100/11343489.htl) .... 第106章 大结局(上)大结局(上)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一百零七章----大结局(上) 裴绍如愿以偿, 当然是喜欢的很。 但姑娘有些惊,意识的一反应是想躲, 没躲开,想要推开他,但当然没推开。 他的吻很细腻缠绵,加上他身上的那股熟悉好闻的淡淡香,让人一时之间很着『迷』,浑身酥酥麻麻的, 脑子更是一片空,终便没再躲。 但她没想到那男人未止于,单手搂着她的腰肢, 微微一紧便人抱了起来, 到了她身后的桌上, 接着便扯开了自己的衣服,更抬手朝着她的领间探去........ 妧妧心口狂跳, 如何能不惊,万万没想到, 急忙制止了他。 “皇上不可。” 才三日,他刚刚抱她那, 她都吓坏了,生怕抻到他的伤口。 他还要干什么? 裴绍很是无所谓地道:“没事。” “不, 不可。” 妧妧再度拒绝,手推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能不计后果, 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妧妧不能。 哪有人受刀伤三日,刚能地就要做那种事的! “真的不可。” 她红着脸, 说着便要去。 那厢微微敛眉,单手摁住了她的肩,“朕说没事。” 妧妧还是不允。 “皇上,别胡闹了。” 男人一手摁着她,一手还在解着衣服,全然不听劝的样子。 妧妧脸儿一沉,急道:“你若非要.......我便要生了。” 这不假,她是发自肺腑的。 裴绍听得“生”字,手突然一滞,眼睛缓缓地转了转,不知想了什么,而后手停了,不解了。 他喉结滑了,接着松开了摁着她的手,呵笑了声,站直了身子,将解开的衣服,慢条斯理地又一点点地系了上。 妧妧这方才松了口,放心去。 他倒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至少肯听听她的了。 姑娘赶紧桌上了来,红着脸,背身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倒是不『乱』,而后转过来,正好那男人侧头瞥向了她。 她揽住他的手臂,扶着他,将他送回了床上。 又三日。 妧妧还是在他寝居之中照顾,只要在他身边儿,那男人的眼睛便几乎没她身上移开过,目光放肆,更时不时地便凑过来亲她一。 他面『色』深沉,带着淡淡的笑意,很是自然。 然姑娘呆憨呆憨的,有的时候被弄得,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似的,最后还是免不了要红了脸。 到了七日,她意识到她不能再在宫中呆着了。 那男人一天天好起来,养病又闲,他每日只批几个时辰的奏折,除之外,注意力基本全在她身上,当初三日时,都有那般举,如今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显然更一天比一天有闲心了。 她怕他胡来,抻了伤口。 那种事上,他向来激烈,又没什么节制。 终,在这七日晚上,妧妧说了出来。 “皇上,还有五日就除夕了,妧妧想回家。” 那厢一听她说要回家,脸沉了去,声音有些许不同。 “陪着朕,回家做什么?” 姑娘看他一眼,觉得他又变了老样子。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微微地挑了眉头,而后便展了颜,笑了,改了。 “你回家,朕想你啊!” 妧妧道:“马上就要除夕了。” 裴绍扶住了姑娘的肩膀,“同朕一起守岁不好么?” 妧妧摇了摇头。 “明再同皇上一起,如何?” 裴绍想了想,倒是。 明开春他就要她娶过来,越快越好。 今到是她最后一和家人守岁了。 思及,他便想松了口,但想了想,眸光朝她『逼』视过去,哑声问道:“不能再跑了吧?” 妧妧咬住了唇,没答。 男人敛眉,突然好似有那么一丝不耐,但说做不耐却更像紧张,扶着她双肩的手更重了一些。 “嗯?” 妧妧和他对上了视线,他眼中的那浓浓的占有欲和掌控感丝毫没有消失。 姑娘道:“你若好好待我,我自然不会,你若不好好待我,我留在你身边是了每日生么?” 裴绍微微抬头,而后松了松手,缓缓回了身,而后便沉声笑了,接着自是慢条斯理地就答应了她的要求,笑眯眯的道: “那过几日,朕去看你。” 姑娘颇急,“皇上还是先不要走,伤养好了再说旁的。” 裴绍满口答应。 ***************** 翌日过了中午,裴绍方才放人。 他瞧上去还真是能拖一会儿就拖一会儿。 姑娘邻近走时,他附在她耳边,大手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肢,似笑非笑,“你走了,朕可难熬了。” 妧妧当他闲扯,但即便如,被他弄得脸儿烧红,自然没接。 裴绍吩咐的妥妥当当。 马车在宫外相候,里头汤婆子,毯子备的都很齐全,除之后,他还派了个宫女随着伺候。 出宫的轿亦是如。 他高大的身影立在她身前,亲她戴上镶裘披风上的绒帽,给她系了带子,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戴了面纱,半分风都吹不到。 这些方面,他对她向来细心。 往昔刚认识的那个时候,他就如。 这个男人倒不是不会疼人,其实他的心很细,就是太强势了,寸土不让,什么都得听他的。 妧妧便没见过占有欲和掌控欲这般强的人。 便是如今,他好像没怎么变。 一切就绪,姑娘终是别了他,上了轿走了。 ************* 人走后,裴绍起先还好,或是因在看折子,但待看完之后,便开始脾不大好了。 说是脾不好,不尽然,主要是比较难近,比较冰冷。 乾清宫伺候的宫女太监看得一清楚。 那苏姐在与不在,皇上基本是个样子。 裴绍熬了五日到了除夕。 今比较特殊,皇上受了伤,不宜在殿中久坐,很多事情,一切简,便是皇家宴席颇简单,散的很早。 他虽囚禁了武德帝,遣散了他的后宫,处理了一些他的女人,但对无辜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还是颇好的,并未狠手。 自然,但凡与兰贵妃勾结,蝇营狗苟之徒,都没什么好场。 眼不论是众臣子亦或是昔日的各个皇子,实则人人都很惧怕新帝。 一面是惧怕,一面是钦佩。 世人皆知,裴绍的狠辣,但皆知其极精明。 谁跟他耍不了阴谋,骗不了他。 这个,美中不足,他心爱的女人不在身边,但与生母及祖母一起,裴绍很是高兴。 沐太后只要见到儿子,眼里便基本都是他。 裴绍亦很孝顺。 实则他的嘴很甜,很会哄人,母后和祖母哄的笑盈盈的。 祖孙三人在一起,其乐融融。 这般过,臣休七日,他自然一样,奏折都不用批了。 初五,是他养伤的十天。 太医言,让他休一个月,那是保守说法。 裴绍既是特意挨的这刀,以他之精明,怎么会让自己伤的太重? 早在休养了十五天后,他便觉得精神抖擞,基本复原了,这般一闲来,就更想一人。 如想着想着,记起了去冬天。 彼时,是那姑娘和他生,一次跑,回了娘家。。 而他,夜入闺房。 一想起这........ 男人沉笑了声,再度了心思。 接着他便收拾了收拾,换了身衣服,自己捯饬了捯饬,便去了。 人到苏府之时,已经将近更。 他自然没明着入。 便是他时贵天子,苏家人不会愿意让他夜入苏妧妧的房中,所以,还是偷着好。 他乘着马车到了苏家门前,自己没去,让手叩门,然后叫出了一个厮。 这厮,还是当他买苏家池榆巷旧宅时,安排在苏家旧宅的厮,听得裴绍让他出来一趟,他怎敢不? 便是往昔他还是大理寺卿的时候,厮不敢不去,何况现在寺卿变皇上! 厮点头哈腰地便出了去。 这晚同样着雪,不过不算大。 厮被带到马车上,见了裴绍便跪了去,瑟瑟发抖。 “奴才拜见皇上。” 即便知道自己没犯什么事儿,皇上找他不是要怎么样了他,人是哆嗦『乱』颤的。 男人抬手就丢给他一个金锭,而后冷声便一句。 “想办法后门给朕打开。” 厮顿悟。 毕竟,这事儿皇上干过。 他当然答应了,不给赏赐不敢不,乐颠颠地接过金锭,而后便赶紧告退,去办事了。 裴绍这便了车,告诉护卫明早接他,人就去了后门。 那厮办事很麻利,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而已,后门便被他打了开。 人点头哈腰的请皇上来。 男人抬了抬手,让他退了,接着,便直奔那姑娘的房。 ************** 妧妧已然躺了,除了除夕之日,她同家人欢欢喜喜地守岁,睡的极晚之外,其它时候,她睡得都颇早。 但这边刚吩咐秀儿灭了烛火,只剩了盏,那边儿外头,突然响起了叩门声。 主仆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 姑娘墨发垂腰,柔顺的如绸子一般,拽着被子起了身。 “去看看是谁?” 秀儿应声,又点着了一盏灯,手中拿着,快步去了,不及到门边便问出了口,“谁呀?” 然后外头便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开门。” 那音『色』,听得秀儿手中的烛灯差点掉了。 里边卧房中坐起的姑娘是听得清清楚楚,断出了人是裴绍! 她大惊,还想什么,甩开被子,赶紧穿鞋子了地,拨开珠帘,卧房出来,心口狂跳着,朝门口奔去。 几近是刚出来,恰好秀儿开了门。 而后妧妧便见,那男人将丫鬟扯了出去,关了门后转手就『插』了门,再接着,直奔她而来。 她都惊呆了。 “皇上.......?” 妧妧很快意识到人像是偷着来的。 那厢身上有雪尘,亦是带着凉,怕她着凉,来他便扯开了大氅,脱后随意搭在了椅上,而后三步到了她身前就人抱了起来。 姑娘搂住了他的脖子,被抱了卧房,放到了床榻上。 妧妧尚且没说出句便被他压在了身,心口起伏。 俩人四目相对,姑娘抬手『摸』住了他的脸,有些担心给人发现,声音很很。 “皇上怎么来了?” 裴绍起先淡笑未语,便就是看她,好久,方才开口说。 “你说呢?” (https://../20056_20056100/11342433.htl) .... 第107章 大结局(中)大结局(中) 晋江独连载(禁止转载) 一百零八章---大结局(中) 他看她的眼神, 妧妧看到便脸红,唇瓣嗫喏两下, 没说出来,惦念他的伤势,问着:“可好些?” 裴绍道:“看到你,什么都好。” 他面『色』肃然,只带着一丝丝浅浅的。 妧妧觉他又开始闲扯,但却忍不住脸上也『露』出一抹难以遮掩的喜悦。 半晌, 小姑娘推推他,声音还是很小,羞赧地道:“你快起来。” 说过之后, 那男人依旧没什么反应, 还是盯着她看。 人看起来有些深沉, 他不说的时候,其实也有些难近的压迫感, 妧妧一直捧着他的脸,换做以前, 她是怕他这幅模样的,此时却是没有。 男人接着便攥住她的细腕, 把她的手从他的脸上拿下,俊脸靠近, 亲上她。 他轻轻撬开她的唇齿,小姑娘没抵抗, 只随着他的吻不断加深,脸越来越烧。 接着他的大手便箍住她的腰,手朝着她的衣中探去。 妧妧穿的很薄的一层。 她的身上白嫩的和脸蛋无异,仿佛能掐出水儿来一般, 香香软软,他的手沾上便放不开,愈发的重起来 小姑娘呼吸渐渐急促,柔荑推他,制止人,声音依旧很小。 “璟承,.......” 她这一句,倒是让他停下手。 裴绍哑声问道:“你唤朕什么.......” 妧妧的脸更红,潋滟秋眸望着他,半晌方才重复出来。 “璟承........” 继而开视线,微微低,又道:“可以这么唤么?” 裴绍出声,“当然可以,朕喜欢的很。” 说着便又亲上她,大手从她背后滑到前边。 小姑娘道他想干什么,担心他的伤势也怕给人道,度制止他,声音如故。 “璟承,等等成么?你的伤.......还有,若是被发........” 裴绍打断她,呼吸略深,“没人会发。” 妧妧听他这般一说也就明白,估『摸』着他安排人看着。 他做事她倒是放心,只是她更在意的是他的伤。 想着,她的手『摸』到他受伤之处,“太医不是说,至少要养一个月的么,今日方才二十天。” 裴绍很是无所谓的敛敛眉,“朕说无碍。” 妧妧不依。 “你,给我看看。” 裴绍一听,两声,而后不紧不慢地起身。 小姑娘也随着他起来。 男人解开衣服,『露』出胸膛。 他伤处在右侧,缠着绷带,此时那绷带上雪白一片,和前日她侍候他时然不同。 尤其一日,绷带和其上的『药』每隔两个时辰便要换一次,每次换下来的时候绷带上都是鲜血。 小姑娘看到就想哭。 此时看着干干净净,单从外表看,瞧着确实是好许多。 妧妧跪坐在床上,朝他蹭去,滑嫩的纤纤素手,一点点地解开他包扎的绷带,羽睫弯弯翘翘,轻轻微动,很是聚精会神。 她一层一层的慢慢打开,越到最后越惦记,越紧张,直到掀开那最后一层,看到他的伤。 那伤此时早已不会渗血,趋愈合,确实是好许多许多。 但妧妧不甚确定,是否这样就可以........ 稳妥起见,当然是,应该继续好好养着才对。 她看完之后,红着小脸儿,转眸瞅那男人一眼。 他始终似非。 小姑娘的手一碰到他,他便微微眯起眼睛,身子酥麻一半,此时人虽一言不发,只是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小脸儿上流连,但心中对她的旎思早已达到燎原之态。 妧妧又很细心地为他重新包扎上。 这边儿前刚一系好,她便蓦然感到他的力度。 裴绍的手箍紧她的细腰,欺身而上,直接扯去适才半脱不脱,已然敞开的衣衫,手也从她的腰间滑到桃尻之下,俯身下去,哑声问着,“放心?” 妧妧还是有些怕的。 他好似饿狼一样盯着她。 小姑娘喘息不已,浑身滚烫,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温度,终是声音越来越娇,“那你,轻些......” 裴绍一声,而后便捞起人,终是撇开她的膝,开始之前,捏着她的腰,靠近她的耳边,语声微沉,还告诉她一声,“朕要开始,今晚,便提前做做新郎官儿。” 妧妧青丝微『乱』,亦有着几缕与香汗一起沾在她滚烫的脸上,本就羞的不行,不所措,他这般说,她更不自然,宛若受惊的小猫,过脸去,小嗓子中只发出一声很软的声音。 但那男人好像就爱看她这幅脸红又无措的模样,低声。 夜晚烛火微摇,窗外的雪下的愈发大,不时便铺就一地雪白,树上银装素裹,寒风凛冽,呼啸之声在屋中听的清清楚楚。 腊月的天儿,折胶堕指一般。 与外恰恰相反,屋中甚热。 真正之时,那男人事前答应的却是然没作数。 但终还是怜她娇弱,并未过于贪恋。 妧妧在他的怀中,枕在他宽阔的肩上,嗅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恍然就像做梦一样,但沾上便呼吸匀称,『迷』『迷』糊糊的入梦。 裴绍没想到她睡的那么快,微微敛眉,起先很是不悦,废好大的劲儿,方切断所思,终是嗤一声。 行,可以。 他恍然发自己陷的甚深。 如若以前,他会忍着? 二日天还没亮,那男人便醒来,而后洗漱穿衣服,亲床上熟睡的她下,走,在小厮的掩护下,从后门离开,回宫。 继而接着二日,日,乃至四日,五日六日....... 夜里,他没有一日不来。 妧妧意料之中。 这日初十,年已基本过去,事后,小姑娘依偎在他怀中,细臂搂着他的脖子。 这两日她有些心事。 那男人『露』着精健的上身,倚靠在床,闭着眼睛,额上带着几滴汗珠。 妧妧想好久,微微咬上唇,还是开。 “璟承......” “嗯?” 他语声有些慵懒,人也是如此。 妧妧道:“我想想,你不娶我为妻,接我进宫做妃也行。” 裴绍睁开眼,没想到她能突然说这样一句,心中还有些慌,最先想的是:他又犯什么错? 思毕后但觉没有,有底气,敛眉不悦道:“你在说什么胡?” 妧妧爬起来看他,“没有说胡。” 裴绍道:“你不是一直想做妻的,还说不是胡?” 妧妧打断他道:“我其实一直在意的是你的心,你听我把说完。” 裴绍这便要怒,但小姑娘小手伏在他的胸膛上,好似是能降噪去火的良『药』。 他静下心,但冷下脸。 “你说。” 妧妧道:“我也有私心,希望你能五年内不娶妻。” 妧妧说的是发自内心的实,也道裴绍可能会不解。 但她为什么做这决定? 她当然也想嫁他为妻。 她更不想跟的女人分享他,但他是皇上,已不是个普通的男人。 所以她只和他要五年。 只要五年内,他完属于她,她就满足。 她当然也在意正妻的名分,也很想和他结发,但......... 她的名声已然受损,实则已担不起皇后之位。 在这京城之中,所有的贵族世,大臣,高官,世小姐,公子,没有一个人不她嫁过魏璟卿。 她也道,自从祈福回来后,裴绍便开始准备和她的婚事。 但帝王之后,哪里是谁都能当的? 她道朝中大臣对她为后有异议。 裴绍若执意娶她为后,会遭非议与诟病。 不仅是朝中,京城之中亦是有着这么一股风。 她已派人查过,官宦的小姐,以董静姝为首......... 很多消息,都是她放出的......... 没用小姑娘多说,裴绍是何人,这般几句之后,他就明白。 男人拨拨手上的扳指,而后,态度又温和起来,把小姑娘重新搂回怀中,捏一下她的小脸儿。 “你觉,朕连心爱的女人都护不?还用那些大臣给朕选妻?朕偏要你,唯你,独你,便就要他/她都跪在你的脚下。” 妧妧一听他说这,眼圈蓦然红,语声中带几分明显的更咽,缓缓地抱住他,心情复杂。 “璟承......” 裴绍本不京城传闻。 想来这事也是近两日传起来的。 但小姑娘说完之后,他便猜到,想到,意识到城中有些不好的风言风语。 真是找死! 第108章 大结局(下)正文完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一百零九章---大结局(下) 妧妧心中有些感动, 但也确不想裴绍被人非议、诟病。 她觉得情还是很难解决的,是以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眼睛湿漉漉的抬头看,瞧上去可怜巴巴的。 那副小样子,裴绍看着竟是心疼了。 男人微微敛眉,把人又往怀中抱了抱,哄道: “有朕在,你怕什么?朕还能让你受委屈?嗯?不许哭。” 妧妧没哭, 不过本快了。 那男人最后一句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她就乖乖地咽下了泪,点头应了声。 裴绍『摸』了『摸』她的头, 搂着人躺了下。 小姑娘枕在的臂膀上, 手搭着的胸膛, 便这般小鸟依人地在怀中,不一会儿便沉沉地入了梦乡, 很安稳....... 翌日是正月十一。 日妧妧和父母聊着上元节宜,但心中不免还是要想那但到了下午, 大出所料,皇宫之中了人。 且人是裴绍的近侍张公公。 其引着皇家彩礼, 车队迤逦,足足绵延了几条街, 排场极大,让旁人想不知道都难, 惊呆众人,也让人一看便知这是要干什么。 苏少琅似乎有些心准备,但妧妧全然没想到。 尤其她昨夜刚刚说完那,裴绍转天就...... 苏少琅携着父母妹妹, 以及家中下人迎了出去。 妧妧心弦紧绷。 那近侍面带笑容,对整个苏家人都异常恭敬。 们是报喜的。 而这喜是什么,已经不人说。 小姑娘心肝『乱』颤。 张公公眉眼含笑,“苏小姐,接旨吧。” 妧妧上前一步。 苏少琅在后携着父母以及全家人都跪了下去。 打开手中之物后,近侍神『色』便变得肃然,张口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礼部尚书苏少琅二妹,苏氏柔嘉,雍和粹纯,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1,母仪天下。着即册立为中宫德嘉皇后,赐册宝,居坤宁宫,钦此。” 那近侍将圣旨念完之后,整个苏家人可谓都蒙了。 二妹?苏氏,柔嘉? ,给她改了身份和名字........ 而后没完,却是又念了第二道以及第三道圣旨,分别封了苏衍为宁安侯;姜氏为浩命夫人。 接连三道圣旨之后,近侍将册书与宝玺以及圣旨交到妧妧手中。小姑娘携着父母谢恩,待之后,院中众人又皆一朝着她跪拜了去。 而她则一直心口狂跳,喝了酒一般,晕乎乎的。 她的父亲成了世袭侯爷,母亲成了诰命夫人。 往昔,她便是再憧憬日,也从未想过家有一天能一跃如此。 还有便是,给她改了名字与身份....... 先发蒙,但镇静下后,没一会儿,妧妧也便明了。 ,是在堵大臣的嘴...... ************* 裴绍是在堵人的嘴,在让那些意图干预立她为后的人都闭嘴。 朝中对立苏妧妧为后争议还是很大的。 但偏要娶她。 即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苏少琅就一个妹妹。 苏柔嘉就是苏妧妧,苏妧妧就是苏柔嘉。 但,要说法,给了。 说不是同一个人,便就不是同一个。 今早上朝时,男人提及了此,也冷声问了其下众臣,谁还有异议? 以裴绍的狠辣,谁敢站出质疑半分?能当场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下边鸦雀声,良久,终是跪拜一片,除了恭贺,便是吾皇万岁....... *********** 情当日便传遍了京城。 百姓皆是不懂,知是将有国喜,新帝要大婚了,时间定在了二月初。 但那些贵族世家的小姐众人,却是人不懂。 什么苏少琅的二妹妹,苏家二小姐? 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为了她,赌天下悠悠之口。 为了她,甚至指鹿为马。 众女,尤其是董静姝,心都要碎了。 原她以为昔日俩人议亲,是因为华熙公主横刀夺爱方才未成。是被『逼』奈方才答应娶华熙公主的。 现在夺了天下,登基为帝,然是想娶谁娶谁。 而她疑最配做的皇后。 没成想....... 董静姝半分没想到。 竟然真正爱的人是苏妧妧。 那日在长公主府上,们还装作不认识。 在董静姝心中,二人便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没想到,竟然........ 董静姝难接受。 她有了怀疑。 但查那苏妧妧的过去,却是根本什么都查不到。 然,没查到,她也参透了。 苏妧妧就是昔日裴绍花重娇养的,那个外室小妾! 董静姝有些不甘。 她不甘一个出身那般卑微的人能一跃飞上枝头,将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是以,她想把苏妧妧做过人外室之放出去。 但情尚未行动的当天黄昏,她便见到了一人。 那人是裴绍往昔寺卿府的小厮,孟长青。 孟长青脸『色』很沉,道了一句话。 “小的奉命转皇上的一句话给董小姐。” “什什么?” “皇上言,董小姐若再敢散布谣言,诋毁皇后娘娘,就别怪皇上对你不客气。” 董静姝瑟瑟发抖,一下子便低下了头去,除了称“是”,多余半个字都不敢说....... ************ 妧妧从与裴绍正式订婚了之后,家中颇忙。 那些官贵族都争先恐后地过拜见,祝贺,苏她家走动走动。 虽然她不出面,但也颇忙,再便是好几日都未见裴绍。 那男人政务繁忙,妧妧知道。 她极乖,极乖,也不扰。 四日后到了上元节。 原受伤时,她侍候那几日。 她和约定好了上元节一看灯。 但日子到了,宫中没什么动静。 小姑娘虽略略有些失落,但也没多想,更没表现出。 十五这天天儿极好,不甚冷,有淡淡的清风与花香,璀璨的灯笼与热闹的长街....... 妧妧同秀儿以及哥哥一出看花灯,猜灯谜,一路都很欢喜。 这般正兴着,一位熟人找上了她。 “皇后娘娘万安!” 人笑『吟』『吟』的,听声音,妧妧便辨出了,是裴绍以前寺卿府的小厮孟长青。 一看到,小姑娘的眼睛瞬时仿若比天上的星星还亮,有了些许的期待。 是不是裴绍了....... 她想着,但转念又觉得不对。 孟长青现在人回了靖国公府伺候。 裴绍身边的是宦官。 何况,那男人若是了,应该会直接找她。 如此,妧妧便有些好奇,问出了口。 “孟小哥可是有?” 孟长青听她这般亲切的唤,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皇后娘娘可否随奴才去江边儿一趟,那,有人在等娘娘。” 妧妧一听这话,更好奇了,问着,“是谁?” 但小厮神神秘秘的却是不说。 妧妧抬头望了望哥哥。 苏少琅也没想透,摇了摇头。 小姑娘寻思着,莫不是沐二郡主?或是,她的女儿裴嫣? 小厮笑道:“娘娘去了便知道了。” 妧妧莞尔,再度望向哥哥。 苏少琅眼中尽是对妹妹的宠溺,温润地点了头,“哥随你一。” 妧妧应声。 如此几人便跟着孟长青沿途一路,边走边聊,去了江边儿,哥哥还给她买了糖人。 夜晚,月光灿若琉璃,十五的月亮又圆又美。 几人越走越静,远远地瞧着,邻近江边儿竟是反常的人很少。 待再近一些,更清楚了,何止是人少,根本便没有百姓,四周立着的皆是士兵,而河边一男子负手在后,长身玉立在月光之下,妧妧看到的瞬间,心口便是一动,人竟是裴绍! 她以为忙,没功夫出宫,更早忘了俩人随口定下的约定,根本没报任何希望,没想到却见到了人。 小姑娘顿时笑了出,手中握着糖人,欢喜地朝奔去。 还没接近人,突然便看到了地上的孔明灯一一地飞了。 妧妧缓缓地立了住,眼睛瞧着那一升向夜空的灯,看到了其上的字。 笑容渐渐绽放,她笑了,与此同时美目之中竟还微微湿润。 朦胧中,见那一盏盏灯上分别写着: “妧妧长命百岁。” “妧妧欢悦长随。” “妧妧福星照。” “妧妧容颜永驻。” “妧妧诸顺遂。” “妧妧金玉满堂。” “妧妧吉祥如意。” “妧妧生生虞。” ........ 数之不尽的祝福....... 俩人花灯相隔,四目相对,一个笑靥如花,一个浅浅淡笑........ (正文完,番外待续.........) 第109章 结局续(大婚)结局续(大婚)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一百一十章---结局续(大婚) 两个月去, 转眼了三月。 妧妧与裴绍的大婚定在了三月初六。 自元节后这两个月,裴绍政务颇忙, 并非夜夜都,两人只见四五面。 原日子得清闲无忧,喜事渐近,一切自都是极好的。但愈发邻近三月初六,妧妧便愈发紧张,有时候觉得一切很不真实似的。 大婚前三日, 母亲姜氏几乎与她寸步不离,始终相陪。 喜服早在十日前便送了苏府,多么金贵华丽, 自是不必说。 大婚前半个月, 她同秀儿又返回了一趟池榆巷苏家老宅。 无他, 取些东西。 那些东西在一个精致的小盒中,里头装的是俩人昔日下江南之时裴绍给她写的诗与画的画。 她取回了东西后, 把他写给她的笺以及立后圣旨都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样东西她自是会带入宫中。 小姑娘脸始终有着一抹淡淡浅浅的笑意, 心中是欢喜的,欢喜之余, 也免不了紧张担忧。 大婚前一日,她与裴绍已一个多月未见。 当晚家中很热闹, 许多久别未见的亲戚都赶了。 母亲相陪许久,早早地让她休息了。 夜里岑寂, 四周鸦雀无声,丫鬟们早退了下,都怕扰了她歇息。 她躺下的虽早,但终是很晚才睡着, 这一宿睡得也不大好。 第二日天尚未亮,小姑娘便被唤醒,坐在妆奁前妆。 娘亲姜氏在一旁一直陪着女儿,看着她。 镜中映着妧妧绝美的小脸儿,她妆的宫中姑姑赞不绝口,不断夸美貌,所言皆发自肺腑,内心之中亦是惊叹不已。 这位苏皇后当真是倾国倾城,娇艳绝伦。可你说她艳丽,她又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周身下都散发着一股子仙气,实乃人间绝无仅有。 妆毕了,妧妧被服侍着着了凤冠霞帔,两位喜娘一直喜笑颜开,在一旁说着吉祥如意的话。 一切准备就绪,父亲与兄长,以及妧妧远嫁异地,近两日才赶京城的亲姑姑,与两位亲姨母等亲人都了。 包括姜氏在内,众人俯身下拜,“皇后娘娘大喜。” 妧妧一见爹娘与兄长如,控制不住,一下子便更咽了,急忙扶起他们以及亲人。 “爹娘,哥哥,快快免礼。” 姜氏与苏衍眼圈都有些红,但忍着并未落泪。 小姑娘是如何都忍耐不住的,底还是哭了出。 这一别不知何时方能再见。 她嫁的终究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子。 姜氏抱住了女儿,更咽着柔声安慰。 “妧妧莫哭,妆花了便不美了,娘有机会就进宫去看妧妧.........” 小姑娘自幼便乖巧话,咽下了眼泪,点了头。 两位喜娘很有眼『色』,马便又开始说起了吉祥如意的话,气氛也很快便又被带了回。 了下午,使臣领着迎接队伍从宫中浩浩『荡』『荡』而,苏府之时已将近黄昏。 那队伍迤逦绵延,众民回避,只能遥遥观望,肃穆壮丽之景可想而知。 凤辇至,苏家众人早在府前相迎。 不时,妧妧便被两位姑姑扶将出。 众人,不论娘家还是接亲使臣皆跪拜了下去。 “皇后娘娘大喜。” 妧妧让众人免了礼。 父母哥哥与之道了最后一句,“妧妧珍重。” 小姑娘强忍着泪,笑着应声点头,继而接着姑姑小心翼翼地她盖了金凤喜盖,在使臣高声传唱下,引着她了凤辇。 一句“皇后娘娘”起轿之后,苏家前,以及邻里夹道相观的众人“呼拉拉”地跪了一地,口中绵绵不绝。 “恭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大喜。” 而后便是无尽的欢呼之声。 国喜,乃万民之欢。 如壮观之景,京城之中是几十都难遇一次,排场何恢弘可想而知。 凤辇从午入宫,达之际天已经黑透。 使臣将皇后娘娘以及苏家置办的嫁妆送入坤宁宫。 妧妧被两位姑姑,宫女极秀儿搀扶着下轿,送入寝房。 她人一入,坤宁宫中大大小小的宫女又是“呼拉拉”地跪了一地。 “皇后娘娘大喜,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妧妧在盖头下,让人都起了去。 待被扶床边坐定,嬷嬷便笑着与她说话,嘘寒问暖,关切的很,亦是她拿糕点与汤水,让她吃一些,免得饿了。 妧妧掀开盖头,净了手后,接食物,少吃了一点。 她这般一面吃着,一面眼睛瞧着喜房。 房中皆是大红『色』。 红『色』床幔,红『色』纱帐,红『色』窗帘,红烛摇摇,火光映辉,亦是随处可见红『色』喜字。 凤榻铺就着大红缎绣龙凤双喜被褥,被褥又铺就着枣、花生、桂圆、莲子四物,寓意早生贵子。 妧妧瞧了一圈后,糕点也吃完了,喝了些水,便就盖了盖头等待。 她等待的时辰并不长,似乎不一盏茶的功夫,外头殿便传了脚步声与问候声。 那脚步不慢,是裴绍了。 男人肩膀宽阔,一身大红衮服,脸有笑意,脚步确实不慢。 小姑娘有些紧张,玉手微微攥了起。 裴绍拿起桌喜秤,挑开了她头的盖头,瞧见那娇滴滴的美人后,人便笑了,笑出了声,俊脸微微凑将去,沉声之下带着几分温和,“累不累?” 他的眼睛注视了她。 俩人眸光也是在这会儿对了。 那男人平日里惯是爱穿一些深『色』衣服,妧妧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着大红『色』。 摇红的烛影之下,映着他含着笑意,格外『迷』人的双眸与硬朗分明的下颚线,看得人一时之间脸红心跳,还有些挪不开眼。 妧妧承认,便是他往昔再不是人的时候,妧妧也承认,他生的真的是很好看很好看,半分瑕疵也无。 小姑娘摇头,娇声道:“没有。” 那男人眸光絪缊,瞧着她又笑了一声,站直了身子,动了脚步,接着去桌前取了合卺酒,也拿了两块糕点,了她身边,“先吃了再喝。” 小姑娘知道他是怕她空腹喝了酒不舒服,乖乖地接,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他立在她身前瞧着,一言没发,但便就那般瞧着,不时,薄唇微启,唇角微扬一丝丝,笑了一笑。 待她吃完,他方才把合卺酒递给了她一杯。 妧妧起了身,俩人手臂交织,一高一矮,他微微低身随了她,与她一起喝了这酒。 烈酒如喉,醇香清冽,却也辣的很。 妧妧第一次喝,瞬时小脸儿就红了,不是很适应,但不及她说什么,裴绍便将糕点送了她的口边,仿佛料了一般,体贴入微。 妧妧赶紧咬了一口,吃下之后,好了不少,方才抬眸望向他,糯糯地道谢。 “谢谢皇。” 裴绍没答应,将杯盏就近放了一旁,拖着语调。 “嗯?” 妧妧重新道谢,“.......谢谢璟承。” 岂料他还是未依,大手箍住了她的纤腰,将人靠近了,低头俊脸凑将一些。 “叫夫君。” 妧妧的脸红了,但秋眸含水,抬头望着人,乖乖的却是叫了。 “谢谢夫君。” 只是这一声“夫君”唤的显声音比另外两个称呼小一些。 男人哑声,“再叫一遍。”说着紧了她的腰。 妧妧和他身子紧贴了一起,手无处安放,伏在他的胸膛。 她红着脸,微微低了头,又唤了一声。 “夫君。” 嗓音又柔又嗲。 裴绍着面没表现的太明显,但内心当中,心花怒放了一般不说,身子也有些酥麻了。 男人低笑了一声,而后没再相难,松开了她,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把银『色』小刀,削了一缕墨发下。 小姑娘明白他之意思,散落了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接那小刀,同他一样,也削了一缕秀发。 那男人亲手将两缕头发结在了一起,看了看心口起伏不定的小姑娘,将那结发放了一个金盒之中,交给了她,哑声道: “从今往后,你我就是夫妻了,娇娇。人云鹣鲽并翼,鸾凤和鸣,夫『妇』之间,不可相匿。” 妧妧点头,又低下了头去。 “那你,好好对我.......” 裴绍再度笑了,附耳。 “我自谨遵夫人之命。” 他在她耳边呵着热气,小姑娘痒的很,但心里热乎乎的,又娇娇的应了一声,而后便见他微微敛眉,向她问道:“这枣、生、圆,莲是什么意思?” 他特意将那桂圆说做“圆”,莲子说做“莲”,取了那错误的字眼。 妧妧并未反映,柔声答着,“是,‘早生贵子’之意。” 但这般答完之后,她便反映了,脸如同煮熟的蟹子一般。 果不,那男人再度靠近,声音很低,问道:“那怎样才能早生贵子,嗯?” 第110章 结局续(新婚)结局续(新婚)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一百一十一章---结局续(新婚) 妧妧知他又在调戏她了。 他惯是喜欢说一些让她脸红害羞的话, 以前是。 小姑娘微低着头,没答。 但那男人又凑近了一丝, 沉声不依不饶一般。 “嗯?怎样?” 妧妧手推向了他,声音小的几不可闻。 “夫君......沐浴吧。” 她以为这般可了,却未曾想那男人竟是没,而是反口又问:“沐浴后做什么?” 妧妧微微咬上了唇,低着头好一会儿,娇声羞答答地答着: “洞......房.......” 裴绍直到听到了这两个字方才肯放过, 微微眯起了眼睛,笑了声,不紧不慢地站直了身子, 继而语声很缓, “那, 夫人先。” 妧妧的脸很烫,口起伏, 一直没抬头,此时听他这般说, 点头应声,绕过了他, 去了净室。 宫女们准备好了温水。 净室之中水气升腾,温热『潮』湿, 亦是散着一股子花瓣的香气。 妧妧被服侍,脱下了喜服, 小衣等等,也散开了青丝,玉足迈入浴桶之中,水位正好与胸一齐, 花瓣集聚,围在她赛雪一般鼓胀的身前。 她的脸始终是烫的。 虽然那男人并非初次,但她其实每次他接触都很紧张。 今晚又是两人的花烛夜,非同一般。 除了紧张臊的慌以外,其实她也是有些怕的。 待洗完之后,她被扶着出浴。 宫女帮她着上红艳的亵衣与红艳的轻纱,晾干了头发后,她小脸儿红扑扑的出了去。 卧房之中经熄灭了几盏烛火,不像适才那般通亮。 但如此带着几分昏暗的红,却是更平添了许多旖旎。 床上之物早被宫女收拾了起来,那男人也褪下了喜服,一身红『色』里衣,倚在凤榻之上歇息。 听到静,继而看到了美人过来,他的视线也随之过了去。 裴绍眸光氤氲,有些似笑非笑,倒是什么都没说,直到小姑娘走近。 他探身过来,沉声:“等朕。” 妧妧低头应了声,小猫一般,又娇气又乖巧。 待人走后,她爬上了床,钻进了喜衾之中,因为紧张,有些微微的哆嗦。 从来看,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裴绍。 但从那种事情来看,其实她还是有些怕他的。 他惯是又急又激烈,且没什么节制。 再有是她真的很羞赧。 没她时用的那般长,裴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出了来,只穿了亵裤,上身什么都没穿,渐行渐近。 那宽阔的肩膀肌理紧致的胸膛,妧妧看了一眼就转了头来,刚刚恢复正常的脸又发起了烧。 裴绍看到了她的反映,笑了一声,到了凤榻边儿,褪下衣裤,掀开喜衾,入了进去。 被衾中都是她的香气。 俩人叠到了一起。 他的大手到了她的身下,搂住了她的细腰。 人过来,妧妧小脸儿绯红的别过了视线。 他离太近,她的手下识推到了他的胸膛上。 那厢眉眼含笑,俊脸也跟了过去,吸着她的气息,语声很沉,不疾不徐地问:“怎么了?” 明知故问。 妧妧将头别去了另一边。 男人又跟了过来,微微敛眉,还是那般语调。 “害羞了?” 妧妧没答。 他笑了一下,“不喜欢硬的,来个软的试试?” 听他说什么硬的软的,小姑娘口起伏的更厉害。 但前头那句她倒是懂的,后一句却是稀里糊涂,实则不知他在说什么,但是没问,只被他口中的热气弄有些痒,微微哼唧一声,转过了小脸儿来,秋眸含水,纯净无害,又带着几分无辜似的看看他,可刚说话,见那男人缓缓眯眼,低笑了声,再接着直接向下了去。 妧妧大惊,呼吸瞬时急促,脸一下子更烧红了起来,倏地再度浮上一层绯红,虽还是有些蒙,但识到了什么。 “夫,夫君......” 她慌张地柔荑赶紧去抓他,但刚触碰到他结实的臂膀,那滑嫩的小手被他摁了下。 “别。” 除此之外,他一句话没说。 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接着浑身一颤,咬住柔荑,被束缚的不了。 那厢或亲或吮。 春雨来袭,雨水溚溚,浸透衣衫。 她头枕玉枕,柔荑紧抓着香衾,脸若芙蕖,玉足十指紧攥,呼吸急促,口中绵绵哀求。 但她越是如此,那厢越是变本加厉,无休无止....... 桃花烛台上燃着红烛。 火苗轻跳,纱帐微。 静到了三更方才彻底停歇。 翌日妧妧醒来的时候,裴绍经去上朝了。 她被宫女服侍着起身,沐浴洗漱,梳妆择服。 一切完毕之后,用早膳时,听到了传唱声,却是裴绍来了。 妧妧一听到,继而看到人,又红了脸,想起了昨夜。 但那男人的脸倒是不红不白的,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话倒是不多,语调也很深沉,但每每出口,必然把她撩-拨的脸红跳。 俩人一起去拜见太后。 在裴绍受伤那会子,妧妧见过沐太后,后续她照顾了裴绍七日,沐太后每日都来看皇儿,妧妧然也又与她见过几次。 她很温柔,过四旬,看上去依旧很轻,不是很像那个龄的人,对她也很好,很喜欢她的样子。 但即如此,彼时与此时又不太一样。 俩人一起去了慈宁宫。 沐太后早备好了茶水食物等待他二人,见到妧妧,太后娘娘温温婉婉地笑了。 妧妧跪下去,很虔诚地给婆婆敬了茶,改了称呼,唤了她母后。 沐太后更是展颜,微微点头应声,始终满足地笑着。 她声音很软很柔,人雍容端庄,极美。 妧妧敬过茶后,被她叫了过去。 她拉着她的手,与她言语,赏了她十几前为儿媳备好了的珍贵信物。 妧妧看出来她很喜欢她。 不仅是她,太皇太后也是如此。 从慈宁宫别了太后,裴绍又带着她去了寿康宫拜见祖母。 皇祖母过古稀,颐养天,身子骨还算不错,唯有的时候有些健忘糊涂。 裴绍对她极好。 然,他小的时候,皇祖母待他也极好。 同沐太后一样,太皇太后也早在寝宫之中等着己的皇孙儿孙媳。 妧妧这般一到,太皇太后把人拉到了塌上坐,眉眼含笑,很是慈祥,端详了她很久,甚是喜欢。 小姑娘也恭恭敬敬地给祖母敬了茶。 返之时,她并非累了,只是一个没小,脚下略微被绊,歪了一下,幅度也不大,甚至不易被察觉,然身旁那男人却感到了。 他敛了眉,接着还没待她反映,她被他揽住了腰肢,打横抱了起来。 周围都是人,妧妧骤惊,仿若受惊的小兔,搂住他的脖子,娇声几不可闻。 “皇上,快放臣妾下来。” 有几分商量的思。 在有外人之时,妧妧然守礼,称呼不可僭越。 但那男人当然没放。 “朕抱朕的皇后,有何不妥?” 妧妧一时语塞,小脸儿娇红,竟是无言反驳,只在他怀中,头越埋越低。 从寿康宫到翊坤宫很远。 沿途的宫女太监很多。 所有人皆垂头静立在一旁让路,中所思,无非这位苏皇后当真是盛宠。 裴绍一直把人抱了寝居,落在了凤榻之上后,亲给她脱了鞋袜,看适才她崴了一下的玉足。 小姑娘低着头,小脚被他握着,口“咚咚,咚咚”地跳。 她微微的往缩了一缩,“没事。” 裴绍没听,叫人拿来了『药』膏,净了手后,亲给她涂抹了去。 他的手温温热热的,很仔细地为她涂着,脸上的神情也很严肃,一丝不苟。 小姑娘长睫弯弯翘翘的抬眼偷瞄他,中想着...... 其实他对她很细。 是以前也是如此。 知她怕冷,冬日里每次出行都给她包裹的严严实实,马车中也必然会为她备汤婆子小毯子。 苏瑶瑶欺负他,他给她撑腰,帮她给她教训。 她不想娘亲知他们的事,他也为她把事情办明明白白。 她一次他决裂,跑了家,他还给他家修火墙,修地龙。 母亲犯病,需昂贵的『药』费,他为母亲花重金支付,甚至请太医医治。 他口中虽常用她爹爹拿捏她,威胁她,多不是人有多不是人,但实则俩人不论哪次,闹成什么样,多僵,其实他都没有真的怎样了她爹爹。 相反爹爹在牢中一直被关照。 还有是....... 她不小坠湖,他不顾『性』命,同她一起越下....... 妧妧思绪到了过去,那个疑问也油然而生,柔声娇滴滴的开了口。 “皇上,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些喜欢妧妧的。” 男人聚精会神,显然没料到她能有此一问,听罢抬眸,对上她纯净的目光,薄唇微启,沉笑了一声。 “朕一直都很喜欢你呀!” 这仿若轮到了妧妧不依不饶。 “才不是呢。” 裴绍又笑了一声,此时也为她涂抹好了『药』膏,把她的小脚放了床上。 他倒是没说谎,不是哄她。 他确实初次见她很喜欢,后续又朝思暮想的很,就到她! 不过是直到她坠湖那日方才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喜欢。 思及此,裴绍凑近了她。 “朕不是告诉过你了。” 妧妧的脸又红了,知他说的是彼时她坠湖后昏『迷』醒来那会他与她说的话。 接着,他瞧着也无再说此话题,那眼神儿,一看是有了旁的思,冲她微微笑笑,虚虚扬起了头,手解起了己的衣服。 “朕想个孩子,是不是多起来,机会才大,嗯?” 妧妧觉他想孩子不假,但,绝非只是想孩子。 一连两日,新婚燕尔,如鱼水,如胶似漆。 除了上朝,妧妧他几乎没分开过。 到了三日,出乎料,大大的出乎料。 裴绍竟是欲带她门。 小姑娘听他说起的时候声音都更咽了,纤白细嫩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腰身,入了他怀。 他是皇上,他们不能做个普通的民夫妻,但他给她无尚的地位与尊重,给她家族无尽的荣耀,也在尽力她做一对世上最最普通的夫妻........ “别人没有的,我们娇娇有;别人有的,我们娇娇当然更有.......” 妧妧真的哭了出来,细臂搂他搂的更紧了。 “璟承.........” 这个男人,他有的时候特别坏,有的时候又特别好,谁也替不了的好....... 第 111 章 结局续(新婚) 第一百一十一章——结局续(新婚) 妧妧知道他又在调戏她了。 他惯是喜欢说一些让她脸红害羞的话,以前便是。 小姑娘微低着头,没答。 但那男人又凑近了一丝,沉声不依不饶一般。 “嗯?怎样?” 妧妧手推向了他,声音小的几不可闻。 “夫君沐浴吧。” 她以为这般便可了,却未曾想那男人竟是没动,而是反口又问道:“沐浴后做什么?” 妧妧微微咬上了唇,低着头好一会儿,娇声羞答答地答着: “洞房” 裴绍直到听到了这两个字方才肯放过,微微眯起了眼睛,笑了声,不紧不慢地站直了身子,继而语声很缓,“那,夫人先。” 妧妧的脸很烫,心口起伏,一直没抬头,此时听他这般说,点头应声,绕过了他,去了净室。 宫女们准备好了温水。 净室之中水气升腾,温热潮湿,亦是散着一股子花瓣的香气。 妧妧被服侍,脱下了喜服,小衣等等,也散开了青丝,玉足迈入浴桶之中,水位正好与胸一齐,花瓣集聚,围在她赛雪一般鼓胀的身前。 她的脸始终是烫的。 虽然和那男人并非初次,但她其实每次和他接触都很紧张。 今晚又是两人的花烛夜,非同一般。 除了紧张和臊的慌以外,其实她也是有些怕的。 待洗完之后,她被扶着出浴。 宫女帮她着上红艳的亵衣与红艳的轻纱,晾干了头发后,她便小脸儿红扑扑的出了去。 卧房之中已经熄灭了几盏烛火,不像适才那般通亮。 但如此带着几分昏暗的红,却是更平添了许多旖旎。 床上之物早被宫女收拾了起来,那男人也褪下了喜服,一身红色里衣,倚在凤榻之上歇息。 听到动静,继而看到了美人过来,他的视线也随之过了去。 裴绍眸光氤氲,有些似笑非笑,倒是什么都没说,直到小姑娘走近。 他探身过来,沉声道:“等朕。” 妧妧低头应了声,小猫一般,又娇气又乖巧。 待人走后,她便爬上了床,钻进了喜衾之中,因为紧张,有些微微的哆嗦。 从心意来看,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裴绍。 但从那种事情来看,其实她还是有些怕他的。 他惯是又急又激烈,且没什么节制。 再有便是她真的很羞赧。 没她时间用的那般长,裴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出了来,只穿了亵裤,上身什么都没穿,渐行渐近。 那宽阔的肩膀和肌理紧致的胸膛,妧妧看了一眼就转回了头来,刚刚恢复正常的脸又发起了烧。 裴绍看到了她的反映,笑了一声,到了凤榻边儿,褪下衣裤,掀开喜衾,入了进去。 被衾中都是她的香气。 俩人叠到了一起。 他的大手到了她的身下,搂住了她的细腰。 人过来,妧妧便小脸儿绯红的别过了视线。 他离得太近,她的手下意识便推到了他的胸膛上。 那厢眉眼含笑,俊脸也跟了过去,吸着她的气息,语声很沉,不疾不徐地问道:“怎么了?” 明知故问。 妧妧将头别去了另一边。 男人又跟了过来,微微敛眉,还是那般语调。 “害羞了?” 妧妧没答。 他笑了一下,“不喜欢硬的,来个软的试试?” 听他说什么硬的软的,小姑娘心口起伏的更厉害。 但前头那句她倒是懂的,后一句却是稀里糊涂,实则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自是没问,只被他口中的热气弄得有些痒,微微哼唧一声,转过了小脸儿来,秋眸含水,纯净无害,又带着几分无辜似的看看他,可刚要说话,便见那男人缓缓眯眼,低笑了声,再接着便直接向下了去。 妧妧大惊,呼吸瞬时急促,脸一下子更烧红了起来,倏地再度浮上一层绯红,虽还是有些蒙,但意识到了什么。 “夫,夫君” 她慌张地柔荑赶紧去抓他,但刚触碰到他结实的臂膀,那滑嫩的小手便被他摁了下。 “别动。” 除此之外,他一句话没说。 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接着便浑身一颤,咬住柔荑,被束缚的动不得了。 那厢或亲或吮。 春雨来袭,雨水溚溚,浸透衣衫。 她头枕玉枕,柔荑紧抓着香衾,脸若芙蕖,玉足十指紧攥,呼吸急促,口中绵绵哀求。 但她越是如此,那厢越是变本加厉,无休无止 桃花烛台上燃着红烛。 火苗轻跳,纱帐微动。 动静到了三更方才彻底停歇。 翌日妧妧醒来的时候,裴绍已经去上朝了。 她被宫女服侍着起身,沐浴洗漱,梳妆择服。 一切完毕之后,用早膳时,听到了传唱声,却是裴绍回来了。 妧妧一听到,继而看到人,便又红了脸,想起了昨夜。 但那男人的脸倒是不红不白的,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话倒是不多,语调也很深沉,但每每出口,必然要把她撩-拨的脸红心跳。 俩人一起去拜见太后。 在裴绍受伤那会子,妧妧见过沐太后,后续她照顾了裴绍七日,沐太后每日都来看皇儿,妧妧自然也又与她见过几次。 她很温柔,年过四旬,看上去依旧很年轻,不是很像那个年龄的人,对她也很好,很喜欢她的样子。 但即便如此,彼时与此时又不太一样。 俩人一起去了慈宁宫。 沐太后早备好了茶水食物等待他二人,见到妧妧,太后娘娘便温温婉婉地笑了。 妧妧跪下去,很虔诚地给婆婆敬了茶,改了称呼,唤了她母后。 沐太后更是展颜,微微点头应声,始终满足地笑着。 她声音很软很柔,人雍容端庄,极美。 妧妧敬过茶后,便被她叫了过去。 她拉着她的手,与她言语,赏了她十几年前便为儿媳备好了的珍贵信物。 妧妧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她。 不仅是她,太皇太后也是如此。 从慈宁宫别了太后,裴绍便又带着她去了寿康宫拜见祖母。 皇祖母已年过古稀,颐养天年,身子骨还算不错,唯有的时候有些健忘糊涂。 裴绍对她极好。 自然,他小的时候,皇祖母待他也极好。 同沐太后一样,太皇太后也早便在寝宫之中等着自己的皇孙儿和孙媳。 妧妧这般一到,太皇太后便把人拉到了塌上坐,眉眼含笑,很是慈祥,端详了她很久,甚是喜欢。 小姑娘也恭恭敬敬地给祖母敬了茶。 返回之时,她并非累了,只是一个没小心,脚下略微被绊,歪了一下,幅度也不大,甚至不易被察觉,然身旁那男人却感到了。 他敛了眉,接着还没待她反映,她便被他揽住了腰肢,打横抱了起来。 周围都是人,妧妧骤惊,仿若受惊的小兔,搂住他的脖子,娇声几不可闻。 “皇上,快放臣妾下来。” 有几分商量的意思。 在有外人之时,妧妧自然要守礼,称呼不可僭越。 但那男人当然没放。 “朕抱朕的皇后,有何不妥?” 妧妧一时语塞,小脸儿娇红,竟是无言反驳,只在他怀中,头越埋越低。 从寿康宫到翊坤宫很远。 沿途的宫女太监很多。 所有人皆垂头静立在一旁让路,心中所思,无非这位苏皇后当真是盛宠。 裴绍一直把人抱回了寝居,落在了凤榻之上后,便亲给她脱了鞋袜,看适才她崴了一下的玉足。 小姑娘低着头,小脚被他握着,心口“咚咚,咚咚”地跳。 她微微的往回缩了一缩,“没事。” 裴绍没听,叫人拿来了药膏,净了手后,亲自给她涂抹了去。 他的手温温热热的,很仔细地为她涂着,脸上的神情也很严肃,一丝不苟。 小姑娘长睫弯弯翘翘的抬眼偷瞄他,心中想着 其实他对她很细心。 便是以前也是如此。 知道她怕冷,冬日里每次出行都给她包裹的严严实实,马车中也必然会为她备汤婆子和小毯子。 苏瑶瑶欺负他,他给她撑腰,帮她给她教训。 她不想娘亲知道他们的事,他也为她把事情办得明明白白。 她第一次和他决裂,跑回了家,他还给他家修火墙,修地龙。 母亲犯病,需要昂贵的药费,他为母亲花重金支付,甚至请太医医治。 他口中虽常用她爹爹拿捏她,威胁她,要多不是人有多不是人,但实则俩人不论哪次,闹成什么样,多僵,其实他都没有真的怎样了她爹爹。 相反爹爹在牢中一直被关照。 还有便是 她不小心坠湖,他不顾性命,同她一起越下 妧妧思绪回到了过去,那个疑问也油然而生,柔声娇滴滴的开了口。 “皇上,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些喜欢妧妧的。” 男人聚精会神,显然没料到她能有此一问,听罢抬眸,对上她纯净的目光,薄唇微启,沉笑了一声。 “朕一直都很喜欢你呀!” 这回仿若轮到了妧妧不依不饶。 “才不是呢。” 裴绍又笑了一声,此时也为她涂抹好了药膏,把她的小脚放回了床上。 他倒是没说谎,不是哄她。 他确实初次见她便很喜欢,后续又朝思暮想的很,便就要得到她! 不过是直到她坠湖那日方才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喜欢。 思及此,裴绍便凑近了她。 “朕不是告诉过你了。” 妧妧的脸又红了,知道他说的是彼时她坠湖后昏迷醒来那会他与她说的话。 接着,他瞧着也无心再说此话题,那眼神儿,一看便是有了旁的心思,冲她微微笑笑,便虚虚扬起了头,手解起了自己的衣服。 “朕想要个孩子,是不是得多起来,机会才大,嗯?” 妧妧觉得他想要孩子不假,但,绝非只是想要孩子。 一连两日,新婚燕尔,如鱼得水,如胶似漆。 除了上朝,妧妧和他几乎没分开过。 到了第三日,出乎意料,大大的出乎意料。 裴绍竟是欲要带她回门。 小姑娘听他说起的时候声音都更咽了,纤白细嫩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腰身,入了他怀。 他是皇上,他们不能做个普通的民间夫妻,但他给她无尚的地位与尊重,给她家族无尽的荣耀,也在尽力和她做一对世上最最普通的夫妻 “别人没有的,我们娇娇要有;别人有的,我们娇娇当然更要有” 妧妧真的哭了出来,细臂搂他搂的更紧了。 “璟承” 这个男人,他有的时候特别坏,有的时候又特别好,谁也代替不了的好 (https://../20056_20056100/11328144.htl) .... 第 112 章 结局续(回忆) 第一百一十二章——结局续(少时回忆) 翌日,早朝后,裴绍便亲陪着她回了门。 消息虽然妧妧早便派人传回了家中,但俩人一到,苏家上下还是极为紧张。 皇上大婚后陪着皇后回门,这种事情历代都是极其少见的,不免让人再次羡煞这位苏皇后,当真是深得帝心。 俩人上午至,下午回,其实所待时辰不长。 裴绍知道他在她家人拘谨,倒是很自觉,直接去了她闺房睡觉,告诉众人不必管他。 妧妧又是有些没想到,急着拉住了他的大手,点起脚尖,附在他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 那男人微微矮身,听罢后,摸摸她的头,笑了两声,只道无事。 她到底说了什么于姜氏苏衍和苏少琅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大事,但皇上那般宠溺的模样看的苏家人心里头很暖,很安心。 他前脚去了她闺房,后脚姜氏吩咐的丫鬟便到了,给他送了瓜果,茶水和糕点过去。 裴绍也没怎么理会。 他到了她房中,起先是睡觉来着,但睡了半个时辰后,人醒了,再便精神了起来。 男人仰面平躺,单臂枕在头下,瞧着她床上的镂空花纹,眸光有些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般有一会儿恍惚回神,动了动,继而又一会儿便起了身去。 无他,有些无聊。 这般闲着没事做,裴绍便走到了她书桌前,叫了丫鬟过来,吩咐其研磨。 趁着丫鬟研磨这会儿,他随意翻了翻她画的画。 那小姑娘倒是喜爱这些,有足足两抽屉的画卷。 裴绍随便打开了几幅,瞧出她确是有些才华。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样样精湛,实则裴绍很早以与她一起下江南时便知晓,不过彼时分别在即,江南之行,越是相处,他对她的感情越是浓烈,心里很不舒服,只为陪她,其实并没有过多的闲情雅致。 眼下一切都过去,从此山高水长,他倒是来了兴致,这般便没少看她的画。 她的东西井然有序,越是向下年头越早。 裴绍便直接抽出了最底一层的其中一副,想看看她小时画的东西。 这般打开的第一张卷轴,其上是一只小花猫。 小猫的线条歪歪扭扭,笔锋稚可爱,倒是一看就是小孩子画的。 裴绍微微眯了下眼睛,低笑了两声,一股怜爱之感油然而生,这感觉很微妙。 接着他便又拿出底层的几张画卷,里面都是小猫…… 他竟是不知她这般爱猫…… 这让他恍惚倒是想起了多年以前他遇见过的一个三四岁的幼童。 但没多想。 直到他又随便抽出了一副画打了开,一个女童砸入视线,裴绍心口“砰”地一下。 人一怔,但转瞬便笑了。 原来世上竟还有这般巧的事。 那画中幼童眸中含着深深的水意,脸蛋肉乎乎的,歪着小脑袋,笑颜如花,纯洁天真。 虽然她肉乎乎的小脸儿让人不大容易联想到现在的苏妧妧,但裴绍知道,她就是苏妧妧。 原来他们竟是早就见过,早在十三年前就见过。 裴绍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年,他十二岁,刚从云南外公处回来,在姨母和外公的安排下,顶替了他身体孱弱,一直寄养在云南,但还是出生不久后,便夭折了的表弟的身份,做了姨母木二郡主的儿子。 他有很多钱,大部分为外公所给。 那场谋划,从他十二那年便已经开始。 外公每年都会给他许多钱,除了是疼他以外,这些钱财皆是他来日的根基。 他是在回来的第四个月里遇见的她。 从年岁推算,那时她应该只有四岁。 他在别院读书,姨母特意为他找了一处极安静的地方。 但这安静便是在那日被一阵女童的哭声打断了。 她在她家门口,而他,刚好下车。 那女童小小的一只,穿的粉嫩,长得很矮,小脸儿肉乎乎的,生的粉雕玉琢一般,甚是好看,尤其是那一泓瑰丽的眸子,有着什么魔力似的。 裴绍冷冰冰的,没问当然也大概知道她是走丢了。 他经历那事之后,性子大变,人很冷漠,两年来也很少开口讲话,断没什么同情怜悯之心,对谁都没有,当然,这个陌生的女童就更不例外。 身旁的小厮上前向她问话。 她眼睫上挂着泪珠,奶声奶气的回着。 “哥哥姐姐丢下了圆圆” 吐字不是很清,稚气很浓。 她唤着自己的名字,虽然是二三音调的读法,但裴绍看她那肉嘟嘟的脸蛋,很自然地以为他家里人给她取的乳名是那个“圆”字。 自然,是什么他也没兴趣。 “把她拎走。” 他冷冷淡淡,便就这一句话,说着便欲开门进院。 哪知那小童初出牛犊不怕虎,胆大包天,竟是在他过来之际,肉乎乎的小手抱住了他的一只腿,扬着雪白的小脸儿,眼中噙着泪,说道:“哥哥送圆圆回家” 她长得特别矮;他又从小就生的很高。 如此,她整个人还没他的腿长。 裴绍心中,她顶多三岁。 但他管她几岁。 小孩这么一抱,他顿时就来了火,只差一点便没控制住,把她甩开,或者是说他已经眸光阴冷,有了半分动作。 但那小童的眸子宛若麋鹿一般,虔诚地望着他,竟是让他两年多阴暗的内心之中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善意出现。 裴绍止了动作,许久后,微微挑了下眉头,低下了身去,语声很沉,很缓,带着几分诱哄,自然也没怀好意。 “哥哥不知你家在哪,你随哥哥进府,慢慢说如何?” 在小童听来他很温柔,使劲儿地点头,依旧奶声奶气,长睫忽闪忽闪的如蝴蝶羽翼一般。 “好。” 接着便乐颠颠地跟着他进了府上。 小厮不明白世子心思与用意,倒是也不敢多问。 裴绍本欲把她带到书房。 但或是她年龄太小,腿儿太短,走不了太远的路,没一会儿竟是跑到了他的身前,张开手臂,扬着小脸儿,朝他道:“圆圆累了,走不动了,哥哥抱抱圆圆吧。” 裴绍缓缓止了脚步,居高临下,冷着脸,垂眸瞅她许久许久。 但小孩子断然感受不到那股阴沉的气氛,见他不动,有些急似的,颠儿了颠儿小脚。 许久,久到小厮害了怕,开了口,“青哥哥抱你成不成?” 那小厮正是孟长青。 他的话刚一落,小女孩儿小手便要朝他而去。 便是这时,或是连裴绍自己也没想到,更不知为什么。 他竟是俯身将人抱了起来。 她很小一只,特别轻巧,上了他的身上,手臂便搂住了他的脖子,喘微微的很熟练地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身上有着一股很香很甜,又很奶的味道,特别好闻。 裴绍没抱过小孩。 别说这两年,便是以前也没有,这个陌生的女孩倒是头一个。 宅子不大,但他读书的地方层台楼榭,冬暖夏凉,在一个小二楼上。 他便一直将她抱到了二楼方才放下。 小童下去之后也没四处张望,直接爬到了他书桌前的软椅上,坐了下。 孟长青彼时也只有十五岁,一看这架势,心中有些急,便要去把人抱下来,却被裴绍冷声打断。 “再去搬来一把。” 孟长青这般一听,连连应声,赶紧去了。 小童够不大到桌子,腰板挺得绷直,趴在桌上去够桌上的狼毫。 裴绍就在桌前,抬手就可帮她,但却一动未动,就那么冷冰冰的看着。 小童费了好大的劲儿方才摸到狼毫的尾巴,继而抓住后端,把笔够了过来,但拿过来的一瞬,笔尖儿上的墨水一下子甩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她秀挺的小鼻子上,人顿时一蒙。 那副滑稽的模样可想而知。 裴绍唇角一动,虽是个皮笑肉不笑的冷笑,却是他两年来的第一个笑。 小童左看看右看看,但并未理会,而后便仿若没事人一般,抬笔在桌上的白纸上画起了画,所画的正是一只稚气至极的小猫。 不一会儿孟长青搬来了椅子,裴绍便在她对面坐了下,读起书来。 孟长青备好茶水与糕点后,立在一旁候着,瞧着自家公子也没再相问那小童的家中住址,没再提送其回家之事。 他也不知世子是如何想的,是没倒出空,改了主意,还是本意就没想送。 反观那小童,左手一个糯米糕,右手一个红枣糕,眼睛水润润的,一直在往口中塞着东西吃 (https://../20056_20056100/11326355.htl) .... 第 113 章 结局续(有孕) 第一百一十三章——结局续(有孕) 那模样憨态可掬,天真幼稚,心思单纯,也不大知道害怕,自然好似也忘了回家之事。 裴绍带她进来便没按什么好心,根本就没想送她回家,捉弄她一般,卑劣的好像便特意就想她找不到家。 那日一下午,他读书写字,那小孩不哭不闹,只一直在一旁玩。 她写写画画,时而也会撕撕纸,叠一些不成样子的东西,小脸儿上一会蹭上糕点残渣,一会儿蹭上墨水,弄得花里胡哨的,便就这般过了一下午。 小童仿佛是直到天黑才反应过来一般,到了他身前,泪汪汪地道:“哥哥还没送圆圆回家。” 裴绍很是无所谓地“啊”了一声。 小童一怔,“哥哥可不可以现在送圆圆回家?” 裴绍答得轻轻松松。 “不可以。” 小童又是一怔,“那哥哥什么时候才能送圆圆回家?” 裴绍嗤笑,但冷峻的脸上毫无笑意可言。 他略微低身,瞧着她,心中突然之间,便就是想把她弄哭。 “我便就不送你,就把你囚在这,你又能怎样?” 有些话,小童大抵是听不大懂的,但“不送她”这几个字,她还是明白的,如此弯弯翘翘的长睫眨了眨,可怜巴巴,受了好大委屈的模样,抽泣了两下后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哥是坏人,哥哥是坏人!” 裴绍没否认,也没接话,站直身子,便就看着她哭,再接着给她安排了住处,而后便不管她了。 但不想,夜晚,他刚躺下,将将要睡着,房门竟是被那小童推了开。 裴绍敛眉,极其不耐,更出乎意料的是,那香软的小女孩过来后很自然地爬到了他的床上,钻进了他的被窝。 裴绍蒙了一下,待反映过来,脸冷的吓人,“你干什么?!” 小女孩已经缩了进去,怯生生地瞧他。 “圆圆害怕,哥哥搂睡。” 彼时裴绍也便只有十二岁,往昔又是皇太子,何时搂过小孩睡觉?还是个女孩! 他厉声,“下去!” 小童还是那般有些害怕的模样,但摇着头,肉乎乎的小手扯着被子,眼睛水灵灵的,便就只露出个小脑袋,并不动,声音很小。 “天黑,圆圆怕耗耗。” 裴绍眉头更锁了几分,什么是耗耗? 便是以前他也断没这哄孩子的耐心。 接着小童便又补充了一句,“耗耗,咬。” 而后他恍惚明白了。 她说的是老鼠。 这里哪有老鼠? 裴绍便再度厉声撵她。 “我让你下去!” 小女孩不回话了,或是他模样有些骇人,她拎起被子怯怯地挡住了小脸儿,躲猫猫一样,半天又钻出来偷瞄他的脸色。 那副眼神灵动,幼稚孱弱,又有些耍赖的模样,一时间竟是让人没法子。 接着,她便卷走了被子,翻身面向了床里,闭了眼睛,准备睡了。 裴绍咬着牙槽,很想给她拎下去,但终竟是没做出来。 半晌,他烦躁地下了床去,想去旁屋,哪知那小童比他动作更快,连滚带爬地跟了下来。 他一回头便看到了她着急忙慌的模样,瞧着样子,却是他去哪她便要跟去哪的样子。 裴绍盯着她良久,缓缓挑眉,而后变了态度,沉着脸,语声甚慢,薄唇只是微微张启。 “男女有别,不能同床,一旦同床,长大以后,你就得嫁给我。” 本意是吓唬,但那小童大抵上是不懂的,呆呆憨憨的立马点了头,踮着小脚,举起胖乎乎的小手,连连嚷着。 “圆圆都答应哥哥,哥哥抱圆圆。” 那纯净无辜的眼神 裴绍竟是又一次抱了她。 男人的视线渐渐从虚化中清晰起来,回了思绪,嗤笑了一声。 那日在寺卿府初见,他看她的第一眼便被她那双眸子吸了去,倒是有过那么一瞬觉得好像见过。 但没想过多,也没深想,唯独一个心思最为清晰强烈,便是很想睡,越瞧越想。 不想这世间还有这般巧合之事。 那小童当日是被她堂兄堂姐特意丢下的。 后续裴绍留了人两天后,还是把人送了回去,且临时起意,特意找人揍了那俩人一顿。 这日黄昏回宫,俩人同车相对而坐,他只字未提小时之事,想来她也不大可能记得,便只是居高临下,垂眸,似笑非笑地眯着她,也没什么言语。 看的妧妧本能的又拘谨了。 她小脸儿微红,只时而抬头去看他,间或也唤了他几声,那男人也没答。 回了宫,裴绍命人备了汤池。 妧妧也直接被领去了他宫中。 俩人用过膳后,没一会儿,他便领着她去了浴房。 汤池足足有两米长宽,其上漂浮着花瓣,屋中水气弥漫,红色纱幔轻轻飘动,进去便让人不觉间脸红心跳了起来。 他领着她到了池边旁,颇慵懒地坐在那高出一节的池沿上,朝着小姑娘微微一笑,拉过人的手,语调也极慵懒。 “来,圆圆乖,过来,哥哥抱。” 妧妧早就小脸儿烧红,不知所措了,突然听得他这称呼,人缓缓一颤,语声更娇了几分。 “皇上在说什么” 裴绍没解释,低笑了两声,扯开了自己的衣领,把人也拉了过来,摁在了腿上。 他从后抱着她,那体量足足可以把她装下,一边在前头解着她的衣服,一边唇凑近她的耳边,哑声问着,“圆圆不记得哥哥了?”说着含住了她滑嫩的耳垂。 妧妧顿时也没心思细想他在说什么了,微微一缩。 “璟承,别” 一句之后便发出了轻轻的哼声,她心口愈发的起伏,但没再说第二句,只有些推他,毕竟这么多次早领教过了。 她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是做的欢。 裴绍又是缓缓地笑了声,继而大手拔下了卷着头发的珠钗,小姑娘那一袭瀑布一般,及腰青丝便落了下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她发上的香气,“好香啊。”说着唇顺着她雪白的脖颈细细的啄了下去。 妧妧已然不会动了,又紧张又害怕,一双纤纤柔荑无处安放,穿着很快不整,自上褪下,慢慢被他啄到了小衣之处。他的大手在她背后很娴熟的扯开丝带,粉嫩的小衣便脱落了下去,人一览无余。 小姑娘呼吸更紧迫,脸也更灼,被他托着秀肩,身子躺了下去,头微微后仰悬空,青丝泻下,好似便就要落入水中。 他每吸一下,她都浑身一颤。 良久良久,妧妧十指紧攥,再也受不住了,终是求了许久,他方才作罢。但接着人便彻底扯开衣服,把她抱入了水中,挤在池壁之上,呼吸略沉,哑声道:“朕喜欢女儿。” 而后没一会儿便响起了大肆的水声。 妧妧被抱回龙榻上之时已经过了二更。她缩在他怀中,沾枕便睡着了。 喜事是在一个多月后的下午太医为她诊平安脉时传来的。 宋太医激动地跪下报喜之时,坤宁宫屋中宫女欢声一片。 便就唯独妧妧呆愣了半晌方才反映过来,而后她颤颤地伸出细臂去,第一句话是,“宋太医再为本宫重新诊一遍。” 大臣连笑了好几声,懂得娘娘是太激动,是怕空欢喜。 但他自然是已经反复诊了好几遍,确定无疑方才敢报敢禀。 不过此时娘娘要求,他自然恭敬从命,连连称是,搭上丝帕,又细心地诊了三遍,方才跪拜。 “娘娘放心,千真万确。” 妧妧顿时笑了出来。 没用她吩咐,有的是眼尖心灵的宫女太监,听得消息后,马上便跑去了皇上那禀报。 裴绍从不让坤宁宫过来的太监宫女等。 只要有人过来,他总是第一个见,便是实在没空,也定会让太监去见,去听事宜,之后立刻回禀给他,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要第一时间听。 今日,他不过是在看折子而已。 听得那小姑娘宫中的太监欢悦着气喘吁吁地连连报喜,裴绍手中端着茶便差一点没弄翻了。 不论何时,他还从未如此不镇静,如此失态过! 男人立马站了起来,激动溢于言表,没问话,直接便出了书房,直奔坤宁宫。 他到了之时,宫中尚在欢悦之中,宋太医正在叮嘱那小姑娘需要注意之事,也交代着贴身宫女怎样照顾。 裴绍来的太快,妧妧没大料到。 那男人进来,屋子中便跪了一地,待太医又禀一次,众人皆欢天喜地的跪拜道喜。 裴绍便就一句话:“赏,统统有赏!” .... 第 114 章 结局续(产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结局续(产子) 裴绍赏了人之后,微一抬手,众人皆退了。 而后他的眼睛便落在了妧妧的身上,再接着人就笑了,笑出了声。 妧妧又红了脸。 她特别爱害羞,尤其是见他看她的那眼神。 小姑娘娇面含笑,心中的欢喜自是不亚于他便是。 她唤了他一声,起了身,本意是想去方便,娇滴滴地道: “皇上先坐会儿。” 但她这边一动,那男人便过了去,也没等她再说什么,直接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妧妧没料到,也不明所以,一声轻咛,有些发蒙。 转瞬裴绍就将她送到了床榻上,护的很紧,靠的更近,呼吸也略沉。 “地上凉,你要什么?朕帮你。” 妧妧的脸也更红了几分。 她,不要什么,想去方便而已。 男人如此一说,小姑娘更有些羞赧,微微摇了摇头。 “不必劳烦皇上,皇上先歇会儿。”说着徐徐起身。 哪知裴绍按住了她的手,更靠近了她一丝,几近就要贴上了她,低声道:“朕帮你。” 那副酷厉的模样和终究还是压迫感十足的声音,配上这罕见的殷勤的举动,实则很是违和。 妧妧知道他是过于激动了,心中欢喜,却也有些哭笑不得,羞答答地声音小之又小。 “臣妾不要什么是想去方便” 岂料那男人听罢竟是还没松开手,脑子锈了一般,鬼使神差地竟是道:“朕抱你去。” 妧妧一怔,旋即莞尔笑了出来。 她当然没允,小手轻轻推了推他,脸很烫,唤了一声提醒他。 “皇上” 裴绍好似这才回神儿,眼睛微转,缓缓抬头,也是这才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 男人恍然笑了两声,站直身子,负过手去,恢复了常态。 “朕太高兴了。” 妧妧知道。 小姑娘也一直笑着,应了声。 裴绍想起她要去方便,扬声唤了人过来扶她。 妧妧被扶着去了。 她心中的喜悦怕是比裴绍更胜一筹,自己当然也很是小心,时而便下意识摸了一下小腹,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要初为人母了的感觉很微妙。 且这是她和裴绍的第一个孩子,怎能不欢喜。 消息没一会儿便传到了沐太后与太皇太后耳中。 俩人亲来相看。 皇家本来对她就极好,一怀孕,妧妧觉得自己俨然是快要被供起来了一般。.xiuЬ. 消息也很快便传回了苏家,虽然尚未见到父母兄长,但家人会何其欢喜可想而知。 裴绍对她是捧在手中怕碰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宫女们伺候她,都谨慎的不得了。 细细想想,其实不止是眼下,以前她给他当外室的时候,他在衣食住行等方面,对她便极其无微不至,且也一直让下人哄着她,只是那时他对她的哄,玩味很浓,很是漫不经心,当然也假兮兮的。 夜晚,沐浴过后小姑娘躺在床上,那男人倚在床边儿,便就一直似笑非笑的瞅她,瞧着有些不怀好意。 他惯是如此样子,且不知是不是她对他的印象太坏了,有时便怎么看他都不像个好人。 且还怀疑他的真心。 妧妧只露个小脑袋,微微抿着唇,水灵灵的眸子偶尔眨一下,也一直看他,那模样分外可人。 裴绍先笑了起来,弯身,俊脸靠过,敛眉问道: “怀了朕的孩子了,还勾-引朕,不怕,嗯?” 妧妧一听这话,小脸儿又发烧了,挪开视线。 “臣妾什么时候勾皇上了” 裴绍指腹拂过她的脸蛋儿。 “你那般眼神看朕,还说没勾-引朕?” 妧妧不知道自己哪般眼神了。 他又开始强词夺理了。 “皇上又要欺负臣妾么?” 听小姑娘这言,裴绍笑了两声,再接着不提这话了,说起了旁的,靠近她哑声道: “给朕生个女儿,像你小时候一样可爱。” 妧妧小脸儿红扑扑的,糯糯地道:“说的好似皇上见过臣妾小时一样。” 男人长睫缓缓开合,再度低笑了声。 何止见过,她软乎乎,香喷喷的,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还一直往他怀里钻。 彼时,把他烦的不行,耐着性子过了一宿,便差一点没给她扔出去。但现恰恰相反,他倒是巴不得她往他怀里钻。 小姑娘接着又道:“臣妾倒是想生一个男孩儿,皇上欺负臣妾的话,儿子肯定帮着臣妾。” 裴绍听罢再度笑了。 关于欺不欺负的旧事,他不敢接茬。 接着那男人便向下了去,掀开被子,附耳到了她的小腹上听了起来。 妧妧显然一惊,一双纤纤素手无处安放,更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听什么,还没成形呢” “啊。” 裴绍声音不大,有一搭无一搭地答着。 但口中答应着,人却不起来。 他知道还没成形,想提前感受一下他闺女。 这晚,俩人很晚才睡。 翌日,妧妧父母以及兄长被裴绍派人接进了宫,且允了姜氏随时进宫看望。 关起门来,姜氏一直在夸裴绍。 她真的有些没想到。 姜氏面上含笑,对着姑爷满意至极。 回想以前,他那般模样,那般态度,确实是没想到他能最后待她女儿这般好。 妧妧只是笑吟吟的,母亲说,她便听。 直到黄昏邻近宵禁,父母方才离宫。 接着下一日,长公主与沐二郡主也来看了她。 **************** 太医每日三次请平安脉。 御膳房各种补品膳食更是换着花样地给娘娘准备。 但妧妧吃的不多,因为前三个月害喜颇为严重。 人瘦了一小圈。 本来就纤弱,如此一折腾,更瘦了似的,小脸儿巴掌大。 裴绍瞧着敛眉,没少给她换厨子,但结果都一样。 夜里她睡了,他琢磨着,也不知是不是心血来潮,便看起了菜谱。 翌日得了空,亲自下了御膳房,给她做了一顿试试。 妧妧是怎么也没想到。 他人就更没想到。 裴绍是何等出身,自生下来就是储君,仿若浑身上下带着金光一般。虽然遭逢巨变,但在老滇宁王膝下,物质没断过,一直养尊处优,谁能想到有一日他会亲自下厨。 东西端来,妧妧感动的就要落泪了。 说来也奇怪,他做的东西,她吃了便不吐,也十分佩服这男人当真是干什么像什么,什么都做的极好。 妧妧很爱吃。 她爱吃就成。 裴绍倚靠在其对面的椅上,坐着瞧着,虽话不多,但一直似笑非笑,看着她吃的很好,缓缓地摸了摸手上的扳指。 小姑娘双瞳剪水,时不时地抬头笑盈盈看他,模样可可爱爱。 裴绍沉笑了两声。 从那之后,这男人便有了新差使,每日抽时间研究菜谱,隔三差五就会给她做一顿。 ***************** 三个月后,入了夏,妧妧一天天好起来,终于不那么害喜了。 这般日子过的顺心,欢喜,离宝宝出生也越来越近,满是希冀。 到了六个月左右的时候,太医一日请脉诊出了个好消息。 “皇后娘娘这胎,疑似孪生!” 这消息一传出,裴绍先是动用了整个太医院确定此事。 待确定之后,母亲姜氏,沐太后,太皇太后,乃至沐二郡主,长公主,甚至靖国公家的祖母老夫人齐刷刷的都到了。 众人皆是欢天喜地。 这日当晚,裴绍附耳贴在小姑娘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足足听了半个多时辰。 妧妧每每唤他行了。 他都只是抬手“嘘”了一声不叫她说话。 他说他要提前感受一下他闺女的力度。 小姑娘偷笑,不知他能听出个什么,更不知道他怎么就确定是闺女。 ****************** 转眼到了到了八个月,临盆待产,姜氏早便被接入了宫中照顾。 进了冬月,天越来越冷,妧妧也便不怎么出屋了。 她四肢纤细,唯小腹鼓鼓,本来就怕冷,怀孕更是穿的很多,整个人像个小包子似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动产那日并非预计生产之日,而是提前了足足二十多天。 太医所言孪生大多会提前,倒也并非不正常之事。 妧妧见了红,吓坏了。 她到底还是年龄小,何况是这种大事,很是害怕。 好在母亲姜氏和沐太后与沐二郡主都是过来人,在身边,一直安慰她。 下午见红,足足到了半夜小孩儿方才要临盆出生。 裴绍在产房外坐立难安,心中担忧。 此时他还想什么男女,只要一切顺利,便是天大的喜事。 没一会儿产房中小姑娘的声音便时而传了出来。 听得出她有隐忍,但没忍住,还是哭了。 裴绍受过刀伤,知道这拔刀的疼痛已经很难忍。 她那么柔弱,可想可知。 男人一言不发,立在那。 太后沐二郡主等人皆等在此。 太医院足足来了十名太医,屋里外头相候。 产房之中忙忙碌碌,脚步声,说话声与生产声 一切井然有序, 裴绍虽面上酷厉沉着,瞧着很稳,但心中已然汹涌澎湃了起来。 直到良久良久,卧房之中传来了小孩呱呱坠地之声。 暖阁中的人都松了口气。 产婆之一抱着孩子出来,跪下连连道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位小皇子!!” 裴绍早没了心思听男女,沉声问着,“皇后如何?” 产婆道:“皇后一切都好,很顺利,皇上莫担心,这第一个出来了,第二个就快了。” 男人抬手,她立刻起身进了去。 如产婆所说,她再度进去没一会儿,第二个声婴孩儿的哭声便也响了起来,一切确是顺的很。 暖阁中,太皇太后,沐太后,沐二郡主等人皆是再度站起,一片欢喜! 旋即产婆,医女出来,齐齐跪拜下去。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为皇上诞下了一对双生子!” “双生子!” 众人皆喜。 别说是皇族,便是普通人家,又哪里有不期待儿子的,更是有多少女子母凭子贵,这一下子俩,不论是于皇家而言亦或是皇后而言,实乃天大的福份。 太皇太后,沐太后以及沐二郡主喜不自胜。 消息一经传出,便是宫女太监也都私下里暗暗感叹,苏皇后当真好命。 裴绍起先心中最最惦记的是皇后的安危,也没大听孩子性别,只听母子平安便甚喜,赏了所有人。 待能进去看皇后,人便进了去。 却是脑回路好似断了那么一阵子,半个多时辰后,他方才突然反应了过来。 两儿子? 他闺女呢? 竟然是俩儿子! .... 第 115 章 结局续(醋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结局续(醋了) 裴绍第一次脑子这般不清醒。 便是统领大军,亦或是夺权之时他也能镇静自若,游刃有余,可那小姑娘在产房之中给他生孩子,他真的是镇静不下来。 两个孩子相继降生,他进去后,奶娘便把孩子给他抱了过来。 他随意瞅了一眼,而后就直奔凤榻。 小姑娘额上挂着汗珠,闭着眼睛,秀眉微蹙,口中还在喘息,弯弯翘翘的长睫微微颤动,小脸儿很苍白,身子到现在还是抖的。 “娇娇” 他轻唤。 没睡,妧妧听到了太后娘娘等人欢喜的声音,也听到了裴绍的脚步声,只是太累了。 男人呼唤,她方才睁开眼睛,眸中泪盈盈的,很是虚弱,声音也很小。 “璟承” 裴绍握住了她的手,附在唇边,吻了一下,靠近了去。 她以绡缚头,戴着抹额,瞧着那男人,笑了出来,伸手比着。 “两个。” 裴绍点头,拿出怀中的帕子给她拭了拭小脸儿,沉声,但很温和缓缓哄道:“嗯,两个,朕的娇娇太了不起了。” 小姑娘又是莞尔一笑。 她刚才看过了,都好可爱。 “璟承欢喜么?” 裴绍帮她掖了掖耳边的头发,还是很温和。 “朕当然欢喜……” 妧妧“嘻”了一声。 高兴,但她好累。 裴绍看得出来,没和她说太多的话,让她闭眼休息。 生产时姜氏一直相陪,此时也是热泪盈眶,激动与心疼之心不亚于裴绍。但女儿却是有福之人,也极为幸运,无惊无险,一切特别顺利。 众人看过妧妧后,为了让她好好歇着,也就都出了去。 裴绍相陪了一会儿,一直瞧到她睡着,到这时,心才彻底放下。 而后,他方才突然反应了过来。 双生子,两儿子? 他他闺女呢?! 傻了眼,裴绍这才意识到,闺女梦泡汤了! 男人敛眉,脸上没什么太大表情,心中可是不然。 九个月来他可是天天想他闺女,也认定了妧妧这胎中一定有闺女。 天晓得他怎么就那么确定。 期待越大,失落越浓。 裴绍咬着牙,嘶了一声。 晚些时候,他亲去旁屋看小孩儿。 两个小婴儿早被洗的干干净净,吃了奶,正在熟睡,瞧着倒是也怪可爱的。 他负手立在摇篮一旁,居高临下,但心中还在想他闺女。 如此脑海中便又浮现出了妧妧小时候的模样。 小女童水嫩嫩的肌肤,肉乎乎的脸儿蛋,小短腿,小短手,还有那双瑰丽的眸子 越想越喜欢。 ********** 妧妧一觉睡到次日将近正午。 裴绍怕饶了她,没在她寝宫歇息,但第二日上了朝后便前去相看,彼时第一次去人没醒。 整个坤宁宫都安安静静的,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xiuь. 裴绍便去了偏房看孩子。 姜氏暂时还未离宫,与秀儿都在偏房。 男人第二次再见那两个小婴孩,倒是觉得两个小东西更可爱了几分,可心中还是想他闺女。 晚会儿他返回了御书房处理政务,会见大臣。 待得了空,再来坤宁宫时已经夜幕将降。 妧妧也已经醒了。 小姑娘满打满算方才十八,其实看上去还是有些小。 此时奶娘抱着两个小婴孩儿给她瞧。 她左看看这个,右看看哪个,脸上始终洋溢着笑意,或是过于投入,竟是都没发现他来。 这,还是初次。 裴绍进来时怕她还没醒,没让人通报。 往昔即便不通报,只要他来,她就会立马发现,且注意力和心思全都会聚焦到他的身上。 今日,他站在珠帘旁半晌了,人都没什么反应。 男人缓缓挑了下眉头,而后故意弄出了点动静。 姜氏与奶娘反应的很快,皆回了头,一看他来了,赶紧下拜。 裴绍过来亲扶起了岳母。 那小姑娘这时才发现了他,笑吟吟,娇滴滴地唤了他一声。 接着便又被那两个小东西吸去了目光。 *********** 十日后,姜氏离了宫。 双生子的名字也早取了出来。 小名是妧妧取的,大皇子叫安安,二皇子叫康康,取义双子一世安康,也寓意大夏朝世代安康。 大名是裴绍取的。 大皇子叫晟睿,二皇子叫晟懿。 裴绍有空就往坤宁宫奔。 每次来时脚步都不慢。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奔着孩子来的,实际上,他是奔着孩子的娘来的。 那两个小东西倒是越看越顺眼,虽然一天天就知道吃和睡,不过赢人在生的好看。 长得像他嘛,能不好看么。 说起双生子的相貌,虽将将出生十日,但看得清楚,相貌自是没的说,那眉眼,五官,仅十日也瞧的出,长大后必然俊朗至极。 倒也确实像裴绍。 两个小婴儿生的并非一模一样,但很像,且都像裴绍。 裴绍每日都是得空便急匆匆的来,但十次里有八次那小姑娘都没第一发现他。 她的视线和心思好像全在那两个小东西身上,也不怎么看他了。 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迷恋他的很。 他每次来,她都对他嘘寒问暖,给他理衣服,选衣服,还给他绣帕子。 现在,她手中摆弄的净是那两个小孩儿的肚兜兜,小被子,小垫子什么的。 这日她去看人前,还特意回寝宫换了一身新衣服,可到了之后,好像根本没被发现。 裴绍感觉很不爽。 他倚坐在她床边儿,与她相对,瞧着她一会儿接过大皇子,一会儿接过二皇子,换着抱,喜的没边儿了,与他聊得也全是那俩小孩儿,好不容易娇滴滴地唤了他一声。 裴绍还挺激动,本是颇慵懒地倚在来,一下起了来,凑了过去,沉声。 “娇娇你叫朕” 岂料,她却道:“皇上抬一下,压到康康的小被子了。” 裴绍一呆,缓缓地“哦”了一声,抬了右腿,眼睁睁开着人把孩子的小垫子拽走后便又不理他了。 二十几日便这般过去。 他倒也天天都去看那两个小孩儿,久而久之,也觉出了讨人喜欢,小东西们很可爱,但一想到自从有了他们,夫人瞅都不瞅他了,心里就很不爽。 *********** 如此又过了二十日,妧妧终于捱到了日子,出了月子。 她身子骨弱,生的又是一对双生子,太医建议月子多坐一些时日。 是以四十天后裴绍方才让她下床。 日子一到,当天妧妧早早地便起了,用艾草等物在净室足足泡了一个多时辰的澡,浑身筋骨舒畅,如释重负的感觉,特别轻巧舒服。 当她赤着身子从水中站起。 伺候的宫女与秀儿都有些微微的惊呆。 皇后娘娘的身姿玲珑有致,极美极美,且羡煞众人的是刚生完两个孩子,方才四十天,身姿恢复的的几乎和当初无异,只是略微比以前圆润了一点点而已。 她以前多少有些纤瘦,此时这般胖了一丝丝,瞧着好像比之前更美了。 着了衣服后,宫女们便开始对她赞不绝口。 妧妧只是微微淡笑。 简单的略施粉黛后,她最想的是出去走走,更想去偏房看孩子们。 尚未出冬日,外头极冷。 她被穿戴好了,去了偏房,而后人便在那呆了一上午。 正午之际,那男人来了。 *********** 裴绍知道她今日出月子,急着过来看人。 一连四十来天,他“遭受”了“好大”的冷落,憋在心里,极其不爽。 但他倒惯是能隐忍,何况人正在坐月子。 他到不会找她算账,但这般月子出来了,这账也倒是早晚要算的。 他来到坤宁宫便被告知皇后在小皇子的偏房,人就进了去。 进去一看到那美人,眼前一亮,微微怔了下。 她竟是比以前还美了似的。 妧妧见他来了就笑吟吟地过了去,服侍他脱了外衣,还摸了一下他的脸,关心道:“冷不冷?” 她很久没摸过他了。 裴绍喉结滑动了下,垂眸看着人,好似停顿了那么一会儿才沉声答了话。 “还行。” 妧妧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喜着拉起他的大手,领他去看孩子们。 因为是双生子,安安和康康出生时,长得都比较小,但这四十多天后,两个小人儿都渐长的不少。 小哥俩憨憨地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喘息好似都是同步的,更是时而小短腿一蹬,踹掉被子都是同步的,瞧着特别惹人疼爱,又特别好玩,看得妧妧心都要化了,边看边笑,间或,便是给孩子盖被子。 ************* 她刚出月子,裴绍怕她身子骨没恢复好,又忍了十多天,且日日都有亲叫太医过来跟他禀平安脉的详细之事。 待两个孩子两个多月了的一日,听得太医说皇后的脉像越来越好,已基本彻底恢复了后,那男人当日晚上忙完政务,就直奔了她寝居。 进去后第一句话便是:“皇后在哪?” 宫女不敢含糊,躬身答着,“娘娘在沐浴。” 男人一抬手,屏退了所有人,而后就又直奔了净室。 房中水气升腾,妧妧本正哼着小曲,悠闲地泡澡,突然听到脚步声吓了一跳,本能似的,怯怯地往水里一缩,接着就看到了那男人进来。 他脱了大氅扔给宫女,而后让人都退了,再接着直奔她而来。 小姑娘有些发蒙,又是往水里缩了一缩,怯生生地抬着水汪汪地眼睛看他,没说出话来,太突然,内心中无数个问号。 裴绍看她那小模样,倒也怕吓到她,笑了下。 “害怕了,嗯?” 语声不算温和,说完就开始解起了自己的衣服,褪下龙袍,而后竟是伸手入了水中,将她就那般湿淋淋地裸-着抱了出来。 小姑娘万万没想到,顿时慌了,“啊,皇上!!” 裴绍随手扯来了衣服给她裹了上,咬着牙槽,薄唇只微微开启,拖着音调,口中答着,“嗯,朕在呢。” “皇上做什么?” 做什么她倒是知道,不过是慌张的顺口胡问。 自她有孕以来,俩人没怎么亲热,尤其临近后期,加之她坐月子,这男人是禁的久了,但就是再急,也不至于湿溜溜的便被她抱了出来。 “皇上快放臣妾下来。” 男人答着,“嗯。” 但他说一样,做的却是另一样,哪里松手了,三两步直接就将她抱到了房中,没上凤榻,落在了桌上。 如此衣衫不整,妧妧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个透,赶紧裹住那薄衣,缩了缩身子,怯怯地问着,“皇上,这,这怎么了?” 裴绍假笑两声,凑了过去,嗅向了她雪白的脖颈,“怎么了,你不知道?” 小姑娘觉得痒痒,朝后微微一缩。 “臣妾,不,不知道。” 妧妧实话实说,她还真不知道。 岂料那男人笑了,哑声道:“不知道,朕给你机会,好好想想。”说完就彻底扯开了他自己的衣服,亲上了她。 .... 第116章 结局续(一生) 第一百一十六章——结局续(一生) 那男人身上有着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似香非香,妧妧也说不上。 他过来,她就转过了头去, 但听他笑了一声, 而后覆身压下, 呼吸变重。 “先算笔账, 如何?” 他语声很温柔。 但妧妧一怔, 不懂了, 转过头来, 也便对上了男人的视线,看到了他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什么账?” 小姑娘娇滴滴的问着。 裴绍的手伸进入人的衣里,在她的细腰间来回摩挲,没直说, 俊脸靠近她的耳旁, 沙哑着声音道着,“自己想。” 妧妧有些发蒙。 她不知道, 但确是乖乖地想了去。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又回了视线,摇头道:“妧妧不明白。” 裴绍捏了下她的细腰,缓缓挑眉, “不明白?” 动作很轻,但弄得她很痒,妧妧没忍住, 笑了出来。 “璟承” 但他并未停下动作,拖着尾音, “嗯?” 终是小姑娘两只手一起将他的大手摁了下, 求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告诉我吧。” “告诉你?” 裴绍反问了声。 妧妧点头。 俩人视线对着。 她的眼睛无辜又充满媚色,会蛊惑人一般,有多勾人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裴绍本想接着说话,但却没忍住,这话题暂时没继续,而是覆上了她的唇瓣,一点点地亲上了她。 妧妧虽有些意外,但很自然地小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小心逢迎。俩人缱绻了好一阵子。 他松开她时,她娇面染赤,小脸儿已经红了个透,看都不敢看他了。 男人笑了声,抬手给她理了理青丝。 她那副娇滴滴的含羞模样,更让人身子酥麻。 裴绍没急,继续了那话题,很是宠溺地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想最近做错了什么,嗯?” 可妧妧还是听不懂的。 她眼睛缓缓地转了两下,又想了想,终是求饶道: “妧妧不知,真的不知,璟承” 说着人便有些撒娇了起来,小手又勾起了他的脖子。 她一那般,裴绍如何受得了,笑了声,这便认输了,不再相难,俊脸再度朝人靠近。 “你冷落了朕,该当何罪,嗯?” “冷落?!” 妧妧美目睁圆,更不懂了,那是何时有的事情,接着男人声音压得很低,又道:“朕吃醋了,你知不知道?” “啊?” 妧妧晕乎乎的,真的蒙了,定定地看他。 这六十来天,她都没见到过外男,他吃谁的醋? 裴绍哑声,更朝她的小脸儿靠去,有些咬着牙槽,但却带着笑意,薄唇只微微开启,张口说道: “自从有了他二人,你可都不看朕了,朕特意为你换了新衣裳,你都没发现,苏娇娇,你找死啊” 虽是一句发狠的话,但全无狠意。 听到此,妧妧方才反应过来他在吃谁的醋。 小姑娘一下便笑了出来。 “哪有吃自己儿子醋的?” 裴绍终是也跟着沉笑了声,而后便朝她白嫩的脖颈亲吻了去,一边亲她,一遍问着,“以后还敢不敢了?” 他每亲吻她一下,妧妧都觉得酥酥麻麻的,又热又痒,还有些着迷,再一想他吃自己儿子的醋,哭笑不得。 小姑娘顺了他的心意,摇头,声音娇的不成样子,“不敢了。” 裴绍沉着嗓子,“再冷落朕,朕让你一夜不消停,你信不信?” 妧妧信他能干出来,这般听着又笑了。 男人接着揽起她的腰肢,亲着她的唇,便要入了。 小姑娘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有些害怕,怯怯地道:“妧妧刚出月子,就一次好不好?” 裴绍停顿了一下,讨价还价,“两次。” 妧妧勾着他脖颈的小手急的使了使劲儿。 “求求了。” 裴绍敛眉,“朕同意了,你问问它同意么?” 它? 妧妧反应过来后,脸臊的置身火炉了一般。 裴绍低笑了声,凑近她的耳旁,“朕轻些便是。” 小姑娘咬着唇紧紧地搂着他。 往昔他说轻时,其实也没轻。 “那你这次要说话算数。” 裴绍笑着应了声,而后便开始了去。 连续折腾了两次,那男人守了第一个信用,至于第二个 他眼中的轻些与她眼中的轻些怕是有严重的分歧。 他抱她从净室回来后,妧妧就钻进了被窝,累的不行,小猫一般缩在他怀中,没一会儿便入了睡。 裴绍刚想和她说说话,就听到了她匀称的呼吸声,只好作罢。 她睡的倒是快的很,但他恰恰相反,竟是毫没缘由地失眠了。 睡到半夜,刚来了睡意,那小姑娘不知怎地,小手本来是在他身上放着,突然抬起换了姿势,捂到了他的脸上。 他好不容易有了的那点微微睡意,一下子被她拍没了,而后他还不敢动,生怕把她弄醒。 男人微微皱着眉头,挺了好一会儿,听她呼吸还是匀称的,毫无醒意,他方才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小手拿了开,放回到了他的身上,而后抿唇,叹了口气,再度没了睡意 妧妧一觉睡到了翌日日上三竿,全然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 裴绍晨时醒来,怕吵醒他,拎着衣服,去暖阁穿的。 当日十五,一日公务忙完,晚膳时又急着往她这奔。 夜幕降临,圆月当空,星河如画。 俩人披着披风,在院中赏月。 突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小姑娘抬手遥指夜空,拉着他。 “我们许个愿吧。” 说完后,她便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地叨念了起来。 待毕了,她仰着小脸儿,问着,“璟承有许么?” 裴绍“嗯”了一声。 她好奇,笑嘻嘻地小声问道:“许了什么?” 裴绍笑笑,没说,“既是许愿,说了就不灵了。” 妧妧眼睛眨了眨,小脸儿冻得有些红。 裴绍给她正了正衣帽,捂住了她的手,在口旁呵了呵,关怀地问着,“冷么?要不要回去?” 妧妧摇了摇头。 他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敞开披风把她背身裹在衣里抱住。 夜风缓缓吹过俩人的脸庞。 俩人一起瞧向那璀璨的夜空。 他想起那日写给她的情笺。 彼时便盼云销雨霁,幽日复明之后,犹得她执手相伴。 如今柳暗花明,从此山高水长。 他余生夙愿依然如此,有她相伴足矣。 适才流星划过,他确是有想什么心愿。 只盼如有来生,但愿生生是她 (正文完) .... 第 117 章 番外一(崽崽) {双生子篇} 安安与康康长到三个多月的时候才赢得了父皇的喜爱。 两个小家伙前三个月便就是吃与睡。 彼时趣事也是多多。 或是真是双生子心有灵犀,小哥俩起先几乎所有事都同步。 譬如这个醒了,那个没一会儿准保也会醒来。 再譬如这个哭了,那个小嘴儿撇一撇,随后肯定也会跟着哭。 自然若是笑,也基本是同步的。 最有意思的还是无知无觉,毫无另一个带动之时,比如睡觉的时候。 两个胖乎乎,白净净的婴孩儿并排躺在各自的摇篮中,睡姿一致,呼吸一致,小短腿踹被子一致,有时小手揉脸脸也是一致。 那副模样,便是谁见了心都化了,忍不住想笑。 前三个月时,他们的父皇不知是过于想闺女,还是不大懂得稀罕小孩,总归并无很喜欢他们的样子。 虽然也会每日都来看他们,但便是抱都没抱过。 还是安安与康康百天之后,他方才第一次抱了小哥俩。 两个宝宝极给父皇面子,父皇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刚抱上手没一会儿,他们便相继都尿了,尿了他一身。 尿完之后,小哥俩皆是一脸无辜,没事儿人,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憨憨地吃着自己肉乎乎的手手,抬着小脸儿看爹爹。 这是“挑衅”,明晃晃的“挑衅”,也是“报复”,明晃晃的“报复”。 谁叫都三个月了,他才想要抱抱他们。 裴绍从外到里皆被小哥俩尿湿了。 男人起先敛了眉头,挺不爽,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 然小哥俩就是吃手手,也不管他什么脸色,更不惧他是父皇。 那一幕,尤其三个人长得还极像。 妧妧捂住了嘴,实在是没忍住,偷笑了好一会儿。 三个多月后,两个小东西已不再一天天只知吃睡,每日会玩一阵子,欢实的很,尤其是学会翻身后。 俩人皆很灵巧。 父皇这个时候好似就有些开始喜欢他们了,有时会让两个人比试,看谁翻得快。 小哥俩并排躺在一起,踢踢小短腿,手舞足蹈,再便继续吃手手,跃跃欲试,积极踊跃。 父皇一号令,他们能听懂一般,使出吃奶的力,使劲儿翻过,逗得母后“咯咯”地笑,自然父皇也笑出了声。 从那时起,父皇好似开始有些喜欢他们了。 要么说,他们也是靠魅力征服的爹爹。 待到六个月后学会了爬行,父皇好像更来了劲儿,时常找他们玩。 偏房地上被铺就了绒毯,小哥俩下了地便仿佛落地的珠子,四散而去,缝机会就爬,抓都抓不住。 有时爬累了便相对而坐,你拍拍我的头,我摸摸你的脸,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一些只有宝宝之间方才能听懂的秘语。 到了夏日,俩人七八个月的时候,父皇会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抱着他们,和母后一起领着他们出去晒太阳,看鸟鸟。 一周岁时,小哥俩长了新本事,开始会走了。 起先歪歪扭扭的一步三晃,甚至连连摔跟头,但这个新本事,让他们很兴奋,常常立在那手舞足蹈的相互交流,自然用的也多数是宝宝密语。 父皇把他二人养的很皮实。 摔倒了不会扶,往往也不让旁人扶,只在一旁提醒一句站起来而已。 但母后大抵是忍不住的,生怕他们哪摔疼了。 父皇很是无所谓,还常说什么“没事,跌跌拌拌算什么,随便一些,男孩子不要那么娇气。” 便是这“随便一些,不要娇气”,其实还有一件趣事。 彼时小哥俩已经;两岁半,早便完全走稳了,亦可零零星星地能说一些话了。 恰逢春暖花开之际,天儿一天比一天暖和。 一次十五,皇□□母拜佛,皇祖母与母后皆去她宫中陪伴。 小哥俩从晨时便开始嚷着找“皇皇”。 这“皇皇”是他二人给父皇取的爱称了,“父”字或是略微有些难发音,被俩人省略了去,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皇皇”一直叫到许久。 这日正好大臣沐休,他们的父皇无朝,倒是也可以偷一天懒,不理政务。 既然他们嚷了一早上了,母后便把他们送去了乾清宫。 他们穿戴整齐,漂漂亮亮地过去,极是欢喜。 到时,父皇早起了,且已经穿戴好,原是约了大臣,正准备去捶丸,但见母后把他们送了来,父皇便没去,与大臣换了时间。 然正午后,母后从□□母寝宫回来,到了乾清宫接他二人,宫中确是没人。 最后竟是在马球场找到的父子三人与太监。 春意盎然,父皇坐在软椅上,悠闲地喝着茶水,时而抬手教着,而他二人 他二人小手里各拿着个小撺棒,竟是正在用撺棒打球。 小家伙们终是还不到三岁,球坑就在眼前也是很难打准,有时球没打着,自己转了个圈,一圈之后,没站稳,小短腿一曲,坐了个屁蹲,那滑稽又可爱的画面,可想而知。 妧妧哭笑不得,更是不知裴绍是什么时候给孩子们做的这般小的小撺棒,要有“预谋”? 裴绍是早便准备了。 两个孩子后续骑马射箭,等等,等等,都是他亲教的。 ************************ {小公主篇} {生产} 双生子三岁的时候,妧妧又为裴绍添了一喜。 小公主打娘胎里就被众星捧月。 裴绍没盼过星星,没盼过月亮,但盼过闺女倒是真的。 这一胎像极了女儿。 先不说妧妧整个孕期的状态和带双生子时完全不同,吃喝正常,一点反应没有,便是六个多月后听着胎动也很是不同。 小家伙像是个安静的性子。 裴绍手掌伏在妧妧的小腹之上,感受着胎儿的动静,这小东西断没它的哥哥们那般好动,确是有时许久都不动一下。 人说胎儿六个月,胎动应该很明显的,搞的妧妧常常瞎想,泪汪汪的,担惊受怕。 裴绍低声安慰,“一个和两个自是不同,别乱想。”.xiub. 妧妧应声,被他抱着躺下,钻进了被窝,继而他也过来之后,便懒洋洋地小猫一般,入了他怀,很快地睡着了。 她的害怕来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便呼吸平和,睡着了。 然这夜裴绍却有些睡不着了。 他不担心胎儿,但想起了双生子出生那年,产房外等候时,听到小姑娘受苦的声音,也想起了自己那时惧怕的心境。 男人低头轻轻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暗想着:这胎不管是男是女,以后不会再让她再遭那产子之罪了。 第二日醒来,妧妧什么都忘了,自然也不知道裴绍前一夜半宿没睡着。 她一如既往地每日欢欢喜喜,待人和善,时而还给未出生的宝宝绣绣肚兜,亲手准备鞋子什么的。 瞧着那一件件小小的物品,妧妧母爱泛滥,时常摆弄,看着就想笑。 双生子特别会疼人,虽然只有三岁大,但很会哄人,常常在她身前身后,奶声奶气,又很讨好地唤她,更是时不时地便一个给她捶背,一个捶腿,小脑袋也会凑过来听妹妹的动静。 许多话,许多行为,妧妧知道,有的是耳濡目染和他们爹爹学的,有的干脆就是他爹爹教的。 小家伙生在六月,不冷还不甚热的时候。 同双生子一样,半点多余的罪都没让娘亲遭,生产十分顺利,也如众望所盼,确确实实是个女儿。 妧妧生出了孩子后,第一句话便是问此,得知后,舒了口气。 虽然再没说过,但她当然知道裴绍一直期盼生个女儿。 头胎双生子,这第二胎她也盼女儿。 如此儿女双全,便觉得这一世都圆满了似的。 小家伙被放到她身旁,妧妧虽累,但兴奋的一时睡不着,一直笑着看闺女的小脸儿,最后还是被裴绍温声哄着,拍了拍方才姑且睡了。 第二日醒来,三个孩子与裴绍都在身边。 妧妧瞧着时辰不早了,但裴绍还没走,有些着急地问着。 “皇上怎么还没去上朝?” 那男人在等她醒来,想看她一眼,但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笑。 “朕这就去。” 朝后他又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妧妧也有些意外,“皇上不用处理政务么?” 裴绍自然用,但没忍住,宁可多折腾一趟,便就想先看她一眼再去做别的。 {成长} 若是说对待儿子,裴绍挂在嘴边儿的便是那句,“随便一些,别那么娇气。” 那对待女儿就是恰恰相反了。 磕了碰了绝对不行。 小公主乳名乐乐,出生之日便被封为长乐公主。 便如妧妧带她时的感受一样,是个安静的小懒猫,至于相貌,如裴绍所愿,更像她娘亲妧妧。 小乐乐什么都要比两个哥哥慢一些,特别爱睡觉。 哥哥们三个月便能翻身,且是极灵巧的。 小乐乐就是不动。 两个哥哥轮流给她表演,教她如何翻身。 小乐乐眼睛亮亮的,噙着深深的水意,生的雪□□嫩,比两个哥哥小时都要胖一些,三个半月了仍然翻不动。 一次,翻了一半翻不过来了,小婴孩小,还不知道回去,急的直哭。 这小东西一落泪,把裴绍心疼的不行。 教育双生子的话全忘了。 “不学了,明天再学。” 而后就把女儿抱了起来哄,走到哪抱到哪,甚至抱去了御书房,他看折子,小乐乐就在他身旁睡觉。 终是在四个月多的时候,一天,也没人引导,没人教,小乐乐终于会翻身了。 再说这爬行,小乐乐学的便更慢。 她是个当之无愧的小懒猫,并非不会,但就憨憨地坐在那,爬两步就不爬了,再让她爬便小手一伸,直接让父皇抱。 裴绍最受不了她们母女,立刻就抱了起来。 学走路时,小乐乐也不快。 不过妧妧,一直倒是都不急,因为,她小时候似乎就这样。 小乐乐相貌极为出众,与裴绍和妧妧都像,但主要还是更像妧妧。 转眼长到了两岁半,夏日里哥哥们已经出去跑跑跳跳了,她懒懒地抱着一只小猫,倚在凉椅上,看着他们跑跳,时而还吐字含混不清地同猫猫道:“咱们不去。” 虽被如此捧在掌心中溺爱,但小乐乐性子很憨,即便大了起来,也断没有丝毫娇纵的迹象。 母后被父亲与两个哥哥三个男人宠了一世。 她被父亲,哥哥们,和未来的丈夫,四个男人宠爱了一世 .... 第117章 番外二(张显之)番外二(张显之)……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一百一十八章---番二(张显之) 武德二十四, 秋。 他幼被害,从炼狱归来, 为了这天,足足等了一十五。 张显之也一样。 天空云谲波诡,军杀入宫中这日,白天宛如傍晚,天压得很低,他一身暗『色』铠衣, 手中持剑,十五谋划,只用了区区三个时辰, 『逼』宫, 夺权, 占领,绝杀, 干净利落。 张显之在他的身后。 军与亲信接在他的身后。 他肃然前行,所到之处俯首跪了一地。 沿途宫女太监瑟瑟抖, 规矩地跪在道路两侧,颔首恭候。 无需他人带路, 直奔中宫....... 思绪回转,那日夜里, 蝉韵清弦,俩人举杯。 他曾问他为什么那么信他。 彼时, 张显之只是微微笑笑,并未回答。 俩人眸光相对许久。 便是直到那时,隔在俩人之间的那层窗纸,也未曾有人捅破。 为了什么? 为了他死去的师父, 为了友情,和...... 那道宫门距离他们日日上朝的太和殿不过数千步之遥,却望眼欲穿,他们足足走了十五也未曾将那人接回。 沿途一路,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却踏过了时光,踏过了岁月。 道道宫门被推开,层层宫道被让出。 渐渐,来到了那最后一道门前。 长门缓缓折,所来之人,好似不约同地都放慢了脚步。 屋中弥漫着花香,散在时光中的温柔。 让人流连,让人碎。 珠帘被掀,阳光照在地毯上,照在那一袭干净衣衫,宛若神只一般的女子身上。 她背身席地坐,怀中正抱着布娃娃,玉手缓缓轻拍。 直到门口的脚步站,长剑与铠甲的碰击渐渐停下,她那轻动着的柔荑方才也停了下去。 后,她落下了怀中之物,了身去,缓缓转将过来。 容颜依旧,清丽绝俗,亦如当....... 她的眼眸平静如水,温婉沉静,刚毅果断,瞧向那门口之人。 他眼尾微红,与她对视良久,有言语,唯俯身跪下,连叩三头....... 一拜孩儿不孝 二拜生养之情 三拜护命之恩 她缓缓过来,亲扶了他,仰头去,望着他,玉手抚过他的脸庞,口中唤他的名字。 都过去了。 张显之跪在他的身后,微微颔首,有半丝僭越,他不论如何控制,也抵过内中的汹涌骇浪。 八尺男儿,过立,官场上尔虞我诈,他已多未曾如此『露』过情绪,亦是多未曾如此不镇静沉着,可此时,他竟是颤了手,无论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 不时,眼前脚下移过了她的素衣一角,渐渐接近。 张显之口滚热,在她的素手递来之际,抬了头去。 俩人眸光对了上。 她扶他来。 她竟是记得他? 他从未奢望,她能记得他。 思绪回转........ ************* 张显之中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埋藏了十五,在他还是个少郎的时候便有了。 他出身高贵,乃延平侯嫡子,文武双全,簪缨世贵,家世显赫。 十五岁便被世人称之为小侯爷。 与文相比,他原是更喜武。 十五岁的少郎,热爱自,善交好友,鲜衣怒马,活的逍遥快活。 他最崇拜的人是那素有夏战神之称的沐骁将军,生平许下的第一个愿便是做沐骁的徒弟。 为此愿,他少努力,曾经一度,日日追在沐骁身后,马屁精一般,沐叔叔长,沐叔叔短,为沐骁端茶倒水,甚至油腔滑调地扬言要给沐叔叔当小厮,这类言语,他都说过。 沐骁为人正直仗义,是个有勇有谋,意气风的『性』子。 被跟了一段时日,他还是很喜欢张显之的,知道张显之的小思,也相难,虽然他从不收徒,也算破了个例,答应了给他当师父。 张显之便是这样认识了沐骁,彼时只有十二岁。 皇子魏璟承是沐骁亲侄儿。 沐骁从他六岁便开始教他习武、骑马、『射』箭。 便是这样,俩人从甚瓜葛,变成了半个同门,久久之关系极好。 练武时有磕碰,受伤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他二人几乎日日相见,一杀杀,每每返回,身上都要挂些彩,不是这破了,便是那青了。 男孩子都不在意。 然做母亲的却不然。 每次,沐皇后都会亲自为皇子擦『药』,时严重时,便会给他包扎。 张显之同他一,所以,沐皇后也给他擦过几次的『药』。 第一次时,他只有十二岁,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毕竟还是个孩子,挠挠头过去了,想那么多。 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张显之变了,中开始有了秘密。 这秘密被他藏着,先只是一点点,不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的内之中半未减,反愈地疯涨,愈地难以控制,直到十五那,到了无法自拔之势。 他谁也未曾告诉,更半丝未曾表现出来过。 因为他深知她是谁,自己是谁。 他会偷偷的藏她给过他的每一样东西。 不管那个东西是他用过的纱布还是她递给他的一块糖,一个帕子,一张纸。 凡她给过他的,她碰过的每一样东西,他都舍不得丢掉,都会偷偷的存放来,珍藏。 后来,便到了那,皇子九岁,老滇宁王重伤,生死未卜。 沐皇后和皇子被护送回云南。 这一别便是四个月。 在得知滇宁王无碍,人开始返回了后。 当日,张显之喜的饭都吃,带着几百个士兵,鲜衣怒马,意气风,跑了一个多月赶去接人,只为能见她一面,她一眼,护送这归来的半程。 彼时,那是能让张显之笑一宿,兴奋一宿的事了。 哪知上天和他开了那般的一个玩笑。 临近两广之地出了天之事。 她与皇子,师父三人遇上敌,全军覆! 等他得到消息,赶到之时,为时已晚。 火弥漫,师父万剑身亡,她在险境之中,亦是生死未卜。 张显之浑身颤抖,眼泪簌簌下落,口滚烫,猩红着眼睛,疯了一般,紧攥着拳头,不顾生死,拼死冲入,终是找到了她,然皇子却依然遭遇不幸。 他疯了一般不许任何人靠近,十几日不眠不休,眼睛都未曾合过,死守在她的房门口,终是护得了她周全。 张显之如刀割,当真是如刀割。 他誓为她,为他们报仇雪恨! 他那时便意识到了这是一场阴谋。 事情绝非像沈韫所说那般简单。 他无凭无据,更不知这背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亦是什么都做不了。 护她回京的沿途一路,他亦是亲自照顾她的饮食,不许任何人靠近。 每每见她落泪,他的便如同被什么利器一刀一刀,生生挑开了般,想出言安慰,却又无言以对。 终是在她一次睡着之后,少缓缓张口。 “别怕,我永远都在。” 后,无数个夜晚,他蜷缩在被中,撕裂肺般地哭泣。 再后,他放弃了习武,放弃了做一个逍遥快活的小侯爷,入了官场,暗暗的想要在沈韫身边安『插』眼线,探出当真相。 即便是粉身碎骨,他也要给她报仇! 他用了五的时间,借着家族的势力,父亲的威望,很容易便如愿做上了官,彼时二十岁,步是个正五品。 遇上裴绍时,是他做官的第一。 他第一眼到他,紧紧地一缩,后来一经听,方才知道,原来他是沐二郡主的儿子。 沐二郡主同沐皇后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如此,两人的孩子相貌有些想象也什么奇怪。 相传十三前,沐二郡主生了一对龙凤胎。 两个孩子身子骨都不甚好,出生多久便送去了云南养着。 想来,是近两接回来了。 若算错,这裴世子今应该是十三岁。 虽然知道了不是皇子,因为相貌相似,张显之对他印象很好,也很在意他,亦是听了他,得知人确实是这两回来的。 后续又五,张显之已二十有六,在官场上已混的风生水,做到了正四品兵部侍郎。 便是那同,传出了裴家世子连中三元,高中的消息。 后续他也入了仕,步便是四品。 因为像故友,张显之不知不觉之间,还是有意的接近了他。 后觉,他好像也在有意的接近他。 六的官儿并非白做的。 即便像故友,张显之也有防备。 或者是说,是因为他像故友,张显之方格的防备。 先他现什么,瞧上去对方也只是想交朋友。 他的样子虽和皇子很像,『性』子却又不那么像。 虽然那会儿皇子还只是个孩子,俗话说得好,三岁到老。 皇子的『性』子更像舅舅,人很正直。 这个裴绍却不,三言两语便听得出,他不那么正直。 张显之不敢说自己是个好人。 入了官场,你便也别说自己多干净。 混的越好,走的越高,越好不到哪去。 是以,他排斥裴绍,只是最开始,也想深交。 后来,他算是被他的才华征服的。 他现这个人的脑子很不一般,且觉,他竟然觊觎首辅之位。 张显之期初决和他同流合污的根原因,其实是因为此。 因为他们有着共同要对付之人。 再后来,张显之现了,现他不是裴绍,是,皇子魏璟承...... .... 第118章 番外三(张显之)番外三(张显之)…… 晋江独连载(禁止转载) 第一百一十八章---番外三(张显之) 你若问他是怎么发现的。 张显之不知。 你若问他有何证据。 张显之还是不知。 但他就是确定, 他是魏璟承。 或是三年的相处,或是挚友之间的心有灵犀。 他做的很完美。 但张显之就是一细枝末节上, 发现了他是魏璟承。 从此俩人开始心照不宣,只笑不语地谋划一切,却没人捅破那张纸。 当夜,张显之独自喝了很的酒。 偷偷的兴了很久很久....... ************ 她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便只有一句。 “它日一别,小侯爷别来无恙。” 张显之的心狠狠地一缩, 更咽了,强压下内心中的悸动,是强咽下激动的泪。 她无碍, 她无碍, 她没有疯, 没有生病,她什么知, 什么记得....... 男人微微颔首,控制着控制着, 声音还是颤抖了,恭敬地回: “承蒙娘娘挂念, 臣一切好。” ************** 夜 城中仍封禁。 但不论是武德帝亦或是沈韫已没了机会。 张显之手持杯盏,立阁楼窗前, 唇边含着一抹笑。 风缓缓轻吹,拂过他的脸庞, 他眸光深邃,宛若夜空。 今日再见,相隔一十五年。 他已年过而立,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少年。 相见的那一刻, 恍然觉得,十几年所做的一切分外值得。 她,安好便好。 ************* 夺权后,论功行赏,裴绍直接便给了他首辅之位,赐了万户侯。 半月后,待基本扫清余孽,得了空隙之后,裴绍召见了他。 俩人凉亭之中相对而坐,把酒言欢。 男人先是与他叙旧,说了为官四年,亦说小时那三年。 待说的差不了,转而说起了以后,朝他问:“显之已过而立之年,尚未娶妻,有打算?” 张显之料到了他会问此。 实俩人为官四年,偶尔聊起常,他会相问事,不仅是他,旁人是如此,毕竟像他个年龄,别的男人皆已妻妾成群,孩子早有了,像他种,尚未娶妻的男人,世上怕是很少见吧。 但以前,裴绍问此怕是真不懂,然今日却并非。 便凭他的精明,以前他不知是因为他没机会知。 现不然。 夺权那日,进了中宫,他的表现虽然不甚明显,旁人定然是看不什么,裴绍不是旁人,他能。 便是张显之再控制住一绪,他能。 所以,张显之知了他的秘密。 此时相问,实是关心,亦是相劝。 他与她终是不能的。 张显之笑了笑,摇了摇头,“过年再说吧。” 裴绍听罢便没再问,只:“如若它日有所惜,便就算她是天上的仙,朕会帮你把她弄来。” 张显之再度笑了。 他知裴绍说的是肺腑之言,知如若真有那天,便是不惜兵,他会为他得到那个人。 但,他觉得再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了。 *************** 又三日之后,沐太后召见了他。 张显之微闭上了眼睛,而后缓缓『露』了笑意。 他入了宫,来到慈宁宫。 她给他赐了上座。 昔日的小少年,如今的权臣。 往昔阳光无忧,如今酷厉深沉。 但她待她如故,言语之间,皆还把他当做昔年的那个孩子。 她知自己当年是被他所救。 今日相邀,是想感谢他昔年的相护之。 她开口直言:“若无张首辅,本宫不知自己是否今日还能活着,份恩,无以为报,如若张首辅以后有何需要,尽管与本宫说,本宫定尽全力相协。” 张显之听得话微微颔首,恭敬如故。 “娘娘客气了,皇上已大赏了臣族一脉,能护太后娘娘,是臣毕生的福分。” 沐太后亲为他斟茶,推过去,笑着:“皇儿的赏赐是皇儿该给张首辅的,与本宫份不一样,亦不冲突。” 张显之再度颔首,而后恭敬:“既是娘娘好意,臣否现就讨份功?” 沐太后有没想到,抬手微微请了他。 “张首辅但说无妨。” 张显之:“无他,臣只是想向娘娘讨东西,不知娘娘能赏否?” 沐太后笑着回:“张首辅想要什么?” 张显之:“素闻娘娘书法一绝,臣否讨一张娘娘亲笔写的字。” 沐太后微怔,倒是没想到他竟然就要一张字。 沐太后点头,“个当然以。” 说着便唤了宫拿了笔墨来,临场为他写了一副对联,笑着递给他,“不过,当然不能作数。” 张显之笑着接过。 不小了。 与他而言,确实不小了。 他当晚回去,便将一直珍藏着她之物的金盒打开,将那副对联小心翼翼地叠起放入,又小心翼翼地将盒子盖好,再度收藏起来。 之为物,最难割舍。 他从未后悔。 过去没有,现没有,将来亦是不会。 男人缓缓开口,仅他一人的屋中,缓缓开口。 “臣永远守护娘娘........” (张显之番外完) .... 第119章 番外四(魏璟卿)番外四(魏璟卿)……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一百一十八章---番外四(魏璟卿) 他被带到金銮殿上, 但并未下跪。 御座之上的男人玄衣纁裳,金冠束发, 眸光阴冷,藐视着其下之人,没有任情...... 此为裴绍箭后的第十日,那姑娘离宫回苏家的第二。 殿上之人被绳索所缚,生的极为俊朗,人正是前太子魏璟卿。 他没下跪, 自也没看那高座上的人。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魏璟承, 你害了我娘, 夺我妻子, 我和你不共戴,如今既是落到你的手上, 杀剐,悉听尊便。” 言毕, 他便闭了眼睛。 事到如今,魏璟卿也没什么不知道的了。 他孤注一掷的刺杀, 早被裴绍识破,且正下怀, 让裴绍活捉了他。 只是魏璟卿有一点不懂。 他既是什么都知道,为还非挨了那刀。 但一切已经不再重了。 裴绍高坐其上, 并未说话,却是在魏璟卿语落后许久,方才缓缓呵笑了一声,而后他起了身, 一步一步下了台阶,朝他走来,语声不疾不徐。 “你娘掉包了许连生,让那个老东西助你逃离。朕能想到许连生会怎么和你说。魏璟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你父母贪得无厌,妄图撬朕魏家江山,害朕与朕的母后在先,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怎么?他们冤枉?朕的母舅,与沐家五万将士便不冤了?” 魏璟卿没有言语。 裴绍渐渐走到了他身边,立在了他身侧。 俩人肩肩持平,面向异方,高矮几近一般。 裴绍接着道:“幼时朕是如待你的,你便是再也不可能一点不记得。魏璟卿,朕对你仁至义尽了。让苏妧妧给朕下毒,安排刺杀意欲结果了朕,这都是你干的,不过你放心.......” 他说到此处停顿了下,冷笑了声,“朕不会杀你。” 接着转了话题。 “你一定奇朕为明知刺杀,还甘愿挨这刀吧。与你无,为了得到朕的女人罢了。” 魏璟卿早缓缓睁开了眸,听到此,他明白了。 男人苦笑一声。 裴绍唇角轻动,继而接了下去。 “这也是朕不会杀你的原因。朕非但不会杀你,还会放了你,放了你给朕女人看,免得她恨朕,怨朕,和朕有隔阂,所以,你心些,朕可能会出尔反尔,传出放了你的消息后,再背着她,背里偷偷杀了你......” 魏璟卿再度苦笑。 他知道她不想他死。 她不想他与裴绍二人的任一个死。 所以,裴绍赢了,彻底的赢了。 赢了江山,亦赢了她。 其实他早知道她不爱他,亦是知道她心从未放下裴绍,从她答应他的那起,魏璟卿知道。 他经常看她,又怎会看不出她爱的人是裴绍。 他都知道。 他不过是自己骗自己,寄希望于她会慢慢的忘了裴绍。 他也知道她答应嫁他,有和裴绍赌气的成分。 还知道,因为此,她对他有愧疚之。 更知道,这点愧疚之,能让她一旦嫁了他,便会心实意跟着他,心实意的待他。 从此俩人相敬如宾,彼此陪着彼此走完这一生。 于他而言,足矣。 他心想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她而已。 裴绍下了令,放了他。 黄昏,夕阳西下,霞光映在汉白玉栏杆之上........ 他走在这熟悉的宫殿之,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恍惚,不知自己是谁?存在的意义又为? 因为他的出现,让父母犯下大错。 可父母再坏,也生养了他,亦是心为他,心爱他。 但便像是裴绍所言。 难道沐骁与那五万大军便不冤了么? 冤冤相报,又时能了? 时也命也,他终究算不得无辜。 只是生不由己,丢了一切亦不由己。 他从来都没有选择。 耳边恍惚传来了那的噩耗,传来了他幼时的哭声....... 他抱着母妃嚎啕,伤心欲绝,悲痛欲绝,泪流满面唤着,“我哥哥,我哥哥,我不哥哥死,我不哥哥死........” 眼前亦是徘徊着那无数张画卷。 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皆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 裴绍没有秘杀他,的放了他。 他离开了京城,去了远的方。 这个世上,他已了无牵挂,唯惦念一人,过去如此,余生亦如过去....... 第120章 番外五---第二世①第二世(男女主……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一百二十一章---番五---二世1 赤金五足熏笼中燃着好闻香, 青烟袅袅升起,盈盈绕绕, 盘旋在熏笼之上。 屋中清凉,八月小窗微开,徐徐清风吹动墙上几幅画卷。 那画卷上所绘乃一妙龄女,细细看来,不难看出是同一。 画中婀娜小蛮,手若柔荑, 云髻峨峨,明眸善睐,生香娇玉嫩, 国『色』天香, 便是画瞧着都极为勾心怀。 裴绍负手立在其前, 眼中晦暗不明。 这时太监匆匆而来。 “陛下,找到了!” 裴绍闻言回身, 眸光微变。 “何处?” 太监恭敬作答,“顺德府青洛县。” 裴绍听闻, 微微抬头,沉声笑了, 当即便吩咐了事宜,带“杀”了去。 前世, 俩相伴六十载。 辗转轮回二世,他万万没想到, 投胎成了自己祖孙儿子,且,是带着记忆来。 在知自己六十来年辛苦打下根基,险没让这辈祸祸亡国了, 裴绍差点没吐血。 然婴儿时期便是再气再急,也什么办法皆没有。 他不会走,体力亦是不支,天天想睡觉。 这倒是都忍,然常常被碰到虚虚,甚至被特意逗虚虚,这是他最不忍,最受不了! 每每遭到如,裴绍便小脸儿一沉,抬小脚踹他们,不管是谁,就算是那个狗皇帝重重重孙子他也踹。 他强忍了一年,终于会走了。 一岁半便不再用别为他穿衣,三岁就彻底不让碰了。 他这一世并非嫡出,母妃是个心无城府,毫无抱负,每日就知道嘻嘻哈哈吃喝玩乐混日子,被卖了都数钱那种。 若不是他,她母子不知被害死多次了。 事姑且不提也罢。 他那重了不知多代了皇帝孙儿荒『淫』过度,死早,续他十四就登了基。 而用了六年时间,摆平收拾了那敢跟他叫板臣,也收拾了部分虎视眈眈敌,终于扭转了那么乾坤,没让他心血就这么亡了。 十四那年,他开始画那小姑娘画像,四散亲信,出去他寻。 然五六年过去了,什么结果都没有。 直到今年四月,方有了点眉目,终于有认出了那画像中,说是见过。 如,他亲信便拎着那,又是从四月找到了九月,时,才把位置和家他定出来。 二十年未见,裴绍当然是极急! ************** 顺德府青洛县,程家。 妧妧一个激灵突然从梦中醒来,因为正在浴桶中坐着,动作微,溅起一层水花。 水花飞起溅落到了她雪白小脸儿上,惹她微微一躲,也回了神儿,清醒了,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坐在浴桶中睡着了。 她急忙唤了贴身丫鬟来。 小丫鬟听到声音过来,为她取了衣服,巾帕等物。 她收拾妥当,出来就上床抱住了被子,睁不开眼睛,还想要睡觉。 为何这般困,便是因为昨夜晚上,她稀里糊涂地做了好多好多奇奇怪怪梦,醒来又都忘了,但折腾了一宿,白日里做什么都没精神,甚困。 她叫素素,再有两个月便及笄了,是程府表姑娘,父母早亡,寄住在舅父家。 虽舅父与舅母都待她还算不错,但终不是自己亲生,又多好? 祖母也是一样,肯定要喜欢表姐妹,分什么东西,她都是拿剩那个。 程家在青洛县还算是有头有脸,不是当官儿,却是一户颇盐商。 这几年来,伯父与县丞熟络了起来,生意做越来越,家境越来越富裕。 但无论如何和她关系都不甚。 她守着父母留她一点嫁妆,借着一点庇护,不惹嫌便已经很好,旁不指望。 眼下唯一想不再寄篱下却也并非没法子。 便是出嫁。 提起出嫁,她虽还未及笄,但倒是有了心上,舅母早为她选好了家。 是她一位远房表哥,家也在青洛县,家境不错,是个嫡子,关键是喜欢她,对她很好,很照顾。 于她而言,是高嫁,是极好亲事了。 待她及笄,她也便就快和表哥成亲了。 坦白讲,为了快离开程家,她对成亲是有期待。 这般正『迷』『迷』糊糊想着,眼见着又要睡着了,小丫鬟收拾完浴房中水,从头回了来。 她动静不小,直奔她床边而来,唤了她。 如,妧妧刚进入梦乡便被她唤了起来。 小姑娘坐起,声音细细软软,有娇憨,很好奇。 “怎么了?” 丫鬟道:“小姐,不了,府上来了位了不物,不知是谁,把县丞都惊动来了,说是有逃犯进入了我府上,现在要让所有都出去,要,要搜府!” 小姑娘胆子特别小,何况这种事也确实骇。 她一听都哆嗦了,而也不及细想,头便有小厮过来催促。 “表姑娘,快,快去前院吧。” 她应了一声,也知紧急,赶紧穿好鞋子,由丫鬟扶着去了。 县城一个商户而已,家族不算,丁也没多兴旺,一共三房,加上老夫,丫鬟小厮,总共上下三十多。 众很快聚到了前院。 妧妧小脸儿冷白,除了天儿有冷以,也是被吓。 她微低着头,始终没抬,跟着丫鬟与众立在了那,一动不动。 ************* 那青洛县距离京城还不甚太远。 裴绍是带着兵来,越接近地方,越心『潮』澎湃。 以他『性』格,本是想直接接,但转念又作罢了想法。 一来,还不确定找准不准,二来,他不知道她是否也带着前世记忆。 如若有,那什么都好办;但要是没有,岂非把吓到了。 若是再对他印象变坏,是会重蹈前世覆辙。 是以,裴绍叫来了青洛县县丞,想了这法子。 这一家子没一会儿就聚齐了过来。 男立在那,那股压迫感与生俱来,是融入骨子里。 程家所有基本都是瑟瑟发抖状态。 裴绍面无表情,直到来中突然出现了那个纤细而熟悉身影。 女半低着头,小脸儿仿佛掐出水儿来一般,还带着几分稚气,亦如前世初见时一样,瞧着或许也就十四五岁。 裴绍看到就不动声『色』笑了。 是她,千真万确,当然是她。 他一眼就认出,且认不错。 二十年未见,他找了她六年了,原来是在这。 自然这高兴之余,裴绍也很快就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 她始终都未抬头,瞧上去胆子好像很小很小。 做过皇,有东西是磨灭不掉........ 所以,她,似乎是没有前世记忆? 第121章 番外六---第二世②第二世(男女主……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一百二十二章---番六---第二世2 如此想着, 他便出言一试。 无他,随便与县丞说句话而已。 她若有记忆, 自然辨出他声音。 然他一直朝着她方向瞧着,语毕,只见那小姑娘只更紧『揉』捏着小手,除此依旧未抬头,且没旁反应了。 这是什么信号么? 裴绍不甚确定。 他姑且没急,怕吓到她, 带着人走了。 程家人从老到少,皆是头都没敢抬,直到人走了方都松了口气。 人是县丞带来是一, 二, 那县丞在他前腰都快弯到脚尖了, 便是傻子也看出,那怕是个官, 甚至可是什么王侯将相。 好在有惊无险。 后头站着妧妧便更是怕很。 她从小到也没见过这么多人。 那些人都是带着刀。 待回房了,她便赶紧回了。 ******************** 裴绍离开程家, 县丞随了驿站。 一进屋,人便跪了下, 满头是汗,声音都是颤。 “微臣定细细查来。” 裴绍坐了下, 手扶侍女刚刚送过来茶盏,没喝亦没给他解释什么逃犯事, 只冷声开口。 “告诉程家当家,他家货有问题,朕要查验,今日下午便开始。说朕是晁舟派来。” “是, 是!微臣这就办!” 那晁舟是顺德府巡抚。 程家乃这县城最盐商。 运销食盐,必须向盐运使衙门交纳盐课银。 皇上说有问题,那自然就是有问题,县丞怎敢怀疑,更不敢多问,只心叫了老天爷,求各路神仙保佑,千万别跟自己扯上关系。 县丞即刻便办了。 有那前世教训,裴绍还是颇为小心。 那小姑娘听他说话时手抖了一下,且不知就是胆子小,还是什么信号? 会不会是她也带着前世记忆,只是为了自保方装做胆小。又会不会是怕他没有前世记忆,而不敢轻举妄动。 裴绍皆不确定,他要好好见她一。 那县丞办事倒是利索,午一过,裴绍就亲自带着人,又了程府,这次是真搜查了。 ********************* 他人在程家仓房肆清点货物,府上一片肃穆。 程家人半丝不敢出声。 裴绍不改『色』,从容不迫,叫来了府上一个丫鬟,沉声问道:“洛素素是你程家表小姐?” 那丫鬟自是好奇他怎么突然提了表小姐,看了一眼一旁一直躬身候着老爷。 程老爷显然也是一怔,但顷刻反应过来,给她使了个眼『色』,丫鬟哪敢含糊,立马应了,话说。 “回官爷话,是。” 男人接着便道:“把人叫到前边儿小花园,莫要惊到。” 说完便丢给了那丫鬟一锭金子。 丫鬟眼睛都直了,更看向了一旁老爷。 程老爷也直了眼儿,连连给她使眼『色』。 丫鬟应声,即刻了。 而后,那程老爷方笑眯眯张了口。 “呵呵,人,认得小人女?” 说完后,又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傻了。 他那女还未及笄,小姑娘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没怎么见过人,这位官爷怎么可认得她,想来是上午时匆匆看到过一眼。 提他那位女,生当真是美,难道这位官爷看上了? 程老爷眼睛一亮,突然倒是有些喜『色』。 裴绍拨了拨手上扳指,回都未回他话,抬步走了。 他了何处,自是了那小花园。 ******************** 妧妧是被骗过来。 她知道有官家人在府上查验货物,则都不敢出门。 但那丫鬟说无碍,且说祖母在花园,叫她过。 小姑娘心无城府,也没想到她会骗她,便就了,但到了后,左看右看,哪里有祖母影子。 九月初,花园芳香四溢,她缓步向前,张口唤了一声,“祖母?” 然没听到祖母声音,却听到了背后一个男子声音。 “敢问这位姑娘,库房如何走?” 妧妧吓了一跳,一下便转了过来,仰着小脸儿,水灵灵眸子朝他望,抵认出了是上午那位官爷。 他既是问路,她也便明白了,人应该是了哪,回来『迷』路了。 妧妧抬玉手,很有礼地朝东边指了,娇滴滴小嗓子回着他。 “那边。” 裴绍离着较远,负手垂眸眯着她,上下打量。 她看来好小,很是年幼,穿着一身粉嫩嫩衣裙,抬手给他指完路后便微微一福,转身急匆匆地要走。 男人缓缓敛眉。 虽只这般一句对话,但裴绍明了了。 她确是什么都不记得。 这第二世相识,他自然不想像前世那般,想让两人有个开始,是以方万事都小心翼翼,哪怕麻烦一些也无所谓,生怕不妥。 所以此时人走了,他也没唐突相拦,倒是想慢慢来。 然岂料他还尚未转身,那边儿便传来了她极欣喜声音。 “表哥!” 而后是一个男子急切回应。 “素素!!” 裴绍心口“砰”地一下,那声娇滴滴“表哥”二字,叫他差点喷血。 男人敛眉回了头,直直地瞅向了不远处两人。 只见二人双双『露』喜『色』,急匆匆地奔到了一,虽无什么亲密举动,但相对而立,四目相对,那个郎情妾意啊! 裴绍脑“嗡”地一声,顿时便沉下了脸,变了模样,手稳稳地一握,继而接着,俩人对话更让他差点没气过。 那男人喜道:“再有两个月,待素素及笄,我就要议亲了,昨日我已与母亲细细说了此事,真希望时间快些。” 小姑娘点头应声,“嗯,素素也是这般想。” 男人依旧喜出望,“素素马上就要成为我妻子了。” 小姑娘还是如此,糯糯而欣然地应着。 “嗯嗯。” 裴绍头顶冒火,紧咬上了牙槽,便只差一点没过拎住那男人衣襟,给他两拳,然后让人把他拖下,活剐了后再五马分尸! 笑话,天笑话。 他妻,怎么马上就要成他妻了? 他找死啊! 随心动。 裴绍忍? 他抬步却是真过了。 但刚动了一步,那男人有急事,被人叫走。 小姑娘和他分了开,这一突如来变化,让裴绍又稳了一稳,停住了脚步。 但接着,他也不再在这府上磨了。 ******************** 黄昏,驿站 程家老爷与县丞双双跪在他脚下,皆是瑟瑟发抖。 裴绍就一句话。 “朕,要那个洛素素。” ******************** 这边儿妧妧断然不知那边儿都发生了什么。 晚上,临睡前,她还在数着黄历,盼着及笄。 应该是再有个一年半载,她就不用寄人篱下了。 而后数好了后,她方上床睡觉。 这一觉先还有些睡不着,她脑一直在想事情,东想想,西想想,越想越精神,然不知从何时便开始乏困,『迷』『迷』糊糊地一会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沉沉地睡。 梦,她感觉有人抱了她。 那人孔武有,很结道,胸膛很宽阔,是个男人,但却并不是她表哥。 妧妧梦红了脸,想要挣扎,想要张口要说话,但动不了,更发不出声音。 再接着好像又感觉没人抱她了,自己还是在温暖床榻上,而后便越睡越沉,越睡越香,继而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第二日一早,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先还昏昏沉沉地没什么知觉,也没想什么,可待视线逐渐清晰来后。 小姑娘霍然坐了来,慌张不已,小嗓子发出了嘤嘤声音,左顾右看,甚惊! 因为,这还哪里是她小闺房,自己竟是不知到了何处。 “谁!谁!” 她那两声后,头便匆匆地来了侍女。 妧妧一见这来人她也根本不认得,无疑更『乱』更慌。 再接着,他便看到珠帘被一个男人掀。 那人仪表堂堂,生很高,十分伟岸,把他表哥装下似,穿着也极奢贵,再往上瞧,更是生着一张俊美无俦脸,但却是个陌生男人。 说做陌生也不尽然。 妧妧倒是和他有过一缘,就在昨日小花园! 她竟是被他掳了来?!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小姑娘终是惊呼了出来,紧扯着被子,朝床里退...... 第122章 番外七---第二世③第二世(男女主……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一百二十三章---番外七---二世3 这般反应, 裴绍虽料了,但亲眼看之时是慌张又害怕, 然面自是丝毫没有表现出。 实则,他正经的时候不大会哄人。 “别怕,我不过去便是。” 说着人就停在了屋中间,没接近那床榻。 小姑娘浑身发抖,肩膀一颤一颤的,然哭了出, 小脸儿吓得惨白惨白的。 从这小胆子看,不如辈子呢。 倒也正常。 辈子再怎么也是个八品官儿家的小家碧玉,读过很多书, 也不那么好骗。 这辈子不然。 裴绍昨晚经把之事细细地打听了一遍, 知道人父母双亡, 住在舅父家中,有两个多月及笄, 这十年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都没见过几个, 胆怯再正常不过。 小姑娘抽噎着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你干什么?我为什么在这?” 裴绍微微挑了一下眉,语声甚是温和。 “莫慌, 我没有恶意。” 继接着道:“你舅父家偷漏了课银,此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我怕你受牵连,便先救下了你,明白了么?” “啊?” 小姑娘瞬时惊呆,俨然更怕, “怎会这样?” 裴绍站直了身子,微微抬了抬,“这便问你叔父了。” 紧紧攥着小,眼中噙满了泪,很惊慌的模样,瞧着多半是信的。 『乳』臭未干,是个没及笄的小孩,自然好骗。 见人对他防范松懈了,裴绍慢慢地靠近了去,床前,但也未过分靠近,立在那微微弯身,又道:“我肯救你,是因为你长得很像我的妹妹,妹妹经不在,我甚是想念,所以你莫害怕,我只是把你当妹妹,嗯?” 他这话说完,妧妧确实稳下了一丝丝,抬定定地看着他,渐渐地不哭了。 裴绍见好就收,断没心急,吩咐了丫鬟好生伺候,便姑且出了去。 但出去,他便叫人备了马车,准备明日启程返京。 他再之时,小姑娘显然不像之前那般害怕,人也冷静了许多,朝他问着,“舅父一家有救?” 裴绍想了想,说道:“这就靠造化了,我尽量救他,好?” 妧妧连连点,急着应声。 “好,好,多谢大人。” 裴绍沉声应了,“乖。” 二日,待那小姑娘睡自然醒,洗漱完毕,吃了东西,他便过了,“刚刚接急报,京中有事,今日你便随我回京,好不好?” 听得“回京”二字,小姑娘一呆。 只是不经事儿,毫无阅历,有些呆憨,加之年龄尚小,但自不是傻的。 “回,回京.......?” 这男人带走,且是那般远的地方,妧妧慌了,“大人,我,我不想离开青洛县,不想同大人去京城。” 裴绍料了,慢条斯理地道:“是,你待在此,不能再回程家,无依无靠,无家归,不和我走,你又能去哪呢?” 小姑娘道:“您能帮我找一下表哥么?表哥待我很好,他会保护我。” 裴绍听得那“表哥”二字,心里就蹿火,不动声『色』的咬了牙槽,但面不改『色』,甚至温温润润的『露』了一抹笑意,缓缓地开口。 “好。” 说着便唤了人,安排了下去。 妧妧坐在床边儿,小紧捏着小,眼睛宛若麋鹿一般,透着天真无邪,乖乖地等待。 裴绍坐在下桌前,持杯缓缓喝茶,看起没看,实则眼睛几近一直在身。 大概半个多时辰,下返了回,告诉了他邀的地点。 妧妧一见人回,视线就朝着他望去,一直瞧着,等听消息。 待下说完,见那男人转过,朝着开了口。 “以你之,邀了你的表哥,人在西门酒楼,我送你过去。” 妧妧连连点,从床榻下了。 丫鬟为戴好了面纱,便随着裴绍去了。 小姑娘往昔确实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般集市街道瞧着都陌生,好似过的次数一双都能数过。 马车之也很乖,只窗帘被微风掀起时,朝外瞧瞧热闹,自己很有礼,也很拘谨,什么都不敢碰。 了,裴绍道:“稍会有人送你进去,待你和表哥谈妥了,不论什么结果,都与我说一声,我一直在这等你。” 妧妧应声点,自是觉得这个陌生的大哥哥特别心善。 接着,就下了车去。 裴绍从窗口瞧着纤细柔弱的身影,慢条斯理地拨了拨的扳指,唇角轻动了下。 他倚在座位,眼睛睨着车下,等人出,不时,低笑了一声。 没等多久,大概也便一盏茶的功夫,他便看他的人在,那小姑娘在前,出了。 小姑娘梨花带雨,带着面纱,虽看得不甚清楚,但眼睛红了,噙着泪,那副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下为开了车门。 人没等,裴绍先下了去,面『露』急『色』,满脸担忧的模样,问着,“素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姑娘看“熟人”,好似有了倾诉的对象了一般,再也不憋着,“呜呜”地哭了起。 虽是八月,但也有些风,裴绍错开了一步,挡住风源,免得被吹,请车说。 妧妧点,被丫鬟扶了去。 俩人对坐,裴绍拿出帕子递给,更温柔了几分。 “素素,底怎么了?表哥人呢?” 小姑娘一听这二字,哭的更甚了几分,却是缓了一缓,方才能说出话。 “表哥不愿帮我,也不愿娶我了,说我会,会连累他.......” 裴绍眯着眼睛,眸光如若幽深的湖底一般,安慰道:“太不是人了。” 妧妧拿着帕子擦拭眼泪,没有跟着他骂表哥,只是在一抽一抽地哭泣。 裴绍问道:“那,你有何打算?” 小姑娘摇。 没地儿去了,无依无靠,又身无分文。 男人似笑非笑,缓缓地道:“跟我回京城吧,我一定像亲妹妹一样带你,好?” 妧妧哭着抬看了看他。 抬起之际,男人自是换了一副极认真的态度。 小姑娘经没旁的法子了,若不和回去,怕是就流落街,下顿饭都没着落了,于是想了想,怜巴巴地点了。 “谢谢大人........” 裴绍答复,“乖。” ************** 西门酒楼,二楼包房 刘表哥垂立在那,瑟瑟发抖,一句话不敢多说。 他身前之人坐在椅,将一锭金子扔给了他。 刘表哥接过便跪了下去,连连谢恩,便是连声音都是打颤的。 待那黑衣人走了,他终于松了口气,但也叹息了一声,眼圈微红,适才的话自不是真心,对方是皇....... **************** 裴绍颇慵懒地倚坐在车,端详着扭看着窗外的小姑娘,越瞧越喜欢。 虽过程有些不是人,但人是了。 男人很满意。 马车跑的不快,裴绍怕颠簸,亦是走走停停,时看颇美的风景,他也会带下去走走瞧瞧。 每日太阳一落山,他也必然会带去驿站休息,生怕吃不消。 这般原本快马加鞭二十天便能赶回的路,他足足走了一个月。 这日车一京城,妧妧颇激动。 没见过京城。 听人说了,便一直掀着车帘朝外瞧,这般一瞧,好生奇怪,竟是看出几分似曾识感,且越看越熟悉,千真万确没过京城。 但当然没对旁人说。 发生之事更奇怪,更让震惊。 马车一路朝着何方向走不知道,但最却是停在了皇宫午门! 小姑娘被扶着下车之瞧见,腿顿时软了。 便是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皇宫啊! 那这男人....... 呼吸急促,顿时扬起小脸儿朝身边那男人望去....... 第124章 番外八---第二世④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一百二十四章---番外八---第二世4 中宫, 琉璃金砖,白玉栏杆,云顶檀木, 水晶玉璧, 香衾玉枕, 珍珠妆奁, 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奢华, 无处不让妧妧目瞪口呆。 这些都是什么....... 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呆呆地坐在凤榻之上, 一动不动,宫女唤她, 她亦是没听到。 便是再无知,她也懂得这里是皇宫,更是听到了旁人唤那男人为陛下。 陛下........ 小姑娘完全是发蒙的状态。 他怎么会是陛下? 那她舅父家偷漏课税之事,还有她表哥....... 既然他是皇上, 不是他想定舅父家的罪便能定, 想不定便能不定的么? 如若舅父家无事, 她也不会无家可归, 就不用随他....... 妧妧不是小傻子,觉出了事情不大对劲。 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但她又不甚确定,毕竟他是皇上, 骗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那男人下朝后回来时,她依旧乖乖地坐在那没动过,但眼中泪汪汪的,生涩之感甚是浓烈不说, 情绪显然也不大对劲。 裴绍一身龙袍,缓步进来,瞧着她那副小模样便猜到了她心之所想,走到了她身边。 小姑娘先开的口,“陛下........?” 她起了身去,柔柔的唤着他,眼中噙着泪。 她心中的疑惑裴绍都知道。 男人面色如故,沉稳甚极,应了一声,态度亲昵,没用她开口询问。 “朕怕你害怕方才隐匿了身份。” 妧妧是害怕的。 “我的舅父........” 裴绍心中一清二楚,什么都知道,明白她此时最想知道之事是她舅父一家的安危 那事是他无中生有,程家好好着呢,但他自然不会实话实说,承认那是为了把他骗过来撒的谎,肯定是要继续编下去。 是以,她还没说完,男人便接了口,“此事并非偷漏课银那般简单,涉及与逃犯勾结,官员中饱私囊,你舅父一家逃不了干系,但朕不会迁怒于你,你莫要害怕。” 妧妧害怕,小手直颤。 裴绍看见了,瞧她要哭,晓得她的怀疑,赶紧稳住人,微微探身过去,低声,声音沙哑。 “朕要封你做公主” 他先撇清自己,让她安心,表明自己不是为色,不是想要占有她。 反正她年龄尚小,他也不能马上与她圆房,稳几个月,培养培养感情,慢慢再说也无妨。 “你还记得那日朕与你说,护下你的原因么?” 妧妧泪盈盈地看他,点了下头。 裴绍道:“乖,朕只是把你当妹妹,没有旁的心思,今日起,你就是朕的义妹,朕封你做怀玉公主,如何?” 妧妧甚惊,且稀里糊涂的,都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还没答,那男人就接着哄道:“至于你舅父一家,朕定会格外开恩,但需要些时日,你要耐心等待,可都听懂了?” 妧妧听懂了,得了这话,她点了头。 舅父一家虽没有对她多么的好,但终归不差,也没有苛待她,她总不会没良心,希望她们都死了,何况家中还有对她照顾有加的小姑姑和几个下人。 小姑娘抬手擦了下眼泪,不哭了。 裴绍也算安了心。 便这样,当日,妧妧便成了怀玉公主,换了一身公主的宫服装扮,穿着华丽起来。 她生的本就极美,便是原来穿着普通衣裳都难掩姿色,此时这般被富养起来,一件云轻纱衣便价值千金,瞧上去贵气又娇气,比公主还像公主。 人穿好了出来,裴绍长睫缓缓轻动,不动声色地打量人,微微笑笑。 她亦如前世当年。 这小姑娘的姿色便就没变过。 妧妧一夜之间便被众星捧月了起来。 宫中宫女太监争相巴结奉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短的。 便是李太后听说了陛下带回来个小姑娘,也是当日下午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召见了去,上上下下地端详,赏了一大堆东西给她。 李太后便是裴绍这辈子的生母,是个性子极其开朗的人。 她可谓要什么没什么,空有一副好皮囊,完全不适合在后宫中生存,但胜在命好,儿子特别厉害,自己坐享其成,福分天然,每日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当年被她打下去的众妃哪个不嫉妒死恨死了,但也只能眼睁睁的恨。 是以儿子的事儿李太后什么都不管,儿子说什么是什么,当然,她管人也不会听。 所以这认的小公主住在了中宫一事,李太后半个字都没说。 宫中的那些人精自然都懂,明白这不是什么义妹,怕是将来要做皇后的,便就是因为懂,看得清楚,内心中多少觉得这不大妥。 可别说他们是做奴才的谁敢管皇上,便就算是传到朝中大臣的耳中,也不可能有一人敢说什么。 这位当今皇上与数百年前大夏朝的第三代帝王昭帝的作风特别像。 那是个说一不二,让人闻风丧胆的人,自然他治理下的那几十年也是下朝最最辉煌的时候。 相传其唯独惧内,独听皇后的话,除此之外,无所不惧。 每每祭祖的时候,离着近的太监都能看到画像,这般一看一对比,感觉何止是作风像,长得也极像。 更匪夷所思的事是,皇上每每祭祖,好似是只拜五个人。 一个是夏朝的开国皇帝及其后,一个便是那昭帝及其后,再一个是昭帝之母,剩下的,他好像根本就不拜。 但却是能负手立在那,看看昭帝之子与昭帝之孙,再剩下的便是瞅都不瞅了,着实好生奇怪。 ******************** 妧妧摇身一变成了公主,此事她足足接受了三日方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但入宫的当天晚上,躺在那软软的床榻上睡着之后,她便又做了一宿的梦。 梦中乱七八糟的,有府宅,有街道,还有好多陌生人的脸孔,她似乎还给一个极坏极坏的男人跪下了求他什么。 她与家人在外支摊子维持生计,那男人好像还砸了她家的小摊子。 总归是梦了一宿,第二日起来,又基本全忘了,就星星点点的记得一点点,知道有个坏男人,和记得一些京城的街道。 妧妧迷迷糊糊的,想不起来,因为觉得奇怪,还总是想想,最后弄得精神乏力,只想睡觉。 到了下午,她的义兄来了,带来了两只小猫给她,妧妧看到一下子精神了。 那是一黑一白两只猫咪,都极其可爱。 她从小到大都喜欢猫,但一直都没能有一个。 且不知皇帝哥哥怎么知道她爱猫。 “谢谢皇帝哥哥。” 她娇声道了谢。 这几日但觉和他熟悉了不少。 裴绍应声,“乖。” 小姑娘笑吟吟地逗着猫咪玩耍。 她的声音也像极了猫。 时而什么时候再抬头看一眼那男人,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他的体量怎么有些像她梦中的那个坏人? 但如此想想也便罢了。 裴绍断不知她想过什么。 他立在那一直旁眯着她逗猫。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裴绍便开始着手教她东西。 她倒是识得几个字,但不会写。 想起前世,她也算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精湛的才女,人很聪明,学什么都快,此时想来不免觉得可惜。 这日闲暇下来,他在御书房,手指缓缓地在桌上轻点,想了想,没一会儿,便派人去把那小姑娘叫了来。 时值深秋,天儿凉了。 妧妧穿着一袭鹅黄色镶裘披风,衬的小脸儿更加雪白干净。 人被带来,进门她便甜甜地唤了他。 “皇帝哥哥.......” 裴绍应声,勾了勾手,让她过来。 小姑娘走过去,身上兰麝馥郁,带着一股子诱人的香气。 前几日她刚过完生日,实则已经及笄,但人看上去还是很小很幼,不甚成熟。 裴绍记得前世初见,她也是刚及笄没多久,但那会子瞧着可是比现在成熟多了。 这或是生长环境所致。 怕她冷,他特意让人准备了个汤婆子捂手。 俩人加上沿途回京,认识两个多月了,她和他渐渐熟悉了起来,不再像起先那么怕他了。 裴绍道:“来,过来,让皇帝哥哥看看你的字练得如何了。” 他唤,她就过了去,特别乖巧听话。 裴绍早给她预备好了软椅,便就放到了他的身旁,纸墨都早已备好。 妧妧跟先生学了十多天了。 哥哥要检查,她还蛮紧张,脱了披风,坐到了他身旁,白嫩的玉手拾起了狼毫,而后便照着书籍,在他预备的纸张上写了起来。 裴绍侧身而坐,手臂搭在椅臂上,在一旁垂眸瞧着她写。 倒是有几分天赋在的,区区十日而已,虽然写的不甚好,但也有模有样,作为初学者而言,很是不错。 她写完一些便把纸张拿起来给哥哥瞧,有些胆怯地问着。 “皇帝哥哥,素素写的成么?” 裴绍拖着尾音,应声点了头。 他那边一点了头,小姑娘显然很是高兴。 而后他给她布置了任务,继而自己在一旁,接着看折子。 这般将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裴绍便又丢下了那奏折,朝她看去。 妧妧很是认真,仔仔细细地写着。 裴绍越瞧她那副小神态越喜欢的不得了,不时,唤了她一声。 妧妧听得转过头去,只见对方抬手把她拉了过来,而后竟是将她摁到了他的腿上坐。 小姑娘骤惊,小脸儿红了。 “皇帝哥哥!不可!”这般唤着便要起身。 裴绍倒是脸不红不白的,很是淡然,语声亦是如此,声音略微沙哑,开口道:“急什么,有什么不可,你是朕的妹妹,朕抱抱,教你写字而已,这个字写的不好。” 说着大手便握住了她持狼毫的小手,将那个他觉得不好的字圈了起来,重新扯过来一张纸,手把手地教着她把那字重新的写了几遍。 裴绍的体量足足可以把她装下,小姑娘在他的怀中如若从背后看,怕是根本看不出有两个人。 他的脸与她几近贴了上,她身上发上的香气皆沁入了他的鼻息之中。 她起先有些闪躲,挣扎着要起身,但待那男人提及妹妹,又说不过是教她写字后,她又乖了一些,一动不敢动了,眼睛一直在那纸上,认真地看,认真地学。 裴绍带着她写了十多个,松开了她的小手,在她耳边,“自己试试。” 妧妧第一次看他的字迹。 裴绍的字自是极好的,说句万里挑一或是都低评了他,看得妧妧有些怔住,自己当然望尘莫及。 他松开了她的手,她便要下去。 裴绍微微一拦,一本正经地道:“你若去旁边儿,朕就看不清了,这个角度正好,兄妹之间,不讲究那些,写吧。” 妧妧呆了一下,还是感觉不妥,但那男人打断了她二次开口,沉声道:“一炷香的功夫若是写不完,你的猫便别要了。” 小姑娘这般一听,赶紧认真地写了去。 裴绍暗道:他这一国之君当的真窝囊,抱会儿自己的皇后还这么难。 玉案上摆着好些糕点和水果。 男人一面瞧着她写,一面不时在她耳边提示她歇会儿,喝些水,吃些东西。 小姑娘就时而放下了狼毫,端起杯子喝那么几口,亦或是吃几粒清爽甜香的葡萄,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写。 直到把剩下的写完,那个写的不好的也练得好了,她一声轻咛,挣扎了那么一小下。 裴绍方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放开了她。 当日夜里,小姑娘又开始胡乱做梦了,这回有些看清那个坏人的脸。 他生的很好看,长得很斯文,但模模糊糊的,具体相貌,妧妧却是没看清。 醒来后,她很是没精神,心中也有些心事,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做这些稀里糊涂,又不甚清晰的梦。 伺候的宫女瞧着担心,在御书房附近守着,待皇上下朝后经过,便告诉了皇上。 裴绍一听,唤了御医进宫。 妧妧说了自己的症状,便是多梦的很。 御医给她诊了脉,瞧着小姑娘挺康健的,没什么大碍,遂只是开了一些安眠助睡的药。 裴绍陪了她许久,但终是兄妹关系,也不能太晚,最后吩咐了宫女等人细心照顾,他也便走了。 转眼又过了一个半月,入了冬,时来下雪,外头天寒地冻的。 裴绍躺在床上思着怎么把这兄妹关系变成夫妻关系。 这事是个大事,且不容易,他要前前后后好好地构划一番再行动,是以还算未急,想了一会儿也就睡了。 然翌日,万万没想到,出了件大事! 前一夜下了一宿的雪,外头银装素裹,一片茫茫。 裴绍下了朝后,留了两个大臣,去了御书房说事。 屋中烧着地龙,又有银霜炭,和外头天壤之别。 几人刚刚说完,大臣退下,裴绍的近侍曹公公便匆匆地进了来。 “皇上,出事了!” 曹公公甚慌,一句话后,裴绍自是抬了眼。 但他面色肃然,从容不迫,天大的事儿,他也惯是如此。 “说。” 然前一瞬还很镇静,后一瞬,那近侍仅说了几个字,男人眸光骤变,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手都颤了,冷声质问,“你说什么?!” 曹公公连连重复,“怀玉公主适才出去打雪仗,不知怎地脚一滑,摔倒了,正好磕到了头,现下人昏迷不醒了!” 裴绍脸色煞白,抄起披风便朝门口奔去。 “马上传御医!” 沿途一路,冷风瑟瑟,寒风侵入骨髓一般的凉,但他没工夫等辇。 路途不远,从御书房到翊坤宫之间只隔了一个乾清宫。 裴绍直奔而去,入了宫门之后,宫女太监一见陛下到了,皆是跪了一地。 他进屋后就脱下了外衣丢给宫女,生怕把寒凉带去床边儿。 小姑娘房中的人亦是如此,见他来了,乌泱泱跪了一地,人人瑟瑟发抖。 谁能不怕,怀玉公主要是出了事,整个翊坤宫的人都得陪葬。 裴绍来到床边儿,掀开纱幔。 小姑娘安静地躺在那,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裴绍赶紧去探她的呼吸,呼吸微弱,又赶紧去摸她的脉搏,脉搏亦是如此。 虽说是滑倒撞到了头,但她头上无任何伤痕,只有一块略略发青,经询问宫女,证实她正是磕了那里。 “多久了?” 裴绍冷声相问,宫女仔细地答着,“就是刚刚之事,能有不到半个时辰。公主殿下不小心滑倒,磕到了头后,眼睛转了转就,就昏过去了,而后便是如此,怎么唤人也不醒.......” 裴绍恨不得杀了她们这些饭桶! 但没来得及发火,御医到了。 男人起了身去。 太医院前列五位太医,一个没落,都过了来,相继跪在床边儿给妧妧诊脉,检查伤势,而后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 问题瞧上去不大,基本无碍,但至于这何时醒来,人人支支吾吾,谁也不敢说。 这话等于没说,裴绍烦躁,撵了人。 当夜,他没走,在床边儿守了她一宿。 小姑娘没什么醒来的迹象。 翌日,他也只是去上了朝,朝后便回来看她,但妧妧还是没醒,直到第三日。 他下朝刚要往过奔,看到了翊坤宫的太监正在太和殿下来回踱步等着。 裴绍瞧见便快步过了来,知道定是有了什么消息,从那太监面上的表情上看,也不似什么坏消息,十有**是那小姑娘醒了。 果不其然,皇上一出来,太监瞧见了,急忙迎之过去。 裴绍言简意赅,脚步没停。 “说。”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12点前还有一章,这个小番外就结束啦。感谢在2022-02-15 23:48:39~2022-02-16 18:1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柳柳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柳柳子 3个;怪兽口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西有梦 66瓶;妮儿 40瓶;暖暖 15瓶;柳柳子 13瓶;沐沐 10瓶;悠悠茶缕香。 5瓶;白鹿瞳 2瓶;善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番外九---第二世⑤ 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一百二十五章---番外九---第二世5 太监应声, “是,陛下,怀玉公主醒来了, 只是, 姑且什么都不记得了。” 裴绍脚步一顿,瞧向那人, 冷声,“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监点头。 一炷香后。 裴绍负手匆匆过来, 拨开珠帘,入了她寝房,遥遥地便见那小姑娘眼泪汪汪地坐在床上,缓缓摇头。 身旁宫女问她什么, 她都摇头, 口中可怜巴巴地道:“不知道.......不记得了......” 一见裴绍过来, 宫女齐齐俯下身去, 那床边儿的一个也不再问话, 只向裴绍秉着,“公主说她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了,便是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裴绍敛眉反问。 宫女应声。 男人到了妧妧身边儿。 小姑娘并未抬头,从目光上看便有些呆滞, 眼泪一直在往外流。 人醒了, 裴绍心里的石头也便落下了, 安心了一大半,至于旁的,都不是大事。 他立在一边,微微弯下身子, 唤了她一声。 “素素,你抬头看看朕,朕也不记得了?” 妧妧抬了头去,看了他一眼后便别开了视线,慢慢地摇了摇头。 这时太医赶到,恭敬地朝着裴绍行礼拜见,而后赶紧去看妧妧,不时查过后回来向着皇上回禀。 “陛下,小公主脉相平稳,身子骨肯定是无碍的,至于这失忆,便不大好说,可能看到一些熟悉的人与物,过些日子便能想起来,也可能再也想不起来。若想恢复记忆,还需多与小公主说些过去的事,如此定能有助于小公主早日恢复记忆。” 裴绍知道了,抬手让人下去了。 待太医走后,他便又回到了床边儿看那小姑娘。 小姑娘也不出声,但眼泪疙瘩就缓缓地往下落。 裴绍拿出了帕子,为她试了试泪,坐在她身旁的床边儿,温和地开口道:“哭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朕都告诉你,都讲给你,可好?” 妧妧不出声,小嗓子中传出一丝丝呜咽。 裴绍叹息一声,再度张口,“这里是皇宫,朕是天子,你叫素素,是朕的皇后。你爱朕,朕也爱你,你与朕马上就要大婚了,知道了么?” 小姑娘听他说着,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他,“我记得,我有一个表哥........她对我极好极好,剩下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脑中乱七八糟的.......” 裴绍一听她又提起了什么表哥,不动声色地咬上了牙槽,心里冒火。 谁也不记得了,连他都不记得了,却竟然记得什么表哥? 他不杀了她那表哥,当真难解心头之恨。 然不论心里如何暴怒,面上人还是温温润润,斯斯文文的,听她说完,笑了一下,握起她的小手,沉声,“朕就是你的表哥啊!” “你.......就是.......我的表哥.......” 妧妧缓缓重复着他的话,望着他的俊脸。 裴绍点头应声,握住了她的小手。 “嗯,你刚才可听到了她们唤你公主?” 妧妧点头。 裴绍接着道:“便是因为你本是朕的远房表妹,自幼父母离世,而后朕便把你接到了身边,一直养在宫中照顾,起先还封了你为公主。你与朕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写字,一起读书,后来便私定了终身,你说非朕不嫁,朕亦说过非你不娶,你我两情相悦,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可记起一些了?” 妧妧憨憨地摇头,缓缓地摇着。 她一点都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 裴绍拍拍她的小手,“无妨,慢慢来。” 继而接着便叫宫女通知御膳房,去做她爱吃的点心。 妧妧喜欢吃桂花糕和椰子酥,上辈子就喜欢这两样甜点,裴绍自然知道。 等待的这会子,裴绍一手持碗,一手持勺,慢慢地喂她喝水,边喂边给她继续讲过去。 “这里叫翊坤宫,乃中宫皇后的居所。自从你与朕定下了亲事之后,朕就让你入住了这里,每日忙完公务,朕都会来看你。你亦是时而去看朕,亲为朕下厨煲汤,送到朕的书房给朕品尝。朕与你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彼此深爱彼此,时而共赏日出,时而共赏夕阳,冬日看雪,夏日看花,是一对赛过神仙儿的璧人。” 妧妧极为认真地听这男人说,但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陌生。 过了一会儿御膳房的点心做好,端来,裴绍拾起筷子,亲自夹起,喂她,送入她的口中。 小姑娘一小口一小口的咬,慢慢地吃了下。 裴绍问着,“喜欢么?” 妧妧点头。 裴绍又将椰子酥喂了她一个,待她吃完,又喂她喝了些水,安抚道:“你不必担心,过去的事,朕慢慢讲给你。” 妧妧应声。 裴绍当晚没走,沐浴过后,便就与她同榻,把她搂入了怀中,告诉她过去他二人便是常常这样一起入睡的。 妧妧脸红的很,但没有相拒,小猫一般缩在他怀里,手伏在他的胸膛上,任由他搂着。 躺在床上,裴绍亦是在给她讲着俩人的过去。 有的是前世之事,有的便是纯纯的瞎编乱造,说的天花乱坠,甚至说俩人一次勿入山中遇见猛虎,他为了救他,险些丧命,总归把他说的极好极好。 妧妧起先听得很认真,听故事一般,时而还插口问话,但夜深了她就困了,他的话便好似摇篮曲一般,就这么把她哄睡着了。 第二日朝后,裴绍便安排了礼部给他备婚,交代越快越好。 日子三日就订了下来,订在了两个月后。 妧妧自然也很快就被告知了此事。 她呆呆憨憨的,人说什么是什么。 裴绍每天晚上都搂着她入睡,亦是每天晚上都给她编故事,讲的皆是一些俩人恩爱的趣事,自然也编了有不少滑稽可笑的事儿逗她。 讲着讲着,小姑娘便时而捂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男人眉头缓缓微挑,唇角也是缓缓轻动。。 小姑娘和他搂着起先她很拘谨,久了久之竟是习惯了。 她的小手丝滑的宛若绸子一般,肌肤绵柔,香气袭人,甚是可爱可人。 她除了还是记不得以前之事外,日子倒也没什么波折,舒心顺心,每日吃喝玩乐,招猫逗狗。 直到距俩人大婚还有半个月时的一天午睡醒来,妧妧一下子坐起,而后便“哇”地一声哭了。 ************** 裴绍与几个大臣正在户外捶丸,心情不错。 正谈笑风生间,远处突然跑来一人,正是翊坤宫的太监。 裴绍一见他来,脸色自然就沉了下去,知道怕是那小姑娘怎么了。 果不其然,太监到了后跪了下去,抬眼只一句话,“娘娘记起来了。” 裴绍听罢微微仰头,眼睛缓缓微转,一言未发。 *************** 他到翊坤宫时,还没进门,便就听到了里头的哭声。 妧妧确是想起来了,想起了她脚滑撞了头之前的所有种种。 那男人露馅露的极其彻底。 裴绍知道露了,负手进门之后,人就立在了那,没靠近。 妧妧看到了人,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哭。 什么他就是她表哥,什么俩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什么两情相悦,深爱对方,当然都是他瞎扯的。 裴绍起先一言没发,想看看她意欲何为。 然后瞧见那小姑娘柔柔弱弱地便就是哭而已。 摔东西不敢,骂他不敢,打他自然也不敢。 比上辈子性子还软,瞧着应该跑的可能性不大。 实话实说,裴绍便最怕她跑。 只要不跑,怎么都好办。 待看明白了后,男人过了去。 他一过来,妧妧便往床里退了一退,显然是怕他的模样。 裴绍最后坐到了床边,她已然缩到了床里,梨花带雨,可怜兮兮地看他。 裴绍沉声开了口。 “眼下你与朕大婚已定,已无法更改,你亦已与朕同床,抱过朕了,所以,便随了朕的愿,做朕的皇后不好么?” 妧妧没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裴绍缓缓挑了下眉头,“你若肯忘了朕的不是,朕马上免了你舅父一家的罪,且待你还像从前,你与朕也还像从前,可好?” 妧妧依旧如此。 她说不出话来。 好话裴绍先说完了,接着便开始与她说她的处境。 “如若你不肯原谅朕,又能如何?就算朕肯放了你,你又能去哪?外边坏人极多,你一没钱,二没庇护,不怕么?嗯?” “怕。” 她终于回答了一句,确是这句“怕”,可怜的不得了。 裴绍微微抬头,而后敛眉,顺着说了下去。 “说的便是如此,外头人心险恶,哪有朕这般爱护你,你生的这么美,如若被旁人拐去,卖入什么秦楼楚馆,你说你怎么办?朕能有什么坏心思,喜欢你罢了。来,过来,乖.......” 小姑娘想了想,虽然她也辨的出是非好坏,看出了这男人就是骗了她,但确实如他所说,她没什么旁的路可走是其一,其二便是除了骗她那些,扪心自问,他对她确实很好,且他是皇上......... 她当然是个机灵又识时务的姑娘,就是再不愿意,也懂得进退,如此思着,便抬手擦了一下小脸儿,而后小猫似的过了去........ 裴绍满意极了,从容不迫地搂了人入怀........ “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今天没有写完,明天还有一章,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然后还有一个现代的番外,没意外这本文就彻底结束了。 第126章 番外十---第二世⑥ 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第一百二十六章---番外十---第二世6 妧妧缩在他的臂膀之下, 记起过去之后,再与他搂搂抱抱,她便不再像之前那般自然, 怕怕的。 但她胆子小,他又是皇上,她不敢反抗, 又显得非常乖。 男人声音很低沉, 在她耳旁哄着, “娇娇乖。” 他第一次对她换了称呼。 她当然听了出来,但什么都没敢说。 妧妧又开始蒙了。 娇娇又是谁? 记忆恢复之后的当晚, 裴绍有所收敛,没再搂着她睡,回了自己的寝宫。 妧妧又做了一宿的梦。 这一次醒来后记得更清晰了。 梦中确实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害的她家好惨, 还不择手段地逼她给他当外室, 她也更是看清了他的脸。 是以大半夜,她是被吓醒的! 宫女闻声过来, 极紧张。 “娘娘, 怎么了?做了噩梦么?” 妧妧满头大汗,长长翘翘的羽睫一颤一颤的。 是噩梦,简直太可怕了。 那梦中欺负她的男人是谁? 竟正是这皇上! 妧妧觉出了一些异常,但尚且不清不楚, 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那梦, 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什么暗示。 总归, 本来就怕兮兮的,她俨然更惧他了。 当日裴绍过来同她一起用膳时发现了她的异常。 这小姑娘比上辈子更单纯,更好猜。 她的眼睛转啊转啊,做贼似的, 一看就有事,且一直和他保持距离,离他离的较远。 裴绍是什么人,老谋深算,城府极深。 别说他活了两辈子,便是上辈子,也是谁都能被他摆弄的明明白白,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 走后,他叫来了伺候妧妧的宫女。 “皇后娘娘昨晚有什么异常?” 宫女如实答复。 裴绍听罢反问,“又做噩梦了?” 宫女点头称是。 裴绍想了想,问道:“可知梦到了什么?” 宫女摇头,“皇后娘娘并未与奴婢等人说,奴婢问,皇后娘娘也未答,不过.......” 宫女说到此,显然不敢说了。 裴绍冷声,“继续。” 宫女颔首道是,但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不过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噩梦中好似大骂了一句什么,狗,狗官。” 裴绍听到这两个字,脸色骤变,顿时绷了起来,“放肆!” 那小姑娘怎么会说这个。 宫女一下子跪了下去,连连扇着自己的耳光,“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裴绍眸一言没发,许久方才不耐地让人停了,也让人退了。 当天晚上他宿在了此。 但自从她恢复记忆之后,裴绍没强行靠近她,夜晚入睡俩人也没抱在一起,盖着两床被,他在边儿上,那小姑娘离着甚远,便差一点没靠到墙外去。 男人不动声色,躺在那一动不动。 小姑娘不然,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挠挠这儿,一会儿又悄悄地伸出手去挠挠那儿,总归不甚老实,但又明显怯生生的,做什么动作幅度都不太大,生怕扰了他的模样。 她怕他,但不敢说,裴绍当然知道。 接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匀称的呼吸声传来,却是睡着了。 可裴绍睡不大着。 他在想白日里宫女的话。 他当然知道那宫女没胆子杜撰,胡说。 她梦里真骂了狗官? 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莫不是前世? 可如若她梦到了前世,便不该和他这般生疏,更不该怕他了才对。 裴绍费解。 这宿他前半夜没大睡,后半夜将将来了点睡意,眼见着便要睡着了,但听那小姑娘突然在睡梦中娇滴滴地骂道:“你,你这个狗官!我,我恨死你了!” 声音并不甚大,她那小嗓子很娇柔,骂起人来可怜兮兮的。 但裴绍听的清清楚楚,一下子精神了,精神的同时吓的不轻。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他起了身去,借着烛光去瞧她。 且不知是不是起身的时候弄出了什么动静,那小姑娘竟是动了一下,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他的瞬间,她眼中满是惊怕,甚至要往里躲一下似的,但那惊又转瞬即逝,只剩下了隐藏不住的怕。 她缩在被窝中,小手紧拽着香衾,挡住了一半的脸,怯怯地唤着他,问道:“陛下........干什么?” 裴绍心口跳的厉害,这时才回神儿。 男人喉结微动,他干什么? 他起先是惦记她,现在是惦记他自己。 她该不会真的梦到了前世? 然还惧怕他,和他生疏,不知道他们是夫妻? 总不会是,只梦到了前世的前头,没梦到后头吧。 裴绍心里惴惴,但面上无甚大变化,朝小姑娘开口问着,“娇娇梦到了什么?” 妧妧“唔”了一声,眼睛缓缓微转,没立刻回答。 她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他欺负她! 梦中的他不是皇上,是个大官儿,特别特别坏。 再一想他前段时间编故事骗她,她可是信的,他就是不是好人。 但妧妧怎么敢说? 他是皇上啊! 小姑娘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又娇又嗲,“没什么。” 裴绍渐渐地越来越沉稳了下去,想套出来她到底梦到了什么,便开口引导道:“朕听你说了梦话,说到,狗什么.......” 他只提了个醒,想着诱出来。 小姑娘的眼睛又是缓缓地转了转,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瞧着好像是躲不过去了,听他给提了个字,便顺着编了下去,娇滴滴地道:“是,是梦到了狗,素素梦到了一只大狼狗,他欺负素素,素素害怕,就一直跑,一直跑。” 裴绍喉结滑动,冷着颜,听的脸都青了。 他活了两世,还第一次有人敢把他比作狗。 但倒是也不需她再说什么了。 裴绍已确定她梦的内容就是前世,且就是前世她给他做外事的那段日子。 怕什么来什么。 他怕极了她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然后便就要离开他。 男人凑近了她的小脸儿,哑声问道:“大狼狗可怕还是朕可怕?” 吓得小姑娘往被子里轻轻缩了缩,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半晌方才开口,“陛下不可怕,陛下好。” “哪好?” “对素素好。” “有多好?” “陛下让素素做皇后,衣食无忧,还庇护素素。” 她倒是一清二楚。 裴绍接着又道:“那,爱不爱朕?” 这个问题,妧妧支支吾吾了。 但犹豫的瞬间,那男人便更靠近了一丝,声音也更沉了几分。 “嗯?爱不爱朕?” “爱,爱!” 妧妧机灵地应声。 裴绍摸了摸她的头,“乖,你取悦朕,朕亦取悦你,你爱朕,朕亦爱你,但,如若你不爱朕,不取悦朕,大狼狗,可能真的会被朕放出来?” 妧妧当时便搂住了他的脖子,“记住了。” 裴绍沉声应了,自是很满意。 而后,俩人大婚。 继而接下来的日子,小姑娘极乖与他黏黏腻腻,心中始终铭记着那两点,只要看到了人,多半便会投怀送抱。 裴绍坐在椅上,她便就坐在他的腿上,玩他的衣服,摆弄他的扣子,小嘴如同抹蜜了一般,陛下长,陛下短的。 那男人颇慵懒地倚靠在那,时而与她说话,时而低笑,玩味很浓,好不快活的模样。 如此日子过了三个月。 突然一日午休后,妧妧从梦中醒来,想起了一切...... 想起了前世的一切,自然也记得今生的一切。 前世便不说,今生,那男人从落青县便开始骗她,后续她失忆,他又骗她,最后还明晃晃吓唬她,强制她爱他,且让她无时无刻不取悦他........ 他瞧上去倒是蛮喜欢这种性子的小姑娘? 妧妧只交代了去请裴绍过来的太监一句话,便是她都记起来了。 太监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但妧妧知道裴绍能明白。 她倒十分好奇裴绍知道后过来会是什么反应,什么表现? 可会为她没之前没记起来时那么好骗,好糊弄而失望? 又会不会因为自己之前的胡邹八咧,编故事给她而感到尴尬? 妧妧不知。 她在寝宫等裴绍,但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 那男人很快便过了来,且是脚步不慢。 妧妧离着远远的便听到了声音,继而看到珠帘被掀开,那男人伟岸的身躯,以及他颇为严肃的表情。 妧妧没什么防备,本以为他会带着股玩世不恭的模样,笑吟吟地出现,但事实上,他进了来后便直奔她而来,到了她身前,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紧紧的抱了住,深沉的嗓音有些微微的哽咽。 “娇娇,我们又见面了。” 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妧妧原本心思也不在这里,但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瞬间湿润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番外完,下边还有最后一个第三世的现代番外,周日没有更新,周一和周二都有。感谢在2022-02-16 23:39:36~2022-02-20 01: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登录专用 4个;42847000、骑驴找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ssi 70瓶;柠檬精 20瓶;阳光、心拍数#、胖汪不是小胖子、小豆丁 10瓶;噗噗哈哈嘿嘿、是珍珠!、菁菁菁菁菁英 5瓶;灼子嫣 4瓶;白鹿瞳 3瓶;54039164 2瓶;clvv.、我有一条小尾巴、被大雨淋湿的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番外十一---第三世① 晋江独家连载(禁止转载) 番外十一---第三世(现代篇1) 灯红酒绿, 酒吧之中嘈杂,光线忽明忽暗,忽闪忽烁。 舞池之中有人在热舞, 一群帅男靓女来来回回, 谈笑风声, 热闹的很。 妧妧坐在吧台前,彩灯时而扫到她的身上。 她穿着条吊带黑裙, 肤白貌美,锁骨分明,波浪长发顺滑的如绸子一般,自如若削成的肩胛两侧垂下,身材纤细骨感, 腰上半丝余肉都无, 但该有肉的地方却也一点没落下, 此时背身坐在那便引来了许多目光。 几个帅哥手持酒杯, 远远地朝过望着,笑聊。 女孩子之间也会时而有人眼睛一亮, 指给同伴。 “哇,那个美女的身材绝了!” 甚至有人因为好奇, 故意过来瞄一下正脸。 谈起美貌, 妧妧还没输过, 她长着一张很清纯的脸, 清纯之中又有着那么点恰到好处的妩媚, 看起来很高级。 用学校里男生的话来说,便是长着一张让人心动的初恋脸,走到哪都是焦点。 这般坐了一会儿,不乏有帅哥过来搭讪, 求问个联络方式。 妧妧不失礼貌地一一谢绝。 她等得久,喝了两杯玛格丽特,有些困了,点亮手机给闺蜜许梦发了条微信。 “还不来?” 那边几近秒回,“快了快了,就快了。” 妧妧瞧过后,放下手机,那就是还有得等。 果不其然,许梦的那句快了足足让她又等了十五六分钟,而后人才现身。 “欣欣,我来了我来了,路上堵车,蜗牛一般,气死我了,我可想死你啦!” 她叫温欣。 妧妧瞪了她一眼,没提她迟到的事,将酒杯给她推过去。 “干嘛约在这,多吵。” 许梦笑嘻嘻地凑近她耳边,“帅哥多嘛!” 妧妧哭笑不得,端起高脚杯,侧身倚在吧台上,“你又不是没男朋友。” 许梦没正经地微一挑眉,“有男朋友就不能看帅哥了?看看怕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啊,这个心呀,我这辈子都有!” 妧妧笑出了声。 许梦接着道:“你金主管的严不让你来这?” 妧妧一听她提起那人,脸上的笑收回了一半,人也转了回来,但很是洒脱无所谓的模样。 “那倒没有,大家各玩各的,而且快散伙了。” 许梦惊讶道:“别瞎说,真假?” 妧妧笑了那么一下,瞧上去半分心都没过似的,接着便转了话题,与她聊起了她这次去s市的事。 她就读于h高校,是名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钢琴系专业,前些日便是和班长及几个同班同学去s市看国际钢琴赛去了,一去连来带回,加之玩玩逛逛,一个多礼拜。 许梦是她的发小,又是大学同班同学,缘分匪浅。俩人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一般,一下子七日多确实是极久,说不完的话。 但将将说了一会儿,许梦的手机震了。 她划开屏幕,看着信息,那微带笑意的表情,一看就是她男朋友发来的。 妧妧扬唇,白玉似的手,端起高脚杯,附在唇边,喝了一小口。 而后没一会儿,闺蜜的手机又震了。 许梦瞧一眼后,笑的甜蜜,但姑且没理,急着与妧妧说话。 如此又一会儿,那边电话便打了来。 许梦接起,有些怪罪,又有些撒娇。 “在和欣欣说话嘛,没事没事,都好,不冷不冷,早着呢,不用你来接我,我自己能回学校,就这样,拜拜,ua!” 满满的热恋味道。 妧妧淡笑。 那边挂断了后,她开了口。 “若不然早些回去?” 许梦黏腻地道:“不嘛!还没聊够。” 等俩人聊够了,喝完最后一杯酒,出了酒吧之时已经过了九点。 天乌蒙蒙的,发阴,来时还好好的,这会儿瞧着似是要下雨。 俩人出来便看到了许梦的男朋友来接她。 “欣欣,一起来,让韩东岩送你。” 许梦说完,韩东岩便也热情相邀。 妧妧直接拒了。 她可不想当电灯泡,嫌许梦啰嗦,便想撒谎说自己开了车来。 但还没张口,不远处传来汽车鸣笛,三人张望过去。 路灯有些昏暗,天儿雾蒙蒙的,一辆黑色的suv打着双闪,停在道边儿,车牌号五个三。 任谁瞧了都是一声,“我去!” 许梦悄咪咪地道:“你金主来啦!” 妧妧假笑了下,挥手同许梦再见,催她上车去。 许梦欢欢喜喜地上了韩东岩的副驾,俩人和她挥手拜拜。 人走后,妧妧方才瞅向那车,朝它走去,车后座车窗是滑下的,里边儿探出一只节骨分明,夹着烟的手。 司机下车为她开了门,她修长白嫩的细腿跨入车中,目不斜视,都没看那男人一眼,上车之后只抬手撩了下头发。 裴绍掐灭了还剩了一半的烟,吞吐的烟雾散在空气之中,转过头来注视了她一会儿,指着俩人之间椅座上一件他的衬衣。 “披上,凉。” 妧妧上来,司机便把冷气减到了最小。 她穿的单薄,今夜阴了天,要来雨了,确实冷飕飕的。 妧妧虽没答话,但是转头拎起了他那衣服,穿了。 裴绍似笑非笑,问了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 妧妧轻描淡写,“今天下午。” 男人开口又问:“电话怎么打不通?” “是么?” 妧妧更是随意,但这话说完,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许梦,酒吧里聊的过high,忘了正经事,这会子特意打电话转答妧妧明日学校的事。 她这电话一通,裴绍知道为何自己打不通了。 男人身子缓缓地靠到了椅背上,笑出了声。 “你把我拉黑了?” 妧妧挂断电话,收起了手机,平平静静。 “不都一样么?” 裴绍又笑了声。 但接着,一路,俩人都没说话。 汽车路过微波荡漾的环城河,上了高架,开向西郊别墅.......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想了一想,我好像是第一次写现言,感觉不太会写。 拖了这么久,明天会有一个肥一点的更新,这也是个小短篇。感谢在2022-02-20 01:59:11~2022-02-22 23:2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小宝贝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风拂面 2个;国道拉克丝、白鹿瞳、登录专用、4571977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风拂面 130瓶;月与冰雪、lot 10瓶;窝窝睡着了、噗噗哈哈嘿嘿、:)、暖暖、kiga 5瓶;王小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