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开局抢了暴君的三岁半闺女》 第一章 前缘 夜幕笼垂，京都城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雪，到处透着沉重压抑的气息。 一辆黑木马车在城门即将关闭之前，快速地飞奔进来，守门的士兵正要拦下，看到马车上那朵黑色牡丹，纷纷停下脚步，垂首恭敬地单膝跪下行礼。 马车冲进夜色中，消失在前往皇宫的方向。 “她终于赶回来了，宫里今晚怕是不安宁了……”不知谁轻轻喟叹一声。 昭阳宫的回廊空空荡荡，几盏明灭不定的灯笼将窗格上的喜字映照得更加明亮刺目。 寝殿内暖意融融。 楚不域穿着新郎吉服，挺拔高大，身长玉立，他本就长得极为好看，在红色的衬托下，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丽俊美，他身边的皇后容貌秀美，正一脸娇羞看着他，“皇上，臣妾今后一定会将元元视为己出，把她当亲生女儿疼惜的。” “你是她的母后，是该多关心她。” “是，只是……臣妾怕明光宫那位会心里不舒服。” “不必在乎她的想法，你只当她不存在就行了。”楚不域沉默了片刻，声音多了几分不耐烦。 原来在楚不域眼中，她是可以当不存在的人。 寝殿外，盛乔木嫣红的披风被雪打湿，浸了雪水的衣裙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勾勒得更明显，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手中的长剑架在太监高福的脖子上，回廊歪倒数个宫女，她沉默地看着里面帝后二人。 这昭阳宫……他说是为她留着的，这里一椅一桌一花一木，全都是她用心准备的，如今属于她的凤冠戴在别的女子头上，他还想跟别的女子在昭阳宫洞房花烛夜！ 盛乔木想起她和楚不域戍边时的岁月，她原是永盛王朝的公主，他是父皇最信任的定北大将军，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他是她恋慕仰望的人，因为太喜欢他了，她舍不得让他做驸马，怕他从此不可再领兵权，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守在苦寒之地，她也甘之如饴。 直到她的发小慕容昀起兵造反，屠杀尽皇室所有人，他和她赶回来平乱，她拒绝朝臣拥戴她为女帝，卸甲归心，舍弃尊荣和傲气，安分地住在后宫。 他说，她是他唯一的皇后，他的后宫不会有别的女子。 盛乔木缓缓地闭上眼睛，舌下涌起一片腥甜。 狗皇帝想要让她的元元叫别的女子为母后，除非她死！ “娘娘！”高福看到盛乔木越发苍白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叫出声。 楚不域闻声脸色大变，猛地推开岑素萍，大步地跑了出去。 “阿木！”楚不域只看到盛乔木静静地站着，一身不染俗世的傲气和冷意，他的心头一慌。 盛乔木低低声一笑，漆黑剔透的眸子沉静地看着楚不域，“原来皇上今日大婚，难怪太后已经迫不及待借着元元的手给我下毒。” “你中毒了？”楚不域心尖一疼，上前抱住盛乔木的肩膀，眼睛看到她的小腹时，更是被惊得全身的血液瞬间都凉了，“阿木，你……你有身孕了？” “是啊，在被送去行宫的晚上，我便发现有身孕了。”盛乔木沉静地说，“所以你和太后才这么害怕，我会生下儿子？” 楚不域眼中涌起怒意，“朕宁愿自己死，都绝不会伤害你，你就这么不相信朕吗？” 相信他？盛乔木嘲讽地挑眉，越过他看向站在后面的岑素萍，“皇上还真值得我相信。” 今日她吃了元元给她的莲子糖中毒昏迷，宫女想要趁机灌她堕胎药，要不是她的身体早就适应各种毒，她早就死在行宫了。 “阿木，听话，你先回明光宫，朕对你说过的话，绝不食言。”楚不域压低声音，他本想在接她回宫之前，将一切都料理干净的，没想到她会提前回来。 有些话，他无法在这里跟她说清楚。 盛乔木淡淡地说，“我今日是来找太后的，她在元元的莲子糖中下毒害我，有没有想过元元也会吃了莲子糖，那是她的亲孙女，她是不是真的狠毒得可以看着元元中毒。” 楚不域脸色铁青，他低声说道，“今日元元回宫并无异样，我会去找太后问清楚，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刺客，有刺客——” 忽地，慈宁宫的方向传来大喊声。 元元！盛乔木大惊，推开楚不域急忙往慈宁宫的方向跑去。 看着盛乔木挺着肚子跑得飞快，楚不域一颗心被吓得差点停止了，心惊胆颤地怒道，“盛乔木，你小心自己的身体！” 楚不域施展轻功前往慈宁宫救人。 盛乔木体内的毒气还没彻底解除，内力消耗得极快，速度没有楚不域那么快。 “娘娘，有人劫持小公主往宫外逃去了！”本来要去慈宁宫找元元的九芯和白芷跑过来，喘着气说道。 盛乔木脸色一变，“元元……” 一直追出后宫，盛乔木终于看到前面抱着元元的刺客，她立刻运功追了上去，“站住！” 忽地，一个身影在她身后出现，紧随她前行，“阿木，你清楚自己中的是软相宜，不能用内力的，会失去武功的。” “慕容昀！你还活着，你一直在宫里？”盛乔木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会对莲子糖的毒毫无所觉，她的药理知识都是慕容昀教的，他要对她下毒，她太难分辨了。 “我说过，楚不域会背叛你的，我没有说错。”慕容昀穿着黑色斗篷，将他整个人都藏在黑暗中。 “你也背叛我了，你们没有区别。”盛乔木冷声说，“元元是不是你抓走的？” “阿木，令牌呢？给我令牌，我把元元还给你，还可以带你们母女离开京都城。”慕容昀道。 盛乔木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黑衣人将元元翻越宫墙，禁卫军居然都不见了。 她手中的剑朝着慕容昀刺了过去，“宫中到底还有多少是你的人，我真后悔当日没有亲手杀了你！” 慕容昀避开她的剑，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上宫墙。 “阿木，你给朕下来！”楚不域已经追来，远远看到盛乔木立在城墙上。 慕容昀往角落一站，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将一把弓箭塞到盛乔木的手中，“阿木，杀了他，你是尊贵的公主，看看你这三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连一个宫女都能欺压到你头上，你可是永盛王朝十三岁挂帅出征，挥剑斩敌无数的护国公主啊。” 盛乔木不想理会慕容昀，她垂眸看着飞奔过来的男人。 她已经决定要带元元离开这里，从此山高海阔，不会再回这个皇宫了。 “阿木，乖，听话，先下来。”楚不域见她站在宫墙边缘，一颗心提在半空，他后悔瞒着她立后了，应该将一切跟她说清楚的。 忽然，盛乔木的身子一晃，失重地往下跌去，她回头想看是谁推她，一张让她死都不敢相信的面庞一闪而过。 雪白的地面绽开一朵妍丽的殷红。 盛乔木在坠入黑暗之前想着，如果有来世，她要断情断爱，亲刃仇人，坐在万人仰望的位置，无人再敢欺她和元元。 元元…… 她死了，她的元元怎么办呐？ 第二章 重生 一年后。 时值初春，雨水霏霏，驿站后院青石板湿滑。 赵国公府的下人们小心搬着箱笼，本来还有半天的路程就该到京都城了，但天色已晚，雨势越来越大，晚上不好赶路，只好先在驿站休息一晚。 一个身穿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裳裙的少女从马车中出来，少女眉眼盈盈，容貌姝丽，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她的出现犹如一抹春色，让这个小院跟着亮丽起来。 “大小姐，京都和天水不同，那都最是讲究规矩的地方，虽然这里没有外人，但还是把帷帽戴上的好。”同行的张妈妈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 赵木兮轻轻抬眸，漆黑剔透的眼睛在张妈妈身上停了一瞬。 “……”就这么一瞬间，张妈妈生出被威压镇住的错觉，奇了怪了，平日鹌鹑一样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有威严，她是连被下人欺负都不敢吱声主儿啊。 “既是讲规矩，张妈妈就该知道自己越矩了。”赵木兮声音淡淡地说。 此时的赵木兮，已经不是原来的赵家大小姐了，而是一年前在宫墙坠落死去的盛乔木。 原主……就是个因为八字不好，被家人抛弃胆小懦弱的小姑娘。 盛乔木想要回京都城，所以一个月前，她收买赵老夫人的心腹，让她回京都城的时候，将自己的画像带上，请老夫人替她说亲。 所以，她回来了。 突然，驿站外面来了一行人，虽然只是穿着便服，但赵木兮一眼认出那是禁卫军，他们护送着一辆马车停下，驿站官员已经亲自上前去迎接了。 出动禁卫军护送的必定是宫中贵人了，赵木兮将帷帽戴了上去。 正要转身回屋里的时候，她的心一阵抽痛，她回头看向马车，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九芯和白芷…… 那是她从小带在身边，陪她上过战场的婢女，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快去请大夫！”九芯着急地叫道，向来坚强的她此时却红着眼眶，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驿馆里还有其他人？”白芷警惕地看着赵木兮他们，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 “两位姑娘，那是赵国公家的女眷，刚刚入住。”驿丞赶紧解释。 赵木兮全身僵硬，目光落在白芷怀里的孩子身上，那是……她的元元？看她粉嫩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元元病了！赵木兮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抱住女儿。 禁卫军将赵家所有人都隔开，整个庭院的气氛变得肃杀沉重起来。 “小公主全身在发烫……怎么办？”白芷声音哽咽，她太害怕了，要是照顾不好元元，她怎么跟殿下交代，这是殿下留下唯一的骨血啊。 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却还要受这么多苦。 “大夫来了没有？”九芯怒叫着，声音已经沙哑。 赵木兮心痛得双手都在发抖，既期待又紧张，听到九芯的话，她立刻明白是元元生病了，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她站了出来，“若是两位不嫌弃，可以让我看看，我略懂医理。” 九芯和白芷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赵家的马车，既然是国公府的，那应该不会有危险，这样的天气，等大夫过来就晚了。 “那就麻烦姑娘了。”九芯点了点头，却示意禁卫军将赵家女眷都看牢了，她和白芷更是寸步不离地紧盯着赵木兮。 屋里比外面暖和许多，白芷将孩子放在床榻上，看到元元脸颊通红，已经是神志不清的样子，她咬紧唇瓣，双手更是紧握成拳。 赵木兮不但懂医理，她还有一个药田空间，是原主留给她的，在药田空间里种植炮制的药，药效要比普通的药草好太多了，她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她忍住想抱起元元的冲动，静心地为她切脉，待明白元元为何而病时，她差点克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她是不是曾经中过毒？” 九芯闻言一惊，居然能够脉出来！“是因为毒气未清才昏迷吗？” 赵木兮眼中杀意翻滚，她要杀了太后和慕容昀，是他们一己之私害了元元，此仇此恨，她不会忘记的。 “毒气让她的身子变得虚弱，节气交替，气候不稳便容易生病。”赵木兮低声地说道，已经从玉戒的药田空间拿出药丸，捏碎之后放在温水里。 九芯拦在她面前，“我来喂。” “让开！”赵木兮冷声开口。 白芷和九芯猛地都看向她，全身充满警惕防备。 赵木兮一手稳稳地拿着瓷碗，一手与九芯过了几招，将九芯击退之后，她凛然站在白芷的面前。 九芯和白芷震惊地看着赵木兮，虽然看不清这个女子的面容，可她的武功，她的语气，竟跟她们日夜思念的人那么相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殿下坠落宫墙，她们几乎以为殿下就在眼前。 “你是谁？”白芷挡在元元的前面。 赵木兮将她推开，将药一点一点喂进元元的口中，“我以为，他不会留你们的命。” 九芯惊得脸色一变，伸手要过来掀开赵木兮的帷帽，“不要装神弄鬼，你到底是什么人？” “玉树临风前。”赵木兮轻轻抚摸着元元的小脸蛋，本来养得精致圆润的，才一年时间，居然瘦了那么多。 “驴骡正……”九芯怔怔地接上。 “酣眠。”赵木兮笑了笑，这是她们刺探敌情时习惯用的暗语，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九芯和白芷神情激动，就要再询问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楚不域推门走了进来，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已经湿透，头发也在滴水，他幽黑森冷的眸子扫过赵木兮，俊美的脸庞阴冷端肃，“元元怎样了？” “皇上，公主在行宫找不到娘娘，哭了许久，回来的路上本来好好的，这雨下没多久，她身上就开始发烫了。”九芯垂下头回道。 她和白芷是怨恨楚不域辜负盛乔木，不然她们殿下不会坠落宫墙，她们继续留在宫里，也是为了保护元元公主。 “出去。”楚不域冷声命令，“周御医进来。” 赵木兮透过帷帽，看着眼前这个挺拔俊美的男人，心尖被扯了一下，竟还是会痛的。 来日方长，她一定还有机会见到元元的。 忍下心中的不舍，赵木兮准备退出去。 “娘亲……”一只白嫩的小手忽地抓住她的袖子，元元不知何时醒来，睁着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她。 我在这里！赵木兮在心里无声地回答，差点就想上前抱住女儿。 元元露出一个稚嫩可爱的笑容，“娘亲，娘亲！” 楚不域震惊地看着元元，这是找回元元半年以来，她第一次开口说话。 居然是对着一个陌生女子叫娘亲！ 赵木兮靠近过去，她的心被元元一句娘亲叫得都快碎了。 “娘亲……”元元又叫了一句，仿佛除了这一句，她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忽地，元元另一只拉住帷帽的纱布，将赵木兮的帷帽扯了下来。 一张明妍夺目，美丽到极致的脸庞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白芷和九芯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殿下！” 楚不域只觉得全身血液在沸腾，那张熟悉的面孔，他想都不敢再想，怕自己想起来心会痛死的人，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阿木…… 第三章 相似 赵木兮微微地垂眸，捡起落在地面的帷帽，屈膝一礼，“我乃是赵国公之女，各位认错人了。” 九芯和白芷紧握双手，想起刚才殿下说的话，她们恨不得现在就跪下相认，可是，她们信不过楚不域，而且……她们其实还心有疑虑，不太确定殿下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明明亲眼看到她坠落宫墙的…… 楚不域翻涌的心绪渐渐平息，眸中光芒淡了下去，比刚才更阴鸷沉冷，“为何会在此地？” 眼前的女子容貌还稍显稚嫩，长得更像当初在戍边时肆意潇洒的护国公主，只是没有盛乔木那时候的神采飞扬。 那日她在他怀里断了气息，他究竟还在期待什么？ “小女从天水回京都城，天色已晚不好赶路暂住驿站，凑巧略懂医理，这才冒昧为小姑娘切脉，既然阁下已经请了大夫，那小女就告辞了。”赵木兮依旧垂着头，楚不域的观察力比任何人都敏锐，她怕在他面前露出端倪。 “娘亲……”元元眼巴巴地看着赵木兮，水润乌黑的眸子充满困惑，她的娘亲为什么不抱抱她亲亲她了。 赵木兮看到女儿困惑委屈的样子，她的心都要碎了。 “元元，她不是你的娘亲。”楚不域上前抱起元元，柔声地哄着，“父皇带你回宫，好不好？” “娘亲，娘亲。”元元又叫道。 这下连赵木兮都看出不正常，脱口而出问道，“她怎么只会说这两个字？” 九芯低声地解释，“元元公主半年不曾开口说过话了。” 楚不域眸色一厉，冷冷地看向九芯。 “原来……是公主殿下，小女见过皇上。”赵木兮心头大痛，为了掩饰异样，忙假装认出他们的身份。 “出去。”楚不域已经不耐烦，长得再像终究不是她，那张脸只会让他想起那天的一幕。 赵木兮不敢去看元元，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她只是和九芯对视一瞬，狠心转身退出房间。 外面的禁卫军比刚才多了一倍，赵家的人被圈在旁边，全都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些肃杀的士兵，大概已经猜到屋里的男人是天子了。 “大小姐！不要在这里打扰贵人休息，快回房里。”张妈妈压低声音叫她一声，小心翼翼过来将她带走。 终于回到房间里，赵木兮耳边却仿佛还听到元元在哭喊着娘亲，她的心里揪成一团。 “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张妈妈往门外看了一眼，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你以为自己那点赤脚大夫的医术就能高攀上贵人了，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是全族都要掉头的，你还想强出头，你这是在害死赵家！” 张妈妈叨叨个不停，沉静和冷意重新回到赵木兮的眸中，“张妈妈，你又越矩了，能不能救公主，我心中有数，会不会害死赵家，也轮不着你一个奴才判断，不要有下一次了。” 虽然赵木兮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却让张妈妈感到一股无形的杀气压了下来。 “你……好，大小姐自有论断，奴才不敢多言，大小姐早日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张妈妈鬓角流下冷汗，有些落荒而逃地退了出去。 赵木兮久久难眠，她的女儿就在这里，她却无法亲近，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楚不域是怎么从慕容昀手中救回元元的，慕容昀是不是还隐藏在京都城，她临死前有太多的疑惑，她最想确认的一件事，那个将她推下宫墙的人，到底是她看错了，还是……她还活着。 另一边，楚不域温声地哄着元元，元元眼见赵木兮离开，她哇一声大哭起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体温又要发烫，楚不域只好应下来，等她回到宫里，会让刚才那个女子来见她。 元元终于心满意足在楚不域的怀里沉沉睡去。 “在行宫发生什么事？”楚不域眼中的温情消失，属于上位者的凌厉威严铺天盖地压下来。 白芷低声说，“公主在行宫里找不到娘娘，一直心情低落，娘娘生前养得兔子不知被谁放出来，将公主引出房间，要不是发现得早，公主可能就会掉进湖里。” “奴婢查过了，兔子是行宫一个小太监放出来的，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上吊自尽了。”九芯跟着说。 小太监有问题，却死无对证，查不出谁在背后指使。 “去查刚才的女子。”楚不域突然沉声开口，“朕不曾听说过赵国公的嫡长女，查清楚来历。” 长得那么像……偏就这么巧在这里遇到元元，还懂得医术替元元治病？不管怎么看都非常可疑。 他已经失去最重要的人，不能再失去元元。 白芷见楚不域怀疑赵木兮，正打算解释，却被九芯眼神示意了一下，她们都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殿下，如果真的只是趁机想要接近元元呢？ “我们会查清楚的。”九芯说，她们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赵家这位嫡长女的真正来历。 夜深人静，一道身影悄然进入赵木兮的房间。 赵木兮睁开眼睛，漆黑透亮的眼眸在夜色中灿若明星。 “九芯。”赵木兮轻声地开口。 “你……”九芯来到床榻旁边，她不敢开口，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殿下。 “楚不域让你们查我的来历了？”黑暗中，赵木兮轻声开口。 “您是怎么死的？”九芯问。 赵木兮眸色微沉，“被推下去的，我的确是死了，只是不知什么样的机缘，竟让我又变成赵家嫡长女活回来了，元元怎么会中毒？她也吃了莲子糖吗？” 听到莲子糖，九芯对赵木兮的身份再没有怀疑，为了太后的脸面，楚不域将莲子糖有毒的事压下来。 “殿下……”九芯哽咽，“您还活着，您真的还活着！小公主不是吃了莲子糖，她被慕容昀带走，皇上半年前才将她救回来的，可是，小公主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御医说……她……” “她怎么了？”她不敢想象元元被抓走的半年是怎么过来的，她现在只想杀人。 “御医说小公主变成痴儿。”九芯低泣出声。 赵木兮只觉得脑海里有一根紧绷的弦断了，她想要杀人。 她明白伤害元元的人是太后和慕容昀，可罪魁祸首是楚不域，她不该爱上他，不该为了他舍弃盔甲，不该为了他放下尊荣…… “皇上为了救回元元受了重伤，他……其实……”九芯想着楚不域这一年来的悲痛，忍不住想替他说话。 “不要提他。”赵木兮冷声说，“不要让太后接近元元，好好保护她，我会想办法治好她的病。” “殿下，太后已经被皇上送到行宫，那岑素萍也被冷落了一年，皇上将小公主养在身边，连后宫都不去了。”九芯忙说道。 赵木兮对楚不域这些惺惺作态的做法嗤之以鼻，不过是做给世人看而已，想博得深情的名声吧。 “你回去吧，不然楚不域该起疑了。”赵木兮说，“我会与你们联系的。” “殿下，不如……我们还是跟之前计划的一样，带着小公主走吧。”当初连夜赶回宫里，殿下不就是想要将元元带出皇宫，远离京都城吗？ “今时不同往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办完。”赵木兮说道，“金鱼巷的宅子留着，将来指不定可以用得上。” 这是只有她们主仆三人知道的宅子，九芯对赵木兮的身份再没有任何怀疑。 “那奴婢先退下。”九芯立刻说。 第四章 回家 翌日，天微亮，赵木兮听到外面的响动，立刻清醒过来。 雨已经停了，外面有些清凉，一阵脚步声之后，驿站又重新恢复平静。 楚不域把元元带走了，她的心跟着空了。 “大小姐，您醒了？”暖意看到赵木兮站在窗口，急忙过来拿披风给她穿上，“今天就要回国公府了，您是不是紧张？” 赵木兮笑了笑，“有一点。” 属于盛乔木的过去很快会湮灭在众人的记忆中，她会以赵木兮的身份开始在京都城的新人生，只是，赵家大小姐的处境似乎也并不是太好。 马车终于来到国公府，只有两三下人来迎接她，沿途进入后院，那些下人放肆无礼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发现大小姐并非想象中的土鳖子，居然长得这样倾国倾城，全都震惊了。 “前面就是老夫人的静安院。”张妈妈指着前方的院子，眼角打量着赵木兮，只见她从容淡定，竟没有丝毫露怯。 说好的胆小如鼠弱如鹌鹑呢？天水那边传来的话莫非是忽悠人的？ 赵木兮走进静安院，周围传来抽气的声音，她置若罔闻，往大厅走去。 除了赵老夫人，国公夫人唐氏也在这里，看着门外走来的少女，她们恍惚了一下，那面容气势，她们差点就要起来行礼了。 都是名门世家的女眷，她们就算以前没见过护国公主，后来在宫里也是见过盛娘娘的。 怎么长得如此相似！这……让赵木兮回来京都城，到底是对是错？唐氏担忧地看向找老夫人。 赵老夫人已经神色如常，含笑看着明耀夺目的孙女，“阿木回来了。” 阿木……赵木兮眼底光芒一沉，已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孙女见过祖母，见过……” 她怔愣了一下，在脑海里并没有眼前妇人的记忆，有些拿不准她的身份。 “大小姐，这位就是您的母亲，国公府的夫人。”张妈妈忙在旁边提醒。 那就可笑了，原主对亲生母亲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看来母女比她想象的还要生疏，“见过母亲。” 唐氏嘴角的笑容僵硬，在赵木兮行礼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快过来，让祖母瞧瞧。”赵老夫人招手，“谁说天水是苦寒之地，看我们阿木养得多好，这京都城怕是没几个的肌肤能像她这样白嫩了。” “是啊。”唐氏只好附和着婆母，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赵木兮长得太好了，不但肌肤白皙如玉，连五官都精致好看得那么不真实。 赵木兮说道，“京都城也是好地方，祖母看着也很康健年轻。” “嗯？”赵老夫人挑眉，哈哈笑出声，“这丫头会哄人，路上很辛苦吧，以后就住在京都城了，可好？” “孙女听祖母的安排，以后能够陪伴祖母，那也是我的心愿。”赵木兮眯眼一笑，她要在京都城稳住，不想再被赵家的人撵去天水，所以她打算先收服赵老夫人的心。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让任何人都喜欢自己。 赵老夫人心中对这个长孙女的满意度又提高几分，本来以为养在天水，又没有长辈悉心教养，必定没有大家闺秀的气派和作风，但阿木的从容大气，丝毫不逊色其他名门女眷，将她接回来果然是对的，就凭这张脸，绝对能够为赵家谋夺极大的荣耀。 “那你就住在木栖院，你母亲早早就替你安排好的院子。”赵老夫人含笑说，眼睛看向唐氏，希望唐氏能够弥补阿木这些年的亏欠。 唐氏笑容勉强，“一会儿就让下人带她过去。” 听着唐氏依旧疏离的态度，赵木兮替原主感到心疼，“有劳母亲。” 赵老夫人又询问了赵木兮在天水都学了什么书，知道她是识字且还读了不少书，感到欣慰不已，“你先熟悉家里，今晚你父兄回来，我们一家人在好好团圆。” 看着赵木兮离开，唐氏才终于松口气，她惊措地道，“母亲，她……未免长得太像先皇后了，早知道就不该将她接回京都城。” 明明是她生的孩子，怎么就跟先皇后长得那么相似，太匪夷所思了，她都要怀疑赵木兮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赵老夫人看了唐氏一眼，如果不是长得像盛娘娘，她怎么会让人将赵木兮接回来。 嘴上却说道，“人难免有长得相似的，不必大惊小怪，这么多年来，你对她漠不关心，如今她也长大了，算命之说到底不可全信，别忘了那是你的亲骨肉。” 唐氏何尝不知道，但她就是喜欢不起来，她也没有办法，“母亲，我会尽量……弥补阿木的。” 回到上房，唐氏叫来张妈妈，询问她对赵木兮的看法。 “……夫人，怕是之前打听来的消息有误，大小姐的性子不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懦弱胆小，在驿馆我们遇到小公主，她还强出头说自己懂得医术……后来皇上还来了，把大小姐给赶了出来，奴婢都吓死了，劝说大小姐别害了赵家，还被她训斥。”张妈妈被赵木兮下了脸面，早就怀恨在心，添油加醋地跟唐氏告状。 唐氏听到赵木兮居然在路上冒犯皇上和小公主，惊得两眼一阵发黑，高僧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命格太硬，八字相克，早晚祸害全家。 不行，不能将赵木兮留在京都城，她要让国公爷将祸害送走，在天水找户人家嫁了便是，用不着来京都城找亲事。 她不能让赵木兮害了赵家，不能让她害了其他几个孩子。 第五章 母亲 华灯初起，赵国公和世子赵腾扬从军营回来，大步走进静安院，一眼就瞧见站在老夫人身边的赵木兮。 “阿木回来了！”赵国公还不到不惑之年，平日又经常习武锻炼，生得挺拔俊朗，一双虎目灼灼有神，看到赵木兮的时候，有些微微失神。 “见过父亲。”赵木兮行了一礼，恬淡安静地微笑着。 “你……你就是阿木！”赵腾扬看着妹妹，脑海里想的却是那个身穿盔甲骑着战马在草原上飞扬奔跑的年轻女子，他的妹妹居然长得那么像她。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赵腾扬的身影，兄妹二人以前应该是没有见过的，“哥哥。” “诶。”赵腾扬回过神，看了赵国公一眼，有些担心赵木兮将来到外面参加宴席，那些人见到她，肯定会比他更震惊。 赵国公低声说，“回来就好，有什么短缺就跟你母亲说。” “不就住几个月，能缺什么呢。”唐氏笑着道，“妾身都安排妥当了。” “阿木以后会留在京都城，不回天水了。”赵老夫人说。 唐氏的脸色一变，“母亲，此事不妥吧，她从小就在天水长大，未必适应京都城，阿木自己也更喜欢天水，对吧？” “不是啊，我觉得京都城更繁华，我很喜欢。”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你刚才还说想念天水。”唐氏沉下脸道。 赵木兮说，“想念不一定要回去，母亲，您不希望我留下来吗？” 赵国公听着唐氏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氏本来就憋着一肚子邪火，听到赵国公这么问，她目光冷漠地看了赵木兮一眼，“母亲，国公爷，她还没回京都城，就已经将宫里的贵人给得罪了，她心思不纯，将来若是留在京都城，早晚要惹出祸事。” 赵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阿木怎么得罪宫里的贵人，她得罪谁了？” “那就要问她自己了，在医馆为何要出头去给小公主治病，一个痴儿，是你能治好的？她还被皇上给赶出来，要不是看在赵家的份上，指不定就将她杖毙了。”唐氏怒声说道。 赵木兮眸色一冷，“元元公主不是痴儿！” 赵老夫人诧异地看向赵木兮，“你……你在医馆见到皇上跟元元公主了？” “当时大雨滂沱，小公主全身发烫，医馆又没有大夫，我见是个孩子，实在于心不忍，这才替她先降下体温，后来皇上才带着御医赶来，我并不认为这样就需要被杖毙，那皇上就是昏君了。”赵木兮淡淡地说。 唐氏头皮一麻，“住口！这是你能说的话吗？” 赵老夫人心中大喜，她还想着怎么将阿木推到皇上面前，他们居然就见过面了。 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 “好了。”赵老夫人打断她的话，“当年老太爷是被奸人所害，与阿木的出生并没有关系，此事以后不要再提，阿木是赵家的嫡长女，岂有一直住在天水的道理，你也别总是危言耸听，阿木是你的女儿，你一点都不心疼吗？” 唐氏看了赵木兮一眼，她根本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女儿。 赵国公扶着老夫人的手，“今日难得我们一家人团圆，吃饭吧。” “万一宫中怪罪下来呢？”唐氏叫道，她只要想到这个祸害跟她同一屋檐下，她就不得安宁，生怕其他孩子会被她牵连。 赵木兮眸色冷冷地看着唐氏，她以为作为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始终都是包容深爱的，但唐氏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母亲，您说我的八字不好，那将我生下来的你……又是什么呢？” “？”大厅突然静下来。 唐氏瞳孔微缩，张了张口想要斥骂，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国公爷，宫里来人了，是来传口谕的。”这时，管家喘着气走来，他的话让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散去了。 “宫里的？”唐氏紧张地叫道，“该不会是皇上怪罪下来了？” 赵国公冷冷地瞥她一眼，大步走出去外院。 唐氏已经认定赵木兮必定给赵家带来麻烦，她对赵腾扬说道，“世子，明日你就让人将她送回天水，这辈子都不能让她回京都城，她会害了你跟阿琼，她的八字不好，会克死身边的人……” “母亲！”赵腾扬沉声叫道，“阿木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妹妹。” 口下留情，不要再将刀子刺进亲生女儿的心了。 赵老夫人握住赵木兮的手，轻轻地拍几下安抚着。 不一会儿，赵国公就回来了，他深深地看了赵木兮片刻，“阿木，皇上口谕，明日派人接你进宫……陪元元公主。” 赵木兮眼中光芒乍现，明日又能见到元元了。 “……”唐氏脸色僵住，半天回不过神。 “吃饭吧。”赵国公沉声说。 赵木兮心情极好，就算她的妹妹赵玉琼几次拿眼睛瞪她，她都无所谓了。 她意不在赵家这些人身上，只要能进宫见元元，她可以包容她们的愚蠢无知。 团圆饭终于勉强地和谐结束，赵国公将赵木兮带到前院的书房去说话了。 “阿木，昨日在驿馆……皇上见到你是何表情？”赵国公目光温和地看着女儿，这个被委屈养在天水老家的孩子，他心中是愧疚的。 看着她，他又仿佛看到另外一个人。 赵木兮低声道，“皇上身边的宫女似乎将我认错了。” 楚不域只有一瞬间的惊讶，毕竟……盛乔木只是不必在乎的人。 “你长得很像一年前薨逝的盛娘娘，也就是前朝的护国公主。”赵国公叹道，“本来不打算与你说这些，但你明日要进宫，还是了解一下，免得说错话。” 赵木兮的惊讶表现得恰到好处，“怎么会？” “太后昨日已经回宫，她若是见着你，必然是不喜的。”赵国公说，“你在宫里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冲撞太后和皇后。” 呵，她还以为没那么快见到太后，楚不域果然是个大孝子，她的死和元元的中毒，他也不过是冷落太后一段时间。 狗皇帝！ 赵木兮神色不变笑道，“父亲，只是长得相似而已，我又不是那位盛娘娘，您别担心。” “为父见你是个稳重的，有些东西，本就不该多想，顺其自然，知道吗？”赵国公说。 “父亲，我记住了。”看来这位赵国公对女儿还算关心的。 第六章 进宫（上） 翌日，赵腾扬亲自送妹妹进宫，虽然和赵木兮只是小时候见过一面，但赵腾扬对这个妹妹是十分怜惜的，如今妹妹能够回来京都城，他只想尽可能地弥补她这些年在天水所受的委屈。 “你初来乍到，不太清楚小公主的情况，一年前，盛娘娘为了救小公主坠下宫墙，皇上亲自到西越皇宫救了小公主，小公主许是受了刺激，一直不肯开口说话，还特别害怕见到太后，你千万别让她跟太后碰面。”赵腾扬斟酌了半响，才不忍心地说，“御医都说她变成痴儿，但我瞧着小公主眉目清灵，不是愚钝无知的样子。” “她不是痴儿。”赵木兮眸色冷了冷，若非太后对她不好，元元又怎么会害怕，“我见过小公主，她将来会好的。” 赵腾扬点了点头，“惟愿小公主能恢复如常，才能宽慰护国公主在天之灵。” 赵木兮心中酸涩，抬头一看，金瓦宫墙的皇宫已经到了。 九芯在宫门处等着，看到赵木兮出现，她眼底闪过一抹激动，却因有其他宫人在旁边，只是屈膝一礼，“赵姑娘，请随奴婢这边来。” 赵腾扬对赵木兮笑了笑，“我去衙内，晚些再来接你。” 进了宫门，赵木兮侧头看了一眼，正是她坠落身亡的方向。 来到养心殿，更是有一股肃然沉重的气氛扑面而来，这里的禁卫兵比以前多了不少。 沿着淡青琉璃石路，赵木兮来到后殿。 “娘亲……”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一抹粉嫩精致的身影已经扑腾跑到赵木兮的面前。 赵木兮的心又软又酸，“元元公主。” 元元说不出别的话，只是睁着一双灵动乌黑的眸子盯着赵木兮，快乐又满足地笑着。 除了九芯和白芷，养心殿其他宫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赵木兮，正打算喂元元喝药的甄姑姑更是手一抖，药碗摔落在地面，眼神有些惊恐地看着赵木兮，嘴里的娘娘差点就脱口而出。 “甄姑姑，重新去煮药吧。”白芷开口说道，“赵姑娘，皇上让您在这里陪着公主，其他地方不可随意走动。” 能够在养心殿伺候的，自是精挑细选过的，听到白芷的话，立刻都反应过来，虽然心中暗暗惊讶赵家大小姐原来长得如此像盛娘娘，却都不敢表现出来。 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来到内殿，这里原是楚不域生活起居的地方，如今却添了许多小孩子的用品，看着竟格外的和谐。 “元元每天都要喝药吗？”赵木兮询问着，她知道女儿最讨厌的就是吃药了。 内殿没有其他人，白芷和九芯跪下行了一礼，“殿下！” “起来，在宫中要更小心些。”赵木兮低声说道，“我得以重生这件事太骇人听闻，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殿下，您需要我们做什么？”九芯问道。 赵木兮说，“有许多事要做，但不能急，只能一件一件来，我得想办法去明光宫。” “自从您……皇上下令封了明光宫，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九芯说道，就连元元公主都没有不能进去。 “所以才要想办法。”赵木兮冷声说，慕容昀不是想要得到前朝的力量吗？那令牌的确是在她手里，连她都不知道能够号令出什么样的人物出来。 以前为了楚不域的朝堂稳定，她打算让前朝的一切都成为历史。 如今……她必须要拿回令牌，谁欠她的，她都要一样一样逃回来。 这时，外面有窸窣的脚步声传来。 甄姑姑在门外道，“九芯姑娘，公主的药好了。” 九芯过去接了过来，“麻烦甄姑姑了，这里有我和白芷伺候就行了。” “谁给元元开药的？”赵木兮闻了闻药，这是固元养神的药，对元元体内的毒气并没有什么帮助。 白芷说，“是周御医，除了喝药，每个月还要针灸为小公主解毒。” 赵木兮心尖被刺了一下，元元怕苦又怕疼，却要受这样的磨难。 “她跟我一样，都是中了软相宜的毒，我重新炮制了药丸，每日给她吃一颗，宫里的药停下不要给她喝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元元除了娘亲其他话说不出口呢？ 被慕容昀掳走的半年，究竟发生什么事？ 赵木兮拿出一颗小丸子，“元元，吃一颗梅子。” 元元歪着头看赵木兮，啊呜张口就吃了下去，虽然有一点苦涩，但很快就被甘甜替代，她眯眼一笑，“娘亲，娘亲。” “喝点水。”赵木兮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想不想吃莲子糖？” 白芷和九芯脸色突然大变，“殿下，不可……” “啊啊啊啊！”元元双手捂着头，尖叫大哭起来。 她从赵木兮的怀里挣扎着，眼睛里全是惊恐和害怕。 赵木兮从来没有见过元元这个样子，顿时又惊又痛，“元元，元元！” “自从小公主回来之后，再也不肯吃……那个糖，还听不得那三个字，只要提起都会像现在这样。”白芷哽咽地说道。 “……”电光火石之间，赵木兮一切都明白了。 她之所以会中毒，是因为吃了元元给她的莲子糖。 是谁那么恶毒，告诉元元这件事的？在元元幼小的心灵，一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娘亲。 所以才这么害怕听到莲子糖三个字！ 赵木兮恨不得手刃了那个人。 砰—— 门被踹开，楚不域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将元元紧紧地抱在怀里，凌厉森冷的眼眸看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赵木兮感到有一股寒意笼罩下来，可她顾不上楚不域此时的暴怒，她一颗心全都在尖叫痛喊的元元身上。 “娘亲，娘亲！”元元尖叫挣脱楚不域的怀抱，转身去找赵木兮。 楚不域错愕地看着女儿，“元元，告诉父皇，你怎么了？” 赵木兮重新将元元抱住，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不关元元的事，元元最乖了。” 娘亲的小元儿…… 元元一手摸着赵木兮的脸，情绪渐渐地平稳下来，“娘亲……娘亲……” 娘亲还活着，没有被她害死。 还活着的…… 第七章 进宫（中） 有那么一瞬间，楚不域以为看到盛乔木在柔声哄着元元，甚至还听到她叫着小元儿的声音。 他知道，那只是错觉。 眼前的少女不仅长得像盛乔木，连神态都相似。 这世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除非可以模仿，楚不域眼中的疑惑渐渐冷了下来，对赵木兮的出现更加怀疑。 元元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靠在赵木兮的怀里睡了过去。 “赵姑娘，奴婢将小公主抱去床榻吧。”九芯走了过来说道。 “我来。”赵木兮低声说，抱着元元就往床榻走去，轻轻地将她放下。 望着连睡觉都不安稳，抓着她的手不放的元元，赵木兮的心仿佛被撕裂两半，她忍了许久，才没有开口质问楚不域是怎么照顾女儿的。 “怎么回事？”楚不域幽黑的眸子扫视她们一眼，元元已经许久没有情绪失控了。 他刚才在前殿跟大臣商议事情，听到尖叫声，他被吓了一跳，立刻抛下一切过来了。 赵木兮起身行礼，“皇上，是臣女的错，不该提到莲子糖。” “……”楚不域心口一沉，想起盛乔木在坠落宫墙前说过的话，她是吃了元元的莲子糖中毒的。 元元对莲子糖有了阴影一般的惧意。 “出来。”楚不域看了赵木兮一眼，转身走出内殿。 九芯和白芷都担心地看着她。 赵木兮轻轻摇头，让她们看顾好元元。 楚不域站立在廊下，她抬眸看到他宽厚挺拔的肩膀，以前他背对着她时，她最喜欢悄悄靠近，然后一下扑到他的身上，让他背着自己走。 他对她，也曾经很好。 “你从小生活在天水，最近为何回京都城？”楚不域回头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像一头黑豹在审视敌人。 “回皇上，祖母认为我即将及笄，该回京都城了。”赵木兮平静地回道，她知道楚不域肯定会怀疑，早就想好怎么回答。 楚不域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打量她，“所以，你在天水都学了什么？” 是不是都在学习另外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连说话的语调都让他觉得熟悉。 赵木兮忽然一笑，“皇上，臣女在天水除了该学的琴棋书画，也不过无聊时看了些医书，您是怕臣女会教坏元元公主吗？” 太像了！楚不域灼灼地看着她的笑容，盛乔木的影子在眼前重叠。 “谁教你医术的？”楚不域像是碰到什么烫手之物急忙松开她的下巴，沉黑的眸子克制着翻涌的情绪。 “只是天水本地的女郎中，臣女见她孤身一人实在可怜，便收留她在府里。”赵木兮回答得滴水不漏。 楚不域莫名感到烦躁，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赵木兮。 “元元已经见过你，你可以出宫了。”楚不域冷声说。 赵木兮太了解楚不域，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以后都不会再召她进宫陪元元了。 她必须让他允许自己经常进宫才行。 “皇上，臣女想替小公主治病，请您恩准。”赵木兮行了大礼。 楚不域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冷漠，“你以为，凭什么能够治好元元的病？你的医术比御医院的御医还要厉害吗？” “臣女不敢这么想。”但她药田空间里的药，要比这世上大部分的药都好用，她在空间里炮制的药丸，更是堪比灵药，“但小公主除了身体余毒未清，还有心病。” 楚不域问，“你今日是第二次见到元元，居然就知道她有心病？” “……”狗皇帝的脑子也不正常了？元元都这么明显了，居然还不是因为心病！ “皇上，小公主不肯开口说话，便是很明显的心病，她中的毒并不会将她变哑。”如果是毒哑了，她就不会开口叫娘亲了。 楚不域有种被眼前的少女鄙夷的错觉，“朕要如何相信，你能够治好元元？” 而不是想要找借口进宫，故意接近他？ 这一年来，想方设法要爬龙榻的女人太多了。 赵木兮说，“半个月后，臣女会让小公主好转的。” 不等楚不域说完，赵木兮又道，“皇上放心，臣女进宫除了陪着小公主，不会去其他地方。” 他大可放心，她根本不屑去接近他。 楚不域的心被堵了一下，“如果你治不好元元的病，朕要你赵家付出代价。” 这是拿赵家来威胁她？赵木兮在心里将楚不域骂了一百遍，“皇上，臣女可以不进宫，但小公主或许不会答应。” 这女人！太大胆了！ 谁给她胆子敢威胁他的！ 楚不域喝道，“赵木兮，你敢威胁朕？” “皇上，天下没有哪个大夫敢扬言有十足把握的病，您要拿赵家威胁臣女，臣女不敢受。”赵木兮淡淡地说。 他要是想当暴君，她是阻拦不住的，只是不想连累赵家。 楚不域咬牙切齿，“滚！若是元元有任何意外，朕唯你是问。” 赵木兮从容淡定地行了一礼，“多谢皇上。” 楚不域拂袖离开，回到前殿时，脸上还怒容未消。 一直在等着皇帝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在楚不域的脸上看到这样外显的情绪，自从盛娘娘薨逝，皇上仿佛也失去生命力般，每天虽然还是上朝理政，却让人感觉不到精神气。 今日是怎么了？后殿发生什么事了，谁有本事让皇上动怒的？ 不仅是大臣心中有疑惑，慈宁宫中，连岑太后都在打听养心殿这边的情况。 “听说皇上今日召见一个女子进宫，知道是何人吗？”岑太后虽然被送去行宫住了一年，但身份尊贵，住哪里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所以依旧养得气色红润，看着还要比以前年轻几岁。 毕竟她最厌恶最恨的人死了，她的心情大好，饭都多吃一碗。 “回太后，奴婢虽打听不到养心殿的消息，但在宫门见过那个女子一眼。”宫女讨好地说道，“九芯亲自去接她的……那女子长得好像盛娘娘。” 坐在旁边的岑皇后打翻手中的茶盏，容颜惨白。 第八章 进宫（下） 岑太后眼色一压，颇有几分厌烦地对岑皇后说，“你慌什么！难不成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长得就算一模一样，也不是那个小贱人了。” 殿中宫人听到太后的辱骂，习以为常地低下头。 “母后，皇上这一年来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惦记着她的，要是再来一个像她那样的，那怎么办？”岑素萍面色发苦，她是被册封为皇后了，可一年了，皇上连昭阳宫都不曾踏进半步，她心里的苦又能跟谁说。 盛乔木即使是死了，都阴魂不散地挡在她跟皇上中间。 岑太后冷笑一声，“这世上只有一个盛乔木，不会再有第二个，皇帝最多新鲜几日，如今最要紧的是你，你赶紧生下皇子，那就是皇长子，将来的太子。” 又不是她一个人就能生儿子的。 岑素萍说道，“母后，皇上已经一年多没有来过后宫了。” “皇上不来，难道你就不能去养心殿，你是皇后，不是那些妃嫔！”岑太后没好气地说，她愿意被皇上送去行宫变相惩罚软禁，为的就是给侄女机会，结果她什么都做不了，连圆房都没有。 “是，母后。”岑素萍觉得太后是小看皇上了，还真以为皇上像以前一样，会对他言听计从。 岑太后摆了摆手，“哀家也许久没见过元元了，走，去养心殿。” “母后，让人将元元带过来给您看一眼就是，怎么还要亲自去呢？”岑素萍还是有些发憷，她觉得皇上不会想看到她们去养心殿的。 “哀家的这个孙女……”岑太后轻哼一声，“被皇帝养得越来越矜贵了，哀家是皇祖母，还要亲自去看望她，将来你以为她能有什么好名声？” 要毁了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捧杀，她就要让盛乔木死后不安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养坏了。 岑素萍这才发现，太后对盛乔木的恨意是这么深。 养心殿，后殿。 趁着元元入睡，赵木兮替她行针清除余毒。 “殿下，还是您厉害，之前周御医替小公主行针，小公主都疼得哇哇大哭。”九芯低声地说道。 “就算是不疼，看着针都怕了。”赵木兮轻抚着元元白嫩的小脸蛋，“皇上同意我今后来替元元治病了。” 九芯脸上一喜，“那殿下岂不是能去明光宫取回东西了？” 赵木兮说，“以后别再叫我殿下，还是叫我赵姑娘吧。” “那……奴婢叫您大小姐。”九芯说。 “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外面传来白芷行礼的声音，赵木兮和九芯对视一眼，眸色瞬间冷下去。 两道衣鲜亮丽，姿态高贵的身影走了进来。 前程往事如过眼云烟在脑海里闪过，造成元元不能开口说话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被刁难被折磨的委屈都化成怒火和杀意，在赵木兮心中汹涌澎湃地滚动着。 她重生醒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亲刃太后这个老妖婆。 不行…… 如今的她，无兵无权无钱无力，对付太后，犹如以卵击石，一不小心还会害了元元。 赵木兮低下头，弯下僵硬沉重的膝盖，声音已经拿捏得平静淡定，“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岑太后看向在床榻上的元元，没有打算亲近的意思，“公主是怎么了？” “回太后，公主刚服药睡下了。”九芯不卑不亢地说。 “怎么就成了病秧子。”岑太后不喜地皱眉。 这养心殿中的宫人，全都是楚不域安排的，她当初想除掉盛乔木留下的两个宫女，没想都被安置到元元身边了。 看来她的儿子已经不信任她了。 “你是谁？”岑素萍跟岑太后不一样，她的注意力不是在元元身上，刚进殿，她就注意到这个低着头的少女。 虽然她没有说话，一副很乖巧的样子，岑素萍还是感觉到莫名的威胁。 “回皇后娘娘，臣女是赵国公的长女。”赵木兮回道。 岑素萍想起刚才那个宫女的话，“你抬起头。” 赵木兮秀眉微挑，沉静从容地抬起头，漆黑剔透的眼眸回视着岑素萍。 “你……”岑素萍容颜瞬间发白，仿佛看到盛乔木站在面前。 岑太后惊骇过后，很快冷静，她清楚这世上不可能再有盛乔木，眼前的少女长得再像也不是她。 “叫什么名字？”岑太后淡淡地问。 “臣女闺名木兮。”赵木兮回道。 不但样子有六七分的相似，连名字都带着一个木字。 岑太后心中添了几分的厌恶，认定赵家让这个女子进宫必定不怀好意，“赵家为了藏着你，费了不少心思啊。” 赵木兮露出困惑的神情，“臣女不明白太后您的意思。” 虽然她怀疑原主被养在天水，多少跟样貌有几分关系，但她还是要装无知。 “听说你是进宫来陪公主的？”岑太后扶着宫女的手慢慢坐到太师椅，已经懒得去多看赵木兮一眼了。 “是。”赵木兮一直站在元元的旁边，防止太后靠近过来。 岑太后笑了笑，“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照顾小公主，那可怎么行。” “太后娘娘，赵大小姐精通医术，皇上是想要让她治好小公主的病。”九芯站出来说道，她可不怕太后，要不是这个老不死的作妖，殿下跟皇上怎么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精通医术？”岑太后冷笑，“为了进宫，还真是费煞苦心啊。” “母后怎么来了？”楚不域得知太后来到养心殿，立刻又折返了回来。 屋里的人都跪下行礼。 楚不域俊美的脸庞如蒙一层寒霜，看都没看岑素萍一眼，“不是说过，平时不得来养心殿打扰元元养病吗？” “是哀家想来看元元。”岑太后替岑素萍回答，“是不是当祖母的都不能看自己的孙女了？” “元元见着母后会影响病情，暂时还是不要见的好。”楚不域沉声说道，“母后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安享晚年吧。” 岑太后知道因为盛乔木的事，她跟楚不域已经彻底离心，却没想到他对她会这么冷漠。 “你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进宫照顾元元算怎么回事，哀家做主，让皇后养着元元吧，如此她也算是嫡出的公主。”太后说道。 第九章 母子 让岑素萍养着元元？ 赵木兮在心里已经想了一百种杀死岑太后的方法，想让她的女儿叫岑素萍为母后，那不可能！她还没死，活着回来了！ “元元不喜欢被别人养着，她有自己的母亲。”楚不域眸色阴鸷，如果说话的人不是太后，他不会克制住心头的怒火。 岑太后好像看不出楚不域的不悦，依旧劝道，“皇上，你日理万机，前朝事务繁忙，哪有时间总是照顾着一个孩子，元元还小，你若是信不过皇后，那哀家养着也行。” “朕信不过太后。”楚不域面无表情地说道。 “……”岑太后被楚不域毫不留情地拒绝，这是在打她的脸啊！他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岑素萍忙说道，“母后，皇上疼惜元元，将元元养在膝下能够亲自教导，臣妾不曾为人母，指不定还不如皇上呢。” “皇上，你还知道自己是一国之君吗？”岑太后问道。 “母后，莫非您今日是要来教朕如果当皇帝的？”楚不域眉目一压，“那朕洗耳恭听。” “……”岑太后被气得想吐血，她养的好儿子，死了一个盛乔木，他跟她成仇人了！ 岑素萍低低柔柔地说道，“陛下，母后只是关心您和元元，并没有其他意思。” 楚不域冷眼看向她，“朕跟你说过，不许到养心殿，不许打元元的主意，你忘了？” “臣妾……臣妾没忘。”岑素萍眼睛蓄满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赵木兮看着他们一家子在唱戏，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确定楚不域不会将元元交给其他人，她也就放心了。 至少这个狗皇帝对元元是真心疼爱的。 “娘亲！”元元不知何时醒来的，一双明亮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公主觉得怎么样？”赵木兮眉眼柔和下来，看到元元的气色好转，她总算放心了。 岑太后和岑素萍皆是脸色一变。 “她刚才是不是开口说话了？”岑太后问。 元元听到太后的声音，惊恐地躲到赵木兮的背后，双手颤抖地抓住赵木兮的袖子。 “太后娘娘，您吓到公主了。”赵木兮抬眸看了过去，漆黑的眸子如寒芒流星，看得太后背脊一凉。 “放肆！”岑素萍呵斥，“你竟敢对太后无礼。” 楚不域寒声喝道，“够了！这不是慈宁宫，母后，您说自己身子不适，那就在慈宁宫好好养着，至于其他的，无需您操心。” 岑太后指着赵木兮怒声说，“哀家刚才听到元元喊她什么了，娘亲？她到底是谁？” “你们带着元元出去。”楚不域沉声对赵木兮她们说道。 岑太后一双如浸毒的眼睛死死盯着赵木兮，要不是这个女子过于年轻，她是真的要怀疑，是不是盛乔木假死变成另外一个人回来了。 “站住！”岑素萍叫道，她来到赵木兮的面前，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端倪，“你是赵国公的长女，本宫只见过赵玉琼，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我以前不是住在京都城。”赵木兮眼眸微抬，平时着岑素萍。 岑素萍脸上柔弱的面具差点龟裂，她在这个赵木兮的眼中，仿佛看到盛乔木的影子。 不，怎么可能！ 盛乔木明明已经死了。 “是谁让你进宫的，谁让你故意接近皇上的，你……大胆，竟敢让公主喊你娘亲，这是死罪！” 她可以容忍楚不域不跟她圆房，因为他也不会去碰后宫任何一个妃嫔。 可当有一个长得像盛乔木的女人出现，并且还得到楚不域的特殊对待，岑素萍就无法忍耐了。 她才是楚不域的妻子，元元的嫡母！ “皇后娘娘，您吓到小公主了。”赵木兮将元元抱在怀里，感受到她的瑟瑟发抖，不由更心疼了。 “把小公主给本宫。”岑素萍叫道，她不能允许任何人再抢走楚不域了。 还没碰到元元，赵木兮已经拍开她的手，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岑素萍手上的力气一泄，竟有些抬不起来。 “够了！”楚不域寒声开口，“朕允许的，你是不是要治朕的死罪？” “皇上？”岑素萍顿觉一败涂地惨白了容颜。 赵木兮抱着元元从容走了出去，这种腌臜地方，她早晚会带着女儿元元离开的。 “你也出去！”楚不域对岑素萍命令着。 岑素萍恨得咬了咬牙，眼中含泪，“是，臣妾告退。” “皇帝，你到底想做什么？”岑太后问，除了盛乔木，还不曾见他袒护过哪个女子，难道就因为赵木兮长得像那个贱人？ “阿木已经如你所愿死了，元元是她留给朕的儿子，不管是谁，若是敢打元元的主意，朕都不会轻易放过的。”楚不域面色冷淡地看着自己的母后，阿木临死前说过的话，他至今还记得。 她吃了元元的莲子糖中毒，是谁下的毒，他根本无需仔细查都知道答案。 他没有点破，没有公诸于世，只是给太后留最后的脸面。 “哀家是她的祖母，难道会害她！”岑太后怒道。 楚不域薄唇勾起一丝嘲讽的浅笑，“母后，元元不敢再吃莲子糖，连听都听不得这三个字，你知道为什么吗？” “……”岑太后的脸色一变，怎么让皇上知道这件事了？ “看在你我母子一场的情分，朕已经委屈阿木了。”楚不域低声道，“母后千万不要再让朕委屈元元，朕也不会让元元受委屈。” 岑太后气得直喘气，“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管你想怎么宠女儿，但是，刚才那个女子是怎么回事，你居然让元元喊她娘亲？你这是想找一个盛乔木的替代品放在宫里吗？” 楚不域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看着太后。 “你要宠幸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这个女子，哀家不会同意她进宫的。”岑太后叫道。 “朕想要哪个女人，都跟母后没有关系。”楚不域淡淡地道。 “好，好。”岑太后气得手都在发抖，“你如今当上皇帝，连母亲都可以不要了，那哀家还不如不要当这个太后，不如死了算了。” 楚不域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太后要寻死。 这样的把戏他看了无数遍，早就已经麻木。 岑太后看到楚不域的冷漠，心中一凉，难道因为盛乔木的死，皇上真的要跟她彻底离心吗？ 第十章 出宫 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走出养心殿，沿着青石巷子慢慢地走着。 “元元，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喊我娘亲呢？”赵木兮低下身子，与小不点平视说话，看到女儿那双充满困惑的大眼睛，她的心又酸又痛。 明明是她的女儿，她却不能相认。 “……”元元微微歪着头，抿唇不说话，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叫娘亲，明明就是娘亲啊。 赵木兮伸手揉了揉元元细软乌黑的头发，“如今娘亲不住在宫里了，跟以前不一样，元元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叫娘亲，等将来……娘亲带你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那时候元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吗？” “娘亲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们元元的。”赵木兮笑着说，“所以，元元在宫里的时候，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元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娘亲！” 赵木兮眼下发热，元元仿佛丧失语言能力，不管是想回答好还是不好，她都只知道喊出娘亲两个字。 “那元元要记住了，以后别人拿东西给你吃，你都不要放进嘴里，要问过九芯和白芷，特别是刚才见到两个人。”赵木兮不想让女儿太早见识到人性的阴暗，可她太害怕元元又中毒了。 元元又点了点头，笑容灿烂地看着赵木兮。 “大小姐，我们会寸步不离跟着小公主的。”九芯低声说。 “我知道你们会小心，但凡事总害怕万一，我们不能低估别人的阴险毒辣。”赵木兮道，“既然元元不喜欢去后宫，我们就在这里走一走吧。” 白芷问，“您不是还想去明光宫，不如趁这个机会……” 赵木兮摇头，“不急，我今日第一天进宫，已经太打眼了，若是这时候再去明光宫，楚不域必定要怀疑了。” 她了解楚不域的性子，如果他对她有一丁点怀疑，她这辈子都会见不到元元的。 元元拉了拉赵木兮的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娘亲~” “你啊，长这么大不能总要别人抱你，小心长不高。”赵木兮嘴上这么说，已经熟练地将她抱了起来，还在手上颠了殿，“怎么瘦了呢？” “娘亲，娘亲！”元元开心得直笑，她以前最喜欢跟娘亲这么玩了。 九芯眼中涌起泪花，“小公主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白芷正要说话，眼尾却扫到一抹玄色身影，急忙神情一紧，回头行了一礼，“拜见皇上。” “……”母女之间欢快的气氛突然就中断了，赵木兮将元元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垂首行礼，“皇上。” 楚不域将重叠的身份跟眼前的赵木兮分开，刚才她跟元元在一起的画面，他真的以为是盛乔木…… “元元，过来。”楚不域朝着元元招手。 “娘……”元元转头看向赵木兮，想到刚才娘亲说的话，她瘪了瘪嘴，忍住叫娘亲的冲动，委屈巴巴地来到楚不域的面前。 才一天的时间，他在元元的心目中就已经比不上赵木兮了吗？ 难道阿木在女儿的心里是这么容易被替代的？ 楚不域心中愤怒，又怜惜心疼盛乔木，又舍不得骂女儿，他只能气自己。 “送赵姑娘出宫。”楚不域将元元抱了起来，没有打算再叫这个女人进宫了。 他不能让任何人替代阿木在元元心中的位置。 元元乖巧地搂着楚不域的脖子，眼睛却勾勾地看着楚不域，一句娘亲含在嘴里，眼泪都快出来了。 赵木兮露出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对元元眨了眨眼。 楚不域眸色微沉，抱着元元转身离开。 “大小姐。”九芯低声叫着赵木兮。 “那我就先出宫了，你们好好照顾元元。”赵木兮道，经过养心殿的时候，正好遇到岑太后的坐撵，她垂眸站到一旁。 岑素萍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容姝丽明妍的少女，自信淡定一年的心境，又开始焦虑灼热起来。 死了一个盛乔木，怎么会又出现一个赵木兮？ 她不信巧合，这个赵木兮必定是有心接近皇上和元元的，她一定会让人查清楚。 赵木兮目视坐撵离开，这才离开皇宫，来日方长，总有算账的时候。 “阿木。”赵腾扬站在马车旁边，看到妹妹从宫里出来，不自觉地松口气。 “大哥，让你久等了。”赵木兮收起心情，朝着赵腾扬走去。 赵腾扬含笑看她一眼，“在宫里还好吧？” “挺好的，元元公主很乖巧，我很喜欢。”赵木兮说，兄妹二人闲聊着回了赵国公府。 同样提心吊胆等着赵木兮出宫的还有赵老夫人，听到赵木兮已经回家，立刻就让人去将她叫来静安院。 “……你还见到太后和皇后了？”赵老夫人语气有几分沉重，她还想着最好别太快遇到这两尊大神，否则赵木兮再想进宫就难了。 “她们对你……什么看法？”赵老夫人问得小心翼翼。 赵木兮眸色含笑，她果然没有看错，赵老夫人是打算将孙女送进宫，所以才让人将她接回来的。 “太后和皇后似乎并不怎么喜欢我。”赵木兮说。 赵老夫人的心咯噔一下，这就麻烦了，“那皇上呢？” 狗皇帝算个什么！ “皇上让我多陪元元公主。”赵木兮低声说。 赵老夫人闻言就笑了，那就没问题了，只要公主殿下喜欢赵木兮，那就成功了一大半，谁都知道皇上最宠爱就是元元公主了。 “你初来乍到，对京都城不熟悉，这几日让阿琼带你出去转一转，多认识些世家女眷也是好的。”赵老夫人不再问宫里的事，问多了反而不好。 赵木兮应下来，心想赵国公府能够屹立在京都城多年，想来赵老夫人功不可没，她想要将孙女送进宫，却并不心急，如果她没有在驿站遇到楚不域，老夫人也有办法将她惊艳地露脸吧。 从静安院出来，赵木兮被挡在后花园的鹅卵石路上。 “不要以为你进宫就很了不起，好像谁没有进过宫一样，只有你这样的土鳖子，才会以为进宫就是乌鸦变凤凰。”赵玉琼鄙夷地看着赵木兮。 在赵木兮没有回来之前，她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个没见识的土鳖，根本没将赵木兮放在眼里，就算占了嫡长女的身份又如何，肯定处处比不上她。 结果，赵木兮不但长得比她好看，连气度都让老夫人称赞不已，赵玉琼觉得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受到极大的威胁。 “你是谁？”赵木兮秀眉一挑，含笑问道。 第十一章 空间 她是谁？ 赵玉琼憋屈又愤怒地瞪着赵木兮，昨日她们才见过面，虽然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姐姐，昨天也不愿意搭理她，但被无视得如此彻底，好像她就是家里的阿猫阿狗一样不值得记住，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大小姐，她是三小姐，昨日见过的。”暖意在旁边小声地提醒。 “哦，原来是三妹妹。”赵木兮只是明知故问，昨日赵玉琼一脸倨傲不肯与她说话，今日主动拦她去路，自然是来者不善。 赵玉琼气死了，“你是故意的，你根本知道我是谁。” 赵木兮被小姑娘气急败坏的样子逗乐了，“刚才没仔细看，三妹妹，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吗？”还问她什么事，她明明都说了。 “哦，你不用担心，我本来就不是乌鸦。”赵木兮含笑说道。 “……”难道她想说自己本来就是凤凰，太不要脸了！ “还有什么事吗？”赵木兮问。 赵玉琼气呼呼地道，“当然还有事，你昨日说的话，对娘亲太无礼了，劝你做人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你的八字克死祖父，娘亲也不会将你送去天水。” “三妹妹，我的八字这么厉害，你跟我说了这么久的话，让我看看你被我克着没有。”赵木兮上前握住赵玉琼的手腕，佯装要给她切脉。 赵玉琼叫起来，“你不要碰我，娘亲说你是瘟神，谁碰到你谁倒霉！” “那你去转告母亲，不用担心我不愿意回天水。”赵木兮听到瘟神二字，神色微冷，“因为我的确是不会再回去了，就算克死谁，那也是对方命不好。” “你……你想说祖父命不好？”赵玉琼没想到这土鳖什么话都敢说。 赵木兮秀眉一挑，“祖母已经说得很清楚，祖父去世与我无关。” 原主真是可怜，亲生母亲对她不仅没有感情，甚至是憎恨她的存在。 没有再理会赵玉琼，赵木兮径自离开。 “大小姐，奴婢刚才好像看到二小姐了。”暖意低声对赵木兮说道。 赵家还有一个庶出的二小姐，平日几乎没有存在感，昨日虽然有在家宴出现，赵木兮也只是打了个照脸。 “鬼鬼祟祟躲在角落，不知是想做什么。”暖意小声嘀咕。 “人家也许只是经过呢。”赵木兮淡声说，换了是她，她也不愿意掺和两个嫡出姑娘的事。 回到木栖院，赵木兮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面生的下人，昨日还没有见到的，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老夫人安排的，给她添了两个一等丫环和四个二等丫环，全是照着嫡长女该有的规格安排的。 “既然你们是来我身边伺候的，只要记住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就行了。”赵木兮没有多余训诫的话，她对身边的人除了品性的要求，就只要忠心，至于其他，她都是比较宽容的。 众丫环齐声应了下来。 “你们下去吧，我看书的时候，不喜旁人在身边，也不喜有人打扰。”赵木兮摆了摆手，独自进了内屋。 暖意将门轻轻带上，“我将大小姐平日一些习性与大家说一说，免得平日出错。” 赵木兮轻轻摩挲手腕的玉镯，一丝精神气触发念头，她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再次睁眼，她已经在一片药田中间。 药田不算大，约莫百亩，她种植的药草长势喜人，在药田旁边还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房，里面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珍异草。 赵木兮捧起一株紫桑果，还没有拇指大的紫色果子在阳光照射下显得莹润可爱。 这株紫桑果可解百毒养百病，她准备等成熟之后便炮制成药给元元服下的。 药田变成还有一棵不知多少年月的桃树，枝繁叶茂，枝头坠着白里透红的桃子，这空间里不像外面四季分明的天气，好像生长期要短一些。 赵木兮摘了几颗桃子，准备做成桃肉干给元元当零食。 突然，赵木兮察觉到外面有些气息波动，立刻从空间里出来。 暖意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大小姐，老夫人差人过来让您去上房。” “怎么了？”赵木兮皱眉问，觉得去上房必然不是好事。 “听说三小姐突然病倒了。”暖意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担心地看着赵木兮。 “？”被她克病了吗？赵木兮笑了笑，“那就去上房看看。” 上房。 大夫正在给赵玉琼切脉，旁边赵夫人害怕得哭道，“母亲，您相信我的吧，就不该将她留下来，今日她才跟阿琼说了几句话，阿琼就病倒了，继续住在家里，还不知后面要发生什么事。” 赵老夫人端坐在太师椅，手里慢慢地捻着佛珠，她是信佛的，但关于长孙女的八字之说，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家里任何人去世跟生病，都跟阿木的八字没有关系。 “老夫人，国公夫人。”大夫收回手，朝着她们行了一礼，“三小姐的腹痛……应该是吃错东西了。” 赵玉琼吸着凉气忍痛叫道，“胡说，我都是像往日一样吃的，怎么就吃错东西了。” “大夫，可有药缓解？”赵老夫人沉声问道。 “是有的，老夫这就写个药方，让贵府三小姐服上两三日。”大夫忙道。 赵老夫人点了点头，“那就开药吧。” “大夫，你敢保证吗？三小姐不是撞了邪祟之物才腹痛的，你的药若是治不好，岂不是延误她的病？”赵夫人目光凌厉地盯着大夫。 “这……”大夫糊涂了，明明就只是寻常积食腹痛，这赵夫人怎么口口声声都是被谁害了的。 他总不会切错脉吧。 “屏姑，送大夫出去。”赵老夫人对身边的妇人道。 “母亲！”赵夫人不死心地看向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冷冷地说，“你是主持中馈的国公府夫人，不是外面那种没见识的无知妇人，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的女儿命不好，你以为自己很有面子？” “我……”赵夫人心里发苦，越是恨赵木兮，要不是她回来，她何至于变得神经兮兮，如今还要被婆母呵斥。 第十二章 无知 赵木兮刚走进上房，耳边传来赵老夫人训斥赵夫人的声音，即便还没进去，她大约也能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大小姐来了。”上房的丫环见着她，脸上神色都不太好，连行礼都敷衍，并没有将她当赵家真正的主子。 “你来做什么，出去，你还嫌害得你妹妹不够吗？”赵夫人见到赵木兮，脸色顿时一变，身体不自觉地护在赵玉琼的前面。 真的是把赵木兮当成毒蛇猛兽一样防备着。 赵老夫人看不下去说道，“是我让阿木过来的。” “祖母，听说三妹妹病了？”赵木兮只当没看到赵夫人畏惧她的姿态，她是没有多少感觉，但她觉得如果原主能看到，必定十分伤心。 “祖母，您千万别让她碰到您，她真的会克身边的人。”赵玉琼忍着痛叫道，她后悔死了，要不是赵木兮碰她，她还不会腹痛难忍。 赵木兮朝着赵玉琼走了过去，“如果一个人的出生时辰真的能够克死别人，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的战争，景国找那些八字不好的人去西越，轻易就能将西越灭国了，要牺牲那么多戍边士兵做什么？” “阿木说得对！”赵老夫人点了点头，时辰八字固然有好有坏，但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那个高僧……” 赵木兮打断赵夫人的话，“母亲宁愿相信一个所谓高僧的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无辜的？” “我又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时辰，一个臭和尚学了点佛理，就决定别人的一生，您也是出生名门的大家闺秀，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可你碰了我之后，我来到上房就肚子疼，这又怎么解释？”赵玉琼叫道。 “你只是腹内积食引起的火气，这几天你是吃了不少不好克化的东西吧？”赵木兮淡淡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什么？”赵玉琼叫道，她才不信赵木兮真的能脉出来。 赵木兮说，“我不但知道，我还能让你药到病除。” 看到赵木兮手里拿着一颗黑色的丸子，赵玉琼惊恐地叫道，“你想做什么？” “为了证明你的病与我的八字无关。”赵木兮含笑说道。 “住手，那是什么东西，你真以为自己是大夫。”赵夫人叫起来。 只是，她还来不及拦住赵木兮，赵木兮已经捏开赵玉琼的下颚，将药丸扔进她嘴里，手轻轻一抬，赵玉琼连吐都没机会吐出来，已经吞了进去。 赵玉琼呜呜起来，觉得自己要被赵木兮害死了。 “母亲，不如您将当年的高僧找来，让他重新给我批命，我想听一听，什么样的八字这么厉害。”赵木兮在赵夫人要发作之前淡淡地开口。 “都已经十几年，我怎么知道那高僧在哪里？”赵夫人说。 赵老夫人道，“我记得当初给阿木批命的是护国寺的静慧大师，他在外云游多年，让人去打听何时回京都城，到时候我们亲自去找他。” “多谢祖母。”赵木兮低声说道。 她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八字相克之说徒增不必要的麻烦，总要正名才能方便往后行事。 “我……我肚子好疼。”赵玉琼叫起来，“娘亲，救我。” 赵木兮对旁边的丫环道，“扶三小姐去净房。” “……”赵玉琼的肚子咕噜一声，她还真的想上净房了。 一番折腾，赵玉琼从净房出来的时候，身上觉得松懈不少，连脸色看起来都没那么苍白了。 赵木兮拿着大夫开的药方看了几眼，“好好吃两天药，别总是吃些不好克化的东西，自然就不会腹痛了。”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这样吧。”赵老夫人站了起来，“阿木，你随我回去。” “阿木，你日后要在京都城行走，许多亲朋戚友都还没有见过你，过两天是林老夫人的寿宴，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去赴宴，林老夫人是你姑母的婆母，为人很和善的。”赵老夫人说道。 看着长孙女明妍秀丽的脸庞，不施粉黛都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若是稍作打扮，在京都城也无人能相比了。 别说长得像盛娘娘，就算不像，这样勾人心魄的样子，皇上见了也肯定心动。 如果不是近两年来，皇上颇有疏远赵家的迹象，她也不至于将赵木兮推到皇上的眼前…… “我都听祖母的安排。”赵木兮乖巧地说道，心知肚明老夫人这是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 藏着掖着这么多年，无非是怕原主长得像护国公主的事实被人知道？赵木兮隐约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赵老夫人很是满意赵木兮的听话，这样的性子，将来如果真的能够得宠，才能够为家中争来荣耀。 回到木栖院，赵木兮让暖意去准备马车，她要出去走一走。 “大小姐想去哪里？”暖春好奇地问，“奴婢陪您遇到出门，暖意对京都城也是不熟悉。” 赵木兮看她一眼，“好。” 京都城的大街集市热闹繁华，楚不域登基之后，颁布不少商路互通的政策，南北运河也都沿途设了港口，只有海上贸易至今还没有下文，因为海寇太多，还没找到解决的方法。 如果海上贸易能够打通，景国的繁盛定会更上一层楼。 “大小姐，那边一整条街道都是胭脂店铺，首饰金铺，还有成衣布匹店，京都城女眷最是喜欢去的地方，听说还有宫里娘娘们喜欢的款式布料都会有呢。”暖春跟赵木兮说道。 京都城这个集市是她亲自改建过的，以类而分，有女子喜欢的首饰服饰一条街，还有隔壁是药材街。 “将马车靠边，我们下去走走。”赵木兮说道。 暖春急忙将帷帽给赵木兮戴上。 本来以为赵木兮是想要去看脂粉首饰，没想到她连停留一下都没有，直接就往药材街走去了。 第十三章 乞丐（上） 赵木兮在最大的药材店选了几样药草，这已经是质量最好的，价格相对比其他药店的贵几文钱。 她空间里的药草成色比这些都好，而且生长期也更短，她虽然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其实手头上没有多少可用的银子。 银子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银子就万万不能。 将来她要做的事，全都得靠银子开路的。 “大小姐，您要买药吗？”暖春小声地问道，“家里小库也是有的，您需要什么，让奴婢去帮您拿就是了。” “家里的药草都是从哪里买的？”赵木兮问。 暖春愣了愣，“是张妈妈的儿子在负责采办，奴婢也不知是从哪里采办的。” “去另外一家看看。”赵木兮笑着道。 连续走了好几家药店。赵木兮更确定她可以做药材生意，如今她就缺个人替她在外面跑腿了。 “哪来的小乞丐，快滚快滚，别在我门前晦气。”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被踹倒在地上，那人面生恶疮?癣，身上的粗布衣裳脏兮兮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是来看病的，怎么把他赶出来了？”有人见小乞丐可怜，忍不住替他说了一句话。 药店掌柜没好气地说，“您看那是能治的病吗？就算能治，他有银子吗？” 这小乞丐已经出现在这里好几天了，几乎没家药店都去求过，只是坐馆大夫一看到他脸上的恶疮，全都摇头轻叹，这是一种毒病，根本是治不好了。 “求你……我必须活着。”小乞丐匍匐在地上恳求着，“我会有银子报答你的。” “你都快死了，还能有什么银子！”药店掌柜嗤笑一声，“你还是另寻良医吧，我们是治不好你了。” “大小姐，我们快走吧。”眼见那个小乞丐几乎拦住半边的巷道，暖春急忙拉着赵木兮的手要从另一边走过去。 赵木兮身子有些僵硬，她站在原地低眸看着小乞丐的手腕。 有一道类似火焰纹身像手环一样在满是污迹的手腕若隐若现。 “住手！”赵木兮喝住想要将小乞丐踹开的掌柜，底下身子仔细地看着他。 她拿出绢帕，将他手腕的污迹擦拭干净，红艳似火的火环纹身更清晰了，她心头猛跳，撩开他的头发，终于看清他的样子。 即使少年的脸上全是油垢污迹，但她还是能够认出他。 “你怎么会沦落成这样？”赵木兮的声音发颤，她用心栽培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少年，明明未来可以成为军中大将的孩子，怎么就成了小乞丐！ 小乞丐收回手，蜷缩到一旁，警惕地盯着赵木兮。 “跟我回去。”赵木兮低声说，“别的没有，肉管你够吃。” 怎么可能！小乞丐震惊地抬起头，这个女子是谁，怎么说出当年和她一模一样的话。 “姑娘，你有善心也不能轻易信了别人，这小乞丐凶狠得吓人，随便给他几文钱就算了。”周围有人在劝着赵木兮。 “他有大好前程，你们别看漏眼。”赵木兮头也不抬，只看着小乞丐说道。 小乞丐听到这话，终于坐直身子，一双如坠入黑暗中的眼睛渐渐迸发出光亮。 “回去。”赵木兮沉声开口。 她说的是，回去！ 小乞丐的手有些发抖，“你到底……是谁？” 暖春没想到赵木兮居然要带一个乞丐回国公府，“大小姐，这……真的要带他回去吗？” 赵木兮想起她如今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不再是护国公主了。 “旁边有客栈，先去拾掇干净。”赵木兮果断地说，将小乞丐拎了上来，“能走路吗？” 小乞丐点了点头，怔怔地看着赵木兮。 “啧啧，入世未深的年轻姑娘就是这样，有时候无知的善意只会害自己。”旁边不知谁又说了一句。 赵木兮置若罔闻，带着小乞丐往客栈走去。 不远处，有一处茶楼的雅间正好将这一幕全都收入眼中。 “是她吗？”有两人对坐煮茶，眼睛却落在戴着帷帽的赵木兮身上。 “不确定。”说话的是个雪肤红唇的和尚， “……”白衣贵公子没好气地说，“不确定你在这里看了半天。” 和尚小口地喝着茶，“穷和尚难得有人请喝茶，还是这么贵的碧螺春，自然是要久一些的。” “我们去看看。”贵公子拉起和尚的手就要离开。 “何必这时候去确定呢。”和尚坐着岿然不动，“如果是她回来了，总会找到她想找的人。” 白衣贵公子皱眉不说话。 “如果她想过另外的人生，我们就不该去打扰她。”和尚闻着茶香，琥珀色的眼眸藏着一丝思念。 这话让白衣贵公子激动的心情一沉，他沉默地坐了回去。 “你别喝茶了，好不容易才养好身子，别又夜不能眠。”白衣贵公子看着和尚不停喝茶，忍不住开口阻止。 和尚笑着点头，“贫僧已经闭关一年，能够出来一趟不容易，这茶……也是许久没喝过了。” “你用了一年时间帮她回来，那你……损耗了多少寿元？”白衣贵公子低声问道。 “不值一提。”和尚摇头，“贫僧该回去了，既然有人收养小乞丐，那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他们今天是来找小乞丐的，只是还没找到人，倒是遇到让他们更想不到的惊喜。 希望……真的是他们期待已久的惊喜。 在客栈中等着小乞丐给自己拾掇干净的赵木兮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观察她，她一心只想知道，小乞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用了整整三桶水才将自己洗干净的小乞丐穿着新的衣裳走出房门。 十六七岁的少年，生得眉眼清秀，一双丹凤眼为他添了几分秀气，但眼神却锋利如出鞘的刀，正死死地盯着赵木兮。 “你认识我？”小乞丐看不见这个女子的样子，但他确定从来没见过他。 “白殷，你是怎么混成乞丐的？”赵木兮淡淡地问道。 他是她唯一的表弟，从小父母双亡，是她将他带进军中，教他武功学排兵布阵，他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将来必定能够成为一员大将。 没想到再次见面，他居然成了乞丐。 可真是争气，她几年的心血全都喂狗了吗？ 她要被气死了！ 第十四章 白殷 白殷秀气的脸庞满是震惊，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想要夺下赵木兮的帷帽。 赵木兮抬手挡开他的动作，两人对了十几招，白殷一下子就被擒住，他的手腕被赵木兮死死地摁住。 他连她的帷帽都没有碰到…… “你，你到底是谁？”她的招式太熟悉了，让他不敢相信。 赵木兮的指尖摁在他的脉搏上，惊讶地问道，“你的内力呢？” 白殷喘着粗气，声音不可思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暖意，你们出去，把门带上。”赵木兮在心里叹了一声，在两个丫环将门关上时，她才将帷帽拿下来。 那是一张比记忆中的人更年轻明妍的脸庞，他从来没有见过。 不是她！ “不用怀疑，是我。”赵木兮低声开口，“虽然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能死得不太甘心，所以才让我借尸还魂了。” “……”鬼才信这种鬼话！ 赵木兮示意他坐下，“我知道你不信，我刚醒来的时候也觉得是在做梦。” 白殷站在原地不动，将赵木兮当成疯子。 “我让你在岳将军的军营里历练，你就是这么历练的？”赵木兮皱眉，“当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白殷神色一变。 赵木兮道，“白家就剩下你这点血脉了，你答应过外祖父的话，全都忘记了？” “我答应祖父什么了？”白殷咬牙问道。 “辅我为帝，重振白家。”赵木兮低下声音，眼底透出难以言喻的悲伤。 外祖父对她有沉重的寄托，而她却甘愿放弃，将天下让给楚不域。 “真的是你！”白殷声音一哽，眼眶发红地看着赵木兮，“你回来了！” 祖父临终前，只有他和盛乔木在场，这句遗言，除了他们两个，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他终于相信，是他思念千万遍的人回来了。 “谁废了你的内力？是不是楚不域？”赵木兮声音发冷地问。 白殷轻轻摇头，“得知你坠下宫墙的消息，我本想回来替你报仇，后来得知元元被慕容昀带走，我就去西越找元元了。” “慕容昀将元元养在西越王宫，我只能潜进去找人，那王八蛋……”白殷眼眶湿润，“他居然拿元元养蛊，我当时只想杀了他，我打不过他，还中了他的蛊毒，楚不域救了我，将我内力废去，保住了我的命。” “养蛊？”赵木兮脸色骤然一变，心头绞痛，“元元……不是只中了软相宜，他还拿元元养蛊？” 白殷忙道，“你放心，当时蛊还没养成，元元身子是亏损了些，但蛊虫还没成熟，来不及放进她身体里，楚不域把蛊虫给带走了。” “楚不域？”赵木兮皱眉。 白殷对楚不域和慕容昀的仇恨都是一样的，这两人都是害死盛乔木的罪魁祸首，“楚不域虽然救了元元，但他也中了蛊毒，只是他内力深厚能压住，早晚还是得死的。” “那你又怎么成了乞丐？”赵木兮问。 白殷低声说，“我……想去王宫再确定一件事，被慕容昀发现了，他把我关在大牢里半年，我只能装出蛊毒没有解的样子，装疯卖傻才能逃出西越。” “我一直在找解药，如果恢复内力，我就亲自杀了慕容昀！”白殷愤怒地叫道。 “当小乞丐在药店门口寻求解药？你真能耐。”赵木兮冷笑，如果她今日没遇到他，他还想当多久的乞丐。 “我……我是怕慕容昀的人发现我。”白殷委屈地解释。 赵木兮让他重新坐下，替他仔细把脉，他中的是藤虫蛊，以吸附内力为生，楚不域废了他的内力，那藤虫蛊没有内力可吸食，如今沉睡在他的体内。 要想恢复内力，就只能先将他体内的藤虫蛊引出来。 “我会想办法替你解蛊。”赵木兮说，“你别想着报仇的事，慕容昀不是你能对付的。” 白殷神情恹恹，难掩心中悲伤，“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是他教我识字读书的，殿下，我想不明白，一直想不明白。” “你在西越王宫还见到谁了？”赵木兮已经不去想慕容昀为什么会变成心狠手辣的人，也许他一直是如此，只是他们没有发现。 在他起兵逼宫覆灭永盛王朝的皇室时，她和他之间，再没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只有永生永世的仇恨。 白殷怔愣片刻，随即摇头，“我本想看清楚西越太后的样子，但没看清楚，慕容昀居然甘心当个面首，他到底图什么！” “图他想图的。”赵木兮冷嘲一笑，“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当个小厮，我想办法先替你解毒。”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白殷好奇地问。 赵木兮说，“赵国公的嫡长女，如今就缺个赶车的小厮。” “……”白殷左看看右看看，实在难以想象，居然真的有借尸还魂这回事。 若是换了以前，他肯定认为对方是傻逼在胡说八道。 但眼前是盛乔木啊……他居然就相信了。 “我进宫见过元元了。”赵木兮又说道，“以后你肯定也会见到以前认识的人，小心点别露出端倪，万一让人发现我的存在，我会被当成妖怪的。” “你现在跟妖怪也差不多了。”白殷道。 赵木兮冷笑，“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让你真的变成乞丐？” 想到他居然冲动之下去找慕容昀才变成这样，她就想揍他一顿。 没脑子！他的武功能打得过慕容昀吗？还潜进西越王宫，分明就是去找死。 白殷在心里嘤嘤两声，果然是盛乔木，凶他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可是白家最后的血脉，矜贵又稀少，她一点都不稀罕。 赵木兮将白殷带会赵家，让赵夫人又气得差点心梗，她以为赵家是什么，随便在外面捡个人都能带回来当下人，还以为这里是天水吗？ 她命令赵木兮立刻将白殷赶出去，母女俩在门前僵持不下。 “我瞧着这小厮挺好的，眉清目秀，而且身世也可怜，就让他留下吧。”最后是赵腾扬开口，留下了白殷。 第十五章 赴宴（上） 赵腾扬下衙回来，刚进大门就看到一个眼熟的少年站在角落，他仔细看了几眼，瞬间就想起他是谁了。 白殷！ 护国公主曾经说过最有天赋的少年将才，一年前突然从岳将军的军营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之所以还认得出，是几年前在宫里见过一次，要不是他记忆力向来极好，他已经认不出这个少年就是白殷了。 赵夫人听到儿子都在帮着赵木兮，气得说不出话，“你若是这么不听规劝，那以后你的事，我也不会再多言了。” “大哥。”赵木兮看着赵夫人气呼呼离开，转头看向赵腾扬，“多谢。” “他是……你在哪里遇到的？”想到白殷和护国公主的关系，赵腾扬决定假装没认出对方。 赵木兮拿不准赵腾扬到底有没有认出白殷，但他愿意帮她，她心里是感激的，“在药材街遇到的，见他小小年纪就当乞丐，觉得很可怜，反正我也缺一个出门驾车的小厮，就将他带回来了。” 乞丐？ 赵腾扬震惊地看向白殷，怎么就变成乞丐了！就算护国公主薨逝，白殷也不至于会沦落成为乞丐的。 “他怎么会……”赵腾扬想问清楚，但想到白殷如今未必想表明身份，他只好忍了下来，“那就留他在家里，反正也不缺一口饭。” 赵木兮看出赵腾扬应该是认出白殷，他既然没有说破，她自然也乐得装糊涂。 白殷就这样成了赵家的小厮，赵夫人气得吃不下饭，等到赵国公回来，立刻就跟他告状，“……要是以后她出门见着哪个乞丐可怜就带回来，那赵家成什么地方了，我是说不了她，你是她的父亲，国公爷自己好好说道说道吧。” “既然腾旸都觉得不是问题，你又何必小题大做，不就是个小厮。”赵国公并不以为然，他是担心阿木涉世未深被欺骗，但既然儿子都同意了，证明那个小厮不会有问题。 “国公爷，这样未免太娇惯她了？”赵夫人说道。 赵国公说，“阿木这么多年不在我们身边，娇惯些也无妨。” “……”赵夫人面色发苦，这个家中竟是无人站在她这边了，赵木兮果然是来克她的。 木栖院。 赵木兮并不知道赵夫人又因为今日的事，对她的八字耿耿于怀。 她正在想办法要治好白殷的蛊毒，要想引出藤虫蛊，首先得有藤虫花，但这藤虫花生长环境要求极高，一般都是在高原寒冷地区才能养活。 能不能在空间养活，就只能试一试。 如今最要紧是……空间里没有藤虫花的种子。 只能先炮制暂时性的解药让白殷先吃着了。 一连两日，赵木兮都没有再出门，除了在空间里种药，她还在想办法怎么养好元元的身子，之前不知道她差点被慕容昀利用养蛊，如今知道了，她就得炮制另外的药给元元了。 赵木兮不急着进宫见元元，赵老夫人有些拿不准宫里的意思了。 “小公主最近都没想见阿木吗？”赵老夫人将赵国公找来，赵国公是常在宫里行走，自是更清楚宫里的意思。 “母亲，您说的那件事，还是算了吧。”赵国公低声说道，“就算公主喜欢阿木，可还有太后和皇后……阿木良善单纯，在宫中未必能自保。” 赵老夫人说，“我也不强求，端看阿木的机缘，她还没进京就遇到公主，这就是她该有的机缘。” “那就顺其自然，不必去打听宫里的意思，免得弄巧成拙。”赵国公倒。 “明日我要带她去林家参加寿宴了。”赵老夫人说道，明日之后，京都城世家圈里，至少有一半人会知道，赵家有女，生得与曾经的护国公主极为相似。 赵国公轻轻颔首，反正早晚都是要让大家知道阿木的存在。 翌日，赵老夫人让身边的屏姑亲自给赵木兮上妆。 “大小姐本来就生得明妍，这时下流行的桃花妆反而衬托不住您的美。”屏姑心里暗暗惊艳，大小姐这肌肤说是欺霜赛雪都不为过，剥壳的鸡蛋都没有这样光滑。 赵老夫人满意地看着拾掇一番的赵木兮，“这样就很好看了，时辰差不多，我们出门吧。” 她们出了国公府角门，赵夫人已经带着另外两个姑娘在等着。 赵玉琼一看到赵木兮出现，即使再怎么克制，都难掩脸上的嫉妒。 “怎么装扮成这样？”赵夫人皱眉看着赵木兮，“你也太招摇了。” “是我让屏姑给阿木妆扮的，就这样薄施脂粉都招摇，那不招摇是什么样子？”赵老夫人问道，“阿木长得好，这有什么办法。” 赵夫人笑容一僵，“是。” “哼！”赵玉琼哼了一声，生得跟狐媚子一样，有什么了不起的。 二小姐赵馨瑶朝着赵木兮和善地笑着，“大姐姐今日真好看。” 赵木兮含笑点头，“二妹妹也秀丽可人。” “阿木，你与我同车。”赵老夫人将赵木兮带在身边。 林家同样是百年世家，这次林老夫人七十寿宴，邀请了京中不少世家女眷，赵家是林家的亲家，更是座上宾。 林大夫人是赵老夫人的女儿，已经亲自在大门前等着了。 在看到赵木兮出现的瞬间，她愣了好一会儿，要不是赵老夫人叫她的名字，她都回不过神。 “这是阿木，你大侄女。”赵老夫人点名了赵木兮的身份。 赵木兮垂眸一礼，“阿木见过姑母。” 林大夫人倒抽一口气，她想起来了，大哥的确还有个女儿养在天水，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能养出这样的国色天香！ 而且……长得也太像……太像那个人了。 “好，好，别多礼。”林大夫人差点就要回礼，她急忙扶着赵木兮的手，“今日我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倾城绝色，大嫂，你当年怎么舍得将阿木送到天水了。” “……”赵夫人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当时也没看出阿木会长得这么招眼。 赵老夫人笑着道，“我们进去吧。” 第十六章 赴宴（中） 来到后院，宴席未开始，打扮鲜亮华贵的女眷两两而坐在交谈，众人在赵老夫人进来的时候，纷纷起身相迎，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许多人没有见过盛乔木，倒也认不出赵木兮长得像她，只是被这个少女明艳夺目的容颜吸引，她的出现映衬得周围的人都失色不少。 “哟，哟，老婆子，你今日可迟了不少，还说要陪我打叶子戏，我们都打了几圈都没见你人影。”林老夫人笑嗔着赵老夫人。 “怎么就迟了，明明看着时辰来的。”赵老夫人笑道，她与林老夫人年轻时是闺蜜，说话向来如此。 林老夫人眯着眼看向赵木兮，“这小姑娘真标致……快上前来，让我瞧瞧。” 在赵老夫人的示意下，赵木兮乖巧地来到林老夫人的面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腼腆笑容。 长得真像！不说一模一样，错眼看去，让人以为见到曾经冠绝京城的护国公主。 她之前不理解赵家将嫡长女养在天水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如今是什么都明白了，这都是为了避开风头，也是为了不惹麻烦。 “难怪要将大孙女藏起来，长得如此倾国倾城，是怕别人羡慕嫉妒吗？”林老夫人笑着跟赵老夫人打趣。 “可不是怕你嫉妒。”赵老夫人笑道。 完全被无视的赵玉琼和赵馨瑶站在大厅显得有些尴尬，特别是赵玉琼，她什么时候遭遇过这样的忽视，所有风头光芒都被赵木兮抢走了。 赵玉琼心里更是嫉妒讨厌赵木兮。 “木兮才刚来京都城，比不得别的大家闺秀，林老夫人，您对她是谬赞了。”赵夫人笑着说道，还推着身边的赵玉琼，“阿琼，还不给老夫人见礼。” 林老夫人含笑点头，对赵玉琼说道，“是有些时日没见过阿琼了，花骨朵儿般的年纪，看着就觉得舒心。” 赵玉琼盈盈一礼，落落大方地行礼，“阿琼祝老夫人寿比南山，福寿安康。” “好，好。”林老夫人笑眯了眼，转头对赵老夫人说道，“你们赵家好福气，把姑娘养得水灵灵的。” “茵翘，带着几位姑娘去抱厦，木兮与大家还不熟悉，你好好招待。”林老夫人将自家孙女叫来，让她带着赵木兮去花园。 林茵翘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俏丽可爱，脸蛋圆润润的，让人就想捏一把。 按年纪算起来，林茵翘还是赵木兮的表姐。 她笑着对赵家三姐妹说道，“木兮，阿琼，我们走吧，左右这里的话题我们也是插不上的。” “表姐，洛瑶郡主来了吗？”赵玉琼熟稔地挽住林茵翘的胳膊，想要刻意拉开与赵木兮的距离。 林茵翘看了赵玉琼几眼，“还没到呢，李家和刘家的妹妹就来了。” 都是与赵玉琼玩得比较来的官家小姐。 来到抱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年轻姑娘们看到赵木兮出现，顿时露出惊艳的眼神，这样的绝美容貌，在京都城可是少见，瞧那言行举止和气度，看着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诸位姐妹，这位是我赵家大表妹，刚从天水回来，与大家还不熟悉，今日你们可要好好照看她。”林茵翘在女眷中的人缘一向不错，今日她又是主人家，刚进了门就替赵木兮说话。 赵木兮含笑与众人点了点头，她与这些小姑娘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彼此认识之后，她就找了个角落坐下。 “赵家的大小姐？阿琼，以前不曾听说你还有一位长姐。”和赵玉琼相熟的人小声地询问，这位赵木兮未免美得太招人眼目了。 赵玉琼本来打算今天要让赵木兮知道被冷落的滋味，没想到林茵翘居然坏了她的计划，这个表姐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嗯，家里从来没提过，我自己也忘记了。”赵玉琼解释着，“她从小就住在天水。” “为什么呀？”明明是嫡长女，身份尊贵着，怎么就养在天水了？ 赵玉琼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你们别问我了，免得我大姐姐将来在京都城不好做人。” “？”这话说得就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了。 大家正聊得热闹，抱厦外面传来丫环的声音，“见过洛瑶郡主。” 赵玉琼神情一喜，站起来就迎出去，“阿瑶，你总算来了，我们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洛瑶郡主是霈王唯一的嫡女，霈王和他的儿子早已经死在慕容昀的刀下，偌大的霈王府只留下霈王妃和洛瑶，楚不域登基之后，给洛瑶封了郡主，又让她继续住在霈王府，这让无人敢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盛家的血脉都生得一副好皮相，盛洛瑶也不例外，虽然没有盛乔木的姝色无双，却也长得如花似玉。 “等我做什么，上次约你看戏，你还拒绝了我，可看不出你有半点想我的。”盛洛瑶摇曳生姿地走进抱厦，笑靥如花地跟赵玉琼说道。 “上次真是我病了，不是不想去的。”赵玉琼连忙解释着，亲昵地走到盛洛瑶的身边。 “好吧，原谅你……”盛洛瑶笑出声，抬眸看向林茵翘，眼角忽地就扫到角落一抹耀眼的身影。 盛洛瑶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她惊讶地看着赵木兮。 “你是谁？” 赵木兮看着小堂妹，心中欣慰她终于从家破人亡的阴影走出来，恢复原来可爱开朗的性子。 “这是我表妹，赵家的嫡长女，刚回京都城。”林茵翘介绍着。 盛洛瑶挣脱开赵玉琼的手，来到赵木兮的面前，眼中难掩悲伤，真是……长得太像了！ “见过洛瑶郡主。”赵木兮微微一笑，正要屈膝行礼时，被盛洛瑶伸手拦住了。 “你别跟我见礼，我……我受……不必这么见外。”就这张脸，她怎么受得起礼数。 赵木兮含笑说道，“多谢郡主。” “我能不能摸一摸你的脸？”盛洛瑶突然问道。 把她身后的林茵翘和赵玉琼都惊住了。 赵木兮眼中的笑意溢出来，“可以啊。” 第十七章 赴宴（下） 赵玉琼傻眼了，内心在尖叫，怎么回事？ 盛洛瑶平日高高在上，并不是谁都能跟她走得亲近，她还指望今日盛洛瑶能够替她压赵木兮一头的。 怎么……怎么就好像对赵木兮一见钟情的样子。 没错，虽然这么表达不太适合，但盛洛瑶的表现看起来就是如此。 盛洛瑶轻轻捏了捏赵木兮的脸蛋，软软滑滑的，而且还是温暖的…… “洛瑶郡主！”赵玉琼失声叫道，“你不能跟她靠得太近，她是个不吉祥的人。” 赵木兮淡淡地扫了赵玉琼一眼。 “阿琼，你胡说八道什么！”林茵翘皱眉，认为赵玉琼太失礼了。 “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问馨瑶。”赵玉琼将赵馨瑶拉了出来，要她替自己作证。 赵馨瑶尴尬又为难，她是都不想得罪，赵家两个嫡女斗法，跟她这个庶出的有什么关系。 “阿琼，小孩子才会因为嫉妒闹脾气，你不是小孩子了。”赵木兮淡声开口，“别丢人现眼。” “……”赵玉琼被当众教训，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 盛洛瑶皱眉，“阿琼，她是你的长姐，说你几句怎么了？” 赵玉琼气得跺脚。 “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大家先过去吧。”林茵翘拉住赵玉琼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日是我祖母的寿宴，你好歹收敛些，若是闹出什么事，你担不起。” 盛洛瑶拉着赵木兮的手，眼睛离不开她的脸庞，“我们一起过去。” “好啊。”赵木兮向来疼爱小堂妹，对她几乎有求必应。 “你我同龄，以后我就叫你阿木。”盛洛瑶说道，“阿木，你在天水多年，怎么最近才回来？” 赵木兮忍着想要揉她头顶的冲动，“家中祖母安排，我听长辈的。” 盛洛瑶轻笑出声，“我还以为……赵家是想送你进宫选秀，才将你接回京都城的。” “选秀？”赵木兮秀眉一挑，她是猜到赵家打算将她送进宫的事，但没听说过宫里还要选秀。 “太后娘娘要为皇上充裕后宫，订了五月选秀。”盛洛瑶看似不在意地提起，“你要是进宫，或许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她的堂姐死得不明不白，楚不域居然想选秀了，他凭什么啊！ 赵木兮侧眸看着盛洛瑶，突然低声问道，“洛瑶，你也想进宫选秀吗？” “我用不着选秀，等我及笄了，就能进宫了，到时候怎么也该是个妃位吧。”盛洛瑶笑着说道，“阿木，你选秀与我一同进宫吧，我们在宫中可以作伴。” 阿瑶……又不喜欢楚不域，进宫做什么？ 赵木兮心中一怔，看着盛洛瑶眼中闪过的激愤，瞬间明白，她是想进宫替自己报仇。 这个孩子啊…… 得找个时间劝一劝她，深宫是一条不归路，不值得她用一生去浪费。 “大小姐，宫里的高公公来了。”突然，暖意匆忙过来，再赵木兮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赵木兮的手抖了一下，如果没有要紧事，高福肯定不会到林家来寻她的。 “发生什么事了？”赵木兮的话才问完，就看到林家的下人领着高福朝这边走来了。 盛洛瑶认出那是楚不域身边的大太监，她有些诧异地看向赵木兮。 “赵姑娘。”高福朝着赵木兮行了一礼，“皇上口谕，请您速速入宫。” “你见过皇上了？”盛洛瑶惊讶地脱口而出。 赵木兮顾不上跟盛洛瑶解释，她只想知道宫里发生什么事。 “高公公，我随你进宫。”赵木兮立刻道。 一直上了马车，没有其他人在场，赵木兮才终于忍不住询问，“高公公，是不是元元出事了？” 高福拱手说道，“公主殿下突然口吐黑血，御医素手无策，她还不肯吃药，一直……想见您。” 不是，元元公主想见的是亲生母亲，可盛娘娘不在，只能让赵木兮进宫安慰公主。 赵木兮紧绷的心弦松开，元元会吐黑血，多半是吃了她留下的药有关。 养心殿，楚不域正耐心地劝着元元喝药，外头站了数个满头大汗的御医，全都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 他们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公主殿下怎么就吐出黑血，明明脉象很正常，体内就算有余毒，那也不至于如此，难道是他们学艺不精诊不出来？ 要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命今日就交代在这儿了。 高福领着赵木兮匆忙而来，径自就往后殿去了。 “周御医，刚才高公公带着那个女子……你看清楚没有？” “没有，我年纪大，眼神不太好了。” “我也是眼睛不好了。” “……莫非我是脑子不好？” 赵木兮不知自己的样子已经把外面的御医吓得口不择言，她一心都念着元元。 刚进寝殿就看到楚不域跟元元在床榻上对峙着，元元哭得脸上全是眼泪，声音都有些发哑了。 “皇上，赵姑娘到了。”高福忙禀道。 元元一看到赵木兮，哇一声哭出来，“娘亲，娘亲……” 赵木兮根本来不及给楚不域行礼，张开手接住扑过来的元元，怜爱又心疼地搂在怀里，“元元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楚不域一双狭长的眸子幽黑如寒潭，俊美的脸庞布满阴鸷，他的女儿居然跟别人更亲近！ 他心里又酸又痛，却舍不得责骂元元一句。 “娘亲！”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让她摸着自己的胸口，“想，娘亲。” 听到元元居然又开口说除了娘亲以外的字句，楚不域神情一动，眸色的寒光被温柔替代。 赵木兮揉了揉元元的发心，“是吗？我替元元把脉，到底有多想念娘亲呢。” 元元乖乖地伸出手，一脸期待地看着赵木兮。 “这几日都有正常服药吗？”赵木兮抬头看向九芯。 九芯连忙回道，“是。” 楚不域眉目一压，沉沉地看向赵木兮，“你给元元吃什么了？” 第十八章 下不为例 赵木兮没有理会楚不域，她静心地切脉，脉象比上次要和缓许多，看来吐的黑血就是体内的余毒。 “回皇上，臣女给元元公主吃的是解毒丸。”赵木兮回了一礼，“宫中御医开的药多数比较温和，虽能稳住病情，却不能完全去余毒，臣女只好一试了。” 楚不域听到这话，脸色阴沉得可怕，“你竟敢私自给元元吃药？” “……”糟了，忘记自己此时在楚不域眼中只是陌生人，说不定还认为她是处心积虑要接近元元。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臣女不敢这么做。”赵木兮解释道。 楚不域冷笑一声，眼皮一掀看向九芯和白芷，“你们两个是知情的？” 九芯和白芷跪了下来，“皇上恕罪。” “你们与她只见过两次，竟如此信任她？”楚不域不怀疑这两个宫女的忠诚，她们都是盛乔木亲自带出来的，可她们居然这么快就对另外一个女子投以信任！ 而且还是一个长得跟盛乔木那么相似的人，他替盛乔木感到愤怒。 “皇上，上次公主犯病，是赵姑娘的药稳住公主的。”九芯匍匐在地面，她怕楚不域要定她们死罪，她们就没机会再保护大小姐和公主了。 赵木兮蹙眉说道，“皇上，这么久以来，御医院的药对公主的病并没有见效，且公主对那些药汁恐惧不已……” “那也轮不到你私自给公主用药！”楚不域怒道，如果眼前这个女子要给元元下毒，那元元此时岂不是早就死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恨不得将赵木兮和两个宫女都处死。 “皇上不信任臣女能够治好公主的病，那为何同意臣女进宫陪伴公主？”赵木兮的声音平静且清冷。 “强迫元元喝那些苦药，能让皇上的心好受一些吗？” 此话一出，九芯和白芷都猛然抬头，担心又害怕地看着赵木兮。 自从盛乔木坠落城墙，楚不域早就变得喜怒无常，她们都不敢轻易惹他，此时楚不域并不知赵木兮真实身份，万一想处死她，那要怎么办？ “元元除了中毒，还有被蛊虫影响了元气，那些御医看出来了吗？” “那些药……虽然温补能解毒，但速度太慢，反而补不回她的元气。” 听着赵木兮比他还理直气壮的质问，楚不域气笑了，“你，在责怪朕？” “臣女十分喜欢元元公主，不忍见她受余毒折磨，若是问过皇上，您会同意臣女替元元治病吗？”赵木兮反问道。 楚不域抿紧薄唇没有回答。 赵木兮继续说，“臣女害怕拖延反而不好，这才哄着两位姐姐替臣女保密的。” “你以为这样说，朕就会饶了她们的命？”楚不域冷笑着，他不该让赵木兮进宫的，这个人长着这样的一张脸，让他和元元不自觉就放松警惕。 “是臣女的错，请皇上降罪。”赵木兮立刻说道。 元元一脸懵懂地听着他们说话，一会儿看看楚不域，一会儿看看赵木兮，突然嗷了一声扑到赵木兮的怀里，回头眼巴巴地看着楚不域。 “不可……骂，娘亲。”元元一字一字地说，却已经足以让楚不域的心情翻腾起来。 “元元，你能开口说话了？”楚不域失声叫道。 赵木兮瞥他一眼，“元元本来就能说话。” 元元搂着赵木兮的脖子，“娘亲，香香。” 楚不域缓缓地将胸口的怒火压了下去，“你说元元被蛊虫影响，你是怎么知道的？” “臣女在天水的时候，见过一个养蛊虫的苗家人，对蛊虫还算略懂一二。”赵木兮信手沾来地胡扯。 “你知道随意喂公主吃东西是死罪吗？”楚不域问。 赵木兮低下头，“臣女……还真的不知，在天水治病疗伤，从来不担心还要被处死的。” 天水是边境，虽谈不上穷乡僻壤，但礼仪规矩肯定比不上京都城，她在天水长大，不懂宫中规矩是正常的。 楚不域心里就是憋着一股闷气，说不上这股气从何而来，只是看着赵木兮的脸庞，听着元元叫她母亲，他便觉得自己最珍爱的记忆会被取代。 那是他决不允许的。 “下不为例！”楚不域寒声说，这次算是饶了赵木兮。 不饶不行，真的惩罚了赵木兮，元元肯定要闹的。 “至于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楚不域冷冷看着九芯和白芷，“各领二十大板，去明光宫跪三天。” 这是要提醒她们，他是看在盛乔木的份上，才饶她们一命，要她们感念真正的主子。 九芯和白芷松口气，“谢皇上。” 楚不域清隽雅正的面庞依旧满是寒气，他盯着赵木兮看了一会儿，“你真的能治好元元的病？” “臣女会竭尽所能。”赵木兮说。 “朕允许你给元元治病，但是……”楚不域的声音一沉，“不许她再喊你娘亲，你不配！” 狗皇帝！赵木兮在心里骂了一句，他都要让元元叫别的女人母后了，还介意喊她娘亲。 “是。”赵木兮应下来。 “元元，过来父皇这里。”楚不域的声音柔和了下来，眼中的冷冽也不见了。 元元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勉为其难地抱住楚不域。 “还觉得哪里难受吗？”楚不域轻声问。 元元摇了摇头，捂着小肚子说道，“不痛。” 似乎赵木兮的药真的对元元有效果了，气色看起来都好了些。 突然，楚不域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贯穿他的头，他强忍着痛将元元放回地面，额头瞬间就沁出汗水。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高福最先察觉出不对劲，急忙过去扶着几乎站不稳的楚不域坐下。 赵木兮秀眉一挑，完全没有高福的紧张，“皇上头疼吗？” 楚不域被那股强烈尖锐的痛折磨得看不清眼前的人影，但他听到赵木兮的声音，竟听出幸灾乐祸的味道。 “皇上，药。”高福已经拿来一颗药丸，转头对赵木兮说，“赵姑娘，您不是大夫吗？您快给皇上也看看啊。” 第十九章 头痛 楚不域的头痛病已经持续一年，每次都需要吃药才能缓解，但这次不知为何，即使是服了药，他的脑子依旧像有钝刀在来回地锯着，痛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赵木兮想起白殷说过的话，楚不域为了救元元中了蛊毒，看来这一年来，他的蛊毒还没有找到方法解决。 要替他医治吗？ 赵木兮根本不想动，看到他这么痛苦，她的心舒服多了。 “赵姑娘，赵姑娘，您快给皇上看看啊。”高福见赵木兮岿然不动，还以为她是害怕皇上责备，紧忙又催促几声。 元元看到楚不域这痛苦的样子，吓得双眼含泪，“父……父……” 赵木兮将元元拉了回来，怕楚不域会不小心伤到她。 “元元，别过来，父皇没事。”楚不域握紧双拳，指关节已经泛白，额头青筋暴突，他的头痛如果克制不住，会失去理智伤害身边的人，上次就差点把一个想要接近他的宫女打死了。 看在他是为了救元元…… 赵木兮不忍看到女儿伤心的样子，勉为其难地走过去，“皇上，那臣女就冒犯了。” “？”楚不域对她口中冒犯二字，感觉真的受到冒犯。 高福扶着楚不域坐在软榻上，“赵姑娘，您倒是麻利点啊。” 没看到皇上都痛成这样了吗？ 赵木兮慢吞吞地过去给楚不域切脉，脉象又急又快，内力混乱，咦？不是藤虫蛊！她诧异地看向楚不域，“你中的是什么蛊毒？” 楚不域满头大汗，听到赵木兮的话，沉黑的眸子锐利地扫向她，“朕只是头痛，何来蛊毒？” “皇上真以为臣女是三流医术。”赵木兮将他的手压了回去，取出银针在他的指腹刺了一下，拿茶杯滴了一滴血。 赵木兮往白瓷杯中倒了一点清水，殷红的血散开，血色中有一抹淡淡的黑丝渗在其中。 双杀蛊…… 楚不域中的居然是最厉害的蛊王之王，双杀蛊！ “臣女解不了您的蛊毒，只能替你缓解疼痛。”赵木兮心中有千百万个疑惑，可根本问不出口。 一旦问出口了，楚不域肯定会怀疑她的身份。 “高公公，劳烦扶皇上躺下。”赵木兮道。 “你要做什么？”楚不域警惕防备地盯着她。 赵木兮眼皮一掀，“行针止痛。” “皇上都痛成这样了，还是别再动脑子怀疑这个那个，只会让您更难受。”赵木兮淡淡地说着，熟练地一针刺进楚不域的头皮。 楚不域根本来不及呵斥，便觉得眼皮沉重，没一会儿竟沉沉地睡过去了。 高福紧张地问，“皇上怎么了？” “睡一会儿就好了。”赵木兮说，她回头看了九芯她们一眼，“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皇上休息，到外面等着。” 元元乖巧地拉着赵木兮的手，“娘亲，元元，不要，针。” 赵木兮轻笑出声，“元元不用行针也能好起来的。” 高福寸步不敢离开楚不域，看着赵木兮若无其事地走出大殿，他在心里嘀咕，这个赵家大小姐真是……不仅样子像盛娘娘，怎么连性子都那么相似。 “大小姐……”九芯低声又紧张地开口，“刚才您真是吓死奴婢了。” 赵木兮说道，“是冒险了些，但至少相信我能治好元元，以后进宫就少了许多掣肘。” 要得到楚不域的信任不容易，她只能险种求。 看来效果是不错的。 “大小姐，皇上真的中了蛊毒吗？”白芷小声问道。 赵木兮微微蹙眉，“是，我怀疑他不是一年前中的蛊毒。” 双杀蛊必须是以幼虫的形态才能种进人体内，距离发毒时间起码要有两三年，如果是这么久，她以前竟完全没有察觉出楚不域中了蛊毒。 他是刻意在隐瞒她吗？ 九芯和白芷面面相觑，连大小姐都没看出来，她们就更加不知详情了。 赵木兮摇了摇头，答案已经不重要，楚不域的生死与她何干，“我在宫外遇到白殷了。” “白少爷还活着？”九芯和白芷脸上一喜，顿时激动起来，“还以为他……” “他的武功全废了。”赵木兮低声说，“我怀疑宫里还有慕容昀的人，你们一定要小心，任何人接近元元都要谨慎。” 九芯和白芷的神情一凛，“除了我们，养心殿其他人都难以接近公主的。” “不仅要防备宫人，还有其他人。”赵木兮遥望着明光宫的方向，下次再进宫，她要想办法拿回她的东西了。 “是。”九芯和白芷应了下来。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来到御花园，此时花开得正好，天气又宜人，微风徐徐，来此散步赏花的妃嫔不少，皇后岑素萍也正在八角亭中闲坐。 “皇后娘娘，那不是元元公主吗？”岑素萍身边的罗嫔指着御花园的入口，整个皇宫就只有一个小女孩，除了元元公主没有其他人。 岑素萍坐直身子，以为是楚不域带着元元来了，没想到一眼就看到让她厌恶极致的人。 “赵木兮？她怎么又进宫了。”岑素萍的声音拔高，那股被她压在心底一年多的恨意和嫉妒又开始冒出来。 罗嫔疑惑地问，“皇后娘娘，谁是赵木兮啊？” 随着元元她们走了过来，罗嫔终于看出来站在公主身边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子。 她倒抽一口气，脱口而出地尖叫，“盛乔木！” 赵木兮听到声音，终于发现远处凉亭等人，她想拉住元元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娘亲，这里这里。”元元没有理会岑素萍，拉着赵木兮的手要摘花。 见鬼了！罗嫔吓得脸色发白，盛乔木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岑素萍听到元元居然还叫这个女人为娘亲，怒火直冲脑门，“放肆！你竟敢怂恿公主叫你娘亲，此等大不敬的行为，本宫就能赐你死罪！” 在这宫里，唯有皇后才是母亲，就算盛乔木还活着，她的女儿也不能叫她一声母亲。 这个赵木兮，算什么东西！ 平白捞了个死罪的赵木兮清清冷冷地抬眸看过去，“皇后娘娘，此言……臣女惶恐。” 嘴上说着惶恐，可她看起来哪里有害怕的样子！ 第二十章 掌掴 “跪下！”岑素萍冷喝着。 要她跪岑素萍？赵木兮低不下膝盖，“皇后娘娘，不知臣女做错何事？” “本宫要惩罚你，还需要理由吗？”岑素萍看着赵木兮的脸庞，那股无法抑制的嫉妒让她生出奇怪的快意，她要这个跟盛乔木长得相似的女子跪在她面前，匍匐在她脚下，就像看到盛乔木卑微的样子。 “皇后娘娘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惩罚世家嫡女，未免有失身份。”赵木兮淡声地说道。 “放肆！”岑素萍上前就要一巴掌打过去。 元元尖叫出声，用力地推着岑素萍。 “公主，你怎么可以对母后动手，才几天的时间，居然就被人教坏了！”不愧是盛乔木的女儿，母女俩一样讨厌。 赵木兮连忙护着元元，怕岑素萍伤到她。 岑素萍见状，立刻又打了一巴掌。 啪—— 真解恨啊！岑素萍脸上浮起一个狰狞的笑意，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凭什么那个女人就能够得到皇上的心，她为皇上付出那么多，却什么都没得到。 撕碎盛乔木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下，真是太解恨了。 赵木兮白皙的脸庞立刻肿了起来，巴掌印清晰可见。 岑素萍扬起矜持高贵的下巴，得意地看着赵木兮。 她就是打了，就是惩罚了，那又怎么样？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赵木兮算什么东西！ 赵木兮清澈透亮的眸子闪过一抹冷笑，她只是偏了偏头，冰冰冷冷地看了岑素萍一眼，嘴角微微一扬。 “皇后娘娘打够了吗？”赵木兮低声问。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表情还能这样的平静？居然没有下跪求饶？ 这不是她想要的反应。 岑素萍脸上得意的笑容僵住，“给本宫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往死里打！” 九芯和白芷立刻护在赵木兮的前面，“皇后娘娘，皇上召见赵姑娘进宫照顾公主，要打要罚，也该禀报皇上，由皇上定夺。” “两个贱丫头，也配教训本宫？”岑素萍早就想收拾这两个丫环了，她们是盛乔木的心腹，留在宫中就是碍眼，她冲着身后的宫女怒道，“还不去把人给拖过来。” “谁敢上来！”九芯冷声道。 “你想把谁往死里打？”楚不域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不远处，目光低沉冷漠地看着她们。 岑素萍吓了一跳，惶恐地跪下来，“臣妾……臣妾见过皇上。” 楚不域本就生得隽秀清俊，只是多年浴血沙场，早已经威势天成，一举一动都有着俯瞰天下的魄力，他慢步走来，虽然面庞依旧沉静，却已经把周围的人吓得瑟瑟发抖，全都害怕地跪了下来。 他的目光凝在赵木兮红肿的脸颊上，神情冷漠，谁也看不出这位帝王在想什么。 “父皇！”元元见到他，张开手抱住楚不域的小腿，眼睛含着两泡泪水，“打，娘亲，痛痛。” 这一年来，元元终于开口喊他父皇了。 楚不域的心又酸又软，他将元元抱起来，垂眸看着岑素萍，“皇后好大的威风，连朕的女儿都要教训吗？” “臣妾没有。”岑素萍急忙叫道，心里想的却是既然她是皇后，他的女儿难道就不是叫她嫡母吗？她为什么不能教训元元。 岑素萍抬起头，心有不甘，“是赵木兮目中无人，臣妾只是想让她长记性，她……” “谁允许你这么做？”楚不域道，“皇后，朕说过，养心殿的人，不要插手管教。” “皇上？”岑素萍面色一变，皇上这是将她的尊严狠狠地踩在地上。 她是皇后，他却没有给她半分皇后的待遇！ 如果不是为了元元，楚不域根本不会将岑素萍继续留在宫里。 “下去吧。” 岑素萍心里委屈不敢宣泄，只是愤愤不平地瞪了赵木兮一眼，彻底地将她恨上了。 楚不域将元元交给九芯，“元元，你先回去，父皇一会儿再去看你。” “娘亲。”元元嘟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赵木兮。 赵木兮微微一笑，“元元该回去吃药了，快点好起来。” 御花园里，只剩下楚不域跟赵木兮。 “不要自作聪明。”楚不域冷声开口。 “皇上的意思是？”赵木兮偏头一笑，伸手摸了摸还热辣辣痛着的脸颊，“这是臣女送上去打的？” 他倒是厉害，一眼看出她是故意的。 楚不域沉黑的眸子对上她，“何人教你蛊毒？” “臣女是在天水跟随一个老大夫学的。”那老大夫已经去世，就算楚不域想查也查不出真实来。 “所以，你知道朕中的是什么蛊毒？”楚不域问。 赵木兮脱口而出，“不知道。” 楚不域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回答得太快了。 “朕身上有蛊毒的事，你最好不要告诉第二个人。”楚不域寒声地威胁，这么久以来，除了身边的高福和唐御医，没人知道他的头痛是蛊毒引起的。 “这是令牌，以后允许你进宫陪元元，治好元元的身子。”楚不域没有等赵木兮说话，将一块巴掌大的玉牌交给她。 诱惑太大了！赵木兮根本找不到理由拒绝。 不过，楚不域居然只是希望她治好元元，他不想解了身上的蛊毒吗？ 赵木兮犹豫了一下，双手接过令牌，“是。” 楚不域转身大步地离开。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赵木兮握紧手中的令牌，明明死了心，竟还是希望他能够解了蛊毒。 大概……看到他这么在意元元，所以她才有些心软。 回到国公府，赵木兮脸上的巴掌印太清晰，把赵老夫人都惊动了，赶紧过来亲自给她上药。 “阿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老夫人心惊胆颤，不知赵木兮是在宫里做错什么事。 “皇后。”赵木兮淡声说，她有的是药可以让巴掌印消失，但她骗不这么做。 岑素萍果然没有长进，目光短浅，脑子还不聪明，就算是皇后，也不能够无缘无故惩罚国公府的嫡长女。 本来岑家就不是京都城本土贵族世家，如果不是太后生了个好儿子，岑家如今还不知在什么地方。 当初她在宫中过着步履艰辛的日子，不就是拜岑太后和岑家所赐吗？ 她要清算的账，才刚刚开始。 赵老夫人一惊，“皇后为何要打你？” “元元公主不肯叫她母后，她便将怒火发泄在我身上了。”赵木兮轻声道，“皇上允许我以后每天都进宫陪元元公主。” “……”赵老夫人一时沉默，皇后看来是将赵木兮视作眼中钉，那皇上又是什么意思呢？ 第二十一章 知错 岑素萍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虽然赵家没有出面，但皇后无端打了国公府嫡长女的事情，不到三天就传遍整个京都城，这下把贵族世家都惹怒了，纷纷上表要皇上给个说法。 赵家嫡长女连一点错处都找不到，皇后想打就打，这打的是百年世家的脸面，唇寒齿亡，今日岑皇后打了赵家，过几天是不是谢家跟王家也要打？ 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已经有言官上奏，希望皇上废除皇后。 岑素萍惨白着一张脸坐在太后的面前，她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个巴掌，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母后，我知道错了。”岑素萍面色发苦，眼眶还有哭过的红肿。 “哀家跟你说过多少遍，要学会克制，你打赵木兮做什么？长得再像，她也不是盛乔木。”岑太后最懂侄女的心思，因为喜欢皇上，所以见不得他跟其他女子在一起。 岑素萍咬牙道，“您是没看到她当时的样子，我是没忍住。” 岑太后根本不将赵木兮放在心上，相似的皮囊顶多是一时的兴趣，实实在在的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马上就要选秀了。”岑太后突然道，“以后宫里会有越来越多的妃嫔，你嫉妒是嫉妒不完的，你首先要想好怎么去做好一个皇后。” “难道要让那个赵木兮也进宫吗？”岑素萍并不担心秀女进宫会夺走皇上的心，但她很介意赵木兮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她害怕赵木兮名正言顺出现在宫里，到时候这后宫的平衡可能就会被打破了。 如今皇上对哪个妃嫔都一样冷漠，几乎都不踏足后宫了，他在乎的盛乔木死了，其他女子对他来说都一样。 岑素萍却觉得自己是不同的，她是皇后，是皇上的妻子，跟其他女子就有本质上的区别，但如果楚不域心中再有了别人…… 她会嫉妒到疯狂的。 “你如今要做的是如何保住皇后的位置。”岑太后没好气地说，“区区一个赵木兮，也值得你花心思。” 要不要让赵木兮进宫选秀，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岑素萍忙问道，“母后，那我该怎么做？” “哀家已经让人去查过，这个赵木兮是因为八字不好才被丢弃在天水，就凭这一点，就能让她死了。”岑太后手里捻着佛珠，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殿外，传来宫人行礼的声音，“拜见皇上。” 岑素萍心头悸动，她期待又紧张地看了出去，能够看到心上人，总是令人欢喜的。 明黄色的声音大刀阔斧走进来，岑太后看到俊美无双，威压天成的皇帝，心中感到骄傲，这是她养出来的儿子，如今的一国之君。 “母后身子哪里不适吗？”楚不域打量岑太后一眼，并不如宫人来传话一般，岑太后身子抱恙。 他们母子之间无形中生出的隔阂，岑太后一直想努力打破，“难道哀家身子不适才能见到皇上吗？哀家这几日睡不好，想见见你。” 楚不域眸子沉着寒光，他在一旁坐下来。 岑素萍已经红着脸给他送上茶盏。 “母后莫非已经不习惯这宫中作息？”楚不域问道，不然怎么会休息不好。 岑太后怕又被送去行宫，急忙说道，“许是白天睡得多一些，晚上才睡不着，皇上，你子嗣单薄，宫中妃嫔宫位还有许多空缺，今年该选秀了。” “朕不打算选秀，母后也不必操劳这些事情。”楚不域淡淡地说道。 岑素萍听到这话，心中莫名地高兴，不选秀，就不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进宫争宠。 岑太后抬眸看了她一眼，岑素萍心头激灵，知道太后想单独跟皇上说话，她只好低着头退了出去。 “皇上，哀家知道你心中还想着过去的人，可人总要向前看，你如今一个子嗣都没有，将来这江山何以为继？”岑太后拿出江山社稷劝说。 “朕有元元。”楚不域道，他这一生有元元这个女儿就够了。 “元元是公主，你难道不想要有自己的儿子吗？谁来继承楚家香火和江山。”岑太后压着怒火问道。 她以前根本看不出楚不域还是个痴情种，这一年来才算明白，他对盛乔木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那个小贱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让她好过。 “谁说女子就不能当皇帝，以后朕的江山，就是元元的江山。”他如今所做的所克制隐忍的，全都是为了将这个江山打理得更稳定太平，将来元元就不会太辛苦了。 她只需要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当女帝就好了。 “你疯了！”岑太后被气得差点心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居然要传给一个公主，这像话吗？ 满朝文武肯定都不能答应。 楚不域轻笑一声，他本就生得清隽雅正，这一笑更是温润雅致，却偏偏让人背脊发凉。 他早就该疯了，盛乔木坠落宫墙的那瞬间，他就想将所有人都杀了。 “这皇位本来就不是朕的，大臣们都没意见，母后有什么想说的？”楚不域轻声问。 “皇上，我知道你还念着她，可她已经死了。”岑太后惊恐地看着楚不域，自从盛乔木死去，皇上从来没有流过眼泪，她还以为那女人在皇上的心目中也不过如此。 楚不域表现得太平静了，让人完全看不见他心中的悲痛。 “是啊，她死了。”她是他这一生唯一的软肋，如今他失去软肋，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不，还有，阿木的女儿……他们的元元是她留给他的念想。 他无时无刻都在后悔，当初他是不是太软弱了，总想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平衡朝堂，如果他早些将那些反对她当皇后的人杀了，他们之间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所以母后最好护着元元不要出事，不然朕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楚不域微微一笑，替岑太后换了茶，“朕还有事，母后歇息吧。” 皇上疯了！ 疯了！ 岑太后只觉得手心冰凉，她突然有一点后悔，是不是不该害死盛乔木？ 第二十二章 后果 皇后无故掌掴国公府嫡长女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御史台接连三天上奏请求皇上废后，认为岑素萍嚣张跋扈，没有资格成为一国之母。 楚不域将奏折按下不发，却似乎有意动的迹象。 废后没有那么容易。 果然，在废后的朝议没几天，便传来江南漕运出现水寇作乱的消息。 楚不域只好让岑素萍的兄长岑英杰带兵前往江南平乱，水师的兵权还在岑家的手中。 如果说景国还有不安稳的因素，那就是楚不域一直无法放心的水师和漕运，当年他和盛乔木戍边抵制外敌，疏忽了国内水师的训练，反而让岑家钻了空。 后来他想要将漕运重新掌握在手里，才发现岑家已经掌控水师，连漕运海运都成无法撼动的力量。 还不到时候…… 楚不域将废后的旨意收了起来，岑素萍后面还有岑家。 赵国公对于女儿被打这件事，除了第一天在朝堂跪下全凭皇上做主，之后一直没有强烈表态，他很清楚，岑家不是那么容易掰倒的。 不过，他怀疑京都城把这件事传成这样，后面定是有人推波助澜。 回到家里，赵国公第一时间来到静安院找老夫人。 正巧赵木兮也在这里，正陪着老夫人说话。 “阿木也在，刚好这件事与你有关，你也一并听了吧。”赵国公抬了抬手，让赵木兮坐回原位。 几天过去，赵木兮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又恢复白皙滑嫩的肌肤，她乖巧地坐在老夫人的身边，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赵国公。 “皇上罚了皇后禁足半个月，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赵国公低声说道，“皇后禁足的事没有在朝堂提起，为的也是给岑家的面子，江南那边又出现水寇了，正是南北商货往来的旺季，漕运是不能出事的。” 赵木兮立刻就明白楚不域这么做的原因，岑家是拿漕运在威胁楚不域不能废后啊。 “这也是够了，我还担心闹得太厉害，到时候阿木反而受拖累。”赵老夫人松口气，这几天眼看朝堂走势越来越悬乎，分明是将赵家架在火上烤着，幸好皇上轻拿轻放不再追究。 她怕赵木兮最后成了牺牲的人。 赵国公没说这也许是皇上故意在试探岑家。 “阿木，以后在外面别提起此事。”赵国公吩咐着女儿。 “父亲，女儿省得。”赵木兮应下，她也只是想试一试岑素萍的能耐。 如她所料，岑家还是最大的威胁。 岑素萍的皇后之位总算保住，虽然得了禁足的惩罚，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岑太后却还不能松口气。 那日楚不域的一通话，让她这几日都无法安枕入眠。 将楚家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给别人？那是不可能的。 岑太后将自己的弟弟召见进宫，岑丰顺年纪尚未半百，手握水师兵权，生得魁梧高大，为人深沉狡猾，是岑太后最倚重的军师。 “皇上真的这么说？”岑丰顺皱眉，脑海里浮现一张模糊的奶娃子的脸，他记不清公主长什么样子了。 “不管他以后到底会不会这么做，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岑太后说，“选秀的事由不得他，你不是准备几个调教过的女子？” “本来是打算将她们送进宫替皇后争宠的，太后，臣听说赵国公的女儿生得和那位相似，可是真的？”岑丰顺问道。 岑太后口气不悦，“不然皇后怎么会动手，长得相似并不算威胁，反正不会让她进宫的。” “交给臣来办吧。”岑丰顺说，也该让皇帝知道，岑家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不出两日，楚不域桌案上多了不少请求他举办选秀绵延子嗣的奏折。 “呵。”楚不域将奏折扔到一旁，眉眼的冷色更甚。 “全朝堂的文武百官都在担心皇上的……子子孙孙。”坐在下方的俊逸男子看楚不域烦躁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楚不域眉目一压，淡淡看向他，“想要赐婚？” 俊逸男子连忙站起来作揖一礼，“臣错了，请皇上高抬贵手。” “朕想重启海运。”楚不域沉声开口。 “皇上想让岑家扩充水师？”楚不域登基时，天下不稳，所以才停了海运，因此也算削减了岑家的势力。 如果再重启海运，岂不是让岑家有机会扩充势力。 “海运交给你。”楚不域抬眸看向他。 作为恩远侯的世子，谢峥君看似游手好闲，但楚不域知道，他只是不想跟家中的继母做明面争斗，实际有几分能耐，当初戍边时，他是一清二楚的。 世子之位，也是当时立下军功争来的。 “？”谢峥君瞠圆眼睛，“皇上，您这是想把臣当枪使啊。” 楚不域淡淡地点头，“若是能将海运掌握在手中，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 谢峥君的神情微微一凛，差点想脱口问盛乔木的死到底跟岑家有没有关系。 “此事不易，需要从长计议，先解决这件事。”楚不域敲了敲厚厚的奏折，给谢峥君递了个眼神。 “皇上，就算您躲过今年，那也是躲不过明年的，不如您就从了吧。”谢峥君咧嘴一笑。 楚不域面无表情，眼神沉冷。 谢峥君摸了摸鼻尖，只好认真地道，“选秀又不一定选妃嫔，元元公主也该开蒙了，皇上替她选几个女官，教她写字读书也是可以的。” “女官？”楚不域拿起奏折看了几眼，他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脑海里猝不及防出现一张明妍骄傲的脸庞，她若能每天在元元身边，元元一定会很开心。 谢峥君试探着问，“皇上已经有人选。” “海运的事，你上上心，先去准备。”楚不域淡淡地开口，将谢峥君给打发走了。 就在楚不域同意选秀，关于赵木兮八字相克的传言就传开了。 八字不好的人，自然是无法进宫的，克到贵人怎么办？ 赵老夫人得知此事，气得将赵夫人叫去骂了一顿。 “若不是你这个当娘的开口闭口都说自己的女儿八字不好，外面会有这样的传言吗？”赵老夫人气得骂道，“如今你不仅毁了阿木的名声，连赵家的前程都被你毁了。” 赵夫人心中发苦，委屈得不行，她说错了吗？明明是事实，若是让赵木兮进宫害了贵人，那才是赵家的灭顶之灾。 第二十三章 相信 出生八字不好再次被提起，而且越传越悬乎，差点她就要把赵家克得惨绝人寰了，偏偏听的人都不带脑子，明明赵家上下都活得好好的，怎么被她克死了，还真认为她的八字有问题。 “那就去护国寺重新替我批命吧。”赵木兮面无表情地开口，“护国寺的方丈是皇室御用高僧，请他给我重新批命，相信能让众人信服吧。” 说到信服的时候，赵木兮的目光在赵夫人的身上一瞥而过。 赵夫人蹙眉说道，“若是静慧方丈再说出你八字相克的话，到时候你要怎么办，难道再将你送回天水吗？” 这个赵夫人到底是不是赵木兮的亲生母亲，就这么希望女儿的八字不好，这么不想看到她吗？ 赵木兮唇角一弯，“天水又有什么不好的。” “明日去护国寺。”赵老夫人沉着脸说，“我相信阿木的八字绝对是个有福的。” 一个人有没有福气，从面相上都能看出三分，凭阿木的模样，谁敢说她没有福气。 赵夫人听到老夫人都开口了，自是不好说什么，只好说道，“那妾身去安排，让人先去跟静慧方丈说一声。” “祖母，那我先回木栖院了。”赵木兮低声道，最近她空间里的药材正是到收成的时候，她正在想办法怎么拿出去卖了银子。 她手头上能用的银子不多，无论什么时候，银子都是最好的通行证，多赚点不会有错的。 路上，赵玉琼趾高气扬地将她拦下了。 “你知道若是连静慧方丈都说出你的八字不好，你这辈子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吧？”赵玉琼抬着下巴看赵木兮。 没有人会质疑静慧方丈的话，赵木兮是自讨苦吃。 “不用担心我。”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谁担心你了，我告诉你，宫里选秀除了样貌品性，出生时辰也是看重的，如今到处都知道你的八字不好，你就不要垂死挣扎了。”赵玉琼哼了一声，她也想进宫选秀，可若是家里挑中赵木兮的话，她就没有机会了。 赵木兮淡淡地笑着，“你这么想进宫啊？” “谁，谁说的。”赵玉琼一窘，死也不会承认的。 “伴君如伴虎，宫中的生活不如外面的自由，你这样的性子，不适合进宫。”赵木兮低声说道。 赵玉琼却觉得赵木兮是故意这么说的，“难道就你适合，我可是从小生养在京都城的，跟你不一样。” “随你吧。”赵木兮摇了摇头，“我没空跟你争辩，别挡着我。” “你……”赵玉琼是想让赵木兮知难而退的，结果说了这么久，好像一点用都没有。 赵木兮让人把白殷叫了过来。 “把这药吃了。”赵木兮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让白殷服下。 白殷连问都没有问，拿起药丸就吞下。 赵木兮给他倒了一杯水，“藤虫蛊还在你体内，我没法一下子将它弄死，你的身体也会受不住的。” “我听你的。”白殷老实听话地说。 “元元的身子也好了许多。”赵木兮知道他担心元元，“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自责当年救不了她。” 白殷握紧了拳头，“我早晚要杀了慕容昀。” “你先替我办件事。”赵木兮敲了敲他的头，“就你现在这样，别说杀他了，连杀一只鸡都难。” “……”奇耻大辱！他怎么就杀不了一只鸡，大鹅都是杀得的。 赵木兮只当没看到他愤愤不平的眼色，“我需要银子。” “你想怎么搞银子？”白殷眼睛发亮，让他去偷国库也是可以的。 见到白殷兴致勃勃的样子，赵木兮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冷笑一声，“总不会让你去偷去抢的，正正经经地搞银子。” “……”白殷嘴角微抽，正经搞银子能搞多少啊。 赵木兮没好气地说，“你好歹也是世家大族的少爷，这些年在军营里都跟岳将军学了什么！” 白殷嘿嘿地笑着，“我啥也没说啊。” “我想做药材生意，不管是成色还是数量，都要比寻常药商的好，你去试探价格。”赵木兮说道。 “你哪来的药材啊？”白殷好奇地问，她如今不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吗？ 赵木兮淡淡地说，“这个不用你管，反正你只管去把价格谈下来。” “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白殷说。 “你也历练有些年了，如今只有你是我最信任的。”赵木兮低声说道，“就算将来我拿回令牌，都不一定能召回旧人。” 白殷怔怔地看着她。 赵木兮眼中闪过悲伤，“我已经不是盛乔木。” “你怎么就不是……”白殷想要辩解，却发现她说的是实话。 世人眼中，盛乔木已经死了，眼前的女子，即便有着她的灵魂，她也只是赵木兮。 要重回尊荣报仇雪恨，没有那么容易。 “去吧，来日方长。”赵木兮对着白殷笑了笑。 白殷说，“好。” 他不会再让她失望的。 翌日，赵老夫人亲自带着赵木兮前往护国寺，赵国公府的马车浩浩荡荡，一点都不忌讳被人看到他们要去找静慧方丈。 赵夫人面色苦涩，欲言又止地看了赵老夫人几次。 “有什么话就直说。”赵老夫人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终于不耐烦地开口。 “母亲，如今大家都盯着咱们家，我们今日这样……是不是太招眼了。”赵夫人低声道，“要是静慧方丈说了不好的话，那就人尽皆知了。” 赵老夫人这下连开口都不愿意了，跟一个蠢货说话，会让人觉得疲倦。 “其实阿琼也是嫡女，送阿琼去选秀也是可以的。”赵夫人说道，“阿琼并不输给阿木什么，八字又吉利，宫里那边肯定能交代。” “都是你的女儿，你是怎么做得出如此厚此薄彼？”赵老夫人没好气地问。 赵夫人委屈得红了眼眶，“妾身就是为了阿木才这么说的。” “那你还是少为她打算吧。”免得又要被她糟践十几年。 “护国寺快到了。”赵老夫人说，“你若是还想要阿木这个女儿，就闭嘴别说话了。” 第二十四章 护国寺 护国寺在城郊北边的燕子山，红墙碧瓦的寺庙静静矗立于苍翠茂密的绿树丛中，俯瞰远近丘壑，各式树木错落遍布山间，根深叶茂，层层落落，混交成林，山风吹来，静静的山林舒卷回荡。 马车在山下靠停，赵木兮和赵玉琼一并从马车下来，抬头看去，远远便见到威严神圣的护国寺，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种圣洁的崇拜。 “师傅们正在上早课，我们去上香诵经，一会儿再去找静慧方丈。”赵老夫人对赵木兮说道。 赵木兮搀扶着赵老夫人，一行人来到大雄宝殿。 低沉悠扬的诵经声传入耳中，莫名给人一种安定祥和的平静。 望着慈眉善目的佛祖，赵木兮想着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她能够死而复生，是不是我佛慈悲，给她的一次机会？ “要诚心一些，不然佛祖也保佑不了你的八字。”赵玉琼在赵木兮的身后小声地嘀咕着。 “佛祖面前，劝你善良。”赵木兮头也不回地道。 赵玉琼还想讽刺回去，抬头看到庄严神圣的佛像，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轻轻地哼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小僧来到赵老夫人面前，“施主，方丈静候诸位多时，请这边来。” “娘亲，我就不去了，我去后院厢房休息一下。”赵玉琼小声道。 小僧带着她们穿过后院的竹林，在林子中，单独立着一座静室，周围静谧清幽，仿佛能抚平一切的浮躁。 静室中，穿着粗布僧衣的静慧方丈盘腿静坐，听到动静也不为所动，只是双手合什，“阿弥陀佛。” “静慧大师。”赵老夫人合手一礼。 “赵老夫人，别来无恙。”静慧方丈微微睁开眼睛，视线落在赵木兮的身上，忽地怔住了。 赵木兮以前在宫里是见过静慧方丈的。 “大师，今日是想请您给我女儿批一下八字，以前有个高僧说她的八字不好……”赵夫人拉着赵木兮的手，迫切地说道。 静慧方丈眉目温和，听到赵夫人的话，只是微微颔首，“出生时辰是天定的，但一个人的人生，并不是命运决定的。” “您说得对。”赵老夫人说。 “话是这样说的，但如果八字不好，别人就会拿这个说事。”赵夫人忙道，“我们就是图个安心。” 赵木兮瞥了她一眼，拿着八字说事的人，不正是这位亲生母亲吗？ “赵老夫人，请坐。”静慧方丈指了指前面的蒲团。 “大师，您替老身的孙女批一批吧。”赵老夫人将写着赵木兮八字的红纸递了过去。 静慧方丈接了过去，掐指算了算，不太确定地拿起红纸看着，这八字…… 赵夫人道，“大师，您有话不妨直说，我们……都承受得住。” “老夫人，这八字没有写错？”静慧方丈问道。 “没有，老身对过几次了。”赵老夫人的心咯噔了一下，难不成阿木的八字真的那么不好吗？ 静慧方丈摇头道，“老衲算不出小施主的八字。” 赵木兮眼底闪过诧异，她的八字到底有什么问题，静慧方丈怎么也是得道高僧了，连他都这么说的话，那当年说她八字不好的所谓高僧到底是谁？ “那就让小僧来看一看，究竟什么八字还能为难你。”这时，静室外面走来一个穿着白色僧衣的年轻和尚。 来人生得清俊秀美，虽然是光头和尚，却给人一种秀雅清贵的出尘气质。 “师叔。”静慧方丈看到他，急忙站了起来，惊讶不已，“您何时来的京都城？” 赵老夫人心中愕然，能够当得起静慧方丈一声师叔的，只怕这世上没有几个了，这个年轻和尚莫非就是…… “路过，来看看师侄。”年轻和尚笑眯眯地说，在静慧方丈刚才的位置坐下。 “您是……归清灵童？”赵老夫人猜测对方的身份，静慧方丈在佛界的地位已经很高，还能比他更高的，那就是传说中那位得到转世灵童了。 归清笑得阳光灿烂的，“小僧归清，灵童不敢当，年纪不小，称不上童了。” 没想到传说中的转世灵童居然这么……亲切接地气。 “归清大师，那……那您看看小女的八字。”赵夫人忙问，如果能够得到归清灵童的批命，全天下都不会有人敢质疑了。 赵木兮慢慢地平息了心中的震撼，看着归清的眸子闪过一丝兴味。 “这八字……”归清皱了皱眉，“今年应该是遇到劫难，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命格，出生时相克，死后重生便是大富大贵的命。” “什么死后重生，人死了还怎么活回来。”赵夫人叫道。 “大小姐回来京都城的路上，大病了一场，昏睡了三天三夜，当时大夫说怕是救不回来，没想第四天的时候，大小姐就病好了。“跟在赵木兮身后的暖心忙说道。 “这……算不算是大小姐的劫难呢？“ 赵老夫人皱眉，“这事儿怎么都没提起？” “我想着已经没事了，就没跟您说，怕您担心。”赵夫人笑了笑，张妈妈跟她提过，她觉得反正赵木兮也好好的，便没跟老夫人跟赵国公提起。 归清看向赵木兮，“那真是恭喜赵大小姐，从此以后就是吉人天相，贵不可言了。” 这话说得赵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这么说，我们阿木的八字不是什么相克命格。” “自然不是，且是独一无二的贵命。”归清说道。 “谢天谢地。”赵老夫人这下彻底放心了，她看向已经呆住的赵夫人，“你听到了，阿木的命格好得很。” 赵夫人心神俱震，如果……如果阿木的命格不是相克，她们相离十几年，早已经生分不像母女，她该找谁算账去？ 得到想要的答案，赵老夫人总算心满意足，她给归清道了谢，给护国寺捐了五百两香油钱，又觉得该去给佛祖上香，带着赵夫人又离开了。 赵木兮回头看了归清一眼。 归清对她轻轻颔首，面如冠玉的脸庞笑得更灿烂了。 第二十五章 归清 赵夫人沉默不语，她心中思绪千回百转，看着女儿平静的面庞，她有许多话想要说，最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祖母，您已经走了大半天，不如先到寮房休息。”赵木兮说道。 寺庙后院有一排专门提供给香客休息的寮房，赵老夫人到底年长，连续走了几个大殿，额头已经沁出汗水。 “你不用陪着我，去周围走走吧。”赵老夫人心情愉悦，就算累也是值得。 “是啊，我陪着老夫人就行了。”赵夫人低声说道，她如今无颜面对赵木兮，只想先将她打发走了，她能够仔细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赵木兮本就有别的事想做，便没有坚持，目送她们去了寮房。 “不用跟着我，我去找大师参佛理。”赵木兮对暖心说道。 “？”暖心一愣，大小姐何时信了佛，怎么突然对佛理感兴趣了。 赵木兮原路返回来到静室，刚刚守在门外的小僧已经不见了，周围依旧静谧，她推开静室的门，果不其然，那位传说中的转世灵童一手支在膝盖，托着下巴正笑眯眯看她。 “施主怎么又回来了，莫非是还想算命？”归清含笑问道。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笑起来潋滟动人，偏又是个和尚，一身白色僧衣又将他衬得出尘飘逸。 小时候她还真没看出小秃驴长得这么祸害好看的，不该当和尚啊，可惜了。 赵木兮在他对面的蒲团坐下，面色沉静地说，“请问归清灵童，你怎么断定我病了一场就躲过灾难，会不会还有更大的劫难砸等着我？” “听起来，你好像很想遇劫似的。”归清说。 “毕竟你说大难之后才有大富大贵，万一之前的病算不上大难，我还得有准备才行。”赵木兮笑着道。 说得好像也是道理，归清轻咳了一声，“放心，不会再有什么大灾大难，你的好福气来了。” 赵木兮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故意试探，“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她怀疑归清是不是已经看出她是盛乔木，特别是他刚才跟赵老夫人说的那番话，让她心中更多怀疑。 毕竟在他身上真的有许多难以解释的神奇事情发生，他说不定真的能看出她身体里真正的灵魂。 “很多人都觉得见过我。”归清淡定地说，“你也确实长得像一个人。” “故人？”赵木兮秀眉一挑。 归清眼中平静而淡定，“故人。” 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吧！归清只是从她的八字中窥探到赵木兮的人生发生变化罢了。 “我想问的都问了，多谢归清大师。”赵木兮爽快地告辞，不再继续试探。 归清微微一笑，“小僧觉得施主与佛有缘，若是得空，不如常来学习佛理。” 若是以前，赵木兮必定敲着他的光头让他还俗，年纪轻轻当什么和尚。 “我这人杀戮太多，佛祖不喜欢我的。”赵木兮扬眉一笑，“倒是大师……” 归清抬眸看她，目光清澈温和，似乎在等着她后面的话。 “大师是佛子，将来要得道成佛的，自是不同。”赵木兮说。 满嘴胡话！她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归清笑而不语，端着出尘高人的姿态。 赵木兮合手一礼，施施然离去。 噗嗤—— 墙壁突然打开一扇近乎隐形的门，里面走出一个穿着青色常服的年轻男子，俊朗的面庞还带着调侃的笑。 “你不跟她说实话，等她日后知道了，你可能会被揍。” 归清看着好友，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躲在里面的？” 霍照在蒲团坐下，“一早就来了，还睡了一觉。” “别让他见到你，否则她肯定要怀疑了。”归清说道。 “为什么？”霍照问道。 归清合上眼睛，回想着他最后看到她时，她了无声息地躺在冰棺，再也不会笑不会动。 她的人生不该那么短暂，也不该这样晦涩地结束。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终于找到方法留住她一丝魂魄，本来以为最多是帮她转世投胎，阴差阳错之下，她居然重生在别人身上。 神奇的是……还是一个跟她长得十分相似的姑娘。 不知这是上天的恩赐，还是有别的渊源。 “她如果想要新的人生，就不要跟过去有任何羁绊了。”归清平静地说。 霍照笑了笑，“她把白殷都带回去了，你以为她换个身体就不是盛乔木了？” “那……那就再等等，别吓到她。”归清道。 “你是怕她打你吧，我花些钱财不是问题，她要是知道你的身子亏损那么厉害，会很生气的。”霍照低声说。 这一年来，归清用了他大半身身家建的转生塔，请了数千高僧日日夜夜诵经，他是没什么，但归清还是伤了身子，损了寿命。 归清俊秀的面庞闪过惧意，她打人是很痛的。 霍照说，“我看她已经有所怀疑了，她本就是聪明人。” “那就等她发现再坦白。”归清双手合什，“施主，你该回去了。” “我得出海一趟，可能要半年后才能回来。”霍照说，“我把银号的掌印留给你，日后她若是需要，你交给她就行了。” “这种俗物……” 霍照冷笑，“是世上最好用的俗物。” 归清抿了抿唇，作为清心寡欲的出家人，他都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正在竹林里享受微风拂面的赵木兮并不知静室里又出现另外一个人，她还在想，今日在护国寺见到归清，到底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注定的。 “大小姐，夫人受伤了，正在找您呢。”暖心急急地找来，喘着气说道。 赵木兮秀眉一蹙，“怎么受伤了？” “夫人在上香的时候走神，撞到旁边的香炉，烫伤手臂了。”暖心回道。 “去看看吧。”自从听了归清的话，赵夫人一直神色不太对，应该想起这十几年对女儿的冷落感到愧疚了。 匆忙来到寮房，护国寺的僧人已经取来烫伤药，翠心正在给赵夫人上药。 赵玉琼在一旁忿忿不平，“一定又是赵木兮害的，跟她出门准没好事。” 第二十六章 登门 赵木兮刚走到门边，便听到赵玉琼毫不掩饰声量的抱怨，她的脚步顿了顿，看来就算她进去也没用，赵夫人根本不在乎她的关心。 “阿琼，不许再胡说，是我不小心，跟阿木没有关系。”赵夫人开口说道，是她一直想着归清大师说的话，越想越愧疚，这才不小心被烫到的。 “娘，静慧方丈是怎么说的？”赵玉琼好奇地问，眼睛透着几分期待。 赵夫人看了她一眼，“阿木的命格极好，都是以前那个臭和尚误导了我，我对不起阿木。” “什么？娘，是不是静慧方丈搞错了？”赵玉琼叫了起来，不相信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你小声一些，老夫人还在隔壁休息，别把她吵醒了。”赵夫人低声地呵斥，“以后不许再对姐姐无礼，她这些年……受苦了。” 在门外的赵木兮听到这话，胸口涌起一股酸涩胀痛的感觉，即便她不是原主，但原主的身体依旧还有放不下的心结。 “大小姐。”翠心眼尖发现门外的赵木兮，忙上前将门打开。 赵木兮笑了笑，走进来看向赵夫人，“母亲的手受伤了吗？我看一看。” “没事，就一点小伤，已经上药了。”面对被自己的忽视十几年的女儿，赵夫人的心里难受极了，连说话都变得局促起来。 “烫伤最容易留下伤疤，回去之后，我重新给你配药。”赵木兮低声说。 赵夫人的眼睛微微一瞠，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好，好啊。” “你能配什么药，家里有宫里赏赐的烫伤药，比你那些不知好多少。”赵玉琼不屑地道。 “阿琼！”赵夫人瞪她一眼，“不许对姐姐无礼。” 赵玉琼从小到大都没被母亲呵斥过，顿时心里委屈，她跺了跺脚，转身就跑了出去。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知礼数了。”赵夫人生气地说，她抬眸看向赵木兮，“阿木，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孩子气性。” “没关系。”赵木兮笑了笑，“您受伤了，先好好休息，手上暂时就不要沾水了。” 看到赵木兮还愿意关心她，她更难过了。 “好，阿木……”赵夫人欲言又止，道歉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我去看看祖母醒了没有，天色不早，我们也该下山回去了。”赵木兮说道，母女情分本来就淡薄，她不勉强赵夫人这时候的母爱。 赵夫人看着赵木兮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忽地想起自从这个孩子出生，她几乎就没有好好抱过。 她对不起这个孩子。 下山的时候，赵老夫人才知道赵夫人的手受伤，而且眼睛还肿得像核桃，看样子是哭过了。 赵老夫人什么都没问，一路上都闭目养神，心情却是不错的。 不到两天，全京都城的世家都知道赵老夫人带着赵木兮去护国寺批命的事了，只是结果如何，至今都无人打听出来。 外面到处是议论纷纷。 “是不敢让别人知道的，万一静慧方丈说她克夫克子的命，她这辈子就别想嫁出去了。” “那赵木兮更不能进宫选秀了？” “肯定是不能够的。” “……” 赵老夫人知道别人是怎么议论赵木兮的，她不急着去辩解，也让赵夫人最近不要出门，由着别人去说，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赵木兮更不会介意他人的目光，她这两天忙着跟药商交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空间里的药材要安置在哪里。 “白殷，你在城外找个庄子，最好是带有大仓库的，方便储存药材。”赵木兮对白殷说，“这是五百两，你先拿着。” 五百两是她如今所有的私己钱了。 “你到底从哪里搞来的药材？”白殷还是好奇，“冯老板说要先看药材的成色才会给我们想要的价格，只看这么一点，他是信不过的。” “等你把庄子买下来，我就能带他去看了。”赵木兮道。 白殷接过银票，“我尽快找到庄子。” 赵木兮让他把手伸出来，替他搭脉，“给你的药吃完了吗？” “吃了。”白殷咧嘴一笑，“虽然不能使用内力，但打几个宵小还是没问题的。” “尽量别动武，会伤了元气。”赵木兮叮嘱着。 白殷低声问，“外面都在说你会进宫选秀，是不是真的？” 赵木兮瞥他一眼，“你说呢？” “就算是真的，你也是为了元元。”白殷哼了一声，他知道赵木兮不可能再喜欢狗皇帝的。 “大小姐，大小姐。”暖心焦急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大小姐，元元公主来了。” 赵木兮急忙站起来，“是元元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是皇上带着她来的，国公爷和世子正在大殿接见皇上。”暖心忙说道。 白殷的脸色一沉，双手攸地紧握成拳。 赵木兮说，“你先回屋里，别让楚不域见到你。” “我知道。”白殷虽然想见外甥女，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让楚不域见到他，否则赵木兮的身份肯定要被楚不域怀疑的。 前院的大殿中，赵国公亲自给楚不域奉茶，内心一百个疑惑，他刚上完早朝回来，根本没听皇上说要来他家，怎么他前脚刚进家门，皇上后脚就到了？ “国公爷，我娘亲在哪里？”元元怀里抱着一只有些旧的虎头布偶，粉雕玉琢的脸庞好像还带着泪痕。 “？”赵国公惊愕地抬起头，根本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赵世子，你带元元去找令妹。”楚不域淡淡地开口，他已经放弃纠正元元对赵木兮的称呼。 每一次纠正，只会换来元元吧嗒吧嗒的眼泪，他哄都哄不住。 赵国公惊得差点被口水呛死，元元公主口中的娘亲，居然是在叫自己的女儿？ 皇上竟也不反对吗？ “元元公主，臣带你去找……阿木姐姐。”赵腾扬低声道。 “好。”元元笑起来，站在凳子上就要赵腾扬抱他。 还没走到垂花门，赵木兮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元元终于高兴地招手，“娘亲，娘亲，我在这里。” 第二十七章 借住 赵国公知道元元公主对大女儿亲近，而且因为长相的问题，误将她当成盛娘娘，但这样当着皇上的面直呼赵木兮为娘亲，皇上居然无动于衷，这就足以让人心中惊涛骇浪了。 皇上对盛娘娘的深情有目共睹，怎么会允许元元叫别的女子为娘亲呢？ 要知道，即便是对着皇后，元元公主都从来没叫过一声母后的。 “赵国公，元元喜欢令嫒，几日不见便闹得不开心，朕把元元留在你家中两日，你没有意见吧？”楚不域面色沉沉地问道。 要不是元元哭闹不休，他怎么哄都没用，他是不可能带着元元来赵家的。 不管他怎么解释赵木兮并非她的母亲，元元都听不进去，铁了心认为赵木兮就是她的母亲。 “臣一定会让人好好照顾公主殿下的。”赵国公忙应下来，他哪敢有意见啊。 楚不域忽然侧头看向门外。 赵木兮一手牵着元元，正缓缓地朝着这边走来。 赵国公看了一眼，眉心猛地跳了跳，实话说，元元公主的眉眼是真的像赵木兮。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不知是想起什么，急忙收回视线。 “父皇，我见到娘亲了，您可以回宫啦。”元元攥紧赵木兮的手，黑溜溜的眼睛恳求地看向楚不域。 楚不域都要被这个女儿气得心梗了，他在她心目中，已经比不上只见过几次面的赵木兮了吗？ 赵木兮屈膝行了一礼，“拜见皇上。” “平身，”楚不域只是瞥她一眼，朝着元元招手，“天黑前来接你回宫行吗？” 元元委屈地红了眼眶，“您明明答应的，让我跟娘亲住几天，父皇坏，出尔反尔！” “……”楚不域心口一梗，“别哭，朕答应你。” 赵木兮愕然，楚不域居然这么快就妥协了。 元元破涕为笑，转身抱住赵木兮，撒娇地拿脸蹭了蹭她的手，“娘亲，您说过要教我骑马的，我们明天去骑马好不好？” “好。”赵木兮随口就应下，猛地想起她答应教元元骑马，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也是她生前最后一次见元元。 她心头发紧，害怕被楚不域发觉端倪。 幸好，楚不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连跟她多余的话都没说，只叮嘱好好照顾公主，留下九芯和白芷就启程回宫了。 赵木兮松了一口气，看着元元的目光温柔又怜爱。 她们母女终于能光明正大住在一起了。 元元公主在赵国公住下来，赵老夫人和赵夫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同样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要怎么办，院子都还没拾掇，让公主殿下住在哪里？”赵夫人紧张起来，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爱唯一的公主，出了半点差错，整个赵家都要跟着遭殃。 “不要慌！”赵老夫人到底比较稳重，“皇上已经说了，让阿木照看公主几天，就让公主住在木栖院，我们平常对待就行了。” “阿木自己也是个孩子，能照顾好公主吗？”赵夫人担心地问，她是不是该亲自照看公主才妥当。 赵老夫人摆手，“公主就是冲着阿木来的，她喜欢阿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免得惹了公主不高兴。” 正说着，赵木兮已经带着元元过来了。 元元生得玲珑可爱，一张精致的瓜子脸镶着黑宝石般的眼睛，眼神清澈，天真无暇，任何人看到了都忍不住心生疼爱。 这么小的孩子，失去亲生母亲肯定是非常难过的。 赵夫人被激发强烈的母爱，恨不得将元元抱在怀里，“公主殿下。” “赵老夫人，赵夫人。”元元乖巧地颔首，来赵家的路上，父皇已经跟她说过赵家有什么人了。 这两位一看就应该是赵家身份最高的女眷。 “阿木，公主真的要在我们家……小住吗？”赵夫人低声问着赵木兮。 “是，母亲不必紧张，元元与我一同住在木栖院。”赵木兮含笑说。 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我是要跟着娘亲一起住的。” 娘亲？ 赵老夫人和赵夫人差点吓出心病，赵夫人忙说道，“公主殿下，阿木可不敢担您这一声娘亲，您的娘亲是……是……” “她就是我娘亲。”元元倔强地叫道，转头看向赵木兮，“娘亲，我想吃唐记冰糖葫芦。” “天色还早，我们逛街去。”赵木兮笑起来，反正她今天本来就打算出门的。 赵夫人忙道，“差人去买回来就是，外面鱼龙混杂的，不好带公主出门。” “多带几个人就是了，公主难道有这样的兴致。”赵老夫人一看到公主撅嘴，立刻就明白小家伙的意思。 既然皇上放心将公主留在赵家，肯定是留人照应的，他们只要将公主当自家小孩看待就行了。 元元这才重新露出笑容，“娘亲，那我们走吧。” 赵木兮跟赵老夫人行了礼，带着元元就出门了。 九芯总算是找到机会跟赵木兮细说这几日宫里发生的事。 “……太后装病逼着皇上选秀，皇上就不再去慈宁宫，只让御医院的御医每天都守着太后。”九芯说了几句，被赵木兮打断。 “这母子的事就不必说了。”赵木兮一点都不感兴趣，“元元今日说话流畅许多，这几天吃食都正常吗？” 大小姐心中果然是再没有皇上了吗？一心只想着元元公主了。 “小公主每日都按时吃药，说话也越说越清晰，今日为了求着皇上带她出宫，小嘴叭叭叭，说得可好了。”九芯笑着道。 赵木兮侧头看着女儿，这个孩子其实从小鬼灵精怪，比同龄的孩子要聪明许多的。 元元满眼儒慕地看着赵木兮，“娘亲，你都不进宫来找我玩。” “这几日忙，本来就打算明日去看你的。”赵木兮摸了摸元元软软的头发，这么可爱的女儿，真不该生活在宫里那样的地方。 “大小姐，最近宫里宫外都在传一件事，与您有关的……”九芯欲言又止地开口说道。 赵木兮嘴角微扬，“说我的八字相克，不能入宫选秀吗？” 第二十八章相遇 九芯一愣，原来殿下早就知道了。 “小公主听到太后与皇上说这件事，这才气得连说话都流利了，要不是皇上将她抱走，都要跟太后吵起来了。”九芯说着就笑起来。 想起元元公主小身板气呼呼叉腰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只有太后这个死老太婆才会狠下心伤害这样可人疼的孙女。 “不要父皇选秀，娘亲不生气。”元元趴在赵木兮的肩膀上，小声地说道。 听到这话，赵木兮的心尖隐隐刺疼，她曾经因为选秀的问题，跟楚不域吵架，当时他们都没注意到元元就在门外。 元元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娘亲不生气。”赵木兮柔声说着。 白芷忍不住道，“大小姐，皇上这一年来从不踏进后宫，他对您……其实是真的情深。” 赵木兮的眸色冷了冷，“他装模作样，把你也骗了。” “其实，奴婢觉得就算选秀，皇上未必会……”去后宫幸那些妃嫔，九芯想替楚不域说话，却在看到赵木兮冷漠的神情后，识趣地收住后面的话。 这一年来，她们在宫里看得清楚，皇上过得并不容易，她们终究是有些感动心软的。 赵木兮抱着元元上了马车，笑着说道，“我们去逛街。” 车辕上的白殷怔怔地看着元元，忽然咧嘴一笑，眼眶微微泛红。 “少爷。”白芷瞠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坐在车辕的白殷。 她本是白家的家生子，后来到了赵木兮身边伺候都没改过名字，能够看到往日的主子，她差点就想跪下了。 “这里没有什么少爷。”白殷笑着说，“快上车吧，如今我是大小姐的小厮。” 九芯拉着白芷的手上了马车，“别忘记大小姐叮嘱过的话，我们只能当不认识白少爷。” 赵木兮陪着元元在玩九连环，她让白殷驾车，是为了让他能见到元元，只可惜，元元已经忘记他这个表舅舅了。 马车缓缓地驶出安静的巷子，辘轳辗转，元元沉浸在九连环的拆解中，直到外面传来热闹的声响，她才眼睛发亮地放下九连环，趴在窗口看了出去。 朱雀街是京都城最繁华的地方，这里有大大小小的坊市，各有各不同的买卖。 “唐记冰糖葫芦！”元元抓住赵木兮的手指，指着前面的铺子叫道。 “这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元元怎么还记得吃过这里的冰糖葫芦。”赵木兮好笑地问，小孩子的忘性大，可元元的记忆力却出奇的好。 “父皇爱吃，带元元来买过。”元元眯眼一笑。 赵木兮微微一怔，低声让白殷将马车停靠在旁边。 唐记冰糖葫芦的老板是个老翁，他的冰糖葫芦酸甜适口，且冰糖不沾牙，卖了二十多年，京都城几乎无人不喜欢吃的。 “小姑娘，许久不见，看样子又长高了。”唐老翁一看到元元，立刻就认出这个精致可爱的小姑娘。 元元甜甜地笑着，“唐爷爷，我要两根冰糖葫芦，一根要给娘亲。” 唐老翁挑了两支又大又漂亮的冰糖葫芦，惊艳地看了赵木兮一眼，“原来今日是夫人带姑娘上街，以前都是她爹带来的呢。” 赵木兮接过冰糖葫芦，唐记门外人来人往都是客人，如果不是经常来帮衬，唐老翁如何能记得楚不域和元元。 她记得楚不域并不喜欢吃甜食，但她很喜欢，以前他会经常买唐记冰糖葫芦给她吃。 “过几天有花灯节，到时候老翁的冰糖葫芦也要搞些新花样，夫人到时候跟公子一起来。”唐老翁笑着说。 赵木兮并不想跟楚不域一起出现，但她知道元元肯定喜欢花灯节。 “好。”她应了下来，牵着元元的手离开。 元元美滋滋地吃着冰糖葫芦，又指着前面叫道，“娘亲，我想吃游鱼面。” 赵木兮莞尔一笑，她也想念游鱼面了。 那是用杂鱼熬制的鱼汤，面团用手指一捏一落，进了水里便像小鱼儿，汤汁鲜甜，面又有劲道，她很久没吃过了。 面馆不大，只有单间铺面，里面已经坐满客人，好不容易等到有人起身离开，白殷已经飞快过去抢了位置。 正要招呼赵木兮过去，他眼角扫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就愣住了。 “归清，霍叔叔……”元元清甜又惊喜的声音响起，小身影一下子扑到那两人的身边去了。 白殷这时候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他脸色难看地低下头，默默地站到赵木兮身后。 “元元，你怎么在这里？”霍照将元元抱起来，转头看向赵木兮，他诧异了一下。 赵木兮怎么也想不到今日会遇到故人。 除了上次见过面的归清，她也是认识霍照的，如今纵横南北的大商贾霍爷，曾经也是落魄世家子，她以一千两为赌，给他当本钱去做生意，原本只打算鼓励他重新燃起斗志，可以参加科举重新振兴家族。 没想到，他居然潜心在商海中，还成了商界知名大老板。 上次一别，似乎已经有三四年了。 “霍爷，归清大师，这位是赵国公府的大小姐。”九芯怕霍照不知内情，会不小心说错话，忙上前先介绍。 归清双手合什，“赵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赵木兮差点要怀疑，今日见到霍照和归清是有意为之，不然也太巧，可她如今又不是盛乔木，他们来见她做什么。 要见也是见元元。 霍照将赵木兮打量了一眼，拱手一礼，“不好意思，赵大小姐，在下差点认错人。” 赵木兮微微颔首，“既然两位是元元的长辈，不介意我们一起坐下吧？” “求之不得。”霍照含笑说，眼睛看向白殷，忽地呵了一声，“有本事啊，在京都城也不来找我们。” 赵木兮挑眉，故作惊讶，“阁下认识我家这个小厮？” “小厮？”霍照眉心跳了几下，“白殷，你脑子进水了？” 白殷没好气地叫道，“关你什么事，你别管我。” 第二十九章 逛街 “我自是不想管你，可你是她的表弟，我不能不管你。”霍照沉着脸，“在一个国公府里当小厮，比你在军营更有出息吗？” 白殷的脸色铁青，他瞪了霍照一眼，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把这个拎不清地摁在地上摩擦。 他现在连重一点的刀剑都提不上来，要怎么回军营，回去被人当沙包打吗？还是去当敌人的箭靶等死呢。 谁想小厮，他这是在赵家保护阿木。 “霍老板，人各有志。”赵木兮含笑说道，“当小厮总比在外面流浪的好。” “……”被赵木兮毫不留情补了一刀，白殷心里好痛。 “大家都看着你了，不要叽叽歪歪的，惹人注目。”白殷低声警告着霍照，“我是有要紧事做的，才不是当小厮。” 霍照气得瞪他一眼，礼貌地请赵木兮入座，“赵大小姐，让您见笑了，在下与白殷是旧识，以前见过他鲜衣怒马的样子，今日发现他不争气没出息，才被他气得口不择言。” 赵木兮跟他们几个都是自幼相识共同患难过的伙伴，自然清楚霍照是关心白殷。 “不知他与二位的关系，我遇到白殷时，他身上有伤，医者遇到疑难杂症总是感兴趣的，所以我才将他带回家中医治。”赵木兮找了个借口替白殷解释。 “你这一年来都去哪里了？”霍照低声问着白殷。 白殷抿了抿唇，继续沉默是金。 “他不说自有他的道理，还活着就好。”归清对霍照说道，那天他们看到白殷像乞丐一样被赶出药店，可想而知也能猜到他这一年是怎么过的。 “归清大师，阔别两日，你是经历了什么，脸色如此差。”赵木兮瞥了归清一眼，本来面如冠玉的和尚，此时面色苍白，连唇色都淡得仿佛得了大病。 “睡不好。”归清笑着说。 这气色看着可不像是睡不好。 赵木兮很想把归清的手拉过来把脉，但她还是忍住了。 “大师是世外高人，难道也有烦心事扰梦？”赵木兮含笑问道。 “和尚还能喝肉汤。”白殷撇嘴嘀咕了一声。 归清笑眯眯地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是世人独一份。” 赵木兮眼中露出笑意，想起以前小时候，她和归清还年幼，她拉着他去护国寺后山网麻雀，一开始归清是不肯吃肉的，她哄着他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他心中有佛祖，吃什么都一样。 哄了佛界灵童离经叛道，太后娘娘差点没把她打死。 归清却从此酒肉都不戒了。 这时，元元的游鱼面送过来了，她高兴地拍拍手，“可以吃了，娘亲，你也快吃。” “娘亲？”霍照怔住了，震惊地看向赵木兮。 赵木兮低声解释，“许是长相的问题，元元第一次见到我，便一直这么叫我，不愿意改口。” “在皇上面前也这么叫你？”霍照神情怪异，狗皇帝跟他们不同，他不知道盛乔木就是赵木兮。 “霍照，我吃完了，走了。”归清放下筷子，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看向霍照。 “我还没吃完，你急什么，好不容易遇到元元，我还想跟她多说几句。”霍照喝了一口汤，笑眯眯地看向元元。 归清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将他拉了起来，“赵大小姐，我们不打扰了。” 并不打扰，她还想趁机以赵木兮的身份认识霍照，将来还能利用他的门路做药材生意。 “白殷，要不要跟我们回去？”霍照问道。 “我被大小姐所救，要留在她身边报恩。”白殷不为所动地说。 霍照瞪他一眼，“你要是改变主意，来桃子巷来找我。” 归清扯着霍照的袖子，再说下去，肯定要让赵木兮起疑心了。 看着他们两个走出面馆，赵木兮让白殷和九芯他们都坐下，“你们这一年来见过归清吗？” “回大小姐，奴婢见过两次。”九芯小声地说道。 赵木兮看了过去，“什么时候，他的气色一直这么差？” “就是……当初将殿下的冰棺放入皇陵那天，归清亲自来诵经，奴婢见到他了，他在皇陵里面为殿下诵了四十九天经文，出来的时候，气色就不是很好。”九芯说道。 “归清在皇陵四十九天才出来？”赵木兮怔愣一下。 九芯说，“是，其实就是三个月之前的事，冰棺是三个月前才安置到皇陵的。” 赵木兮隐约觉得归清进皇陵不会只是诵经那么简单，还是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的。 “你想去霍照那儿吗？”赵木兮问向白殷。 “不想。”白殷没有任何迟疑，“你不许赶我走。” 赵木兮说，“也好，你留在我身边，我能尽快替你恢复内力。” 这个话题就不再议论，但赵木兮还是有些好奇，今日遇到归清和霍照，也实在太巧合，而且……霍照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今日与她说话，却很自然地熟稔。 是她的错觉吗？ 吃了游鱼面，赵木兮带着元元继续逛街，还在花灯铺联手做了一个花灯。 她们买了一个空白的花灯，两人一起在上面画了图案。 “娘亲，元元。”元元看着花灯上一大一小的人影，这不就是她和娘亲吗？“再画父皇。” 赵木兮嘘了一声，“位置不够画了，这样就很好看。” 元元有些失望，她还想画父皇牵着她的手呢，不过，有娘亲在身边，已经很好了。 “等花灯节的时候，我们再把花灯拿出来。”赵木兮含笑说，“天色不早，我们先回去吧。” “好。” 回到国公府，提心吊胆的赵国公总算放心了，他很担心元元在宫外出点什么事。 “真的是公主殿下！”赵玉琼不敢置信地看着和赵木兮手牵手的元元，心里嫉妒得不行，赵木兮到底什么运气，居然能让公主这么喜欢她。 居然还亲自找到赵家了。 “阿琼，你看到了，阿木并非不祥之人，她命格是很好的，不然公主殿下也不会这样喜欢她。”赵夫人一脸欣慰又愧疚，她对归清的话再没有任何怀疑了。 第三十章 意见 这是赵夫人第一次袒护赵木兮，赵玉琼感觉娘亲好像快要被抢走了一样愤怒委屈。 赵国公警告地看了赵玉琼一眼，含笑对元元说道，“公主殿下，您在外面走这么久肯定累了吧。” “有娘亲，不累。”元元的小手紧紧地牵着赵木兮，她今天很开心，跟着娘亲吃了游鱼面，还亲自画了花灯。 这是她以前在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赵玉琼撇嘴，小声地嘀咕着，“又不是真的，还真想当人家娘亲，哪来的脸啊。” “住口。”赵国公回头厉喝一声，“胡说八道什么，滚回去。” “……”赵玉琼眼眶含泪，她觉得自从赵木兮来了之后，她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连最疼爱她的娘亲，如今眼里都只有赵木兮了。 心有不甘！明明她才是家里最矜贵的嫡女。 赵木兮不想跟赵玉琼这种小姑娘计较，“元元，我们先回去把花灯挂起来。” “好。”元元乖巧地点头。 “阿木，你一会儿得空，来书房找我。”赵国公低声说。 赵木兮眉目微动，“是。” 带着元元回了木栖院，赵木兮将花灯让暖心收起来，“元元累了吧，先休息一下。” 元元揉着眼睛，她趴在赵木兮的身上，“不想睡，醒了就见不到娘亲。” “不会，娘亲会一直在元元身边的。”赵木兮心头酸涩胀痛，“娘亲陪你一起睡。” 看到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九芯和白芷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上天垂怜，总算让她们再次团聚，如果大小姐没有回来，元元不知何时才能开口说话。 元元很快就再赵木兮的怀里沉沉睡去，赵木兮抱着将她安置在床榻，元元在梦中像是受到惊吓，猛地抓住赵木兮的手指，不安地嘤咛一声，又在赵木兮轻声哄睡中平静下来。 赵木兮注视着元元可爱的脸蛋，竟不不自觉也跟着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华灯初起。 “娘亲，娘亲。”元元亲着赵木兮的脸，太开心了，醒来还能看到娘亲，她以前睡醒之后，娘亲就消失了。 赵木兮挠着她的肚子，“亲得娘亲脸上全是口水了。” “咯咯。”元元的肚子最怕痒，一下子笑得倒在床榻上。 “起来梳洗，等下要用膳了。”赵木兮说道，“娘亲要去找国公爷商量点事儿，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元元认真地想了想，“那娘亲快点回来。” 赵木兮揉了揉元元的发顶，“好，娘亲很快回来。” 来到前院书房。赵国公已经等了有些时候，见到赵木兮出现，只是摆了摆手，让她坐过来说话。 “父亲找女儿有何事呢？”赵木兮走过去问道。 “公主还适应吗？”赵国公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询问元元的情况。 赵木兮道，“方才睡了一觉，丫环陪着她在木栖院玩。” “你跟公主……也算是有缘分。”赵国公不知想起什么，神情有些萧索地叹息，“今日皇上透露了口风，宫中很快就要选秀了。” 这是早已经预料到的，赵木兮并没有觉得意外，对比她的父皇，楚不域的后宫妃嫔算是干净了。 何况他如今连个儿子都没有，就算他不想选秀，太后和朝臣都不会答应。 “阿木，你是怎么想的？”赵国公见女儿无动于衷，忍不住直接问出口。 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怎么想的重要吗？ 赵木兮轻轻抬头，清澈透亮的眼睛看向赵国公，“我……该怎么想？” “皇上的意思，该是想要你进宫。”赵国公说。 “……”赵木兮差点笑出来，狗皇帝前几天还觉得她接近元元是有目的，他不是要装深情，不是要为自己守身如玉吗？这会儿要她进宫了？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不想进宫选秀。”赵木兮冷声拒绝，同样的坑，她不会跳第二次。 赵国公愣住了，他以为女儿跟公主这样亲密，应该是做好要进宫的准备，“公主喜欢你，与你有缘分，你若是进宫，只凭这一点都能够在宫里立足。” “太后和皇后都容不下我的，她们也不会让我进宫的。”赵木兮从回来的第一天就看出来，赵家有意要将她送进宫里争宠，她其实有点想不通，赵国公父子深得楚不域的信任，根本没有必要将女儿送进宫的。 “只要皇上想要的，她们不同意又能如何。”赵国公淡淡地说，“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就算你不愿意，难道还能抗旨。” 赵木兮的心一沉，在心里将楚不域咒骂了一百遍。 狗皇帝不是装深情不渝吗？怎么不装了，还说什么这一年都不进后宫，他是怕她的旧部想造反吧。 如今开始选秀，是觉得一年时间够了吗？ “父亲……” “你也别想装病糊弄过去，皇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赵国公警告着。 “！”赵木兮的脸色沉了下去。 …… …… 宫里，太后的心情同样恶劣，她刚得知皇上将元元送出宫，还让她借住在赵国公的家中，这不就是去找赵木兮吗？ 岑素萍委委屈屈地坐在旁边，只拿眼角看着楚不域，这么多年了，她依旧觉得皇上俊朗好看，一眼就能让自己心跳不已。 可他眼中仿佛从来没有她。 “皇上，你怎么能将元元送去赵国公府，那赵木兮是个不祥之人，你会害了元元的。”太后生气地说道。 楚不域淡淡地说，“谁说她是不祥之人？” “她的八字不好，赵家自己传出来的话，难道还能有假。”太后道，只凭八字不祥，赵木兮永远都别想进宫。 “前两天，赵家带着赵木兮去护国寺，归清大师说她的八字贵不可言，母后，你觉得谁的话更可信些？”楚不域端起茶盏，沉声地问道。 岑素萍猛地抬头，“怎么可能！归清大师何时来了京都城？” “他一直就在京都城，既然他说赵木兮的八字贵气，自然跟不祥没有关系，母后跟朝臣不是要朕选秀吗？那就选秀吧，让赵木兮也进宫。”楚不域冷声地说道。 “不行！”岑素萍叫起来，“臣妾不同意让赵木兮进宫。” 第三十一章 嫌弃 赵木兮的那张脸太有威胁了，即使她不是盛乔木，将来在宫里和皇上经常见面，谁能保证皇上不动心？ 现在皇上对后宫的女人都一视同仁，全都没有特别独宠，那就不能有例外。 她有预感，如果赵木兮进宫，肯定会成为她们所有人中的例外。 “朕想要何人进宫，需要问过你的意见吗？”楚不域眉目一压，冷淡地扫向岑素萍。 “臣妾……臣妾是为了后宫的安宁，既然要选秀进宫，将来肯定是要伺候皇上的，若是八字不祥，岂不是会带来不好的东西。”岑素萍替自己辩驳，她一定不能让赵木兮进宫的。 楚不域轻轻一笑，声音冷得让人头皮发麻，“皇后质疑归清大师的话吗？” 岑素萍的脸色发白，她怎么敢质疑归清，那是天下人人都知道的灵童，从小就在宫里长大，身份比她还要尊贵。 “皇帝！”太后寒着脸，“你想要让赵木兮进宫，就因为她长得像……” 还没说出盛乔木的名字，楚不域已经站起来打断太后的话，“如果朕的后宫都不能自己决定，那选秀还是算了吧。” “好，让赵木兮参加选秀。”太后怕自己的筹谋被破坏，只好咬牙切齿答应，反正最后能不能留下，就看赵木兮的命了。 楚不域薄唇似有若无地勾了勾，“那选秀的事，就交给母后了。” 太后如今觉得跟这个儿子说话太容易心梗，多余的话也不跟他说了，他能将选秀交给她做主就行了。 “皇帝放心，哀家肯定会替你好好挑选心仪的女子入宫的。” “那朕先回养心殿了。”楚不域站起来要离开。 太后叫住他，“这么晚就别回养心殿了，你许久没去凤仪宫了吧。” “不晚，母后早些歇息吧。”楚不域连看都不看岑素萍一眼，抬步离开慈宁宫。 岑素萍眼中的泪水差点没忍住，她捂着脸，“姑母，如今皇上对我都这样冷漠，等其他女人进宫了，他就更看不到我了。” “哭有什么用！”太后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还不是你没用，哀家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将你推上皇后的位置，不指望你拢住皇上的心，你至少生个孩子出来。” 连个蛋都没下，连后宫的掌权都旁落他人。 岑素萍心中万分委屈，她难道不想生个孩子傍身吗？盛乔木死在她大婚那天，只要皇上还记得这个女人，他就不可能来凤仪宫。 说起来，都怨太后做事情不够干脆，让盛乔木提前回来，要是她晚几天，说不定自己的孩子都出生了。 “臣妾已经尽力了，皇上他……根本不来后宫。”岑素萍虽然埋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太后捻动着手中的佛珠，思考着接下来该做什么。 赵木兮实在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意外，谁能想到还有一个这么像盛乔木的人出现，倒是他们安排到楚不域身边的女子，显得不那么有吸引力了。 “他不来后宫，难道你不能去养心殿，一年时间了，你连个孩子都没讨好。”太后的语气多了几分嫌弃。 元元这样的年纪最不记事，没几年就会忘记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了，皇后若是能讨好她，皇帝对她都会刮目相看。 说得倒轻巧！岑素萍在心里不屑地冷笑，元元被皇上当眼珠子一样疼着，哪里会让她接近。 “如今太后回来，臣妾心里有了主心骨，还请太后怜惜臣妾，让臣妾替皇上生下皇嗣。”岑素萍说道，既然太后这么嫌弃她，那她总该会有办法帮她的吧。 太后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先选秀的事办好再说吧。” 岑素萍的心一沉，“是。” …… …… 元元一夜无梦，睡得十分香甜，特别是醒来看到旁边的赵木兮，她更加不想回宫了。 赵老夫人一大早亲自过来看望公主，怕赵家怠慢她。 “娘亲，我还要吃甜枣羹。”元元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对赵木兮说。 “再吃小半碗就可以了，你今天吃了不少东西。”赵木兮含笑道。 赵老夫人看着她们一大一小的相处，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怎么看着……还真的像母女俩了，阿木对元元的眼神散发着浓浓母爱…… 怎么可能！阿木还是个没及笄的女孩，哪来的母爱！赵老夫人将脑海里奇怪的念头给摁了回去。 “祖母，您怎么了？”见赵老夫人拿着筷子不动，赵木兮疑惑地问。 “我吃饱了。”赵老夫人含笑说，“你们今日有什么安排的去处吗？” 赵木兮正想着今日要不要带元元去护国寺，昨日见归清的气色实在苍白得不正常，她无法放心。 这时，暖意踩着碎步走进来，行了一礼说道，“老夫人，大小姐，前院丫环来禀话，倒是洛瑶郡主来了。” 洛瑶怎么来了？赵木兮微愣。 赵老夫人道，“许是来找阿琼了，阿琼与洛瑶时常有来往的。” 赵木兮想起盛洛瑶说过要进宫的事，那天在林家无法问得清楚，今日或许能找机会试探试探。 她怎么能看着洛瑶去到那个地方凋谢枯萎。 “元元，你洛瑶姨母来了，我们也去迎她吧。”赵木兮低声说。 赵老夫人含笑说，“去吧，顺便在园子玩一玩，我让人去备着茶点。” 来到垂花门的时候，赵木兮碰到同样来迎洛瑶郡主的赵玉琼和赵馨瑶。 “你来做什么？”赵玉琼警惕地瞪着赵木兮，“你该不会以为洛瑶郡主是来找你的，不过是跟你多说几句话，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这几日，赵玉琼对她的敌意越来越明显。 赵木兮笑了笑，“这么看低自己，把自己当碟任人挑选的菜可不好。” “……”赵玉琼怔愣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被讽刺了，气得脸都歪了，“你！” “别在外人面前丢脸，不然有点难看。”赵木兮淡淡地说。 赵玉琼哼了一声，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大姐姐，阿琼她向来是任性些，你别怪她。”赵馨瑶柔声地开口。 “嗯。”赵木兮淡淡地应着，她自然不会去跟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计较。 第三十二章 为你来的 洛瑶郡主从马车下来，第一眼便看到站在角门外面的赵木兮和元元。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盛乔木牵着元元的手站在面前。 “小姨母。”元元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盛洛瑶，但她还记得以前小姨母会经常进宫陪她玩。 “元元怎么会在这里？”盛洛瑶诧异地问，楚不域将元元当眼珠子一样疼着，这一年来，她就算想进宫见元元，都要求楚不域好几次才同意的。 赵木兮含笑看着自己的堂妹，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就该摇曳生姿地盛放，进宫是磋磨自己。 “皇上让元元暂时住在赵家。”赵木兮回道。 元元甜笑道，“小姨母，我跟娘亲住在一起。” “什么？”盛洛瑶愣了愣，抬眸看向赵木兮，随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她第一眼就认出人，元元只是个孩子，她肯定是把赵木兮当成盛乔木了。 赵木兮说，“我在回京都城的途中遇到元元生病，她病得糊里糊涂见到我，小孩子还不懂事。” 盛洛瑶点了点头，她明白赵木兮的意思，元元失去母亲，这一年来性格大变，甚至连话都不说了，差点让人以为她变成哑巴。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元元笑得这样灿烂，小脸蛋都是泛着快乐的光彩。 嗯？哑巴！ 盛洛瑶小心翼翼捧着元元的脸，“元元，你刚才……叫我了？” “小姨母，您没事吧。”元元有些担心地说，“娘亲，小姨母是不是病了。” 赵木兮笑着摇头，“小姨母听到元元叫她了，很开心。” 盛洛瑶后知后觉，这会儿才发现元元已经开口说话，好像又回到一年之前的样子，她眼眶一阵发热，“我是太开心了。” 元元歪着头，一脸天真稚嫩，“那您以后还会更开心。” “洛瑶郡主，里面请。”赵木兮开口说道。 赵玉琼终于等到开口说话的机会，“洛瑶，你是来找我的吗？你跟我来，最近我得了个新的棋局……” “我是来找阿木的。”盛洛瑶敛去眼中的热意，她今日是来找赵木兮的，只是没想到元元也在这里。 上次在林家见到赵木兮，她回去之后立刻让人去查了，发现赵木兮果然是刚来京都城没多久，长得和盛乔木相似真的是巧合。 也许这是缘分。 她知道宫中很快要选秀，如果赵木兮进宫的话，太后和皇后不一定会让她留牌。 如今她不担心了，有元元喜欢她，楚不域肯定会留下赵木兮的。 她要跟赵木兮打好关系，将来进宫才能互相帮忙。 “你……找她做什么？”赵玉琼怔怔地问，她跟盛洛瑶算是一起长大，明明她们才是闺蜜，盛洛瑶怎么会找赵木兮。 “有几句话要说，一会儿我再去找你。”盛洛瑶道，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她只是来找赵木兮，甚至有些话都是不能跟赵玉琼说的。 赵玉琼心头被重重一击，感觉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被抢走了。 “洛瑶郡主找我有事？”赵木兮大约能猜到她的来意，那正好，她也有同样的事情要说清楚。 “上次与你一见如故，今天就想找你说说话。”盛洛瑶笑着道。 赵木兮莞尔一笑，“请。” 看着盛洛瑶被赵木兮带去木栖院，赵玉琼跺了跺脚，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再也克制不住，转身就往上房跑去了。 明明她才是被赵家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嫡女，为什么赵木兮出现之后都不一样了。 老夫人和哥哥对她另眼相看就算了，连母亲如今都只念着她好了。 “阿琼，你要去哪里？”赵馨瑶拉住赵玉琼的手，“你这时候去找母亲，只会让母亲觉得你任性，更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你闭嘴，你懂什么！”赵玉琼气得叫道。 赵馨瑶温声地安慰着，“归清大师才说大姐的命格贵气，母亲这几天都在愧疚大姐这些年受的苦，你何必在这个时候去自讨没趣呢。” “她就是故意要抢走属于我的东西。”赵玉琼恨恨地叫道。 “你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世家小姐，如今老夫人和母亲对她好，都是因为心中的愧疚，一天两天的愧疚，又怎么比得上你常年生活在身边呢。” 赵玉琼被说得心中微动。 “一时的光彩而已，阿琼，你就忍一忍。”赵馨瑶说道。 “我知道了。”赵玉琼果然被劝住了，不打算这时候就去找母亲为自己做主。 她看了赵馨瑶一眼，“平日你跟闷葫芦似的，今日才发现你也挺能说会道的。” 赵馨瑶心头一凛，糟糕，说得太多了。 像她是家中没有地位的庶女，言多必失，要不是怕赵玉琼会印象到她将来的利益，她才不愿意跟赵玉琼说这么多。 “我也是关心三妹妹，我们一起长大，自然是希望你好的。”赵馨瑶说。 赵玉琼心里总算好受了些，“你到我院子里坐吧，一会儿郡主说完话应该就会来找我了。” “好。”赵馨瑶心中并不那么想，明眼人都看出来，盛洛瑶今日就是冲着赵木兮来的，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该不会是跟进宫选秀有关吧？ 赵馨瑶抬眸看了身后的丫环一眼，那丫环悄然无声地退下了。 …… 盛洛瑶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木栖院，真奇怪，为什么连摆设和环境都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小姨母，你看那边，是娘亲让人给我搭的秋千，我以后可以经常来玩呢。”元元高兴地显摆她昨日刚得的秋千。 “你宫里不是也有秋千吗？”盛洛瑶笑着问。 “是啊，也是以前娘亲给我做的，不过我很久没去明光宫了，等娘亲以后住到明光宫，我再去玩。”元元认真地说道。 “……”赵木兮哭笑不得，她怎么会去住明光宫呢。 赵木兮听到她们的对话，只能一脸茫然，不然会被看出来的。 盛洛瑶笑着说，“以前盛娘娘最喜欢捣鼓奇奇怪怪却好玩的东西，元元都记着呢。” “看来娘娘是个心灵手巧的人。”赵木兮好不脸红地夸奖自己。 第三十三章 劝说 “哦？”盛洛瑶笑着看向赵木兮，“阿木，你要进宫选秀了吗？” 赵木兮微微一怔，刚才听到洛瑶是来找她的，她已经猜到可能是跟选秀有关，这孩子还是跟以前直言直语，一点都不懂得婉转的。 “郡主怎么这样问呢？”赵木兮笑着道。 盛洛瑶挽着赵木兮的手，一双明眸直勾勾盯着她的侧脸，眼底闪过愧疚，“我与你投缘啊，若是我们能够一起进宫，到时候也能作伴。” 赵木兮在心里轻叹一声，洛瑶还是没有打消进宫的念头。 “你已经是郡主，这辈子都能享受荣华富贵，宫中生活再怎么光鲜，将来难免孤寂……”赵木兮低声地劝着，有许多话她无法说得直白，希望洛瑶能明白。 盛洛瑶进宫并不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更不是为了争宠，“所以才希望阿木也能进宫呀，我们就能一起作伴，不会孤寂的。” “若是将来我们反目成仇呢？”赵木兮问道，“如果没有记错，盛娘娘是郡主的堂姐吧，若是她还在世，定不愿意看到郡主如此糟蹋自己。” 盛洛瑶眼中神情一冷，“你不是我姐姐，又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虽然我不是她，但怜惜妹妹的心都是一样的。”赵木兮轻声道，她伸手替盛洛瑶鬓角的头发捋到耳后，“我们阿瑶就该活得潇洒肆意，不要勉强自己。” “你到底是谁？”盛洛瑶声音发哑，她拉住赵木兮的袖子，“你我才第二次见面，你跟我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我治你的罪吗？” “就算你要进宫，皇上肯定不会同意的。”赵木兮淡声说。 盛洛瑶嗤笑一声，“他不同意又有什么用，我母亲已经进宫去找太后，太后同意了，而且答应会给我妃位。” 太后！赵木兮深吸一口气，那老东西能有什么好心的，肯定是想利用洛瑶的身份进宫对付别人。 “那你要我进宫作甚呢？”赵木兮问。 盛洛瑶看向在玩秋千的元元，“第一眼看到你，便觉得你最适合入宫了。” “因为我长得像……盛娘娘吗？”赵木兮问。 “元元还很喜欢你。”盛洛瑶有些心虚，她希望赵木兮进宫的确是因为她长得像盛乔木，这是天然的优势，她想要为姐姐报仇，赵木兮是最好的争宠利器。 赵木兮笑着摇头，“郡主还是太年轻了。” 想法太天真了，她小看太后和狗皇帝了。 盛洛瑶知道这件事不是几句话就能劝服的，今日已经说得够多了，“那好吧，我们不说这件事了，反正选秀还有一段时间呢。” “啊啊啊，再高一点，还要再高一点。”元元欢快的声音传进来。 赵木兮眉眼染上笑意，她走到廊上，看着元元灿烂的笑脸。 “我很久没看到元元笑得这么开心。”盛洛瑶的声音略有些哽咽。 “希望阿瑶也能开开心心的。”赵木兮笑着说。 盛洛瑶笑了笑，“我小时候最开心了，阿姐的骑术武功极好，会带着我们去狩猎，她给我抓了一只红狐，可漂亮了，我给它起名盛小狐，后来……阿姐去战场了，她真厉害，敌人都被她打跑了，每次回来，我都会去城门等她，第一楼的厢房能够看到整个城门，我都提前将第一楼包下来。” “你没见过阿姐回来的场景，阳光照在她银色盔甲，整个人都光芒万丈，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可以像她这样耀眼的。” “她本该是这是世上最尊贵的人，偏偏她将尊荣让给别人。” “该死的是……” 赵木兮打断她的话，“阿瑶，人要向前看的，不要为别人而活。” 盛洛瑶笑着道，“我有向前看啊，而且还找到目标。” “你的目标就是进宫，成为皇上的妃嫔。”赵木兮说，“我以为你应该有更远大的目标，例如……做你擅长的事，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你……”盛洛瑶回过头，怔忪地看着赵木兮，另外一个人也曾经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去做擅长的事，去证明存在的价值。 说这句话的人离开了，她又擅长什么呢，她只是想证明自己足够有当她妹妹的价值。 她和寻常女子不同，不喜欢琴棋书画，不善女红，她最大的爱好，是设计各种兵器，这是为世人所不容的爱好。 只有盛乔木支持她。 “你真奇怪。”盛洛瑶说，“我真的要以为……你就是盛乔木了，太像她了，连说话的样子都一样，你要是进宫了，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赵木兮心中一涩，难过又心疼地看着盛洛瑶，“那你不也一样吗？” “我才不在乎呢，反正我又不是为了争宠进宫的。”盛洛瑶不屑地说。 “那……我进宫，你就不要进宫了。”赵木兮伸手抚摸着盛洛瑶的头发，“你想要做什么，我帮你。” 反正赵家势必会将她送进宫的，宫里也还有她没有完成的事。 盛洛瑶笑出声，“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知道。”赵木兮低声道，“你不要进宫，听话。” “你到底是不是……阿姐？”盛洛瑶的眼眶发热，她真的在赵木兮身上看到太多相似盛乔木的地方了。 赵木兮笑说，“我年纪可是比你还小呢。” “娘亲，小姨母，你们快过来，好好玩呀。”元元看到她们站在一起，高兴地挥手。 “别想那么多了，就凭你是盛乔木的妹妹，皇上都不会让你进宫的。”赵木兮拉着她往元元走过去。 盛洛瑶觉得她对赵木兮的了解太不够了，她真的从小在天水长大吗？为何好像很熟悉宫里的情况，而且……好像也很了解她的样子。 “大小姐，陛下来了。”九芯走过来低声说。 赵木兮神色一暗，狗皇帝这么快就来接元元了？ “他来做什么？”盛洛瑶厌恶地哼了一声，“我去见他，元元在这里比皇宫快活多了。” 元元看到盛洛瑶气呼呼地走了，她停下秋千，好奇地问，“娘亲，小姨母怎么走啦？” 赵木兮微微一笑，“你父皇来接你了。” 第三十四章 大哭 自从盛乔木去了之后，楚不域没有一天是离开女儿的，昨天元元没有在养心殿，他一整晚都无法静下心，担心元元在赵家会睡不好，会突然生病。 今天他差点连早朝都不想上了。 能忍到这个时间，已经是他的极限。 “皇上，臣马上让人去把公主接出来。”赵国公有些惶恐，皇上今日的心情明显不太好，今天早朝还发落两个吏部官员。 “嗯。”楚不域轻轻颔首。 盛洛瑶的身影出现在垂花门，一眼看到站在厅堂外面的楚不域，她寒着脸走向他。 “洛瑶？”楚不域有些意外，“你在这里做什么？” “臣女见过皇上，臣女自然是来找阿木啊。”盛洛瑶敷衍地行了一礼，似笑非笑地看着楚不域，“皇上又是来赵家作甚呢？” 楚不域薄唇微抿，不喜欢别人把赵木兮也叫阿木。 “见到元元了吗？”楚不域低声问，因为盛洛瑶跟盛乔木是姐妹，他对她便多了几分纵容，没介意她的规矩。 盛洛瑶说，“见着了，这么久总算能见到外甥女，真是不容易，她玩得正开心，比生活在宫里快活多了。” “你何时认识赵家长女的？”楚不域问道，只当没看出盛洛瑶的挑衅。 “那皇上到这里来，是为了元元，还是为了赵家……姑娘？”盛洛瑶嘲讽地问。 楚不域的脸色沉了下去， “……”赵国公挥了挥手，将周围的下人全都打发下去了。 这两位的对话，不是能让别人听到的。 “皇上，郡主，不如到里面说话。”赵国公低声说。 楚不域淡淡地看了盛洛瑶一眼，“你进来，朕正好有话跟你说。” 盛洛瑶在心里嗤笑一声，跟着楚不域进了大厅。 赵国公识趣没有跟进去，而是跟着高公公站到一个听不到里面声音的地方。 “为何想进宫？”楚不域抬眸一瞥，将盛洛瑶脸上毫不掩饰的恨意看在眼里。 就她对他这么深的恨意，要说她进宫是为了争荣华富贵，他是不信的。 盛洛瑶笑了笑，“进宫多好啊，不仅能保住霈王府的地位，还能凭借着阿姐和元元成为独一份，再怎么样，皇上也不会亏待我的。” “阿木在天有灵，不会同意你这么做。”楚不域沉声说。 “若真的有灵……”盛洛瑶嘴角的笑容越发地冷，“就该让那些害死她的人生不如死才是。” 楚不域幽黑的眸子如一潭寒泉，“朕不会让你进宫，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朕亲自替你指婚，到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嫁人。” “皇上是怕让我进宫会对不起阿姐吗？”盛洛瑶冷笑，“原来阿姐在你心目中竟还有一点位置的。” 楚不域说，“阿木一直想让你到军器局，那边不适合女子去当差，你去军器监吧，既能设计你的兵器，又能让军器局将你的兵器铸造出来。” “你说什么？”盛洛瑶愣住了，阿姐替她铺排那么久都还没完成的事，楚不域居然就轻飘飘地做主了？ “朕答应过你阿姐的，你阿姐一直希望你能做喜欢的事情。”楚不域淡淡地说。 可她如果不进宫，要如何替盛乔木报仇？ “父皇，父皇。”元元的小身板欢快地跑来，一下子就扑到楚不域的身上，“您怎么来了？” 楚不域眼中冰雪融化，俊脸露出温和的笑容，“元元昨晚睡得好吗？” “好，娘亲给我讲故事，我睡得可好了。”元元娇嫩的声音还充满欢快的情绪，她转头看向门外的赵木兮。 赵木兮看了盛洛瑶一眼，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皇上说的事，臣女会回去好好考虑的。”盛洛瑶说道。 楚不域轻轻颔首，“朕等你答复。” 盛洛瑶和赵木兮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赵木兮在心中无奈地轻叹，没有猜错的话，楚不域肯定是不同意盛洛瑶进宫的事，而且还答应让她去军器监了。 即使她对楚不域只剩下恨意，她跟他相处多年的默契还是有的。 “臣女将元元带来了，那就先告退了。”赵木兮屈膝一礼，她不敢去看元元，怕会留恋被楚不域看出来。 “宫中要选秀的事，你知道吧？”楚不域冷淡地开口。 赵木兮秀眉微蹙，“不曾听闻。” 楚不域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话听着就不是真的。 “赵家有意要将你送入宫中选秀，朕同意了。”楚不域淡淡地开口。 “臣女不愿意。”赵家跟他决定的事，根本没想过要询问她的意思，即使赵国公找她去说这件事，那也只是告知而已。 楚不域薄唇微勾看她。 像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赵木兮心中更是恼火，“皇上的情深意重，难道只是做给别人看的？这么快就想要左拥右抱了？” “大胆！”楚不域冷喝。 赵木兮压下怒火，警觉自己如今的身份，“臣女不敢。” “元元喜欢你，你若是能陪在她的身边，替她调养身体，将来她长大之后，朕不会亏待你。” 这话的意思…… 赵木兮困惑，“皇上，臣女不是很明白。” 楚不域淡淡地瞥她一眼，“将来你自会明白。” 这是无论如何都会要她进宫的意思了。 “父皇，不许欺负娘亲。”元元看到赵木兮的神色不快，立刻挣扎着要离开楚不域的怀抱。 楚不域的脸色铁青，“元元！” 元元哇一声哭出来，“娘亲，娘亲不要死！” 赵木兮听到这撕心裂肺哭声，心都要碎了，不顾楚不域还在这里，上去将元元抱在怀里。 “元元不哭，我没事，我没有死。”赵木兮亲了亲元元的脸蛋，“看，我不是在这里吗？” “呜呜呜。”元元哭得有些接不上气，泪眼婆娑看到赵木兮还在身边，她才啜泣着收住哭声。 第三十五章 答应 楚不域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她的心目中，他是不是害死她娘亲的凶手，所以这一年以来，她一直都不肯开口说话。 她只是不想跟他说话吗？ “我不要回宫，我要跟娘亲住在一起。”元元偎依在赵木兮的怀里，警惕地盯着楚不域。 楚不域深吸一口气，“元元，父皇没有欺负赵姑娘，她不是你的娘亲，你娘亲她……” “啊啊啊！”元元忽地尖叫出声，她不想听到楚不域的话，“她就是娘亲，她就是娘亲。” “皇上这时候何必跟公主较真。”赵木兮抱紧元元，不悦地看向楚不域，“她只是一个孩子，以后长大自然就明白了。” 楚不域薄唇紧抿，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元元，父皇让她进宫陪你，好吗？” 无耻！赵木兮愤怒地瞪圆眼睛，她刚才已经说了不愿意进宫，他居然还拿这话哄元元。 元元湿漉漉的眼睛像极浸水的黑葡萄，她期待地看向赵木兮，“娘亲以后都在宫里陪元元吗？” 楚不域同样看向赵木兮，那沉冷的眼神似乎在警告她，如果她敢拒绝的话，他肯定会让她后悔的。 赵木兮了解楚不域的心狠手辣，她对元元扯出一抹微笑，“好，陪着元元。” “太好了。”元元破涕为笑，搂着赵木兮亲了又亲。 看得楚不域都眼红了，他陪了元元那么长时间，她都没跟他这样亲昵过的。 赵木兮在心里轻叹，算了，进宫就当是为了保护元元，也是为了去拿回令牌。 “元元，那今日先回宫好吗？”楚不域低声地问。 “好吧。”元元看了看楚不域，又看了看赵木兮，反正她很快就能够在宫里和娘亲住在一起了。 赵木兮将他们送到门外，目送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 “皇上跟你说了什么？”赵国公走过来询问。 “进宫陪公主。”赵木兮咬了咬牙，她是心疼元元的，但楚不域逼她进宫，的确让她很不爽。 赵国公一怔，没想到皇上居然会亲自询问赵木兮，“那你……答应了？” “我喜欢元元，但就算参加选秀，未必就能留在宫里。”赵木兮希望赵家有心理准备，她肯定不会成为后宫妃嫔的，到时候就算太后和皇后没弄掉她，她也会想办法离开的。 “这个顺其自然，相信皇上自会安排的。”赵国公以为女儿是担心做得不好，他一点都不担心，皇上肯定会留下她的牌子。 赵木兮在心里嗤笑一声，她才不会由着狗皇帝安排。 “父亲，我手上有点余钱，想在外面盘个铺子，我想出去街上转转。”赵木兮说道。 “你要什么样的铺子，父亲给你一间就行了。”赵国公立刻说道，他一直想找机会补偿长女的。 赵木兮说，“那怎么行呢，我只是想着平日能赚点私房钱就行了。” “朱雀大街和玄武大街都有我们赵家店铺，罢了，父亲正好有两间铺子收回来还没租恁出去，你去看看，若是喜欢就留给你了，你是我的女儿，我给你什么都是应该的。”赵国公道。 “那……多谢父亲。”赵木兮笑着应下。 赵国公将店铺的位置和钥匙都拿给赵木兮，好给了她一千两银票，“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女，用不着自己开店赚私房钱，你就当拿来练手就是了。” 虽然将来进宫未必需要管家，但多学些本事傍身总是没错的。 赵木兮谢过赵国公之后，带着白殷出门了。 “你这么容易就得了两间店铺，那还让我去找仓库？”白殷瞪着赵木兮递过来的钥匙，小声地嘀咕着。 “仓库找到了？”赵木兮懒懒地问。 白殷摸了摸鼻尖说，“找到一处庄子，里面有两个仓库，虽然不大，但是够用的，价格也不贵，你见了肯定会喜欢。” 赵木兮眼皮一掀，狐疑打量他，“这样的庄子居然还能让你买到？” “你别小看我！”白殷叫道，虽然他的确是找了别人帮忙。 反正最终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赵木兮笑了笑，“那就去看看吧。” 白殷应了一声，驾着马车往城外走去。 “你明天去一趟护国寺，去找归清。”赵木兮忽然道。 “啊？”白殷愣住了，以为他偷偷去找霍照帮忙租恁庄子的事被赵木兮看出来了。 赵木兮说，“昨日见到归清，他的脸色不好，应当是生病了。” 白殷在心里松了口气，“他怎么会生病，他可是灵童。” “所以才不寻常，霍照这时候也不该在京都城。”赵木兮淡淡地说，而且这两人以前很少凑在一起，昨天居然还一起去吃面。 就……很诡异！ “阿姐，你说归清会不会看出你……”白殷回头指了指赵木兮的脑袋，“他认出来了？” 赵木兮自认为在归清面前是掩饰得很好，即使对方是有修为的大师，也未必能这么玄妙。 “若是认出来，他早就质问我了。”赵木兮摇头，“还有一件事，过几天我会进宫选秀，你别留在赵家，我另外有事要你去做。” 白殷猛地转过身，“你说什么？” “好好赶车！”赵木兮斥道。 “！”他哪里还能有心情好好赶车。 白殷将马车停在路边，愤怒又不明白地瞪着赵木兮，“你对他旧情复燃了？你怎么这么没出息，那狗男人到底哪里吸引你了。” 赵木兮手痒了！伸手将白殷给揍下马车，“闭嘴！” “那你进宫做什么？”白殷被打清醒了，他摸着被揍一拳的肩膀，又爬回车辕。 “有东西在明光宫，我得去取回来，还有，为了元元。”赵木兮低声道。 “元元已经是公主了，你能为她做什么，总不能将她拐走吧。”白殷小声说。 将来的事情谁能知道呢，“先替元元把身体调养好再说。” 白殷恨声说，“你见到那两个女人，能低声下气行礼吗？不当场手刃她们？” “见过了，能忍住不手刃她们。”赵木兮笑着道，“快走吧。” 第三十六章 一门两秀女 白殷找的庄子在京郊南面，离城门不会太远，庄子也不是很大，有两三亩的良田，已经租给附近的佃农耕种，每个季度的收成都很好，庄子有五六个房间，后面有两个仓库，暂时都是空着的。 “……因为只收佃农的租金，所以仓库就没储存粮食，正适合我们。”白殷领着赵木兮走进庄子，“你觉得怎样？” 赵木兮的药田空间有一亩地，而且随着耕种物种的增加，能耕种的地方也越来越大了，她并不需要外面的良田耕种。 这个庄子的确是很适合。 凭白殷这个傻小子肯定找不到这么好又便宜的庄子，他肯定是找霍照帮忙了。 “挺好的。”赵木兮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看来你失了武功，还是有点用处的。” “……”扎心了吧！白殷捂着胸口，“失了武功难道我就是废物了？” 赵木兮瞥他一眼，难道不是吗？ “过两日你让人来收药材吧，就照着我之前跟你说的价格。”赵木兮说道。 “那价格其实不太好卖啊，比市场价高出两三倍呢。”白殷道，他还问过霍照，霍照觉得他们这生意肯定做不长久。 两个没做过生意的人，对市场价格都不了解。 赵木兮说，“以后自然会有人求着要我们的药材。” “……”这强大的自信，真不愧是护国公主。 白殷不太有信心，但他也忍心打击赵木兮，还是等将来卖不出了，他再劝她改变策略。 “你去找几个佃农，让他们过两天来帮忙搬药材，我去仓库看一看。”赵木兮说。 赵木兮的药田空间全凭意念控制，耕种收割都很方便，这会儿她的空间已经堆满这些天来种的药材。 两个仓库刚刚好都堆满了。 望着空间里一大片的灵田，除了药材，她是不是还能在这里种其他东西呢？ 例如……粮食？说不定还能养些家禽，将她这个空间彻底变成农庄。 下次可以找点粮食的种子来试一下。 她将仓库的门重新锁上，闲庭信步地在庄子里散步，这里真不错，让人来修葺一番，将来还能带元元来住几天。 “我那边都交代好了，你那个药材什么时候运到京都城？”白殷走过来问道。 赵木兮笑了笑，“过两天吧，那我们先回去。” “你到底跟谁转手的药材，不要被人骗了才好。”白殷还是有些担心。 “谁能骗我？”赵木兮笑看他一眼。 能骗她的那个人也不简单，不但骗了她的人，还连她的命都骗了。 白殷抿了抿唇，“现在去朱雀街吗？” “去看看。”赵木兮点头，赵国公给她的店铺，她都收下了，反正不收白不收。 朱雀街的两间店铺都在繁华地段，而且都不算小，在寸土是金的京都城，这店铺都是很值钱的。 “赵国公对女儿倒是慷慨。”白殷说，连他都看出这两间店铺价值不菲。 “为了补偿吧。”赵木兮淡淡地说。 回到赵家，赵木兮就让白殷去护国寺了，国公府里的下人都知道白殷是大小姐带回来的，所以平常只有大小姐能使唤他，对于他在不在府中，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 赵木兮还没回到木栖院，便被赵老夫人差人叫去静安院了。 除了赵国公，家里所有人都在这里了，连世子赵腾扬都坐在赵夫人的旁边。 “阿木回来了。”赵老夫人含笑看着长孙女，真是越看越满意，本来以为在天水长大的赵木兮会养得怯懦淡笑，没想到她的气度姿态比其他姑娘都要好。 “祖母，母亲，大哥。”赵木兮一一行礼，被赵老夫人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恭喜姐姐，马上就要进宫选秀，将来必定能够出人头地，为赵家争得荣耀。”赵馨瑶朝着赵木兮行一礼，笑盈盈地说道。 赵玉琼恨恨地瞪着赵木兮，有些不甘心地哼了一声。 “我能有什么出息，将来赵家的荣耀还要靠大哥，大哥是京都城难得的才俊，将来必定能有大成就。”靠女儿争荣宠的家族并不能长久，真正要兴盛一个家族，还是要家中男子能够自强不息。 赵腾扬点了点头，“阿木说得对，你日后进宫还是要照顾自己，别的事顺其自然就行了。” “话虽如此，但阿木有公主的喜爱，自是要招人眼目，进宫之后还是要懂得保护自己。”赵老夫人说。 赵夫人有些难过，她知道自己误会女儿，害得女儿在天水住了十几年，她都还没好好补偿，阿木居然就要进宫了。 那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这都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说不定有变数呢。”赵木兮还是希望楚不域能够清醒一点，不要让她进宫。 她顶着这样的容貌进宫，只会替自己拉仇恨，到时候想对付她的除了太后和皇后，肯定还有其他秀女，只要想到去应付这些人，她就觉得心累。 特别是面对皇后和太后，她真担心自己会失去理智，果断地手刃她们。 “圣旨来了，点了你和馨瑶入宫选秀。”赵老夫人含笑说，“一门同时两个姑娘选进宫，赵家算是京都城独一份了。” 这并不是好事！ “一门两秀女，只能选其一，祖母，宫里是什么意思？”赵木兮蹙眉，这应该不是楚不域能干得出来的事。 多半是太后为了膈应楚不域，故意将赵馨瑶也点为秀女了。 “你们姐妹两人在宫中能互相扶持，馨瑶，你在宫里要听阿木的吩咐，万事以阿木为主。”赵老夫人叮嘱着赵馨瑶。 赵馨瑶低眸应诺。 虽然她能进宫选秀，但似乎没人觉得她能留牌，她的存在也只是帮衬赵木兮吗？ 赵玉琼嫉妒得要爆炸了，赵木兮能进宫就算了，她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庶女。 气死她了！ 第三十七章 她真的是娘亲 元元晃动着两条小短腿，圆溜溜的眼睛闪着灿灿光芒。 “这么开心？”楚不域笑看着女儿，从赵家出来，她不哭不闹，一路还笑眯眯的。 “父皇，我好不容易让娘亲答应进宫，您千万不要再欺负她了。”元元得意洋洋地说道。 楚不域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你刚才在赵家哭得那么厉害，是故意的？” “我要是不这样做，怎么让娘亲答应进宫，父皇，她真的是娘亲，娘亲回来了。”元元认真地道。 从她第一眼看到娘亲，她就知道，娘亲已经回来了，她没有死的，虽然样貌跟以前有一点点不同，可娘亲就是娘亲，一点都没有变化。 楚不域心中苦笑，只当元元是年纪太小，又日夜想念盛乔木，所以才将赵木兮当成是亲生母亲。 “父皇要她进宫陪你，她不敢不进宫的。”楚不域轻声地说，“元元，你的娘亲叫盛乔木，不是赵木兮，如果娘亲知道你把别人当成是她，她会难过的。” 元元气鼓鼓地嘟着小嘴，“您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她真的是娘亲，父皇，你这次要是把娘亲弄丢了，她就不会再回来的。” 楚不域舍不得女儿不开心，笑哄着她，“好，父皇答应你。” “那您什么时候把娘亲接回宫呀？”元元期待起来，她希望娘亲以后都不要再离开她了。 “很快的。”楚不域说。 回到宫里，岑太后很快收到消息，带着宫人便过来了。 “哀家听说元元已经能够开口说话，看来是病好了，快让哀家瞧瞧。”岑太后露出慈和温柔的笑容，朝着躲在楚不域身后的元元招了招手。 “我不要。”元元叫道，她知道眼前的太后并不是好人，如果不是她哄骗自己，娘亲就不会死的。 娘亲说过，不能只看人表面的温善，要学会看透人心。 她还不懂看人心，但她知道太后的笑不是真心的。 “母后这时候怎么过来了？”楚不域淡声问道。 “哀家来看看自己的孙女也不行吗？”岑太后脸上笑容微敛，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生的，养不熟的白眼狼，亏之前还一直养在慈宁宫，如今才一年，居然就不认她这个祖母了。 楚不域低眸看了看元元，盛乔木的死在元元心中留下巨大的创伤，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不代表他没查出来，盛乔木不会轻易中毒，可她对元元没有任何防备，才会吃下她的莲子糖。 莲子糖的毒是谁下的，不得而知。 元元这么抗拒太后，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元元刚回宫，已经有些累了，让她先回后殿休息吧。”楚不域说。 岑太后闻言心口一梗，“哀家听说你的旨意已经送到赵家，不但同意赵木兮进宫，还同意另外一个庶女也参加选秀了？” “既然是选秀，自然是挑选年龄合适的女子，是不是同门，并无干系。”楚不域示意九芯将元元带下去，他继续跟太后周旋着。 “哀家让人去护国寺打听过了，赵家一开始是打算请静慧大师给赵木兮批命，不知为何竟就遇到归清了，皇上，这怕不是巧合吧。”归清是什么人，是赵家这么容易遇到的吗？她想请归清来宫里诵经祈福都请不动他，偏就赵木兮有这样的福气。 “那母后应该也查出来，静慧大师是无法给赵木兮批命，是归清恰好在护国寺，这才现身给说法，赵木兮命格贵重，母后应该没有别的意见吧。”楚不域抬起眼，冷冽深沉地看太后一眼。 岑太后忽地一哆嗦，心中不由恼怒，她居然被亲生儿子给吓住了。 “哀家能有什么意见，左右是你要选秀，哀家也只想替你挑选几个合你的心意，能够好好伺候你，为你开枝散叶。”岑太后没好气地叫道。 “那就好。”楚不域静静地看着岑太后，“不然朕会误会，母后挑选了五六个娘家的侄女外甥女，到底是为了谁选秀。” “……”这次除了挑选岑家的姑娘，她还让亲妹妹家的也送人进宫，还以为能暂时瞒住，没想到楚不域这么快就知道了。 岑太后断气茶盏喝了一口茶，将这个话题给忽略过去，“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你舅舅家的小儿子，自小就不爱读书，你舅舅已经放弃他入仕的希望，见他经商还有些许天赋，便让他去练手，捯饬了一年，算是有些出息，我们皇家也有些生意吧，不如你提携一下自己的表弟。” 楚不域神色冷淡，“母后的意思，是想让他成为皇商。” 岑太后笑道，“好歹是自己人，皇室的银子不给他赚，难道还要给外人？” “朕记得他叫岑灿和，在做南北贸易的生意，半年前还因为欠了行商五万两，闹到京兆府的。”楚不域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俊脸神情越发阴沉。 岑家好大的野心，掌握漕运还不够，还想将皇商的生意也包揽了。 要是景国的经济也被控制了，他这个皇帝就别当了，让给岑家算了。 “有……有这样的事吗？”岑太后面上一虚，“那时候灿和还不够老练，自是容易被人坑，如今不一样了，他不会输给霍照的。” “他能跟霍照相比吗？”楚不域被太后这不自量力的话气笑了，霍照虽然营商，可他出身大世家，所见所闻都是有底蕴的，他能够成为巨贾，并不是运气，是他的本事。 岑家算什么东西！靠着太后的势力在外面横行霸道做生意，还想跟霍照比。 “你就这么看轻自己的表弟！”岑太后恼怒起来，“皇上，你不要忘了，当初我们母子落魄的时候，是你舅舅救济我们，要不是他帮忙对付慕容昀，哪还有今日。” 楚不域神色冷冷地看着岑太后替娘家邀功，他将茶盏轻轻地放下，“朕能够有今日，能够坐在皇位上，是护国公主不顾朝臣反对，将皇位让给朕的，母后，你若是忘记了，可以去问问大臣，朕的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 她早晚有一天会被儿子气死的！ 岑太后愤怒地离开养心殿。 第三十八章 第一笔生意 白殷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不是眼花看错了，这两大仓库的药材是什么时候运来的，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阿姐，我不是做梦吧？”白殷拉起赵木兮的手，“你让我咬一下，要是不痛的话，肯定是在做梦。” 赵木兮在他额头用力一敲，“疼吗？” “疼！”不是做梦，“你什么时候让人送来的？” “这个不用你管，你不是约了药商来看药材吗？人呢？”赵木兮问道。 白殷嘿嘿一笑，小声说道，“那人你也认识的，全京都城的药商我都找了，只有他能给得起你要的价格，而且你这么大的量，其他药商也要不了。” 就知道白殷遇到霍照之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去护国寺没？”赵木兮问。 “去过了，归清好得很，你就是瞎担心，他气色比那天红润多了，就是那日睡不好。”白殷勾头看向外面，“好像是霍照来了，我去把他带过来。” 真是她想多了？赵木兮微微蹙眉，没有再提归清的事。 外面传来马蹄踏地的声响，霍照来了，而且又是和归清在一起。 白殷出去迎接他们，拿眼不时打量归清，今天一见，怎么觉得归清的气色又差了些，“小和尚，你昨晚又没睡好啊？” 归清漂亮的眼睛瞥了白殷一眼，“是啊。” “哎呀，你是和尚，六根清净之人，怎么还会睡不着，是不是动凡心了？”白殷笑嘻嘻地问。 霍照忍不住开口，“好了，今天你不是让我来看药材吗？快带我去吧。” “赵家大小姐也来了，你可别说是我去找你的。”白殷忙说。 “你还真把自己当赵家的小厮，对那位大小姐这么上心？”霍照挑眉问，心里猜测白殷是不是已经得知赵木兮的真正身份。 赵木兮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白殷，觉得都不泄露给他和归清知道。 白殷含糊地解释，“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想帮帮她。” 三人已经来仓库门外，赵木兮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归清居然也一同前来，心中闪过诧异。 “归清大师，霍老板，我们又见面了。”赵木兮心里涌起一丝困惑，这两人以前虽然认识，但也没时常一起见面。 一个和尚，一个商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伙人。 “原来白殷找到在下购买药材，竟是替赵大小姐做事。”霍照拱手回礼，嘴上还忍不住嘲讽白殷一句。 白殷的眼睛瞄向天空，假装啥都没听出来。 赵木兮含笑道，“能够与霍老板做生意，那真是我的荣幸，相信等你看了我的药材，一定会觉得不枉此行。” 霍照知道护国公主的能耐，只是她如今没有了以前的身份，只是赵家失宠的长女，再怎么有本事，条件也是有限的，她能有什么样的药材比其他药商更有吸引力？ “请。”赵木兮侧开身，将他们领进仓库。 刚一进门，霍照便愣住了，空气弥漫着浓郁清香的药材味道，这跟普通药商的那些药材都不同，即使他不懂医术，都能看出这些药材的不同。 “好一批天材地宝。”归清叹道，“赵大小姐好本事，这样的药材，只怕天下再难找出第二批更好的。” “你从哪里弄来的，京郊的佃农都种不出这样的药材，就算去深山老林采摘，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这么新鲜。”霍照惊叹道。 赵木兮说，“我自有办法，霍老板觉得我之前出的价格还贵吗？” “不贵，还有吗？”霍照紧忙问，这样的药材质量，当贡品都是绰绰有余，略微包装一下，绝对能够卖个好价钱。 “有是有，不过得过段时间。”赵木兮说。 霍照点头，“那以后赵大小姐有好的药材都留给霍某，不管你出多少钱，霍某都不会还价。” 这是赵木兮早有预料的结果，当下与霍照订了口头协议，她相信霍照的为人，不会言而无信。 “归清大师，你等我一下。”赵木兮转身去了隔壁的屋子，再出来的事，手中多了一个朴实无华的木盒。 “多谢你上次替我批命，让我不必再背负命格不好的名声，我看你气色不好，应该是身体气虚，这是补气的人参，不值多少银子，请你收下。”赵木兮今天看得更清楚，归清的身子绝对是亏损了，她想不明白，才一年时间，他到底怎么折腾自己的。 归清没有客气，伸手接下，“多谢赵大小姐。” 赵木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我略到医术，若是不介意，我为大师切脉？” “不必了，最近是睡不好，才有些精神不好，出来走一走，今夜休息足够了便可。”归清摇头拒绝，要是让赵木兮替他诊脉，那她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赵木兮有点失望，但毕竟她此时跟归清的关系还算陌生，归清信不过她也是正常的。 “赵大小姐，那下次何时还会新的药材？”霍照问，岔开了话题。 “霍老板有没有特定想要的药，我也是可以让人去找来的。”赵木兮说。 霍照说，“那霍某回头写个清淡，让白殷拿给赵大小姐。” “如此甚好。”赵木兮颔首。 “马上就要午膳时间，霍某请赵大小姐到喜相迎酒楼吃个便饭？”霍照试探着邀请。 赵木兮微微含笑，“下次吧，我得回国公府了。” 白殷小声嘀咕，“你进宫哪还需要学规矩啊，宫中规矩你还不清楚吗？” 霍照和归清都同时愣住，归清的脸色仿佛又白了三分，“你要入宫吗？” 赵木兮瞪了白殷一眼，责怪他多嘴说起这件事，她笑着对归清说，“是啊，宫里来了旨意，要我进宫选秀。” “……”归清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好不容易出宫了，她居然还心甘情愿去选秀了！ 霍照怔愣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宫中浮躁险恶，怕是不太适合赵大小姐的性格。” “走过场罢了。”赵木兮笑着说，她不会被留牌的，就算楚不域有心要留她的牌，岑太后和岑素萍都会想办法将她弄出宫。 她一点都不担心会被留下。 第三十九章 遇匪1 “虽然你与盛乔木长得相似，但不一定你就能不一样。”归清的声音略冷，有些生气她居然还想进宫，难道就对楚不域那么深情不渝，都死了一次还看不清所谓的爱情。 赵木兮从归清的话中听出生气的情绪，她微微有些诧异，归清是个世外之人，以前她怎么欺负他，他都不会动怒的，“我没有这样想，入宫并不是我的意愿。” “你若是不想进宫，没人能强迫你，端看你的决心罢了。”归清的声音更冷，他知道赵木兮的能耐，她要是铁了心不想入宫，肯定有的是办法躲开，既然她没有尽力，那就证明她心里还是有楚不域的。 这话归清是说对了，她不是放不下楚不域，她放不下元元。 霍照拿手肘撞了撞归清，“这是赵大小姐的事，我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归清深吸一口气，他是不想看到她又被害死一次，他没有能力再救她回来了，明明那么聪慧的女子，偏偏折在楚不域的身上，以前他们并肩作战，看起来是天生一对，可自从楚不域成了皇帝，她就过得不像自己了。 “与贫僧有什么关系！”归清沉着脸，转身就走了。 “……”赵木兮眼底闪过愕然，看着归清快步离开的背影。 “赵大小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霍照拱手一礼，急忙追上归清。 “他……归清怎么了？”白殷纳闷地问，“不是都说了嘛，你只是进宫走个过场，元元不还在宫里吗？你又不能不管元元。” 赵木兮一直注视着归清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们又不知道我是盛乔木，归清这么生气做什么？” 白殷咦了一声，“对啊，他们不知道啊。” “你在这里等霍照的人来运药材，我先回去了。”赵木兮说。 “行。”白殷应下来。 赵木兮现在还有一个头疼的事，将来她进宫了，想出宫一趟都不容易，更别说将药材放到仓库。 她收了赵国公的铺子，她打算让人重新修葺，再请个坐馆大夫，到时候开个药馆就正好了。 赵木兮自己骑着马回城，微风徐徐，不急不缓地走在官道上，两边树林在风中舒卷回荡，渐渐的，赵木兮察觉到一丝异样。 有人在跟着她！而且就藏在林子里面。 是谁？ 赵木兮座下的马匹似乎也感觉到危险，有些不安地发出咕隆的声响，她轻轻抚摸着它的脖子，侧耳听着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哟，哪来的小妞，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是不是太寂寞了，不如陪哥哥们玩一玩。” 忽地，前面出现数个骑着马的男子，一身的匪气，满脸横肉，不怀好意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赵木兮。 赵木兮挺了下来，看着挡住她去路的七八个男子，像山贼土匪的作风打扮，但他们居然还有统一的佩刀，连座下的马都是两年前朝廷统一从西越购入的。 土匪能有朝廷的马？ 这些人明显是在这里等着她，是想杀她，还是想毁她的名声？ 熟悉的套路，赵木兮几乎不用怎么动脑都知道是谁派他们来的。 “岑家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赵木兮轻轻一笑，对着领头的人问道，“你们想怎么玩？” “姑娘果然上道，弟兄们只是想求财，你跟我们走一趟，老子让人去贵府送信，只要一千两黄金，老子立刻就将她放回家。”领头将长刀亮了出来，哪个小姑娘不怕土匪兵器的，几句话就能吓得花容失色。 赵木兮秀眉一挑，“一千两黄金？你们的胃口有点大，不如你们要少一点。” “要是贵府觉得你值钱，自然就不觉得这一千两黄金多大事了。”领头说完哈哈笑起来。 其他人跟着大笑，但心里隐隐有怪异的感觉。 眼前的小姑娘……好像表现得和他们想象有点不太一样，是不是太镇定了点，还能跟他们讨价还价？ “一千两黄金是没多大事，就觉得……你们不太配。”赵木兮笑着说。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领头听出赵木兮的不屑，脸色阴沉下去，“我们原本只是求财，若是求不到财，那就只能拿你抵钱了。” “你们是哪个山头的？朝廷剿匪多年，天下脚下居然还有漏网之鱼，看来唐望江做得还不够好。”赵木兮淡淡地笑道。 领头人的心咯噔一下，这小姑娘居然还知道骠骑将军唐望江曾经剿匪的事？ “废话少说，既然没银子，那就没得商量了，把她带走。”领头凶狠地下令。 赵木兮将一个要过来抓她的男子一脚给踹了出去，从马背一跃而下，将对方的手一掰，夺过他手中的长刀。 接下来的一幕，足以让领头汉子终身难忘。 他根本看不清那小姑娘是怎么出手的，转眼就折了两个手下，明明看着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出手又狠又辣，一招毙命，他恍惚间仿佛看到在战场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大将，这下手刀法分明像在打仗。 逃，来得及吗？ 不，就算他逃了，他身后的主子也不会让他活下来的。 如果抓不到赵木兮，他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他根本不是赵木兮的对手。 “你……你是什么人？”领头心中慌乱，怀疑是不是自己找错人了，该不会是招惹了什么不能招惹的人。 赵木兮笑着打掉他手中的刀，“我是什么人，你不是很清楚吗？不然哪能在这里埋伏我啊。” “……”领头脸色发白，转身就要逃跑。 赵木兮手中的刀飞射过去，刺中他的小腿，“谁派你们来的？” “你说什么，老子听不明白。”领头闭上眼睛，宁愿被赵木兮杀死，他也不敢回去复命。 “你放心，我不杀你。”赵木兮淡淡地说，“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今日的招待，我记下了。” 她杀了其他人，只留着这个领头的，就是想让岑家的人知道，他们杀不了她。 杀不了她，就等着被她杀吧。 赵木兮扔下刀，转身去寻自己的马，却看到官道不远处，一辆马车静静驻足。 马车旁边，是楚不域。 身后还有盛洛瑶。 第四十章 遇匪2 赵木兮怔住了，心里紧张得砰砰直跳。 楚不域看到她杀人了，他看到多少，看出她武功的路数了吗？他猜到她是谁了吗？ 不安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时不知该上前行礼，还是骑马逃跑。 “赵大小姐，好厉害！”盛洛瑶率先跑了过来，“你是跟谁学的武功，我还以为赶不上救你，没想到你自己就能救自己了。” 盛洛瑶的眼睛落下泪水，她无法用言语表达刚才看到赵木兮杀人时的震撼。 她的刀法，她杀人时的眼神，一举一动都熟悉得让人心脏胀痛。 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她知道眼前的赵木兮是盛乔木。 早知道……她就不该把楚不域叫来的，她不能让楚不域有任何怀疑。 她想保护阿木。 “洛瑶郡主。”赵木兮浅浅一笑，“小心脚下的血迹。” 盛洛瑶一脸嫌弃地避开，来到赵木兮的身边，“你受伤了吗？” “没有，几个宵小，不足为惧。”赵木兮说道，抬眸看向缓步走来的楚不域，她行了一礼，“见过皇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跟着皇上来的。”盛洛瑶说，幸好她今天进宫去给楚不域答复，结果听到他的影卫去回禀，岑家派人出城去抓赵木兮，元元哭闹着要楚不域亲自来救人，她就跟着来了。 虚惊一场，但也很精彩。 “你的武功，跟何人学的？”震惊过后，楚不域已经冷静下来，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盛乔木的武功，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在战场的样子。 看到赵木兮一刀狠准刺入土匪的胸口，他的心脏也跟着紧缩一下，以为他看到盛乔木回来了。 这一年来，他努力忘记麻木的身影，在他脑海里又再次鲜活清晰起来。 胸口被剜掉的地方似有寒风肆虐。 但……再怎么像，那也只是像而已。 赵木兮垂眸说道，“在天水时，臣女身子不好，便拜了一位女师父，臣女的武功是她教的。” “叫什么名字？”楚不域又问道。 “师父是江湖人，臣女只知大家都叫她叶红叶。”赵木兮低声回道。 叶红叶……楚不域松了口气。 盛乔木的武功是叶红叶教的，但这些年来，叶红叶早已经不知在江湖何处，原来是去了天水，难怪没有再见过她。 都是同一个人教的武功，相似是在所难免的。 楚不域心里说不出从何而来的失望，他冷眼看向那个早已经吓得晕死过去的领头人，“这些人朕带走了，你先回去吧。” “赵大小姐，我送你回去。”盛洛瑶拉住赵木兮的手，“皇上，马留给您，马车就给我们了。” “嗯。”楚不域没有再看向赵木兮，冷淡地点头。 赵木兮被盛洛瑶拉着上了马车，示意赶车的宫人掉头回城。 马车里，盛洛瑶看着赵木兮不说话。 “……”赵木兮被看得心里发虚，讪笑一声，“洛瑶郡主，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的武功真的是叶红叶教的吗？”盛洛瑶幽幽地开口询问。 赵木兮犹豫了一下，她能骗过楚不域，但想要拿叶红叶骗盛洛瑶不太容易，当初盛洛瑶也是跟着叶红叶练武的。 叶红叶曾经说过这辈子除了她们，不会再教其他人武功，这件事盛洛瑶是知道的。 “是啊。”赵木兮硬着头皮说道。 盛洛瑶扬唇笑起来，“你跟阿姐都是跟着叶红叶练武，真是有缘分。” 赵木兮这话接不下去，她只能陪着笑。 “阿木，人死后会不会转世呢？以前我不相信的事情，如今我希望都是真的。”盛洛瑶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真的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阿姐，也许因为转世记忆模糊，也许是还没想起来，但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阿瑶……”赵木兮叹了一声，“你今天怎么会进宫呢？” 盛洛瑶坐过去靠着赵木兮，“我去跟皇上复命的，我不进宫了，我要去军器监。” 赵木兮很高兴盛洛瑶终于想通了，“你有天赋，去军器监能够发挥所长，又能圆你的梦想。” 可她从来没有跟赵木兮说过，她擅长设计兵器，更没说过她的梦想是什么。 “我所有的天赋和梦想都是为阿姐而生的。”盛洛瑶小声说，“如果她不在，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她会在的。”赵木兮低声说。 盛洛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哗地落下，她趴在赵木兮的肩膀哭得无法控制。 赵木兮在心里无奈地叹息，盛洛瑶已经看出她就是盛乔木，楚不域……应该不会发现吧。 快要入城的时候，盛洛瑶才终于止住眼泪，眼睛都哭得红肿了。 “要不，先送你回家。”赵木兮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她见着我这个样子，今晚怕是要担心得睡不着。”盛洛瑶拿手帕捂着眼睛，“去你那里，先洗个脸，晚些再回家吧。” 回到赵国公府，正好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赵腾扬，看到赵木兮被宫人送回来，他诧异地走过来。 盛洛瑶掀起帘子，露出核桃一样红肿的眼睛，把赵腾扬吓得后退两步，“洛……洛瑶郡主？” “……”盛洛瑶自尊心大受打击，“赵世子什么意思，我长得很丑吗？” “不，不是，在下以为是舎妹，没想到是郡主。”赵腾扬忙尴尬地解释。 盛洛瑶哼了一声。 赵木兮笑着说道，“大哥，刚才路上遇到土匪，幸好皇上跟洛瑶郡主帮忙，我才能安全回来。” “土匪？京郊哪里还有土匪？”赵腾扬大惊，不敢相信有谁还敢在天下脚下抢劫，何况赵木兮还是国公府的嫡长女。 “这我就不晓得了。”赵木兮说道，“我先带洛瑶郡主进屋里，大哥不如出城去看看那边怎样了。” 赵腾扬神色冷峻，“我这就去看看。” 盛洛瑶跟着赵木兮进了垂花门，才小声问道，“赵家不知道你会武功吗？” “我没跟他们说过。”赵木兮道。 “那……万一皇上说漏嘴怎么办？”盛洛瑶担心地说。 赵木兮想了想，“他不至于那么蠢。” 第四十一章 眼熟 岑素萍得知楚不域出宫，她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 连太后都阻止不了赵木兮入宫，她昨天特意见了父亲，想让父亲拿个办法，父亲虽然没有告诉她要怎么做，只是让她放心，不会让赵木兮有机会碍手碍脚。 她清楚父亲的手段，所以今天一直在等着消息，结果楚不域忽然出宫了。 “皇后娘娘，皇上回宫了，如今正往慈宁宫去了。”心腹宫女终于探得消息，急急地来禀告岑素萍。 岑素萍猛地站起来，手上一抖，将桌面的茶盏都扫了出去，“皇上去慈宁宫做什么？” “奴婢不知。” “去，去给太后请安。”岑素萍心中的不安越来越严重，自从赵木兮出现，她便觉得一切都要回到原点，不顺心的事越来越多。 岑太后比岑素萍知道的更多，她知道今天岑丰顺派人去抓赵木兮，不为人名，但一定要让赵木兮不能入宫选秀。 对付一个女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毁她的名声，只要让赵木兮失踪一天，她这辈子都别想进宫了。 “太后娘娘，皇上来了。”春华进来低声说道。 岑太后眉眼一跳，皇上这时候应该在养心殿批阅奏折，不会到后宫来的。 正想着，楚不域颀长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殿外。 “母后，听说你这两日身子不爽利，朕来看看。”楚不域坐了下来，神色淡淡地看了太后一眼。 “哀家的死活，皇上原来还关心的。”岑太后嗤笑一声，她为什么不舒服，他还能不清楚吗？不就是被他气出来的。 楚不域将手中的令牌轻轻地放在桌面，“母后的声音听起来还中气十足，想来身子是无碍的。” 岑太后微微眯眼看着桌面的令牌，“皇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母后见过这令牌吗？”楚不域含笑问。 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岑家号令家兵和漕帮时用的令牌。 怎么会在皇上的手中。 “皇上从哪里弄来的令牌？”岑太后问道。 “从一个土匪的身上拿到的，今日赵家大小姐在途中遭遇土匪抢劫，幸好有惊无险，这令牌就是从那土匪头子身上找到的。”楚不域沉黑的眸子瞥向岑太后。 岑太后心中大惊，能够得岑丰顺信任并派出去的人，肯定是武功了得，居然都没能抓走赵木兮？ “天子脚下，居然还有土匪，皇上，这件事你定要好好彻查。”岑太后愤怒地道，闭口不再提关于这个令牌的事。 “是啊，唐望江剿匪多年，便是在闽南偏僻之处，匪徒都不敢随意出来作乱，京郊之地，居然还有土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国公府的嫡长女，朕这个皇帝还是太失败了。”楚不域说道。 岑太后听得心头猛跳，怀疑是不是楚不域已经看出什么来了。 “那就让唐望江再好好剿匪。”岑太后道 “这件事，还得怎么跟赵家交代，毕竟这令牌……居然跟岑家的令牌一模一样。”楚不域俊雅的面庞浮起高深莫测的微笑。 岑太后闻言大怒，“皇上是什么意思，觉得这件事跟岑家有关？” “这令牌是京兆府呈上来的，赵家将活着的土匪送去京兆府了。”楚不域面无表情，“朕就是信得过太后，信得过舅舅，这才来确认一下，别是舅舅将令牌给搞丢了，让人陷害了。” “……”岑太后捂着胸口，她早晚要被亲生儿子气死的。 “赵木兮遇到土匪，还能将土匪杀得知剩下一个人？”岑太后问道，“她这是什么运气，未免太厉害了。” “母后小看赵家了，赵国公和赵世子在战场征战多年，杀几个土匪算什么，要不是为了审问，那土匪头子也被杀了。”楚不域说道。 “那赵木兮……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岑太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只要赵木兮被掳去，哪怕只有半天，她这辈子的名声都别想要了。 楚不域说，“有赵世子在，她自然是好端端的，还跟洛瑶一起呢。” 岑太后差点捏碎手中的佛珠，“那她运气真好。” “证明归清说得对，赵木兮是个命格极好的人。”楚不域含笑说。 又把岑太后给噎了一下。 “既然母后不认得这个令牌，那朕就交个京兆府了，若是连京兆府都查不出来，只能交给大理寺去审理，总会彻查清楚的。”楚不域将令牌收回来，“朕不打搅太后静养了。” “对了，既然母后身子有恙，选秀的事，朕就交给卢妃操办了。”楚不域走了几步，回头又说了一句。 岑太后当下脸色都铁青了，一时之间竟想不起宫里居然还有一个姓卢的妃子吗？ 楚不域说完也不等岑太后反应过来，已经施施然地离开了。 不多时，岑素萍就到了，她只看到楚不域的身影远去，连碰个面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时候不是想着和皇上见面的时候。 “姑母，姑母。”岑素萍的声音急切，进了内殿，看到岑太后脸色阴沉的样子，她被吓了一跳，“您……您怎么了？” “赵木兮途中遇到劫匪，除了头目，其他人都死了。”岑太后目光阴沉，盯着岑素萍冷冷地说道，“你跟你父亲出的好主意。” 岑素萍脸色大变，“什么？那赵木兮她……” “人是她送去京兆府的，你觉得她会有什么问题。”岑太后冷笑问。 “！”岑素萍跌坐在太师椅，半天回不过神。 “罢了，反正是查不到太多的，皇上让卢妃主理选秀，这个卢妃是何人？”岑太后想半天都没想起宫里有这号人物。 岑素萍没想到连选秀的主理都被夺走了，气得当下红了眼眶，皇上是在羞辱她这个皇后吗？ “母后忘记了，那卢氏是小门小户的知县之女，还是您将她宣召进宫封为妃子，只是……皇上从来没去过她宫里。”在岑素萍看来，那卢氏跟透明人也是差不多。 当初太后封她为妃，也是为了折辱盛乔木。 岑太后想起来了，两年前她去护国寺祈福，途中遇到一个村姑，长得还算清秀，而且有一双跟盛乔木很相似的眼睛，她就将人带进宫，还提携她的家人，让她父亲成了知县。 只是卢氏太没有存在感，她都忘记有这个人了。 还好，也算是她的人。 第四十二章 选秀 （上） 选秀日子定在下个月十五，被选中的秀女陆陆续续从各地赶来，全都集中在宫中，由宫里的姑姑一一挑选，将身上有缺陷的剔除出去，留下的便要跟着教习嬷嬷学习规矩，等规矩都学会了，才会让太后和皇上选秀，留牌决定秀女的去留。 赵木兮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不用经过第一关，进宫时就已经被安排在秀和宫，而且还有单独的房间，其他秀女都是两人一间，看到她被特别对待，心中不免羡慕又嫉妒。 “姐姐，我与钟家姑娘同住在翠丽宫的西厢房，离你这里有些远，我们姐妹二人照应不到，你能不能跟嬷嬷说一声，让我到这边与你同住呢？祖母嘱咐我的，要我在宫里好好照顾你。”赵馨瑶过来找赵木兮，见她的房子又大又宽敞，看来皇上对她是真的不一样。 若是她跟赵木兮住一起，是不是有机会见到皇上呢？ “有小宫女可以使唤，我无需你照顾，你只管顾着自己就行了。”赵木兮淡淡地说着，她瞥了赵馨瑶一眼，“我也不习惯于他人同住，你若是想搬到秀和宫，去跟姜嬷嬷说一声吧。” 赵馨瑶柔和轻笑，“你我才是亲姐妹，我自然凡事要以姐姐为先的。” 跟赵馨瑶说话，真是比跟赵玉琼吵架还要累。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赵木兮以秀女的身份进宫，本来心情就不怎么爽快，赵馨瑶还要在她房间说个不停，她已经有些不耐烦。 这打发下人的语气，把赵馨瑶气得差点倒仰，要不死赵木兮跟公主的关系，她才不会来巴结呢，一个在天水长大的嫡女，还不如她从小在京都城接受良好教导的矜贵。 “那我先回去，阿姐你不太懂某些人的手段，如今我们在宫里，到处都是对手，只能步步为营，你千万别信任别人。”赵馨瑶叮嘱道。 赵木兮抬眸冷冷地看着她。 “……”赵馨瑶被赵木兮看得心头一跳，慌乱退出房间。 “娘亲，我来找你啦。”和秀宫外，一个小身影蹦蹦跳跳地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大宫女。 赵馨瑶的眼睛一亮，是公主殿下！ “见过公主殿下。”赵馨瑶上前给元元行礼，拦住元元奔跑的去路。 元元疑惑看着赵馨瑶，“你是谁？” “臣女是赵国公府的，赵木兮是臣女的姐姐。”赵馨瑶忙自我介绍，想要让公主记住她。 皇上那么宠爱公主，若是她能得公主的欢心，将来留下的机会也更大。 听到是娘亲的妹妹，元元的态度温和许多，“原来是你，我娘亲在里面吗？” 赵馨瑶是听说过公主殿下将赵木兮错认为自己的娘亲，这才令皇上对她另眼相看。 “大姐怎么会是公主殿下的娘亲呢，她以前一直生活在天水，最近才回京都城的。”赵馨瑶认为是赵木兮故意这么引导公主的，不然她为何不解释清楚，由着公主这个孩子错认她。 根本是不怀好意。 “我说她是就是。”元元叫道，她瞪了赵馨瑶一眼，直接越过她进了房间。 赵馨瑶想要跟上去，被九芯拦了下来，“赵二小姐，公主和大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被旁人打扰。” “……”赵馨瑶咬了咬牙，只好先行离开，她总会有机会让公主喜欢她的。 赵木兮百无聊赖正想进空间去种药，忽地听到元元的声音，她笑着迎出来，将小姑娘抱在怀里，“怎么来了呢？” “九芯说娘亲进宫了，我要亲自来迎接娘亲。”元元笑眯眯地说，“娘亲，您怎么住在这里，您不喜欢明光宫了吗？” “因为娘亲如今是以另外的身份进宫，所以不能住在明光宫。”赵木兮笑着哄她，“以后我们每天都能见面了。” 元元小声说，“可我希望娘亲早点搬去明光宫，您不在的时候，我都不敢去，父皇也不去。” 赵木兮根本没打算住下来，她只好含糊地应着，“今天外面天色不错，我陪元元散步吧。” “那我们去前面的阁楼，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呢。”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兴奋地叫起来。 母女俩高高兴兴地出门，在秀和宫门外遇到刚回来的姜嬷嬷，她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年轻貌美的秀女。 “赵木兮，你……”姜嬷嬷正要训斥赵木兮没有去学规矩，错眼看到她手里牵着的女孩，这宫里只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那就是元元公主。 “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您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姜嬷嬷惊讶地问。 元元挺直小腰板，抬头看了姜嬷嬷一眼，“本公主在宫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里有什么稀奇的，还不能来吗？” 姜嬷嬷忙赔笑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如今宫里正在选秀，秀和宫住的都是些还没正式选进宫里的秀女，您是金枝玉叶，奴婢怕有些人不怀好意利用您。” 这话指的不就是正牵着元元的赵木兮吗？ 其他秀女听了，全都一脸等着看好戏，但心里其实有些羡慕嫉妒，还没入宫时，她们就听说了，赵国公府的嫡长女因为长得像公主的生母，公主对她十分亲近，看来就是眼前这位赵木兮了。 生得是有几分姿色，可算计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你过来。”元元朝着姜嬷嬷招手。 姜嬷嬷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弯低腰凑过来。 元元问，“你是谁？” “奴婢姓姜，太后娘娘让奴婢教这些秀女们规矩。”姜嬷嬷说道。 “哦，本公主以为你是想替父皇教我做事，我来找……”元元将娘亲两个字硬生生地忍住了，“我来找赵姑娘玩，是父皇允许的，连父皇都觉得她可信，你一个奴才觉得她不可信？这么说，你比父皇还要厉害？” 姜嬷嬷膝盖一软，惶恐地叫道，“奴婢不敢这么想，公主恕罪。” 元元哼了一声，“你不敢这么想就好。” 赵木兮低眸看着气势高昂的女儿，嘴角划过浅浅的笑。 “我们走。”元元牵着赵木兮的手就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第四十三章 选秀（下） “姜嬷嬷。”赵馨瑶过去将姜嬷嬷搀扶起来，低声地说道，“公主年纪还小，将我大姐认错，这才没了判断，您别生气。” “赵木兮是你的姐姐？”姜嬷嬷回头对着其他秀女挥手，让她们都先回各自宫里。 “正是，嬷嬷，我有些不懂的地方还想请教您，您不介意的话，到我那儿喝杯茶。” 赵馨瑶跟在姜嬷嬷的身后，将她带到自己的屋里，与她同屋的钟贞儿去了其他秀女屋里还没回来。 “公主与赵木兮的关系很亲近吗？”姜嬷嬷又问道， 她是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这次选秀是由卢妃主理，但真正做事的都是太后的人，她清楚太后想要做什么。 赵馨瑶将赵木兮与公主如何相识的过程告诉姜嬷嬷，“……这原不是秘密，与嬷嬷说了也无妨，只是，我也没见过那位娘娘，不知道姐姐是不是跟她长得很像。” “确实像。”姜嬷嬷以前是在岑太后身边伺候的，自然是见过盛乔木。 从没见过如此相似的人，要不是深知盛乔木的姐妹只有盛洛瑶活着，她都要怀疑赵木兮是盛家的血脉。 赵馨瑶抿了抿唇，“莫非因为如此，连皇上都会对姐姐另眼相看。” 姜嬷嬷喝着茶不说话，在宫里混口饭吃不容易，能够在岑太后身边多年，谁还不是人精，这个赵馨瑶还是太嫩了，想要借着她的手去对付亲姐姐。 要是赵木兮那么容易能弄下来，太后何至于连主理选秀的大权都没有。 “皇上的心思，当奴婢怎么猜得透。”姜嬷嬷喝完一杯茶，捻着袖子站起来，“我还得去别处，就不打搅赵二姑娘了。” 赵馨瑶知道一时半刻不可能从姜嬷嬷口中打听到什么，笑盈盈地将她送到门边。 “你一个陪跑的庶女，何必这么努力讨好一个奴婢。”钟贞儿站在对面的西厢房，一脸嘲讽地看着赵馨瑶。 “我如何做，与钟姑娘何干？”赵馨瑶笑容收敛，转身回了屋里。 钟贞儿跟着进了屋，看到桌面上的茶杯，她嗤笑一声，“就凭归清大师给赵木兮的批语，她必定是能留牌的，赵家不可能出两个妃嫔，你就是来走一圈，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还能赢了赵木兮。” 赵馨瑶捏紧手中的手帕，这个事实，她清楚得很，只是，不愿甘于认命，人总该有梦想。 “钟姑娘很有自知之明的态度，看来你也觉得斗不过我姐姐。”赵馨瑶笑着道。 “嗤。”钟贞儿不屑地嗤笑一声，“少拿我作伐，别把所有人都当傻瓜。” 赵馨瑶坐会自己的床榻，不再与钟贞儿说话。 …… …… 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要往养心殿去，被赵木兮拦住了。 “元元，我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不能再去养心殿，被人看到的话，会被说的。”赵木兮点了点元元的小脸蛋，“能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可是，父皇让人给我新做的玩具，我想让您看看的。”元元有些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娘亲不能去养心殿，以前不也经常去吗？ 赵木兮含笑说，“我们以后再看，今日天气很好，我陪你去御花园走一走。” 元元勉强地接受了，“好吧。” “最近元元有按时吃药吗？”赵木兮牵着她软乎乎的小手，她的心也跟着软绵绵的。 “吃了！我还不挑食，什么都吃。”元元邀功似的大声说道，“娘亲，您说要我养好身子，就带我去骑马的。” 赵木兮轻笑出声，“好，下次就教你骑马。” 她抬眸看向旁边的九芯。 九芯低声说道，“公主没有再吐血了，夜里也睡得好，您留下的药，奴婢每天都喂殿下。” 赵木兮轻轻颔首，她空间里的紫桑果已经快要成熟，只要将紫桑果让元元服下，她身体里的余毒就能彻底清了。 “娘亲，你看，那边是明光宫。”元元叫起来，“我们去明光宫看看吧。” “元元……”赵木兮当然希望能早点去明光宫，可她第一天进宫，要真的跑去明光宫，岑家那两个女的肯定能往死里惩罚她。 “奴婢见过皇上。”九芯眼尖看到楚不域的身影，立刻就低下身子行礼了。 赵木兮抬眸看了楚不域一眼，瞧他走来的方向，刚才应该是去明光宫了。 希望楚不域没有发现她藏令牌的地方。 “父皇。”元元开心地跑过去，“娘亲进宫了，以后我们就能住在一起了。” 楚不域俊美的脸庞闪过一抹伤感，只是稍纵即逝，赵木兮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要带元元去哪里？”楚不域已经疲于纠正女儿对赵木兮的称呼，每次他刚提起，她就能哭半天，他舍不得看到女儿哭。 反正年纪还小，等再过两年，她自然就会明白不是谁都能替代亲生母亲的。 “回皇上，臣女见今日天气不错，想带元元去御花园。”赵木兮一板一眼地回道，如今她是秀女了，她更想远离狗皇帝，最好别见面别说话，没想居然第一天就见到了。 楚不域淡淡地点头，“朕也要去御花园，走吧。” “……”赵木兮全身都是抗拒。 “太好了，父皇和娘亲很久没有一起陪我去御花园了。”元元一手牵着一个，高高兴兴地拉着他们往御花园走去。 赵木兮不留痕迹地抽出手，“公主小心走路，别摔着了。” 楚不域又看了她一眼，牵着元元不言不语走在前面。 正是初夏时，御花园百花盛开，各种奇花异草都在争相斗艳，即使早已经看腻的赵木兮，都觉得眼前的景色让人舒心。 “你不打算问一问那几个土匪的事？”楚不域见赵木兮满眼都是元元，对于自己差点被土匪劫走的事倒是放得下。 “皇上会告诉臣女吗？”赵木兮当然想知道结果，但她清楚楚不域就算查出真相，也不会拿岑家定罪，问了只添堵心，何必多问。 楚不域说，“京兆府说他们是从别处流浪来的土匪，刚来京都城，便想拿你下手。” 赵木兮轻笑出声，“皇上信了？” 第四十四章 交锋 楚不域的确是不相信，其实当初他拿着令牌去找太后，那令牌并不是在土匪身上找到的，只是一块与岑家令牌相似的玉佩而已，但已经足以让太后露出马脚了。 “他们敢在官道拦劫你，就不怕查下去，即使交给大理寺，再查下去也都是一样的。”楚不域沉默了片刻，还是跟赵木兮解释了一句。 那日看到她的武功，他发现对于这个在天水养大的赵大小姐，他的确是看不透也不了解的。 只怕连赵国公都没有真正知道自己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样的。 “也算是杀了几个人震慑一下。”赵木兮淡淡地说，早知道连那个头领也杀了。 楚不域望着在扑蝶的元元，他今日更有一种看不清赵木兮真面目的感觉，好像现在的她是戴着面具的，她本性并非如此。 “你经常杀人吗？”楚不域问道。 第一次杀人，表现不会像她如此冷静，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在战场上，当时他都一整晚睡不着。 后来敌人越杀越多，他才渐渐习惯双手的鲜血。 那赵木兮呢？她并不需要在战场杀人，她只是一个国公府养尊处优的嫡女。 赵木兮就知道楚不域早晚会怀疑她的，“天水并没有皇上所知道的那么安全，那边靠近西北，两国边境，常有流寇肆虐，想要保护自己，就得杀人。” 楚不域眼底闪过诧异，“国公府居然需要你一个姑娘家杀人才能自保？” “皇上不必试探，是臣女不顾下人劝阻，独自去荒原采摘药材，有时候会遇到流寇，杀几次就习惯了。”赵木兮道。 “看你的武功和杀人的狠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过战场。”楚不域看似不经意地提起，其实还是在试探她。 赵木兮轻笑，“若是我有上战场的机会，自然不会比其他人更差。” “你还想上战场？”楚不域惊讶，他将赵木兮打量一眼，“你知道战场吗？” “保家卫国，护佑国民，难道只有男子做得到？”赵木兮反问，“我为何就不能知道战场？” “自古以来，男女自有分工，男子在外保家卫国撑起一片天空，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为夫家绵延子嗣，赵家没有教你一个世家女子该遵守的规矩吗？”楚不域皱眉，他这么说的时候，脑海里却浮现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红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女子。 赵木兮差点想骂出口，才当了几年皇帝，便忘记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女士兵们了吗？她们不想安安稳稳在家里相夫教子吗？可边境的男人都被敌国杀了，剩下一群只有满腔愤怒仇恨的女子，她们为了自保，全都投靠到军营。 是她花了一年时间，才将那些女兵训练出来，并带她们走上战场，保卫一方安宁。 结果楚不域如今说的是什么屁话。 “曾经挂帅出征的护国公主，还有护国公主麾下一万女子精兵，她们都回家相夫教子了吗？”赵木兮压着心口直冒的火气。 楚不域神色一冷，眼神锐利地盯着赵木兮。 赵木兮抬眸回看他，“护国公主是想相夫教子的，她又是什么下场！” “放肆！”楚不域怒喝。 惊得站在不远处的九芯和白芷都跪下来，心里替赵木兮紧张起来。 皇上根本不知道赵木兮就是盛乔木，惹怒了他，他真的有可能会杀了赵木兮的。 “皇上既然要问臣女，却又不让臣女说实话。”赵木兮低下头，承受着楚不域笼罩下来的怒火。 “你也配提到她！”楚不域眼神阴鸷，“你也配和她相比！” 赵木兮嘴角微勾，声音冷静平淡，“臣女不敢，只是听皇上如此看轻女子，心下不服罢了。” “不要以为元元喜欢你，朕就不敢杀了你。”楚不域低声警告着，“你别妄想利用元元，朕让你留在元元身边，是看你还有一点用处，若是……” “若非为了公主殿下，臣女如今也不会在这里。”赵木兮说，她稀罕进宫吗？稀罕见到他吗？ 她恨不得这辈子都与他不要再相见了。 “滚！”楚不域脑仁突突疼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头疼病又要犯了。 赵木兮回头看了还一无所知的元元一眼，“既然皇上定了土匪的罪，臣女便信了，但再有下次，臣女就要用自己的方法回敬他们了。” 楚不域冷笑，觉得赵木兮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凭她也想对付岑家这颗参天大树。 “臣女告退。”赵木兮见楚不域的神色越来越克制忍耐，知道他是蛊毒的头疼又犯了，她假装没看出来。 疼死他算了！ 高福忙过来，“皇上，要不要先回养心殿。” 就算回养心殿吃药，也已经止不住他的头疼了，药吃多了，对药物有了依赖性，时间久也没用的。 “回来！”楚不域知道赵木兮有办法让他制住头疼。 赵木兮从容不怕地继续走着，听不到听不到！谁管他去死。 楚不域被气笑了，她还真敢。 “赵木兮，滚回来。”楚不域沉声地喝道。 “……”指名道姓了，再不回去，他有把柄惩罚她。 赵木兮回过头，“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高福着急地跺脚，“赵姑娘，您这时候就别怄气了，皇上头疼又犯了，您上次不是有办法给皇上止疼吗？” “上次是上次，这次未必有效了。”赵木兮淡淡地说，“御医院那么多御医，高公公还是赶紧去请御医过来吧。” “你如今是秀女，朕让你伺候，你就得伺候。”楚不域冷声说，他忍着疼痛走进凉亭，双眸沉冷阴森地看着她，“过来，替朕捏头。” 她想捏爆他的狗头！ 赵木兮忍了又忍，才慢吞吞地走到楚不域面前，“皇上，臣女上次是靠运气，万一弄疼了您，可不太好。” 这话听起来就格外旖旎暧昧。 楚不域瞪她，“朕若是觉得不舒服，你会更不舒服。” “那臣女就尽力了。”赵木兮走到他身后，指尖贴着他的额头按了起来。 其实他只要解除蛊毒就不用受头疼的折磨，只是，他的蛊毒究竟是怎么种进身体里的？ 双杀蛊要种蛊不容易，谁能轻易让他中蛊的？ 第四十五章 牡丹（上） “九芯姐姐，你看，父皇和娘亲和好了，娘亲还帮父皇捏头呢。”元元躲在花园的另一端，喜滋滋地看着凉亭里的父母，她就知道，只要娘亲愿意回来，她就会原谅父皇的。 “？”九芯撑大眼睛看着凉亭里的一幕，以她对主子的了解，绝对是不可能这么快跟皇上和好的，说不定还会拧了皇上的脖子。 希望主子能克制一下。 不然弑君的罪名也是挺麻烦的。 “公主啊，皇上还不知道那是娘娘呢，以后您在别人面前，千万别轻易叫娘亲，不然……会让别人都把娘娘当敌人的。”九芯低声地对元元说道。 “宫里的其他女人真讨厌。”元元嘟着嘴，父皇明明厌恶她们，她们还想尽办法往父皇跟前凑，一点都不觉得累。 “公主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白芷忙小声说道。 元元哼了一声，“我们不要打搅娘亲，去那边摘花，一会儿拿到娘亲的屋里。” 凉亭里看似温馨浪漫的两人在冰冷冷地对话。 赵木兮在想着双杀蛊何时能要了楚不域的命，她对双杀蛊的认识还不是太多，但楚不域会中双杀蛊，她还是想不通，等她有空一定要了解双杀蛊究竟怎么回事。 “你是姑娘家，力气不用这么大！”楚不域被她摁得头皮痛，怀疑她是故意的。 “臣女不知轻重，皇上多担待。”赵木兮说着，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楚不域痛得嘶了口气，“赵木兮，你是故意的。” “皇上冤枉臣女了。”赵木兮并没有松开手，“您本身就有病，摁哪儿都是疼的。” 怎么觉得她是在忽悠人呢。 “当秀女的感觉怎么样？”楚不域虽然被她摁得头皮痛，但那股被蛊毒这么的钻通莫名减轻许多。 “不怎样。”赵木兮的声音微冷，“这并非我所愿。” 楚不域冷笑一声，“这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你还嫌弃。” 赵木兮担心狗皇帝出尔反尔，提醒他道，“皇上答应过我，进宫选秀只是形式，最终只会让我成为公主的女官。” 若是女官，那跟公主伴读差别不大，她每三日还能出宫，用不着连宫门都出不去。 为什么和赵木兮说话，会让他有种是在跟盛乔木聊天的错觉。 声音虽然不像，语气的停顿却是那么相似。 楚不域心底涌起一股烦躁，他挥开赵木兮的手，“离朕远点。” “……”过河拆桥的狗东西！赵木兮在心里冷笑地骂了一声，退开离他几步远，恨不得现在就出宫，别再见到他。 “朕不管何人教你东施效颦，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到时候惹祸上身。”楚不域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起身就走出凉亭了。 什么玩意儿？ 赵木兮愣住了，楚不域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没听明白。 “娘亲，娘亲。”元元看到楚不域沉着脸离开御花园，急忙跑了过来，“父皇是不是欺负您了？” “他脑壳被夹了吧。”赵木兮没好气地说，“别理他。” 九芯轻咳了一声，隔墙有耳，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大不敬的罪名扣下来就不好了。 赵木兮只好压住火气，扬起笑容问女儿，“元元，你去摘花了？” “是呀，我们把这花插在你屋里的花瓶。”元元笑眯眯地道，“不过，只有大红花不好看，那边有紫色的小花，我再去摘一些。” “我陪你去。”赵木兮笑着道。 元元拉着赵木兮坐下，“我要送给娘亲的花，要自己去摘，您在这里等我。” 赵木兮笑着点头，示意九芯和白芷都跟上去。 “啊，谁把皇后娘娘的牡丹花摘了！”忽地，一声惊叫传了过来。 不远处，两个穿着桃红色宫服的宫女提着篮子过来摘花，却发现她们小心养着的牡丹花被摘了。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摘皇后娘娘的花儿。” 两个宫女左右环顾，看到凉亭的赵木兮，她手里还拿着元元递给她的牡丹花。 赵木兮身上穿着的是秀女统一的宫服，宫女提着气呼呼地走过来，“你，谁允许你摘御花园的牡丹花，姜嬷嬷没教你规矩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这里也是你配来的？” “不知牡丹是皇后娘娘要的，不过，这牡丹花是别人送给我的，不能还给你们，那边还有一大片的牡丹花，你们重新去摘吧。”赵木兮淡声说道，这两个宫女看着面生，应该是刚去岑素萍身边伺候的。 “大胆，牡丹乃是国色天香，这宫中除了皇后娘娘，谁还配得这牡丹。”其中的圆脸宫女怒眼瞪着赵木兮，竟觉这个秀女竟长得如此明妍俏丽，比皇后娘娘的堂妹表妹都要生得好。 不行，她们要先替皇后娘娘将这个秀女给除掉了。 赵木兮神色淡漠地瞥她们一眼，“只有皇后娘娘配得上牡丹花，这是……皇上说的？” “一个小小的秀女，居然还敢对皇后娘娘不敬，今日我们就替皇后娘娘教训你。”尖脸宫女喝了一声，上前就要一巴掌打过去。 砰—— 还没靠近赵木兮，赵木兮抬脚将她踹出凉亭，“就凭你们两个奴才，在御花园动手打人，就算我只是秀女，身份地位也不是你们想打就能打的。” 圆脸宫女被惊住了，她们可是皇后娘娘的宫女，这个秀女不要命了！ 她竟敢！她居然敢！这打的是皇后娘娘的脸！ “来人，来人！把她拿下。”圆脸宫女赶紧去将尖脸宫女扶起来，招呼着其他小宫女过来。 赵木兮冷眼看着，该不会进宫第一天，她就要退场了吧。 让她受岑素萍的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滚！”赵木兮护着怀里的牡丹，凌厉的眼神震得那些小宫女不敢靠前。 “反了反了，快，去凤仪宫回禀皇后娘娘。”圆脸宫女叫道。 “何人在御花园吵吵闹闹的。”这时，数个宫女簇拥着一个气质恬静优雅的女子缓缓走来。 来得真是巧！赵木兮抬眸看去，来人正是主理这次选秀的卢妃。 第四十六章 牡丹（中） 赵木兮和卢妃还算是老相识，当时永盛王朝还没覆灭，她和楚不域出征归来的路上，卢妃手持血书拦住他们去路，痛诉其父被上峰陷害克扣饷银，她手中有证据自证清白，还有朝廷那些蛀虫一样的世家贪墨军粮的证据。 赵木兮早就想查军饷被克扣的事，她接了卢妃的血书，在途中停留三天解决此案，并将卢妃给带到京都城。 永盛王朝之所以败得这么快，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皇室太依赖世家，当世家不能为皇室所用时，世家便是压在皇室头上的一把刀。 从官职录用，军饷分配，到刑部吏部的掌控，几乎都在世家的手中，皇上想要做任何一件事，首先要想的是怎么得到世家的同意。 数百年世家们关系错综复杂，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关系太深，掰倒一家就会牵连无数人，所以，皇室从来不敢跟世家强势作对。 赵木兮那时候就知道，如果不将世家彻底从朝堂清除出去，永盛王朝早晚会被啃噬干净的。 她想利用卢妃的冤情对付世家，所有的证据都准备好了，递送到父皇的面前，父皇却胆怯了，他不敢跟世家作对。 王朝更替容易，世家这颗参天大树掰倒太难，他怕世家重新扶持另外一个家族起来顶替世家。 也许就是因为卢家的案情，她被世家联手逼迫，父皇将她和楚不域再次派往边境，接着就是慕容昀逼宫事件了。 楚不域登基之后，他替卢家平复冤情，岑太后口口声声说喜欢卢氏在身边伺候，让楚不域立她为妃，而且这还能宽慰寒门仕子，拉拢更多人心。 赵木兮自问对卢氏问心无愧，却没想她早已经被岑太后收买，就这样被立为妃子。 虽然楚不域对她无意，但为了各种拉拢和安抚，他还是妥协了。 再次看到卢妃，赵木兮才发现虽然当初她同意楚不域纳她为妃拉拢寒门，但心底是介意的。 她介意他们之间出现别人，可后来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别人。 “卢妃娘娘，您来得正好，这个不知好歹的秀女，私自采摘皇后娘娘的牡丹花，还打了秀兰，奴婢们都是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便是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她分明是对皇后娘娘不敬，还请卢妃娘娘替奴婢们做主。”秀敏跪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赵木兮。 “你是新进宫的秀女？”卢妃从错愕中回过神，她刚才在看到赵木兮的瞬间就愣住了。 像！太像了！ 她有听闻秀女中有一个长得很像盛乔木，还以为只是几分相似，没想到竟是这么像。 难怪太后娘娘会警觉，特意交代她谨慎教导秀女。 原来是想借着她的手除掉这个赵木兮吧。 “是。”赵木兮敛衽一礼。 卢妃走上凉亭，在赵木兮眼中完全看不到对她的敬畏和尊重，她有些不悦地蹙眉，“就算你还没学宫中的规矩，听说你是国公府的姑娘，见着本宫难道连行礼都不会了？” 赵木兮抬眸淡淡地瞥她一眼，“不知娘娘觉得该如何行礼才算合理？” “跪下！”卢妃旁边的宫女呵斥，“做错事还敢顶嘴，好大的胆子。” “不知我做错什么？”赵木兮站着岿然不动，别说这是卢君曼，就算是岑素萍，她都不会跪下。 卢妃看着这张酷似盛乔木的脸蛋，她曾经是感恩盛乔木的，可她也嫉妒盛乔木啊。 她喜欢楚不域，以为得偿所愿终于成为他的妃子，他却连碰都不碰她，眼中只有盛乔木。 再多的恩情也被她心中嫉恨消磨了。 可是，她都死了一年，皇上怎么还没忘记她。 强烈的嫉妒让卢妃的恨意有些扭曲，她想看到这个长得像盛乔木的女子跪拜在她面前，就像她当初跪在盛乔木面前一样。 “不管你有没有做错什么，本宫让你跪你就得跪下。”卢妃哼了一声，“更别说你目中无人，胆敢采摘皇后娘娘的牡丹，只凭这一点，本宫都能取消你秀女的身份，将你赶出宫去。” “好啊。”赵木兮嘴角微扬，“多谢娘娘。” 什么？卢妃愕然一怔，随即想明白，赵木兮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长得像谁，皇上对她肯定另眼相看，她清楚知道，皇上根本不会将她赶出去。 “不要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与众不同，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卢妃冷声地说着，“今日本宫就教你该怎么好好守规矩。” 赵木兮秀眉一挑，便听到卢妃对旁边的宫人命令，“押着她，在御花园门口，掌嘴三十。” 哪个世家女子的脸蛋不是白白嫩嫩的，这三十下的掌嘴，还不将人给打毁了脸。 她当初怎么会觉得卢君曼柔弱无助呢？ “打人，也得要有理由，卢妃娘娘连个让人信服的借口都不找了吗？”赵木兮似笑非笑地问。 就算进宫选秀，她还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之前皇后无缘无故打她，差点连皇后都没得做的，卢妃想起这件事，顿时有些犹豫了。 “就凭你采摘皇后娘娘的牡丹，你就该死。”秀敏立刻叫道，给卢妃递上罪名。 “谁说采摘牡丹要死罪？”元元看到一群宫人要抓赵木兮，气得跑进凉亭，冲着秀敏就踹了两脚，“滚开！谁允许你们欺负她。” 卢妃见到是元元，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公主殿下，这个人藐视皇后娘娘，采摘牡丹，又殴打宫女，本宫正要处置，你还是别在这里看了。” “滚开！”元元一把将卢妃推开，“牡丹花是我摘的，是我送给她的，你们要打死我，我告诉父皇！” 什么？卢妃愣住了，“公主，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能为了袒护一个秀女说谎的。” 九芯淡淡地说道，“卢妃娘娘，这牡丹花的确是公主摘的。” 看来赵木兮不仅勾引了皇上，居然还收买公主了。 “这件事本宫无法判断，只能请示皇后和太后娘娘。”卢妃立刻说道，“把这秀女带去慈宁宫。” 第四十七章 牡丹（下） 岑太后还没想出什么办法将赵木兮除掉，没想到卢妃就将她的把柄送到慈宁宫了。 听了凤仪宫的宫女诉说缘由，又看到另外一个宫女明显受伤的样子，岑太后顿时觉得心情大好，脸上却眉目不显，让人去将皇后请过来。 “赵秀女，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女，理应是学过规矩的，怎么才进宫第一天，就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岑太后看着赵木兮摇头叹息。 “回禀太后，牡丹花是公主摘下来送给赵秀女，并非她采摘的。”白芷在后面低声地回禀。 岑太后冷眼看向白芷，“哀家记得你以前是盛妃身边的宫女，你不在公主身边伺候，如今成了赵秀女的使唤丫环了？” “回太后，是公主命奴婢陪同赵秀女的。”白芷面无表情地回道。 元元在听到卢妃说要来慈宁宫，立刻就带着九芯去养心殿找楚不域了。 “公主才多大的孩子，若不是听了别人的怂恿，怎会去摘皇后娘娘的牡丹花。”卢妃斜乜赵木兮一眼。 白芷要开口反驳，被赵木兮抬眸看了一眼，她只好将话给噎回去。 “太后娘娘，臣女的确不知，原来御花园中的花只有皇后娘娘可以采摘，连公主都摘不得，下次臣女会注意的。”赵木兮平静地说道。 “赵秀女，你从小养在天水这种僻壤之地，或许还不懂，入宫当秀女，你就该自称奴婢了。”岑素萍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来，朝着岑太后行了一礼。 卢妃见岑素萍到了，忙跪下说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本来看她是初犯，想略施小戒便饶恕她，但赵秀女不肯认错，还怂恿公主与臣妾作对，臣妾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来请您二位做主。” “本宫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狂妄不驯的秀女，采摘御花园的牡丹花事小，过后还殴打本宫的宫女，看来有些人是把自己当主子了，以为宫中无人能拿她如何。”岑素萍冷笑地说道。 能够在第一天就将赵木兮赶出宫，她心里都要高兴得开花了。 岑太后摆了摆手，“罢了，哀家也不想皇上难做，就按照卢妃的意思，掌嘴三十，回秀和宫罚跪三个时辰，以后好好学习宫中规矩，不要再以上犯下，大逆不道了。” 赵木兮看着虚伪至极的岑太后，眼中划过冷笑。 看似不与她计较，实际上还盘算着要毁她这张脸的计谋。 “臣女不服。”赵木兮淡淡地开口，“这惩罚，臣女不领。” 岑太后脸色一冷，“赵秀女，别不识好歹，哀家已经是看在老国公爷的面子上，才让你继续留在宫中，你今日犯下的错，就算是杖打一遍赶出宫也是可以的。” “那就请太后允许臣女出宫，除了臣女这秀女的身份。”赵木兮抬眸看向岑太后，声音清脆地说道。 岑素萍听到这话，急切又期待地看向太后。 这是一个机会，她们可以将赵木兮彻底赶出宫，就算皇上要怪罪，那也是赵木兮做错事受到应有的惩罚。 “赵木兮，既然如此，哀家……”岑太后心里着实是不想再看到这张脸，反正是赵木兮自己想要出宫的。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禀报的声音，原来是皇上身边的高公公来了。 和高公公一起来的还有元元，她被高公公牵着走进来，一看到赵木兮，立刻就跑到她身边，“娘亲，您没事吧？” 众人听到她开口这么叫赵木兮，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元元，她是刚入宫的秀女，你这么叫她，怕赵秀女要折寿。”岑素萍皱眉说道，她是元元的嫡母，她都没开口叫过一声母后，居然敢认赵木兮为娘亲。 赵木兮她配吗？ 岑太后冷眼看向高福，“高公公，谁让你把公主带来的？” 高福笑着行礼，“奴才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后，卢妃娘娘，皇上特意命奴才带公主过来找赵秀女，方才皇上让赵秀女陪同在御花园，嘱咐她守着公主摘牡丹花，只是迟迟不见赵秀女带公主回去，皇上这才命奴才过来寻找，奴才在路上遇到公主，才知道赵秀女在此。” “皇上刚才也在御花园？”岑素萍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叫起来。 岑太后瞪她一眼，轻声呵斥，“紧张什么！” 卢妃皱眉说，“本宫在御花园并没有见到皇上。” “因为皇上要回去看奏折，就先回御书房了。”高公公笑着回道。 “赵秀女，你刚才为何不说是陪同皇上去御花园？”卢妃有些恼怒，她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帮着皇后刁难赵木兮。 赵木兮眼中闪过嘲讽的冷笑，她清清冷冷地说道，“臣女在凉亭中，这两位宫女不由分说便要打人，臣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岑素萍面色铁青地看了秀敏和秀兰一眼。 两个宫女心中暗暗叫苦，她们根本不知道赵木兮是被皇上召见了，不然她们也不会跟她将事情闹大的。 “我说过了，牡丹花是我摘的，卢妃偏不相信，你要是不信，就去问父皇。”元元气呼呼地叫道，“你们就会欺负我娘亲，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放肆！”岑太后大怒，“元元，是谁教你说这样的话！” 她目光凌厉地看向九芯和白芷，“看来公主身边的人也该好好整治，这些话都是谁教的？” “用不着别人教，我自己会看。”元元嘟着嘴。 赵木兮知道岑太后根本没将元元当孙女，说不定会对元元下狠手。 “太后娘娘，公主殿下年幼不懂事，请您息怒。”赵木兮捏了捏元元的手，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元元躲到赵木兮的身后，“娘亲，父皇在等我们，我们快回去。” 高福也跟着道，“太后娘娘，皇上还在等着赵秀女呢。” 岑太后目光阴鸷，这样大好的机会…… “去吧，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再有下次，谁求情也没用。”岑太后冷冷地说。 第四十八章 不欢而散 牵着元元的手走出慈宁宫，赵木兮陷入沉思。 曾经卢君曼见到她，只敢唯唯诺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如今她却能颠倒黑白，想打就打自己，说到底，都是因为她手中无权，地位太低了。 她本来想着进宫当秀女，除了能够替元元调理身体，还能找机会到明光宫取回令牌。 现在她不想再等了，她想尽快地拿到令牌，然后重组曾经的力量。 “娘亲，您是不是被吓到了？”元元担忧地看着赵木兮。 “没有，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吓到我。”赵木兮回过神，低头看着女儿，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有元元保护我呢，谁也欺负不了我的。” 元元终于露齿一笑，“有我在，娘亲不会有事的。” 赵木兮心中如有暖泉淌过，“嗯。” 来到养心殿，楚不域正在看奏折，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幽黑的眸子向下一瞥。 “父皇，我把娘亲救回来了。”元元高兴地叫道。 赵木兮屈膝行了一礼，“见过皇上。” “连皇后的宫女都敢打，赵木兮，你胆子不小。”楚不域声音低沉地开口。 听到这话，赵木兮心口一阵不舒服，他如今是连岑素萍的宫女都要袒护了吗？虽然她如今的身份生气没有道理，但她就是听不得这样的话。 “是她们先动手的。”元元急切地叫起来，“父皇，不能怪娘亲。” 楚不域拍了拍元元的头，“朕知道，你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让九芯陪你下去把衣裳换了，免得病着了。” 元元回头看向赵木兮，见她轻轻颔首，她才勉为其难地点头，跟着九芯先回去了。 大殿只剩下楚不域跟赵木兮。 “公主虽然依赖你，但你应当心里清楚，那是因为她年纪小，你若是因为公主的青睐便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在宫中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朕容忍不了你几次。”楚不域淡淡地开口。 他终于承认岑素萍和卢君曼等人都是他的妻妾了吗？当初他是怎么说的，在他心中，只有盛乔木才是他的妻子，其他人不过是政治需要不得不为之的。 如今他却袒护得如此明显，明明她是无妄之灾。 “在皇上看来，只要是皇后和卢妃想要惩罚臣女，臣女都不能反抗，这才不会显得与众不同，皇上的对错标准，是因为她们地位高于臣女吗？”赵木兮平静地看着楚不域问道。 楚不域微微眯眼盯着赵木兮。 赵木兮冷声说，“公主喜欢臣女，是因为臣女长得像盛娘娘，臣女也喜欢公主，愿意替她医治体内的余毒，但臣女从来没想过要入宫，如果入宫的代价是要臣女卑躬屈膝忍受这些不公的对待，还请皇上让我出宫，我宁愿回天水。” “你不想入宫卑躬屈膝，那你想要什么？”楚不域冷冷地问。 “皇上以为臣女想要什么？”赵木兮在心里嗤笑一声，他竟还以为她想成为他的妃嫔。 赵木兮静静地立着，一身的冷意和傲然，漆黑透亮的眸子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一瞬间，楚不域又想起那夜在风雪中的盛乔木。 两人的身影重叠，他差点就克制不住心中的思念，想上前拉住赵木兮。 又开始头疼了！楚不域揉着眉心，努力克制脑仁的抽痛。 “你若是敢利用元元……”楚不域因为忍着痛，声音都透着隐忍。 赵木兮看出他在头疼，只是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地说道，“利用元元接近皇上吗？” 不等楚不域回答，她轻笑一声，“皇上且放心，臣女没有这样的宏远知愿。” 她要的可不是楚不域。 楚不域听出她的意思了，她根本不想成为他的妃嫔，呵，女人最是喜欢矫揉做作故作姿态，实际都是欲拒还迎！ “皇上，您还是别思虑太多，多思多病。”赵木兮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笑。 “……”楚不域被气得脸色铁青。 赵木兮唇瓣微勾，“皇上怕是见着我会更头疼，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滚！”楚不域咬牙切齿地喝道。 在殿外的高福听得心惊胆颤的，不由暗暗佩服这位赵大小姐，能够将皇上惹得震怒的，她大概是第一人了。 自从盛娘娘去了之后，皇上似乎也失去生命力，不说每天过得行尸走肉，可他是真的觉得……皇上的心也跟着盛娘娘死了，如果不是元元公主，他不知道皇上会变成什么样。 如今有赵木兮来气一气皇上，皇上好像才有了人该有的情绪。 “高福，进来。”楚不域压抑的声音在里面传来。 “是。”高福急忙收起小心思，弓着腰走进大殿，看到楚不域扶着额头，他心中一惊，“皇上，您又头疼了？” 楚不域让他拿药过来，御医院开的药，如今是越来越没有效果了。 “让御医院加重药量。”楚不域吞了一颗药丸，脑仁的抽痛还是让他觉得难受。 高福低声道，“皇上，是药三分毒，奴才瞧着赵秀女的医术了得，上次她替您行针之后，您好几天都不用吃药，要不……”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楚不域森冷的眼神就看过来了。 “皇上，奴才斗胆了。”高福忙道，但他说的是实话啊。 “今日她在慈宁宫是怎么说的？”楚不域淡淡地问。 高福立刻将慈宁宫那边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楚不域，虽然当时他还没到慈宁宫，但自会有宫人将赵木兮说的话传到养心殿。 楚不域越听脸色越黑，听到最后，他冷笑一声，“她还真以为凭她国公府就能跟宫里这么多人作对了？” “皇上，难道不是……别人先招惹赵秀女的吗？”高福忍不住道。 “你被她收买了？”楚不域不悦地问道。 高福忙跪了下去，“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起来！”楚不域没好气道。 “皇上，要不要去把赵秀女请回来？”高福小声问。 楚不域冷声道，“她不是一身傲骨吗？晾着，何时想明白了，再让她来找朕。” 高福忍住了笑，看来皇上还是对赵木兮上心的。 第四十九章 觉悟 走在红墙黄瓦的宫道，赵木兮在这里已经找不到归属感，明明她是在这个皇宫长大，如今看着已是物是人非，再也没有小时候那种感觉了。 “大小姐。”九芯捧着一篮鲜花追上赵木兮，“这是公主给您的，让奴婢给您送到秀和宫。” 赵木兮面上泛起浅浅笑意。 九芯跟在赵木兮的身后往秀和宫走去，“大小姐，您今日受委屈了。” “委屈都是自己找的。”赵木兮平静地看着前方，“想办法让我去明光宫，我要去拿回东西。” “那您今日和皇上……”九芯有些担心，她刚才都看出来了，皇上是动了怒，而大小姐同样也没有好脸色。 若是以前，大小姐和皇上感情深厚，又有护国公主的身份，就算惹怒皇上，也不担心会有危险，如今……她真怕皇上不知真相，结果又伤了大小姐。 赵木兮低声一笑，“他今日说我不该反抗岑素萍和卢君曼，她们是主子，我不过是区区秀女。” 九芯心疼地看着赵木兮，“殿下……” “我没事。”赵木兮摆了摆手，“他说得没错，我只是国公府的姑娘，整个赵国公都要小心翼翼生活在皇权之下，在这个宫女，我已经不是护国公主，是一个卑微的秀女，生死大权都掌握在那几个人的手中，她们一句话就能决定我的去留。” “这是事实，我今日是一身傲气不肯下跪，将来呢？”赵木兮伸手轻轻抚摸着红墙，“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其实从我挂帅出征，我就回不来这个皇宫。” 九芯听得心都要碎了，明明是殿下的家，为什么就回不了。 赵木兮低声道，“我以前太天真了，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现在才明白，只有自己拥有绝对的权势和力量，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殿下，您想怎么做，属下全凭您吩咐。”九芯立刻道。 “你好好照顾元元，有一味解药得过几天才能给元元服下，之后她的身体就再也没有余毒。”她也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我在宫外的事，自会有安排。” “奴婢会想办法让您回明光宫的。”九芯说道。 回到明光宫，九芯没有再逗留，只是将花篮放下便离开了。 赵木兮刚拿起茶杯想喝一口，便看到赵馨瑶神色紧张地走进来。 “姐姐，你没事吧？我听说卢妃要罚你掌嘴，你……”赵馨瑶见赵木兮面庞肌肤光滑白皙，哪有被打的迹象。 “你看我像有事吗？”赵木兮看她一眼，“你来得真及时，是守在秀和宫外头，还是收买宫女给你通风报信了？” 赵馨瑶讪笑，“我怎么会收买宫女，是太担心你了，这才关注你这边的动静，姐姐，今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啊？” “你都听到什么了？”赵木兮不答反问。 “不就是你在御花园得罪卢妃娘娘，还打了皇后娘娘的宫女，结果闹到太后跟前，太后要掌你的嘴，还要将你赶出皇宫，姐姐，你不会是真的……失了秀女的身份吧？”赵馨瑶急声问道。 听起来好像真的很关心她，如果眼神能够再逼真些，别透露一点兴奋期待就更像了。 “二妹妹真厉害啊，刚进宫才一天，都能够这么快打听外面的消息。”赵木兮含笑说，“我都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赵馨瑶脸上神色僵了僵，“我都是听钟贞贞说的。” “那你见到我好好坐在这里，可以放心了，回去吧。”赵木兮摆手，懒得跟赵馨瑶虚与委蛇。 “姐姐，你我是亲姐妹，是这个宫里最亲近的人，你对我为何总是这么冷淡。”赵馨瑶说着哽咽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赵木兮抬眸看她一眼，“二妹妹，你这副模样在我面前是没用的。” “……”赵馨瑶眼泪掉得更凶了，“姐姐，你小时候受的委屈，与我没有关系，你对赵家其他人再有怨恨，那也不该将怨气撒在我身上。” “赵馨瑶，你我虽然是血缘姐妹，实际也只是陌生人，见面寥寥几次，我在天水自由自在，日子不知比你们快活多少，为何要心中有怨恨，我对父亲和母亲都不曾有怨恨，将怨气撒在你这个庶女身上，你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赵木兮轻笑一声说。 大家都是聪明人，赵馨瑶想要在她身上得到什么，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赵玉琼几次三番找她闹，绝大部分都是赵馨瑶挑拨的，还当她什么都不知道。 赵馨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羞辱愤怒涌上心头，连眼泪都顾不上掉落，“姐姐，你……你太过分了。” “再说下去，更过分的都有，你回去吧，我累了。”赵木兮说道。 “要不是父亲叮嘱让我帮你，你以为我想要热脸贴上你……”赵馨瑶咬了咬牙，忍住说出粗鄙的话，转身愤愤不平地离开。 赵木兮让小宫女将门落钥，“谁来都不见，你在外面守着。” 上次她将药田空间里的药材全都留在仓库，后来又重新种了一些比较少见的药材，其中有几味是为了给白殷解蛊毒的。 空间里的药材生长速度很快，前几天才种下的，现在都已经一片绿油油的。 好像……药田变大了几分。 赵木兮看着多出来的空地，不知道能不能种点别的东西。 她荷包里有一把菜籽，还是上次突发奇想放进去的，她撒在那一片空地上，就等着过几天看看效果了。 突然，一股异香弥漫整个空间，她惊喜地看向玻璃房里的紫桑果。 熟了！ 赵木兮忙过去查看，果然看到紫桑果已经是晶莹剔透，清甜香味浓郁，让人看了都想摘下来吃了。 她将紫桑果小心翼翼摘了下来，存在一个琉璃盒里。 在药田空间整理大半天，回到外面时，已经是华灯初起。 小宫女一直在外着急地喊她，“赵秀女，您睡醒了吗？要不要摆膳了？” “进来吧。”赵木兮突然觉得憨憨的小宫女挺可爱的，她在外面喊了大半天，居然都不敢推门进来瞧一眼。 第五十章 学礼 “你叫什么名字？”赵木兮问道，这小宫女长着一张可爱的鹅蛋脸，因为年纪小，脸上的稚气还没完全长开。 “奴婢叫小回。”小回提着食盒，将里面的膳食一样一样拿出来。 一股馊味扑面而来。 “怎么会这样？”小回的脸色一变，御膳房怎么给了这样的饭菜，“赵秀女，奴婢立刻去重新换饭菜。” 赵木兮眼中却是一片了然，她今天才得罪后宫权势最大的两个女人，宫里当差的都是人精，自然要讨好岑太后和皇后，不给她送有毒的饭菜已经算他们手下留情了。 “不必去了，他们不会给你换的。”赵木兮淡声说道。 小回急得都要掉泪了，“那怎么办，您还没吃饭呢。” 赵木兮笑道，“你吃了吗？” “还……还没有……”小回哽咽着说，“奴婢会有宫女的饭菜，都比这个好了。” “我不饿，你先下去用膳吧，把这个馊菜馊饭倒了吧。”赵木兮淡声地说，“明日拿点银子去跟御膳房一个叫胖公公的换点新鲜的饭菜。” 小回愣了愣，她是听说过御膳房有个叫胖公公的，可刚进宫的赵木兮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敢问太多，听着赵木兮的吩咐去做了。 此时，在慈宁宫的岑素萍望着一桌的佳肴，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母后，接下来该怎么办，那赵木兮还只是秀女，皇上已经偏袒得如此明显，将来若真的成了妃嫔，皇上岂不是又跟以前一样。”岑素萍心情烦乱，盛乔木已经死了，她无法接受会有人能够取而代之，成为他第二个在意的女人。 “你急什么。”岑太后夹了一片鱼肉细嚼慢咽，“今日是你让两个宫女去御花园找事的吧。” 岑素萍心虚地说，“臣妾听说皇上带着元元去御花园，那赵木兮跟皇上在凉亭说了许久的话，臣妾太着急了。” “如今赵木兮是秀女，在宫里也就是比宫女好一些，你还怕收拾不了她。”岑太后对岑素萍的做事还是有些失望，太不沉着了。 “可皇上……” “只要证据确凿，皇上能袒护她几次。”岑太后嗤笑一声，“不要急，赵木兮这样的性子，早晚还是会出错的。” 岑素萍低声说，“臣妾觉得她似乎在刻意模仿盛乔木。” “要找打两个长得相似的人并不难。”岑太后意有所指，“如果皇上只是因为她的样貌对她另眼相看，那哀家倒觉得不必担心。” “母后，您这话是……”岑素萍疑惑地看向太后。 岑太后笑道，“明日再让你见一个人吧。” 岑素萍满腹疑惑，可太后却没有继续提起，“你对卢妃别总是摆着黑帘，是皇上要她主理选秀的事，跟她没什么关系，何况，她比你还可怜。” “臣妾知道。”岑素萍小声说。 “好了，陪哀家去外面消消食吧。”岑太后说，虽然赵木兮被楚不域派人救走，但她一点都没气馁，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呢。 …… …… 一大早，赵木兮就跟着其他秀女去学规矩，这次选进宫里一共有三十个秀女，全都是刚及笄的年纪，能够选进宫自是姿色过人，别说楚不域了，她看着都赏心悦目。 “她就是昨天在御花园打了凤仪宫宫女的赵木兮？” “也不过如此嘛。” “用这样的手段吸引皇上的目光，真是下作。” “……” 人群当中，隐隐传出议论声，她们都是京都城世家之女，前段时间赵木兮的名声响亮，她们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被归清大师改口认为命格极好的人。 都说她长得像曾经的盛娘娘，可惜她们以前只远远见过盛乔木，倒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像。 “她们是在嫉妒你，你不必理会她们。”一个气质清丽容貌秀雅的女子在赵木兮的身边小声地说道。 “钟贞贞，你说什么。”刚才说得最大声的秀女不悦地瞪过来，“谁嫉妒她了。” “说人是非者，本是是非人，既没有亲眼所见，就不要在背后叽叽歪歪。”钟贞贞就是看不惯这些人，当着赵木兮的面小声嘀咕，这行径真是让人看不起。 “你……钟贞贞，你别以为帮着人家说几句，人家就会领情，那是连亲妹妹都不放在心上的，你算什么啊。” “钟姑娘本身就优秀高雅，便是不帮我说话，我也是喜欢的。”赵木兮淡淡地笑道。 原来这姑娘就是跟赵馨瑶住在一起的钟姑娘，看着是个直爽的姑娘。 默不作声站在后面的赵馨瑶感觉像被人打了一拳，赵木兮这话分明是看不起她。 “姜嬷嬷来了。”有人小声地提醒一句。 姜嬷嬷领着数个宫人走来，目光严厉地扫视所有秀女一眼，“远远就听到你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诸位姑娘们怕是忘记了，这里不是你们家后院，不是你们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的。” 刚才说得最高兴的几个秀女都低下头。 姜嬷嬷冷眼看向赵木兮，“进了宫里，就该守宫里的规矩，你们有些人还没自知之明，见到贵人也不懂行礼，今日便好好地教你们，在贵人面前该如何行礼。” 赵木兮抬眸静静一瞥，这分明是在说她了。 “赵木兮，你来学一学如何行跪礼。”姜嬷嬷斜眼看着赵木兮道。 “好。”赵木兮浅浅淡笑，往前站了一步，转身对着天帝，双手合并地跪了下去。 这哪是给贵人行跪礼，这气拔山河的架势，更像在给天地下跪。 姜嬷嬷的脸色一变，“赵木兮，这是谁教你的规矩，转过来，在我面前跪下，我才好纠正你的仪态。” “我的仪态有何不妥？”赵木兮反问道。 “你刚才行的是什么礼，别把穷乡僻壤学来的东西拿到这里丢人现眼。”姜嬷嬷皱眉呵斥着，“你以后是要伺候皇上的，难道要这样对着皇上行礼吗？” 给狗皇帝行这样的大礼？他配吗？ “那该怎么行礼呢？”赵木兮问道，“姜嬷嬷，不如你做一遍让大家学习。” 第五十一章 学礼 姜嬷嬷怒瞪了赵木兮一眼，开口就要拒绝，但见所有秀女都期待地看着她，她又有些下不了台。 钟贞贞恭恭敬敬地说，“姜嬷嬷，我们也想看看宫里的行礼仪态到底跟我们平时学的有何不同，还请姜嬷嬷赐教。” 其他秀女虽然没有开口，眼神里却都是同样的期待。 “好，今日我就做一遍给大家看，希望你们好好学习，别再犯同样的错误。”姜嬷嬷挺直胸膛，她斜眼看向赵木兮，“特别是你，赵木兮。” “是，我一定好好学习。”赵木兮笑着说。 “见着皇上和太后，皇后娘娘的时候，一定要行稽首，行礼时，屈膝跪地，左手按在右手上，拱手于地。”姜嬷嬷一边行礼一边看向赵木兮，“看清楚没有。” 赵木兮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嬷嬷，浅浅含笑，一脸天真好奇地问，“看清楚了，但是我记得，只有臣子拜见君王时，才需要行这样的大礼，皇后也是君王了吗？” 姜嬷嬷的脸色微变，“赵木兮，让你好好学行礼仪态，不是让你在这里强词夺理的。” “我只是提出不懂的地方，之前的教习姑姑教我见了宫中娘娘，需要行万福礼，难道是她错了？”赵木兮又笑着问。 她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什么样的礼仪没学过，她要是给卢妃行稽首礼，肯定要成为整个后宫的笑话了。 “……”姜嬷嬷冷着脸站起来，“赵木兮，你是要故意捣乱吗？” 赵木兮说，“没有，姜嬷嬷请继续。” “我看姜嬷嬷的礼仪学得也不怎样，不是见谁都要行大礼的。”元元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气呼呼地走过来。 “公主殿下。”秀女们见到她，全都屈膝一礼，面上都带着温和亲切的笑容。 元元来到赵木兮的身边，小身板挺得直直的，双手叉腰，气势很足，“姜嬷嬷，见了本公主，你该行什么礼？” 姜嬷嬷举手齐胸，屈膝低头一礼，“公主万福。” “不是要跪下的吗？”元元问道。 “殿下，这里是秀女学规矩礼仪的地方，若是奴才有做错的地方，自有太后和皇后娘娘指责。”姜嬷嬷站了起来，心想要不是皇上如今只有公主一个女儿，谁还将她放在眼里，等过两年，宫里有别的皇子公主，这个大公主就没什么存在感了。 “九芯，刚才父皇是怎么说的？”元元哼了一声问道。 “回公主，皇上吩咐，以后殿下随时可以找赵秀女，赵秀女只需陪着公主，其他一概可以不必理会。”九芯看着姜嬷嬷说道。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她们主子何时受过一个奴才的委屈，居然敢让公主殿下行大礼。 姜嬷嬷的脸色变了变，心想皇上对赵木兮未免太偏心了些，这还没封号呢，将来可还得了。 难怪皇后娘娘把赵木兮当成头好大敌，指不定又是另外一个盛娘娘了。 “既然是皇上吩咐，那奴婢该去禀报卢妃一声，免得卢妃怪罪下来，奴婢不好解释。”姜嬷嬷斟酌着，这时候要是跟赵木兮结仇，将来这小娘子若是得势，她岂不是无路可退。 “那你就去好好解释。”元元叫道，她拉起赵木兮的手，“娘亲，我们走。” 所有秀女在听到元元的称呼，神色各有不同，看向赵木兮的眼神都变了。 赵木兮在心里轻叹一声，“好。” 她以为昨天跟楚不域算是谈崩不欢而散，今天他怎么都会阻止元元来见她，看来元元在他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皇上可有打算给元元启蒙读书？”赵木兮低声问道。 九芯回道，“皇上之前有提过，只是一直没有给公主找到合适的启蒙老师。” “元元都三岁半了，是该启蒙了。”赵木兮脑海里将朝堂中的学士都过了一遍，连她都一时想不起谁适合当元元的启蒙老师。 “娘亲，我们去明光宫。”元元笑嘻嘻地拉着赵木兮的手说道。 赵木兮心中一动，看向九芯和白芷。 九芯低声道，“今日公主醒来便一直说着要去明光宫。” “奴婢跟皇上回禀过，皇上叮嘱只要不碰明光宫的摆设，让公主尽量小心就行。”白芷说道。 明光宫离养心殿很近，后宫所有的宫殿，唯有明光宫的舆图是皇上亲自画的，里面一砖一瓦都是他盯着的，所以在盛乔木薨逝过后，有的妃嫔妄想搬进来，结果得到的答案就是除去封号，差点就被送到冷宫了。 之后再没有哪个妃嫔敢提出要搬进明光宫了。 赵木兮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如今旧地重来，竟发现这里一桌一椅的位置都没有变化，就连她喜欢在窗口放着新鲜的芍药，如今也都还在。 “以前在明光宫伺候的人，大部分都在留着，每日都要打扫，皇上还不让他们动摆设，全都跟……之前的一样。”九芯在赵木兮的身边解释着。 这种虚假的情意，赵木兮一点都不觉得感动。 “人都死了，留恋一个明光宫有什么用。”赵木兮不屑地说，她亲自看着修葺的凤仪宫，如今还是岑素萍住着。 想起这一点，她就想锤死狗皇帝。 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来到寝殿，“娘亲，您看这是你给我的。” 茶几上，一套木雕的军队木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她想起来了，这是她让工部照着当初她带的女精兵营军队雕刻出来的。 本来就是想给元元长大当玩具的，还能顺便教她排兵布阵。 “还差一支骑兵。”赵木兮低声说，“娘亲还答应过元元，要给你雕刻一套十二生肖的。” 元元眼睛一亮，“娘亲何时给我呢？” 赵木兮轻笑出声，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娘亲亲自给你雕刻好不好。” “好呀。”元元高兴地呼出声。 “大小姐。”九芯抬眸看向赵木兮，“奴婢将其他人都打发到外面了。” 赵木兮轻轻颔首，看向书案上那块毫不起眼的镇纸石，她走了过去，看到书案上还有她之前没有画完的画。 已经有些发黄了，可还是好好地铺展在桌面上。 第五十二章 异样 赵木兮拿起镇纸石，这个镇纸石是她以前在山里捡到的，见石头颜色特别，特意让人雕刻成镇纸的形状，巴掌大的镇纸石，其实是一个小机关，只有她知道是怎么打开的。 她拿出从荷包里拿出一根银针，在镇纸石一个看似纹路的地方找到针孔，镇纸石中间松开一道裂缝，她将藏在里面手指打的玉佩拿出来。 这玉佩……是她的印章，同时也是特制的虎符。 属于旧王朝的虎符。 赵木兮将玉佩放到荷包里，将镇纸石放回原位，回头看到元元还在挽着军队木偶，她走了过去笑道，“元元喜欢这些女兵玩偶吗？” “喜欢。”元元声音清脆地道，指着最前面的大将军，“这个，像娘亲。” 九芯笑着道，“公主真聪明，这个大将军就是娘娘，以前娘娘挂帅出征，组了一支女子精兵队，皇上……前朝皇帝还赐名巾帼护卫队，可厉害了，敌人都害怕娘娘的护卫队呢。” “真的吗？”元元眼睛亮如辰星。 赵木兮笑道，“女子也可以很优秀的。” “那我以后也想去打仗。”元元叫道。 九芯笑道，“那公主得学武功，每天都要扎马步。” “……”元元露出一脸苦相，之前为了锻炼身子，她被楚不域抓去练了一段时间马步，累得她嗷嗷叫，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双腿发颤。 赵木兮看到元元这可爱的样子，心里喜欢得不行，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几口，“没关系，等元元再长大些，我就教元元练武功。” “公主，皇上方才说了，不能在明光宫留太长时间。”白芷小声地提醒。 “那我们去找何时的木头雕刻十二生肖。”赵木兮要的东西已经拿到，她也不想留在明光宫。 这里会让她想起太多记忆。 赵木兮牵着元元头也不回地离开明光宫，她对这里最后一丝牵连也没有了，虎符玉佩已经得到，她接下来只需要将分散在各地的旧人重新找回来就行了。 只是，他们会信她吗？ 毕竟天下人都知道，盛乔木已经去世了，她只是一个与旧王朝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哪怕她手中有玉佩虎符，只怕要让所有人都听令她，也是一件艰巨的事情。 她得想一想办法才行。 …… …… 楚不域下朝回来，本来打算先去看元元，到后殿却扑了空。 “皇上，公主一大早就去找赵秀女，还一起去了明光宫。”高福小声地说道。 明光宫？楚不域眸色一沉，转身走了出去。 “皇上，昨晚公主询问过您，可不可以去明光宫，您答应公主了。”明光宫几乎是后宫的禁地，高福担心皇上会责怪公主，忙提醒他是答应公主的。 “那是她娘亲的地方，她自然是能去的，赵木兮怎敢踏足！”楚不域想到昨天还被赵木兮怼得心梗，他要是真的敢去明光宫，他饶不了她。 高福紧张地跟在楚不域身后，忍不住替赵木兮担心起来。 楚不域刚来到明光宫门外，便看到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看着竟还真的像母女。 怎么可能像母女！赵木兮一点也不配。 “你在这里作甚？”楚不域冷冷地盯着赵木兮，“朕说过，任何人不得进入明光宫，你屡次无视宫规禁言，真以为朕……” “父皇，是我要娘亲来的，这里明明就是娘亲住的，为什么娘亲不能来。”元元看到楚不域变了脸色，小嘴一扁，躲在赵木兮的身后要哭出来了。 楚不域深吸一口气，将火气压着，“元元，朕说过了，她不是你的娘亲，她叫赵木兮，不是盛乔木，你的娘亲叫盛乔木！” “她是，她就是！”元元叫起来，眼见又要失控大哭。 赵木兮被元元吓过一次，赶紧将她抱住，“元元乖，不哭啊，哭了就不勇敢不厉害了。” 元元憋着眼中的泪水，想到她以后要学娘亲去打仗的，硬生生地将眼泪给憋回去。 楚不域再大的脾气，都被元元的眼泪闹没了。 “带公主回去。”楚不域心中疲惫，在元元心中，他一直是害死阿木的凶手，所以只要他对赵木兮生气，她便觉得他又要欺负她的娘亲。 这是楚不域无力解释的，如果不是他，盛乔木确实就不会死。 是他对不起她们母女。 赵木兮看也不看楚不域，将元元抱了起来，径自地离开明光宫。 楚不域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一个人进了寝殿，这里的一桌一椅，他早就深刻在脑海里，刚进来他就看出茶几上的女兵玩偶被动过。 这些女兵玩偶都是盛乔木以前带出来的精兵，后来她在宫里太无聊了，就让人雕刻这一整套的玩偶，说要留给元元玩的。 她还喜欢拿这些玩偶排兵布阵…… 突然，楚不域的眸色凝住了，阵法被改变了！ 上次他来明光宫，摆的是一个锥形阵，如今居然成了……改良过的八卦阵。 除了盛乔木，从来没人用过这样的阵法。 他猛地站起来，是谁摆出来的阵法？ “来人！”楚不域厉声喝道。 守在外面的高福急忙走了进来，“皇上。” “把明光宫的宫人找来。”楚不域沉声命令。 两个负责打扫的太监颤巍巍地走进来，叩头跪在地上，“拜见皇……皇上。” “除了公主，还有谁进来？”楚不域寒声地问道。 太监急忙道，“皇上，除了公主殿下今日过来，再没有人来过明光宫了。” 就算有人想来，那也得有胆子啊，整个后宫谁不知道明光宫是不能进来的。 高福小心翼翼地看了楚不域一眼，这是怎么了，他瞧着明光宫哪里都没被动过啊。 那就只有赵木兮…… 楚不域知道不会是九芯和白芷，唯一有可能就是赵木兮了。 是她动了这个阵法吗？ “下去吧。”楚不域挥了挥手，如果真是赵木兮，他真的要查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了。 高福越发纳闷了，皇上最近不对劲啊，很不对劲。 第五十三章 指派 “娘娘，奴婢无能，实在是教不了赵秀女，今日只是学规矩，她都能这样羞辱奴婢，奴婢是不敢责罚她了，只是提点了几句，公主便过来袒护她，卢妃娘娘，您还是另请有才能的教习姑姑去教她，奴婢是万万不能胜任的。”姜嬷嬷哭唧唧地痛诉着。 她拿赵木兮不能怎样，只能将这个麻烦交给卢妃。 太后娘娘也说了，卢妃是这次选秀主理，像赵木兮这样的刺头，自然也是交给卢妃去收拾。 卢妃听完姜嬷嬷的话，她的脸色阴沉起来，上次在慈宁宫，她已经见识过皇上对赵木兮的特殊，她是打算避其锋芒了，没想到姜嬷嬷又来告状，这让她还要不要管了。 姜嬷嬷是太后特意派去的人，有什么事不去找太后，却要她去出头，若她真的收拾赵木兮，万一惹怒皇上呢？ 卢妃向来懂得明哲保身，虽然她讨厌赵木兮，却不想惹麻烦。 “既然皇上允了公主去找赵木兮，本宫又能怎么办，姜嬷嬷，你是太后指派去的，已经是宫中老人了，一个小秀女都能难倒你么？”卢妃低声地说着，跟姜嬷嬷打着太极。 “卢妃娘娘，这个赵木兮不是一般的秀女，奴婢是教不了她的。”姜嬷嬷死咬着不肯教赵木兮，要是卢妃能去皇上面前告一状，一切就好办了。 “那好吧，这件事我会禀告皇上，由皇上来定夺。”卢妃说道。 姜嬷嬷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心满意足，“那奴婢就听卢妃娘娘的吩咐。” 卢妃看了她一眼，含笑说道，“姜嬷嬷先回去吧，不必跟这些个秀女一般见识，将来还不知谁能成功留下，你只管教她们学好规矩就行了。” “是，奴婢一定会尽力教导。”姜嬷嬷行了一礼，满意地离开了。 “娘娘，您真的要去找皇上说这件事吗？”卢妃贴身宫女绿萼小声问道。 卢妃低眸看着自己的手，“太后娘娘不就希望本宫处处针对赵木兮么，你去养心殿递个话，本宫有事求见皇上。” 绿萼低声劝道，“皇上和公主都偏帮赵木兮，太后是想拿您当刀子使，您可千万谨慎。” “本宫自有分寸。”卢妃点了点头。 卢妃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皇上，以前盛乔木在的时候，她偶尔还能在明光宫见到一面，虽然他从来没有幸过她，她看着他俊美高雅的模样，她心中也是满足的。 这一年来，皇上没有再来过后宫，她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少了，但这并不影响她爱慕皇上。 将话递到养心殿，卢妃也没指望皇上能那么快见她，没想到，不到两个时辰，皇上就召见她了。 卢妃精心装扮妆容，换了一声鲜艳亮丽的宫装，这才摇曳生姿地来见皇上。 “臣妾拜见皇上。”看到坐在书案后面的男子一如既往英俊动人，卢妃的心也跟着飞快跳动着，她露出白皙的脖子，低身行了一礼。 楚不域眉目一压，淡淡地看了卢妃一眼，他已经不记得宫里还有卢妃这个人了，看着眼熟，仔细一想，才想起她的来历，眼中更是躲了几分厌恶。 “你说有急事要跟朕回禀，与赵木兮有关的，到底是何事？”楚不域淡声地问道。 “回皇上，姜嬷嬷今日求到臣妾跟前，说了些与赵秀女有关的事……”卢妃露出为难的神色，“其他秀女每日都规规矩矩地学礼仪，唯独赵秀女每天都陪着公主，这样一来，许多宫中的规矩仪态就学不好了。” 楚不域眸色微冷，“你是选秀主理，这样的小事便处理不了。” 卢妃轻轻咬唇，白皙秀丽的脸庞微微涌起委屈的神色，“臣妾……臣妾的确不知要如何处理，公主每天都要找赵秀女，万一惹了公主不高兴，臣妾就担当不起了。” 谁不知道皇上最疼爱公主，谁敢去招惹她呀。 偏偏赵木兮如今就是利用公主，让她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公主每天去找赵木兮做什么？”楚不域垂眸看着手中的密报，他让人去查赵木兮的身世，可惜天水比较远，至今还没有完全的结果。 “听说这几日赵木兮带着公主在秀和宫敲敲打打，也不知在做什么。”卢妃小声说，她打量着楚不域的眼色，如今她是真看不出皇上对赵木兮到底是几个意思。 “既然姜嬷嬷教不了赵木兮，就让其他人去叫她。”楚不域淡声地开口，“高福，令荷卉去见赵秀女，让她以后教赵秀女宫中的规矩。” 听到这话，卢妃本来还故作柔媚的脸色彻底变了。 荷卉？这不是以前盛乔木身边的宫女吗？那是经历两朝的大宫女，从小看着盛乔木长大，还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竟还活着。 “皇上，这位荷卉是……荷卉姑姑吗？”卢妃不死心地问。 “你有意见吗？”楚不域冷冷地问。 她便是有意见，又怎么敢提出来，赵木兮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下去吧。”楚不域摆了摆手。 卢妃本来是想要给赵木兮上眼药，如今眼药没上成，反而便宜赵木兮，真是气死她了。 在秀和宫的赵木兮，看到高福领着荷卉过来时，她也是愣住了。 “奴婢见过赵秀女。”荷卉的年纪已经不小，已经过了三十，从前朝就一直在宫里当差，当年盛乔木给禁足行宫时，她就陪在盛乔木身边。 当初太后利用元元除掉她，荷卉是知情的，她一直以为荷卉已经被灭口了。 荷卉看到赵木兮的瞬间，眼神动了动，却很快平静下来，只是在心里暗暗嘲讽，长得如此相似，难怪皇上看重。 “赵秀女，以后你跟着荷卉学习规矩就是了，不必再去上姜嬷嬷的课。”高福笑眯眯地对赵木兮说。 赵木兮笑着点头，“多谢高公公，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高福笑眯眯地说，他心里也拿不准皇上指派荷卉来到赵木兮身边是几个意思。 第五十四章 旧仆 荷卉原本是母妃身边的宫女，后来才安排到她的身边。 赵木兮想起自己从城墙坠落瞬间见到的身影。 当时，在慕容昀的身后，还有一道高挑纤细的影子，虽然她穿着夜行衣，整个人都融合在夜色中，但赵木兮还是能认出她的身份。 可是…… 可能吗？她的母妃已经去世五年了。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母妃，那她为何要将自己推下城墙。 她的亲生母亲，亲手推她去死？ 荷卉是母妃的心腹，她是不是知道真相？ “赵秀女，您有什么吩咐？”荷卉见赵木兮盯着自己陷入沉思，低声地开口询问。 “荷卉姑姑，我初入宫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请你多多赐教。”赵木兮含笑说道。 “奴婢不敢当秀女的赐教，奴婢只是白长在宫里几年，以后奴婢会尽心伺候秀女。”荷卉屈膝一礼说道。 赵木兮歪着头，一脸好奇，“之前都没见过姑姑，不知姑姑是在哪个宫里当过差的？” 荷卉说，“奴婢一直都在珍宝局打下手。” “哦，那委屈姑姑了，让你到我身边是屈才了。”赵木兮道，同样都是她身边的人，楚不域将九芯和白芷留在元元身边，却让荷卉去了珍宝局。 这就有些让她想不明白了。 “能伺候赵秀女是奴婢的福气。”荷卉说道。 赵木兮捧着脸笑眯眯地问，“姑姑在宫里这么多年，想必是见过盛娘娘的，大家都说我和她长得相似，你看我是不是真的像她呢？” 荷卉一愣，抬头看向赵木兮，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问出这话。 赵木兮长得像盛乔木吗？ 其实并非十足的相似，有六七分像吧，如果不是知道白贵妃只有一个女儿，她几乎怀疑赵木兮是盛乔木失散多年的额亲生姐妹。 容颜相似是一回事，神奇的是赵木兮连神态说话的语调都很像，怕是有人在背后指点，精心学过的吧。 为了进宫争宠，这些女子真是无不用其极。 “奴婢确实伺候过盛娘娘。”荷卉垂眸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赵秀女有自己特别之处，别人说您像盛娘娘，可您终究不是她，像自己才是最好的特点。” “你说得对。”赵木兮笑着点头，“姑姑先下去休息吧，若是有什么事，我再唤你过来。” “是。”荷卉行了一礼，转身退出去。 “荷卉姑姑！”正要回去收拾自己的屋子，荷卉便听到有人在后头叫她。 “真的是您。”白芷高兴地走过来，“您都去哪里了，我和九芯一直在大厅您的消息，您怎么在这里？是不是您也知道……” 九芯沉声开口打断白芷的话，“白芷。” 荷卉诧异地看着她们，“你们怎么都这儿来了？” “我们是陪公主来找赵秀女的。”白芷一时被欢喜冲昏头，被九芯喝止之后，冷静下来，荷卉莫名消失一年多，突然出现在秀和宫，绝对不是因为知道大小姐的真实身份。 “什么？”荷卉愣住了。 元元已经进了屋里去找赵木兮，“娘亲，我带了好吃的甜糕给您吃呢。” 荷卉震惊地张大眼睛，“刚才……公主喊什么？” 九芯解释道，“公主大病一场，在途中遇到赵秀女，所以才有惊无险，只是，公主一直把赵秀女当成娘娘。” “荒谬！”荷卉呵斥着，“你们竟然也不纠正，公主认了别的女子当娘亲，要是娘娘知道了，心里得多难受，你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胡闹，皇上也不阻止吗？” “你若是知道公主这一年来怎么过的，你就知道为什么皇上不阻止了。”九芯淡淡地说道，“荷卉姑姑怎么会在这里？” 荷卉这一年来的确不曾打听过公主是怎么过的，元元是楚不域的亲生女儿，难道还能过得不好，作为盛娘娘的旧人，她才过得艰难。 可看到九芯冷淡的样子，她突然有些怀疑了。 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走出来，她姝色无双的脸蛋笑容灿烂，低眸看着元元的时候，眼中仿佛有耀眼星辰。 “咦？”元元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荷卉。 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宫里见过的。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您还记得奴婢吗？奴婢是荷卉。”荷卉蹲下身子，眼中含泪看着元元，“以前奴婢还给您缝过虎头鞋的呢。” 好像是有点印象，元元抬头看向赵木兮，“娘亲，是吗？” “是，荷卉姑姑看着你出生的。”赵木兮柔声说道。 “公主殿下，您还记得娘娘吗？”荷卉并没领情赵木兮的好意，她迫不及待想要让元元认清事实，“娘娘以前最喜欢带着您到山上抓兔子的，您还养了一只兔子……” 元元的脸色突然发白，吓得躲到赵木兮的怀里。 九芯拉住荷卉的手，将她拉扯到一旁，“荷卉姑姑，以前的事不要在公主面前提起了，你吓到她了。” “我吓到她？”荷卉觉得莫名其妙，她提起了娘娘居然就吓到公主，那是公主的亲生母亲啊。 赵木兮同样觉得错愕，不明白元元怎么突然吓成这样，她将元元抱了起来，“我们去外面走一走。” 九芯深深地看了荷卉一眼，转身跟着赵木兮离开。 “元元，别怕，娘亲在呢。”赵木兮亲了亲元元的耳朵，“胆子这么小，以后可怎么打仗。” “我不怕！”元元红着眼睛，努力装出大胆的样子，“我再也不怕了。” 赵木兮笑着说，“那元元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害怕小白兔了呢？” “兔子是妖怪，变成大妖怪，要把元元推到水里。”元元小声地说道，“我以前害怕，以后再也不害怕了。” “……”赵木兮目光凌厉地看向九芯，什么兔子是妖怪，明明是有人想要利用兔子对元元下手。 九芯和白芷居然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 竟然还有人想要在背后害死元元！ “大小姐，奴婢今日也是第一次听公主提到这件事。”九芯急忙说，“在行宫时，您之前养的兔子被一个小太监放走了，公主一个人出去找兔子，差点就掉进湖里，幸好当时路过的太监抓住她手，可那么放走兔子的小太监已经自尽了……” 赵木兮冷声问，“那个路过的太监是谁？” 第五十五章 惊恐 当时正好救下元元的太监只是行宫里在膳房送食的，才十来岁左右，因为救了公主有功，已经调回宫中，跟在高福身边伺候着。 十来岁…… 那也许真的是巧合，元元命不该绝，正好有个不被注意的小太监救了她。 “到现在还没查出是谁要下手吗？”赵木兮低声问。 “皇上一直让人暗中在查着。”九芯说，只是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查出来。 赵木兮轻拍着元元的后背，柔声地问道，“元元，那只兔子妖怪变成什么样子，你有见到吗？下次娘亲替你把他揍一顿。” 元元本来是很害怕想起当日的情景，她明明一直追的是兔子，可是兔子突然就不见了，一个长得狰狞可怕的人出现在她面前，还要将她给拖进水里吃掉。 “妖怪这里……有大大的痦子。”元元指着自己的脖子，“好可怕，好可怕。” 脖子上长着一大块痦子的人？赵木兮愣住了，脑海里涌现一个眉目慈祥的宫人。 以前白贵妃身边有个贴心宫人，已经是宫里的老太监，他的脖子就有一块痦子，但自从白贵妃薨逝，他就出宫养老去了。 盛乔木小时候因为练功太累偷偷哭泣，还是他陪着她哄着她的。 “不会是他……”赵木兮脱口而出。 可她想起被推下城墙时看到的身影，这世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娘亲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的。”赵木兮低声说道。 元元点了点头，有娘亲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啦，娘亲是无所不能的。 赵木兮摸了摸元元的脑袋，“元元今天找我是什么事？” 刚才还没说完的话被荷卉打断，赵木兮转移注意力，不再提起兔子的事。 “呀，明天娘亲陪元元出宫，我们去洛瑶姨母家。”元元的小脸蛋瞬间神采飞扬，立刻忘记大妖怪的事情。 赵木兮神色微动，“皇上同意我出宫吗？” 这话问的是九芯，九芯笑道，“皇上已经应承公主了，明日是霈王妃的生辰，洛瑶郡主送了请帖给公主呢。” 那这个出宫的机会就太难得了。 玉佩虎符已经到手，她有太多事情需要去宫外才能做了。 翌日，元元穿着崭新的粉红色绣蔷薇蝴蝶小襦出现在秀和宫，乌黑细软的头发梳着卯发，看起来像个精致可爱的瓷白娃娃，让人心里稀罕得发软。 “赵秀女今日又不跟我们一起学规矩了吗？”路过的秀女见到赵木兮一身月牙蓝穿花蝶长衣，不像她们都要穿着统一的宫装，不由嫉妒地开口问道。 “人家怎么能跟我们相比，就连宫里的娘娘都不如她出风头呢。”一个秀女手里拿着团扇，摇曳着走了过来，她打量了赵木兮一眼，嗤笑一声，“仗着公主年纪小，尽做些利用公主的坏事，仔细有报应。” 赵木兮不在乎别人说她，但不能牵涉到元元，“岑秀女，我不太明白你这话的意思，你重新说一遍。” 她认得这三个故意挑衅的秀女，她们同住在隔壁的锦绣宫，一个是岑素萍的庶妹，两个是太后的外甥女，都是准入宫的秀女，其他秀女都是以她们都马首是瞻，都不想得罪她们。 岑素艳早就从皇后那里听说不少关于赵木兮的事，知道这个女子是她最大的对手，一直想找机会镇压对方的风头，只是，赵木兮根本不跟她们一起上课，连见个人影都难。 今日总算见到，却看到她又跟公主在一起，嫉妒和羡慕是最让人控制不住的情绪，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赵木兮如果被赶出宫就好了。 “我再说几遍也一样，公主年纪小不懂事，天下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才是公主的嫡母，你不劝公主多去皇后娘娘那里承欢膝下，整日只拿她当借口，还当大家不知道你那龌蹉的心思。”岑素艳说着掩嘴嘲笑起来。 “就是，真不要脸。” “以为能借着公主飞上枝头呢。” “……” 赵木兮嘴角吟着一抹冷笑，她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时没有一丝惧色，手起刀落，厮杀一场就好了。 对着这几个缺了脑子的丫头片子……她不打女人的啊，一般都是忍不住才出手的。 “岑秀女这话不该对我说，你应该去劝劝皇上。”赵木兮淡淡地开口。 让元元把岑素萍当嫡母？她会提着大刀砍死楚不域的。 “你们滚开，吵死了。”元元从这些人身上感觉到恶意，小脸皱成一团，上前冲着岑素艳呵斥着。 “公主，我们是为了你好，这个赵木兮只会利用你，皇后娘娘才是你的娘亲，我带你去凤仪宫好不好？”岑素艳说着就上前拉住元元的手。 元元甩开她的手，“皇后是个坏人，最讨厌她了！你也是坏人。” “……”岑素艳脸色一变，“公主，你说这话就大逆不道了，都是什么人教的，竟把你教成这样，长大还怎么能行。” “公主长大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与诸位都没有关系。”赵木兮淡声开口，“你们的确是挡着我们去路了，好狗不挡道，这道理你们懂吧。” 岑素艳凑到赵木兮的前面，“你真以为巴结公主就能一步登天，也就这两年她还有些地位，将来宫中有了别的皇子公主，皇上还能这么宠着她吗？我就看你能不能巴结她一辈子，哦，不，她能不能活着长大，都不一定呢。” 这话说得只有赵木兮能听到，她笃定对方肯定不敢怎样的。 赵木兮乌黑透彻的眸子微暗，眼皮往上一抬，冰冷地看着岑素艳。 “真不愧是姐妹。” “你说什么？”岑素艳一愣。 砰—— 赵木兮已经抬起脚，将她狠狠地踹了出去。 “你应该庆幸，今日不适合见血。”赵木兮轻声说，她将元元抱了起来，“从今日开始，你最好每日都念经祈祷着，公主平平安安，哪怕掉一根头发，我都能断你一根手指头。” 岑素艳张口要叫人，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其他秀女吓得都呆住了，惊恐地看着赵木兮。 赵木兮抱着元元，慢慢地从她们面前经过。 第五十六章 托付 “大小姐，她是岑皇后的妹妹。”九芯提醒了一句，她担心赵木兮不知对方身份，希望有心理准备才能想到办法应付。 赵木兮眼中的戾气还没消散，“以前在太后跟前是见过的。” 她才刚听说元元在行宫差点遇害，本来就已经满腔怒火，岑素艳是自己撞在刀口上，让已经很久没有杀意的赵木兮再次涌起肃杀之气。 “她肯定要去找太后和皇后告状了。”白芷撇了撇嘴，“大小姐，要不要先跟皇上说一声。” “不必了，今天要去给霈王妃贺寿，回来再说吧。”赵木兮平静地说，她不后悔动手，岑素艳说出来的话，已经表达了岑家的态度。 将来只要岑素萍或岑家的女子有了身孕，他们肯定容不下元元的。 带元元离开皇宫，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拿着楚不域给的令牌出宫，赵木兮他们来到霈王府，盛洛瑶已经亲自在门前迎接她们。 霈王妃守寡多年，早就吸干如佛的日子，她的寿辰其实并没有宴请宾客，是盛洛瑶想要见赵木兮，才特意写了请帖送进宫里，又邀请平日霈王妃比较要好的夫人们来吃一顿饭，这样就不怕楚不域怀疑了。 “阿木。”盛洛瑶一看到赵木兮，眼睛都发光了，她喜滋滋地挽着赵木兮的手，“我让人准备许多你爱吃的东西，今天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 赵木兮一手牵着元元，一手被盛洛瑶挽着，“先去给霈王妃请安。” 霈王妃不理世事多年，面容端庄秀雅，在看到赵木兮的瞬间，还诧异了一下。 “娘，赵姑娘是不是长得像阿木姐姐，您说巧不巧，她叫赵木兮，家里人也叫她阿木。”盛洛瑶笑着问霈王妃。 “那真是很有缘分。”霈王妃温婉一笑，目光落在元元身上，“公主长高了。” “元元拜见婶娘。”玲珑可爱的元元恭恭敬敬地行礼，“这是我送给婶娘的生辰礼物，祝婶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霈王妃被逗笑了，亲自接过元元的寿礼，“多谢我们公主殿下，今日在王府里要玩得开心些。” “这是我和娘亲一起挑选的礼物，希望婶娘喜欢。”元元朝着赵木兮眨了眨眼。 娘亲？霈王妃诧异地看向赵木兮。 赵木兮只好低声解释，“公主年纪小，又经历……” “我明白，阿瑶与我说过。”霈王妃轻轻颔首，“这孩子太让人怜惜，你不但治好她的身子，还让她忘却丧母之痛，娘娘在天之灵，只会感激你。” “……”赵木兮并没有感激自己，她只后悔当时太多顾虑，早应该带着元元远走高飞。 霈王妃打量着赵木兮，含笑对盛洛瑶说，“其实赵姑娘长得不是像盛娘娘，而是像端慧长公主，以前我觉得娘娘像她的姑母，没想到赵姑娘更像。” 赵木兮一愣，她长得像端慧长公主？ 端慧长公主是父皇的妹妹，她小时候见过，但在她三四岁的时候，姑母就离开京都城，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霈王妃，那这位端慧长公主呢？好像都不曾听说过。”赵木兮好奇地问。 “她……”霈王妃眼中露出感伤，“当时永盛王朝没落，皇上要端慧长公主和亲，她一怒之下就走了，如今也不知在何处。” 赵木兮有些怔忪，她对端慧姑母的记忆已经很淡了，但她还记得提出组建女子护卫队意见的人就是端慧公主。 “娘，我已经不记得端慧长公主了。”盛洛瑶低声说。 霈王妃含笑道，“你自是没见过，当时你才刚出生呢。” “好了，你们年轻女孩子去玩吧，我去陪罗夫人她们打吊牌。”霈王妃说。 盛洛瑶高兴地拉着赵木兮的手，“娘，那我们先走啦。” 姐妹两人走到僻静的地方，盛洛瑶才小声地问，“阿姐，你见过姑母的吧？” “小时候见过几次，但如今回想起来，已经不大能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赵木兮道，“她与父皇是嫡亲兄妹，长得相似是正常，奇怪的是……赵家的嫡长女，怎么会跟姑母那么相似。” 盛洛瑶狐疑地打量赵木兮，“我也纳闷呢，你真的是赵夫人生的？” “那就只有赵家人才知道了。”赵木兮道，“阿瑶，你去军器局没？” “去了，不过，那一群自以为是的臭男人，都觉得我就是去闹着玩，根本不肯给我看兵器的设计图。”盛洛瑶气呼呼地叫道。 赵木兮笑道，“他们知道你的能耐，只是当时有我给你撑腰，他们不敢将嫉妒表露出来，你耐心些，如今跟以前不同，你得自己站住脚。” “我知道的。”盛洛瑶小声说，“阿姐，那你有没有需要我的？你……总不会只想进宫当秀女吧。” “是有事要你帮忙，你让人去赵家，帮我把白殷叫过来。”赵木兮道，“还有，我要召回以前的旧人，只是身份的问题，怕不能让他们服从。” 盛洛瑶道，“你这样的样貌，和以前这么相似，大有文章可以做，造个身份让他们信服就是了。” “他们都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如果我有姐妹，他们会不清楚吗？”赵木兮看了周围一眼，霈王府比起以前，真是凋零许多，连下人都没见到几个。 盛洛瑶说，“家里就我跟娘两个人，我把多余的下人都打发了，清清静静的也好。” “阿瑶，我这里有一封信，需要你亲自替我送去麒麟山庄的凤息止手中，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赵木兮抬眸认真地看着盛洛瑶，这是她最重要的托付。 “好。”盛洛瑶慎重地应下来，“阿姐，那咱们接下来第一件事是什么？” 赵木兮笑道，“等召回他们，我要去找一个人。” 盛洛瑶好奇地问，“谁啊？” 走他们前头的元元蹦蹦跳跳的，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 赵木兮眼中的温情闪过隐忍的冷意，“慕容昀。” 第五十七章 赌一赌 赵木兮相信所有她想要知道的答案，慕容昀肯定会一清二楚的。 盛洛瑶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这个背叛了他们永盛王朝的混蛋，如果不是他，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而且，他当初还掳走元元，如果慕容昀此时在她面前，她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别说这个了。”赵木兮见元元欢快地跑来，将这个沉重的话题压下去。 “我让人去将白殷请过来。”盛洛瑶说。 元元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霈王府，以前她还会偶尔跟着娘亲来找洛瑶姨母的，今日难得可以出宫放风，自是玩得尽兴，王府后面还有一个小马场，以前霈王专门建给洛瑶练骑术的。 赵木兮让人去挑了一匹小马，亲自教元元骑马。 自从赵木兮入宫，白殷就没有留在赵家，本来就是战场上的将才，且又是白家唯一的子嗣了，赵木兮还希望他将来能够回到军营的。 白殷被盛洛瑶安排到军器局替她打下手了。 “娘亲，我会骑马啦。”元元高兴地叫道，骑着小马慢慢地走着。 赵木兮紧跟在她旁边，看到元元红扑扑的小脸蛋，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先休息一下，看你满头大汗。”赵木兮将女儿抱下来，对九芯说，“带元元去换衣裳，都汗湿了。” “只要我学会骑马，将来长大我就能去狩猎，还能去打仗。”元元得意地叫道。 盛洛瑶哇了一声，“我们元元志向远大，你还想当女将军呀。” “因为娘亲也是大将军。”元元骄傲地说。 赵木兮笑道，“是，元元以后比娘亲还要厉害。” 九芯带着元元去换衣服，那边白殷也被请过来了，他刚进马场就看到赵木兮，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笑意。 要不是旁边有外人，他已经跑上来询问赵木兮在宫里过得怎么样了。 “你们都下去吧。”盛洛瑶将马场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了。 白殷来到赵木兮的面前，“阿姐，你在宫里还好吗？岑家那老妖婆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赵木兮嗔他一眼，往旁边的亭子走去，“在军器局适应吗？最近身子有没有不适的？” “阿姐，你只关心我过得好不好，你自己呢？”白殷有些闷闷不乐，自从赵木兮进宫，他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的，昨天还梦见她的真实身份暴露，被楚不域又推下城墙了。 吓得他都不敢入睡了。 赵木兮道，“我没有过得不好，所以才没有可说的。” 她示意白殷坐下，“我替你把脉，看看你的身子怎样了，接下来可能会有很多事情要你去做。” 白殷听到有事要吩咐他，立刻坐直身子，乖乖地将手伸过去。 赵木兮替他把脉，一边低声说，“我会尽快替你解了蛊毒，这样你才能恢复内力。” “好。”白殷恨不得现在就能恢复以前的武功，他才能保护阿姐。 “替我送一封信给霍照，等我替你解了蛊毒，你再去找凤息止，他会教你武功，并且……和其他旧部的人见面。”赵木兮又吩咐着。 白殷听到赵木兮这些话，心头一凛，他听出赵木兮这是有大事要做了。 “你让我去找凤息止……”白殷知道凤息止是武林盟主，他竟不知这人居然是阿姐的旧部。 “阿姐，你要告诉霍照了吗？”白殷小声问道。 赵木兮说，“他多少是能猜到了，今日我在宫里打了岑素艳，太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应该很快就要出宫了。” “打得好，出宫更好。”白殷一点都不希望赵木兮留在宫里。 “其他事情，以后再与你说。”她一时也跟白殷说不清楚接下来要做的事。 白殷点头，“好，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这封信你拿去给霍照。”赵木兮将写好的信交给白殷，“亲手交到他手上，这是给你的药，能够彻底解除你蛊毒的药还需要一段时间，等我养好了，再拿给你。” “？”白殷瞠圆眼睛看着盒子里几片叶子，他怀疑赵木兮是想毒死他。 赵木兮说，“这是紫桑果的叶子，能让你体内的蛊虫沉睡得更久些。” “我身上的蛊毒……其实是无药可解吧。”白殷苦笑问道，他这一年来看过无数大夫，他们都治不好他的蛊毒，他其实已经死心了。 “也不是无药可解。”赵木兮慢慢地说，“蛊虫都有天敌，你中的蛊……天敌是另外一种白虫，等白虫养大一些，你服下之后，就能咬死你体内的蛊虫，到时候两只虫子一起逼出体内，你自然就恢复内力了。” “？”白殷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赵木兮挥了挥手，觉得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傻，“好了，回去吧。” “不是……”白殷不肯走，“你总得告诉我，你哪来的白虫，你……会练蛊？” 并不是每个会用毒的人都能练蛊，一条普通的虫子，要练成蛊虫，需要太多的精力了，还有各种少见的天材地宝。 赵木兮有一整个空间的天材地宝，她找到虫卵，用各种药将它们练成药蛊，但能不能成功，还要以后才知道。 “以前在部落里住过一段时间，学了一点练蛊的技巧。”赵木兮说，“如果真的能解了你的蛊毒，那就算是你运气好了。” 运气不好了？他会被虫子咬死吗？ “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在一旁的盛洛瑶没好气地说，“是不是没在军营里，又变成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了。” 白殷的脸色一黑，“你才是小姑娘。” “那你以前的确养得精细，差点让我以为是个小姑娘。”盛洛瑶不怕死笑嘻嘻地说道。 赵木兮笑着说，“你别打趣他，他如今不精细了，怎么粗糙怎么来。” 这是在嘲讽他宁愿变成乞丐都不去找自己人帮忙的事。 “我现在就去找霍照。”白殷站起来，“我先走了。” 盛洛瑶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转头对赵木兮说，“霍照能听你的指示行事吗？” “不知道，赌一赌。”赵木兮说。 第五十八章 大发雷霆 夕阳余晖将皇宫金色的屋顶照射得更加熠熠生辉，赵木兮踏着霞光回到皇宫。 还没将元元送回养心殿，高福已经急忙走过来，“赵姑娘，您回来了，皇上吩咐，您回来之后即刻前往慈宁宫。” 预料中的事，赵木兮并不意外，她对九芯说道，“你抱元元回去睡觉吧，她很累了。” 刚才回宫的途中，她为了元元吃下紫桑果，元元昏昏欲睡地被白芷抱在怀里。 “娘亲……”元元呢喃了一句。 赵木兮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娘亲去去就回。” 高福讶异地看向赵木兮，这动作神态……简直跟盛娘娘一模一样。 “高公公，我们走吧。”赵木兮淡淡地开口，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慈宁宫中，岑太后大发雷霆，她怒视着坐在一旁岿然不动的楚不域，开始怀疑这个儿子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总是胳膊往外拐，以前是盛乔木，如今是赵木兮，都是为了别的女子。 “赵木兮如今还只是一个秀女，已经敢借着公主的名头在宫里横行霸道，将其他秀女打成重伤，皇上，这件事你总得有个交代。”岑太后在得知赵木兮打了岑素艳时，半天没回过神。 赵木兮她怎么敢！她怎么敢打岑家的姑娘！ 就算她是国公府的嫡长女，那她就更该清楚，如今岑家可是皇上的外家，赵木兮打的不是岑素艳，而是她这个太后的脸面。 “母后，您详细问过岑素艳，为何会被赵木兮打伤了吗？”楚不域理了理袖子，在赵木兮动手打人时，他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他当时就在附近，看得一清二楚。 岑素萍在旁边垂泪，听到楚不域这话，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赵木兮都把人打成这样了，皇上居然还无动于衷吗？ “还有什么理由，狂妄无知，凶戾成性，这样的人不配入宫。”岑太后怒声说，“不，哀家不会这么便宜她的，将她杖毙了！否则无法跟岑家交代。” 岑素萍握紧手，如果能够借此机会除掉赵木兮，那就算岑素艳死了也值得。 本来她就不想妹妹入宫与她争宠，这下好了，她还真有点用处，居然去招惹赵木兮，给自己递了这么大的把柄。 “将赵木兮杖毙自然是没问题。”楚不域面无表情地开口。 岑太后面上一喜，以为皇上终于站在自己这边。 还没开口说话，又听到楚不域说，“岑素艳诅咒公主活不久，该当何罪？” “……”岑太后本来就期盼元元早点死，岑素艳说这样的话没什么大不了，但在楚不域面前，她自然不敢表露半点这个意思，“皇上，你切不可听别人挑拨离间的话，艳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她最是喜欢元元了。” 岑素萍抬眸看了岑太后一眼。 楚不域说，“岑素艳说过什么话，母后将她唤来一问便知，若是她不说实话，朕可以送她去慎刑司。” “皇上，艳儿只是娇弱女子，哪里经得起慎刑司的酷刑，她如今已经重伤在身，根本开不了口替自己辩解，但有其他秀女在场，她们都可以作证，不过是秀女间几句玩笑话，赵木兮便动手打人，宫中容不下这样的跋扈之人。”岑素萍跪下说道。 “那就让那些秀女都叫上来，朕问一问她们。”楚不域淡淡地道。 岑素萍朝着宫人打了个眼色，“臣妾遵命。” 这时，高福也将赵木兮领来了。 “见过太后，皇后娘娘。”赵木兮屈膝一礼，平静淡定地抬头看向她们。 岑太后微微眯起眼睛，这个赵木兮每次见到她，都不曾跪下行礼，这一身的傲气，倒是像极盛乔木。 “太后说你打伤岑秀女，赵木兮，你可有话要说。”楚不域看她一眼，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这情景还真是似曾相似，以前太后也总是找各种借口想要惩罚她，楚不域便会先过来安抚太后，替她找好借口，只要看到端起茶盏，就证明他已经有办法替她解决。 “岑素艳活该。”赵木兮不打算领情，眼睛一转，不再看向楚不域。 “……”楚不域眸色微动，轻轻放下茶盏。 岑素萍怒喝，“你放肆！” 赵木兮说道，“岑素艳对盛娘娘不敬，又诅咒皇上将来无子无女，臣女着实听不下去，这才动手的。” “胡扯！”岑太后越看越厌恶这个赵木兮，“她怎么会诅咒皇上无子无女，难道公主不是皇上的女儿。” “岑素艳说将来有了别的皇子和公主，元元公主就难以在宫中生存，还诅咒公主养不长，太后娘娘，这不是在诅咒皇上吗？” “这当然不是……”能为皇上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就算元元真的养不大，别的女人难道不能生下楚不域的子嗣。 岑素萍没说完的话被太后一个眼神制止了。 “皇上，赵秀女承认她打人了，这件事总该有个交代吧。”岑太后冷冷地看向楚不域。 楚不域说，“不是去把其他秀女叫来吗？看看她们怎么说的。” 岑素萍的心重重一沉，觉得楚不域的态度有些奇怪。 听到岑素艳诅咒公主，他居然不生气，好像……早就已经之情似的。 外面传来窸窣的脚步身，是其他接秀女都来了。 这两个是太后的外甥女，倪娇儿和杨万兰。 赵木兮冷眼看着她们狡辩。 “……回禀皇上，太后娘娘，我们只是经过秀和宫，不知怎么得罪赵秀女，她竟动手打了岑姐姐，求太后和皇上为岑姐姐做主。” “巧了。”楚不域嘴角吟着一丝冷笑，“朕当时也经过秀和宫，听到的看到的，跟你们倒是有些不同。” 倪娇儿和杨万兰哪里想到皇上会经过秀和宫，登时就愣住了。 “皇上，你当时怎么会在秀和宫？”岑太后皱眉，根本不信楚不域说的话。 “朕想亲自送元元出宫，看到赵秀女如此爱护元元，便也放心下来，没想还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楚不域眼神含着冷冽看向岑太后。 第五十九章 巧了 岑太后忽地想起楚不域曾经说过的话。 他是将元元当皇位继承人在养着的。 倪娇儿和杨万兰噗通一声跪下，“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楚不域端坐不语，浑身上下散发出慑人的气势，上位者的威严和肃杀将震得殿中所有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就算……”岑太后沉下一口气，“就算艳儿她们有错，那也该禀告卢妃，卢妃是这次选秀的主理，理应由她来处置此事，赵木兮擅自做主殴打秀女，这是什么道理，她当自己是谁啊？” 赵木兮闻言只是勾唇浅浅一笑，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气当场就出了，当时情景，她如果不揍岑素艳，被气死的人是她自己。 何况，卢妃不就是太后的人，到时候谁能替元元做主。 这宫中最想害死元元的人不就是岑太后这个老妖婆吗？ “你笑什么？”岑素萍一直都在关注着赵木兮，她无法无视这个人的存在，每次看都她，都像看到盛乔木。 赵木兮面色淡淡地问，“我笑了吗？皇后看错了吧。” “大胆！”一旁的宫女呵斥着赵木兮，不就是秀女，跟皇后说话也太无礼了。 “你看看她有当秀女的样子吗？皇上，这件事你若是不能给岑家一个交代，怕是要寒了朝廷大臣的心。”岑太后搬出岑家，要逼楚不域做决定。 这关乎到岑家的脸面，她不可能放过赵木兮的。 楚不域抬眸淡淡地看向赵木兮，他看不懂这个女子究竟要做什么，早上看到她维护元元时，他真的以为是看到盛乔木。 连出手打人都那么像。 他和她并肩作战多年，太清楚她每个招式了。 怎么会那么像…… 她还一直不愿意留在宫中，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在挑战太后的底线，她就是想要太后将她赶出宫吧。 “岑素艳等秀女诅咒皇室在先，这是牵连家族的罪名，朕念她是母后的侄女，这次可以饶她一命，但她不能继续留在宫中，今日即刻赶出宫，永生不得靠近皇宫，日后在外面见到元元，只配下跪垂头，不得仰视。”楚不域冷声开口，他的声音低沉缓和，每个字却像钉子一样钉在太后的心里。 “皇上！”岑太后震怒。 “至于赵木兮……”楚不域捏住腰间的玉佩，挂着玉佩的如意结络子已经有些泛旧起毛，但他一直舍不得换下来。 这是盛乔木第一次打的络子，他一直戴在身上。 “念她是维护公主，罚她……” 岑太后冷冷地开口，“除去秀女之名，不得再入宫为妃。” 楚不域眸色一厉，沉沉地看向太后。 “皇上莫要偏帮她，既然要罚，就要公平些。”岑太后道，让她折损一个侄女入宫的机会都不能将赵木兮赶出去，她还算什么太后。 “臣女领罚。”赵木兮想也不想地跪下。 楚不域盯着赵木兮的眼神几乎要冒出火。 “朕还没开口，你领什么罚。”楚不域平静地问道，他转而看向太后，“母后，朕处置一个秀女，莫非还要看她是谁的女儿，朕的朝堂是岑家的朝堂吗？” 这话太严重了，惊得岑素萍都跪了下来。 “皇上，你要为了一个秀女跟哀家作对吗？”岑太后心中大怒，越发觉得赵木兮留不得。 “那就依太后的吩咐，除去赵木兮的秀女之名。”楚不域看着赵木兮的眼神深邃幽黑，“明日起，元元会搬到明光宫，赵木兮为元元教习女官，教元元启蒙习字。” 赵木兮震惊地抬头看向楚不域，什么？ 岑太后听到这话，更是觉得脸上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她的亲生儿子居然这么对待她？ “皇上，这于理不合，公主的启蒙先生必须精挑细选，怎么能如此草率决定，而且，臣妾觉得赵木兮不配当元元的启蒙先生，皇上莫要意气行事。”岑素萍胸口起伏着，一股从所未有的屈辱让她觉得难堪。 以前她比不上盛乔木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如今她连一个秀女也比不上了吗？ 愤怒，嫉妒，还有浓烈想要赵木兮死的恨意，岑素萍此时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还能平静跟楚不域说话。 楚不域淡淡地说，“朕要给元元挑选启蒙老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皇后。” “臣妾是公主的嫡母，难道连教导公主的资格都没有？”岑素萍问道。 “呵。”楚不域轻笑，“你说，你配吗？” 岑太后疲惫地闭上眼睛，“够了，这天下这后宫都是皇上的，皇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赵木兮闻言拧眉，太后未免太容易屈服了！她还指望太后能将她赶出宫的。 “多谢太后。”楚不域站起身，“那这两个故意陷害赵木兮的秀女，就交给您处置了。” 楚不域说完便要离开，走到门边，他侧头冷冷看着赵木兮，“还站着作甚？” 赵木兮在心里无奈轻叹，只好跟着楚不域离开。 她是战意满满地前来，结果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全让楚不域给搅黄了。 谁能想到他当时就在现场呢。 赵木兮现在反而有点担心，当时气头上的她，有没有表现出什么端倪被他发现了。 “姑母，我们……就这样放过赵木兮吗？”岑素萍扑到岑太后的膝盖上，气愤又羞辱地问道。 “那你能如何？”岑太后眼神阴鸷，没听到皇上连母后都不叫了吗？ 盛乔木的死，让她跟皇上的母子之情出现缝隙，态度更是与以前完全不同，想着以前皇上还会她面前说说笑笑，岑太后更是恨毒盛乔木。 要不是那个贱人离间他们，皇上怎么会跟她离心。 “那……那怎么办，就看着赵木兮一步步成为宫中妃子吗？她若入了宫，早晚要取代臣妾的。”岑素萍叫道。 岑太后挥了挥手，对倪娇儿和杨万兰说道，“你们两个且先禁足，等皇上气消了，哀家再让你们出来。” “都下去吧。”岑太后要想一想，接下来该这么做。 不能够再因为一个女子彻底让楚不域跟岑家敌对了。 第六十章 除名 走在前面的男人，头戴玉冠，身着华服，袍子上面绣着万字纹和五爪龙纹，腰间捶着一块看起来不值钱的玉佩，络子都有些陈旧起毛了，依旧不影响他的俊美贵气。 只看他的背影，都能感觉出他的疏淡漠然。 这个男人今天突然护着她，并且同意她成为元元的女官，就……很诡异。 以楚不域谨慎的性子，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他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她有能力当元元的启蒙先生了。 前面就是养心殿，夜深人静，她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养心殿的。 “如果朕今日不是恰好亲眼所见，你想过在宫里打人的后果吗？”楚不域终于停下，他没有回头，声音顺着细风传到赵木兮的耳中。 高福已经将周围的宫人全都打发走了。 光芒绰绰下，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被长长地拉开。 “臣女当时怒火攻心，确实没有想那么多。”赵木兮低声地回道，只要想到岑家会伤害元元，她就恨不得将岑家所有人都杀了。 “你与元元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才两月有余，为了元元，你可以舍弃赵家，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楚不域又冷声地问道。 赵木兮护着元元时，确实是没有想过赵家会被她牵连，她重生在赵木兮的身上，赵家上下的性命已经跟她牵连在一起，她大意了。 “以后我会三思后行。”赵木兮说，“但我还是会保护公主。” 楚不域回头打量着她，好几次想要脱口而出地问她，她到底是谁？ 但到嘴边的话，他还是问不出口。 难不成她还能是盛乔木吗？他亲眼抱着的人，在他怀里断了气儿，怎么可能换了个人就活过来了。 “知道巾帼学院吗？”楚不域淡声地问道。 赵木兮眉眼微动，“臣女听说过。” 巾帼学院原来叫女子学院，是前朝嘉淳皇后和端慧长公主联手创办的，只是当时永盛王朝已到强弩之末，能够到女子学院读书上课的姑娘家寥寥无几，但这是天下第一个女子学院，开始办立时，的确引起无数人的注意和期待的。 后来盛乔木又将女子学院改为巾帼学院，她麾下的女子士兵都要去学院读书，至少要学会认字写字，才能成为巾帼护卫队的其中一员。 只是……巾帼学院应该差不多荒废了，楚不域是什么意思？ “朕要让元元去巾帼学院上课读书，你随她一起住在那里，顺便辅导她读书。”楚不域淡声说道。 “？”赵木兮愣住了，完全看不懂楚不域这个操作的缘由。 楚不域回头看她一眼，“元元的母亲一直希望她能够去巾帼学院读书。” 赵木兮微怔，她的确是这样希望的，只要元元到巾帼学院读书，必定能引起京都城其他世家姑娘效仿，到时候巾帼学院自然就能办立起来了。 “可是，巾帼学院如今并没有合适的老师……”赵木兮轻声开口。 “朕邀请琅琊谢婕担任院长，其他教习老师，她自会寻来。”楚不域沉声说。 赵木兮的心重重一跳，楚不域居然能请动谢婕来京都城！ “皇上为何不让谢大家为公主的启蒙老师，论才学家世，谢大家比臣女更适合。”赵木兮没有见过谢婕，但对于琅琊谢婕的名气确实早有耳闻。 她曾经跟楚不域说笑，如果能请动谢婕到巾帼学院，就不怕这个学院会办不起来，说不定还胜过天下第一学院的云麓书院呢。 “元元喜欢你，你就适合。”楚不域沉声说，“赵木兮，不要再去招惹岑家，打人出气只是一时畅快，岑家不是你能撼动的。” 赵木兮说不出心中的滋味，以前他就说过，让她小心岑家，岑家底下看不见的势力才是楚不域想要除去的。 “朕明日会下旨除去你秀女的身份，你先回赵家，等朕的安排。”楚不域道。 “是。”赵木兮想要出宫的心愿达成，本该感到愉悦，但看到楚不域沉寂落寞的背影，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楚不域摆了摆手，“下去吧。” 赵木兮迎着夜色走在回去的路上，楚不域让她成为元元的启蒙老师，还让她陪着去巾帼学院，不会是在保护她吧？ 是怕岑家报复，所以才想提她的身份，让岑家忌惮些吗？ 岑家到底还有什么势力是她不知道的。 楚不域又不像她的父皇，全是依靠着世家才坐稳位置，他有自己的军队，这个天下是打下来的，世家对他来说，更像蛀虫，他只会想办法除掉，不可能会依靠世家。 是因为……漕运吗？ 赵木兮以前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她以前只以为楚不域对岑家太过于在意，还当他是想扶持外家，现在才知道好像不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秀和宫外面，石阶上，赵馨瑶正在等着她。 “大姐，听说你今日打了岑素艳，是真的吗？”赵馨瑶一看到她，立刻就走上来质问着。 “真的。”赵木兮回过神，点了点头，径自往屋里走去。 赵馨瑶被赵木兮气得差点一口气闭过去，“你是疯了吗？你以为自己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就能够横行霸道了，你知道岑素艳是什么人，她的父亲是国舅，太后的亲弟弟，你打了他的女儿，你能有什么好果实吃的。” “明日我就出宫了。”赵木兮说，“你不用再担心我去招惹岑家的人。” “你……”赵馨瑶又惊又怒地看着赵木兮，害怕自己也被连累了。 赵木兮说，“皇上除去我和岑素艳的秀女之名，你也不用担心岑素艳会找你报复。” 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了！两个强劲的对手居然都被赶出宫了。 赵馨瑶不敢露出喜色，只是皱眉看着赵木兮，“大姐还是想一想回家之后，要怎么跟父亲和祖母交代吧。” “……”赵木兮确实是没有想过，她被除去秀女之名，对赵家来说是挺丢人的，她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脑壳疼了！ “没什么事，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赵木兮将赵馨瑶赶走，她要想想接下来怎么做了。 第六十一章 你养的好女儿 赵木兮因打架被除名，最难过的就是元元了，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都没用，楚不域哄不住她，只好将会安排赵木兮成为她的教习女官，并启蒙她读书写字这件事告诉她。 元元这才破涕为笑，开始期待再次见到娘亲的那天到来。 楚不域让荷卉跟着赵木兮出宫了，说是要教赵木兮宫廷礼仪，免得将来她进宫当教习女官，还要被人挑剔仪态出错。 赵腾扬亲自来到大门外等着赵木兮，得知赵木兮被除去秀女之名，他反而有种松口气的庆幸，父亲觉得阿木聪明伶俐，比其他姐妹更适合后宫，但他却觉得……后宫太小了，根本不适合阿木。 “世子，那是大小姐的马车吗？”身后的下人低声地提醒。 赵腾扬看到一辆乌色马车缓缓驶来，他微微怔住，便看到马车已经停在大门前，赵木兮被赶车的宫人扶着下来。 被赶出宫里的……还能有这样的待遇吗？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赵木兮讶异看着赵腾扬，不会专门在等她吧。 “父亲本来想让我去宫里接你，又怕太显眼了，只好在自家门口等着。”赵腾扬含笑打量着赵木兮，“看着似乎瘦了些。” 赵木兮轻笑，“怎么会，好吃好喝的，哪能就瘦了。” “祖母和娘亲都在等你，一起进去吧。”赵腾扬说道，“父亲被皇上叫去御书房，要晚些才回来。” “……好。”赵木兮已经准备好回到赵家会被责备的结果，但好像事情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赵腾扬继续道，“祖母准备了你喜欢的百合酥，你没喝过母亲做的樱桃凝露蜜吧，今天她一大早就准备着了，阿琼还馋得不行，不过，那是给你准备的。” “……”赵木兮听得有些怔忪，她能感受到赵腾扬正在极力地安慰她，也想让她知道，家里其他人也在关心他的。 很快，他们就来到静安院。 赵木兮一进门就看到赵老夫人，赵夫人一见到女儿，神色激动地站起来。 “阿木回家了。”赵老夫人含笑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到身侧，“这些天在宫里累了吧。” “不累的。”赵木兮低声道，抬眸看了赵夫人一眼，对方的眼眶有些发红，眼底全是对赵木兮的担忧和关心。 “那就好，回家总算是能轻松些。”赵老夫人轻轻抚着赵木兮的面颊，“先回屋里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可以晚些再说。” 赵木兮并不累，而且她觉得还是将宫里的事说清楚比较好，免得两位长辈还要替她担惊受怕。 “祖母，母亲，皇上让我以后陪公主习字读书，往后……我还是要经常往宫里去的，等下旨意就会来了，我是公主的启蒙教习女官。” “？”赵老夫人婆媳两人都愣住了。 什么？赵木兮不是犯错被赶出宫吗？怎么还能成为教习女官了？ 赵木兮笑了笑，“打了岑素艳这件事，皇上将我赶出宫，是想给太后一个交代。” 言下之意，她不觉得自己有错，那岑素艳诅咒元元在先，楚不域是亲耳听到的，他要是能忍得住才有问题。 “教习女官……”赵腾扬没想到赵木兮居然还有这样的结果，“那比当秀女强多了。” 朝廷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女官了，虽然只是公主的教习女官，可那也是有品级的。 赵木兮含笑道，“要等皇上的旨意才能确定了。” 这话说得又让赵老夫人的心提起来，“怕是太后那边不好过关。” 岑家人不会轻易答应这件事的，赵木兮这一打人，直接就将赵家摆到岑家的对立面，岑家如今应该巴不得将赵家给生吞了吧。 哪能让教习女官落在赵木兮的头上。 赵木兮也知道太后那关不好过，但她觉得楚不域不会轻易妥协。 赵家和岑家两个女儿在宫中打架导致除名秀女的事，今天早上就已经传开了，岑丰顺上朝时，脸色臭得跟锅底似的，见到赵国公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岑丰顺气恼地瞪着赵国公，“赵国公，你养的好女儿！” “岑大人，您谬赞了。”赵国公并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有错，他不会看错阿木的性子，要不是岑家的姑娘先去挑衅，她不会动手打人的。 “本官不是在赞你的女儿。”岑丰顺没好气地说，“刁蛮跋扈，凶残恶毒，你是怎么教出来的，一点世家的贵气都没有，丢不丢人！” 赵国公闻言一笑，“岑大人，你们岑家发家不过十数年，自是不明白数百年世家的教女方法。” “……”岑丰顺这些年手掌权势，亲外甥又是皇帝，岑家在京都城的地位早已经超过其他世家，可岑家的根基确实不足，他最讨厌别人拿岑家跟其他世家对比了。 岑家是新贵，早晚要将其他世家狠狠踩在脚底。 “休要得意，你的女儿也被除去秀女之名，将来别想再入宫了。”岑丰顺咬牙切齿地说。 赵国公不想与岑丰顺继续说下去，白让别人看笑话了。 待到下朝，高福过来请赵国公前去御书房，众人面面相觑，莫非是因为赵家姑娘的事，皇上要斥骂赵国公了？ 岑丰顺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想的，还想着一起跟过去看个热闹解解气，哪知还没走几步就被高福拦下了。 “岑大人，皇上只请赵国公进去。”高福笑眯眯的，却一点都没退让。 “高公公，皇上找赵国公做什么，你可知道？”岑丰顺问道。 “这个……奴才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哪能猜得到皇上的心思，岑大人，您这是为难我了。”高福笑着道。 说的也是，皇上要做什么事，肯定不会去跟一个阉人说的。 赵国公在御书房待了小半个时辰，再次出来时，面上已经容光焕发。 他就知道，阿木肯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失去秀女的身份有什么要紧的，如今她就要当上公主的教习女官了，她是新王朝的第一位女官了。 这下要把岑丰顺给气死了。 第六十二章 她知错了 “凭什么！凭什么啊！”岑素艳得知自己被赶出宫，只盼着赵木兮和她同样没有好下场，可得知皇上居然封她为公主的教习女官，她气得差点哭哑了声音。 “她凭的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宫里是什么地方，能让你随便在外面胡乱说话。”岑素萍还没进宫时，跟这个庶出的妹妹向来水火不容，如今能断了她入宫争宠的路，她心里倒也高兴。 岑素艳哭倒在岑太后的怀里，“姑母，艳儿就是心里不甘啊。” “你那日说过的话，皇上全都听在耳中，还要太后和臣妾怎么替你争辩？”岑素萍厉声地呵斥着，“要不是你，岑家还不会在京都城丢这么大的脸。” “那些话，不也是姐姐平时说的吗？”岑素艳委屈地叫道。 岑太后终于淡淡地开口，“皇后是说过这样的话，可她不会在外面对着自己的死对头说，更不会让人抓住把柄，你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想没想过会被皇上知道？” 岑素艳脸色发白，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些话被皇上听到了。 “看在你是哀家的侄女，皇上才允许你留在慈宁宫养伤，待你伤势好转，立刻就要送出去，以后再也不能踏入这宫中半步了。”岑太后有些扼腕，本来她对岑素艳是十分看好的。 “只要还能留在宫中，艳儿便有希望让皇上改变主意。”岑素艳眼神发亮，却因为太兴奋，被赵木兮踹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岑素萍差点要大笑出声，她的这个庶妹，当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皇上能看上她什么啊！ 岑太后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儿子，她淡淡地说道，“你好好养伤，等将来哀家自会替你寻一门亲事。” “……”岑素艳听到这话，明白太后是放弃她了，不会再将她送到皇上的面前。 岑素萍过来搀扶着岑太后的手臂，“母后，您累了，臣妾送您回寝殿吧。” “嗯。”岑太后点了点头，心想岑家两个最出色的姑娘都不得皇上的喜欢，看来她得从其他地方入手了。 她的这个儿子居然还是个情种！ 楚家的男人全都是一个德性，当年她的丈夫，一心只爱着那个女人，可还不是和她生了几个孩子，最后活得还没她长命。 “母后，真的要让赵木兮进宫当女官吗？”岑素萍低声地问。 岑太后慢慢地走着，一手轻捻着佛珠，“就让她进宫吧，总比在外头看不着的好。” …… …… 赵国公回到赵家时，宫里的旨意已经到了，赵老夫人喜滋滋地看着圣旨上面每一个字，眉眼都是笑意。 “大姐真是好本事。”赵玉琼酸溜溜地开口，她是真的嫉妒了，明明都被赶出宫了，居然还能被封了女官。 她怎么没有赵木兮这样的运气。 “归清大师果然没有说过，阿木的命格是极好的。”赵夫人欢喜地说道，越发地相信归清的话，但同时她也后悔当初的决定。 她真是错得离谱。 赵木兮扶着赵老夫人坐下，“祖母，您已经把这圣旨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怎么还没看够啊。” “我当然没看够，你知道那岑家在京都城是如何嚣张的，不就是破落户养出个嫁给楚家的女儿，岑太后如果没有生下今上，岑家能有今日吗？”赵老夫人低声地哼道，“总把自己当成世家之首，还想让我们其他人对她家马首是瞻，痴心妄想。” “这下好了，皇上狠狠打了他们的脸，他们的气焰就该歇一歇了。”赵老夫人笑道。 赵木兮替赵老夫人倒了一杯茶，“岑家……敢这么嚣张吗？” “哎，你生活在天水不知道，岑家如今的大半家业，多数是吞并当初的慕容家，慕容昀造反失败，皇上让岑丰顺去抄家，那是抄家吗？根本是将慕容家的产业都给岑家了。”赵老夫人小声地嘀咕着。 “……”赵木兮突然明白，岑家不仅仅是在抄家中做了手脚，得到慕容家的产业，只怕连当时慕容家在漕运上的布局人脉都拿走了。 当时她为了让太后对她改变态度，是她提议让岑丰顺负责慕容昀造反案的。 是她纵容岑家扩大自己的势力！ 本来岑家已经有水军兵权，再加上慕容家其他势力…… 难怪楚不域之前会被钳制住手脚。 “别说这些了，都是以前的事，说了也没用。”赵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阿木，你在宫里和阿瑶相处得如何啊？” 赵夫人小声说，“阿木与阿瑶又不是住一处的，怕是平时连见面都少吧。” “如今阿木不是秀女了，阿瑶还有些希望。”赵老夫人含笑说，“以后你是女官，多让阿瑶跟公主相处，如此皇上看在眼中，也能注意到阿瑶。” “……”赵木兮微微蹙眉没有应下，让她利用元元帮助赵馨瑶争宠，那她的元元算什么啊。 何况赵馨瑶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她根本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妹妹。 “国公爷回来了。”外面的丫环高兴地喊了一句。 赵国公大刀阔斧走了进来，深深地看了赵木兮一眼，恭敬地从赵老夫人的手中接过圣旨，“让人将圣旨供奉在祠堂。” “听说皇上将你留下说话了？”赵老夫人笑着问。 “嗯，吩咐了几件事。”赵国公点了点头，他对赵木兮说道，“阿木，你这次在宫里打了岑家姑娘，太冲动了。” 赵木兮垂首认错，“父亲，我知错了。” “国公爷……”赵夫人想要替女儿说几句话。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赵国公问。 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还以为自己是盛乔木，不管做什么事偶读觉得后面有力量支撑。 如今的她，后面还只是赵家，而赵家又怎么跟楚不域对抗。 “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没有考虑后果。”赵木兮低声道。 赵国公见她还算清楚，这才颔首，“要不是皇上在当场，你这次就不可能全须全尾离开后宫了。” “女儿以后不会再冲动了。”赵木兮说。 她要清晰自己如今的身份，她已经不再是盛乔木。 一切都要步步为营，不能有任何闪失。 第六十三章 巾帼归来 “赵木兮让你把这封信交给我？”霍照看完白殷送来的信，眼睛落在最后的印章上，他神情难得严肃起来。 “对，大小姐跟你说了什么？”白殷好奇地问，勾着头想起看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霍照直接将信摊开了，让白殷和归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信中只有四个字。 巾帼归来。 还有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印章，那是属于护国公主的虎符印章，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慕容昀造反失败之后，一直想得到旧部的力量，但唯有这虎符能够启用前朝留下的人。 慕容昀都得不到的虎符，居然出现了。 归清看到信中的印章，清朗的眸色流转暗色，他笑了笑，“她是回来了。” “？”白殷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在说什么？” 难道他们也看出赵木兮的真实身份了？ “当初护国公主将巾帼护卫队解散，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这些年又做了什么，但殿下有令必回，偏偏……全天下人都知道殿下死了，这要怎么下令？”霍照没有回答白殷的问题，而是和归清商量起来。 “她需要一个更适合的身份。”归清轻咳了几声，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她应该不止给我们送信，凤息止那边……她肯定也有安排。”霍照说着看向白殷。 “别看着我，我也不知道，阿姐……大小姐没跟我说。”白殷立刻道。 霍照将信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她进宫是为了去拿这个虎符印章吧，慕容昀可能做梦都想不到，阿木会将虎符印章留在宫里。”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白殷问道，他听出来了，霍照和归清是知道赵木兮真实身份的。 可是，赵木兮跟他们就见过两次面，每次都没有表露过自己是盛乔木的迹象，他们怎么发现的。 “他是通灵大师，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霍照指着归清说，“这件事你最好暂时别告诉阿木，免得让她分心。” 归清淡淡地说，“她都将信送到你手中，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那么聪明的阿木，肯定猜到他们是知道真相的，只是没有挑明罢了。 霍照哼了一声，“那你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前朝旧人，除了曾经追随盛乔木的人，还有永盛王朝的旧部，他们渴望盛乔木能够替夺回帝位，重回永盛，当初盛乔木选择退居后宫，还让他们赶到愤怒，扬言要跟盛乔木割袍断义。 现在要让护国公主重回人间，需要一个更大的噱头，至少要震慑住这些人，让他们相信盛乔木真的回来了。 “你不是转世灵童吗？”霍照突然灵机一动，“你都能转世，让护国公主转世有什么难的。” 归清其实也想到这个方法了，但还需要再斟酌，不能让人起疑。 “让我想一想。”归清低声道。 …… …… “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高福垂首走进来，轻声地对正在看书的楚不域说道。 楚不域手里拿的是一本泛旧的话本，这是之前盛乔木还没看完的，上面还有她的批注。 她看话本还有跟别人不一样的爱好，每次看到男主向女主许下山盟海誓的诺言，她都要在下面写一行小字：狗男人的话信不得。 女主想要跟书生私奔，她又会写着：既蠢又傻，不值得。 后面书生纳妾求她原谅，盛乔木又写：狗东西不配，将他阉割舍弃，外面世界更精彩。 楚不域每次看到她的批注都会笑出声，她的批注比书的内容更有趣。 高福见楚不域没有动静，知道他又在看盛娘娘留下的话本，便不敢打扰，一直安静地在旁边等着。 知道楚不域将话本看完，抬头看到高福，微微眯眼，“何事？” 已经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陛下，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高福低声说道。 楚不域将话本仔细地方起来，“让她进来吧。” 岑素萍在外面已经等到绝望了，她不是第一次来求见皇上，十次能有一次见到他，已经算是她的运气。 像她这样窝囊的皇后，大概就只有她一个了吧。 “皇后娘娘，请。”高福终于打开门，将她请进大殿。 岑素萍心中一喜，赶紧让秀敏替她拾掇一下妆容，“怎么样？” “娘娘，可以了。”秀敏忙说道。 “你们不用进去了，在这里等本宫。”岑素萍说道，深吸一口气，提着紧张的心情走进养心殿。 岑素萍看到一身常服的楚不域，心跳猛地跳了几下，这么久了，她看到他依旧会心动，可他总是冷着脸，从来没将她当自己的妻子。 “臣妾见过皇上。”岑素萍行了一礼，声音柔得滴出水。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如果新婚当天，盛乔木没有出现，她跟他说不定已经有孩子了。 盛乔木一死，便成了他心头的白月光，永远不会有人越过去了。 “何事？”楚不域淡淡地问。 岑素萍知道自己不该再跟盛乔木相比，盛乔木已经死了，她还活着，而且还是皇后，盛乔木是比不上她的，“皇上，臣妾想为公主举荐一位启蒙先生，公主年纪渐长，除了启蒙写字读书，其他琴棋书画也该学一学，臣妾想举荐苏家之女，苏卿为公主的启蒙先生，皇上以为如何？” 苏卿是京都城有名的才女，苏家更是书香世家，当公主的启蒙先生自然是够资格的。 “朕说过，要让赵木兮当元元的教习女官，启蒙之事自然在她身上。”楚不域抬眸瞥了岑素萍一眼。 岑素萍说，“臣妾打听过，赵木兮从小生活在天水，并没有受过先生真正的教导，怕她会教不好公主。” “怎样才是真正的教导？”楚不域反问。 “苏卿受书法大家，琴艺大师授教，自然是寻常人比不上的。”岑素萍急忙说。 “朕已经下旨，你要让君无戏言吗？”楚不域说，“元元的事，皇后就不必插手了，下去吧。” 第六十四章 没有如果 岑素萍想要问楚不域，他到底有没有将她当皇后，有没有将她当他的妻子，但她这话从来不敢问出口。 她害怕答案。 自从盛乔木死了，他连后宫都不去了，这是要替盛乔木守寡吗？他是在惩罚自己，更是在羞辱她这个皇后。 堂堂一国之后，结果至今还没跟皇上圆房，这件事传出去，她就彻底没了脸面。 如果可以，她希望盛乔木还好好地活着，这样她们之间还能有公平竞争，说不定皇上对盛乔木的喜欢也会淡了，会发现她比盛乔木更值得喜欢。 可这这世上没有如果。 死人是最大的，盛乔木死在楚不域最愧疚最爱他的时候，从此牢牢霸着他的心思，不会再忘记。 如果没有元元……楚不域说不定就忘记盛乔木了，他如今只有元元一个女儿，只要看到女儿，他自然就会想起盛乔木。 “你还有何事？”楚不域神色冷淡，一副不想跟岑素萍多说的不耐烦。 “皇上，那臣妾先回去了。”岑素萍低声道，她转身退了几步，“陛下，臣妾还算是公主的嫡母吗？” 如果是嫡母，那她就有教养公主的责任。 楚不域的目光很冷，他在竭力克制着，眼眸浓郁像漩涡一样，他藏起所有的情绪，低低冷冷地说，“元元的母亲，只有一个。” 岑素萍屈膝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既然她不是公主的嫡母，那公主的死活，将来会不会被养歪了，又与她何干。 “元元呢？”楚不域询问着高福。 “回皇上，公主去了明光宫。”高福忙道。 楚不域微微皱眉，便往明光宫的方向走去。 元元今天早上已经知道赵木兮被送出宫，她正瘪嘴要哭的时候，楚不域告诉她将来要去巾帼学院读书，而赵木兮会陪着她，这才让元元高兴起来。 去巾帼学院读书，那她就要住在宫外，所以她早早来准备要带出宫的东西了。 “元元，你在搬什么东西？”楚不域来到明光宫时，正好看到元元正在往箱笼里面放东西。 他目光凌厉地看向九芯和白芷，他是吩咐过她们的，明光宫的东西只能看不能动，更别说搬走了。 “父皇，这是上次娘亲给我雕刻的十二生肖，不过还差几个，我要把十二生肖带去学院，让娘亲帮我都雕刻好了。”元元拉着楚不域的手脆声说道。 楚不域在箱笼里拿出一颗雕好的小虎，神情微微一凛。 旁边高福惊呼出声，“赵姑娘这雕工了得，跟盛娘娘都不相上下了。” “……”楚不域眼神冷冷地看过去。 高福急忙闭上嘴后退几步。 “元元，这是赵木兮雕刻给你的？”楚不域蹲下身子，又拿了一颗还没雕刻好的木偶，这个小白兔只雕了个轮廓，即使是这样，仍然能看出雕工的精湛。 “是呀，娘亲可厉害了。”元元说道。 赵木兮这个人……真的像迷一样的存在，她会的东西，怎么跟盛乔木那么相似。 “父皇，我能不能把这个女将军带去巾帼学院。”元元问道，“娘亲说这把剑少了穗子，要重新给我补上呢。” 楚不域深吸了一口气，“她怎么知道少了穗子？” “因为她是娘亲啊。”元元理所当然地回答。 女将军剑上的穗子是被元元小时候摔没的，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看出剑上还有穗子，那只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细节。 赵木兮既细心又眼尖。 “父皇，我收拾好了，可以去找娘亲了吗？”元元眼巴巴地看着楚不域。 “巾帼学院的老师还没准备好，至少也要过几天才行。”既然是元元要住在巾帼学院，那住的地方自然是要好好修葺的，虽然他半个月前便有这个想法，但也需要一段时间。 元元有些失望，“那我就再等等吧。” 楚不域低眸看着手中的木偶陷入沉思。 …… …… 赵木兮本来以为回到赵家需要费些心思才能解释清楚被除秀女之名的事，但有了楚不域的圣旨，她回来之后，日子反而过得比以前还要舒坦。 第二天便收到林茵翘的请帖，请她去参加茶话会。 “小姑娘就该多去走走，你在京都城的朋友还是太少了，明日跟阿琼去找你表姐，多认识些人。”赵夫人巴不得赵木兮的生活过得精彩些，让人去买了好几套最近修行的成衣。 “来，再试试这套。”赵夫人眉眼发亮，“阿木这身量是长得真好，就算不是量身定做，每一套都能穿出花样，这成衣都是独一无二的，穿出去肯定不会有别人跟你一样。” 都是她花大价钱从锦绣坊买来的。 赵木兮陪着着赵夫人，乖巧地由着丫环给她换衣裳，她就得听话些，以后出门才方便。 “娘，你怎么不给我买新衣裳，这套我也喜欢！”赵玉琼拿起那套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嘟着嘴一脸委屈。 “你不久前才做了八套夏衣，阿木什么都还没做呢。”赵夫人说道。 赵木兮看了赵玉琼一眼，“这套给你吧，我也穿不来这么多。” “她穿了不好看。”赵夫人说道，“她比你矮，这里又没什么肉，撑不起衣裳。” “……”赵玉琼红着脸看向自己的胸部，差点哇一声哭出来。 赵木兮轻笑出声，“母亲，过两日我还想去一趟护国寺。” “好，那我安排一下时间陪你去。”赵夫人立刻说。 “不用，家里最近忙，我带着丫环去上个香就行了。”赵木兮说道。 最近赵家祠堂赶上祭祖大节，作为宗妇，她确实有许多要忙的地方，“那让阿琼陪你吧。” “娘，我也有别的事做。”赵玉琼才不想去护国寺，她这几天都约小姐妹去买新出的胭脂，还想一起去东湖骑马，哪里有空陪赵木兮了。 赵木兮笑着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去护国寺，母亲不用担心我的。” “那你小心些，让你大哥给你几个护卫。”赵夫人说。 “好。”赵木兮点了点头。 第六十五章 身世（上） “赵木兮的身世……你查到了吗？”霍照问着在一旁打坐的归清，“护国公主归来的噱头，还是没有更好的方法让众人虎躯一震的效果。” 归清微微睁开双眸，秀雅的面庞因为苍白添了几分柔弱，“当年赵夫人是在回京途中正逢起义军造反叛变，赵家全都是女眷，只好借住在樟鸣山的一处庵庙，当晚赵夫人早产生下一女。” “偏就那么巧，在赵夫人生下女儿之后，有一个和尚途径庵庙，给她的长女问卜批密，以命格相克断言赵木兮的八字，并劝赵夫人将那个孩子送离身边，方能保一家大小。” 霍照皱眉，“未免太巧合了。” “是很巧合，更巧合的是，当晚在樟鸣山出生的不止是赵木兮，还有另外一个女婴。”归清平静地说，“但那个女婴没活下来，因为是受惊早产，生下来连声音都没有就没了，葬在樟鸣山的枯井旁边。” “？”霍照震惊地看向归清。 归清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当时庵庙中还有谁？”霍照问道。 归清说，“一个月后，老国公爷平叛之后，将赵家女眷接回京都城，赵岫山重回庵庙，将另外一个女子送走。” 赵岫山就是赵国公。 “你能不能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完，听得我都快急死了。”霍照没好气地说。 归清掩嘴轻咳起来，咳得苍白的脸都红了。 霍照无奈地摆手，“行行行，你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 “贫僧只能查到这些，之后的事，你去查吧，你要是查不了，就让凤息止去查。”归清说，佛门中的事，他想知道的还是比较容易的。 “你喝口水吧。”霍照在心中叹息，“赵木兮一会儿要来护国寺，多半是来找我们，我们……是要跟她说实话，还是要隐瞒，假装不知道她是阿木。” 归清静静地瞥他一眼，“你要是能隐瞒一辈子，那你当不知道她是谁，不然，你看着办。” “……”霍照想象隐瞒盛乔木的最终结果，他打了个寒颤，“算了，惹不起。” “归清，你猜赵木兮到底是谁的女儿？”霍照给归清倒了一杯水，他对那个被赵岫山送走的女子很好奇。 现在他几乎能确定，赵夫人生下来的女儿多半是早产死了，那养着的这个，生母是谁？父亲是不是赵岫山？为何那么巧都在樟鸣山？ “她跟阿木长得那么像，或许是皇室血脉。”这是归清的猜测，赵木兮和盛乔木一样，其实都是皇室血脉，不然不会长得如此相似。 “如果真是这样，赵木兮就更有资格号召旧人了。”霍照道。 归清疲惫地闭上眼睛，“阿木快来了，你出去等她吧。” “你先休息，要是让阿木见到你这个样子，肯定要起疑心的。”霍照对归清说，转身走出静室。 还没走到山门处，果然就看到赵木兮和白殷骑着马慢慢走来。 “赵大小姐好兴致，骑马上山惬意吧。”霍照含笑看着骑马走来的少女，红色衣裙飘袂，飒爽又恣意，有几分当年挂帅出征的潇洒。 “霍老板。”赵木兮一跃而下，将马交给白殷，“你不去做生意，难不成也要遁入空门，天天到护国寺听归清大师念经？” “……”霍照呵呵一笑，“我对空门没兴趣。” 赵木兮负手走在前面，“霍老板，我的那些药材可卖得好？” “哄抢而空，真正的天材地宝，不知赵大小姐何时还有药材可供给？”霍照说。 “要比上次加两成的价格。”赵木兮伸出两个手指，“好的天材地宝，要栽种不容易。” 霍照给的价格已经是市场上的数倍了，这个赵木兮，跟以前一样难缠。 他们一前一后来到静室，赵木兮脚步顿了顿，她上次来这里，还是来找静慧方丈的。 “归清以前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的。”赵木兮突然说道，“霍老板在京都城的时间也不短了。” 霍照上前去打开门，一边解释，“有要紧的事，走不开身。” 归清双手捧着茶杯正在品茗，看到赵木兮两人进来，他慢悠悠地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赵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赵木兮大大方方地坐到他的对面，盯着他的面庞看了一会儿，秀眉微蹙，“你的气色不太好，不像是睡不好，把手给我。” “！”归清在心里叹口气，亏他刚刚已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气色红润一些了，还是被她一眼看出来，他只好伸出手，“这两年不怎么练功，身子有些虚弱了。” 赵木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给他把脉，脸色越来越差。 “你破色戒了？”赵木兮皱眉问。 “没有！”归清立刻叫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肉戒都破了，破色戒也没什么奇怪的。”赵木兮哼了一声，换了一只手继续把脉。 归清气得涨红脸，他是怎么破的肉戒，她心里还没点数吗？ “身子怎么虚成这样？”赵木兮实在不明白，归清是转世灵童，就算他没有练武强身，身体都要比一般人更健康的，可这脉象很不对劲，他的身体力量仿佛被掏空了，虚弱得像一个老人。 这虚弱跟纵欲过度又不太一样。 霍照不忍继续看下去，看到归清答不出的样子，既心酸又好笑。 归清收回手，“伤心过度，吃不好睡不好，休养一两年就好了。” “我替你炮制些药丸，你每天服药调整。”赵木兮果断地说。 “嗯。”归清瓮声瓮气地应着。 赵木兮又转头看向霍照，“霍老板，我让白殷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霍照来到赵木兮的面前，正襟危坐地面对她，“收到了，赵大小姐。” “没什么想说的想问的？”赵木兮微微眯眼看他，“还是，你早就知道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露出破绽了？” “没有，你没有露出破绽。”霍照忙说，“是归清早就看出来，让我别被你发现而已。” “……”归清想一木鱼敲死霍照。 第六十六章 身世（下） 赵木兮视线一转，又落在归清的身上，“嗯？” 归清双手合什，眉目秀雅清隽，“你重回那日，天地气息不稳，贫僧修为不够，无法探究太深，直到你出现贫僧面前，才知原来是你。” “你有皇室血脉，与寻常人不同，贫僧才能发现，若是换了他人，贫僧也看不出天象。” 赵木兮静静地听完归清的话，所以从她第一天来问卜批密，归清就知道她是盛乔木了。 呵！这小和尚，越来越会装模作样了。 “既然你们都知道，那就不要废话了。”赵木兮宽宏大量，不跟小和尚计较这点小事了，“我已经拿到玉佩虎符，接下来就是召集旧部，阿瑶已经替我送信给凤息止，等他得到信，应该也会来京都城，与他见面之后，我们去一趟西越吧。” “？”霍照一阵诧异，“你要去西越做什么？” 赵木兮抬眸看白殷一眼，“我不是自尽跳下城墙的。” “我们都知道你不可能自尽，就算楚不域立后，真要有人死，那也是你宰了他。”霍照说。 所以，他们都认为她是被人推下城墙，这个人就是楚不域的人。 “当天慕容昀也在宫里，他利用太后给我下毒，城墙上，我是被推下楼的。”赵木兮说。 白殷立刻气呼呼地叫道，“慕容昀推你下去的？” 那王八蛋，以前当过阿木的先生，他居然下这样的狠手。 “我看到白贵妃了。”赵木兮低声道。 “……” 其他三人都突然失语，怀疑是他们听错了，还是赵木兮说错了。 “姑母她……死了好几年，你是不是临死前看错了？”白殷半响才哑声开口。 赵木兮淡淡地说，“所以我才要去西越，找慕容昀要一个答案。” “好。”归清缓缓点头，“你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召集旧部，除非你跟护国公主有血缘关系，而且让他们对你心服诚服，否则就算你有虎符，他们也未必会听你的命令。” “你们想到什么办法了？”赵木兮问，“这种事情，小和尚你最擅长吧？” “我不擅长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归清没好气地说，“但你的身世确实有点迷。” “嗯？”赵木兮秀眉一挑，“你们查到什么？” 霍照将赵夫人在樟鸣山生产的巧合告诉她，“……如果能找到这个女子，是跟皇室有关最好，如果无关，那就只能让你跟皇室有关了。” “霈王妃说这张脸长得更想端慧长公主。”赵木兮说，“小和尚，你还记得长公主什么样子吗？” “不记得了。”归清仔细回想，只能回忆一个模糊的身影，“端慧长公主不是已经遁入空门，不再理会世事了。” “对啊，可她在哪里修行，我居然一点都不清楚。”赵木兮对这个姑母是有印象的，小时候还想念过，但没人告诉过她，关于姑母的下落。 她好像被皇室彻底遗忘了。 归清道，“贫僧去查。” “我不能出来太久，该回去了。”赵木兮站了起来，对霍照说道，“过几日你再到庄子拿药材吧。” 霍照皱眉道，“你怎么连个秀女都选不上了，楚不域看到你这张脸，居然都不念旧情了吗？” 赵木兮捏紧拳头，“霍照，皮厚实了？” “啊，我就是好奇，你不在宫里，那元元怎么办？要想办法将她从宫里带走吗？”霍照问，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就该让楚不域孤独终老，连元元都不要认他才行。 “楚不域对元元用心，而且我发现之前对他有误会。”至少在看到他对待岑家的态度，她已经想到当初他立岑素萍为后，可能真的是有苦衷的。 不过，就算有再大的苦衷又如何，有苦衷就能背叛他对她的许诺吗？他是觉得她会霸占着皇后之位不放，还是觉得她不足以信任，会跟他一起想办法去应付岑家。 他不相信她，这就是最不可原谅的事情。 “有什么误会都没用，你已经死了。”归清语气冷冷地说。 她即使是重生了，那也是死过一回。 霍照道，“没错，不是每个人死了之后还能再活一次，要不是……” 要不是归清折了寿命，费尽灵气为她诵经引魂，将她未尽的寿命转到寿命已尽的赵木兮身上，这是逆天改命，归清要受天罚的。 “我知道。”赵木兮淡声说，“你们放心吧。” “你先回去吧，其他事情我们会安排的。”归清低声说，不能让霍照继续说下去，会说漏嘴的。 赵木兮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这些事不能急，一步一步来。” “放心吧，我们做事你还不放心。”霍照说。 “凤息止可能会带他姐姐一起来，你要去见面吗？”赵木兮转头问霍照。 “？”霍照倒抽一口气，“她来做什么？” “你悔婚这件事，她还没气消，来找你算账不是很正常。”赵木兮有些幸灾乐祸，“凤梧桐不会打死你的。” 霍照深吸一口气，“赵木兮！” 赵木兮冷笑，“你为了个青楼花魁悔婚这件事，我是来不及揍你，等我把事情都料理完了，你再好好解释。” “小和尚，说句公道话。”霍照可怜巴巴地看向归清。 归清说，“他后来发现那花魁并非想象的那么单纯无暇，已经后悔了。” “呵。”狗男人！ 赵木兮头也不回地离开静室，白殷急忙跟了上去，几次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不相信白贵妃还活着？”赵木兮淡淡一笑，知道白殷在想什么，白贵妃是他的姑母，对他还很用心，他怎么愿意相信被欺骗了。 “她中毒身亡，我是亲眼所见。”白殷低声说。 “如果就是为了让你看见呢？”赵木兮问，“如果不信的话，我们就去掘她的陵墓，看看她到底死了没有。” “……她是你亲生母亲！” 赵木兮冷声道，“所以我才要弄明白，到底是不是她！” 如果真的是白贵妃，她也要一个答案，为什么要推她去死的答案。 若非是她…… 谁敢假冒白贵妃，她就要将那人剁了喂狗。 第六十七章 贵客（上） 回到赵国公府，赵木兮就被请到静安院，原来家里来了客人，正在老夫人这里说话。 原来是武邑苏家，如今的刑部尚书苏响的母亲和女儿来看望赵老夫人。 赵木兮以前跟苏响打过交道，是京都城世家派系中最顽固的老头子，认为世家才是皇室的根基，反对楚不域重用寒门子弟，要不是她跟楚不域都坚定认为世家的势力不可再放纵，整个朝廷的命脉几乎都掌握在这些世家手中了。 世家多为姻亲，关系错综复杂，要彻底将皇室从世家的钳制中解脱出来，需要的不是一年两年的问题。 “阿木，过来拜见苏老夫人，还有这位是苏二小姐，与你年纪相当。”赵老夫人看到孙女回来，高兴地招手，让她过来跟苏老夫人见礼。 赵木兮面上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盈盈一礼，“见过苏老夫人。” “她就是……”苏老夫人是见过前朝护国公主的，虽已经试过多年，但对方昳丽无双的容颜一直在记忆深处，何况是那样传奇的女子，想要忘记不容易，今日见到赵木兮，她着实是愣住了。 “一直养在天水，前阵子才回来，本该带着她去见世面，不巧又进宫了。”赵老夫人含笑说道，言语中透着对赵木兮的骄傲。 苏老夫人细细打量赵木兮，在来赵家之前，她已经听说过这位赵家大小姐的一些传言，都说她因为长得像盛乔木，所以公主对她与旁人不同。 “你们家的姑娘，个个都生得标致秀丽，真真是让人羡慕。”苏老夫人笑着恭维着，“我还听说，赵大小姐不日就要前往巾帼学院，陪同公主一起在那儿读书，皇上还钦点你为公主的启蒙老师？” 赵木兮低眉顺眼地站在赵老夫人身后，听到苏老夫人的问话，也只是腼腆一笑，“都是公主抬爱了。” 苏卿抬眸看她一眼，能够成为公主的启蒙先生，不仅仅是抬爱就够的。 “不知赵大小姐师从何人？”苏老夫人好奇地问，“想必定是满腹诗书，才华惊人，否则怎能让皇上刮目相看。” “让苏老夫人见笑了，天水是穷乡僻壤的地方，高人都不愿意逗留，我不过是无师自通，勉强识几个字罢了。”赵木兮低声说道。 苏老夫人露出诧异的神情，“要当公主的启蒙先生，跟入宫当秀女可不一样，老姐姐，你我两家都不是外人了，我说得直白些，你别放在心上，”苏老夫人低声地说道，也不避开还在这里的赵木兮。 “哪能，我们两家还有姻亲关系，彼此都不分你我的。”赵老夫人顺着苏老夫人的话说道。 “公主如今是皇上唯一的女儿，多少人都盯着她，本来王谢两家都准备好折子，想请皇上从他们两家中挑一位先生，没想你们赵家横插一脚，而且还是……”苏老夫人欲言又止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这一眼表达的意思就够清楚了，王谢两家都是百年世家，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有历史底蕴的，赵木兮有什么？在天水长大，拿得出手的才能都没有，怎么配成为公主的启蒙先生？ 到时候不就是天下人的笑话了吗？ “哎呀，老姐妹啊，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们赵家总不能抗旨吧。”赵老夫人听到这话确实有些不喜，但还是笑着反驳回去。 “难道老姐姐没看出皇上是什么意思？”苏老夫人惊讶地问。 赵老夫人被说糊涂了，“皇上还能是什么意思？” “哼，皇上这两年重用寒门子弟，这次特意挑选世家之女给公主当启蒙先生，准时看透你们家姑娘无法胜任的缘故，到时候便有借口打压世家，再从寒门中挑选老师给公主上课。” “皇上就是变着法子要将寒门提上来。”苏老夫人重重地哼道。 赵木兮听到这里，眼中已经隐隐有笑意，这番话肯定是苏响告诉苏老夫人，让她来赵家原封不动说给赵老夫人和她听的。 苏老头不会以为她听了这番话，就会心生怯意，主动跟皇上提出不配当公主的启蒙先生吧？ 啧，年纪越大，心也越坏了，不敢明着抵抗，居然还想利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不要脸啊。 “老姐妹，你的意思，我们家阿木被当枪使了？”赵老夫人皱眉问道。 “是不是被当枪使，只能见仁见智了。”苏老夫人叹道。 赵老夫人抬头看向赵木兮，这…… “祖母，我只是陪公主读书，教导的作用不大，最要紧还是将来学院的先生，我顶多……就是督促一下的责任。”赵木兮笑着说道，苏家是想拿老夫人当枪使才对，真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就他们家聪明。 苏卿含笑说，“赵姑娘似乎很有自信。” “做人要是连自信都没有，那活着岂不是太卑微了。”赵木兮道。 苏老夫人听明白赵木兮的意思，人家根本不想放弃启蒙先生的虚名，毕竟这是接近皇上最好的机会。 “那也要有自知之明，不能连累家人。”苏老夫人道。 “说的也是，别说是家人，世家之间做事都要谨慎小心。”数百年来，世家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的关系，多少已经成了姻亲，谁也不希望谁出事。 苏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向赵木兮，“赵姑娘，这个道理也应该懂吧。” 赵木兮笑了笑，“花果共存，同枝共茂，是世家之间的生存规则，但是，苏老夫人，您来找我是没用的，皇上都已经下旨了，我若是此时进宫说自己不配当公主的启蒙先生，皇上会怎么看赵家呢？” “是啊，这差一点就是欺君之罪了。”赵老夫人忙道。 苏老夫人说，“你可以向皇上说明自己的难处，再请以为有才华的先生陪同公主。” “哦？”赵木兮轻笑，“这时候要上哪里去找有才华的先生呢。” 赵老夫人跟着说，“是啊，不好找啊。” “我这个孙女，你觉得如何？”苏老夫人含笑问着赵老夫人。 第六十八章 贵客（下） 赵木兮看到苏卿时，便已经猜到苏老夫人的来意，如今她挑明了，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赵老夫人却只当听不出苏老夫人话里的意思，笑眯眯地打量苏卿一眼，“你这个孙女是京都城有名的才女，还用得着说吗？将来求娶的人要踏平苏家的门槛啊。” “身为世家女，本就该有世家女的责任，她享用身世带来的荣耀，就该维护这份带来荣耀的根基。”苏老夫人说，“原本是打算将她送进宫，被某些人刻意拖延时间，因此耽误了。” 苏卿不管是容貌还是才华，在同龄人中都是第一的，有人不想她进宫成为竞争对象，想方设法让她无法成为秀女，苏家吃了这个暗亏，不可能就这样甘心的。 “那老姐妹的意思？”赵老夫人拿起茶杯，含笑地问道。 苏老夫人看了赵木兮一眼，“当公主的启蒙先生不容易，我们苏家愿意助一臂之力，让卿儿跟你们家大姑娘一起前往巾帼学院。” 明明是想来蹭赵家的光，说得好像是赵家求着他们帮忙似的。 赵木兮发现苏家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苏老夫人，这事儿……不是我能决定的，那是公主，她身边的人都是皇上精挑细选才能够靠近的，您不进宫求皇上，到赵家找我祖母有什么用，难道我祖母还能决定公主身边的人吗？” 在苏老夫人渐渐沉下去的脸色中，赵木兮又笑着说道，“您太看得起赵家了，今日我们若真的应下来，传到皇上耳中，赵家岂不是要落下恃宠而骄的罪名，我们担不起。” “不过是多带一个人去学院……”苏老夫人脸色难看地开口。 “巾帼学院又没拦着苏家的姑娘去学习。”赵木兮淡淡地道，但苏家想要苏卿以公主老师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学院，那绝对不可能。 赵木兮不希望元元将来跟这些世家捆绑在一起，成了他们利用的对象。 “赵老夫人，你的这个大孙女真是伶牙利嘴的，大人都还没开口，话都让她说完了。”苏老夫人冷笑地嘲讽。 “可不是嘛，我一会儿准说她。”赵老夫人笑眯眯地说。 苏卿之前从各种谣言找那个听说了赵木兮，若是没一定的本事，不可能这么快笼络公主的心，今日一见，比她想象的聪明。 而且对世家跟皇上的关系也很了解，她不愿意蹚浑水。 真不像在穷乡僻壤长大的姑娘。 “既然赵姑娘有信心教导公主，我们自然是放心的。”苏卿拦住祖母继续刁难，说都说到这份上，再强辩下去，只会让苏家落了下乘。 武邑苏家数百年传世，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就能羞辱的。 苏老夫人放下茶杯，起身告辞。 “老姐妹有空多来喝茶。”赵老夫人相送到垂花门，看着她们上了马车，这才轻吐一口气。 “只怕不止苏家动这样的心思。”牵着赵木兮的手，赵老夫人的神色沉重。 今日拒绝了苏家，后面的又要怎么拒绝。 赵木兮说，“祖母，您放心吧，苏家今日来找我们的事，皇上很快就会知道，他会让这些世家死心的。” “你这么有把握？”赵老夫人诧异地问，这才几天，阿木已经能猜到皇上的心思不成。 “如果皇上想要让公主依靠世家，那就不会将她送到巾帼学院了，这学院当初是如何创立的，祖母还记得吧。”赵木兮解释着，“皇上已经让谢婕重回巾帼学院了。” 赵老夫人惊讶地啊了一声，盛乔木当初就有意让谢婕成为女子学院的院长，谢婕虽然出身谢家，但她早已经出嫁，而且嫁给一个寒门书生。 陈留谢家也明言与谢婕断绝关系，谢婕不算是世家女了。 “皇上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赵老夫人疑惑着，赵家同为世家，自然也不愿意看到皇上冷落世家。 当然为了皇权的统一，永盛王朝是最好的例子，成也世家，败也世家，楚不域想要有人可以跟世家分庭抗礼，自然要扶持寒门仕子。 “反正我们只听旨意行事，父亲和大哥如今都被皇上重用，这就够了。”赵木兮说。 赵老夫人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华灯初起，赵国公精疲力尽回到家里，和同样满身无奈的赵腾扬碰面，父子俩看到彼此眼中的倦意，都明白对方今日经历了什么。 “让阿木赶紧准备，明日就去巾帼学院。”赵国公说道。 “这么快？”赵夫人万分不舍，她还没跟女儿培养感情，怎么舍得让她又离开家里。 赵国公心知跟夫人解释太多是没用的，她未必听得明白，便低声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那我回去收拾东西。”赵木兮松口气，能去巾帼学院，她做任何事情都比在赵家方便。 赵腾扬起身说，“我陪阿木说几句话。” “大哥？”赵木兮疑惑看向赵腾扬。 赵腾扬从丫环手中接过灯笼，在前面为赵木兮带路，“今天皇上命我为兵部侍郎。” “啊！”赵木兮皱眉，“皇上想将你留在京都城了。” “本来是去禁卫司，但我回京都城时间不长，身上虽有军功，这边的多数都是世家子弟，只能先将他们驯服了。”赵腾扬感觉到皇上对他的寄托和期待，他心中略感惶恐。 赵木兮对赵腾扬是十分看好的，他值得被重用信任，“大哥，兵部侍郎要做的事并不比禁卫司少，你要打交道的人更多，这也是锻炼的机会。” “你进宫还没几天，就知道兵部侍郎的事多了？”赵腾扬好笑地问。 赵木兮在心里暗骂自己差点露馅，她要当一个对朝堂一无所知的乡下姑娘才是，“我猜的，不然皇上不会让你去的。” “皇上重用我，不是因为我是赵家的世子。”赵腾扬轻声说，“是因为我曾经在护国公主的军营里呆过。” “她的军营那么多人，难道每个人都跟大哥一样得到重用，大哥是因为有能力才被重视的。”赵木兮坚定地说。 赵腾扬笑着点头，“是。” 第六十九章 学院 赵木兮去巾帼学院了，最高兴的就是赵玉琼，在赵木兮没有回来之前，她是家中唯一嫡女，所有人的关心和目光都只在她身上，后来赵木兮出现，她发现自己就变得可有可无，最后连娘亲眼中都只有赵木兮了。 “大姐这一次去学院，应该要住一段时间吧。”赵玉琼一大早就起来相送，巴不得赵木兮早点离开。 “不过是半天的路程，去学院几天又有什么所谓，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赵木兮笑眯眯地说，“要让你失望了，妹妹。” 赵玉琼的脸色变了变，“我又没说什么。” “你也可以一起去巾帼学院。”赵木兮说道。 “那里谁都能去，又能学到什么，我才不去。”赵玉琼嫌弃地哼道。 “要真的不好，皇上会让公主去吗？”赵木兮说。 说错话了！赵玉琼脸色微变，幸好不是在外人面前，不然这话传出去，对她就不好了。 “就……就这样吧，我回去了。”赵玉琼跺了跺脚，转身就跑了。 在门外差点撞到暖意。 “三小姐是怎么了？”暖意诧异地问，手里拿着一个匣子，“大小姐，这是世子送来的。” 赵木兮拿过来打开一看，“？” 银票？数十张不同面额的银票，这加起来少说也有一千两了。 “世子对大小姐真好。”暖意笑着道。 “收起来吧。”赵木兮说，“我去多谢大哥。” 暖意道，“世子将匣子交给奴婢之后，他就出门了，还嘱咐奴婢告诉您，不必去找他了，他这几日都要在兵部忙呢。” 赵木兮莞尔一笑，知道这是赵腾扬故意的，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别人的答谢吧。 很快，暖意和暖冬就将东西都拾掇好了，这次去学院，她能带两个丫环，便将她们都带上，留下暖春在木栖院守着。 到静安院跟赵老夫人道别之后，赵木兮在赵夫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赵家。 这两年，巾帼学院虽然还有教学，但不受贵女欢迎，只有一些平民或是小家小户的女子去上学，几乎都要淡出京都城世族圈的存在了。 皇上突然一道圣旨要公主殿下前往巾帼学院求学，才让大家想着这座学院的历史。 巾帼学院在云麓山下，与云麓书院有一山之隔，巾帼学院扩建过两次，最后一次是盛乔木极力争取的，认为女子也该有自己的书院，以主体建筑为中轴线，主轴线延至云江西岸，后延至云麓山腰，轴线一侧建立文庙，亭台相济，楼阁相望，山水相隔的环境，不管是讲学、藏书还是祭祀，都不会输给其他书院。 赵木兮的马车直接来到书院里的学舍，门前早已经有两个学舍的管事在候着。 “见过赵教习。”两个管事行了一礼，“您的学舍房间已经准备好，请随我们这边来。” 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赵木兮有些诧异，跟着两个管事进了学舍，才发现住在这里的人不多，毕竟现在学生也没有几个，大多数平民女子交不起住宿钱，宁愿走半天的路回家。 她虽是以启蒙先生的身份来书院的，她有独立的小院子，就在学舍里面。 “赵教习，这是您的院子，如有缺了少了东西，与我们说一声。”两个管家行了一礼，比较高挑的女子说道，“我是这里的大管事，鄙姓罗。” “我是这里的二管事，叫李丫。” 赵木兮颔首点头，“罗大管事，李二管事，那接下来还要叨扰你们了。” 暖意她们已经将箱笼搬进来，很快就在院子里活动起来。 “还有其他教习要来，我们得去招呼，赵教习，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公主要来学院读书，各类的先生都要重新挑选，最近她们都忙着安排住宿院子，比以前可忙太多了。 赵木兮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妥当。 她闲着没事，便在学院里闲逛起来。 刚走出学舍没几步，便看到有一道颀长的身影牵着一个小人儿慢慢走来。 那人一身月白色绣祥云暗纹的常服，玉簪束冠，眉目清雅俊美，气质如高山明月般儒雅动人，他缓缓而来，真是艳色惊人。 她曾经很迷恋楚不域一身白袍的模样，跟他在战场上的杀气腾腾不同，他有一张迷惑众生的俊美面庞，只要稍作收敛凛冽气势，与京都城那些贵公子没有两样。 他更俊美，更迷人。 她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他穿一身白袍了，自从他登基为帝之后，总喜欢穿着玄色衣裳，沉闷厚重的颜色，让他添几分霸气和阴沉。 “娘亲。”元元一眼看到赵木兮，挣脱楚不域的手，欢快地跑过来。 赵木兮回过神，伸手抱住已经扑到怀里的女儿，“元元这么快就来学院了？” 楚不域眸色沉沉地看了赵木兮一眼，负手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走了。 “我想娘亲了，就像快点来找您。”元元将脸贴在赵木兮的颈窝，“以后我就可以和娘亲住在这里了。” 赵木兮揉了揉她的头发，抱着她走到楚不域的面前，“见过皇上。” “何时来的？”楚不域淡淡地问。 “今日刚到，正想到处走一走，熟悉这学院的环境。”赵木兮低眸回道，心想既然元元送来了，楚不域就可以回宫了吧。 楚不域说，“除了你，朕还安排了几个先生，除了教元元骑术，其他琴棋书画都要学习。” “父皇，娘亲就能教我骑马，她骑马可厉害了。”元元奶声奶气地叫道，“娘亲无所不能。” 赵木兮眼中染上笑意，在女儿的心目中，她几乎都要是跟神一样的存在了。 “是吗？”楚不域淡淡地看了赵木兮一眼，“朕正好要去给元元挑马，你也一起来吧。” 元元喜滋滋地抱着赵木兮的脖子，“娘亲也要挑一匹厉害的马。” 赵木兮心中一动，“好。” 马场就在学院旁边的空地上，马场虽然不算大，但作为平日练习马术的地方已经是足够的。 一个穿着骑马装的男子正在给马匹梳捋毛发，看到楚不域出现，上前拱手一礼。 “……”赵木兮看到男子的面容，一下子愣住了。 好一个楚不域！居然是岑守康，岑素萍的堂兄。 “以后他就是你的骑术老师。”楚不域对元元说道。 第七十章 马场 要说岑家还有谁是赵木兮比较看得顺眼，不觉得讨厌的，大概就只有岑守康了，他是岑素萍的堂兄，但曾经也在赵木兮麾下打磨过一段时间，后来被岑丰顺强行叫回水师，这才没有再见面。 怎么就沦落成为学院里一名教骑术的教习了。 “皇上，这几匹马都很不错，温驯又听话，适合公主……”岑守康正在回话，头一抬看到赵木兮，他瞠圆眼睛，“殿下？” 赵木兮往后退一步，“你认错人了。” 楚不域淡淡地开口，“她是赵教习，公主的启蒙教习。” “……”岑守康想起来了，他听伯父说过，赵家有位女子长得像盛乔木，赵岫山正要利用这个女儿得到皇上的重用，看来说的就是这个人了。 可是，关他什么事，他是个有腿疾的废物了，能够在这里教公主骑术，已经是皇上格外看重，不然，他可能就是混吃等死的废物。 “赵教习。”岑守康收回视线，拱手一礼。 赵木兮这才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右腿有些僵硬，这是……腿部有伤，才不得不退下前线的？ “你陪元元去挑马。”楚不域灼黑的眼眸看向赵木兮。 “娘亲，我们去吧。”元元高兴地说。 赵木兮在心里叹气，突然觉得在巾帼学院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轻松，狗皇帝在她身边放了不少熟悉她的人，她要更小心翼翼才行啊。 要给元元挑马不难，只要温驯听话就可以了，能够挑选到这里的都是好血统的马，无非就是看眼缘。 元元挑中一匹白色的母马，各自不高，性子温和，最适合练骑术。 “娘亲，那你也挑一匹。”元元迫切地说，“到时候我们一起起名字。” “朕替你准备了马。”楚不域走过来，指着不远处的马房，“在那里，去看吧。” 赵木兮心头发紧，总觉得今日的楚不域有点怪异。 “皇上，马房里的马……是四点雪。”岑守康低声说道，四点雪是谁的坐骑，皇上不可能会不记得啊。 “嗯。”楚不域淡淡地说，“再好的马，也要遇到好的主人才行，阿木若在，她也不希望她的马毫无用处。” 岑守康说，“公主选中的白马，是四点雪生的。” 赵木兮看到曾经的坐骑，已经愣住了。 她回头看向一身白袍的楚不域，距离太远，他的容貌有些模糊，更看不清他此时的眼神。 楚不域为什么要将四点雪给她？该不会他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吧？ “娘，你的马跟我的马长得好像啊。”元元拍着手，“就这匹，就这匹，我们是一样的。” 赵木兮稳住有些紊乱的心神，一手牵过四点雪，带着元元重新走向楚不域。 少女红衣飘袂，和白马形成一道惊艳的风景。 楚不域的视线恍惚，连他都差点……以为是她了。 既然大家都觉得像她，那就让所有人都这么误会吧。 “皇上，这就是您要给我的马吗？”赵木兮笑着问，“不知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四点雪。”楚不域平静地说，“元元，你给你的马起什么名字？” 元元眼睛亮晶晶的，“娘亲的马叫四点雪，那我的就叫……小雪吧。” 赵木兮勾唇一笑，“挺好听的。” “岑守康，先带公主去试马。”楚不域看了岑守康一眼，让他将公主先带开了。 “皇上，四点雪是千里好驹，在这小马场似乎没有用武之地，是不是太浪费了？”只剩下楚不域跟赵木兮，赵木兮顿时觉得全身不自在。 周围好像都被他的气息笼罩，让她有种想逃开的冲动。 楚不域微微眯眼，看她熟练抚摸着四点雪的颈部，将四点雪安抚得乖乖顺顺的，“你怎知它是千里好驹？” “天水的牛羊马可多了，而且养出来的马要比其他地方更精壮，见得多自然就知道什么是好马。”赵木兮说道。 “四点雪不容易驯服，你能将它从马房里牵出来，证明它对你是服从的，与其让它孤独生存在马房，你还能带着它陪伴元元。”楚不域淡淡地道。 原来是这样！赵木兮心里松口气，是她想多了。 “怎么没带荷卉到学院？”楚不域突然又问道。 连她带了几个丫环到学院都知道？看来她在这学院做什么说什么，都会有人告诉他的。 “荷卉身子抱恙，我让她过两日再来。”赵木兮低声说，眼睛只盯着在骑马的元元。 楚不域负手看向前方，“除了苏家，还会有其他世家找你，不管是示好还是找你麻烦，若是解决不来，可以告诉朕。” “他们怎么会找我麻烦，我可是皇上钦点来学院上课的教习，您是我的靠山，谁敢来找我麻烦，我就将您祭出来……”赵木兮眉眼带笑，“是摆出来，他们难道还敢在您的老虎嘴里拔牙。” 明明说着谄媚的话，可他听着就觉得不爽。 “朕看你本是大的很，就算没有朕当你的靠山，你也能过得很好。”楚不域冷哼一声。 赵木兮眯眼一笑，“承蒙皇上看得起，臣女一定好好的。” “谢婕已经到了，你去见她吧。”楚不域冷声道，“以后元元的读书以她的为主，你……督促元元好好读书吧。” 好吧，她才华是比不上谢婕，这个没有可比性，如果她是楚不域，也宁愿女儿跟着谢婕读书。 “那臣女先告退了。”赵木兮将四点雪重新送回马房，小声地嘀咕几句，这才离开马场。 谢婕是刚来的，她的学舍就在赵木兮隔壁的院子，她们住的地方仅有一颗李子树的距离。 “敲几个李子下来，我拿去给谢婕。”赵木兮看着已经熟透的李子，只觉得口齿生津，一看就觉得很好吃啊。 暖意拿来竹竿，敲了几下树干，还真的把李子打了不少下来。 赵木兮挑选几个漂亮的放在竹篮里，提着竹篮就去敲隔壁院子的大门了。 一个面容愁苦的丫环吱呀一声打开门，怔怔看着站在门外的漂亮姑娘，“你……找谁？” 第七十一章 天外之石 转世灵童归清要在祭天门讲道度法了。 自永盛以来，佛教盛行，百姓对高僧更有一种神般的膜拜，更别说从小就有灵童之称的归清，更是大家所信奉和崇拜的。 和尚讲道，无外乎讲经、讲道、讲人生，让娑婆世界的人们明白人生的道理而修正自己人生道路缺点，弃恶从善，达到人生之圆满的目的，这便是度人了。 归清讲道的消息传开，整个京都城都惊动了。 京兆府赶紧指派士兵将祭天门保卫疏通起来，怕因人数太多发生踩踏事件。 “哎哟，那边有金子捡啊，冲过去干啥。”有人在街上被撞了一下，发现不少人都朝着一个地方跑，他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跟着跑过去。 “你不知道啊，归清大师在祭天门讲道了。” “什么，归清？我也去……” 没一会儿，大街上的人都跑向祭天门了。 “小和尚原来这么多人信奉啊。”白殷一旁的巷子走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根枯枝儿。 “要是提前告诉大家，归清要讲道，只怕就不止这些人了。”霍照清楚世人对高僧的崇拜，归清一句话，有时候胜过他人半辈子执着的信念。 白殷说，“那怎么不等等，万一今天来的人不多，是不是震慑力不够啊？” “今日就刚刚好了，只有这种出其不意，才会让人相信是真的。”霍照淡淡地道，“走吧，去准备准备。”霍照拉着白殷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祭天门是一大大广场，平日皇族会在这里举行祭祀或诵经讲道的活动，只是新帝登基之后，很久没有再请高僧来讲道，更没有祭祀。 新帝似乎并不怎么相信佛教。 此时，归清一身白色僧袍，秀雅的面庞白皙精致，他端坐在莲花座上，闭眸养神，等着时辰的到来。 一声钟声嗡嗡响起，喧闹声也随之停下。 归清开始讲道，他的声音清润悦耳，让人听了如沐春风，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渡上一层金光，在所有人眼中，此时归清就是光芒万丈的佛祖，他能够听到他们所有人悲苦的内心，正在用经文度他们。 “此五根者，心为其主，是故汝等，当好制心，人之视己，如见肺甘然，则何益矣……” “外在的行为，皆不离心念之造作，故一切根本仍在于自己的起心动念，当时时刻刻观照、收摄，不使念头如无钩的狂象，得树之猿猴般放逸。” 归清讲着世间种种事相，再融入佛经法理，佐以慈济人之行做印证，说得所有人都触动心弦，仿佛开了智慧，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突然，归清座下的莲花座微微震动，惊得跪在最前面的百姓回过神，惊呼，“大师得道了！” “……”他要是得道那就该死的时候了。 归清从容地站起来，双手合什对着莲花座诵经。 “怎么回事？我觉得……好像地下有点滚烫。” “你们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所有人听到喊声，齐齐看向天空，一块黑色的东西从天而降。 仿佛是穿破云层透着火光，砰一声砸在莲花座上。 “天外之石吗？” “这……” “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归清抬眸看着灿灿骄阳，“天无异变，却有异石出现，莫非有仙人临世？” “大师，那石头裂开了。”有百姓眼尖地看到半人高的黑石裂开一道缝隙。 “阿弥陀佛。”归清闭上眼睛念了几句经文，这才伸手去触碰黑石。 顿时，光芒乍现，一块莹润透彻的清脆绿石从黑石中出来，一直滚落莲花座，来到人群中的脚下。 惊得大家都退后几步，却都好奇地盯着这块从天上调来的玉石。 “护国归来……” “上面有字啊，是不是写着护国归来啊。” “什么意思啊？” “这是古文，我看不太懂，你们看是这个意思吗？” “护国是谁啊？” “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指示吗？” “……” 没有人敢靠近那块天外之石，上面的字更是有一种古朴厚重的气息，让人更心生畏惧，全都求助地看向归清。 归清白衣僧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抬步走下祭坛，众人自觉地让开路。 “天外之石，上天之意么？”归清拿起玉石，端详了半刻，“前有护国公主，今有护国之石，吾国昌盛也。” “……”众人面面相觑，一块天外之石，要怎么跟他们的护国公主相比。 因为归清的这句话，久违的尘封的记忆再次从人们的脑海里被挖出来，他们想起曾经的护国公主为国挂帅出征，带着一支柔弱的女子军队抢回被西越夺走的十一城。 西越兵的强悍举世闻名，护国公主一战成名，成为永盛的保护神。 后来跟今上双剑合璧，被西越夺抢的领地才一点点要回来，有他们在边境，西越不敢在入侵。 他们这些百姓也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不用再流离失所，害怕失去家园。 过去了几年，他们被安逸的生活惯着了，忘记护国公主曾经的付出，甚至连她死了，他们都只是感慨一声，落几滴眼泪。 如今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吗？ “不是护国之石令吾国昌盛，是护国公主！” “护国公主一定是回来了。” “护国公主……是神之女，说不定能转世投胎呢。” 嗡—— 一声亘古深沉的钟声响起，众人的心情更加激荡了，他们都觉得自己猜对了，这玉石是上天给的启示，护国公主转世投胎，又回到凡间来保护他们了。 “归清说得对，转世投胎这样的话，不能出自他的口中。”站在钟楼上的霍照，低头看着下面激动的人群，让人们自己猜想出来的，才是最真实震撼的。 也最容易被相信，被传播。 “我都相信了。”白殷怔怔地说，差点他就以为这玉石真的是上天给的启示，盛乔木转世投胎回来了。 但，她的确回来了。 “送归清回去吧。”接下来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京兆府的府尹不是过去疏散人群，还将玉石带走了吗？ 很快玉石就会被呈送到楚不域的桌案了。 第七十二章 昳丽无双 “这李子用盐腌渍过后，再蘸糖吃又是另外一种口味，赵教习，你这些吃法都是从哪儿学的？”坐在摇椅的谢婕手捻着一颗李子，自从两天前，赵木兮提着一篮李子上门，她感觉自己就被赖上了。 不过，这种拿各种美食来赖上来的行为让人挺喜欢的。 “一样的食物有千百种吃法，多尝试就行了。”这些吃法都是她在行宫时太无聊，宫人又克扣她的膳食，她只好带着九芯他们到外面去打猎采摘果实。 行宫里的李子又酸又小，她只能变着法子让难吃的东西变好吃。 “明日就要正式给公主上课了，赵教习不用回去备课吗？”谢婕问道。 “不急。”赵木兮这两天很少去找元元，自从那天楚不域送给她四点雪，她就有种必须远离这个男人的想法。 靠得太近，他会更怀疑的。 谢婕托着额头看她，“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怎么觉得在赵木兮的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谢教习去过天水吗？若是去过，说不定还真的见过。”赵木兮笑着道。 “没去过，但总有一天，我会走遍这个天下的。”谢婕躺了回去，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她现在没盘缠了，所以得到巾帼学院当教习赚钱，等赚到了盘缠，她就继续游山玩水。 赵木兮望着谢婕云淡风轻，放下执念的轻快模样，心里为她高兴。 京都城的世家还不知道，其实谢婕早就跟那个寒门书生和离了，她为了他与谢家几乎决裂，他的回报却是成亲第二年便纳妾生子，骄傲如谢婕，怎么可能委屈自己。 和离之后，谢婕并没有回谢家，而是带着这个唯一的丫环，在世间行走，没银子的时候就给富家小姐当先生，有银子的时候就游历四方，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谢婕是个有大才的女子，除了她本身所受到的教导底蕴，她的胸襟和底气也是寻常男子无法相比的。 “李子吃完了，我回去了。”赵木兮拍了拍手，“明日我带公主去上课。” 她还不知道楚不域给元元都挑了什么伴读，以楚不域的做法，应该不会在世家子弟中挑太多个伴读的。 赵木兮提着篮子推门而进，一眼看到站在李子树下面的高福。 “……”高福在这里，楚不域肯定也不远了。 “赵大小姐。”高福笑眯眯地行礼，“陛下在里面等您。” 赵木兮四处环顾了一下，没看到小身影的出现，看来元元没在这里。 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屋里，楚不域坐在她的书案后面，手里拿着她还没看完的书在看着。 “……”她突然就庆幸，那本书是她昨天刚拿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写批注。 楚不域肯定认得她的笔迹，更知道她看书喜欢写批注吐槽的臭习惯。 “臣女见过皇上。”赵木兮低眉顺耳地行了一礼。 狗皇帝没有说话，只是翻着她的话本，他今天还是穿了一套月白色绣龙纹的常服，衬托得他更清隽俊美，艳色动人。 她曾经就被他这张皮相迷得不行，现在她已经醒悟了，男人光皮相不行的。 “你认识归清多久了？”楚不域突然问道。 为什么突然问到归清，是不是他们今天开始有动作了，居然没有提前知会她！ “皇上，那日臣女的祖母带着去护国寺找静慧方丈，那是第一次见到归清大师。”赵木兮低声回道。 “平日太后都见不到归清的面，你第一次去护国寺，他便出来见你？”楚不域的语气充满狐疑。 赵木兮抬头指着自己的脸蛋，“也许，臣女长得好看。” 楚不域面色一沉，将话本扔回去，“有没有见到霍照？” “臣女不知道您说的是谁。”赵木兮道，幸好她没嘴快说没见过，真正的赵木兮怎么可能知道霍照是谁呢。 “知道今天京都城发生什么事吗？”楚不域又问道。 赵木兮笑了笑，“皇上这话不是为难臣女吗？臣女三天前就来巾帼学院，每天除了在这里摘点李子吃，就是去隔壁找谢教习说话，哪有机会打听外面的事。” “今天归清在祭天门讲经布道，突然天上掉下一块玉石，上面还有四个古文字体。”楚不域灼黑的眸子锐利地盯着赵木兮看着。 “……”赵木兮愕然地抬起头，什么玩意儿！归清想半天，就想出这么土俗的办法吗？ 楚不域将她脸上的表情当成是不知道这件事，他提起笔，在桌案的白纸写上四个字。 “认得吗？” 赵木兮看了一眼，“护国归来，什么意思，皇上不会相信这种天上掉石头会是真的，以前多少想要搞事的人也使用天降陨石的方法，这根本不可信。” “是啊，朕自然知道不可信，但其他人会相信。”楚不域淡淡地说，“护国归来，说的是护国公主盛乔木，又这么巧，你长得这么像她，而且还成为元元的启蒙教习，你猜别人会怎么想你。” 赵木兮的脸色变了变，“有人想要害我，我怎么可能跟护国公主有关系。” “你知道便好，若是归清来找你，最好不要与他们有来往，仔细引火上身。”楚不域冷冷地说。 “皇上今日特意找臣女说这番话，臣女还要多谢皇上的关心呢。”赵木兮觉得楚不域不会专门来找她说这件事，他看到天外之石的时候，说不定还动杀心了。 护国归来，对百姓来说是一种振奋人心的事，可对楚不域和景国来说，大概不是一件好事吧。 楚不域垂眸看着话本，低声说道，“也许，朕也会被迷惑。” “皇上，您说什么？”赵木兮凑前两步，听不太清楚不域说的话。 少女昳丽的容颜俏皮可爱，就像他第一次见到身穿女装的她在篝火前尽情跳舞，那么艳丽，那么夺目，回头看到他，还俏皮地眨眼挥手，将他的心神都夺走了。 楚不域伸出手抓住赵木兮的手臂，将她用力一扯，她失丽往前扑去，整个人跌坐在他的怀里。 第七十三章 莫名其妙 扑鼻而来的是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和独特的药香味，以前盛乔木也喜欢捣鼓些药草，不喜欢在身上擦香膏。 这个赵木兮…… 从外表到气味，都像极了她。 如果真的有转世重生，他愿意祈求上苍，让盛乔木回来。 在看到天外之石时，没有人比他更期盼这是真的，他甚至都不想去找归清询问清楚，因为他不想知道这其实是归清一手策划，宁愿相信真的是上天之意。 楚不域收紧双臂，将怀里的少女禁锢身前。 “皇上！”赵木兮一手抵在他的胸前，曾经是她熟悉的宽厚的怀抱，如今对她来说只有抗拒和陌生，“请放开我。” “阿木……”楚不域暗哑的声音在喉咙打转，他突然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想象着她就是盛乔木。 赵木兮气得脸都黑了，抬脚不客气地踹了过去。 楚不域闪躲不及被踹了一脚，他吃疼松开手，怀里的少女已经像兔子似的跳开了。 “皇上今天看到这玉石，便相信上面的话，以为盛娘娘重生回来，把我当成替代品了吗？”赵木兮捏紧拳头，心想如果楚不域真的将她当替代品，她就把眼前的茶壶都砸到他脸上。 楚不域垂眸坐在原地不动，僵硬的身躯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变化。 赵木兮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他，以防他又突然发疯。 怎么回事？今天的他很莫名其妙，他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传说的，对归清所谓的灵童转世身份也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就算今天她真的告诉他，自己是重生的，他多半会以为她故意找借口接近他。 该不会他真的相信天外之石了吧。这可不是楚不域的性格。 “的确……有人想要利用天外之石的噱头，拿你当盛乔木的替身。”楚不域抬起头，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幽黑的眸子更加透亮冷漠，“知道你若是成了盛乔木的替身，会做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也不是。”赵木兮平静地说，她眸色清冷地看着楚不域，“只要皇上信心臣女是清白的，不就可以了。” 楚不域一点都不想相信，但理智告诉他，眼前的赵木兮根本不是盛乔木。 “既然你没见过归清和霍照，那这件事与你无关。”楚不域冷声说道，“最近不要离开巾帼学院，不管谁来找你，最好都不要见。” 赵木兮的脸色一变，他想对归清和霍照做什么？ “皇上，你要将我禁锢在巾帼学院，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理由。”赵木兮冷着脸问道。 楚不域眉目一压，冷冷地看她一眼，“朕做任何事情，需要给你理由吗？” 狗暴君！ 赵木兮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冲动，她现在还不是跟楚不域撕破脸的时候。 “皇上您可真有意思，莫名其妙搂着我不放，又命我不许与他人见面，你把我当什么，这个他人又是谁，我怎么知道除了我以外的人是不是不能见的他人。” 楚不域刚才只是一时心神恍惚，才会错将她当成盛乔木，现在心里早就后悔了，他对盛乔木的感情，根本容不得有所谓的代替品。 “你是元元的启蒙教习，将来会有很多人因为这个身份接近你，他们为的不是你，目标是元元。”楚不域铁青着脸，他不想解释刚才为什么要抱住赵木兮，更不愿回想刚才在抱着她的时候，他真的以为她就是阿木。 “我有自知之明，在许多人的眼中，我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赵木兮冷冷地说，“皇上以为我会被他们收买伤害公主吗？” 楚不域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发现跟赵木兮已经解释不清楚今日的事。 “还是皇上以为，别人会因为我的样貌像盛娘娘，怂恿我去做什么事，例如……勾引皇上？”赵木兮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她知道天外之石出现之后，某些人肯定会将注意打到她的身上。 楚不域担心有人要利用她，这是正常的，但是，他如果心中坚定理智，又怎么会被一个人的外貌影响。 说白了，他也是个见色起意的狗东西。 她不会勾引他吗？从她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难道她真的一心只在元元身上？ 他见过太多这种欲情故纵的手段，她不过是显得比常人更真实些罢了。 “朕对矫揉造作的女子不感兴趣，若你有此意，可以死心。”楚不域冷声道。 赵木兮捏紧拳头，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欠揍呢。 “好好陪伴公主读书，朕将来自是不会亏待你。”楚不域站起来，眉目冷淡地扫了扫赵木兮，拂袖离开。 “呼！”赵木兮呼出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终于平息心头的怒火。 暖意捂着胸口走进来，神色还有些惶恐，“大小姐，刚才那是……皇上啊，他怎么会来找您，您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叮嘱我好好教公主读书。”赵木兮摆了摆手，在楚不域坐过的蒲团用力踩了几脚，又把明显被喝过的茶杯扔到一旁，“收了，明日换一套杯子。” “……”暖意不清楚赵木兮的火气从何而来，低声地应诺。 “打听一下最近京都城发生什么事了。”赵木兮低声地吩咐着，“这两天有见到白殷吗？” 暖意知道白殷如今不在国公府当小厮，而是被大小姐指派出去做生意了，“前两天白殷还亲自送了一筐柿子过来，柿子还没熟透，奴婢便放在小厨房里了。” “去拿来。”赵木兮说。 待她从一筐柿子里面找到小纸条，终于知道霍照他们要做什么。 难怪今天楚不域怀疑她，不久前归清才说她的命格贵气，接着就出了天外之石的事。 护国归来。 只要这谣言在百姓中传播，一传十，十传百，会越传越像是真的，那些旧人肯定也会知道，他们会到京都城找答案的。 赵木兮如今要做的，是等着他们出现的同时，还要防备楚不域。 说不定，连另外一些人也会吸引过来。 京都城要热闹了呢。 第七十四章 过之 接下来的几天，白殷没有再来找过赵木兮，归清和霍照也全无消息，他们就像跟她脱离所有的关系，与她这个人从来不相识一般。 赵木兮不知道霍照接下来会做什么，索性当不知情，一心陪着女儿上课了。 直到昨日，她才知道楚不域为巾帼学院请来不少名人，除了像谢婕这样专门教元元的教习之后，还有其他本来已经闻名天下的先生。 有棋艺之王的裴先生，有书法大师廖先生，有画作大家顾先生…… 他们在学院任教习的消息才刚传出去，立刻吸引不少世家姑娘都想到学院上课了，这些人平时他们想请都请不到，如今在学院上课就能学到他们的才艺，谁都不想错过。 但不管外面如何热闹，元元上课的地方是专属的位置，周围还有侍卫巡视，别人轻易接近不了。 连续学了几天的读书练字，终于可以学骑射，这是元元最喜欢的。 赵木兮带着元元在马场慢慢跑了几圈，看到女儿骑术已经熟练许多，她开始加快速度。 “娘亲好厉害！”看到赵木兮骑着四点雪一跃而起，跳过前面的障碍栏杆，元元的眼睛亮起来了。 连本来正在给马匹梳毛的岑守康都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赵木兮。 “厉害。”谢婕摇着团扇走过来，笑眯眯看着赵木兮在马场飒爽奔跑的恣意模样。 岑守康转头看她一眼，“谢教习。” “赵教习的骑术比起岑师傅如何？”谢婕微微眯眼打量着赵木兮，这样的骑术……她只在另外一个女子的身上见到过。 不过，那人可是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 赵木兮又是谁教的？ “比我有过之。”岑守康看到赵木兮又一个飞跃的动作，既利落又干脆，没有一定的经验，不可能有这样的马术。 谢婕笑道，“听说赵教习是在天水长大的，看来天水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比京都城好多了。” 岑守康没有说话，而是一拐一瘸地去给元元的小雪喂草。 赵木兮过了策马奔腾的瘾，转头正好看到岑守康走路的样子，岑守康虽然只是岑素萍的堂哥，但自幼得到岑丰顺的看重，是岑家精心培养出来的悍将，如今却只在学院当个骑马师傅，应该是被岑家放弃了吧。 她还没跟岑家水火不容时，岑守康跟她在军营中相处也是不错，称得上是朋友了。 “娘亲，您好厉害，我什么时候能跟您一样。”元元跑着过来，她的娘亲果然无所不能，连骑马都这么厉害。 “我跟你这样大的时候，还什么都不会，元元已经很聪明了。”赵木兮笑着说，“今日先练到这儿，过两日再继续，等你学会骑马，让岑师傅教你射箭。” “赵教习，皇上没让我教公主射箭。”岑守康皱眉说。 “六艺都是要学的，早学晚学都是一样的。”赵木兮道。 谢婕点了点头，“有道理。” “谢教习今日竟愿意踏出小院子，这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赵木兮故作夸张地惊叹，平时除了给元元上课，谢婕都不愿意离开小院子，还说外面无趣，宁愿坐着摇椅赏云。 “今日听了一件有趣的事，想邀你一道去逛街。”谢婕摇着团扇，看了元元一眼，“公主可愿意同去？” 这还用问吗？ 元元听到这话，立刻用力点头，心都飞到学院外面去了。 岑守康皱眉看了这两个女人一眼，发现他不管从哪方面都无法说服她们，只好作罢，反正自会有宫里的人拦住她们的。 赵木兮带着元元去换了一套襦衫，将她小小的身躯打扮得更加玲珑可爱。 谢婕看到粉雕玉琢的元元，又看了看素净装扮的赵木兮。 有些可惜地摇头，“你这样昳丽容貌，该打扮的鲜艳些，别人的长相压不住红红绿绿，你就不一样了，那些鲜艳的色彩都是衬托你的脸蛋。” “只是去逛街，要那么鲜艳作甚。”赵木兮不以为然，素净些的穿着，才没那么抢眼。 “我有几匹南边买的布料，给你正合适，回头我送给你，但你得依着我的意思去做衣裳。”谢婕笑眯眯地说。 赵木兮摇头一笑，“谢教习今天要去哪里逛街？” “你听说过天外之石吗？”谢婕笑着道，“前几天祭天门突然天降奇石，上面写着护国归来的字眼，有人认为是护国公主转世重生了，最近京都城每个人都盯着刚出生的婴儿，我对这个石头很好奇，一起去看看吧。” “……”要知道谢婕是去看石头，赵木兮就不想跟着一起出门了。 元元歪着头，“娘亲不是回来了吗？” 谢婕一愣，侧头看了赵木兮一眼，“呀，若是你到祭天门，怕是要引起轰动。” 她已经从赵木兮口中得知元元曾经生病的事，对元元误将赵木兮当娘亲也就不惊讶了。 “所以，谢教习，我最近怕是不能出门了。”赵木兮无奈地道。 “你这是委屈自己，要为了这件事不出门，亏大了。”谢婕拿着扇子挡住半边脸，“戴个帷帽，别人就看不出你长什么样子了。” 看来今天是一定要出门了。 “谢教习在学院里也是深居简出，怎么就听到外面的谣言了。”赵木兮心有疑惑，昨日还没听谢婕提过。 “是啊，都传到我耳中了，你这个最让人好奇的人，却没听到学院有人给你传话。”谢婕意味深长地笑了，“就很奇怪呢。” 赵木兮面上笑容微敛，有人要谢婕怀疑自己。 “要是大家都把谣言当真了……”谢婕笑着看赵木兮，“护国归来，不是娘娘归来。” 护国公主是前朝的公主，差点就成为一代女帝的人。 最忌惮护国公主归来的人，难道不是皇上吗？ 她长得像盛乔木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们也清楚，所谓转世投胎根本子虚乌有，如果所有人都觉得就是她呢…… 那她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有人想利用这件事啊……”赵木兮笑了起来，就这么想除掉她吗？ 第七十五章 逛吃 要离开巾帼学院时，赵木兮果然被拦下来，如果她要带着公主出门，那他们侍卫必须跟着。 “那你们去换了常服，离公主十米远的地方随行。”赵木兮说道，“你们这样跟着我们出去，已经暴露身份，我们更不方便。” 负责保护元元的是楚不域的心腹侍卫，叫左涛。 一共八个侍卫，暗中保护着元元。 “听说你本来入宫选秀，被赶出来之后当上教习的？”谢婕坐在马车里，还很好奇赵木兮的过去。 赵木兮笑道，“你昨日之前对我没有这么感兴趣，要不是我有李子，你都不搭理我，今日怎么了，因为天外之石，对我就刮目相看了。” “的确刮目相看，你一个穷乡僻壤长大的丫头，才十五岁而已，就能得罪这么多大人物，就觉得你很不简单。”谢婕摇着扇子，笑嘻嘻地看着赵木兮。 要不是威胁力太大，怎么会被赶出宫，都被赶出宫了还能活得好好的当上公主的启蒙教习。 这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对赵木兮的确感兴趣了。 “听你这么说，我给你送了几天的李子都白送了。”赵木兮叹息。 “怎么会没用，都被我吃了，酸倒牙了。”谢婕道。 赵木兮想到谢婕刚才的话，“你说，祭天门还能看到那块天外之石？” “是啊，京兆府的府尹送进宫，皇上让他在祭天门建了观赏台摆着石头呢，就是让好奇的百姓都能去看一眼。”谢婕说。 “……”楚不域真是一如既往不愿意相信鬼神传说。 他还不怎么喜欢归清的。 “娘，冰糖葫芦。”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眼巴巴看着车窗外。 “唐记的冰糖葫芦又甜又脆，还不粘牙，谢教习要试试吗？”赵木兮含笑问。 “公主殿下这么喜欢，想来肯定好吃。”谢婕说，对着车辕上的丫环吩咐，“阿笑，你去买几根冰糖葫芦来。” 元元小声说，“谢教习，阿笑从来都不笑吗？” “可能心里太苦了，笑不出来。”谢婕道。 赵木兮看了谢婕一眼，“你这丫环对你很好。” “那当然，阿笑最好的。”谢婕侧眸看向窗外，“好些年没来京都城，变化挺大的，繁华热闹不少。” 谢婕离开京都城那时，是永盛王朝的末期，先皇昏庸，百姓自然受苦。 阿笑很快就买了冰糖葫芦过来，红润晶莹的果儿蘸着一层薄薄均匀的糖，咬起来嘎嘣脆，完全不粘牙，酸甜脆口，果然是好吃。 “冰糖葫芦看似简单，要做得好吃不容易。”谢婕说道，这算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糖葫芦了。 “熬糖是最关键的，熬的时候一要注意火候，火候不到容易粘牙，火候太大颜色重还发苦，唐记老板花心思做了几十年的糖葫芦，能让大家都喜欢很不容易呢。”赵木兮说。 谢婕说，“你才刚到京都城半年吧，倒是比我还了解了。” “我对吃的一向上心。”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连李子都能想法好几样吃法的人，确实对吃的用心。 很快，她们就到祭天门了，这里平时是祭祀的地方，百姓很少会到这边闲逛，最近天天人来人往，全都想来看一眼天外之石。 观石台就设在祭坛上，周围没有护栏，但观看的百姓只敢隔着五步的距离看着，根本没人敢去触碰那块玉石。 上面的字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一股厚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木兮终于看到那块不大不小的青色玉石，还有上面不像刻意雕刻出来的字。 霍照真是好本事，能找到这样的玉石，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字雕刻上去的，看起来居然像天然而生的。 “啧啧，大开眼界了。”谢婕跟赵木兮一样都戴着帷帽，她拉着赵木兮的手来到观石台，凑近了几步打量着，“这是最古老的人族文字了，可能真是天意呢。” 赵木兮知道她在嘲讽这块天外之石，“你看都看过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再看几眼。”谢婕说，“这块玉看着值钱。” “？”赵木兮没好气地道，“你该不会想偷了玉石吧，谁敢跟你转手还钱。” “说的也是。”谢婕有些失望，她最近的银子都花得差不读了，皇上还没给她支束脩，她只能紧巴巴过日子。 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对阿笑说道，“快把你们姑娘拉走，不然要被抓了。” 离开祭天门，她们来到最热闹的朱雀街，凑巧今天有坊市，各种拍卖会都有，拍卖场外面挤满人，都在看着今日张贴出来的公告，想知道拍卖场会有什么东西拍卖。 “娘，我看到洛瑶姨母了。”元元指着前面的人群对赵木兮说道。 “在哪里？”赵木兮一愣，难怪盛洛瑶回来了，她去找凤息止，应该没能这么快回京都城的。 凤息止不是轻易说服的人，他就算看到虎符印章，都未必相信是她写的信，肯定要查过之后才会有行动。 “那里，还有归清小和尚，白殷舅舅也在的。”元元道。 “他们在忙。”赵木兮没看到他们，可能已经进了拍卖场。 如果凤息止跟白殷一起，那应该是来询问关于虎符的事。 要不要想办法去见凤息止一面呢？许多事情需要他相信她，她才能继续往下进行的。 “阿婕，是不是你？”突然，前面的谢婕被一个年轻男主抓住手腕，惊讶地质问着。 “……”谢婕转头看到自己的前夫，一下子就惊住了。 “果然是你，我找得你好苦。”前夫感动地红了眼眶，“阿婕，我是特意来寻你回家的。” 谢婕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公子，你谁啊？” “你怎么会不认得我？”蔡公子摇头说道，“阿婕，你先随我回去，我再与你好好说话。” “阿笑。”谢婕沉声开口。 “在。”阿笑上前一步，将蔡公子的手一掰，另一手将他的脖子拎了起来，往后面就扔过去了。 赵木兮差点要鼓掌，原来阿笑是高手！ 第七十六章 拍卖行 “左侍卫，劳烦将这位蔡公子带到那边茶馆，免得在这里引起他人围观。”赵木兮看出这位前夫蔡公子是不会轻易放了谢婕，干脆让护在元元周围的左涛出手。 阿笑挡在谢婕的前面，警惕防备地盯着蔡公子。 蔡公子差点被扔得狗吃屎，他脸上闪过狰狞怒意，在看到阿笑的瞬间，那怒意又悉数化成可怜，这个阿笑是个傻子，一身蛮力根本打不过，他只能含情脉脉看向谢婕，“阿婕，我是为了你来的。” 谢婕将帷帽重新戴好，手中的团扇已经被扯坏了，她有些心疼，“你不怕丢人，我却不想被人看笑话，去那边的茶馆找个厢房，我与你细说。” 左涛让两个侍卫压着蔡公子往旁边的茶馆走去。 蔡公子突然被左右夹攻，心中大惊，他怎么没发现这些人是跟谢婕一起的。 “你们是谁？”蔡公子问道，“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赵木兮对谢婕说，“谢教习的私事我们不便跟着去，不如我和元元先到前面的坊市逛一逛，等你解决了再来找我们。” “好。”谢婕觉得赵木兮真是善解人意的小机灵鬼。 她和前夫早就一别两宽一年多了，他也新纳两门小妾，突然找到京都城，多半是听说她被皇上聘用为公主的老师，所以又眼巴巴地找来了。 “我随后去找你们。”谢婕道。 朱雀大街的坊市已经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拍卖场大门前面人群挨肩叠背，左涛和其他侍卫只能尽量为公主开路，他不是太赞同地说，“赵教习，这里人太多了，不适合……姑娘来的。” “元元这样的年纪正是该长见识的时候，整天只看着书本能知道多少事情，自然是要实践而行，多看看外面的世界，视野才会宽阔，左侍卫，今日就当是我给元元上课，你们只管保护她的安全就行。”赵木兮说。 她小时候同样因为女子的身份无法出宫，要不是她撒娇赖皮让父皇带她出门，她哪能有后面快活的日子。 “若是皇……主子知道，肯定不会同意你这么做。”左涛皱眉道。 “等他知道再说吧。”赵木兮将元元抱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进了拍卖场。 以前拍卖场不允许民间商贾私人开设，全都是官府主持的，拍卖会也叫官卖，拍卖的对象就是被查抄的官员的部分家产、部分被牵连的亲属及被买断身契的奴婢，后来朝廷改了政策，民间也可以组织拍卖会，拍卖的范围就非常广泛了，从房地产到古玩字画、生活用品等几乎无所不包，这类拍卖的目的一开始是为了赈灾，后来便是以赈灾赈贫为掩饰，为自己盈利了。 “拍卖会第一规矩，未三唱，应益价。” “三唱未竞，益价不犯。”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 “……” 拍卖会的掌行人已经在台上讲着规矩，他们没有预定二楼包厢，只能在大堂找个地方看着。 “娘亲，这里是做什么的？”元元没有来过拍卖行，一脸的好奇。 赵木兮抬眸在二楼包厢都扫过一眼，她知道霍照肯定会在这里，如果洛瑶回来了，凤息止肯定会去找霍照的。 “一些无法确定价格的古玩书画，很多人都会拿到拍卖行定价，经过拍卖行的拍卖，那些古玩书画就会有价格，还有些是拍卖奴隶的。”赵木兮低声地跟元元解释着拍卖会。 元元眼睛微微一张，“人，也可以拍卖吗？” “人当然是不能拍卖的，但在一些地方，有些人没有自主的权利，他的一生都只能被别人操纵。”赵木兮低声地说着，“这世上还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在等待着解救。” 元元的小脸严肃地看向拍卖行，她看到有两个人被关在笼子里，那应该就是要被拍卖的奴隶。 “娘亲，我想救他们。”元元小声说。 赵木兮道，“你在拍卖行只能救两个人，还有更多像他们这样的。” “我以后会救更多的人。”元元抬起头，“人是不能定价的。” “元元会做到的。”赵木兮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心，终于在靠右边的雅座窗口看到熟悉的身影。 赵木兮抬眸看向九芯，“九芯，你照看公主，我去去就来。” 左涛上前走了两步，“赵教习，您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去方便，左侍卫不会要亲自跟着去吧？”赵木兮挑眉问。 “……”左涛面色一窘，侧身让开，他的职责是保护公主，肯定不能离开公主半步的。 赵木兮熟练地往后院走去，在确认没有人跟着她时，她从另外的楼梯走上去。 刚拐弯就被人拉住手腕，盛洛瑶一张笑脸出现在面前，“阿姐，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们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赵木兮低声问，压着帷帽和她进了房间。 “昨天刚到京都城，没想到就听到这么好玩的消息。”盛洛瑶眉眼带笑，霍照跟白殷果然是人才。 老酒新瓶，玩出这么一出好戏。 房间里除了霍照，还有另外一个俊朗青年。 正是麒麟山庄的庄主凤息止。 凤息止坐在角落里，身形挺拔颀长，气息却藏得让人差点没发现他的存在。 他正在打量着赵木兮，这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听盛洛瑶刚才喊她阿姐，那应该就是赵木兮了。 一个穷乡僻壤长大的小姑娘，居然拿出虎符印章，说她是要替代盛乔木着急他们这些旧人的，他不认为这世上有谁能替代护国公主。 他要亲自看见这个人，让她知难而退，永盛王朝随着护国公主的薨逝，彻底地消失在历史洪流了。 “归清呢？”没看到归清在这里，赵木兮低声问着霍照。 盛洛瑶笑容微敛，她摸着鼻子看向窗外的拍卖行。 “前几天就被召进宫里了，还没出来。”霍照平静地说道。 果然如此。 赵木兮轻叹一声，缓缓地拿下帷帽。 凤息止眸色沉了沉。 第七十七章 章程 两个人若长得像，若只是样貌相似，那也仅仅是皮相，多看几眼便能区分两人的区别。 真正让人无法区分的，是神韵和眼神，还有身上的独特气质。 凤息止在来京都城的路上，已经听不少关于赵木兮的说法，盛洛瑶每天都会提几十遍，说她如何像盛乔木。 人是有逆反心理的，听得多反而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如果赵木兮真的是盛乔木安排的接班人，那他们这些当初作为盛乔木心腹的人，为何一点都不知情。 怕是有人利用赵木兮，想要将他们这些人都引出来除掉。 偏偏霍照和归清居然相信了！还弄出什么天外之石的事情。 可是，在赵木兮拿下帷帽的瞬间，他还是怔住了。 且不说容貌的相似，连眼神……竟仿佛真的是盛乔木站在他面前。 难怪盛洛瑶会把赵木兮当成她的阿姐，确实很像。 像，不代表就是真的。 “凤庄主，我们终于见面了。”赵木兮知道凤息止对她存疑，她也没打算告诉他真相。 “久仰大名，赵姑娘。”凤息止拱手一礼。 凤息止是习武出身，曾跟着盛乔木领兵出征，后来又成江湖门派中人，他生得俊朗俊美，身上有一股沉静稳重的气质，回礼的时候，已经不动声色将赵木兮打量了一遍。 “楼下是公主？”霍照没有理会这各有心思的两人，眼睛只看到大堂上的元元，“怎么不带上来？” “皇上的侍卫在。”赵木兮淡淡地解释。 霍照看到左涛紧跟在元元身边，终于歇了去找元元的心思。 “我把信交给凤庄主，凤庄主看一眼就撕了。”盛洛瑶小声地跟赵木兮告状，她跟凤息止一路来京都城，已经忍了许久。 这男人的脑子一根筋，怎么说都不相信，居然还以为是有人利用虎符印章在搞事。 “虎符印章的确在我手上。”赵木兮目光平静地看向凤息止，“是我让阿瑶去找你。” 凤息止勾唇浅笑，“在下虽然并非朝堂中人，对世家的规矩也颇为了解，赵姑娘不过是国公府一个女子，郡主的身份地位，远在你之上吧。” “凤息止，你不挑拨离间会死？”盛洛瑶没好气地骂道。 “就算虎符印章在你手中，护国公主已死，永盛王朝彻底灭亡，你手中的印章，不过是一块废石，拿出来又有何用。”凤息止道。 “若是没用，你就不会在这里了。”赵木兮淡淡地说，“凤庄主，不要忘记你曾经歃血立的誓言。” 凤息止猛地站起来，“我立的是什么誓言？” “永远效忠护国公主。”赵木兮眸色温和，望着这个曾经和她出生入死的旧部，深知他平静面容下的悲恸。 她的死，对于曾经的下属来说，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 “她死了。”凤息止冷冷地说，声音里还有恨意。 是的，他恨盛乔木轻易被算计杀死，为了一个男人，她竟折断自己的翅膀。 “她也曾说过，就算她死了，只要护国印章还在，她就在。”赵木兮低声说，“凤庄主，你必须帮她查出……真相。” 凤息止寒着脸没有说话。 赵木兮在圆桌旁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皇上让归清入宫未必是降罪，天外之石与归清有无关都影响不了他。” “只要楚不域证明不了天外之石是人为的，一切就都是天意。” 只要和天意有关，跟人就没关系。 “这几天天外之石的事应该都传开了，你们要稳住各个旧部。”赵木兮不自觉便用上盛乔木的语气在说话。 “特别是你。”她看向凤息止，“麒麟山庄肯定会人心惶惶，希望你能安抚稳了。” 听到这话，凤息止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她连麒麟山庄最大的秘密都知道。 如果这个人不是盛乔木的接班人，而是楚不域的人……那就太可怕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凤息止问道。 赵木兮说，“查出真相，灭了慕容昀。” “慕容昀在西越，而且手握兵权，整个西越朝堂几乎都在他控制中。”凤息止说，“永盛王朝内乱的几年，西越扩充疆土，侵略周边十数个小国，如今不管是兵力还是其他，都在景国之上，凭你，如何跟慕容昀作对。” “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赵木兮淡淡地说。 “好。”凤息止被她的狂妄自大气笑了，“那你有何章程，总不能只凭你的想法，就觉得一切水到渠成吧。” “利用世家推行武招，不拘男女，重组巾帼护卫队。”赵木兮轻声开口。 霍照猛地回过头看向她，眼中全是惊涛骇浪。 凤息止半响才道，“你疯了。” “无疯不成魔，阿姐这么做肯定有道理的。”盛洛瑶立刻说，“我可以帮忙的游说一等世家。” “只有你是不够的，需要凤庄主和霍老板的鼎力相助。”赵木兮说。 霍照有钱能贿赂世家去做推行这件事，凤息止有人参加武招。 “我到时候会参加武招。”赵木兮继续道，“凤庄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要以光明正大的方式，重新建立巾帼护卫队，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有资格成为护国公主的接班人。 “在下明白。”凤息止点头，“万一皇上不同意推行武招呢？” 赵木兮凭着对楚不域一点了解，“他会同意的。” 凤息止沉默了片刻，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如今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她曾经教你的？” “……”霍照看了凤息止一眼，这犟驴居然现在还没想通，就算是接班人，哪有意志行为都是一模一样的。 根本就同一个人，做事一样疯狂。 “算是吧。”赵木兮笑着点头。 “阿姐，那我做什么？”盛洛瑶眼睛发亮地看着赵木兮。 赵木兮拍了拍她的脑袋，“先回家，你这么久没去军器局，皇上该起疑了。” 盛洛瑶想起自己还军器局遇到的阻碍，有些灰心，“那些老头子，根本看不起我是个女子，我画的兵器舆图，还没呈上去就被否定了。” “没关系，以后会用得上。”赵木兮安抚她。 第七十八章 月氏人 赵木兮不能在二楼待太久，她重新戴上帷帽，“我先回去了，这些天都在巾帼学院。” 凤息止不自觉地站起来送她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没入楼梯间，出现在元元的身边，他回头看向霍照，指了指大堂的方向，“你们，就这么相信她？” “你今日与她第一次见面，不也觉得似曾相似，不也忍不住想听她的号令。”霍照喝了一口茶，“凤息止，殿下不是自尽，那日在她进宫之前，已经做好准备离开的打算。” “杀她的人，除了慕容昀，还有别人。” “太多人想要她死了。” “她的存在，挡住太多人的路。” 凤息止捏紧手中的茶杯，“楚不域呢？” 霍照轻叹，“你也曾经与他并肩作战，曾经愿意追随他身边，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人一旦坐到那个位置，都会变的。”凤息止说。 盛洛瑶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两个男人真婆妈。” 凤息止哼了一声，“郡主还不回家吗？” “回了。”盛洛瑶任务完成，才懒得继续看凤息止的臭脸，“告辞。” “凤庄主，来都来了，拍几件好玩的东西再走吧。”霍照笑眯眯地道。 凤息止再看向大堂时，已经看不到赵木兮和元元的身影了。 元元把那两个奴隶买了下来，赵木兮带着她去交银子，拍卖行的人将那两个带了过来，两人都生得浓眉大眼，五官深邃精致，与中原人的长相还是很有区别的。 居然还只是十一二岁的孩子。 大的是男孩，女孩是他的妹妹，两人都是月氏国人，因为国家被西越国霸占，两人沦为奴隶，被一路辗转到京都城拍卖。 “你们走吧。”元元让人解开他们身上的锁链，便要他们离开了。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哥哥朝着元元跪拜下去，用生硬的景国官话说道，“您买了我们，以后我们就是您的奴隶。” “他们国破家亡，已经是无处可去。”赵木兮低声地跟元元解释，这时候放了这对兄妹，他们的命运还是会回到原点，重新被人抓了当成奴隶卖出去。 元元小声问，“那怎么办？” 赵木兮看了男孩一眼，看他长手长脚的很适合练武，“送你们两人去习武，学成以后当元元的侍卫，你们可愿意？” “愿意！”男孩立刻点头。 只要有安身之处，他们做什么都愿意的。 “带他们回去，交给岑守康，让岑守康教他们武功。”赵木兮对九芯道。 “赵教习！”左涛急忙开口，“这两人来历不明，怎能送到巾帼学院，他们若是对公主不利……” 赵木兮笑了笑，“所以才交给岑守康历练，左侍卫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去查一查，他们的来历。” 左涛滞了滞，无言以对。 “走吧，去寻谢教习。”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离开。 元元觉得自己救了两人，心情雀跃，一蹦一跳地离开拍卖行。 …… …… 谢婕一手摇着团扇，一手拿着茶杯，听着蔡前夫在絮絮叨叨说着他这一年来的悔恨，请谢婕回心转意，随他回家，两人破镜重圆，以后他肯定好好对她。 “你这一年来，日子不好过了吧？”谢婕笑着道，“是在仕途碰壁，还是后院不稳？” 蔡公子闻言一顿，他和谢婕和离之后，才发现以前他能够平步青云，还是仰仗谢婕是世家嫡女的身份，和离之后，原来对他和颜悦色的人，居然都不搭理他了。 他的确是后悔了，以为谢婕拜服他的才华，他便无所畏惧了。 “阿婕，你怎么这样说，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呀。”蔡公子苦口婆心，“你与我和离，难道你就好过了？” 谢婕轻笑一声，笑意盈盈地看他，“你看我好不好？” “谢家不会让一个和离之身的女子归回。”蔡公子说，“我发誓，以后不再纳妾。” “蔡公子，是什么让你底下高傲的腰，你不会以为我如今是公主的教习，便能够在皇上面前替你引荐吧？”谢婕一阵见血戳穿他的心思。 “……”蔡公子脸色一僵，他还打算先哄谢婕，再让谢婕替他说话，她居然这么快就看穿了。 还不顾他的脸面说了出来！ 谢婕吃吃笑起来，“当初我喜欢你，是我眼瞎，如今我不瞎了，你以前的优点在我看来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还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蔡公子道，“你一个孤身女子，又有什么好的。” “总比嫁给你的好。”谢婕淡淡地说，“既想靠着女人往上爬，又心高气傲觉得丢脸，你以为纳几门小妾就能羞辱我，那些小妾能满足你的虚荣心？” 世家女有世家女的气节和高傲，不可能在他面前做小伏低，他便觉得抬不起头，想要在小妾那里找安慰。 “你若真有本事，就别来求我，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谢婕轻蔑地看他一眼。 蔡公子被看得面颊发热，心中感到羞辱，“谢婕！我见你可怜才来找你……” “你是看我成了公主的教习，以为能够接近皇上，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你才来找我的。”谢婕笑着说道。 “就不怕我在皇上面前说你的不是？” 蔡公子高估自己在谢婕心目中的位置，他面色铁青，“你别后悔，将来你会求着我回来的。” 谢婕翻了个白眼，“滚。” 高高兴兴出来逛街，居然还要被恶心了。 “哼！”蔡公子知道今日挽回不了谢婕，只好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谢婕戴上帷帽出了茶馆，深吸了几口气，对阿笑道，“等下再买两串冰糖葫芦，不然要气死了。” 不知道赵木兮带着公主去哪里玩了。 “赵教习和公主。”阿笑指着前面的拍卖行。 谢婕转身看去，看到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走出来，两人也发现她了。 “她们倒是玩得开心。”谢婕嫉妒地哼道。 “谢教习料理完家事了？”赵木兮喊下地打趣。 “什么家事，破麻烦。”谢婕不耐烦地说，“你们买到什么好东西了？” 第七十九章 谈话 御书房中，身穿玄色常服的楚不域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和尚，距离上次见到他，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他并不是很想看到归清。 当日盛乔木坠落城墙，他执意要御医救她，执着认为她一息尚存，归清却穿着僧袍进宫，宣布了盛乔木的死，还将她装进冰棺里，亲自替她诵经。 归清逼着他承认盛乔木是真的再也不会醒来了。 如今他自己却弄出一出天外之石。 “归清，你想做什么？”楚不域将归清召见进宫，其实是将他送去皇陵，让他亲眼看到盛乔木的陵墓。 今日才让人将他从皇陵带回来。 “贫僧那日只是讲经布道，其他事情一概不知。”归清双手合什，他没有说谎，霍照和白殷要做什么并没有告诉他，天外之石也在他意料之外。 楚不域知道归清是不擅长说谎，他是高僧，也不会打诳语，“是霍照做的。” “皇上，那你应该去问他。”归清道。 “阿木死了。”楚不域声音沉沉的，“是你逼朕认清现实，朕以为你们都明白了。” 归清沉默地看了楚不域一眼，他们都知道盛乔木回来了，只有他不知道。 突然就觉得这个皇帝有点可怜。 但他不值得同情，他曾经拥有整个盛乔木，却把她弄丢了。 “天外之石会被人利用，后面可能会发生更多的事。”楚不域低声道，“归清，你离开京都城吧，去过你云游四海的日子，不要被潜入那些俗事之中。” 归清抬眸静静地看向楚不域，“这是皇上的命令吗？” “你为何要给赵木兮批命？”楚不域没有回答，只是沉声地又问道。 “她长得像阿木。”归清俊秀的脸庞有些苍白，“皇上认为天外之石所言是怪力乱神，是害怕她真的归来，还是不想她归来。” 楚不域皱眉，“归清！” “既然皇上不相信，何必召见贫僧。”归清说。 “朕只是想知道，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楚不域叹了口气，“朕信你是不知情的，你回护国寺吧。” 归清双手合什行了一礼，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转身就离开了。 刚走出御书房，他手背压着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归清，你生病了？”楚不域皱眉跟着出来，看着归清苍白的面庞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对高福吩咐，“去请御医过来。” “贫僧只是受风寒了，回去休养两日就好。”归清轻轻颔首，没有停留地离开皇宫。 楚不域看着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红墙之中，“归清竟也会生病。” …… …… 走出皇宫，归清才扶着墙又咳起来，喉咙的腥甜被他压了下去。 “幸好霍照让我宫外等你。”白殷拿着一件大氅披到归清的身上，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这是什么？”归清避之不及，药丸从他嘴里化开，竟将他翻涌的血气压回去了。 白殷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白瓷瓶，“阿姐让我交给你的，每天吃一颗，让你好好养身子。” 归清捏紧手中的瓷瓶，珍重地收入怀里。 “走吧。”这里是宫外，不是说话的地方，更不能让楚不域看到白殷。 白殷扶着归清上了马车，“洛瑶将凤息止带来京都城了，今天他们还跟阿姐碰面了，霍照猜狗皇帝今天也该放你出宫，所以让我等你。” “霍照还在京都城。”归清闭目养神，霍照两个月前就说自己要出海，结果到现在还没动身。 “他说不放心你。”白殷道。 归清哼了一声，“谁要他多管闲事。” “凤息止没找阿木麻烦吧。”归清对凤息止还是了解的，他不清楚自己为了盛乔木做过什么，绝对不愿意受赵木兮招揽的。 “我也不清楚，一会儿回去就能见到他了。”白殷说。 凤息止是想找麻烦，但在见到赵木兮之后，发现他根本找不出麻烦。 只好跟着霍照去护国寺，关于赵木兮的事，他觉得还是要跟归清比较放心。 当他看到白殷和归清一同出现时，凤息止脑海里涌现无数的疑虑。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年来你去哪里了，归清，你的脸色怎么回事，你不是不会生病的吗？”凤息止皱眉，他派人寻找白殷一年多了，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他居然就在京都城。 还有归清，他是灵童转世，从小几乎百病不侵，如今这脸色看着就不对劲。 像是有大病的样子！ “洛瑶没跟你说吗？”白殷扶着归清进了静室，“你见过我阿姐没。” “……”凤息止觉得白殷跟盛洛瑶两人的脑子都出问题了，“你跟洛瑶年纪都比赵木兮大，强行叫她阿姐，不丢脸？” 白殷看他一眼，果然和归清说的一样，就算将事实真相告诉凤息止，他都不会相信的。 “我乐意。” 归清喝了一口茶，抬眸看了霍照一眼，“你不出海了？” “怕你在宫里出不来，让二当家代我去了。”霍照说，“没事吧？” “没事。”吃了赵木兮给他的药丸，竟觉得胸口的闷疼好了不少，“只是问了几句话。” 凤息止见归清不搭理他，沉着脸在蒲团坐下。 “赵木兮所说的话，与盛乔木无异，她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归清低声道。 “她不是盛乔木。”凤息止冷声说。 “那又如何，她手中有虎符印章，这就够了。”归清道。 凤息止深吸一口气，“你是怎么回事？” “受了风寒，过几天就好了。”归清喝了一口茶，“你没事别来护国寺，楚不域会发现的。” “老子还怕他。”凤息止哼了哼，“但是……要利用世家推行武招，还得楚不域愿意配合。” “只要让世家觉得武招对他们有利，他们就会推行。”霍照说，他虽然只是商贾，但他跟世家打的交道也不少，甚至有些世家只是表面风光霁月，其实都是自私牟利之徒。 “世家之间关系盘根错节，如今大多以苏岑两家为首，岑家是新贵，根基不如苏家，而且以岑太后跟楚不域的关系，我们最好还是先从苏家入手。”霍照说道。 第八十章 不速 在归清出宫之后，楚不域不知不觉来到明光宫。 望着挂在寝殿里的画像，他仿佛还能听到女子在他身边耍闹的笑声。 画像中的女子一身红衣似火，恣意飞扬地骑着马，手里却还拿着两串冰糖葫芦，笑容明媚灿烂，似乎要从画像中奔跑出来，投入他的怀抱。 这是他有一次出征回来，还没进宫述职，就看到她骑着马跑来，只为给他吃一串她觉得最好吃的冰糖葫芦。 高福守在门外，望着寝殿中那抹挺拔却又孤独的身影，他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盛乔木的死，其实也把皇上带走了。 如今的楚不域，过得日子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高公公。”一个宫人在明光宫外小声地叫着。 “不是吩咐过，只要皇上在明光宫，任何事都不得打搅吗？”高福压低了声音训斥着宫人。 宫人急忙说，“不是，是学院那边传消息过来，赵教习带着公主去拍卖行了。” “什么？”那鱼龙混杂的地方，公主殿下怎么能去那儿了。 这赵木兮……还真是什么都敢做。 “左侍卫不是在吗？怎么还让赵木兮带公主出去了。”高福低声说道。 “赵木兮带元元去哪里了？”楚不域不知何时出来的，正好听到高福的话。 此时的赵木兮，还带着元元在朱雀大街的金鱼巷子里吃虾丸，那是用新鲜的河虾肉剁成肉泥，在搓成丸子煮汤，鲜美弹滑，丝毫不必宫里的御膳房做出来的差多少。 谢婕喝了一口汤，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她打量着赵木兮，“这小街小巷的吃食不容易找，你是国公府的姑娘，谁带你来吃的？” “……”赵木兮心里暗暗吐槽，谢婕这小妮子太聪明，总能一阵见血发现问题。 在众人眼中，从天水回来的赵木兮，不可能对京都城这样熟悉的。 “洛瑶郡主带我来过。”赵木兮睁眼说瞎话，“我知道的地方还多的是，下次再带谢教习去。” 谢婕挑了挑眉，以盛洛瑶的性子，倒是有可能钻街窜巷的。 “娘，洛瑶姨母以前都不带我来的。”元元趁机告状，洛瑶姨母就是偏心呢。 “我们出来好些时候，该回去了。”谢婕提醒。 赵木兮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免得多说多错。 谢婕今天因为遇到前夫，心情打了个折扣，回到学院之后，与赵木兮招呼了一声，便回自己的院子了。 元元在外面玩一天，早就精疲力尽，趴在赵木兮的肩膀睡了过去。 “左侍卫，劳烦你让人带这两个孩子去找岑守康。”赵木兮低声吩咐。 “赵教习，岑师傅未必肯收下。”左涛皱眉道。 赵木兮说，“你只管将人带过去，我自会跟他说清楚。” 左涛一脸愁容，他还不知道怎么跟皇上解释今天离开学院的事，他怎么就……稀里糊涂被说服同意她们出门了！ “这位赵教习是练过武功的吧，左大哥。”旁边一个侍卫突然小声说道。 “嗯？”左涛回过神看过去。 “你看她抱着公主一路了，走路还四平八稳的，寻常女子哪有这样的力气。” 左涛眉心皱得更厉害了。 …… …… 赵木兮抱着元元刚进屋里，被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就防备起来，想要去摸腰间的佩剑，才发现不是以前的自己，随手就捞起旁边的棍子握紧打了过去。 “奴婢拜见皇上。”身后的九芯看到来人急忙行礼。 啊？！ 赵木兮挥起来的棍子来不及收回，朝着那抹身影的脑袋落下。 “……”楚不域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女儿的屋里，还会受到袭击。 他抬手握住要砸到脑门的棍子，面色阴沉地看着站在前面的女子。 虎口有些发麻，这女子明显练过武功，否则没有这样的力道。 “皇上。”赵木兮松开手，抱着元元屈膝一礼。 元元困顿得不行，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被吵醒。 楚不域冷笑看着她，“你这算不算刺杀皇帝？” “臣女不知道是您在屋里。”赵木兮低声道，将元元交给九芯，“请恕罪。” “这是公主的房间，你以为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就有刺客进来吗？”她要是拿着剑，他的手岂不是被砍断了。 不过，说起来，她出手的招式，竟觉得似曾相似。 赵木兮说，“就因为是公主的房间，臣女才要更加谨慎。” “皇上这时候不在宫里，躲在公主的房间里，谁能想到是您。”赵木兮瞥他一眼，要怪就怪他自己吧，外面守着的侍卫都没告诉她们，可见他是悄悄进来的。 楚不域不想吵醒元元，指了指旁边的茶厅，“过去。” “皇上，臣女累了，不打搅您陪公主殿下。”赵木兮跟楚不域无话可说，自从上次他将她抱进怀里，还说她矫揉造作，她就不想再跟这个狗男人多说话了。 “朕有话要问你。”楚不域皱眉，判断着她的拒绝到底有几分真。 赵木兮差点把抗拒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为什么要带元元出去？”楚不域让九芯她们守着元元，独自审问着赵木兮。 “劳逸结合，读万卷书也该走万里路，公主如今还只是在京都城走走，皇上认为不可吗？”赵木兮反问。 楚不域冷笑，“带着公主去逛拍卖行，这就是你的万里路？” “世间万态，公主年纪还小，能够多长见识总是好的。”她三岁的时候没机会去拍卖行，但凡有人能带她出宫，她都能把京都城翻过来玩。 “那两个奴隶呢？”楚不域压着气，“你也由着元元胡闹，你是她的启蒙教习，不是陪闹的玩伴。” “皇上，元元是公主，她看到那两个奴隶被拍卖，能够立下宏愿将来要解救所有奴隶，臣女不觉得这时候该打击她的积极性。”赵木兮回道。 “她年纪小天真，你难道也幼稚吗？”楚不域骂道，“万一那两人意图不轨要杀害元元呢，你能保护得了她吗？” 赵木兮抬起一双漆黑透彻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楚不域，“有很多人要杀害元元吗？” 第八十一章 越矩 楚不域在那双透彻明亮的眼睛看察觉到一丝凌厉的杀气。 只有经历过战场杀戮的人才会明白，一个人的眼神所蕴含的力量有多强大。 赵木兮眼中的杀气像极那些在战场上看到敌人时的眼神。 坚韧，强大，锐利。 她只是一个十五岁，刚及笄的女孩。 且从小生活在天水，她在天水，究竟经历过什么？ 楚不域眸色沉了沉，他让人去天水调查赵木兮，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她是朕唯一的女儿。”想害元元的人太多了，这些年他肃清宫中不少暗线，为的就是保护元元的安危。 “这是理由吗？因为是你的女儿，所以就该承受伤害吗？你连保护女儿的能力都没有吗？”赵木兮敛去眼中的杀气，想起元元失语的缘由。 她心中杀意汹涌，连身为祖母的太后都对元元下毒，可见元元在宫里的生活有多危险。 而楚不域却觉得这是正常的。 “赵木兮，你越矩了！”楚不域冷声道。 “元元是朕的女儿，朕自会保护她！” “你如果能保护得了她，她就不会中毒了。”赵木兮终究克制不住心中的怨恨，她重生而来，看到的是一个差点失语的女儿，她怎么能相信，楚不域会保护得了元元。 楚不域冷冷地看着赵木兮，心口的怒火被沉沉地压着，无法发泄出来。 他揉了揉眉心，缓解抽痛的脑袋。 “元元身上还有毒气吗？”楚不域哑声问道。 赵木兮已经将紫桑果喂元元服下，元元的身子已经完全恢复，但她不想告诉楚不域。 “皇上还是请御医诊脉吧，免得又信不过臣女的医术。”赵木兮冷声说。 楚不域闻言看了过来，点漆般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你与元元相处没多久，对她感情这么深了？”楚不域突然开口问道。 不可否认赵木兮也许是疼爱元元，但这疼爱未免太深了。 “元元睡觉的时候会梦呓，皇上听过吗？”赵木兮低声说，“她一直在说娘亲，对不起，如果不是她的糖莲子，她的娘亲就不会死了。” 楚不域心尖像是被针狠狠地戳中，痛得差点呼吸不了。 “不是她的错。” 赵木兮立刻厉声回道，“当然不是她的错，她才几岁，怎么会分辨糖莲子有没有毒，是那个借着她的手下毒的人有错，多恶毒的人才会利用元元去害自己的母亲。” “这是要元元背负一辈子的愧疚。” “元元把我当成娘亲，何尝不是自我麻痹，她不用再愧疚了。” “皇上，我与元元有缘分，将她当成最重要的人，希望你成全。” 楚不域声音低哑，“朕查过，这件事……” 赵木兮皱眉，“皇上不必与我解释，那些恩怨都与我无关。” “朕不会阻止你跟元元见面，希望你能好好待她，不要辜负她对你的一片赤子之心。”楚不域忍着脑仁的剧痛，只要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他的头痛症就会更严重。 他不是没有查过当日的事，元元的糖莲子不是在慈宁宫带去的，是在街上买的，太后的确是想利用元元下毒，但她想要盛乔木服下的毒并不会立刻致命，那只是一种慢性毒药。 是有人利用这种慢性毒药，给盛乔木服下激发药性的东西。 “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女先告退了。”赵木兮见他神情痛苦，知道是蛊毒发作，活该！痛死他！ 楚不域知道赵木兮有办法缓解他的头痛，但她偏偏见死不救，这女人果然是狠心。 “下去！”楚不域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的狼狈。 赵木兮巴不得离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在外面的高福笑眯眯地要迎上来，听到屋里楚不域痛苦的低吼，他吓得脸色一白，急忙跑进去，“陛下！” 楚不域咬牙切齿地道，“不得声张！” 糟了！忘记带药！ “赵姑娘……”高福忙追上赵木兮，拉着她袖子不放，“您医术高明，快替皇上止痛吧。” “不好吧，皇上金枝玉叶，只有御医才能近身搭脉，我这种来历不明的医术，进不了皇上的眼，免得还以为我故作姿态，矫揉造作想接近他老人家。”赵木兮凉凉一笑。 楚不域听到她后面这句老人家，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姑娘啊，您是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公主殿下醒来若是看到皇上这个样子，不知道多心疼，上次就哭肿了眼睛。”高福可怜兮兮地叫道。 不愧是高福，知道赵木兮舍不得元元掉眼泪的。 赵木兮拂开高福的手，压低声音说，“行了，别拿元元来说情，他一会儿要是逼逼赖赖，我拿针缝他的嘴。” “姑娘，那可是皇上。”这话也太大不敬了。 他都不敢听了。 赵木兮转身走回去，在楚不域沉冷的眼神中，寒着脸来到他身边。 “皇上，这蛊毒是有引子的，是不是您与哪位女子有了首尾，被下了蛊毒而不知情，如今才饱受折磨。”赵木兮幸灾乐祸地问道。 可想到他中蛊毒的时间，她还是盛乔木，他居然还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就……很恶心，很生气。 “闭嘴！”楚不域铁青着脸。 赵木兮一针用力刺过去，“我只是猜测，想替皇上找个解毒的方法。” “你只要找到给你下蛊的人，将她体内的蛊虫引出来，再以母虫引出你体内的虫王不就好了。”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闭上眼睛，不想听赵木兮说话。 “皇上舍不得那个女子？”赵木兮的语气有些冷，要将母虫引出来，必定要伤到养蛊的身体，楚不域这么抗拒，是怕伤到那个女子吗？ “赵姑娘，陛下太累了，您让他休息吧。”高福小声说。 赵木兮说不出心里的憋气，手中加重了力道替他行针，楚不域却似乎一点都不知道痛，居然还能安然入睡。 太生气了！ “好了，我先回去。”赵木兮收了针，多一刻都不想跟楚不域独处，转身就离开了。 第八十二章 难堪 “姑娘，谁惹您生气了？”暖意看到赵木兮黑着脸回来，猜想着在公主那边还有谁有这样的能耐。 一个混蛋！ 赵木兮在心里将楚不域骂了一百遍之后，终于找回理智能平静下来。 她其实不该再为楚不域动怒的，就算他有几个女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可只要想到他一面对她保证从没碰过后宫的女子，又一面背着她中了别的女人的双杀蛊，就恨不得亲自喂他蛊毒！ 楚不域这个狗东西，她当初怎么就瞎眼爱上他了。 “……姑娘。”暖意小心翼翼地开口，“岑师傅在外面求见。” 赵木兮喝了一大口茶，她才不要为楚不域生气，不值得！ 她已经得到重生，就该重新好好做人，以前瞎眼是以前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总算平息火气的赵木兮走出院子，看到岑守康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岑师傅，你找我有何事？” “赵教习，那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岑守康皱眉问道。 左涛给他带了两个月氏国的孩子，说是要让他教武功，岑守康差点就揍了左涛，他一个瘸腿的人，怎么去教别人武功，分明是羞辱他。 “岑师傅曾经叱咤战场，武功高强，调教两个孩子，让他们学会武功将来可以到公主身边当差，有什么不对的吗？”赵木兮问。 “赵教习！”岑守康怒声喝道，“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你要这么对我。” 赵木兮无奈地道，“岑师傅，我没有这个意思，那两个孩子一看就是好苗子，他们成了亡国奴隶，公主将他们救了，我觉得若是交给你的话是最适合的，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 “你觉得我能教他们武功吗？”岑守康指了指自己的腿愤怒地问道。 赵木兮沉默地看他一会儿，片刻才说道，“你的腿虽然受伤了，但不是不能走路，你的武功也不仅仅是靠一条腿，你最厉害的双枪，你的骑术都还在，你的本事并不会因为一条腿就是去的。” “赵教习，我求你了，我只是个没用的人。”岑守康压抑地叫道。 “如果你没用的话，皇上会让你教公主骑术吗？”赵木兮反问，“你害怕别人看不起你，其实最看不起自己的就是你。” “变成瘸子的人不是你，你体会不到我的难堪。”岑守康叫道。 赵教习说，“你失去一条腿，不是失去整个人生，何况你还没失去腿，只是受伤了。” “我与你说不通，我要去找公主说清楚。”岑守康怒道。 “为什么不去医治你的腿？”赵木兮问。 岑守康愤怒地回头，觉得赵木兮是明知故问，“若是治得好，我还会如此。” 赵木兮这几天观察过岑守康走路的样子，还试探过他伤腿的反应，并非完全没有知觉，是可以医治的。 “我替你治腿，你收下那两个孩子。”赵木兮说。 “你说什么？”岑守康回过头看向赵木兮，疯了吗，她凭什么给他治腿。 “你可以公主身边其他人，我的医术还挺不错的，如果我治不好你的腿，我看御医院没人能治好了。”赵木兮说，“你要不要试试。” 岑守康摸了摸没有知觉的大腿，他心中升不起任何希望。 “反正都这样了，试试又何妨。”赵木兮道。 “我的腿……是断过的，早就废了。”岑守康哑声开口。 赵木兮看了暖意一眼，“你先坐下，能不能治应该由我来判定。” 岑守康根本不相信赵木兮有这样的本事，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被请着坐下时，竟一点反抗都没有。 因为太久没有走路，他的小腿已经有些萎缩，一点血色都没有，和另外一条腿相比，又瘦又苍白，看着就像假的一眼。 连他都觉得丑陋，赵木兮居然看得怎么认真。 岑守康有些难堪地转开头。 赵木兮拿出一根银针，在他膝盖的穴道刺了一下。 那条瘸腿竟不受控制地往前动了动，而且有一股又痒又麻的感觉爬上膝盖。 “这是被一剑砍断脚筋了。”赵木兮一看那条在小腿上的伤疤，便能猜出他是怎么受伤的。 “要治好是可以，但没法跟以前那样灵活。”赵木兮收了手，“而且会很痛，你要有心理准备。” 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他的瘸腿可以治，也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他没了一条腿，又不是没了整个人生。 如果一条腿不能代表整个人生，他怎么会被岑家无视了。 “只要你能治好我的腿，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岑守康咬牙切齿，打算赌一把。 赵木兮拍了拍手站起来，“岑师傅先回去，我给你准备好药之后再找你。” 岑守康看她一眼，“月氏国亡国了，你知道亡国之徒会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但我如果是他们，肯定不想当奴隶。”而是想办法复国，人要有斗志才能活得像个样子。 “你确定他们真的能保护公主？”岑守康不太确定地问。 赵木兮说，“我不确定，但不是交给你了吗？你得教他们兄妹。” “……”岑守康在心里骂了一句。 目送他离开，赵木兮才含笑地转身。 谢婕手里拿着一把小金扇，笑眯眯地打量着她。 “这扇子好看。”赵木兮说。 “我最喜欢的扇子，也是最贵重的。”用金子打造的扇子，纯属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万一将来没银子吃饭，还能将小金扇卖了换银子。 赵木兮说，“看了这么久，站着不累吗？” “我还纳闷你为何要救你那两个孩子，是为了找借口给岑师傅治腿呀。”谢婕盈盈悦耳地说着话。 “只是交换条件罢了。”赵木兮说。 谢婕摇着扇子进了门，“用不着跟我解释，那岑守康也是长得俊朗，你要帮他也正常。” “……”赵木兮叹息，解释太多反而错得更多。 等华灯初起时，赵木兮让暖意去打听公主醒了没有，得知楚不域居然还没回宫，而且留下来陪元元用膳。 赵木兮今天在他面前发了一顿火，实在不想见到他，所以让人给元元送了亲手做的荔枝肉，没有再去找女儿了。 第八十三章 咕噜肉 元元睡醒看到在屋里看书的楚不域很开心，跟他分享了今日在外面的见闻，楚不域试探了几句，没发现赵木兮去见其他什么人，这才没有再问下去。 “九芯，你快去把娘亲请过来，她答应要陪我吃晚膳的。”元元对九芯说道。 楚不域默默地低头喝了一口茶，有他在这里，赵木兮怕是不会过来陪元元用膳了。 果不其然，九芯回来禀道，“公主，赵教习说不打搅您和皇上天伦共聚，她另日在陪您用膳。” “父皇，你刚才有见过娘亲吗？”元元皱眉，为什么娘亲知道父皇在这里。 “嗯，她送你回来，父皇见过她了。”楚不域没有隐瞒地说。 “难怪了。”元元叹了一声，老气横秋地以稚嫩的声音说道，“娘亲因为你不来陪我，父皇你都不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吗？” “？”楚不域错愕地看着女儿，“朕有什么问题？” 元元认真地说，“你总是怀疑娘亲，虽然你不说，但我能看出来。” 楚不域讶异元元的心思细腻，“她对你说的？” “当然不是，娘亲才不会跟我说这些。”元元小声嘀咕，“父皇，你不回皇宫吗？” 他被赶了？他居然被女儿赶了？ “元元希望父皇回皇宫了，你不想要父皇陪你吗？”楚不域忍不住问道，不相信他在元元心目中的地位还比不上刚认识没多久的赵木兮。 “您公务繁忙，回宫去处理政事也好啊。”元元一本正经地说，她还是想娘亲陪她吃饭，娘亲会做各种好吃又好看的菜式。 楚不域心里受伤，“元元这是嫌弃父皇了。” “没有啦，娘亲说要给我做好吃的，她要是不来，那谁给我做啊。”元元有些可惜，随即又道，“不过以后也还能吃到的，父皇也不是天天有空陪我，我还是陪父皇吧。” 听起来似乎很勉强！楚不域胸口憋闷，感觉自己的女儿好像被人抢走了。 “元元，赵教习是你的启蒙老师，其实也是陪你在学院读书的，用不着每天都在一起的。”楚不域现在有点担心元元太依赖赵木兮了。 将来有一天，元元会不会彻底忘记盛乔木，真的把赵木兮当成母亲。 楚不域眸色沉下去，他不能让元元忘记自己的母亲，盛乔木会很伤心的。 元元嘟着嘴不说话。 “过几天，朕带你去雁南，你娘亲原来的封地就在那儿。”楚不域突然道，他觉得应该替元元找回关于盛乔木的记忆。 元元开心地拍掌，“好啊好啊，我明日就跟娘亲说，娘亲肯定也想回去的。” “……”楚不域觉得心情并没有好转。 不一会儿，赵木兮让人送来咕噜肉。 宋子尧皱眉看了一会儿，“你娘亲以前不懂厨艺的。” 赵木兮似乎厨艺不错，怎么可能是盛乔木。 “不是啊，娘亲以前烤肉也很好吃的。”元元立刻道，“还吃过烤兔子肉，喷香喷香的，可惜父皇没吃到。” 楚不域疑惑地看向九芯，盛乔木何时烤肉给元元吃过了？ 白芷在旁边解释，“在行宫时，娘娘喜欢出去狩猎，有时候会自己动手烤肉给大家吃，公主也许是那时候去行宫，正好娘娘在烤兔子。” “阿木烤的肉能吃吗？”楚不域低声问。 “皇上有所不知，娘娘后来厨艺可还了，她总喜欢自己捣鼓些新东西，又在书上学了新颖的做法，厨艺变得可好了。” 楚不域嘴角的笑意苦涩，是因为过得不好，所以才需要学这些求生存吧。 他对盛乔木永远负有愧疚之心。 “父皇，快吃，很好吃的。”元元给他夹了一块肉，美滋滋地吃着。 “好。”楚不域笑着点头。 其实心中非常苦涩。 …… …… 楚不域趁着夜色离开巾帼学院，回到宫里，养心殿的宫人一边替他更衣一边低声道，“陛下，天水那边有消息了。” “人呢？”楚不域淡淡地问。 “回陛下，在偏殿。”宫人低声道。 楚不域拉了拉袖子，“让人到御书房。” 他派去天水的暗卫回来了，天水虽然很大，但人不算多，要查一个人并不难。 “……这位赵大小姐平日就喜欢往山里跑，听说还跟山下的村民关系密切，经常会替那些村民医治小病小痛，赵老国公请过几位武师教赵大小姐骑术和箭术。” 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就是被冷落的国公府大小姐在天水正常的生活。 天水不像京都城，没有多少世家开办茶话会，小姑娘在家里闷了，只能自己出去打发时间。 “请过什么武师？”楚不域想起赵木兮的武功路数。 “属下查过那些武师，都是赵家军里退伍的老军人，只有一个女武师姓叶，行踪不定，也不爱跟别人来往，别人都叫她叶师傅。” 楚不域轻轻点头，看来就是叶红叶了，所以有很多让他觉得相似的地方。 “去查这位叶师傅的下落。”楚不域低声道。 “是！” 楚不域皱了皱眉，突然问道，“赵木兮在天水……学过厨艺吗？” 啊？这是需要深入调查的事情吗？暗卫一脸疑惑，“属下，没查过这个，只知天水物资贫瘠，那边的百姓都会在吃食上花心思。” “下去吧。”楚不域冷声说。 突然，楚不域又叫住暗卫，“当年赵木兮被冷落在天水，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回皇上，赵夫人是在途中生产，当时正是叛军作乱时，慌忙下在一座庵庙产下赵大小姐。”许是因为如此，才被批命格不好，被冷落丢在天水。 楚不域嗯了一声，摆手让暗卫下去。 他靠着太师椅，揉了揉眉心，今天赵木兮替他针过之后，头脑竟没有再觉得隐隐抽痛。 突然就想起她气呼呼的模样，楚不域忍不住嘴角露出浅笑，能把她气成那样，也是不错的。 “皇上。”高福低着腰走进来，“您喝点参茶。” “怎么了？”楚不域淡淡地问。 高福道，“太后差人来传话，想请皇上到慈宁宫坐一坐。” 第八十四章 添堵 楚不域平日不喜欢到后宫，连慈宁宫都极少踏入，谁都看得出他们母子离心，如今他还敬着太后，全是看在养育之恩。 太后已经有些天没见过楚不域了，她本来以为让秀女进宫，能改变现状，哪有男人不喜欢新鲜的，他为盛乔木都守丧一年多了，该临幸其他女子了。 后宫的女子他不喜欢，新入宫的秀女总能吸引他吧。 结果还是一样，楚不域连问够没过问秀女的事，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把太后气得胸口闷了两天。 不得不让人去把楚不域给请了过来。 “皇帝心里还有我这个当娘的吗？”岑太后看到楚不域颀长的身影出现，面上依旧是冷淡疏离的表情，半点紧张她都没有，她是真气哭了。 “母后觉得不适，应该请御医来医治。”楚不域在旁边坐下，看着脸色确实有些不好的太后，他心里确实没有一丝波动，许是太了解自己的母亲，知道她若真的病了，肯定早就闹得惊天动地了。 太后是真伤心了。 “阿域，你心里就这么怨恨我吗？”太后哀切地问，“你心里当真认为是我害死盛乔木，我又没推她下去，是她自己要寻死的。” “她中毒了。”楚不域冷声地开口，“母后，元元的糖莲子，你下毒了。” 岑太后知道强辩没有用，如果儿子相信她，一年前就不会将她送去行宫，软禁了整整一年。 “毒不至死！”岑太后叫道，她只是想让盛乔木病上些日子，不要回京都城，至少在岑素萍生下皇子之前，盛乔木都不能回来。 她怎么知道就死了！ 楚不域当然知道糖莲子的毒不至死，但那也是引子，让别人有机会害死盛乔木。 “你想过元元吗？”楚不域的声音森冷，“她还那么小，就算你的毒对阿木不至死，但是会害死元元！” 岑太后当时下毒时，的确没有考虑过元元，不就是个孙女，而且还是盛乔木生的，她根本没在意过，可她没想到楚不域对一个女儿都这么看中。 如今居然还想着将皇位给她！ 他这是要活活气死她这个母亲。 “元元不也没事吗？”岑太后的语气有些心虚，“都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要看着我也中毒才能消气。” 楚不域冷笑一声，元元如今是没事了，那是她运气好遇到赵木兮懂医术，又长得像盛乔木，能够让元元有寄托，不但解了毒，还不再沉浸在愧疚中。 “太后是忘记曾经对元元做过的事了。”楚不域的声音更冷了，“她被慕容昀抓走数月，你就没想过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岑太后的脸色难看，她的确没有，就算元元死了，她都不心疼，怎么会在乎被抓。 楚不域眸色冰凉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朕如今还让你住在宫里，是念在父亲还有生育之恩，其他事情，可以不要管还是不要管了。” “你要我看着你为盛乔木守身如玉吗？”岑太后怒声问道，“你这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怨恨哀家，她死了！你也该往前看，你现在没有子嗣，难道真的想将皇位给元元。” “太后，这个无需再说。”楚不域不耐烦，同样的话没必要再强调。 “就算你不喜欢岑素萍，其他人呢？卢妃温婉娇柔，罗嫔也是俏丽可爱，还有其他刚入宫的秀女，你就一个都没看上？”岑太后叫道。 楚不域淡淡地说，“没有。” 岑太后心头一堵，“皇帝！” “太后说话还中气十足，看起来也不是大病。”楚不域说，“明日让御医给你诊脉，开几服药吃吃，天色不早，太后早些休息吧。” “盛乔木都死了，就算你再深情又有何用，她根本看不到，何况，她若是真的爱你，又怎么不将永盛王朝旧部力量给你，她分明是忌惮防备你，等着将来有机会，说不定要……” “朕的皇位本来就是她的！朕原本就是她的下属。”楚不域冷冷地说，“太后忘记了吗？数年前，你见到阿木，还要跪下行礼的。” 这是她生的儿子吗？分明是索命罗刹，专门气死她的！ “她是永盛王朝最受百姓敬爱的护国公主，朕当时在她眼中算什么，如果不是她赏识，让朕陪她打仗，朕如今……也不过是三流世家的废柴。”楚不域冷漠看着被他气得脸色发青的太后。 他们凭什么在后来要受盛乔木跪拜，他们配在她面前高高在上吗？ “滚！”岑太后指着门，“哀家不想看到你这个逆子。” 楚不域弹了弹衣摆站起来，“那太后好好休息。” 岑太后看着楚不域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寝殿外面，她暴怒而起，将几上所有的东西扫落在地，这样都不能平息怒火，她现在恨不得把盛乔木挖出来鞭尸。 盛乔木真是个祸害！即使死了，还要横亘在她和儿子之间，像冤魂一样纠缠不清。 “太后娘娘。”春华和夏华听到动静急忙进来，看到太后气得大口喘气，心中大惊。 她们已经很久没看到太后气成这个样子了。 “天煞孤星果然是在说他，哪有半点亲情的，他要活活气死哀家。” “被一个女人迷成这样，他是疯了！” “……” 两个宫女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堵上，这种话怎么能听得。 “太后娘娘，您消消气，别气坏身子。”春华赶紧上前替太后收拾被茶水沾湿的衣裳。 岑太后脸色阴沉地想了一会儿，“该让那个人来了。” 春华听不懂太后的话，只是给夏华打了个眼色，两人沉默地将岑太后打翻的东西都收拾好，还替她换了衣裳和被褥。 “明日让岑国舅进宫见哀家。”岑太后开口道。 “是，太后娘娘。”春华应道。 “皇上今天是不是出宫了？”岑太后突然问道。 夏华轻轻点头，“奴婢去养心殿找皇上时，没看到高福公公。” 高福是寸步不离伺候皇上的，他如果不在，那肯定是出宫了。 岑太后冷笑了一声，肯定是去找元元了。 盛乔木是死了，但留下了女儿，一样让人觉得……添堵。 第八十五章 捕鱼 日子缓缓地过，赵木兮每天除了陪元元读书，没有跟霍照他们再联系，而且她最近发现，她的手镯空间有更神奇之处，她人在巾帼学院，但从空间里，她可以用意念将药材送到庄子里的仓库。 这真的是……太方便了，太神奇了。 她试过能不能自己也随意转换空间，虽然没有成功，但她觉得将来未必不可以。 这个手镯空间是能够成长的，之前她能耕种的地方只有一亩地，现在已经扩充到三亩地，从只能种药材升级到现在连青菜瓜果都能种了。 这不，刚从空间摘了个甜瓜，端过来给在练字的元元。 “这甜瓜看着就水分充足，赵教习真厉害，总能买到比别人要甜的瓜果。”谢婕摇着小金扇，正在指导元元写字的笔画，看到赵木兮走来，就被她手中的瓜果给吸引了。 “少不了你吃的。”赵木兮笑着说，“谢教习上了这么久的课，该是累了吧。” 谢婕说，“你是怕公主累吧，我就多说几句话，能累到哪里去。” “来，吃一块润喉。”赵木兮立刻递过去。 元元眨了眨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赵木兮。 “我们可爱的公主殿下，今天的字写得怎样啊？”赵木兮被她的样子可爱到心里发软，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今天练习写千字文。”元元撒娇地蹭了蹭赵木兮的手指，深处自己白胖白胖的手，“娘亲，您看，手都红了。” 赵木兮呼了几下，“先吃点甜瓜，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啧啧，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年纪都比我小好几岁，居然比我还更像个母亲。”谢婕看着赵木兮笑出声。 该不会因为公主的一声娘亲，赵木兮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母亲角色了吧。 “公主可爱乖巧，我自是喜欢的，这跟像不像母亲没关系。”赵木兮说。 谢婕本来还以为赵木兮对元元这么上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观察一段时间，发现跟她想的不一样，赵木兮的心思压根就没在宫里那位身上。 “好甜呀。”元元很快就吃了两块甜瓜，一脸满足地伸手让赵木兮给她擦一擦。 “不能吃多了，很快就是用膳时间了。”赵木兮柔声说，“今天还要练多少字呢？” 谢婕挑眉，“怎么，又想带她出去？” “劳逸结合嘛，去林子里走一走。”赵木兮笑道。 “今日不必练字了，但是得练琴，午歇再来吧。”谢婕摆了摆手，给元元下课了。 元元喜滋滋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赵木兮带着她去牵马，遇到岑守康在训练那两个月氏国的孩子。 他们没有中原的名字，岑守康会说月氏国的语言，便按照他们原来的名字重新起了。 男孩叫月江流，女孩叫月亮儿。 这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父母肯定对他们给予厚望，希望他们的人生宽阔明亮。 “岑师傅。”元元拱手行了学生礼，眼睛滴溜溜地打量月江流和月亮儿。 他们就是她从拍卖行带回来的人吗？看着好像改变不少，差点就认不出来。 特别是那个哥哥，五官深邃精致，一双琥珀般的眼眸看着像宝石似的。 “拜见公主殿下。”那两人都知道元元是救命恩怨，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元元挺直小身板，笑眯眯地说道，“你们的名字很好听。” 岑师傅问赵木兮，“赵教习要陪公主骑马吗？” “今日天气不错，我想带公主到林子里走走。”顺便猎两只野鸡和兔子，今晚可以做炙肉吃。 这边的林子没有会攻击人的野兽，岑守康不担心她们会遇到危险，皇上早就让人将巾帼学院周围都保护起来了。 “让他们也一起去。”元元指着月江流兄妹二人。 月江流有些紧张地看向岑守康。 “好。”岑守康一开始是不情愿收下他们兄妹当徒弟，但后来发现他们居然都是好苗子，心里的不情愿也变成三分喜欢了。 两个可怜的孩子，虽然有吃有住，还有新的名字，却依旧过的战战兢兢，害怕下一刻又被卖到拍卖行。 巾帼学院和云麓书院相隔一座山，两山之间有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他们沿着小溪慢悠悠地走着，周围鸟声啾啾，十分惬意。 元元第一次自己骑着小雪走出马场，又紧张又兴奋的。 看得在她身后的左涛紧张出一头大汗。 “娘亲！”元元看到赵木兮取下弓箭，做出要射箭的动作，紧张地屏住呼吸。 在所有人错愕的眼光中，赵木兮果断利落地一箭射出，一只藏在草丛中的野鸡被一箭射穿。 “射中了，射中了。”元元高兴地拍掌，看着赵木兮更是充满崇拜。 “赵教习好箭法。”左涛开口说道，这箭术……看起来都比他要厉害了。 这个赵木兮可真不简单。 赵木兮让宫人去将野鸡捡起来，带着元元继续往前走。 “好多鱼啊。”狩猎开始无趣，元元眼睛四处看起来，看到小溪里成群结伴的鱼，她好奇地多看几眼。 “那我们去抓鱼？”赵木兮笑着问。 左涛欲言又止地看了赵木兮一眼，他们连渔网都没有，哪有那么容易抓鱼。 赵木兮抱着元元下马，让其他人接着去猎两只野鸡，她则去砍了两根树干削起来。 “赵教习，你会捕鱼吗？”左涛忍不住问。 “试试呗。”赵木兮以前在行宫是出去网过鱼，但现在不是没有渔网么，只能试试了。 “一定可以的，娘亲无所不能。”元元立刻叫道。 赵木兮将树干削尖之后，正要拖鞋下水，被九芯给拦住了，“大小姐，让奴婢去吧，您不能随意在外面拖鞋。” 哦，差点忘记了，她不是肆意妄为的护国公主，而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当着外男的面拖鞋肯定是不行的。 “好吧。”不能自己捕鱼，那就有些无趣了。 月江流突然走上来，“赵教习，我会泅水捕鱼，让我去吧。” 赵木兮挑眉，“好。” 第八十六章 兔子很可爱 月江流捕鱼技术让赵木兮意想不到，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抓上来两条肥美的鲫鱼。 “回去烤鱼给你吃。”赵木兮已经想要怎么做这两条鱼了。 “嗯嗯。”元元已经开始期待了。 月江流要转身继续去捕鱼，赵木兮叫住他，“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虽然天气不冷，但林子里风大，你先回去换衣裳，别风寒了。” “我不冷。”月江流立刻说，他迫切想要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赵木兮笑道，“鱼够我们今晚吃了，你先回去。” 见赵木兮并非嫌弃他没用，月江流这才看了妹妹一眼，一步三回头地去回学院。 去狩猎的两个侍卫也回来了，手上提着一只兔子，两只山鸡。 今晚可以很丰盛了，煮个鲫鱼豆腐汤，再炙些兔子肉，山鸡还能窑着吃。 “那边有棵果树，我们去摘几个果子便回去了。”赵木兮笑着对元元说。 “我倒要看看，谁敢抢本少爷的兔子。” 林子深处，蜿蜒小道有马蹄声哒哒传来，伴随着的还有男子说话的声音。 赵木兮皱了皱眉，将元元护在身后。 正要离开的时候，几个年轻男女骑着马从小道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弓箭，但他们几人马背上都没有猎物，看来是没有收获。 “你们是何人？”对方没想到林子里还真的有其他人。 这是他们书院的属地，怎么会平白无故进来陌生人，看来刚才的兔子就是被他们给猎去了。 “我们是从巾帼学院过来的。”左涛低声地解释，已经认出说话的人是苏家的三少爷。 都是世家子弟，今日应该是相约来狩猎的。 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看不起草根巾帼学院，虽然是以前长公主创办的，但没有任何门槛，要世家女子跟平民一起上课，那根本是一种耻辱。 “这两个果然是你们的人，他们抢了我们的兔子，把兔子还回来。”苏三少爷高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左涛。 赵木兮看向那两个侍卫。 “我们先射中兔子，他们见着就逼着我们放了。”谁去理这些傻子，他们当然拎着兔子就走了。 凭实力射中的猎物，凭什么要别人指手画脚。 “兔子是你们养的？”赵木兮抬眸看向他们，她认出其中有个女子是苏卿，她们在赵家见过一面，虽然有些不欢而散。 对方似乎装着不认识她，赵木兮也懒得开口见礼。 “不是，但那兔子长得十分可爱，我们不忍心看它沦为盘中餐，世上有万千食物，你们为何偏要吃兔肉。”说话的人是苏三少爷的妹妹，年纪约莫十二三岁，五官还没张开，跟在苏卿的身后，看着侍卫手中的兔子都要掉泪了。 苏卿是认出赵木兮了，她抿了抿唇，想看赵木兮在世家子弟面前丢大脸，所以故意假装没认出来。 左涛低声道，“那是苏家和王家的人，后面两个没认出来，像谢家的少爷，要不要请谢教习过来？” “……”那真是冤家路窄，她以前最喜欢欺负这几家的人。 那些应该是他们的哥哥姐姐了吧。 “兔子这么可爱，一定很好吃，今晚卤兔头，兔肉切薄炙烤，就很香了！”赵木兮甜甜笑起来。 这话一出，苏家两个姑娘的脸色都发白了。 苏三少爷皱眉喝道，“你一个女子，居然吃得这么重口味。” “关你什么事？”赵木兮冷笑，“你谁啊，管天管地，还管我们爱吃什么！” “你……你……”苏三少爷从没遇到这样不讲理的人，而且完全不顾姑娘家该有的矜持，哪个世家女会说自己重口味，会承认自己喜欢吃兔肉的。 这个人肯定是巾帼学院什么乱七八糟的平民出身的学生。 苏醒她看到赵木兮身后的小女孩，心头猛地一跳，刚才只注意到赵木兮，并没有发现她身后的元元公主，她急忙下了马，来到赵木兮的面前。 “三姐？”苏三少爷愣住，不太明白苏卿要做什么。 苏卿来到赵木兮的面前，盈盈一礼，“原来是赵姑娘，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赵木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拙，我竟也没认出是苏二姑娘。” “原来是认识的，那就好说了。”其他人纷纷下马，刚才一直审时度势的王家少爷走过来说道。 “王四，没你的事。”苏四姑娘瞪他一眼。 苏卿面色温柔地看向元元，“臣女见过公主殿下。” 什么？其他人一听到这话，全都怔住了，这个小女孩居然就是景国唯一的公主殿下吗？ 元元在外人面前还是能端着公主气度的，“平身吧。” “公主，您身份尊贵，又是金枝玉叶长大的，将来是所有世家女子的典范人物，还是别吃些上不了台面的野味才好。”苏卿柔声地劝道，“想来宫中的教习嬷嬷是有教过你的。” “公主吃什么喝什么，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赵木兮似笑非笑地问，很清楚苏卿突然来装熟人是为了什么。 看来还想到元元身边当教习。 “赵姑娘，皇上将公主交给你，是希望你将她教导成为一个端庄大方的淑女，不是满山跑又捕鱼又烤兔子的野丫头。”苏卿皱眉说道。 “这样啊，那你去找皇上说啊。”赵木兮笑着说，“我现在要带着可爱活泼的公主殿下去吃烤肉了。” “你这女子，也太嚣张了！”苏三少爷叫起来，转身对身后的谢家少爷说，“谢延，我们进宫去找皇上，让皇上替公主换了启蒙教习，此女根本不配当公主的老师。” 元元上前踹了苏三少爷一脚，“谁允许你无礼，本公主要谁当老师就是谁，你们这些讨厌鬼！” 苏卿一脸痛心疾首，“没想到公主居然被教成这样的性子。” “赵教习，请问谢婕可在巾帼学院中？”谢延没有理会苏三少爷的哇哇叫，只是谦逊有礼地拱手相问。 “你既是谢家人，应该知道谢婕在何处。”赵木兮没有正面回答，却觉得谢延不愧是谢婕的弟弟，气度教养要比苏家的好多了。 第八十七章 自找羞辱 苏谢王三家是京都城的一流世家，数百年来，他们互相借力扶持，早已经成了姻亲世家，关系更是错综复杂，牵一发动全身，他们能影响不少世家前程的。 今日的狩猎局是苏卿提议的，本来是相约去城外踏青的，后来改变主意，谢延才加入进来。 在世家新一代的年轻人中，最有出息的算是谢家的子女了，王家近些年逐渐淡出圈子，如今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朝堂之事甚少过问，宁愿领着闲差。 只有苏家依旧野心雄壮，想要取代谢家成为领头羊。 寒门代表的新贵岑家如今就跟苏家来往密切，颇有要结成亲家的样子。 苏卿不是没想过要直接去学院见公主，让公主选择自己成为老师，但巾帼学院早就被守得跟铁桶似的，她怎么找关系都没用，没有皇上的旨意，进不来就是进不来。 今日算是运气好，居然让她在林子里遇到公主殿下。 以前公主殿下选择赵木兮当教习老师，是因为她没有见过更好的，所以没得选择，她都想好要怎么让公主亲自去求皇上，让她成为公主的老师。 “谢延，你说什么？”苏三少爷愣声问道。 苏卿眼底闪过一抹郁色，“谢公子，你该不会不知道，皇上早就下令聘亲谢婕为公主殿下授课了。” “……”谢延神色沉沉，俊逸的脸庞闪过伤感，他的确是不知道，他是前两天才回京都城，根本没人跟他说这件事。 还是遇到蔡光，那混账东西居然还以为姐姐会回心转意跟他回去，被他揍了一顿，才逼问出原来谢婕已经在巾帼学院了。 他不是没有来过，但都被挡在门外进不来。 “你们要是没什么事，那就告辞了。”赵木兮将元元抱起来坐马背上，示意左涛准备厉害。 “赵姑娘，你自己胸无点墨，到底能教公主什么，难道你一点都不愧疚吗？”苏卿怒声地问道，所有人都听到她的声音了。 谁不知道赵国公府嫡长女自小就被冷落在天水，天水几乎是蛮荒的穷乡僻壤，又能教导出多好的文采和气度，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故去的盛娘娘，所以平白就得了公主的青眼，一路扶摇直上，居然就成了公主的启蒙教习。 城中的世家看不上赵木兮，觉得她不识好歹，没有自知之明拒绝当公主的启蒙教习，想借此抬高自己的身价。 “苏二姑娘，你是什么人啊？”赵木兮笑着问。 “什么？”苏卿一愣。 “你是宫中的妃子，还是公主的长辈，你哪来的脸质问我，皇上给你的脸，还是公主给你的脸？”赵木兮眼中不掩嘲讽，这个苏卿还真是无所不作，她最喜欢打作死的人。 苏卿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被赵木兮这么一问，倒显得她居心叵测了。 虽然她的确有那个心思，但被人当众戳穿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没有给她脸。”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急忙撇清，“父皇肯定也不喜欢她的。” “赵木兮，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苏三少爷看到自己的姐姐丢脸受辱，立刻站出来维护。 “到底谁欺人太甚，我们好好地打猎，你们非要把脸凑上来挨打，这能怨谁，兔子长得可爱不能吃，我还觉得鸡鸭鹅有趣呢，你们把自家的生禽都放了，再来与我说话。”赵木兮冷冷地道。 “你……”苏三少爷气得要上前两步。 左涛将他一挡，“保护公主。” “我没有要伤害公主。”苏三少爷急忙叫起来。 苏卿发现事情已经脱离她的计划，她拉住弟弟，“别自降身份了，我们走吧，就当那兔子命不好了。” 谢延犹豫地看了巾帼学院的方向一眼，低声对赵木兮说，“劳烦赵教习跟谢婕传几句话。” “你说。”赵木兮看在他态度良好，又是谢婕的弟弟，她语气上缓和许多。 “我想约她见面，明日辰时在老地方。”谢延低声道。 赵木兮轻轻颔首，“我会将话带到，至于谢教习去不去，我无法确定。” 能够帮他带话，谢延已经很感激了，“多谢赵教习。” “我们走吧。”赵木兮将元元抱上马背，带着人洒脱地离开了。 苏卿回头看了赵木兮的背影一眼，眸色闪过一抹阴沉。 难怪岑素萍会找她接近公主，这个赵木兮太难对付了，完全不按理出牌，根本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做什么说什么。 “赵教习，那几个都是世家子弟，得罪他们，将来你在京都城怕是举步艰难。”左涛提醒着赵木兮。 “整个京都城……竟都是世家的天下了，得罪苏家，我就艰难了？”赵木兮若有所思地问，她之前已经察觉出世家对朝堂的掌控太过了，提醒过楚不域要分化世家的权势。 不然将来早晚有一天会再次被反噬。 左涛道，“在下虽然出身寒门，但也知道世家之间的关系，那苏二姑娘怕是会让其他人断了跟你来往。” “左侍卫，你在宫里当侍卫真不容易。”赵木兮突然说道。 “……”左涛知道赵木兮是在说他太看重世家的关系，他突然也发现，自己原本对世家并没有这么畏惧的。 看来只要生存在京都城，难免就要被世家所影响。 “世家之所以能够传承数百年不是只靠运气，他们对下一代子弟的教导和约束，多年的底蕴和风骨，都不是寒门能相比。”赵木兮淡淡地开口。 “但他们也只是人，人就会犯错，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会有贪婪之心。 “他们过得比别人要累，因为他们不能出错，一旦出错，影响的可能就是数百人的生命和前程。”所以他们要谋取更多的权势和金钱，这样才能保证整个家族的运转。 任何一个当皇帝的，都不会乐意看到自己的江山和权势都被世家所操控的。 微风徐徐，树叶沙沙作响，赵木兮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现在她用不着操心这些事了。 让楚不域去头疼吧。 第八十八章 眉目 赵木兮刚走进上房，耳边传来赵老夫人训斥赵夫人的声音，即便还没进去，她大约也能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大小姐来了。”上房的丫环见着她，脸上神色都不太好，连行礼都敷衍，并没有将她当赵家真正的主子。 “你来做什么，出去，你还嫌害得你妹妹不够吗？”赵夫人见到赵木兮，脸色顿时一变，身体不自觉地护在赵玉琼的前面。 真的是把赵木兮当成毒蛇猛兽一样防备着。 赵老夫人看不下去说道，“是我让阿木过来的。” “祖母，听说三妹妹病了？”赵木兮只当没看到赵夫人畏惧她的姿态，她是没有多少感觉，但她觉得如果原主能看到，必定十分伤心。 “祖母，您千万别让她碰到您，她真的会克身边的人。”赵玉琼忍着痛叫道，她后悔死了，要不是赵木兮碰她，她还不会腹痛难忍。 赵木兮朝着赵玉琼走了过去，“如果一个人的出生时辰真的能够克死别人，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的战争，景国找那些八字不好的人去西越，轻易就能将西越灭国了，要牺牲那么多戍边士兵做什么？” “阿木说得对！”赵老夫人点了点头，时辰八字固然有好有坏，但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那个高僧……” 赵木兮打断赵夫人的话，“母亲宁愿相信一个所谓高僧的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无辜的？” “我又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时辰，一个臭和尚学了点佛理，就决定别人的一生，您也是出生名门的大家闺秀，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可你碰了我之后，我来到上房就肚子疼，这又怎么解释？”赵玉琼叫道。 “你只是腹内积食引起的火气，这几天你是吃了不少不好克化的东西吧？”赵木兮淡淡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什么？”赵玉琼叫道，她才不信赵木兮真的能脉出来。 赵木兮说，“我不但知道，我还能让你药到病除。” 看到赵木兮手里拿着一颗黑色的丸子，赵玉琼惊恐地叫道，“你想做什么？” “为了证明你的病与我的八字无关。”赵木兮含笑说道。 “住手，那是什么东西，你真以为自己是大夫。”赵夫人叫起来。 只是，她还来不及拦住赵木兮，赵木兮已经捏开赵玉琼的下颚，将药丸扔进她嘴里，手轻轻一抬，赵玉琼连吐都没机会吐出来，已经吞了进去。 赵玉琼呜呜起来，觉得自己要被赵木兮害死了。 “母亲，不如您将当年的高僧找来，让他重新给我批命，我想听一听，什么样的八字这么厉害。”赵木兮在赵夫人要发作之前淡淡地开口。 “都已经十几年，我怎么知道那高僧在哪里？”赵夫人说。 赵老夫人道，“我记得当初给阿木批命的是护国寺的静慧大师，他在外云游多年，让人去打听何时回京都城，到时候我们亲自去找他。” “多谢祖母。”赵木兮低声说道。 她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八字相克之说徒增不必要的麻烦，总要正名才能方便往后行事。 “我……我肚子好疼。”赵玉琼叫起来，“娘亲，救我。” 赵木兮对旁边的丫环道，“扶三小姐去净房。” “……”赵玉琼的肚子咕噜一声，她还真的想上净房了。 一番折腾，赵玉琼从净房出来的时候，身上觉得松懈不少，连脸色看起来都没那么苍白了。 赵木兮拿着大夫开的药方看了几眼，“好好吃两天药，别总是吃些不好克化的东西，自然就不会腹痛了。”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这样吧。”赵老夫人站了起来，“阿木，你随我回去。” “阿木，你日后要在京都城行走，许多亲朋戚友都还没有见过你，过两天是林老夫人的寿宴，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去赴宴，林老夫人是你姑母的婆母，为人很和善的。”赵老夫人说道。 看着长孙女明妍秀丽的脸庞，不施粉黛都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若是稍作打扮，在京都城也无人能相比了。 别说长得像盛娘娘，就算不像，这样勾人心魄的样子，皇上见了也肯定心动。 如果不是近两年来，皇上颇有疏远赵家的迹象，她也不至于将赵木兮推到皇上的眼前…… “我都听祖母的安排。”赵木兮乖巧地说道，心知肚明老夫人这是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 藏着掖着这么多年，无非是怕原主长得像护国公主的事实被人知道？赵木兮隐约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赵老夫人很是满意赵木兮的听话，这样的性子，将来如果真的能够得宠，才能够为家中争来荣耀。 回到木栖院，赵木兮让暖意去准备马车，她要出去走一走。 “大小姐想去哪里？”暖春好奇地问，“奴婢陪您遇到出门，暖意对京都城也是不熟悉。” 赵木兮看她一眼，“好。” 京都城的大街集市热闹繁华，楚不域登基之后，颁布不少商路互通的政策，南北运河也都沿途设了港口，只有海上贸易至今还没有下文，因为海寇太多，还没找到解决的方法。 如果海上贸易能够打通，景国的繁盛定会更上一层楼。 “大小姐，那边一整条街道都是胭脂店铺，首饰金铺，还有成衣布匹店，京都城女眷最是喜欢去的地方，听说还有宫里娘娘们喜欢的款式布料都会有呢。”暖春跟赵木兮说道。 京都城这个集市是她亲自改建过的，以类而分，有女子喜欢的首饰服饰一条街，还有隔壁是药材街。 “将马车靠边，我们下去走走。”赵木兮说道。 暖春急忙将帷帽给赵木兮戴上。 本来以为赵木兮是想要去看脂粉首饰，没想到她连停留一下都没有，直接就往药材街走去了。 第八十九章 归清中毒 就算没有办法也要想办法。 赵木兮说，“我明天就去护国寺。” “你真的想参加武招？这件事以后必定会引起世家的抵抗，到时候你又要以一人之力去跟世家作对吗？”霍照低声问。 “以前是用错方法，这次有经验了。”赵木兮笑了笑，“何况，楚不域未必会拿我当刀去对付世家。” 赵家本身也是世家，楚不域不会完全信任她的。 白殷在一旁已经憋了很久，终于能够插嘴说话，“我……我最近好像感觉到内力在恢复了。” “哦，对，你的药虫养好了。”赵木兮点了点头，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一个锦盒，“把它服下。” “……”看到那条白胖胖的蛊虫，白殷脸色发青，往后猛退几步，“真的要吃，它会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啃得干干净净的。” 赵木兮看到他发怂的样子，神情一乐，“你放心，它只对你身体器沉睡的蛊虫感兴趣，它也不吃肉的。” 霍照一脸嫌弃，恐惧地避开眼神不去看那条蛊虫，“你都在哪里学的这些养蛊虫的方法，恶不恶心。” “阿姐……”白殷的声音发抖，“我没勇气吃下啊，你就不能给我吞个虫卵吗？” 至少虫卵看起来还不那么恶心。 赵木兮抓过白殷的手，在他的手腕轻轻划了一道血口子，在白殷正要惊呼吃痛的时候，她将白虫放在血口子上面。 不一会儿，那白虫就消失在白殷的肌肤上，连那血口子的血也止住了，看起来似乎还愈合了大半。 “不用吞下去的？”白殷左右查看自己的手，还在上面摸了一把，完全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他的身体啊。 赵木兮笑道，“逗你玩的。” “……”白殷一脸菜色，一点都不好玩。 “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霍照说，他们将正事都说得差不多了。 赵木兮轻轻颔首，“小心别让人看到。” “凤息止对你还有一点存疑，如果楚不域知道他在京都城，毕竟会见他的，要不要跟他解释清楚？”霍照低声问。 “不用，他做事会有分寸的。”赵木兮对凤息止的为人还是心里有数的。 霍照和白殷两人踩着碎花布，努力做出摇曳生姿的步伐。 “你们这么走路倒不像来学院读书的姑娘，像青楼里在招客的女子，身段还是不错的。”赵木兮将他们打量一眼笑着说道。 “朱雀路口的大馒头，又软又好吃。”霍照托了托胸前的满头，“下次老子在跟凤息止赌，老子是猪。”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如果跟他赌，自己就是狗。”白殷立刻叫道。 霍照没好气地瞪他，“我定力不足就算了，你为什么要答应。” 赵木兮嘘了一声，“隔壁院子有人，你们快走。” “走了。”霍照拎着白殷就从侧门溜出去。 左涛亲自在公主殿下的院子外面巡视一圈，发现没有异样，这才放心下来，叮嘱值守夜班的下属要万分小心，他这才打算回屋里先休息一会儿。 “刚才是不是有人经过？”左涛觉得眼前好像闪过两道身影，仔细看去，却只有暗朦朦的夜色，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啊，没有吧。”侍卫打了个哈欠，左右看了一眼，只有黑压压的影子，没看到有人啊。 左涛想那可能是他看错了。 …… …… 翌日，天空下起细雨，元元跟着谢婕在练弹琴，刚学琴律的孩子手指的力道不足，一声一声地挑动着琴弦，和雨声融合到一起，让人更显得昏昏欲睡。 赵木兮想要离开巾帼学院，左涛有些为难地拦住她。 “左侍卫，皇上不是将我软禁在此处吧，我每个月还是有几天休沐可以回家去看望长辈的。”赵木兮秀眉一挑。 “我们得先回禀皇上……”好像皇上是没有下令不让赵木兮回家，但皇上当时说了，任何进出公主读书的地方，都必须是他同意的。 赵木兮淡淡地说，“那我在这里等你，你现在立刻回宫去问他。” 此时皇上在早朝，就算他进宫了，也没那么快可以回来。 “赵教习，要不你明日再回赵家？”左涛商量着问。 赵木兮无奈地叹口气，“左侍卫，皇上只是不让外人进来打搅公主，我是公主的启蒙老师，我自己一个人出门，回来还是我一个人，你有什么担心的？”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那我让……”左涛打算指派一个侍卫护送赵木兮回家。 白芷上前说，“左侍卫，让我随赵教习回去吧，你让一个男子跟在赵教习身边也不太方便。” 左涛知道公主身边两个宫女都是会武功的，闻言便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好。” 巾帼学院里护国寺不是很远，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感到了，赵木兮对白芷说道，“我想先去护国寺给祖母求一张平安符。” “今日还早，左右耽搁不了多少时辰。”白芷笑着道，对外面的车夫吩咐，让他先到护国寺。 赵木兮与白芷对视了一眼，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车夫也是楚不域安排在元元身边的，谁知道是不是来监视她的。 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今日来护国寺的人不多，稀疏的几位香客在虔诚祭拜，赵木兮手里撑着油伞，熟稔地从小路上山，来到后院的静室。 “你怎么来了？”归清正在门前观雨，看到一抹青色身影突然出现在泼墨般的雨雾中，直到她走近，才看出她是谁。 赵木兮收了伞，和他并肩站在屋檐下，“经过，顺便来求个平安符。” “……”她以前可不信这些。 “眼睛怎么了？”赵木兮皱眉看着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才多久没见面，他的眼睛就蒙上一层雾蒙蒙的东西。 归清说，“看经书多了，有些疲倦。” “放屁，你什么时候喜欢看经书。”赵木兮没好气洗骂道，“进来，让我脉一脉。” 归清只好听话地跟在她身后，好像不管她如何变化，脾气都是不变的啊。 第九十章 凉亭故人 归清从小到大很少生病，所以向来不怎么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还曾经在大冬天在冷泉里悟道，别人若这么糟践自己造就冻死了，他倒好，染了风寒，病了几天又生龙活虎。 可就算真的是灵童再世，他也只是凡人之身。 凡人都会生老病死，如果不爱惜身体，会死得更快。 归清如今的身体比油尽灯枯的人好不了多少。 “我给你的药丸你有没有好好地服下？”赵木兮问。 “每日一颗。”归清乖巧地回答，他要是不好好说话，会被她狠揍的。 以前他风寒几天，本来就是病人，她还将他揍得皮青脸肿。 赵木兮低声问，“吃了什么中毒？” 归清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我每日吃食简单，都是护国寺的小僧人送来的，中毒之后，霍照不再让我吃护国寺的东西，特意请了两个厨子给我开了小灶。” “这毒……”赵木兮的手从他的手腕离开，不自觉地捏紧指尖，归清中不是少见的毒，更不是立即致命的。 “你不该来的。”归清叹了一口气，很明显有人给他下毒是为了引赵木兮出现。 赵木兮一掌拍向他的光头，“我不来，你就被这毒折磨着，直到你无药可救吗？” “……是螫毒，不是什么太难解的毒。”就是折磨人，寒热头痛，赤眼模糊，鼻衄吐血。 赵木兮第一次学习给别人用毒，就是从螫毒开始。 慕容昀教她的，当时是对付一个纨绔浪荡子，调戏她的妹妹不说，还强暴了她的宫女。 “你也解不了。”赵木兮冷着脸，从空间里拿出几株蓼蓝，这是解毒最重要的药草。 “也并非解不了，至少还是能缓解的，不然早就死了。”归清笑着道，“你这药草……随手可得啊。” 她身上似乎还发生了他没有看透的奇迹。 “死过一次就成仙了，你要不要试试？”赵木兮冷冷地问。 归清不敢再说话，乖巧地坐在旁边，看着赵木兮在给他准备解药，他又忍不住，“你真的不该来，慕容昀肯定在等你了，你要在这时候见他吗？” “不一定是他。”赵木兮说，如果真的是慕容昀，她当然要见他，并且让他离不开京都城。 “虎符印章的事，按照时间算的话，应该传到他耳中了。”没有谁比慕容昀更想得到虎符印章，当初他为了得到虎符召令旧王朝的力量，连盛乔木都不惜伤害。 赵木兮低声说，“为的不就是让他知道吗？他不会这么快来京都城的。” “如果真是他给你下毒，你早就死了。” 但即使不是他，也是得了他的命令。 慕容昀真的……对他年少时的伙伴，丝毫没有一丝心软，没有一点感情。 他只剩下野心和狠辣了。 “阿木……”归清想说点话安慰她，他清楚她对慕容昀是什么样的感情，被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赵木兮抬眸看了归清一眼，“不用安慰我，我不会想不开，早就看清他是什么人了。” 归清无奈一笑，“你在捣鼓什么。” “三服药，一天熬出一包，连吃三天。”赵木兮将药分成三份，“之前给你的药丸也要好好吃，回头我再重新给你炮制些药丸，你的身体要调养，不要再任性了。” “嗯。” 赵木兮严肃地说，“下次再吐血，你给我舔回去。” “……”归清吓得连都发白了。 “过来，给你治眼睛。”赵木兮将金针拿出来，用针灸方式医治他的赤眼，效果会好一些。 …… …… 赵木兮撑着伞，慢慢地走下山。 细雨淋漓，雾气缭绕，她就像走在一幅山水画中，从泼墨般的山景，走进秀丽雅致的树林。 在半山腰的地方，一座凉亭孤立。 平日上山的香客都会在凉亭稍作休息，今日……那里居然也站着一个人。 灰衣青年在凉亭里负手看雨，衣摆处已经被雨淋湿，依旧不影响他芝兰玉树的身姿。 真是一个气质如高山明月般出尘的男子。 赵木兮执伞继续往前走去，不再去看他。 “姑娘，请问……这山路可是通往护国寺？”凉亭里的男子声音温润，穿透雨帘，落在赵木兮的耳中。 “公子都已经步行到此处，怎么会不知护国寺在何处。”赵木兮抬眸淡淡看去，那男子站在的地方，她只能看清半边脸。 却已经很熟悉了。 赵木兮紧紧地捏紧手中的油伞。 “姑娘孤身一人在这山路行走，不怕有危险吗？”灰衣男子缓缓地走出凉亭，露出一张眉目俊朗的面庞 他只是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都带着说不出的优雅，只是这么看着，都会觉得他好看极了。 “我是来求平安符的，又怎么会有危险。”赵木兮的语气一派天真，仿佛她真的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今日冒雨来给长辈求一张平安符。 “我也是来求平安符的。”灰衣男子低声说。 赵木兮歪着头，像在看傻子，“你就算淋雨上去，求到的平安符也跟我的一样，不会有其他什么效果，我劝你还是等雨停了再去吧。” “不了，我怕在护国寺遇到故人。”灰衣男子低声一笑。 “既然是故人，为何要害怕，你做了亏心事不成？”赵木兮的伞挡住她冰凉的眸子，杀意仿佛已经要穿透油伞，落在那人的身上。 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可仅存的理智又让她克制住了，她还有更多的事没完成，杀，是早晚要杀这个人的。 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灰衣男子轻笑出声，“姑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让我忍不住想起一个朋友。” 朋友？可以下毒可以杀的那种吗？ “我就是我，可不像别人。”赵木兮举着伞，“你继续淋雨吧，说不定佛祖会让这场雨，洗走你的罪孽。” 灰衣男子又笑出声，“姑娘，还没问你贵姓。” “萍水相逢，就不必相识了。”赵木兮冷冷地道。 她该想个办法，把慕容昀先关起来，等着她来亲手杀了他！ 第九十一章 她是他要找的人 看着赵木兮执伞远去，慕容昀微微眯眼打量，盛乔木……为何要将虎符交给赵国公的嫡长女，以前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这个女孩。 “公子，那就是您要找的人。”有一个黑衣人从林子里走出来，站在慕容昀的身旁。 “告诉太后，我要留在京都城一段时间。”慕容昀淡淡地说。 黑衣人神情一变，“公子，这太危险了，楚不域和凤息止若是知道……” 他们一个帝王，一个武林盟主，都不会放过慕容昀的。 慕容昀笑了笑，“都是我带出来的，又有何惧。” 说罢，他沿着赵木兮刚才走过的路下山，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衣裳，却好像丝毫不减他的风采。 赵木兮的马车已经离开，为了让左涛更相信她，她还是回了赵国公府一趟。 “在学院一切都还习惯吧？”赵老夫人拉着孙女的手上下打量，心中暗暗惊叹，比起半年前刚回来，赵木兮是长得更好看了，连气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习惯的，每日除了陪着公主读书，其实没有其他事要忙。”赵木兮含笑说。 “皇上器重你，对待公主你要更上心。”赵老夫人吩咐着。 赵木兮乖顺地应下来，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想着在护国寺遇到慕容昀的事。 她的情绪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烈，所以才能平静地分析慕容昀出现的原因。 他就那么想要得到虎符印章吗？得到旧部的力量，他想要去做什么？ 赵木兮想起坠落城门时看到的人影，到底是那个人，还是慕容昀想要得到虎符？ “阿木，阿木。”赵老夫人跟孙女说着话，发现她没有回应，反而不知在出神想些什么，“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祖母，我只是碰巧今日有空才回来看您，一会儿就要回学院了。”赵木兮回过神。 “去你娘亲那边坐会儿，她这两天总念叨着你。”赵老夫人低声说道，“当年信了那个妖僧的话，将你送回天水，你娘亲一想起就觉得愧疚难当。” “只是事情都发生了，再也难以挽回，她是你的娘亲，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她无法替已经不存在的真正的赵木兮开口说原谅，伤害已经造成了，如果赵夫人真的觉得对不起女儿，就该接受女儿情绪的反扑，而不是要求她大方地说一句没关系。 人都死了，怎么可能没关系。 但赵木兮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祖母，那我去给母亲请安。” 赵夫人如今见到赵木兮总是难免拘束，不知道该怎样跟女儿相处，只能询问着她在学院里过得怎样，疏淡的问话和谈话，一点都不像一对母女。 “阿琼昨天还说想去巾帼学院，你觉得怎么样？”赵夫人知道很难修补跟大女儿之间的间隙，但还是尽可能地想要跟她亲近多说几句话。 不知是不是分开太久，她对赵木兮真的很难有那种母女之间的亲昵。 “挺好的，朝廷会聘请更多的教习到巾帼学院，那里又可以跟其他人一起上课。”赵木兮回道。 “是啊，你们姐妹见面的机会也会多一些。”赵夫人心里还是希望赵木兮能够跟赵玉琼亲近起来的。 赵木兮看外面的天色差不多了，不打算再跟赵夫人尬聊下去，“母亲，我该回巾帼学院了。” “好，好。”赵夫人有些舍不得，“你那边若是短缺什么东西，尽管回家说一声。” “是。”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灰蒙蒙的天空被划开，露出一抹明媚的蓝。 赵木兮将手中的伞交给白芷，“许久没有去药店看看了。” 白芷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大小姐是要见白殷了。 他们回巾帼学院的途中会经过朱雀大街，赵木兮的那铺子正好在朱雀大街上，白殷让车夫在门口停顿，“大小姐要进去看一看，我们在这儿等着吧。” “这药店的名字真有趣，居然叫一间药店。”车夫驾着马车，抬头看了一眼药店的名字。 “最简单才最容易让人记住。”白芷和车夫聊起来。 赵木兮已经来到药店的后院，在小库前找到白殷。 “阿姐，你怎么来了？”白殷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了不少，他正扛着一大袋药材出来，看到赵木兮，便将药材轻松往旁边一放。 “恢复内力了？”看到他的力气，赵木兮有些欣喜地捏了捏他的胳膊。 白殷兴奋地说，“恢复了五成。” “还需要再慢慢练回来的。”赵木兮低声说。 “阿姐，你找我有事？”白殷问，觉得赵木兮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 赵木兮本来想跟白殷说今日遇到慕容昀的事，但以白殷这孩子的心性，怕是会克制不住冲动去找慕容昀，到时候反而还暴露身份，更是会打草惊蛇。 “最近有见到凤息止吗？”思来想去，赵木兮还是打算找个靠谱的人去查慕容昀到京都城的目的。 白殷说，“宋衡找他去喝酒了，楚不域可能知道他来了。” 凤息止没有刻意隐瞒行踪，自然会被楚不域发现。 “我想见一见他。”赵木兮说，“让他想办法与我见一面。” “阿姐，你要是有什么事要去做的，让我去也行啊。”白殷以为赵木兮是有事要吩咐凤息止。 赵木兮瞥他一眼，“等你的性子磨练得不那么冲动再说吧。” “……”白殷是一次冲动教训终身，他苦巴巴地看着赵木兮，“我以后再也不冲动了。” “我回去了。”把话都交代了，赵木兮就不再久留，带着白芷回到巾帼学院。 刚要去看元元，就听到一阵哭声从屋里传出来。 “怎么了？”赵木兮忙走进去，看到刚睡醒的元元坐在床榻上，连头发都不梳了，捂着脸就哇哇地哭。 “大小姐回来了，公主殿下，您看。”九芯脸上一喜，急忙让元元抬起头。 原来是元元睡醒见赵木兮还没回来，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娘亲，哇一声就哭起来，谁哄都没用。 第九十二章 梦魇 楚不域居然也在这里！ 赵木兮走到床榻才发现站在窗边的楚不域，他似乎气得不轻，胸膛激烈起伏着，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火气。 “让我看看哪个小花猫还在哭。”赵木兮过去将元元抱起来，看到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哭得通红，还一抽一搭快喘不过气，她心头一阵难受，“怎么哭了呢？” “娘亲。”元元委屈地抱住赵木兮的脖子，“我梦见你不见了，一直找一直找都找不到，父皇还凶我，说娘亲死了。” “……”赵木兮眸色微冷地看了看楚不域的背影。 元元哭着问，“娘亲，死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赵木兮的心像被人拿针刺着，她紧紧地抱着元元，要怎么跟女儿解释，她虽然死了，可是又回来了呢？ “我不是跟你说过，去赵国公府很快就回来吗？”赵木兮亲了亲她的脸蛋，“梦都是相反的，你梦见娘亲不见了，其实娘亲是回来了。” “真的！”元元的眼睛终于出现一丝光亮，“娘亲真的回来了。” 赵木兮让九芯去把绞了帕子过来，替元元擦拭脸上的泪痕，“以后可不能哭了，眼睛会越哭越小的，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元元吓得捂住眼睛，“我变丑了吗？” “我看看。”赵木兮笑着拉开她的手，“嗯，有一点点，元元要多笑，才能好看起来。” “笑，我以后每天都会笑的。”元元立刻大声地保证。 楚不域听不下去了，转身走出屋里。 “元元，你惹皇上生气了？”赵木兮小声地问，看楚不域刚才那铁青的脸色，分明是在嫉妒她能够得到元元的信任。 嫉妒死他好了！居然跟元元说她死了，就算是真的，为了元元，也不该将话说得太绝了。 “讨厌父皇。”元元揪着手指，她会哭得这么难过，有一半原因是父皇居然不哄她，还骂她认错娘亲。 明明就没有认错！ 赵木兮虽然觉得女儿跟她真是一条心，但毕竟他们是父女，关系不能真的太差。 “他也是担心你，不想你哭坏眼睛。”赵木兮柔声地说，“娘亲回来了，但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只有元元发现了，父皇那么笨，他肯定还不知道，所以以为娘亲已经……不在了。” “我已经告诉父皇了，他就是不相信娘亲回来了。”元元好气啊，明明娘亲就在父皇的面前，还要说娘亲死了。 “所以他笨呀。”赵木兮含笑说，“元元答应娘亲，以后都不告诉父皇了，让他慢慢发现就好了。” 元元以为娘亲是要跟她一起捉弄父皇，捂着嘴偷偷笑起来，“好，以后我再也不告诉父皇了。” 赵木兮见哄好了元元，便将她抱着下了床榻，“去找你父皇吧，他那么忙还来看你，现在肯定很伤心。” “娘亲，那你等我回来。”元元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还是大小姐您有办法，方才皇上哄了许久，公主哭得声音都哑了，一直要找您，皇上才冲动说出……娘娘已经去了的话。”九芯低声跟赵木兮解释着，“奴婢担心，公主这样会跟皇上生分的。” 赵木兮淡淡点头，“他们是父女，不至于因为几句话生分。” “元元午睡之前见过谁了，怎么会突然发梦？”赵木兮问，她给元元调理了许久的身子，以前睡觉会梦呓，最近都睡得极好，如果遇到什么事，不会又突然梦魇的。 “谢教习上完课之后，元元说想去看池塘边的青蛙，途中遇到几个女学生，也没有……其他异样的。”九芯说道。 “那些女学生都说了什么话？”赵木兮又问道。 “当时公主在荷塘旁边看着青蛙，那几个女学生见她实在喜欢，就告诉她青蛙小时候的样子，是怎么长大的……”九芯说到这里才察觉不对劲，“公主以前养过小青蛙，后来那青蛙产子之后就不见了……” 赵木兮叹了口气，元元肯定是想起小蝌蚪没有娘亲，独自在缸里游来游去的，后来还养死了的事。 “去查查那几个女学生吧。”赵木兮道，能够这么想方设法接近元元的，肯定背后有人指点。 “是。”九芯的脸色难看，居然有人在她的眼皮底下还能骗元元想起娘娘的事，这些人真是该死。 娘娘的死一直就是元元的心结，元元会失语一年多，都是因为心病困扰，现在好不容易好起来，马上就有人着急了。 元元已经忘记刚才自己当着楚不域的面，说不要他这个父皇的话。 她看到楚不域背对着她站在屋檐下，她的小短腿扑腾跑起来，一下子抱住楚不域的长腿。 “父皇。”声音娇娇软软的，让人听了心里都酥化了。 “不生气了？”楚不域弯低腰和她平视着，“不是不要父皇了吗？” “要的。”元元抱住楚不域的脖子，“刚才的话不是元元说的话。” 楚不域心里的怒火早就被她一声父皇叫得都散开了，“父皇不该凶你。” 元元得寸进尺地说，“那父皇以后就不要凶我，也不能说娘亲不好。” “你这么喜欢赵木兮？”楚不域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看到盛乔木在哄着女儿。 赵木兮对元元的确是用心照顾，否则只靠容貌，元元不会这么喜欢她。 “喜欢。”因为她是娘亲嘛，等父皇知道她是娘亲，肯定也会很喜欢的。 楚不域轻轻地嗯了一声，“这几天都学了什么？” “谢教习教我弹琴，我弹给父皇听。”元元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新学到的琴艺。 “那……赵教习都教你什么？”楚不域问。 “好多好多，骑马，箭术，娘亲还带我们去林子里狩猎，她可厉害了，一下子就射中山鸡，给我们做了炙烤兔肉，烤鱼，还有鱼汤，可好喝了。”元元如数家珍地说道。 “……”楚不域听得眉毛抽了抽。 赵木兮想把他的女儿教成什么样子？ 第九十三章 她呢 她想把元元教成什么样子？ 听到楚不域质问她的话，赵木兮差点笑了，“自然是让元元像个公主。” “带她去狩猎捕鱼，烤鸡肉兔肉，做些大家闺秀都不会做的事，就是公主的样子吗？”楚不域冷冷地问，她是想让元元变成野丫头。 “皇上，您要元元压制本性，成为戴着面具过活的大家闺秀吗？谁说公主除了端庄高贵就不能去狩猎不能去捕鱼，元元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就该有普通的乐趣。”赵木兮皱眉说道。 “你知道什么样才是大家闺秀，你知道公主是什么样子吗？”楚不域冷声问，她只是把自己的爱好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没人比她更清楚公主是什么样子的。 “那皇上想要元元成为她们那样的人吗？”赵木兮问，“作为公主，她更应该去认识更多各式各样的人，见识各式各样的事物，欣赏更多的风景，她的征途不仅仅是皇宫。” 楚不域有些震撼，这番话似曾相识。 曾经有个人飞扬自信，站在城墙之上遥望远方，说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而不是眼下这片四方之城。 “与众不同，会被排斥，会被认为是异类，你想要元元这样吗？”楚不域低声问。 “那就让其他人来习惯她，而不是元元去附庸她们。”赵木兮平静地道，“只要元元足够强大，别人就不敢对她指指点点。” “赵木兮，你如今就不怕别人对你指指点点，你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去无视那些人看待你的眼光。”楚不域道。 “一个人的强大不仅仅是权势，还有内心的修养。”她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又不是没有被指指点点过。 楚不域竟觉得有些被赵木兮说服了。 “皇上既然将公主交给我，让我启蒙她的学习，那我自然要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不美好的都教给她。”赵木兮说道。 “下去吧！”楚不域有些恼怒，他竟找不到话反驳赵木兮。 他的内心深处是希望女儿自由自在长大，不要受规矩限制，不要被世家捆绑着，只要做她自己就好。 赵木兮如今嫁给元元的，就是他和盛乔木曾经希望的。 这个赵木兮…… 阿木，是冥冥中你让她来到元元的身边吗？是要她替你守护着元元吗？ “皇上，皇上。”高福急匆匆地跑来，喘着气叫道，“唐辛从回来了。” 还没走远的赵木兮听到高福的话，她的脚步顿住了，眼底迸发出激动的光芒。 三年了！唐辛从终于回来了！ 他竟然还活着，他是活着回来的。 赵木兮回过头，想要和楚不域一起去见他，可她走了几步，又生生停下了。 楚不域快步从里面走出来，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赵木兮，带着高福匆匆地赶回皇宫了。 “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九芯走过来低声问道。 “九芯，唐辛从回来了。”赵木兮将心底的欣喜和激动说了出来，“他肯定是找到火油和铁矿技术了。” 三年前，盛乔木命唐辛从带着数百人出发一路向西去寻找火油的提炼和铁矿炼制技术，经过和西越多年的战争，就算他们在如何骁勇善战，兵器上还是逊色西越。 因为西越的地域有着天然的优势，他们会提炼火油，他们的武器所用的铁也更坚固锐利。 不是没有试过去西越偷学方法，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盛乔木好不容易打听到穿越西越，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国家就是靠火油和铁矿成为敌不可摧的存在。 她让唐辛从去寻找火油和铁矿的炼制技术了。 “那……您见他吗？”九芯被赵木兮的欢喜感染，同样激动起来。 “怎么见，见到了说什么。”赵木兮苦笑一声。 唐辛从还不知道他曾经追随的护国公主已经死了吧。 …… …… “唐辛从！”楚不域大步走进养心殿，看到那个一脸沧桑双目囧囧有神的青年，他心中升起一股热烈。 盛乔木曾经那么期待的消息，终于有回响，如果她知道唐辛从活着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皇上，臣，幸不辱命。”唐辛从拱手下跪，手中是厚厚的羊皮卷，上面记载着火油和铁矿的获取技术。 “好！”楚不域将他扶了起来，“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唐辛从有些难受地低下头，“臣有愧，无法将所有人都带回来。” 楚不域清楚这一路的艰辛，本来他和盛乔木都已经不抱希望，以为唐辛从也回不来了。 “朕会厚待他们的家人。”楚不域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唐辛从往后看了一眼，“皇上，公主呢？” “大人，公主殿下在巾帼学院读书呢。”高福在旁边笑眯眯地代替回答。 “公主殿下……”在读书？唐辛从忽地一喜，“娘娘诞下小公主了！” 楚不域含笑点了点头，“是。” “娘娘呢，这份羊皮卷得让她看一看，她期盼了那么多年，臣终于带回来了。”唐辛从笑着说。 养心殿突然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唐辛从不解地看向高福。 高福避开他的眼睛，目光悲伤地垂下头。 “皇上……”唐辛从的心咯噔了一下，“娘娘呢？微臣还得向她复命。” “她，不在。”楚不域艰难而又苦涩地开口。 不在是什么意思？唐辛从抬头看着楚不域，“陛下……” “盛娘娘已经薨逝快两年了。”岑素萍一身宫装出现，“听说唐大哥回来了，我心中欢喜，特来相迎。” 唐辛从眸色微沉地看着岑素萍，这穿着…… “皇后娘娘。”高福行了一礼。 皇后？唐辛从猛地看向楚不域，“你立她为皇后，那护国公主呢？” “你来做什么？”楚不域脸色阴沉问岑素萍，“滚！” “皇上，臣妾只是听说唐大人回来，想亲自过来看一眼。”岑素萍有些委屈，她以前差点就跟唐辛从订婚的，唐辛从喜欢她，她一直都知道的。 楚不域冷冷地看着她，“没有朕的同意，皇后不得靠近养心殿，你记不住这话吗？” 岑素萍觉得羞辱，楚不域在大臣面前，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臣妾记住了，臣妾告退。”岑素萍目含泪水地看向唐辛从，想要得到唐辛从的怜惜。 唐辛从神色沉重，薄唇紧抿着，一句话都不说。 第九十四章 孤单 “刚才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唐辛从质问着楚不域，已经顾不上君臣之别了。 “你告诉我，薨逝是什么意思？” 高福紧张地看着唐辛从，“唐大人，万不可放肆。” 楚不域挥手让高福退下，养心殿只留下他和唐辛从，“阿木死了。” “为什么！”唐辛从咬牙切齿地问。 “是朕大意了，让她被慕容昀下毒，又被他推下城墙。”楚不域说了那日发生的事。 唐辛从低声说，“如果不是你立后，她不会大意。” 楚不域的心仿佛坠入无边的深渊中，一直沉重地下坠，永远看不到光明了，“是朕，做错了。” “皇上忧国忧民，有自己的大业。”唐辛从只要想到再也看不到那个女子自信飞扬的笑容，心里便觉得空空的，“臣已经完成殿下吩咐的任务，臣，先告退了。” “辛从。”楚不域轻声叫住他，“阿木的女儿叫元元，在巾帼学院读书。” 唐辛从的身子晃了晃，“多谢皇上。” 高福目光悲凉地看着唐辛从，“唐大人……”他又看向不说话的楚不域，“陛下……” 如果不说清楚，他们君臣之间怕是要有隔阂了。 好不容易，唐辛从才回来的。 但唐辛从孤寥单薄的身影渐渐地没入夜色，消失在远处的红墙中。 “唐大哥。”宫门处，一个身影从阴暗处走出来，她披着黑色斗篷，一时没看清模样。 “……皇后娘娘。”唐辛从只听声音便知道是谁，更是想起她已经是皇后。 岑素萍拉下斗篷，目光盈盈含泪地看他，“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唐辛从露出一个嘲讽的浅笑。 “我不是想进宫的，太后和父亲逼我……”岑素萍急切地解释着，“那时候盛乔木被软禁在行宫，她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赶回来，一句都不听解释跑商城墙，唐大哥，她是自尽的。” “这样想是不是能让你好受些？”唐辛从的语气有些冷。 “什么？”岑素萍没有被他这么冷漠对待过，有些愣住了。 唐辛从闭上眼睛，“皇后娘娘，臣记得，我们所有人当初见到护国公主的时候，都要匍匐跪在她面前，她是百姓眼中高高在山的护国公主，你说她被软禁在行宫。” “你说，谁敢软禁她？谁配软禁她？太后，还是皇上？”唐辛从质问着。 岑素萍的脸色一变，“唐大哥，你冲着我恼火做什么，她的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我之间，因为盛乔木要生分了吗？” “皇后娘娘言重了。”唐辛从道，“您是皇后娘娘，臣微寒出身，与皇后娘娘只是相识少年，并没有别的情分。” “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该进宫，你认为我抢了盛乔木的皇后之位，如果皇上有意要立她为后早就立了，为何还要选我入宫，这世上种种，最终逃不过利益二字。” “然而，我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想为自己和家族争存亡，若是不争，就会什么都没有。” “如今我在后宫艰难，盛乔木就算死了，可她依旧阴魂不散，皇上为了已经不再进后宫了，我想要有个孩子傍身都难以做到。”岑素萍说着落下泪水。 唐辛从看到她落泪，缓缓地伸出手，僵在她的脸颊边，他不知想起什么，急促地收回手。 “臣不懂皇后娘娘的艰难，娘娘另找他人倾诉吧。”唐辛从仓促地行礼，转身飞快地离开皇宫。 岑素萍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的泪水收住，露出冷淡决绝的眼光。 要凭以前一点旧情拉拢唐辛从，好像不那么容易。 像唐辛从以前还喜欢过她，如今面对楚不域的威严，他居然不敢动一丝念头。 反正她是不会放弃的，她一定要怀上皇上的孩子，再让朝中的大臣支持她和孩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储君。 拉拢唐辛从……是她必须要做到的。 …… …… 赵木兮以为还要过好些天才能见到唐辛从，没想到他这么就出现在巾帼学院。 在看到牵着小公主的元元时，唐辛从同样是愣住的。 回来京都城几天了，他终于了解这三年来发生的事，包括在护国公主去世之后，这位突然出现的赵家大小姐。 他想起护国归来的天外之石，不知与眼前这位是不是有关系。 “娘亲，他是谁？”元元正在马场骑马，看到莫名出现的陌生男子，她来到赵木兮的身边，警惕地盯着唐辛从。 “臣见过小公主。”唐辛从恭敬地行礼，眼中满是欣喜，“公主没有见过臣，臣却在您还没出生的时候，便知道你了。” 元元侧头看向赵木兮，“娘亲，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是以前的故人。”赵木兮笑着解释，“你去骑马吧，我来跟他说几句话。” 唐辛从看着小公主又高高兴兴去骑马，他目光带着探究打量赵木兮，“赵姑娘当公主的娘亲，似乎当得已经很娴熟了。” “你是何人？”三年了啊，唐辛从去时还是面白唇红的少年，如今也是沧桑了许多。 想问他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在穿越西越的时候有没有受到阻拦，其他人是否跟着他安全回来了？ 太多问题，她都无法启齿。 “在下唐辛从，护国公主的部下。”唐辛从沉声说。 赵木兮闻言向他行了一礼，“三年前奉命一路往西北而行的唐大人，久仰大名。” “你见过我？”唐辛从眸色微闪，更是狐疑地看着她。 “我以前住在天水，大人当年经过天水，曾听人说过您的事。”赵木兮道，“今日见到您平安归来，必定是大胜而归了。” “谈不上大胜，唯有我一人归来而已。”唐辛从的语气寥寥。 赵木兮一怔，三百人……就剩他一个吗？ “我能跟公主说几句话吗？”唐辛从低声问。 “可以。”赵木兮点头，“只是元元正在骑马，这时候打断会不高兴，唐大人若是不介意，可以稍等一会儿。” 她还想趁这个机会，从唐辛从口中探知更多路上发生的事。 本来他一直给她写信的，可以只维持了一年半的时候，后面一年半，他发生什么事了？ 第九十五章 蓝宝石 唐辛从负手笔直地站立着，目光温柔地看着元元。 赵木兮心里暗叹，三年多的时间，不知道唐辛从经历什么，居然把一个飞扬自信的少年磨砺得变了性子，他依旧俊朗挺拔，可浑身散发着孤寥的气质，有种遗世独立的悲凉感。 奇怪了！ 要不是太熟悉唐辛从的样貌，她差点以为换了个人。 “方才听元元称呼赵姑娘为娘亲，赵姑娘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唐辛从忽然转头看过来，目光和赵木兮疑惑的眼神对上，“瞧姑娘这年纪，也不像是曾为人母，怎么就好为人母了呢？” “……”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臭毛病还是没变！ “元元因为思念盛娘娘失语一年，我第一天到京都城便在城外与她相遇，看到生病的她，开口喊我娘亲，我没忍心拒绝。”赵木兮平淡地解释着，“如今她过得挺好的，将来长大自然会明白。” 唐辛从不知道元元失语一年的事，他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元元不可能一直在女子学院，她若是离不开你，你是不是也要跟着进宫？” “等她明白有些人不会永远陪伴在身边就好了。”赵木兮笑了笑，“唐大人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不介意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你问。”唐辛从抿了抿唇。 “你当初一路往西北而去，在经过西越的时候，没遇到危险吗？你最后到达了哪里？”赵木兮一脸纯稚好奇。 唐辛从没想到她会问这些，他还以为她是想问跟盛乔木有关的事，“这是两个问题。” “你也可以再问我一个问题。”赵木兮笑眯眯地道。 “经过西越的时候，我们的人死伤数十，赶上当时西越王庭不稳，其他人才能离开，后来我们就到了塞琉古王国，在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但他们的大帝杀戮不断……”唐辛从说着便停下来。 “我说完了。”他没有再说后面的事，该回答的已经回答赵木兮了。 赵木兮其实还想知道得更详细些，但知道问不出来了。 “元元过来了。”赵木兮笑着道。 唐辛从的问题只好暂时憋住，他转头看向元元。 “娘亲，我今天厉害吗？”元元眼睛亮晶晶地等着赵木兮的夸奖。 “真是太厉害了。”赵木兮称赞道，“说不定很快就能自己骑马了。” 元元美滋滋地笑着，看到唐辛从还在这里，她好奇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公主殿下，这是臣送给您的礼物。”唐辛从拿出一颗鸡蛋大小的蓝宝石，“这是臣第一次进入矿中找到的，只做了简单的打磨，当时我就想，如果能够将这颗宝石镶在公主的剑柄上就好了。” “好漂亮！”虽然在宫中已经见过无数的宝石，但元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晶莹剔透，在阳光下还闪着光芒的蓝宝石。 而且这个蓝，简直美得难以形容。 赵木兮闻言却忍不住眼眶发热，她知道，唐辛从要送的是护国公主。 “小公主，给你做成项链，一定会很好看。”唐辛从低声说。 元元将宝石递给赵木兮，“给娘亲镶在剑柄上。” 唐辛从诧异地问，“你也用剑吗？” 她以前用惯的佩剑还在明光宫，拿走虎符不会被楚不域发现，若是拿走佩剑，楚不域会借口赐死她吧。 “嗯，我没有佩剑。”赵木兮含糊地找了个借口。” 元元疑惑了一下，歪着头看赵木兮，娘亲的佩剑明明就在宫里啊。 “这宝石很漂亮，留着以后给元元做首饰吧。”赵木兮将宝石接过来，“多谢唐大人。” 唐辛从抿了抿唇，眼底涌起浓浓的悲伤，“嗯。” “我先回去了。”唐辛从说道，“日后再来看望公主。” 赵木兮在心里幽幽轻叹，“唐大人慢走。” 目送唐辛从离开，元元小声问道，“娘亲，他跟父皇一样，也没有认出娘亲吗？” “只有元元最厉害了，就算娘亲不说，你也能认出来。”赵木兮低眸看着掌心的蓝宝石，眼睛湿润起来。 如果她还活着，至少还能听一听唐辛从诉说这三年的经历，她不在了，他肯定会觉得是楚不域对她不好，说不定连官都不做了，宁愿回去耕田打铁。 “九芯，让洛瑶明日来一趟。”赵木兮轻声吩咐着。 “是。” …… …… 宫里，凤仪宫。 “什么？唐辛从去巾帼学院了？”岑素萍听到秀敏的禀告，手中的牡丹花被她用力折断。 “皇后娘娘，唐大人是去看望公主，跟赵木兮没有关系。”秀敏怕岑素萍发怒，赶紧上前安抚着。 岑素萍恼怒地道，“本宫当然知道，在他心里，到底是盛乔木比本宫更重要。” “……”秀敏不敢接这话，一个外男心中有皇上的嫔妃和皇后，这传出去不是死罪吗？ “人都死了，他们一个个还不肯忘记……”岑素萍心中恨得不行，她那么爱楚不域，他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 连曾经喜欢她的唐辛从，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去看盛乔木的女儿。 她那天跟他说了那么多，他到底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听。 “皇后娘娘，太后其实说得也没错，只要有新鲜的面孔，男人就会忘记旧人……”秀敏低声地说道。 “宫里的新鲜面孔还不多吗？”岑素萍咬牙切齿地说，她现在每天都要看着那些秀女在太后面前卖好，谁知道哪天她们就能伺候皇上呢。 秀敏说，“那些庸脂俗粉，皇上怎么会看得上呢。” 岑素萍目光锐利地看向秀敏，“是太后让你来劝本宫的吧，要本宫去宫外找人伺候皇上！” “奴婢不敢，只是不忍看娘娘您每日这样愁烦，不如放手一搏，您最重要是有孩子在旁啊。”秀敏是从岑家挑选出来的丫环，自然被调教过，不能看到岑素萍做出有毁岑家的事。 岑素萍心中还是存着一丝幻想，希望楚不域有天能发现她的好，从此只专宠她一人。 就像他曾经独宠盛乔木一样。 第九十六章 他和他之间 翌日，除了盛洛瑶，连凤息止也来了。 盛洛瑶最近都在军器局跟那些老顽固斗智斗勇，本来是被他们气得要死，但她不管不顾之后，发现是他们拿她没办法，她便开始培养自己的人干活，再有刁难她的，她当场就打了，反正就算告到楚不域那儿去，他也不会拿她如何。 她有些日子没来巾帼学院了，发现这里竟比以前好玩些。 “我带元元去林子里打猎，让阿姐给我们做好吃的。”盛洛瑶可是听说了，赵木兮经常在学院做各种各样的美食。 “去吧，小心顾着元元。”赵木兮摆手，嘱咐左涛要随身保护元元。 庭院里，紫藤花架下，两张竹椅，一张木桌，集碟精致瓜果，三足提炉正在煮着水，青烟袅袅。 看得凤息止眼角抽了抽。 “赵姑娘在这里倒是闲情逸致得很。”凤息止冷哼了一声。 “凤庄主，请坐。”赵木兮笑着说，“今日你们来得正好，正好赶上这瓜果能吃了，别处可没有，你们有口福。” “呵，你接近公主，不会只是为了能吃上这些贡品吧。”凤息止嘲讽地问。 赵木兮递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楚不域没这个福气，爱吃不吃。” 又来了！这人总给他一种她就是盛乔木的错觉。 凤息止拿过一块甜瓜，狠狠地咬了一口。 妈的，还真甜！如果不是贡品，她从哪里搞来的。 “慕容昀来了。”赵木兮喝了一口刚晒好的花茶，满嘴清淡花香，甚是喜欢。 “咳咳咳咳——”凤息止一阵猛烈的咳嗽，差点把自己咳死，“你说什么？” “前两天我在护国寺遇到他了，归清会中毒，多半是他下手，他想引我去护国寺。”慕容昀比谁都聪明，就算她不说，她知道他都能猜出她的身份。 只是，她还是不能确定，他来京都城究竟想做什么。 “他要你的虎符印章。”凤息止放下手中的甜瓜，声音都冷了起来，“他有没有……” “没有，和他说了一句话，我便离开了。”赵木兮淡声说道，“我担心他还会对你们下手，你回去提防些，暂时就别跟白殷说他的事，白殷比较冲动，怕他又做啥事。” “你这么了解我们，是护国公主跟你说过吗？”凤息止难以忽略心中的感觉，赵木兮不像是跟他们刚见面的样子，更像相处多年的伙伴。 “算是吧。”赵木兮笑了笑，“你也别打草惊蛇，暗中将慕容昀抓住就行。” “他若是那么容易抓住就好了。”凤息止嗤笑一声，眼睛却藏着杀意，“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的。” “其他事进行的如何？”赵木兮给他倒了一杯茶。 凤息止不自觉地端正态度，跟赵木兮说起正事，“皇上有意要武招，他召见宋衡和顾子尧商议这件事，世家那边，霍照该花钱的都花了，苏谢王岑三家我们没去找。” 这三家找了也没用，他们不会允许自己的权势被分削的。 “除了世家，朝中其他大臣也要吹下风，让他们相信恢复武招对他们百里无一害，他们家中总有几个不听话的子孙，科考不指望，只能走武招，还能从中作弊，从此进入军营，说不定哪天就有军权了、” “多好的事，世家何乐不为。” 凤息止对赵木兮要刮目相看了，她居然对世家看得这么透彻。 “我猜，皇上是想找一把刺向世家的刀才想武招的。”凤息止说道。 “嗯？”赵木兮秀眉一挑，凤息止还看出楚不域的心思了。 “反正顾子尧是这个意思，让我给楚不域挑一个。”凤息止没好气地说，“当年连护国公主都做不到的事，他还指望谁能去完成。” 赵木兮看着凤息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凤息止猛地站起来，指着赵木兮骂道，“你疯了，你凭什么！就凭你是国公府的嫡女，你知道当初护国公主手中还有西南大营的军权吗？那些世家都敢跟她作对，都敢当着她的面一头碰死在大殿上，就凭你……你怎么跟他们斗！” “凭我也不怕死啊。”现在谢礼之敢威胁她要一头碰死，她就敢杀过去。 以前是顾念着不想楚不域难做，为了他刚刚登基的根基不稳一直隐忍。 现在可不一样了！ “怕你到时候尸骨无存。”凤息止冷哼。 “无妨，人要成功就得试试。”赵木兮笑说，“你是进宫去见过他了吗？” “没有。”凤息止恢复稳重的样子坐回去，进宫做什么，去城墙凭吊盛乔木吗？ 他跟楚不域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去吧，你跟他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赵木兮劝着，“这次武招的事，还得靠你，别让它搞砸了。” 凤息止怀疑，赵木兮是不是俩他跟楚不域那层隐秘的关系也知道了。 不可能吧！这件事明明只有护国公主才知道的。 “对了，昨天我见过唐大人了。”赵木兮笑起来，“他来看望公主。” “他……”凤息止想问他变了多少，又想起赵木兮以前根本没见过唐辛从，唐辛从是从刚遥远的地方回来的。 赵木兮说，“初秋开始凉了，中午我们吃个火锅吧。” “？”怎么说到吃了。 “我去准备，凤庄主在这里慢慢吃果子吧。”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她前脚刚离开，谢婕就摇着小金扇，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眼睛也没细看，对着紫藤花架下的人影就喊道，“我今天中午没胃口，就来你这里蹭吃好了，今天吃什么呢？” “是冰糖百合马蹄羹还是清炖蟹粉狮子头呢？反正我胃口不佳，你随便做吧。”谢婕笑着说。 “这两道菜听着就不是随便做得出的。”凤息止也没回头，只听这话就开口嘲讽回去。 突兀响起的男子声音，把谢婕吓了一跳。 哪来的野男人！ “做得出阁下别吃就是了。”谢婕立刻端出矜持高雅的样子，连小金扇都收起来了，美眸含嗔地看向凤息止。 第九十七章 误伤 凤息止挑眉看向来人，见她气度和言行不一，很难猜出对方身份，他只是瞥了一眼，“我是客人，用不着蹭吃蹭喝，与某些人不同。” 这狗男人到底是谁？ 谢婕不知对方身份，怕是赵木兮重要客人，只能将不喜压在眼底。 “咦，谢教习来了。”赵木兮交代了厨娘中午要吃火锅，回来便看到谢婕站在庭院的廊下。 “本来是想来你这里用个午膳，不过怕是不好打扰。”谢婕的语气有些委屈，她平时过来吃个饭根本用不着这样客气。 赵木兮笑着介绍，“这位是洛瑶郡主的朋友，凤息止，凤庄主，这位是谢教习。”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凤庄主，是我眼拙了，竟没认出来。”谢婕这一年来都在外面游历，自然是听说过江湖些传闻的。 凤息止听她这话，就不像是在奉承他，更像在嘲讽他。 好男不与女斗，何况她还是巾帼学院的教习，他更不想招惹，“赵姑娘，在下去找洛瑶郡主。” “我与你一道去吧。”赵木兮说，回头看向谢婕，“我新摘了瓜果，本来想让暖意给你送一份过去，你过来就更方便了，我去拿给你。” “能够在学院里自己折腾出瓜棚的，只有你了，赵教习。”明明同样的瓜，赵木兮种出来的就特别甜。 赵木兮在后面开辟的瓜田其实为了掩人耳目，免得她经常从空间拿瓜果蔬菜被怀疑了。 就在他们准备去找盛洛瑶她们的时候，却看到盛洛瑶带着元元回来了。 让人意外的是，除了她们，居然还有两个不速之客。 “娘亲。”元元一看到赵木兮，立刻就让九芯抱她下马，扑到赵木兮的怀里，埋头不起来了。 “怎么回事？”赵木兮诧异地看向那两位不该出现的人，不正是上次遇到的谢延和王四公子吗？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元元第一次玩箭，不小心……把谢延给射伤了。”盛洛瑶有些心虚地开口，“我们没看到他在树林里。” 赵木兮这才注意到，谢延的手臂染着血迹，看起来只是随便包扎了一下。 “娘亲，我不是故意的。”元元小声地说道。 “是我们大意了，只专注观赏野生兰花，没察觉到有人靠近。”谢延忙解释着，“是在下冒犯公主了。” 虽然这么说，但元元长这么大第一次出箭，还第一次伤到别人，她心里是难过的。 “元元，这不关你的事，你也没看到人，如果看到了，你就不会伤到他了。”赵木兮小声地安抚着，“娘亲替他处理伤口，很快就好的。” “凤庄主，您怎么会在这里？”谢延看到旁边的凤息止，惊喜地叫起来。 凤息止眯眼打量他几眼，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只是疏冷地点了点头。 “先去包扎伤口吧。”赵木兮道。 盛洛瑶走到凤息止的身边，小声地问道，“你和阿木都谈好了吗？” “你非要叫她这个名字吗？”凤息止没好气地说，真要把赵木兮当替身吗？ “我喜欢。”盛洛瑶翻了个白眼，以后凤息止就会知道，犯蠢的是他自己。 他们回到小院子，谢延进门就看到在紫藤花架下喝茶的谢婕。 “阿姐！”他激动地叫出声，急步走上去。 谢婕是在这里等着吃午膳的，没想到会等来自己的弟弟，“你来做什么？” 好冷淡！赵木兮好奇地打量这对姐弟，如果没猜错，谢延今日会受伤，八成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找机会进来找谢婕。 九芯去提了药箱出来，赵木兮对谢婕解释，“元元不小心误伤他，我替他包扎伤口。” “你不是专门去江湖拜师练武吧，还会被一个三岁的小孩伤着，谁是你师父，他该哭着把自己埋了。”谢婕毫不留情地嘲讽自己的弟弟。 “……”谢延虽然是有那么一点故意的，但被自己的阿姐当众指出来，还嘲笑他的武艺不佳，他心里还是受伤了。 元元认真地叫道，“谢教习，我三岁半了。” “你不肯见我，我只能来找你，阿姐，我有话与你说。”谢延认真地道。 赵木兮查看谢延的伤口，不严重，只是擦过肌肤，包扎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他受伤跟着来，你呢？凑什么热闹？”谢婕眼神一转，又看向一旁吃瓜的王四公子。 “阿姐，我陪谢延，怕他认生。”王四公子笑嘻嘻地说，“还敬仰学院里每位教习，以前没机会拜访，今天趁此机会拜访一下。” 谢婕见赵木兮已经处理好伤口，便将拎起来，“这两个我带走了，今日就不在你这里用膳，欠着吧。” “好。”赵木兮笑道。 王四公子舍不得离开，上次见识过赵木兮打脸苏卿，他对赵木兮太钦佩了，想跟她做朋友，“赵教习，在下王孝陵，您还收学生吗？您看我怎么样？” “……”谢延想捂住脸，太不要脸了，也不看他的年纪，比赵木兮都要大一两岁好吧。 “我收学生只看样貌。”赵木兮笑着道，“你还差点。” “？”侮辱性就有点强了。 谢婕没好气地将他们两个都拎走了。 凤息止一直看着他们离开，九芯将院门给关上，他才淡淡地开口，“赵姑娘好本事，王谢两家最受重视的嫡少爷都巴结你，你还搞什么武招啊。” 直接将这些世家子弟都先招揽了，到时候世家不也能随她使唤。 “你还不了解世家。”赵木兮没有解释太多，“将来你自会名表，有些人从一出生就注定要承担家族的责任，享受着世家的荣耀，他们就得想着怎么去保护这份荣耀。” “你看他们年少坦荡，似乎能够相交成为好友，但将来利益冲突，不是我死，就是他们活了。” “阿木，你打算做什么？”盛洛瑶听不得死字，“你不能死，你才不会死。” “我说错了，只是比喻。”赵木兮忙笑道，“对了，你明日去找唐辛从，让他也去军器局吧。” 盛洛瑶说，“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但怕皇上不同意。” “只要唐辛从愿意，他就不会不同意的。”楚不域现在还想着怎么留住唐辛从呢，才不会在乎他去哪个职位。 第九十八章 岑家的妄想 “武招？这是谢礼之的意思，这个老东西在想什么！”岑太后听到岑丰顺说起今日朝堂议论不停的事，顿时变了脸色。 岑丰顺说，“太后，武招其实也不是坏事，家里总有几个不学无术不爱读书的孩子，到时候送去武招，再打点一下关系，在军营里混个一官半职，将来手中说不定还能有兵权，这是好事啊。” “当年盛乔木也想实行武招，谢礼之差点一头碰死在养心殿，他带领所有的世家反对武招，你忘记这件事了？”岑太后知道武招对岑家有好处，但只要想到这是盛乔木曾经拼尽一切想要完成的，她就十分抗拒。 “如今不一样，当年武招，盛乔木一心只想让寒门替代世家，这次招选条件由谢礼之的吏部全程负责，根本就是世家在为自家子弟谋求出路啊。”岑丰顺说。 谢礼之那老狐狸，如果对他们谢家没好处的事，他肯定不会去做的。 “皇上能同意？”岑太后问，楚不域一心想削弱世家和母族的势力，怎么会同意谢礼之这时候实行武招。 “科举还要三年，若是明年能够武招，许多世家子弟都能够谋到差事，就算皇上不同意，只要所有世家强势要求，他能不答应吗？”岑丰顺一脸胸有成竹，已经想好要让家中哪些去军营中哪个职位了。 岑太后沉思了一会儿，心中依旧还有一点不确定，“如果武招落在谢礼之的手中，必定与皇上当初想要的政策不同，你先别急着表意，看看再说。” “臣晓得。”岑丰顺应下，“还有另外一件事……太后，您让我培养的人已经到京都城了，要什么时候送到皇上跟前？” “皇上对哀家已经有戒心。”岑太后只要想到他们母子是因为盛乔木才离心的，就恨不得把那贱人拉出来鞭尸。 “那……找个合适的机会，让皇上去温泉庄子，把她顺其自然出现在皇上的面前。”岑丰顺低声出着主意。 岑太后轻轻摇头，“只是这样还不够，一定要让皇上情不自禁。” 一步到位，才能稳妥地进宫。 “还是您了解皇上。”岑丰顺竖起大拇指，“过些日子，温泉山庄的菊花要盛开了，以前还开设过赏花宴，今年让皇后操办一场赏花宴，到时候就能让皇上出现在山庄中。” “皇后还没想通，你去说一说吧。”太后淡淡地道。 她该跟岑素萍说的都已经说了，她听不进去也是没有办法，她已经跟儿子离心了，若是儿媳妇心中也有芥蒂，她在这后宫中就更难做事了。 岑丰顺道，“臣一会儿还要去凤仪宫，自会跟皇后说的。” 岑太后摆了摆手，“去吧。” …… …… 凤仪宫，岑素萍听说父亲去了慈宁宫，她只是弯唇笑了笑，早就习以为常，她的父亲更看重与太后的关系，至于她这个女儿，不过是一颗棋子。 “皇上最近还去学院吗？”岑素萍问着秀华。 “回娘娘，听说……前几天是去了一次。”秀华小声地回答。 岑素萍冷笑一声，“他是去看公主，还是去看别的女子。” “娘娘，皇上疼爱公主才去看望的。”秀华只好宽慰着岑秀萍。 以前只觉得皇上不看重皇后娘娘，如今才发现，何止是不看重，皇后娘娘在皇上的眼中，就跟宫中其他宫女没有区别。 偏偏皇后还不死心，总以为能够让皇上回心转意。 “终究是本宫将一腔真心错付了。”岑素萍嘲讽了一声。 “娘娘，岑大人求见。”秀敏进来回禀着，看到岑素萍哀怨的样子，她在心里叹口气，希望岑大人能带来好消息。 岑素萍兴趣淡淡，只让人将岑丰顺引了进去。 “娘娘是身子不爽利？”看到女儿蔫了吧唧的样子，岑丰顺皱眉，“您总是这愁苦的模样，皇上见了肯定不喜欢。” 难怪太后要将那个人推出来。 岑素萍听到这话更加委屈，含怨地叫道，“本宫再怎么做，在皇上眼中一样是百般不好，何苦废力气。” “我早就与你说过，若是自己笼络不住皇上的心，那就提拔几个可用的宫女，再不行，宫里如今还有秀女，你做主挑几个秀女去伺候皇上，难道皇上会不喜欢。” 都是男人，他岑丰顺再了解不过了。 岑素萍冷冷地说，“皇上不是一般男子，不会轻易被凡俗间的欲念左右。” 要是挑几个宫女秀女就能够抓住楚不域的心，她早就这么做了。 后宫好几个妃嫔吧，有几个是真正被临幸过的？ 一个都没有，全都是摆设。 “臣有个主意，过几日你劝说皇上让你操办赏花宴，在温泉山庄那边，我会安排一个女子送给皇上。”岑丰顺直白地说道。 岑素萍心中一痛，家里这是要放弃她了吗？ “皇上不是我能说动的，朝廷一年多来都没有办过宴席，怕是皇上不会答应。”岑素萍道。 “你试都没试怎么知道不会答应，放心吧，皇上肯定会答应的。”岑丰顺坚定地说。 “你想送什么女子给皇上，爹，别拿你外头那些莺莺燕燕，连娘见了都嫌弃脏。”岑素萍厌恶地说。 岑丰顺神秘地笑着，“这个女子，天下间就没有能够与她相比的，只要皇上见过她，绝对就忘记什么盛乔木了。” “皇上心中只有大景，哪有什么儿女私情。”岑素萍最不爱听别人说楚不域心中只有那个人了。 她宁愿楚不域只爱江山。 “总之，你好好安排，其他的交给臣去办。”岑丰顺说道，“皇后，你无法替皇上生下一儿半女，对岑家意味着什么，你是清楚的。” “父亲要怎么安排，再详细与我说说就是。”岑素萍更不想家族放弃对她的支持。 岑丰顺低声地说起来，“……其他您不用操心，我自会让人去做的。” “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岑素萍不以为然，楚不域并非贪图美色之徒，再好看的，到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第九十九章 虫子 赵木兮记挂着中毒的归清，虽然上次已经替他解毒，但慕容昀还在京都，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有了上一次的外出，这次左涛没有阻拦，“看不出赵教习还这么喜欢求神拜佛。” “求个心安罢了。”赵木兮笑说，“之前求的心愿，总该去还愿。” 左涛不好问姑娘家的隐私，只好放她离开。 赵木兮这次带着暖意去离开学院，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可能总隐瞒身边的丫环，总要再培养几个心腹的。 “姑娘，您真的要去护国寺吗？”暖意小声地问道，有点怀疑姑娘是不是真的要去护国寺。 “是啊。”赵木兮笑着点头，“我们就是去护国寺。” 暖意心中疑惑，以前姑娘都不爱去寺庙这种地方，许是因为被大师批过命的缘故，回来京都城之后，似乎就改变态度了。 “之前听归清大师讲道，觉得挺有意思。”赵木兮悠悠地说，“不过，回去之后，就不必跟他人说我是去见归清了。” “奴婢省得！”暖意认真起来，原来是去见归清大师。 归清大师就不一样了，他还说过姑娘的命格贵气逼人呢。 今日天气清朗，来护国寺的香客多了许多，来往行人的脸上都带着虔诚的认真。 赵木兮还是走后山的小路，独自去找归清。 经过上次遇到慕容昀的凉亭，赵木兮不自觉地停下，左右看了一眼，又等了片刻，没有再看到灰衣身影的出现。 慕容昀悄然无声出现在京都城，如今还没有任何动静，他还真是有办法，能够躲过楚不域的那么多暗卫。 他当然厉害啊……曾经的慕容昀，才华冠绝京都城，她都曾经是他的学生。 赵木兮露出一个嘲讽的浅笑，走出凉亭，往后院一步一步走去。 后山庭院里，传出白殷气呼呼的声音，“我已经恢复内力了，武功也恢复了，为什么不让我去军营，我要回去。” “不行。”归清清润的声音悠悠响起。 “我不管，我去找阿姐，跟阿姐说你欺负我。”白殷叫道。 “……”赵木兮推开门，看着在庭院的两个年轻人，“几岁了，还咋咋呼呼的。” 白殷少年得志，一直过得飞扬自信，性子也被养得有些跳脱，过了这两三年的磨练，他虽是改变了些，却还是本性难移。 “阿姐……”白殷心虚地叫了一声。 “隔墙有耳，就算是在归清这里，你也注意些。”赵木兮无奈地道，“还有，你要回哪个军营？” 白殷小声说，“西南军营在招兵买马，阿姐，我……” “你如果想要兵权，这时候去西南能有什么用，你觉得楚不域还会把兵权交到你手中吗？”西南原本是白家的大本营，但军权早就掌握在楚不域的手中了。 “……”白殷想的是暗中将白家的旧部拉拢起来。 “我另有事情安排你去做，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赵木兮无奈地说，“过来，我给你们两个把脉。” 白殷垂头丧气，悄悄地瞪了归清一眼。 归清双手合什，目视前方，不跟小孩子计较。 赵木兮在蒲团坐下，让白殷过来，“看你面色还有些灰青，最近是不是肚子有些不舒服？” “嗯。”白殷瓮声瓮气地应着。 “就这样还觉得自己很有本事了。”赵木兮没好气地说，拿出一包金针，在他的手臂扎了几针。 白殷脸都白了，他最怕扎针了，“不是已经把蛊虫杀死了吗？你这是要做什么？” 赵木兮没有回答他，只是让他躺下，解开了上衣，一针扎在他的肚脐眼下方。 “……”归清突然有点同情白殷了。 “肚子疼！”白殷突然叫起来，他觉得肚子好像有东西在蠕动，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搅烂一般。 赵木兮对归清说，“摁住他，别让他乱动。” “哦。”归清立刻听话地压住白殷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白殷痛得脸都变形了，一阵阵作呕。 赵木兮这才将他身上的金针都取了下来，“去外面吐，吐完去找些白酒过来，我要浸泡金针。” “……”白殷一脸菜色地看着赵木兮。 最后终于忍不住，迅速跑到静室外面，哇一声吐出来。 一大团黑色的黏糊糊的血。 “这……这是什么……”白殷差点尖叫出声，他这两天没乱吃东西，怎么会吐出这样的东西。 归清瞄了一眼，差点跟着吐出来。 “快清理了。”赵木兮看都不看，“自己吞的虫子都没认出来吗？两虫相遇，肯定有伤亡，现在好了，蛊虫都死了，过两天气色也红润，功力恢复得更好。” “虫子……”白殷倒抽一口气，他抠了抠喉咙，想再吐一吐。 “没得吐了，快去清理干净。”赵木兮催促道。 白殷铁青着脸色将这一团黑色的恶心的东西清理干净，还忍不住呕了几声，又苦巴巴去找了一些白酒过来，“你怎么不跟我说，那是虫子。” “我以为你能自己排掉了，既然不行，就只能采取针灸的方法。”赵木兮将金针都倒进白酒里面浸泡着，又在酒里点了火。 “贫僧不需要再针灸吧。”归清小心翼翼地将手递过去。 赵木兮看向白殷，“去找些糖水喝吧，越多越好。” 白殷不敢迟疑，立刻转身就离开静室。 “最近在护国寺有见过什么人吗？”赵木兮回头看向归清，“那天我下山，在凉亭遇到一个人。” “慕容？”归清试探着问。 赵木兮笑了笑，“你见过他了？” “他没来找我，但我这个毒是他下的。”归清道，“他就是要引你出来。” “那又怎样，他不知道是我。”赵木兮淡淡地说，重新拿出一个瓷瓶，“这个给你，早晚一颗。” 归清道，“他跟其他人不同，你若是有任何蛛丝马迹被发现，他肯定会认出来。” “阿木，他是相信你能重生回来的。” 慕容昀曾经就说过，人说不定能穿越到另外一个时空，既然能穿越，重生有什么稀奇。 第一百章 且行且看 归清的身子除了太虚弱，体内的毒已经清除了，赵木兮还是很纳闷，他究竟怎么把自己的身子掏空成这样的？ “可能泄露太多天机，所以上天不让我活太久吧。”归清笑着说。 赵木兮的脸色变了变，“那也与我有关系，我逼你说了许多天机。” “……”归清哭笑不得，“跟你没关系。” 这时，霍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白殷那小子怎么回事，看到这个脸色都绿了。” 赵木兮看着霍照拎着一条肥硕的青菜虫走进来，还笑咧咧地道，“菜地里的菜养得真好，看这虫子多肥，我替你把虫子抓了，小和尚，今天得请我吃饭。” “阿木也在。”霍照一怔，把虫子扔外面去了。 “正好，不用想办法去学院找你，武招的事没有太大问题了，谢礼之已经带着世家一起请皇上准许明天开设武招，把皇上逼得连早朝都不上了。”霍照幸灾乐祸地道。 “他若是一下子就答应了，谢礼之他们反而会退却不开设武招了。”赵木兮淡淡地瞥了霍照一眼。 霍照的笑容顿住了，“你是说，皇上这是……欲拒还迎？” “？”这用的是什么成语。 “欲擒故纵。”归清面无表情地纠正霍照的用语。 “都是同个意思。”霍照撇嘴。 赵木兮说，“之前失败过一次，这次楚不域肯定不会再让武招被世家给搅黄了，表面上是方便世家将子弟送来谋取功名，实际上是为了招揽他想要的人才。” “且看着吧。”武招之后，这些被招揽的人如何运用，才是楚不域真正的目的。 “那你……怎么想的？”霍照问。 赵木兮淡淡地看他一眼，“且行且看吧，有件事与你说，唐辛从回来了。” “我听说了，本来正打算找你商量他的事。”霍照低声道。 “嗯？”看来他们是见过面了，也是，唐辛从进宫得知她的死因，除了从楚不域那里得知详情，他也只能找霍照问清楚了。 “唐辛从现在手上有火油和铁矿提取技术，我们可以将这两个技术掌握在手里，你看如何？”霍照眼睛发亮地看着赵木兮。 若是能够在地下钻去火油，又能够有开矿提取寒铁的方法，等于握住大半个天下的钱财了。 “霍照，这是要造反的做法啊。”赵木兮慢悠悠地说道。 “难道你心中就没有想法？”霍照才不相信，她费那么大的力气将唐辛从送去塞琉古王国，回来却要将成果白送给楚不域。 以前就算了，现在她还这么想，就白死了。 “唐辛从不会给你的。”赵木兮淡淡地开口，她了解唐辛从，他既然当初愿意拥立楚不域为帝，他就不会做出叛国的事。 “我让洛瑶先招揽他去军器局，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赵木兮道。 霍照想着唐辛从的性子，确实不好说服，“好吧，听你的。” 赵木兮又找归清要了两个平安符，又叮嘱归清要按时吃药，这才慢悠悠地走下山。 白殷在后面追上来，他在灌了三碗糖水，现在才勉强不觉得反胃。 “阿姐，你不是说有事要让我做吗？到底什么事啊？”白殷觉得自己现在是空有一身武艺，可惜无用功之地。 “你的武艺还不算精湛，让凤息止教你武功，明年你也去考武招。”赵木兮淡淡地说。 “我听你的安排。”白殷说。 两人一边说着，已经走到山下。 “赵教习。”前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 赵木兮抬眸看去，唐辛从一手牵着马，站在她的马车旁边，他应该跟白芷说完话，白芷正在他身后，朝着赵木兮眨了眨眼睛。 “唐大哥。”白殷猛地将他抱住，“你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阿姐还经常提起你，不知你在外面吃多少苦。” “白殷啊，你长高了。”唐辛从一手摸了摸白殷的脑袋，原本只到他肩膀的少年，如今都能够与他平视了。 “你也老了不少啊，唐大哥。”白殷看到唐辛从眼角的细纹，明明他跟霍照同龄，看起来竟比霍照要年长四五岁的样子。 “……”还是一样不会说话。 赵木兮含笑走上前，“唐大人，你也来护国寺祈福吗？” “我是来找人的。”唐辛从的视线在赵木兮的身上转到白殷的脸上，“没想到赵木兮也认识白殷。” “他是我在街上捡到的，如今还在替我办差事。”赵木兮扬起下巴，瞥了白殷一眼。 唐辛从的脸色变了变，“什么意思？” “唐大哥，我欠她的，现在给她当下人呢。”白殷苦哈哈地说。 “荒唐！”唐辛从斥骂一声，“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当下人。” 赵木兮笑眯眯地看着白殷被训斥。 “赵教习，白殷其实是盛娘娘的表弟，他本来出身名门，只是年幼贪玩，没跟家里长辈说一声就失踪了，他欠你的银子，我替他还了。”唐辛从以为白殷欠了赵木兮的银子。 “不行哦，唐大人，他不是欠我银子，是欠我一条命，你怕是还不了哦。”赵木兮含笑说道。 白殷低声蔫蔫地说，“唐大哥，你别管我，我家中哪还有长辈。” 唐辛从听着心酸，唯一能够管住白殷的只有盛乔木，白家其他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留下唯一的后代就是白殷。 “我怎么能不管你。”唐辛从怒声道，“你先跟我回去，其他事情我会替你解决的。” “那你们慢慢商量怎么解决，我就先回去了。”赵木兮说道，一步跳上马车，回头朝着唐辛从挥了挥手，“唐大人，告辞。” “唐大哥，你是来找归清的吧，我给你带路，霍照也在山上呢。”白殷拦住唐辛从的肩膀，“你就别担心我，赵木兮是个很好的人，一点不比我阿姐差多少，将来你就知道了。” “阿木在你心目中，是这么容易被替代的吗？”唐辛从哑声问道。 好像除了他，所有人都把赵木兮当成盛乔木的替身了。 第一百零一章 传话回宫 白殷将唐辛从拉着上山，听到他一直碎碎念，差点就要忍不住说出赵木兮就是盛乔木的事了。 “你别念他了，他要是没遇到赵木兮，如今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霍照替白殷解释，“他的确欠赵木兮一条命，如今就当是在报恩。” 唐辛从得知白殷沦落为乞丐时，抱着白殷哭了一场。 白殷嫌弃地擦去身上的鼻涕，“恶心死了，唐大哥，你别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霍照笑得乐不可支，“唐辛从，你跟小时候一样，爱哭包的性子怎么都不改一改。” “闭嘴！”唐辛从怒道。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归清低声问唐辛从。 唐辛从索性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说道，“不知道，皇上让我去吏部，我还在考虑。” “我今天来找你们，就是想问清楚，天外之石到底怎么回事，我去看过了，那就是人为的，不是陨石。”唐辛从说，“你们在搞什么。” “阿木的虎符印章出现了。”霍照盯着唐辛从，这家伙跟他们不一样，唐辛从是一直跟着楚不域的，他比他们都忠心皇上。 唐辛从猛地睁开眼睛，“有人故意要拿虎符印章出来，他是想干什么，阿木都不在了，印章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只要虎符印章存在，永盛王朝的旧部就存在。”白殷眼睛一转，含蓄隐晦地说道。 “所以呢，你们要跟着那个不知道是谁拿着虎符印章的人造反吗？”唐辛从的声音严厉起来。 他突然害怕，将来他是不是会和这些曾经同甘共苦的伙伴兵戎相见。 “如果是阿木留下的话呢？”霍照试探着问。 “娘娘不会背叛皇上的。”唐辛从斩钉截铁地说。 “可皇上背叛她。”白殷冷哼一声。 唐辛从拍他一掌，“别胡说，皇上那是迫不得已。” 他心里是有一点责怪楚不域没有保护盛乔木，但在别人面前，他还是必须拥护楚不域的。 “要不是他愚孝纵容太后将阿木软禁在行宫，又利用元元给阿木下毒，阿木不会死的。”霍照冷声说，“你的好皇帝，如今还后宫佳丽三千享着福，他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难道……” 唐辛从大声地喝住霍照下面的话，“霍照，有些话，是不能再提起的，阿木也说过，不许我们说的。” 霍照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唐辛从，护国归来，是真的，就算只有阿木的遗志，我们也会遵从，听从虎符印章的命令。” “你们疯了吗？”唐辛从怒道，“难道谁拿着虎符印章号令你们做事，即使你们对他不了解，你们都选择跟从？” “是。”霍照果断地说，“我们是。” “……”唐辛从喘着粗气，第一次发现，他跟曾经最默契的伙伴，居然有了一种道不同的伤感。 静室里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白殷看了看霍照，又看了看唐辛从。 他发现唐辛从的性子真的改变了，他以前吊儿郎当的，什么事都不会当真，如今居然还会跟霍照吵起来。 归清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喝杯茶，润润喉，才能继续吵。” 霍照接了过去，一口闷了，被烫得喷出来。 “操！”唐辛从骂了一声，“妈的，你喷我一脸了。” “大男人的喷就喷了，还怕喷走你脸上的胭脂啊。”霍照被烫得舌头灼痛，“归清，你故意的是不是。” 唐辛从抹去脸上的茶，“活该。” 归清目光清明温润地看向唐辛从，“刚才上山，见到赵木兮了吗？” “嗯。”唐辛从应了一声。 “她是阿木的妹妹。”归清低声说。 …… …… 赵木兮刚回到巾帼学院，还没坐下喝口水，便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要她带着元元进宫，并且要元元休沐三天不用读书。 谢婕已经高高兴兴带着阿笑出门了，说是明日要去山上摘野菊花。 “怎么突然要回宫？”赵木兮低声询问着九芯。 “是皇后身边的秀敏来传话的，只怕这是皇后的意思。”九芯回道。 岑素萍派人来传话，楚不域没有拦截，证明他是同意的。 “娘亲……”元元偎依到赵木兮身边，嘟着嘴说道，“我不要去见皇后。” “许是你父皇想念你，想见你呢。”赵木兮只好安抚着，一切还是要进宫才知道。 马车辘轳进了城门，天边已经开始擦黑，城里商铺已经是华灯初起，到处一片灿烂繁华。 赵木兮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锦绣景色，记得永盛王朝似乎也有几年是这样的，后来……渐渐只有灰败的饥饿，颠沛的流民，人们只想找到食物活命，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享受。 红墙黄瓦在一片华灯下格外显目。 他们已经来到宫门外，左涛拿出令牌，直接驾着马车进了宫门。 来接元元的居然是秀敏和秀华。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念着您多日，甚是想念殿下，特意让奴婢来接您去凤仪宫，娘娘已经准备殿下爱吃的饭菜。”秀敏笑着道，上前来要牵元元。 “退下，别碰我。”元元稚嫩的声音大声地响起，“我要去找父皇，不去凤仪宫。” “公主殿下，皇上就在凤仪宫，您过去就能见到皇上了。”秀敏笑着道，眼睛却看向赵木兮，“赵教习，公主既然已经平安回宫，你也可以先回去了。” 元元听到这话，立刻叫起来，伸手抱住赵木兮的腿，“娘亲不要走，不要走。” “我送公主去凤仪宫。”赵木兮平静地说，“你们若是将她带走，她会哭的。” 莫非狗皇帝已经不装深情了，所以跟岑素萍帝后情深了吗？那……挺好的。 麻木的心尖有丝丝扯痛，赵木兮强行忽略过去。 她才不在乎狗皇帝跟哪个女子情深款款，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秀敏自然不敢强迫公主跟她们走，只好勉强地点头，“那走吧。” 九芯和白芷对视一眼，皇上不会真的在凤仪宫吧？ 又要被娘娘亲眼看到了吗？ 第一百零二章 你以为如何 凤仪宫，大殿上。 岑素萍有些紧张，她好不容易才将楚不域请到凤仪宫，自他们新婚那天，这是他第一次踏足她的宫殿。 “皇上，这是臣妾亲自采摘的花茶，您尝一尝。”岑素萍小心翼翼地将一杯精心冲泡的茶送到楚不域的面前。 “你有什么事直说吧。”楚不域冷淡地道，她让高福带话，说有关于元元和岑家最近动静的事要告诉他，为了不让岑太后引起怀疑，请他到凤仪宫。 楚不域知道前几天岑丰顺进宫见过太后和岑素萍，所以他才勉为其难到凤仪宫。 “皇上，元元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宫里许久没有设宴，臣妾想趁这个机会，替元元办个宴席，您看怎么样？”岑素萍眼睛痴痴地看着楚不域。 他从来不肯正眼看她。 楚不域淡声说，“元元年纪小，不适合大办寿宴。” “这不是元元喜欢热闹，而且今年又启蒙了，世家许多与她年纪相仿的都不曾见过，将来在外面遇到了，他们都不知元元就是公主，这样也不太好。”岑素萍柔声地说。 元元的确很少在世家面前露脸，他想要将元元扶持到帝位的话，世家下一代的拉拢是很重要的，他希望元元比他容易应对世家的存在。 看到楚不域有些意动，岑素萍心中一喜，“元元的生辰与中秋节又相近，若是皇上不想大办她的生辰宴，不如就换另外的名头，左右就是想让元元开心一下。” “这是舅舅进宫说的？”楚不域没有表态，只是疏淡地问。 岑素萍知道他嘴上喊的是舅舅，其实心里半点都不想亲近岑家的人，特别是她的父亲。 “父亲他只是嘱咐臣妾好好伺候皇上，还让臣妾想办法将……新人送到您跟前，臣妾拒绝父亲了。”岑素萍目光颤动着，她都表明心迹，在岑家和皇上之间，她永远是选择他的。 楚不域当然清楚岑丰顺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当初他想尽方法，拉拢其他人不让他立盛乔木为后，又拿军师逼得他只能先顺从他的意思，如今他见岑素萍不得宠，又要往宫里塞人。 “启禀皇上，公主殿下回宫了，正在殿外。”高福进来低声地说道。 楚不域听到这话，立刻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岑素萍错愕地看着楚不域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视线中。 赵木兮牵着元元站在凤仪宫的外面，她的眼神有些冷和抗拒，脑海里还闪过曾经在凤仪宫听到的话看到的一幕。 她曾经那样满怀欢喜地布置着这里，结果却成了别人的新房。 “娘亲，我们不进去找父皇吗？”元元疑惑地问。 “元元，我把你送到这儿，你自己进去可以吗？”赵木兮轻声地问道。 “不要不要，我要跟娘亲在一起。”元元叫道，她害怕，怕进去就找不到娘亲了。 赵木兮正想着要怎么说服元元，就看到楚不域修长俊朗的身影从宫殿中出现。 楚不域看到女儿身边的身影时，心头莫名一慌，就像当初他看到站在外面的盛乔木，那股恐慌的感觉让他感到窒息。 “父皇出来了，我们不用进去了。”元元开心地说道。 “见过皇上。”赵木兮屈膝行了一礼。 楚不域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会儿，心口不知为何有一股奇怪的情绪浸润着。 “父皇，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元元上前拉着楚不域的手，“元元不喜欢凤仪宫。” “那我们回养心殿。”楚不域低声说，“今日是皇后想为你操办生辰礼，请朕过来商议。” 这话也不知是跟赵木兮解释，还是对着元元说的。 “娘亲，我要生辰了。”元元高兴地叫起来。 “嗯。”赵木兮当然知道，八月十八是元元的生辰。 岑素萍追出来时，正好看到元元一手牵着楚不域，一手牵着赵木兮在说话。 三个人站在一起的情景，楚不域跟赵木兮看起来格外登对，像极当初的他和盛乔木，他们像一家人，而她格格不入。 明明她才是楚不域明媒正娶的妻子。 “皇上，元元！”岑素萍拔高声音，想要打断这一幕眼前的温馨。 她急步走了过来，脸上勉强露出笑容，“皇上还没有给臣妾确切的答复，臣妾想在八月十八这一天，在温泉山庄设办赏花会，这只是名头，也算是给元元庆生。” 不，这不是她本来的意思，她只是想要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吃顿饭，给元元庆祝生辰，而不是去温泉山庄。 她不想去温泉山庄，这是太后和岑丰顺的意思。 可在看到赵木兮站在楚不域身边，她脑海里的嫉妒和愤怒支配了。 谁都可以，不能是一个长得像盛乔木的人。 特别是赵木兮…… 这个女子，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赵教习，你以为如何？”楚不域问道。 以宫里的名义开办宴席，肯定会宴请世家，特别是大家都清楚，挑选在八月十八，其实就是为了给元元庆生，肯定会带上家里年龄相仿的孩子。 元元是公主，她不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宫里，她需要认识更多的人，见识更多的事物。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元元说不定能够遇到新朋友。”赵木兮笑着道。 楚不域轻轻颔首，对岑素萍说道，“朕会让人去办这件事。” “……”岑素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皇上是什么意思？她问的是他，他却要询问赵木兮的意思，最后还不让她插手去办这个赏花宴？ 这会让别人怎么看待她这个皇后！ “霈王妃以前帮忙操办过百花宴，肯定是有经验的，就请霈王妃代为操劳吧。”楚不域淡声说道。 赵木兮看了岑素萍青白交加的脸色，觉得她这个皇后当得一点都不舒心吧。 “回去。”楚不域牵着元元的手，转身离开。 元元想要重新去拉赵木兮，却发现她不跟自己牵手了。 委屈！元元嘟起嘴巴，“娘亲。” 赵木兮心中一软，只能重新握住她软软的小手。 岑素萍看着他们手牵手远去的背影，恨得差点搅碎手中的绢帕。 “赵木兮！”你怎么不死！你应该去死的！ 第一百零三章 蹩脚试探 凤仪宫的这一幕，自然是传到岑太后的耳中。 “哼，她若是有用，哀家何至于这么快动用那个人。”岑太后嘲讽岑素萍的不自量力，都这么久了，还不能将皇上留在她宫里，她就该明白一件事。 盛乔木在她大婚那天死去，注定楚不域永远都不会宠幸她的。 明明已经告诉过她，让她只管想办法将皇上引去宫外就行，结果她还是痴心妄想，如今又受到打击了吧。 “太后娘娘，皇上为何不将赏花宴交给皇后去操办呢？”夏华小声地询问。 “如果不是拿元元当由头，不管皇后要做什么，皇上都不会答应的。”岑太后叹了一声，她也是最近才看明白，皇上就是心里还记恨着大婚当天的事。 他把盛乔木的死都记恨在皇后和她身上了。 “其实奴婢瞧着咱们的表姑娘都生得一朵花儿似的，就是少在皇上跟前露面，不然哪里比不过那个姓盛的。”春华拿着润肤膏，过去帮太后的手敷上厚厚一层。 “娇娇是个聪明的，倒是可以提拔。”岑太后闭上眼睛，享受着宫女的伺候。 “霈王妃是个胆小的，她去操办赏花宴也行，传消息给岑大人，让他看着办吧。”太后淡淡地说道。 “是，太后。”夏华应道。 养心殿中，本来高高兴兴的元元，听到赵木兮要出宫，而她要留在宫里，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楚不域再次感受到，他在元元的心目中已经比不上赵木兮了。 “明天是中秋节，你留在宫里过节，我到时候再来接你。”赵木兮低声说道。 “那娘亲为何不留在宫里过节，我们要团圆啊。”元元委屈地说。 楚不域皱眉，“元元，不许胡闹。” “娘亲，那你快点来接我。”元元看了楚不域一眼，不敢再惹他生气，万一以后都不让她出宫去玩了呢。 赵木兮笑着应好。 “皇上，那臣女告退。”赵木兮说，一点都不想跟楚不域相处太久。 楚不域只是看她一眼，“赏花宴那天，你陪着公主去吧。” “……”赵木兮差点想开口拒绝，但想到那天是元元的生辰，她又犹豫了。 那天岑素萍肯定也会去的，到时候她肯定还会刁难自己，可女儿的生辰，她又不忍心错过。 “是。”她应下来，到时候远着点岑素萍就行了。 没有别的事情，赵木兮终于能够告退出宫。 …… …… 在宫门遇到同样要出宫的唐辛从，他已经答应楚不域到军器局了，火油跟铁矿的开采将来都会交给他去做，然后再利用在兵器上。 这两个技术都是他亲自带回来的，朝堂上无人有脸反对让唐辛从进入军器局。 赵木兮敛衽一礼，“唐大人。” 唐辛从有些意外，最近似乎经常遇到赵木兮，“赵教习，你怎么会在这里？” “送公主回宫，唐大人已经开始上衙了？”赵木兮随口地聊着。 “明日去军器局。”唐辛从低声说，他看了赵木兮一眼，“没想到你连洛瑶郡主都认识了。” “我认识的人很多，唐大人以后不用太惊讶。”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白殷的事……谢谢你。”唐辛从低声道。 赵木兮闻言一怔，随即笑了笑，“唐大人，白殷于我，不仅仅是小厮。” 唐辛从诧异地看向她，思考着她这话的意思。 “你……”唐辛从想起归清那天的话，他怎么都没想到，赵木兮居然还有前朝皇室的血统，这件事她似乎自己并不知情，“听说你从小就生活在天水。” 见唐辛从打算和她聊天的样子，赵木兮便没有上马车，和他并肩走着，“是啊，刚出生就被说命格不好，会克死家人，所以送得越远越好。” “无稽之谈，这种话怎么能相信。”唐辛从骂道，可他好奇，她是怎么被换到赵家的。 听说赵夫人生的女儿没有活下来，所以赵家一直都没发现，赵木兮根本不是她们的女儿。 可是，小时候也就罢了，赵木兮如今长相明显像前朝皇室的人，赵家不可能没发现的。 “是啊，所以归清一句话又让我的命尊贵起来了。”赵木兮笑眯了眼睛，“你说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好呢？” “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护国公主吗？”唐辛从试探地问。 夕阳的流光落在赵木兮的身上，为她的眉眼增添一抹灿亮，她回眸看着唐辛从，“见过的。” 唐辛从瞳孔微微一缩，“什么时候？” “小时候，护国公主去过天水。”是的，她去过天水，但并没有见过赵家大小姐，那又怎么样，只要她去过，现在说她说见过，谁又能怀疑。 怀疑又怎样，有证据说她撒谎吗？ 唐辛从心中的别扭终于释然，阿木肯定早就知道赵木兮的存在，不然怎么会将虎符印章交给她。 那赵木兮是不是可能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唐大人，时候不早，我该回家了。”赵木兮笑着道。 他跟霍照他们不同，她现在不敢将一切都坦白告诉唐辛从，就是看到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实在有些忍不住想笑。 太蹩脚了，一眼就看出来他想要试探她。 “那告辞。”唐辛从决定等下次再试探试探。 赵木兮上了马车，和唐辛从道别。 唐辛从看着她的马车渐行渐远，明朗的眸色浮起一抹深思，整个人的气质也有些微妙的变化。 “大小姐，我们是回学院还是回国公府？”暖意问道。 “国公府吧。”要过节了，她还留在学院就有些不像话了。 赵夫人没想到赵木兮会提前回来，她本来还打算去找国公爷，让他去一趟学院，怎么也要把赵木兮带回来过中秋节才是。 这是他们一家人最整齐的第一个团圆佳节，赵木兮才是最要紧的人物。 “母亲。”赵木兮看到赵夫人一脸惊喜的样子，脸上也带上几分笑意。 赵夫人忙点头说道，“阿木，你回来得正好，我还想让国公爷亲自去接你呢。” 第一百零四章 遥远的白贵妃 陪着家人欢欢喜喜吃过晚膳，赵木兮这才终于回到木栖院。 “姑娘，您回来了。”荷卉迎了上来，她本来是被楚不域指派来跟着赵木兮，没想到赵木兮去巾帼学院的时候，会将她留在赵家。 她那场风寒来得莫名其妙，如今痊愈了，赵木兮也没有要她伺候的意思。 赵木兮这是在警告自己，要留在她身边，就不能有二心。 “荷卉，看来你的风寒是全好了。”赵木兮看她一眼，低眉顺耳的，颇有几分以前忠心耿耿的意思了。 “奴婢吃了姑娘开的药，没几天就见好，休息这些天，都利索了。”荷卉上前替赵木兮替倒茶。 赵木兮笑了笑，“那就好，我这里有暖意伺候便可。” 荷卉的眼神暗了下去，她没有退下，而是低声地问道，“姑娘，是奴婢伺候得不好吗？” 皇上要她接近赵木兮，还不能引起怀疑，她都还没接近就被推开了。 这要怎么查探下去啊。 赵木兮抬眸看她，含笑说道，“荷卉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你自是比这些小丫头更体贴，只是……” “奴婢既然来到姑娘的身边，自然就是姑娘的人。”荷卉忙说道。 “听说你去护国公主身边之前，是在白贵妃那儿伺候的？”赵木兮喝了一口茶，舒服地喟叹一声。 荷卉的脸色微微一变，赵木兮怎么连这么久以前的事都查到了？ “怎么了？”赵木兮眼睑一掀，将荷卉色变的神采看在眼中。 “奴婢原是白贵妃宫里的小宫女，后来被指派到护国公主身边，护国公主去了之后，奴婢便在珍宝局了，原是很久远的事，被姑娘提起，有些记忆深远。”荷卉道。 赵木兮一手撑着下巴，满脸的好奇，“听说白贵妃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惜我无缘得见，不知她是怎样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很少有人提起白贵妃，但她不是个容易被遗忘的女子。 京都城的那些世家，只要提起白贵妃，没有心中不遗憾的。 她若是能多活几年，说不定永盛王朝的末帝不会性情大变导致灭国，有时候一个人的影响也是可以很大的。 “白贵妃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对其他妃嫔谦虚礼让，待下人宽容温和，又是皇上的贤内助，她……是个很好的人。”人无完人，但白贵妃几乎就是完美的存在。 赵木兮曾经也这么以为的，她的母妃无所不能，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被人算计英年早逝了。 如今她就不这么想了。 白贵妃比她想象的不简单。 “她对护国公主好吗？”赵木兮轻轻划着杯盖，她对白贵妃的记忆其实不算多，小时候，白贵妃总有忙不完的事，她启蒙之后，便将她交给慕容昀。 比起白贵妃，小时候陪她最多的是居然是慕容昀。 “当时是很好，护国公主是贵妃娘娘唯一的女儿，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主。”荷卉忙说道。 赵木兮笑眯眯地点头，“荷卉姑姑，皇上让你教我宫中规矩，只是如今我不是秀女了，这规矩不学也罢，不如我跟皇上说一声，让你回宫里如何？” 荷卉一愣，不知自己说错什么话惹赵木兮不快了。 “并非我不想留你，只是不知皇上是怎么安排的。”赵木兮说。 “皇上既将奴婢指派到姑娘身边，便是想要让奴婢留下伺候的意思。”荷卉深深地看了赵木兮一眼，“姑娘回来京都城这么久，应该也听说了，您长得很像护国公主。” 赵木兮摸了摸脸蛋，“荷卉，你有没有做过背叛护国公主的事？” “啊？”荷卉的脸色一变，惊慌地看着赵木兮。 “我身边是容不得丫环背叛我的，就算是欺骗也不行。”赵木兮轻悠悠地说。 “下去吧，你仔细想清楚，再跟我说一声，要不要留在我身边。” 荷卉神情恍惚地走出屋里，抬头望着散发温柔光芒的明月，心底隐藏的秘密，差点要被生生挖出来。 她没有背叛过护国公主，从来没有。 但她的确……隐瞒过一件事…… 赵木兮怎么会知道，她不可能会知道的。 她这么说，一定只是巧合。 荷卉跌跌撞撞地回了后罩房。 “大小姐，荷卉看起来有些神不守舍，是怎么了？”暖意拿来新制的香膏，“这是夫人让人送来的，说让您抹在头发上，能让头发又黑又亮。” 赵木兮的情绪有些低落，果然是被她猜中了，荷卉当初有事瞒着她，也许就是瞒着白贵妃还活着的事。 比起她，荷卉更忠心白贵妃。 …… …… 翌日，是中秋节，也称祭月节，秋季时令习俗大都有古老的渊源，每逢这一天，各家会安置月宫符象，符上免如人立，陈瓜果于庭，饼面绘月宫蟾免，男女肃拜烧香，旦而焚之。 这一天城里也会解了宵禁。 赵玉琼过来找赵木兮，想约她一起去逛夜市。 “娘亲说，若是你不去的话，我也不能出门。”赵玉琼嘟着嘴，“我就勉为其难带上你吧。” “那倒不必委屈你，我不去呢。”赵木兮笑得灿烂可爱。 “……”赵玉琼被噎了一下，“你知道京都城的夜市多好玩吗？” “各个世家都会结饰台榭，大家都争占酒楼玩月，弦重鼎沸，深夜仍闻笙芋之声，还有连宵婚戏；夜市骈阗直至通晓……”赵玉琼一口气说了各种好玩的吸引赵木兮。 “听起来确实挺不错的。”赵木兮犹豫地摸了摸鼻尖，“你求我，我就答应你。” 气得赵玉琼直跺脚，“你怎么那么坏，我跟带着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好好说话。”赵木兮淡淡地说。 “……求你。”赵玉琼瘪嘴，想哭，为什么别人的姐姐都温柔可爱，她的姐姐这么坏心眼。 赵木兮笑得温柔，“好呀，正好我还约了洛瑶，一起去吧。” “！”赵玉琼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你本来就要去逛夜市的，居然骗我说不去！” “不是啊，我只是不跟你去，没说不跟洛瑶啊，好啦好啦，生气会掉头发，你不想变成光头吧。”赵木兮笑着道。 第一百零五章 有战必应 中秋之夜，天清如水，月明如镜。 朱雀大街的夜市人来人往，商铺老板纷纷燃灯悬挂瓦檐上以助月色，为这夜市添一盏明亮，祭天门更是有用瓦片叠塔燃灯，护城河还有人在制作船灯以纪念先人。 赵木兮姐妹在祭月礼之后，在赵夫人的默许下，终于可以去逛夜市了。 赵腾扬担心今日街市人太多，便跟着她们一道出门。 “大哥真偏心，往年他都没陪我去逛夜市，今年你回来了，他便有当大哥的自觉。”赵玉琼哼了一声，觉得全家人都偏心赵木兮。 “那换你去天水住十五年？”赵木兮淡淡地问。 赵玉琼撇了撇嘴，让她去天水住十五天都受不了，更别说十五年了。 “大哥，我想买花灯。”赵玉琼不跟赵木兮说话，每次说话都给自己添堵。 “那边是宋记花灯，我订做了两盏，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拿过来给你们。”赵腾扬沉声吩咐着。 “好。”赵木兮乖乖巧巧地点头。 赵腾扬的确是个体贴的兄长，宋记花灯的手艺好，每年中秋节如果没提前几天订下花灯，当天肯定是买不到了。 “可惜二姐在宫里，不然还能跟她一起出来。”赵玉琼看着朱雀大街的热闹，想起留在宫里过节的赵馨瑶。 虽然赵玉琼是娇蛮了些，但对待姐妹没有坏心思，就是个被惯着长大的小姑娘。 “将来如果二姐被封了妃嫔，你会不会生气？”赵玉琼突然问道。 “我为何要生气？”赵木兮笑着反问。 赵玉琼想了想说，“原本你才是最有希望被封妃的，祖母和父亲都对你给予厚望，可你现在被除去秀女之名了，就算当公主的教习，将来也不可能被封妃嫔，你心里不难过吗？” “有什么可难过的。”赵木兮说，“每个人的机遇都不同，我本来就无意要入宫。” 赵玉琼觉得这是赵木兮为了面子才这么说的，能够嫁给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子，是所有女子的梦想，本来跟妃嫔就差一步之遥了，突然就失去了机会，心里哪里能不难过。 看在赵木兮这么可怜的份上，她今天就不再嘲笑她了。 “阿木，阿琼，给你们。”赵腾扬拿来两个精致漂亮的花灯，一个是嫦娥奔月，一个是玉兔，两个花灯都做得栩栩如生，让人一看就喜欢。 赵玉琼还在犹豫要挑哪一个的时候，赵腾扬已经将嫦娥奔月给了赵木兮。 那个看起来更好看些…… 算了算了，赵木兮第一次来夜市玩，她就好心不计较了。 “那我就要这个玉兔吧。”赵玉琼笑眯眯地说。 赵腾扬含笑说，“那边有杂耍猜花灯，我们过去看看。” 正要往另外一边走去的时候，迎面走来几位衣着鲜丽的年轻人，“赵世子，果然是你们，我就说不会认错人。” 说话的是王四公子，他身后还有谢延跟苏三公子，苏卿和岑素艳走在最后，她们也发现赵木兮了，两个少女眼中都流露出同样的厌恶。 “王四少爷，谢少爷。”赵腾扬客气地拱手。 趁着赵腾扬在跟他们寒暄的片刻，赵玉琼轻轻扯了扯赵木兮的袖子，“岑素艳一直在瞪着你，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你看她做什么。”赵木兮哭笑不得。 “不看她怎么知道她在瞪你。”赵玉琼哼了一声，“要不是她，你也不至于被除名。” 巧了，岑素艳肯定也这么想她的，认为是她破坏了她入宫的美梦。 “赵教习，这么巧，今天你也有空来逛夜市。”苏卿上次被赵木兮怼了一回，这次学聪明了，不会刚上来就指出赵木兮的不是。 “确实挺巧的。”赵木兮颔首示意，并没有打算跟她们寒暄的意思。 “人多才热闹，不如我们一起逛夜市吧。”王四公子对赵腾扬说道。 赵腾扬回头看了妹妹一眼，阿木跟岑素艳在宫中已经结怨，似乎跟苏卿也不太合得来，“你们要去何处？” “那边有月节竞赛，我们想过去玩一玩，这是今年才有的项目，一起吧？”谢延道。 “还是别勉强人家了，赵大姑娘应该没逛过夜市吧，可能连投壶都不知道是什么，就算去了也无趣。”岑素艳鄙夷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你瞧不起谁啊，就你三脚猫功夫的投壶，还不配我大姐出手呢。”赵玉琼看岑素艳不顺眼，听到她羞辱赵木兮，没好气地反击回去。 岑素艳掩嘴轻笑，“说起来，我差点忘记了，赵玉琼，去年在元宵节上的投壶和射箭，你好像是我的手下败将，要我说，你们姐妹俩还是躲在家里别出现了，实在有些丢人。” “怎么丢人了？”赵木兮含笑问道，“投壶跟射箭技不如人就是丢人吗？” “赵大姑娘，不必动怒，岑姑娘说的也是实情，阿琼去年确实是先挑衅的，结果输了是有些不好看。”苏卿看似劝架，实际上又当众踩了赵家姐妹一脚。 赵玉琼气得小脸都涨红了。 “原来如此，这样吧，我们再去比一次，先挑者贱，你们要是输了，从此以后……像这样的场合，你们要么躲着我们赵家，要么就在家里别出来丢人，如何？”赵木兮道。 “阿木。”赵腾扬低声地叫住她，万一输了，她和赵玉琼以后在京都城就更难立足了。 “好！”苏卿立刻应下来，她的投壶技术连家里的男儿都比不上，要她跟赵木兮相比，绰绰有余。 岑素艳仿佛看到夹着尾巴做人的赵木兮，一脸的得意，“你要是输了，只怕也当不起公主的教习。” “我若是输了，自然会辞去公主的教习。”赵木兮说。 苏卿这下更是战意盎然，“那就来比一场，谢公子，王四公子，你们都来当个见证。” 赵玉琼心头发紧，她拉住赵木兮的手，“你……你疯了，现在耍赖不比还来得及。” “我从来不耍赖，有战必应。”赵木兮笑眯眯地道。 赵腾扬看着赵木兮的眉眼突然就坦然了，他应该相信阿木，她既然有信心能赢，那就肯定可以。 第一百零六章 投壶 在祭天门附近的小广场，有礼部特意举办的月节竞赛，除了猜灯谜，还有投壶和射箭，斗诗斗字斗画，今年为了推动武招政策还新增设比武，点到为止，谁先落下台便是输了。 除了比武，苏卿每一样都有信心能够赢了赵木兮。 并不是她武艺不如赵木兮，而是她觉得比武竞赛不太体面，她苏卿不屑去参加。 他们一行人便往祭天门走去，赵腾扬几次欲言又止，又知道这时候不能打退堂鼓，不然赵家的姑娘就彻底失去颜面了。 “你是不是疯了？跟苏卿比什么，你知道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吗？”赵玉琼却急了，扯着赵木兮的手压低声音叫着，“我们不要比了，耍赖总比输了好。” “你想要被她们取笑一辈子吗？”耍赖不比？不用等明日，她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赵玉琼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顿时战意昂扬，“就算只赢一项也要拼了。” 走在前面的苏卿听到这话，轻轻在心里嗤笑一声，她绝对不会让她们有机会赢的。 来到祭天门，苏卿提议先从投壶开始，将猜灯谜放在最后再竞赛。 “阿木。”突然，一声欢呼传来。 众人抬眸看去，盛洛瑶站在她们不远处，正欢喜地朝着赵木兮挥手。 在盛洛瑶身边的是唐辛从和……那少年看起来竟觉得眼熟。 “白殷！”王四公子震惊地叫出声，别人可能已经认不得如今的白殷，可他跟白殷几乎一起长大，不可能会认不出来。 “谁？你说谁？”苏三公子叫道。 盛洛瑶和白殷一起走了过来，众人纷纷想盛洛瑶行了一礼。 “真的是你！”王四公子抓住白殷的手，“你去哪里了，岳将军还一直在找你……” 白殷一双丹凤眼流露出绚丽的笑意，“我在京都城，一直在为大小姐办事。” “什么？”王四公子一愣，一时没听明白他口中的大小姐是谁。 “你……”白家如今只有白殷还活着，在护国公主去世之后，他一直在想，白殷若是知道消息，会怎么样伤心难过，能不能撑过去。 结果岳将军传回来的消息却是……白殷失踪了。 再次见面，白殷已经长高了，和小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但又有些没有变。 他说大小姐时的语气，像极他当初提起护国公主的样子。 “洛瑶公主，赵大姑娘要与我们比试月节竞赛所有项目，你要不要来刚个评判。”岑素艳笑着问盛洛瑶。 “你们，跟阿木比试？”盛洛瑶秀眉一挑，“开盘投注了吗？要不我来做庄家，买阿木胜出的一赔十，买苏卿的一赔二，如何？” 苏卿掩嘴一笑，“洛瑶郡主对赵姑娘也太没有信心了。” 盛洛瑶只是含笑看她一眼， “我投一百两姐姐肯定胜出。”苏三公子立刻说道。 “反正大家都是出来玩，要是没点乐趣多闷啊，你们呢，要不要下注？”盛洛瑶看向谢延等人。 谢延含笑道，“那我就投五十两给赵姑娘。” 苏卿的脸色微沉，谢延居然这么给赵木兮的面子。 “谢大哥，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这五十两怕是要打水漂了。”岑素艳说。 王四公子笑着给投了苏卿五十两。 赵腾扬自然也只投给自己的妹妹，无关赢不赢钱的事，至少得有个排面。 这样下来，投给苏卿的人反而变少了。 盛洛瑶小声对赵木兮说，“这样我得亏死，不行，这个盘口得做大一点。” “你适可而止。”赵木兮无奈地笑道。 “赚钱私己钱总可以吧。”盛洛瑶嘿嘿一笑，竟把随身的侍从都叫来，就在投壶的附近开起盘口。 几声吆喝，附近的人都知道大才女苏卿要跟赵国公府的苏大姑娘比试了。 苏卿心中暗喜，这样倒是省去她之后将赵木兮败给她的消息传出去了，经过盛洛瑶这个盘口，所有人都会知道赵木兮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说不定很快就会传到宫里。 被盛洛瑶的一顿吆喝下，下注的人变多了，最终给赵木兮投注的只有谢延和赵腾扬兄妹，哦，还多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看不出是谁。 而且投注还不小，有一百两。 这下投壶的人都给她们让出位置。 投壶几经演变，流传许多年，一度极为兴盛，在世家中玩得热火朝天。之所以如此，作为一项古礼，世家们认为是一种雅致的娱乐，符合他们的生活方式，还可以可以修身养性。 经过多年的改变，投壶的壶也跟以前不大一样，为了整天难度，如今壶口两旁增添两耳。因此在投壶的花式上就多了许多名目。 在投壶方式上，第一箭入壶者为有初、第二箭连中为连中、投入壶耳者为贯耳、第一箭不入壶，第二箭起投入者为散箭、箭箭都中者为全壶、末箭入壶者为有终、投入壶中之箭反跃出来，接着又投入中者为骁箭。 “苏姑娘，你先来吧，要让我学学是怎么投的。”赵木兮含笑说。 “连投壶都不会，还敢比试。”岑素艳嗤笑一声。 苏卿拿过投箭，“赵大姑娘，那你可要看好了。” 只见苏卿手中的箭投了出去，稳稳地进入壶口。 “有初。”旁边有人高喊了一声。 接着又是一箭连中。 周围想起热烈的掌声，“好。” “苏家姑娘果然厉害。” 一共五中，只有最后一箭落在贯耳中。 “赵大姑娘，到你了。”苏卿眼中藏着一抹得意，虽然最后一箭没能中壶口，但已经是很不错了，换了其他人，也难以有这样的本事。 赵木兮笑了笑接过箭。 在众人鄙夷带着嘲笑的视线中，第一箭稳稳地落入壶口。 苏卿心中嗤笑，不过是运气好。 “第二箭，连中。”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唐辛从眼中露出讶色，赵木兮这投壶的技巧……未免太精准了。 而且手法和站姿，竟觉得似曾相识。 盛洛瑶笑眯眯地看着，惊讶吧，后面还有更惊喜的呢。 “赵大姑娘，全壶，胜出。” 苏卿的脸色变得铁青。 第一百零七章 连胜 “父皇，娘亲赢了呢。”在祭天门不远处的茶馆三楼厢房里，有一扇窗户正好对着投壶的位置，将刚才的一幕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投壶赢了。”后面还有几个比试，他不信赵木兮全都能赢了苏卿。 今天是团圆佳节，太后让人请他去慈宁宫团聚，但楚不域却带着元元出宫逛夜市了。 盛乔木不在，怎么都无法团圆了。 “后面看不见了，父皇，我们也下去吧。”元元还想看赵木兮继续比试，可茶馆的位置已经看不到了。 楚不域脑海里还回想着赵木兮刚才投壶的姿态。 他又再一次将她跟盛乔木的身影重合了，连投壶的站姿和动作都那么相似。 “走吧。”楚不域牵着元元的手走出茶馆。 俊朗夺目的姿容一下子就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今日楚不域只穿着靛蓝色绣暗纹的常服，衬得他比平时要年轻一些，眉目也更俊美动人了。 不过，人来人往，都没认出他的身份。 那边，苏卿和赵木兮正在比试射箭。 同样是每人五箭，以射中红心最多的胜出。 “赵大姑娘，这一局你先来吧。”苏卿让出位置，她不相信赵木兮还会箭术。 她的箭术可是找了军营中的神箭手教的，赵木兮生活在天水，她又能跟谁学习射箭。 砰——砰—— 赵木兮二话不说拎起弓箭，五箭连发，每一箭都正中红心，而是还都是射中同样的位置，将前面的箭给打下了。 “……”这箭术，只怕是神箭手都比不上。 苏卿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铁青，双手紧紧地握紧长弓，她没有任何把握能够赢了赵木兮。 围观的群众静默了片刻，倏地，更热烈的掌声爆发。 “好箭法。”谢延赞了一声，他这下明白为什么皇上会让赵木兮当公主的启蒙教习了。 岑素艳气得说不出话，怎么可能！一定是赵木兮作弊，她怎么可能都射中了！ 楚不域牵着元元过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心底那股怪异的错觉又来了，他想起盛乔木在军营里跟士兵比箭术的场景。 她当初也是这样，五箭连中红心，彻底那些小士兵的心给收拢了。 “苏姑娘，你请。”赵木兮笑着道。 苏卿骑虎难下，无法在这时候将弓箭扔下离开，她现在后悔了，不应该让盛洛瑶开盘赌注的。 一箭射出，竟在半途就掉下去了。 “……”苏三公子呆住了，不对，这不是阿姐平时的水平，她平时射箭都是能射中的。 “苏姑娘，你应该静下心，不该被影响。”谢延低声地提醒。 赵木兮的五连中，彻底将苏卿的自信心击垮，所以她才发挥不了真实的水平。 后面的四箭，只中了三箭，而且还都在红心之外。 盛洛瑶笑容灿烂，“接下来还要比什么？” “灯谜，博弈，斗字斗画，比武就算了，苏姑娘细皮嫩肉的，一会儿被打得重手了，还要哭哭啼啼的。”盛洛瑶道。 苏卿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赵木兮给吓住了，接下来的更是她的强项，赵木兮投壶跟射箭就算赢了她，其他方面绝对不可能再胜出了。 她可是从小跟着名师学书画的，连下棋也是祖父亲自教她。 不可能会再输给赵木兮。 “行，让人去拿三个谜面，看谁能最先对上来。”盛洛瑶立刻道。 “我去取来。”白殷立刻说，他完全不担心赵木兮会输的，这些东西，都是她以前玩剩的了。 赵玉琼已经兴奋得双眸发亮，她上前小声对赵木兮说，“大姐，就算你输了这一局也没关系，苏卿今天丢脸丢大了。” “我不喜欢输给讨厌的人。”赵木兮低声道。 “如今剩下的谜面不容易，你平时有没有玩猜灯谜？”赵腾扬问。 “没有。”但她以前为了讨好白贵妃，努力学过一阵的琴棋书画，去逛夜市猜灯谜没输过。 赵腾扬也不指望她还能赢第三局，“今天的灯谜就当是出来玩，不必太计较得失。” “赵世子，对阿木有点信心，虽然她是住在天水，那也不代表她这些年来什么都没学过。”盛洛瑶抬眸扫了赵腾扬一眼，年轻人，对阿木还是了解太少了。 很快，三个谜面就取来了，就剩下今晚别人都解不出的三个谜面。 盛洛瑶读出第一个谜面，“这是对出相应诗句的谜面，听好了，背道而驰。” 众人嘶了一声，还真不好猜啊。 苏卿凝眉想了一会儿，接着自信满满地说，“君向潇湘我向秦。” “好！对得好！”众人一阵喝彩。 赵木兮鼓了鼓掌，“好句。” “第二个谜面，低头思故乡，打一药名。” “……”苏卿脸色微沉，这个还真得不好猜。 “当归。”赵木兮慢悠悠地说道。 盛洛瑶笑着点头，“没错。” “哪有这样的谜面，真是莫名其妙。”岑素艳嘀咕着。 “郡主，请说第三个谜面。”苏卿说，她对草药不熟悉，不懂这个谜面很正常。 “有好酒卖。”盛洛瑶开口，“打一诗句。” 苏卿的神色凝重起来，她急忙看向赵木兮，见她低着头没开口，便知对方也猜不出来。 “一轮明月挂天边，淑女才子并蒂莲。”赵木兮悠悠地开口。 在她说完前两句的时候，苏卿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碧波池畔有时会，细读诗书不用言。” “好！”谢延鼓掌，每一句诗句都对上每个字，对得实在太好了。 赵腾扬提起来的心安然落地，他突然好奇，妹妹十五年来在天水是怎么过的，怎么能够……这样美好优秀。 “确实对得好。”唐辛从跟着点头，目光深邃地落在赵木兮身上。 “父皇，娘亲是不是很厉害。”被楚不域抱起来的元元小声在他耳边问道。 “嗯。”这个赵木兮，比所有谜面还要让人觉得看不懂。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被遗弃在天水时，还能让自己变得无所不能。 “苏姑娘，还要继续比试吗？”盛洛瑶问道。 除非她能连胜三局，否则她还是会输给赵木兮的。 第一百零八章 胜出 苏卿又挑了斗画比试，因为时间关系，每人只有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作画，最短的时间做出最好的画，这才是最考究别人画功的。 “以踏花归来马蹄香为题，请两位作画，时间是一炷香。”盛洛瑶笑着对她们说道。 苏卿瞟了赵木兮一眼，自信满满地提笔作画。 她画的是一匹身姿矫健的骏马奔踏而来，又在旁边画了一片花海，寥寥几笔，意境却已经有了。 “好画。”谢延都忍不住称赞了一声。 不愧是妙手丹青大师的学生，这一手确实不简单。 他再转头去看赵木兮的画时，又一下怔住了。 在春意盎然的草地上，骏马徐行，几双彩蝶追逐与马蹄四周，翩翩起舞。 论画功，赵木兮略逊色苏卿，但说到意境……赵木兮的画真是立意妙画境深，把无形的花香有形地跃然于纸上，令人感到香味扑鼻，确实是构思奇巧啊。 苏卿颓然地放下笔，只看一眼，她便知自己输了。 不是输在画功上，而是她没有赵木兮的取巧。 “苏姑娘，认输了吗？”赵木兮淡淡地看向苏卿，因为教习之位，苏卿将她视作敌人一再挑衅，今日之后，应该不敢再自找打脸了。 “作画这种事，怎么能凭一个人说了算，应该大家说了算。”苏三公子叫道，“不如让大家投票，选出来最佳的。” 有些人注重意境，有些人看重画功，一个人确实无法判断输赢。 “好，那就请在场的人来投票。”赵木兮无所谓地说。 只看苏卿的神情，便知她嘴上虽然没说，心中的骄傲已经泄了。 盛洛瑶让人给在场的人都发了一张纸条，让他们放到认为胜出的画作上，再清算纸条的多少来判断输赢。 谢延看了苏卿和赵木兮一眼，将纸条放在苏卿的画上，他其实更喜欢赵木兮的意境，但他知道，如果苏卿这次再输了，以后就再没有斗志了。 最终的票数结果竟然是持平了，两人都得到一样多的票数。 这下就不好分上下了。 “爹爹，你还没投票！”突然，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看出，一大一小站在人群中，男子一身常服却依旧挺拔英俊，他牵着玲珑可爱的女孩，往前走了两步，那气势凛然，上位者的威压让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 有人认出他的身份，差点就要跪下了，被旁边的人扯住，提醒他那位是微服出来的，不想被百姓认出身份。 苏卿没有见过楚不域，但她是见过元元公主的，听到公主喊那人爹爹，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心跳猛然加速，今日才发现，当今圣上竟是这么好看这么年轻。 “黄……公子，不知你要投给谁？”盛洛瑶有些不安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赵木兮同样有些忐忑，怀疑楚不域在祭天门多久了，到底看了多少。 楚不域已经来到赵木兮的面前，垂眸打量着少女，她总是给他不一样的惊喜，而且越来越像盛乔木木，连作画的小习惯都一样。 “赵教习，不知你的画功师从何人？”楚不域沉声地问，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盛乔木的画功是永盛王朝的末帝教的，她虽然有天赋，但不喜欢静静坐着画画，学了几年就不肯再学了。 赵木兮总不能也说是从末帝吧。 “不是什么丹青大家，只是天水一位卖画的秀才。”赵木兮说。 楚不域也没有再问，只是将纸条放在她的画上，“赵教习今晚表现真让人刮目相看。” 果然，都被狗皇帝看到了！赵木兮抿了抿唇，谁能想到他居然还会带着元元出来逛夜市。 元元看不出赵木兮的忧虑，她高兴地眨了眨眼，“赵教习赢了。” 苏卿看着楚不域俊美的侧脸，心中升起一股不甘和屈辱。 “苏姑娘，愿赌服输。”赵木兮笑眯眯地对苏卿说，“以后，见到我们赵家的姑娘，记得躲着走。” “……”苏卿愤恨地瞪了赵木兮一眼。 “那我赢钱了，我刚刚压了五两。” “妈的，老子压了五十两，全打水漂了。” 买赵木兮赢的人没有多少，盛洛瑶今晚小赚一笔，喜滋滋地来到赵木兮的身边。 “五百两。”楚不域淡淡地说道。 “？”盛洛瑶困惑地抬头，“皇上下注了？” “我们下了一百两，赌娘亲赢的。”元元小声地说道。 “您财大气粗，哪还在意这点小钱。”盛洛瑶嘀咕着，有些肉痛地又拿出五百两的银票，“算你有眼光。” 苏卿听到楚不域压的是赵木兮胜出，心中更是泛出苦涩的味道。 “我们回去。”苏卿咬了咬牙，眼中饱含屈辱的泪水。 苏三公子想要拉上王四公子，却发现已经不见他的身影，连谢延都不知哪里去了。 “刚才和你在一起的少年是谁？”楚不域低声问着盛洛瑶。 “黄公子，我刚才身边那么多人，不清楚你说的是谁。”盛洛瑶装傻，嫁妆不知道楚不域问的是谁。 楚不域眸色肃冷地看她，“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盛洛瑶撇了撇嘴，“都看出来是谁了，何必问。” “白殷舅舅呢？”元元突然问道，“刚才他还在这里的。” “他在哪里？”楚不域沉声问，白殷是盛乔木的表弟，她对他十分看重，可自从她走了，白殷也跟着失踪。 楚不域一直让人在找他，只可惜没有消息。 没想到今晚会在盛洛瑶的身边见到，而且看起来跟赵木兮也是认识的。 “元元，你已经见过白殷了？”楚不域突然低头看向女儿。 “见过啊。”元元点头。 赵木兮见瞒不住了，便开口说道，“白殷原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小乞丐，一直在赵家替我赶车，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份。” “替你，赶车？”白殷变成赵木兮的小厮了？ 真是有趣，和盛乔木有关的人，如今居然都围着赵木兮转了。 元元如此，盛洛瑶如此，白殷如此，好本事啊这个赵木兮。 第一百零九章 被发现 白殷为什么失踪，为什么要躲着他，狗皇帝自己心中没点数吗？ 赵木兮在心里腹诽着，但有些话她根本无法说出口。 “我救他一命，他要报恩。”赵木兮说。 “报恩需要以身相许吗？”楚不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也不清楚心底深处涌起的愤怒到底是因为白殷，还是跟赵木兮有关。 “你胡说什么！”赵木兮没好气反斥回去，“他有病在身，不留下他，我怎么替他治病。” 楚不域想起来了，白殷和他一样，都是中了蛊毒。 他当初虽然替他将蛊毒压制住了，但他同样内力尽失，这一年来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要在这里说这些话吗？不太好吧。”盛洛瑶扯了扯赵木兮的袖子，提醒她小心些，别被楚不域看出来。 赵木兮伸手去牵元元，“元元，我们一起去看杂耍。” “好啊。”元元立刻挣脱开楚不域的手，“父皇，那我跟娘亲去玩了。” 楚不域胸口被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 赵木兮懒得再跟他解释，牵着元元就离开了。 盛洛瑶和赵玉琼急忙跟上去，赵腾扬不敢就这么离开，只能无奈地来到楚不域的身边，“皇上，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你早就知道白殷你家里？”楚不域寒声问道。 “臣一开始没认出来，白殷被带回来的时候，只是个小乞丐……”赵腾扬哪敢说他认出那就是白家少爷，“后来他就到外面替阿木开了药店，臣对他也不甚清楚。” 楚不域一听就知道这话有真有假。 “去把他找来见朕。”楚不域冷声说。 赵腾扬只好领命，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把白殷带到皇上的面前了。 白殷是在看到楚不域出现时，悄然地躲进人群里，虽然知道早晚会被发现，但能躲多久就多久，就是没想到，楚不域在茶馆的时候，早已经看到他了。 他正在努力摆脱王四公子。 “王四，你别跟着我了，我现在过得好好的，跟你回王家做什么。”白家之前跟王家是世交，但如今白家都没人了，就剩下他一丁人口，过往人情大可不必再继续。 “让你重回岳将军的军营，你是白将军之后，理应继承他的衣钵，将来成为一名……”王四公子被白殷渗人的眼神看得说不下去。 当年白贵妃突然暴毙，背后之人为了怕白家反噬，还设计陷害白家三子惨死战场，白老将军惊闻噩耗，没多久也撒手人寰，白家的妇孺自尽的自尽，病亡的病亡，等远在边境护国公主赶回来时，白家就只剩下白殷还活着。 如果当初白殷不是被护国公主送出京都城学武，可能也难以活命吧。 “好，我不说了，但你给赵家当下人算怎么回事，你自己也是名门之后。”王四公子没好气地说。 “我高兴我乐意。”白殷说，“她跟我阿姐一样，对我好。” 王四公主说，“就算她长得像护国公主，可她也不是。” “你烦死了，都说我过得很好，你别瞎操心了。”白殷说，不知道楚不域走了没有，真是的，狗皇帝没事出宫干什么，他都不能亲眼看到阿姐胜出。 “算了，我不劝你，但你若是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王四公子说。 “得空再找你。”白殷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转身就钻入人流不见踪影。 还没找到赵木兮他们，白殷被赵腾扬给逮住了。 “世子爷，你知道阿木在哪儿吗？”白殷看到拉住他的人是赵腾扬，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跟我来。”赵腾扬想了想，还是别说是皇上要见他，不然白殷一溜烟跑了，他怕就找不到了。 白殷不疑有他，高高兴兴给跟着赵腾扬走，还在算着一会儿要跟盛洛瑶拿回多少钱，他身上就十两银子，全投给赵木兮了，加上本金，他可以跟盛洛瑶拿六十两。 没一会儿，白殷就跟赵腾来到茶馆，他正怀疑这茶馆的人怎么比其他家的要安静一些，赵腾英已经将他带上厢房里。 看到里面凛然而坐的男人，白殷头皮一紧，“世子爷？” “皇上要见你，阿木带着公主去看杂耍了。”赵腾扬只好解释，他也没办法，皇命不敢违。 白殷虎着脸坐到楚不域的对面。 赵腾扬看这架势，赶紧退出厢房外面，还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蛊毒彻底清除了？”楚不域是见过白殷中蛊毒之后的样子，虽然他压制一部分蛊毒，但还是能看出区别。 “嗯。”白殷瓮声瓮气地应着。 曾经他有多么崇拜楚不域，现在就有多讨厌他。 “赵木兮替你解了蛊毒？”楚不域又问，除了赵木兮，也没其他人能做到了。 “嗯。” 楚不域望着白殷，上次在西越匆匆一别，他根本没来得及解释盛乔木的事，如今看白殷的态度，看来再解释也没用，他既然已经回京都城，必然是见过归清了。 归清肯定都跟他说了。 “你阿姐……一直希望你能重振白家，你如今留在赵木兮身边不会有大作为。”楚不域沉声说，“如果你愿意，我让你回岳将军身边，他一直看重你。” “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白殷说。 楚不域在心里叹口气，“白殷……” “我阿姐肯定会归来的。”白殷目光绚烂，“皇上，你也应该知道天外之石吧，我相信上天会让阿姐回来的。” “荒谬！”楚不域沉着脸呵斥，“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无稽之谈你也相信。” 他幸好相信了，才能够找到阿姐，“我信啊，皇上若是不信，那就不要相信。” “还是你其实巴不得我阿姐死了别妨碍你，阿姐活着的时候，永盛王朝旧部是你心中的刺吧。”白殷眼底流露出一丝愤怒，“阿姐是你害死的，你自然怕她回来。” 一股怒火直冲上脑海，楚不域愤怒又难过，那么多人不理解他，他以为白殷至少应该了解，他怎么舍得伤害盛乔木。 楚不域刚要开口呵斥，脑门突然一阵强烈的抽痛，让他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第一百一十章 不然呢 白殷见楚不域突然变了脸色，而且脸上表情都要抽搐了，他急忙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没事。”楚不域咬牙强忍着，最近蛊毒的发作越来越频繁，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某些人察觉。 “你……蛊毒还没好？”白殷想起一年多以前的事，他见过楚不域蛊毒发作也是这样，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他堂堂一个皇帝，居然还没治好蛊毒。 楚不域淡淡地扫他一眼，“朕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至少在元元长大之前绝对不行，他不会让那些人觉得有机会可以出手的。 “你有药吗？”白殷治好问道。 “让高福进来。” 白殷把守在外面的高福叫了进来，高福一看到楚不域隐忍痛楚的表情，立刻便知道怎么回事，熟练地拿出药丸喂进他的口中。 “陛下，您昨天才吃过药，这么快又发作……不如还是找赵姑娘替你针灸。”至少还能撑几天不会头痛。 “阿木知道你有蛊毒，她居然没有替你解毒。”白殷惊讶地挑眉，果然在阿姐心目中，他还是比楚不域重要的。 楚不域听出白殷口中有炫耀之意，他淡淡地瞥去一眼，“朕的蛊毒，她一定会解吗？” 白殷不知道赵木兮能不能解楚不域的蛊毒，但就算她会，应该也不太愿意的。 “我去找阿木。”白殷说，“皇上，您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楚不域刚想开口说话，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白殷的瞳孔微微一缩，急忙转身就跑出去。 “皇上！”高福惊吓一跳，“奴才这就去把周御医叫过来。” “不必。”楚不域拉住他的手，“把这里清理干净，让赵腾扬去将公主接回来。” 高福连声音都在颤抖，他在害怕，皇上的蛊毒正在侵害他的身体，药丸已经完全压不住了，不然不会吐血的。 “皇上，让赵姑娘替您医治吧，您这样……”高福不敢说不吉利的话，可他又怕以后会更严重，“您总是想看着公主长大的。” “呵，你这个老家伙，是怕朕活不过今年吗？”楚不域笑着问。 高福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奴才不敢这么想。” 楚不域挥了挥手，靠着软榻闭上眼睛，俊美的脸庞蒙上一层倦色。 …… …… 一束火光从彪形大汉的口中喷出来，人群响起热烈的叫好声。 元元没有看过杂耍，看得眼睛都移不开了，“哇，他好厉害，他会喷火。” “娘亲，他是妖怪吗？他怎么可以喷火。” “哇，那只猴子居然会听懂他说的话。” “……” 听着元元兴奋又压抑的欢呼声，赵木兮眼中也流露出笑意。 “你们是母子连心，元元才会坚定地认为你就是她的娘亲。”盛洛瑶看到她们母女手牵手的一幕，心中感慨，如果上天没有让阿姐回来，元元如今还不知怎么难过。 “我也觉得奇怪，元元为何第一次看到我，便认定我是她的娘亲。”赵木兮叹道，就算是白殷和盛洛瑶，都没有元元这么笃定。 “那边有捏糖人。”走在前面的赵玉琼回头说道，“郡主，你和我大姐说什么？” 赵玉琼对于赵木兮抢走盛洛瑶一事还是挺介意的。 “我也要我也要。”元元叫道。 “那我陪殿下去买。”赵玉琼立刻讨好地说。 盛洛瑶挽着赵木兮的手，小声说道，“阿姐，我过几天要离开京城，去枞领山。” “去开采火油还是铁矿？”赵木兮低声问。 “铁矿，我们的兵器不如西越的坚硬，枞领山虽然有些远，但如果能够开采到能打造兵器的铁矿，那就值得。”盛洛瑶神采奕奕地说。 赵木兮道，“你设计兵器，怎么也需要亲自去。” “是我自己想去的，唐辛从也去的，他至今都没把如何开采铁矿和火油的方法说出来，我就想知道方法。”唐辛从是楚不域的人，未必会告诉他们方法的。 “小心些。”赵木兮叮嘱。 盛洛瑶笑着点头，“我会的。” “凤息止还没有消息吗？”赵木兮低声问。 自从那日在护国寺见到慕容昀，他好像从京都城消失一样，谁都没有再见过他了。 这让赵木兮感到不安。 慕容昀特意来京都城，不可能只来见她一面。 “他最近都在忙武招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盛洛瑶说。 赵木兮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便看到白殷神色焦急地跑过来，“阿木，阿木！” “怎么了？”赵木兮忙问道。 “快，跟我走。”白殷叫道，“洛瑶，你看好公主。” 他边说边拉着赵木兮往前面跑去，盛洛瑶想拦都拦不住。 白殷拉着赵木兮一口气跑回茶馆，他大口喘着气，“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你跟我上去看看。” 赵木兮被他说得一头雾水，直到她看到发病的楚不域，她只想回头踹白殷一脚。 “赵姑娘，您总算来了。”高福见到救星，脸上露出狂喜，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皇上刚刚吐血了，昨天还吃过药的。” “……”那有怎样，她又不是御医。 高福求她，“您快替皇上看看，刚刚服过药，正休息着。” 赵木兮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看到楚不域惨白的脸色，她心尖被扯了一下，幸灾乐祸的得意莫名地消失了。 “他经常吐血吗？”赵木兮问。 楚不域猛地睁开一双锐利深幽的眼睛，直直盯着她，“你倒是想朕天天吐血。” “倒也没有。”赵木兮认真地说，“臣女不希望元元这么小就没了父亲。” 至少现在楚不域还能护着元元，要他真的死了，太后那老太婆肯定不会放过元元。 “朕，还是承了元元的情，才能请得动你赵大小姐出手医治？”楚不域的语气多了几分不悦。 不然呢？凭他的脸吗？ 赵木兮含笑说，“您是皇上，自然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 楚不域深吸一口气，继续合上眼睛，再跟赵木兮说下去，他可能会被气得再吐血一次。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言不合 赵木兮眼尾扫到高福在清理桌子上的血迹，明白楚不域的蛊毒是加重了。 “皇上为何不让御医为你治疗蛊毒？”如果他好好医治，不会像现在这样严重。 楚不域没有回答，他一开始隐瞒下来，是对这个世间生无可恋，后来则是发现还没除去那些元元有威胁的人，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中蛊毒，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他早点毒发身亡。 “你治好白殷的？”楚不域问。 赵木兮一边替他行针一边说，“他的没有你严重，容易治些。” 她也不太想给楚不域解毒，他活该再受点折磨。 “你知道他是谁吗？”楚不域沉声问。 “？”赵木兮怀疑楚不域是不是病傻了。 楚不域冷声说，“他是白老将军之后，你听过白剑老将军的名吗？” “白老将军为国战死的事，无人不知。”赵木兮的声音微低。 “他临终前最大的希望就是白殷将来能够继承他的衣钵，你让他留在你身边，他能有多大的出息。”楚不域说。 看在他也是关心白殷的份上，她暂时不与他计较这带侮辱性的话。 她怎么了？她就那么没出息吗？ “你能让他上战场历练吗？能教他排兵布阵吗？留在你身边，最多就是个出色的小厮。”楚不域睁开眼皮瞥她一眼，立刻看出她的想法。 “……”不好意思，她还真能！ 赵木兮手上的力道加重。 痛得楚不域嘶了一声，开口呵斥，“你是小孩子吗？一言不合就报复。” “我报复心就是这么重。”赵木兮没好气地回道。 敢这么跟他说话的，整个朝堂都找不到一人，楚不域淡淡地说，“看你投河和射箭都不错，你武艺如何？” “尚可。”赵木兮淡声说。 “你被遗弃在天水多年，回来京城不会只想找个好人家嫁了的。”楚不域又淡淡地开口。 “皇上，不如您有话直说，这么兜圈子，我听着累。”赵木兮暗暗在心里翻白眼，这人心思深沉，谁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你无意入宫为妃，又愿意成为元元的启蒙教习，想来是希望有一番作为。”楚不域说，“你想当女官？”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当女官，不过为了方便照顾女儿。 “在后宫当女官，不如光明正大站在朝堂上。”楚不域看入她那双透彻明亮的眸子，诱惑着她走进他的计划中。 赵木兮说，“据我所知，当今朝堂并没有女子为官的例子。” “怎么？没有信心打破固有传统，现在没有女子为官，不代表永远都没有。”楚不域道。 “皇上，你看上我什么了，我是能替你做什么事吗？”赵木兮笑了起来，楚不域试探她这么久，终于觉得她是可利用可相信了吗？ 楚不域狭长的眸子一掀，“朕希望你去考武招。” 他会从武招的人里挑出一些不会被世家左右控制的人，成立一个新的衙司替他做事。 赵木兮灿然一笑，“皇上对我这么有信心，觉得我能考得上吗？” “你这么嚣张，若是考不上，岂不辜负你这段时间的努力。”楚不域淡淡地道。 就……很想一针戳到他嘴巴上。 “皇上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骗我给你治蛊毒？”赵木兮问。 “……”就想敲开她的脑子，到底是在想什么。 赵木兮染上笑意的眼睛熠熠生辉，像天上明亮的辰星，“明年若真的有武招，再说吧。” 楚不域薄唇微勾，听到她这话，便知她是心动了。 “你体内的蛊虫在长大，你以前吃的药丸已经没用，就算行针替你止痛，那也只是一时而已，还是想一想怎么把蛊虫引出来吧。”赵木兮说。 “如何引出来？”楚不域问道。 赵木兮挑了挑眉，“你中的双杀蛊，必然还有另外一人与你相杀，谁给你下的蛊，用她的血引出你的蛊虫，拿你的蛊虫再引出她的，你们两个都能摆脱蛊虫的折磨。” 只是那人需要放不少的血，能不能活下去，只能靠运气。 双杀蛊不难治，但中了双杀蛊会很痛苦。 楚不域的眸色突然变得阴鸷，一句话都不说。 看得赵木兮更好奇，到底是谁给他下蛊的。 又有谁能够近他的身，说实话，双杀蛊这种毒，最让人不易察觉的，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神不知鬼不觉，还一次就中，绝对不会有遗漏。 想到他曾经跟别的女子那样亲密，赵木兮戳瞎他眼睛的心都有了。 “娘亲，父皇，我们回来了。”门外，传来元元的声音。 赵木兮捻着针的手适时地收回来，不然她真的要一针戳下去了。 元元小身影蹦蹦跳跳地出现，她睁大眼睛看着躺在软榻上的楚不域，“父皇怎么了？” “朕没事，只是有些头疼。”楚不域眼中的阴鸷散去了些，声音柔和起来。 “娘亲，父皇是不是病了？”生病才要扎针的，元元一脸的担忧。 赵木兮安抚她，“只是小病，很快就好了。” 站在门边的盛洛瑶神情凝重，她今日才知道楚不域居然有病在身。 “带元元到楼下去。”楚不域看向盛洛瑶命令着。 “元元，我们不打扰你娘亲给皇上治病。”盛洛瑶过来抱起元元，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赵木兮对她笑了笑，“很快就下去找你们。” 元元虽然担心，但她更希望父皇快点好起来，乖乖地跟着盛洛瑶离开。 楚不域回想早前在祭天门的一幕幕，“归清、白殷、洛瑶……竟全都跟你扯上关系了，赵木兮，你到底是什么人。” “初来乍到，承蒙大家喜爱。”赵木兮露出一个绚烂的笑容，“我人缘一向不错的。” “看出来了。”楚不域轻哼一声。 “皇上倒也不必太嫉妒。”赵木兮凉凉地说，看着时间差不多，开始将针拿下来，“这次能替你镇住几天痛楚就不知道了，皇上还是……” “除了你说的方法，还有什么方法？”楚不域打断她的话问道。 赵木兮抿了抿唇，就这么舍不得那人受伤放血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中蛊真相 楚不域突然发病，这夜市自然就逛不下去了，众人都随着他一道离开。 赵腾扬送赵玉琼先行回赵家，盛洛瑶和白殷不知跑哪里去了。 赵木兮陪着元元来到宫门外，这才跟她道别，“明日就回学院，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也不知是不是看到楚不域被扎针的样子，元元的情绪有些低落，一直都趴在赵木兮的怀里，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今晚想娘亲陪元元睡觉。”元元小声地说道。 “……”这要求就真的无法满足了，元元是住在养心殿的，她要是在养心殿过夜，明日名声会被骂臭的。 她可不想跟楚不域再纠缠不清了。 “明日回学院，我给元元讲故事，好不好？”赵木兮在元元的耳边轻声地哄着。 元元已经很困了，她揉了揉眼睛，回头看向楚不域，知道今晚娘亲是不可能进宫的了，她只好勉为其难地点头，“好。” 她转身让楚不域抱住她，“娘亲，明天见。” 赵木兮微微一笑，“好。” 回去时，盛洛瑶和白殷在路口等着她。 “唐辛从呢？”赵木兮问，他不是跟盛洛瑶一道来的吗？ “他早就回去了。”白殷说道，“今天在祭天门，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赵木兮摇头，“他就算看出来觉得像，那也会认为是我刻意学来的。” 唐辛从绝对不会将她和盛乔木联想到一起。 盛洛瑶侧头一直打量着赵木兮，眼神探究得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有什么话就说，这眼神看着渗人。”赵木兮无奈地说道。 “你……你对皇上……”盛洛瑶结结巴巴地开口，她有很多问题，却无从问起。 赵木兮轻笑，“你以为，我今日替他治病，是对他余情未了？” 难道不是吗？今天赵木兮看着楚不域的眼神，明明还有感情和不舍的。 “他中的是双杀蛊，谁知道他跟哪个女人在一起被下蛊的。”赵木兮冷冷地说，“我以为我们至少曾经真心相爱，原来他一直都在骗我。” 盛洛瑶对双杀蛊也是听说过一点，但具体如何也不是太清楚。 赵木兮只好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你怎么知道，就不是以前的你中蛊传给他的。”白殷突然问道。 “什么？”赵木兮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目光凌厉地看着白殷，“你再说一遍。” 白殷被她的眼神吓住了，“阿姐，我……我只是胡乱猜测的，你怎么会中蛊毒呢，肯定是狗皇帝在外面养了外室，他不配你救他。” 赵木兮整个人都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冻住，手指一片的冰凉。 如果……是她之前中蛊毒呢？ 她从来没想过，如果给楚不域种下双杀蛊的人，会是她自己。 双杀蛊被种下时只有虫卵，被下蛊的人根本不会发现。 当初的盛乔木……同样不会发现的，现在的她死了，更不可能知道自己身体有没有蛊虫。 但楚不域肯定知道，究竟是谁给他下了蛊毒。 “阿姐！”盛洛瑶发现赵木兮的异样，赶紧抱住她，“你怎么了？” 赵木兮闭上眼睛，指尖抖得厉害，“我死后，楚不域将我葬在何处？” “当然是在皇陵，听说他还找了冰棺，能保……阿姐，你问这个做什么？”盛洛瑶赶紧问。 “没事，没事。”赵木兮深吸一口气，她必须弄清楚，楚不域的蛊毒到底是怎么来的。 “回去吧。” …… …… 她想要去皇陵，最好的引路人当然是归清，赵木兮第二天在去学院之前，就先去护国寺找人了。 听到赵木兮的来意，归清沉默着没答应。 “你该不会怕我见到自己的尸体会有什么触动吧，你放心吧，死都死了，我还能怎么办。”赵木兮见归清不肯答应，只好说明原因，“我就是想去看看，自己以前有没有中蛊毒。” 归清瞥他一眼，“不用去看了。” “什么意思？”赵木兮疑惑地问。 “当初替你诵经之后，你的尸首就自己焚烧起来。”归清低声说，那一刻他才确认终于将她逆天改命送入重生之道。 “？”赵木兮惊呆了，“不是说……放在冰棺里……” 昨天盛洛瑶才跟她这么说的。 “本来是的，现在没有了。”归清抬眸看向她，“你如果想知道有没有中蛊毒，我可以告诉你。” 赵木兮屏住呼吸，听到自己以前的身体已经不复存在，她心中略有些微妙的情绪，但她更紧张，自己到底有没有中蛊毒。 “双杀蛊。”归清叹了一声，“你身上，不知何时被人种下双杀蛊。” “……”虽然早已经猜到，但听到真相，还是让赵木兮的心头大震，她缓缓地坐在蒲团上，脑海里像是被什么糊住，所有的一切都理不清看不懂了。 谁会对她下蛊，其实答案很明显。 她只是……没想到在很久之前，在她还不懂蛊毒的时候，慕容昀就对她下手了。 他就这么恨她吗？ 年少时候的相伴，他教她练剑骑马写字学医，这一切，对他来说只是杀她前的准备吗？ “你死了，在楚不域体内的蛊虫就苏醒了。”归清低声说，“他应该也猜到，身上的蛊毒是因你而起了。” “所以他才治不好，因为另外一只蛊虫已经死了。”赵木兮自嘲一笑，双杀蛊其中一蛊死去，另一蛊独活的机会不大。 归清说，“你如果想救他，就得在他体内的蛊虫自爆之前，引出来。” 不然蛊亡人死，救也救不回来。 “找到慕容昀了吗？”赵木兮咬牙切齿地问道，她现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找不到他，他似乎就只为了见你一面。”归清说，“凤息止找了几天，都没有消息。” 赵木兮深吸一口气，还是很气。 归清说，“你能替白殷解蛊，应该也有办法替楚不域也解毒吧。” “不知道，只能靠运气了。”赵木兮没好气地道，“我先回去了。” 归清双手合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楚不域罪不至死。” “小和尚，你到底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赵木兮瞪着他问。 “……”归清一把将赵木兮给推出静室。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赏花宴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八这一天。 岑皇后入住中宫的第一场宴席，除了宴请世家官宦女眷们参加，霈王妃还另外开设一场狩猎在旁边的狩猎场，由皇上带领，挑选世家和各兵营的年轻人随同进山狩猎。 如果这次盛大的宴席是岑皇后主办的，她的心情会更不一样些，可楚不域却交给霈王妃，而且还多增加一场狩猎，他还亲自出现了。 这让岑素萍有种被彻底无视的羞辱感。 他对她是真的无情。 赵木兮来到温泉山庄的时候，这里的宴客大厅已经是人影绰绰，弹琴吹笙奏乐调，银灯映照，觥筹交错。 今日，她穿的是赵夫人特意让人送去学院给她的浅蓝色底白玉兰花合体衣裙，梳着飞仙髻，衬得她眉眼盈盈，明妍夺目，像一朵刚刚绽放的牡丹，娇艳不失大方。 “你是咱们家最尊贵的大姑娘，在宴席上除了宫里的贵人问话，其他人你不想理就不用应付。”赵夫人看到女儿精心打扮后的耀眼夺目，心中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 赵木兮笑着应是，牵着元元的手一起进了大厅。 她不是第一次来温泉山庄，这里原来是父皇赐给她的天泉山庄，以前每到冬日，她便喜欢到这里小住些天，泡着温汤喝着甜酒，人生也是一大享受。 看到里面热闹的一幕，赵木兮有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过去的时光。 如今倒成岑素萍女眷的地方了。 赵木兮的出现，大厅的声音有瞬间的静默，有人差点就想起来给赵木兮行跪拜礼。 今日赵木兮的装扮，更像护国公主了。 岑素萍端坐在上位，看到赵木兮前来，她微微眯眼，紧紧地握拳，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还不能表露出对赵木兮的不喜，“元元来了，快来本宫身边。” 元元是皇上唯一的女儿，自然也是皇后的女儿，理应到皇后身边的。 却见公主殿下连看都不看岑素萍，依旧牵着赵木兮的手，“这里好吵啊。” “元元，大家今日还给你送了生辰的礼物，都替你收着放这边，你要不要看一看。”霈王妃走了出来，化解岑素萍的尴尬。 岑素萍暗暗地松口气，这该死的小屁孩，真是一点都不讨喜！ “可以吗？”元元眼睛亮晶晶地转头看向赵木兮。 “大家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一会儿要记得跟大家说谢谢。”赵木兮低声笑道。 元元开开心心地拉着九芯的手去看礼物了。 霈王妃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公主已经这么听赵木兮的话，简直真的将赵木兮当成母亲了。 那上头坐着的岑皇后，就真的很尴尬了。 “赵木兮，你是公主的教习，看来公主跟着你，规矩是越学越好了。”岑素萍目光冷冷地看下来，注意到大家都在议论着赵木兮的长相，她心里就更生气了。 她才是这个宴席的主角，不是赵木兮。 “多谢皇后娘娘谬赞。”赵木兮只当听不出讽刺，还盈盈一礼地道谢。 岑素萍冷笑一声，“公主是本宫的女儿，见着本宫没有行礼，本宫可以念她年纪小，那你呢？赵木兮，该不会你以为成为公主的教习，你就是特例了？” 今日她就要当着京都城所有女眷的面，狠狠地羞辱赵木兮。 赵木兮似笑非笑看着岑素萍，“臣女……还不够特别吗？” “放肆！”岑素萍怒喝，“来人，给本宫掌嘴。” “皇后娘娘，这欢庆的宴席，就算臣妾的女儿有不是之处，掌嘴是不是太重了些。”赵夫人立刻站了出来，她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当众掌嘴。 这个皇后，未免欺人太甚了，就因为阿木长得像护国公主，所以才百般看她不顺眼。 “本宫想打就打，难道还要挑时辰地点吗？”岑素萍冷冷地说，今日她就要重振皇后的威严，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算她不得宠，她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娘娘。 秀敏对赵木兮有旧恨，早就想找机会收拾，听到岑素萍的命令，立刻就上来要掌嘴。 “今日是赏花宴，又是公主的生辰，皇后，你确定非要今日吗？”赵木兮扣住秀敏的手，一双清冷透亮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一切地落在岑素萍脸上。 岑素萍想要立威，随时都能找时间，为什么非要今日？她故意要恶心元元的生辰吗？ “怎么，你还想打本宫的人？”岑素萍问道，“赵木兮，谁给你胆子敢反抗本宫的命令。” “皇后要打谁？”突然，门口传来一声低沉冷冽的声音。 穿着玄色阔袖蟒袍的男子大刀阔斧地走进大厅，高大俊朗的身影带着天生的王者气息，大厅中的窸窣声瞬间就消失了，全都屏住呼吸看着他。 一时大家都忘了行礼。 楚不域的视线落在赵木兮身上，眸色倏地沉了沉，极少见她盛装打扮，今日才发现，她美得如此夺目。 “见过皇上。”赵木兮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 终于惊醒其他人，纷纷跟着跪下行礼。 岑素萍忙问道，急步地来到楚不域身边，挡住他看向赵木兮的视线，“皇上，您怎么来了？” 早知道楚不域会过来，她就不会理会赵木兮，早点将她打发走了。 她不想让楚不域发现赵木兮的美貌，更不想看到他被她吸引。 “皇后在这样的场合都想打人，好大的火气。”楚不域眼神锐利又冰冷地扫她一眼。 “臣妾……只是……教训一下，实在是无礼放肆，没将本宫放在眼里。”岑素萍只觉得全身一凉，皇上难道是为了赵木兮才来的？ 楚不域淡淡地问，“你是想教训赵教习，还是想教训公主？” 听着皇上完全不给颜面的斥问，岑素萍感到一阵羞辱，就算她两个都教训又怎么了？她是皇后，难道还不配教训她们吗？ “元元呢？”楚不域沉声地问。 这话是对着赵木兮说的。 赵木兮轻声说，“听说大家都给她送了生辰礼物，她高兴地去看了。” “去把元元找过来，随朕一起去狩猎。”楚不域淡声说。 一直到楚不域带着赵木兮和元元离开，众人才品出不寻常来。 这……皇上居然为了赵木兮训斥皇后，这种当众偏袒的行为…… 啧啧，看来这位中宫皇后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未来，都当得太没有尊严，太没有意思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狩猎 上 赵木兮并不是很想跟楚不域去狩猎，但她找不到借口拒绝，他就连骑马装都让人替她准备了。 骑着马走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她脑海里浮现他蛊毒发作时的痛苦难忍。 她是真的没想到，让他承受这种痛苦的人，居然是她。 “不愿意出来狩猎，难道你想回去刚刚的宴席？”楚不域没有理会赵木兮的拒绝，带着元元骑在前面，回头见她神情恍惚，还以为她心情不佳。 “不愿意。”让她回去对着岑素萍那张脸，她可能会忍不住。 楚不域嘴角微微一扬，突然发现鲜艳的颜色很适合她，她长得明妍浓艳，能够压住鲜丽的颜色，令她整个人更绚丽明媚。 “父皇，娘亲说要带我去泡温汤，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元元稚声问道。 “？”赵木兮眉心猛地一跳，女儿啊，你在说什么！ 楚不域没有看到赵木兮的表情，只是声音含笑地问，“元元希望父皇一起去吗？” “想，我不会泅水，父皇可以教我泅水吗？”元元认真地问。 “好，父皇教你泅水。”楚不域笑道。 咳咳咳！赵木兮咳了一声，“皇上，我不太方便去温汤，不如您跟公主去就行了。” 不等楚不域开口，元元已经担忧地叫起来，“娘亲不舒服吗？您哪里不舒服？” “不是……”赵木兮忙道，“就只是不能泡温汤而已，没有其他大碍的。” 楚不域自然是听出赵木兮的谎话连篇，她就是害怕元元真的要他一起去罢了。 “那父皇先教元元泅水，等赵教习何时方便了，再陪元元。”楚不域眼皮一掀，淡淡地瞥了赵木兮一眼。 赵木兮尴尬地转过头。 到了狩猎场，赵木兮发现赵腾扬和唐辛从也在这里，他们两人看到她随楚不域一起出现，眼中都闪过讶异。 唐辛从更是皱眉深深地看着她。 “朕今日请了一位高手陪你们比试狩猎。”楚不域说道，“他武功高强，骑术射术更是不在话下，你们其中谁若是能先赢他，朕将这芦叶枪赐给他。” 这番话，倒是让数十个年轻人蠢蠢欲动。 那可是皇上在战场用过的芦叶枪，那枪头特别细就像芦叶一样，全枪用镔铁精钢打造而成，就算是再坚固的盔甲在这枪下也能轻易攻破。 楚不域曾经就凭着这杆枪，镇守三关让西越大军落荒而逃。 后来，盛乔木送了他一支虎头湛金枪，全枪由寒铁打造而成的，所以这把芦叶枪被收藏起来，很久没拿出来了。 如果能够得到皇上的芦叶枪，说不定能够像皇上一样在战场英勇杀敌。 “不知皇上请的是哪位高手？”赵腾扬问道。 楚不域淡淡一笑，抬眸看向山坡的另一边。 有一人骑着黑色骏马快速跑来，那人身穿湛青色骑马装，身形修长，俊朗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 赵木兮微微眯眼，楚不域居然把凤息止给找来了。 凤息止销声匿迹几天，不会就在宫里吧。 “草民见过陛下。”凤息止放慢速度靠近，他的视线在赵木兮脸上一闪而过，朝着楚不域行礼。 “他们几个都是京都城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今日朕与他们狩猎，凤庄主可否愿意替朕练一练他们，瞧瞧他们的真本事。”楚不域问道。 众人在看到凤息止时，还疑惑这人到底是谁，这会儿听到楚不域叫他凤庄主，他们哪里还不知道的。 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凤息止啊！ 天下第一庄，麒麟山庄的专注，居然来陪他们狩猎！ 他们要赢他谈何容易，果然，皇上的芦叶枪不好赢啊。 “还请凤庄主赐教。”赵腾扬拱手道。 王四公子和谢延他们都兴致勃勃，难得遇到这样的高手，他们自然也想试试自己的本事。 “赐教不敢当，就当陪大家放松心情，狩猎而已，又不是打仗。”凤息止微笑着，他今天是特意来看一看这些世家年轻一辈的人。 楚不域想要挑选可用的人，而他想要先替自己人试试对方实力。 明年武招，这些年轻人肯定都会参加的。 而凤息止安排参加武招的人，是从来没跟这些世家子弟较量过得的。 赵木兮终于有了一点兴趣。 “你也想参加狩猎吗？”楚不域见赵木兮握住长弓，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能够跟凤庄主一较高下，自然是欣然之至。”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侧眸看了凤息止一眼，唇角微抿，“你若是胜了，朕允你一个金牌。” “免死金牌？”赵木兮秀眉一挑。 “原来你还会怕死。”楚不域嘲讽地说。 赵木兮在心里哼了一声，真小气，给她一个免死金牌怎么了。 虽然心里腹诽着，但赵木兮还是想知道，多年不曾较量的这些世家子弟，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她骑着白马，拉着缰绳，艳红的骑马装将她衬得得如一轮骄阳。 一下冲进树林中。 …… …… 岑素萍脸上的微笑好不容易强撑到宴席结束，大家各自去泡温汤，她回到屋里，才终于卸下伪装，眼中的恨意和怒火烧得通红。 “那贱人呢？”岑素萍咬牙切齿地问。 秀敏和秀华面面相觑，怕说出来的消息会让皇后更加愤怒。 “她去哪儿了！把她给本宫抓过来。”岑素萍恨声叫道，她现在恨不得扒了赵木兮一层皮。 “娘娘，赵木兮被皇上带去狩猎场，如今正跟那些世家子弟在狩猎。”秀敏只能小声地回禀，这个赵木兮已经不同往日，皇上明显是被她吸引了。 岑素拼用力一扫，桌面上的东西哐啷落地。 “贱人！赵木兮这个贱人！”岑素萍怒声地骂出口，“她凭什么敢在本宫面前高高在上的姿态，她以为自己是谁！” 就因为长得像盛乔木，所以她才敢这样的。 秀敏无奈说，“娘娘……” “父亲安排的人呢？”岑素萍冷声地问出口，她本来并不愿意这么做的。 可是，她更不想楚不域被赵木兮这个贱人吸引了。 男人不都喜欢美人喜欢新鲜吗？ 她不信楚不域会是例外。 如果盛乔木还活着，她也会看到楚不域变心的，她就是因为死了，才成了他心中不可侵犯的白月光。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狩猎 中 赵木兮策马在林间追逐猎物，枝叶杂草不断从两旁伸出来，她一边灵活地躲闪，一边从箭袋里抽出利箭，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利落地举起弓箭，射出。 一箭射中前面的鹿腿，她将猎物绑了起来，放在马背后面，继续寻常下一个猎物。 突然，前面草丛有不小的动静。 赵木兮翻身上马，便看到王四和谢延两人一手拿弓箭，两边夹攻着一头野豚。 好猛好大的野豚！身上的毛发又长粗，那皮毛看着就粗硬，不容易将它打伤。 果然，王四的弓箭在它后背擦过，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不是普通的野豚，在山里长打的山豚比较凶猛，你们二人如果没有猎捕的经验，最好别再追着它，它会反击的。”赵木兮冲着他们说道。 “赵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王四惊呼，他刚才先一步进山，并不知赵木兮也跟着他们一起来狩猎了。 谢延大叫，“快让开，王四！” 那野豚大概是被追得烦了，跑着跑着，倏地转过身子，冲着他们喷了一口浊气，后蹄一蹬，直冲向王四。 王四急忙拔箭射杀，但越是紧张，那弓箭越失了准头，没有一箭射中那野豚。 “让开！”赵木兮拎住他的后领，将他提起来推到一边，避开野豚的攻击。 “我去引开它，你们两个快离开这里。”赵木兮一箭射过去，正中那野豚的屁股，这下彻底将仇恨拉到自己身上了。 野豚尖叫一声，一双毛茸茸的眼睛阴沉地盯着赵木兮，喷着粗气撞了过来。 赵木兮拍马向前直奔，将山豚引开这里。 “……”王四做梦都想不到，有天他会被一个看起来比他柔弱那么多的女子……给拎起来！ “糟了，赵姑娘怕是对付不了那野豚。”谢延叫起来，“快追上去。” “怎么了？”凤息止骑着马过来，他看到地上几根断箭，“发生什么事？” “凤庄主。”王四看到他很是欣喜，“我们遇到一只很大的野豚，皮毛简直刀剑不入，赵姑娘把它给引到那边去了。” 凤息止的面色微微一变，居然是她！真是胡闹，她难道真以为能赢了这么多男子。 他倒是要看看她逞能的下场。 盛乔木选中的人，到底是不是能担得起她的期盼。 “你们对付不了野豚的，去那边狩猎吧。”凤息止说道，这才骑着马往他们指的方向走去。 王四忍不住问，“凤庄主的意思……是赵姑娘能应付，我们不能？” “那日在祭天门，你不是没见过她的箭术。”谢延提醒王四，“我看赵姑娘应该是狩猎高手，比我们都厉害。” “明明长得就娇弱娇弱的。”王四还是忍不住嘀咕，“万一赵姑娘出什么事，我们担不起，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 谢延也想亲眼见识赵木兮狩猎的技术，“好。” …… …… 这野豚是真的被赵木兮惹怒了。 刚刚射中它的屁股，它追着上来要撞死赵木兮，没想到她又一箭射过来，把它的耳朵给射穿了。 野豚的尖叫声响彻山林。 赵木兮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想出十种吃野豚的做法，肋排可以拿来烤一下，猪蹄可以红烧，唔，她还打了其他猎物，今晚可以火锅大杂烩。 正想着，前面突然有蹿出一头野豚，个头看着比后面在追她的还要大。 糟糕！居然是一对公母齐全的野豚，刚才被她射中的是母野豚，它的惨叫声把公野豚给引出来了。 赵木兮不敢在分神，全神贯注地拿出弓箭准备射杀。 两头野豚一前一后夹攻撞向赵木兮。 咻—— 一支长箭破空，射中那头母野豚的眉眼中心。 赵木兮也没看自己到底射中没有，立刻跳下马背，一脚踹在马的屁股上，一人一马险险地避开公野豚的撞击。 公野豚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射死，愤怒地尖叫出声。 它冲向赵木兮。 赵木兮凛然而立，站在原地不动，弓箭对着左右跳跑的野豚，手中动作轻移。 咻—— 咻—— 两支长箭齐破风而出，一支射中脑袋，一支射中侧身。 凤息止骑在马背上，静静地看她。 赵木兮扫了他马背的猎物一眼，绚丽一笑，“看来今天我是能胜出了。” “你的箭术，也是她教的吗？”凤息止低低声地询问。 刚才他看到她干脆利落地踢开马背，手上动作也没有停歇，如行云流水般又射出一箭。 这动作……盛乔木在战场的时候，他是见过的。 “算是吧。”赵木兮笑着说，“这两头野豚只能拖着回去了。” 谁还管野豚的事。 凤息止盯着赵木兮看了一会儿，“你……你们没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赵木兮摇头，就算有，那也只能是他自己的原因。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今日来狩猎的人，将来都会参加武招，皇上肯定会从这里面挑选适用的招纳为自己人，你是唯一的女子。”凤息止说。 赵木兮点了点头，“到时候你再挑些女子参加。” 凤息止想问她怎么就知道他能够安排女子参加，她是不是还知道那些人是曾经是巾帼护卫队女将。 盛乔木到底是怎么培养她的，怎么她好像什么事都清楚。 偏偏以前又不曾露面。 “回去吧，晚上烤野豚肉吃。”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谢延和王四找了过来，看到两头已经凉了的野豚，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这么快就射杀了吗？ “你们来得正好，帮忙把这两头野豚拉回去。”赵木兮不客气地招手要他们帮忙。 “这是……凤庄主射杀的吗？”谢延小心翼翼地问，虽然他觉得更大的可能是赵木兮。 凤息止看他一眼，“看上面的箭。” 两只野豚上面有五支箭，只有一支是凤息止的。 也就是说…… 真正射杀这两头庞然大物的人是赵木兮。 他们真的连个女子都比不上。 就……离谱！ 谢延和王四有些恍惚，但还是乖乖地拉着两头野豚回去。 其他人都已经回来，楚不域正带着元元在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今天他只教元元如何狩猎，虽然只猎到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鸡，已经足以让元元开心很久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狩猎 下 “凤庄主不愧是武林盟主，居然能猎到两头野豚。”有人开口赞叹一声。 “真厉害！这两头野豚已经在狩猎场很久了，一直没人能将它们猎回来。” “……” 奉承的话此伏彼起，楚不域却将幽深的视线落在最后面的赵木兮身上。 王四和谢延听到众人的议论，终于心里平衡了，至少不是只有他们输给赵木兮，他们还早就知道她的厉害。 一会儿这些无知的人们啊，就会被真相吓到的。 “不对，野豚上面的箭……是两个颜色。”为了比试的成绩能一目了然，他们各自拿到的箭都是有记号的。 顾长乐的箭是红色箭羽。 “启禀皇上，这是赵教习猎到的野豚，共有两头，另有一头成年公鹿，两只兔子。”去验证成绩的侍从大声地汇报成绩。 比凤息止少了一头鹿，但多了两头野豚。 场上倒抽气的声音响起，压抑的声音瞬间就炸了。 “赵教习？是那个赵木兮吗？她……她猎到的两头野豚？” “一定是记错了，那箭再仔细看看。” “一个女子，如何有力气开弓射出那样的箭射杀野豚，我不信。” “反正我也不信，定是有猫腻。” “我们亲眼所见。”谢延扬声道，“这是赵教习的箭，你们若不信，拔出来对比就是了。” 凤息止拱手向楚不域，“皇上，今日大家都有所获，恭喜皇上。” 恭喜他，很快就有一批得用的人。 今日场上的年轻子弟，大多都是可用之才，说不定楚不域想要完成的大业，可以通过这些人实现。 楚不域心情愉悦，“回去，今晚朕犒赏诸位，还有这些猎物，大家可以品尝自己捕猎来的美食。” 赵木兮皱了皱眉，怎么的，狗皇帝是不是忘记更重要的事了？ 她胜出了！不是几块肉就能打发的。 元元拉着楚不域袖子，“父皇，那你给赵教习的免死金牌呢？” 赵木兮心中欣慰，果然是她的好女儿，还替她记着奖励。 “免死金牌没有。”楚不域似笑非笑地看向赵木兮。 在看到赵木兮瞠圆眼睛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他差点笑出声，“以后进宫除了朕，不必向其他人行跪拜礼的金牌倒是可以有。” “！”赵木兮眼睛熠熠生辉，这个可以有！她需要。 回到温泉山庄，赵木兮让谢延和王四抬着野豚来到厨房，还特意吩咐交代厨子该如何利用野豚各部位做出美食。 “这么多年，八个蹄子红烧应该够的，肋排腌制之后再去烤，三层的五花肉去皮之后炙烤，夹着蒜片吃就行……” 听着赵木兮熟练地交代各种吃法，王四和谢延仿佛都闻到香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赵教习，你上哪学这么多吃法。”谢延好奇地问，上次去找阿姐，还遇到他们在吃火锅。 赵木兮说，“在天水住久了，你自然什么都会了。” …… …… 岑素萍听说皇上带着世家子弟们都回来了，而且打算今晚在这里宴请大家，她又得重新振作起来。 “皇上要宴请世家子弟，皇后又在温泉山庄，肯定是要请您一同前往的。”秀敏替岑素萍装扮着，一定要让皇后让人眼前一亮。 “可惜天色不早，其他人都散了。”岑素萍低声说，不然还能更热闹。 秀华低声道，“娘娘，一会儿宴席结束，您还能邀请皇上一同去温汤泉。” 岑素萍眉眼染上几分羞涩的笑意，“说的也是，皇上整日公务繁忙，难得能够放松一天，泡个温汤也是可以的。” 秀敏和秀华相视一笑，“有娘娘在旁，皇上更能放松了。” 终于装扮好了，岑素萍穿了一套品红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琵琶襟衣裳，将她衬得更加娇艳贵气，她挑着头饰，等待着楚不域派人来邀请她。 这样的场合，她又刚好在温泉山庄，他不可能不来请她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居然还是没有动静。 “去看看皇上在做什么？”岑素萍等得心头发凉，她不想承认，自己是完全入不了楚不域的眼睛。 秀敏亲自去前面宴客厅，发现宴席早就开始，皇上带着元元坐在中间，而他的左下首赫然是赵木兮。 “皇上笑了……”岑素萍不知何时跟来的，站在秀敏的身后，目光悲凉地看着那一幕。 她为什么要跟来，她要是不来的话，就不会看到这么让她心碎的场景。 原来楚不域不是不会笑，他只是不会对着她笑。 “赵教习虽然赢了比试，但她不适合拿芦叶枪，这芦叶枪就赏给谢延吧。”除去凤息止和赵木兮，谢延在这次狩猎的表现是最夺眼的了。 谢延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多谢皇上。” “皇上，你要给我的免礼金牌呢？”赵木兮问道，她不能让他给赖掉了。 楚不域说，“以前谁会要这样的金牌，自然是要回去让人重新去打造。” 赵木兮瘪了瘪嘴，有些失望呢，还以为立刻就能拿到了。 “你是学不会规矩，还是不想低下你的膝盖？”楚不域淡淡地问。 “自然是……规矩太难学了，我怕学得不好，将来还因为这个给自己招祸就不好了。”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楚不域冷哼了一声，“你是不想学。” 站在不远处的岑素萍，虽然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却是将这一幕幕都看在眼里。 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成真了，楚不域还是被赵木兮勾引了。 赵木兮从一开始，刻意摆出自己不同他人的态度，以此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她做得很成功。 “回去吧。”岑素萍松开手，掌心是一片断甲。 她声音低冷地说道，“让人去做吧，将那个女子送到皇上的身边。” “是，皇后娘娘。”秀敏声音颤颤，知道皇后要下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决心。 如果不是真的心寒，如果不是真的绝望，谁又舍得将心爱的男人推到别的女人怀里。 岑素萍眼中透出恨意，“给赵木兮也送去一碗燕窝羹，然后……把她关到谢延的房间去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下药 上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元元已经开始犯困，她手里还抓着一大块烤排骨，眼睛却已经快睁不开了。 赵木兮忍不住道，“元元，你是不是困了？” “我想回去睡觉了。”元元小声对楚不域说。 “父皇陪你回去。”楚不域将她手中已经啃一半的排骨拿下来，这孩子今晚已经吃不少肉了，小肚子都圆滚圆滚的。 元元嘟起小嘴，眼睛巴巴地看向赵木兮，“可是，我想娘亲陪我。” 楚不域抬眸看向赵木兮，“你带元元先回吧。”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赵夫人也先回了国公府，城门肯定已经落钥，他们今晚要在温泉山庄过夜，明日才回城的。 “大小姐，皇上吩咐，今晚您和公主殿下就住在涟漪小筑。”九芯提着宫灯走在前面。 赵木兮的脚步微微一顿，“涟漪小筑？” “那是您以前住惯的地方，如今只让公主进去，就连皇后……”九芯的嘴努了努，“也得住西边的院子。” 元元趴在赵木兮的肩膀上，来到涟漪小筑时，已经发出绵长的呼吸，早就睡得沉沉的。 白芷打来温水，赵木兮替元元将手脚都擦拭干净，这才将她放进被窝里。 “岑素萍回宫了吗？”赵木兮淡淡地问。 “还没有，刚才……奴婢见到皇后站在宴席大厅外面，还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的。”九芯低声说道。 赵木兮闻言轻轻一笑，“那她要嫉妒死了，皇上设宴，居然没让她这个皇后出席。” “大小姐，她会不会恨上您？”九芯跟在盛乔木身边多年，早就见识过岑素萍瑕疵必报的性子。 “她早就恨我了。”从赵木兮出现，岑素萍就容不下她了。 九芯说，“她恨她的，若是敢在背后伤您，奴婢了结她也是不难。” “后面的池子还在吗？”赵木兮问。 涟漪小筑后面有个泉眼，她便让人修建了一个露天温泉池，既隐秘又能放松自己，不怕会被外面的人打扰到。 “还在呢，这里每天都会有清晰，奴婢刚才去瞧过了，涟漪池的水还是跟以前一样，您会喜欢的。”九芯道。 赵木兮轻轻颔首，“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温泉池。” 涟漪池的温泉水纯是天然，空气中弥漫淡淡的硫磺气味，水只有齐腰深，温滑清澈，浸泡在其中，能让人忘却纷杂往事，放松身心，细想芳华。 过了一会儿，白芷端着一碗湘莲燕窝过来，“大小姐，这是厨房送来的，说是皇上吩咐的，燕窝养身，莲子养心，又能滋润清火，正适合泡温泉的时候吃。” “放下吧。”赵木兮听到是楚不域吩咐的，一点食欲都没有，但又觉得不太对劲，“厨房的下人说这是皇上吩咐送来给我的？” “是呢。”白芷应道。 赵木兮拿起这碗湘莲燕窝仔细闻了闻，又凑到等下看燕窝的颜色。 “大小姐，怎么了？”白芷神情一凛，难道是燕窝有问题。 “我认识皇上这么久，他还没细心到这个地步。”她与楚不域而言，不过是个教习的身份，他会特意交代厨房给她送燕窝？ 那就不是她认识的楚不域了。 白芷终于变了脸色，“是皇后！” 赵木兮抬眸一扫，白芷急忙捂着嘴压低声音，“大小姐，这里面是不是下药了？” “有没有下药，拿去试试不就知道了。”今天打了不少猎物还是活着的，挑一只野鸡野兔就能试了。 白芷立刻说，“奴婢这就是去试。” 岑素萍真是不聪明，选择在这时候对她下手，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忽地，与温泉有一墙之隔的院子传来痛苦的s吟声，听起来像是在拼命压抑抵抗着什么。 听这声音，是楚不域？ “滚！”一声怒喝传来。 接着是有重物落地，还有瓷器破碎的声响。 赵木兮皱了皱眉，没有继续闲暇泡温泉的心情，让九芯拿来衣裳更换上了。 “大小姐，高福扶着皇上回来，奴婢瞧着皇上好像是喝醉了。”九芯小心翼翼地说道。 楚不域酒量很好，就今晚的那些酒，他不可能喝醉的。 白芷神色有些慌张地走了进来，低声对赵木兮说，“大小姐，那燕窝不小心打撒，被一只狗吃了几口，那狗立刻变得烦躁不安，还呜呜声地叫着。” “烦躁不安？”赵木兮皱了皱眉，感觉有什么被她错过没想起来。 “赵教习在吗？”高福的声音急切地在外头传来。 赵木兮突然脸色微变，心想岑素萍不会也对楚不域下药了吧？ “高公公，我在这儿。”赵木兮走了出去，“可是有事？” “您在这里就好了，您快跟奴才走一趟。”他压低了声音对赵木兮说，“皇上刚才在宴席上吃了点莲子汤，忽地就头痛难忍，赵教习，皇上病发从来没有这么剧烈的，您快去看看吧。” 不管赵木兮愿不愿意，高福已经一把将她拉着往隔壁院子走去。 在内屋外面，有个身形窈窕的女子晕倒在地上，地面一片狼藉，都是被扫落打坏的瓷器。 楚不域捂着头，双目发红，整个人都陷入狂暴的状态，要不是凤息止将他狠狠地摁住，他可能已经杀人暴走了。 “皇上刚才喝过的莲子汤，你再去取来。”赵木兮对高福说道。 又对凤息止说，“凤庄主，你这样压着他没用的，不如将他打晕了，一会儿我给他针灸还方便些。” “好主意。”凤息止深深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等高福取来莲子汤，赵木兮一时看不出被下了什么药，但看楚不域的反应，还有屋外被打晕的女子，多少也能猜到。 “高公公，你去将皇后身边的宫女押过来，说不定就知道皇上为何会这样。”赵木兮说。 高福早在赵木兮要查看莲子汤时就猜出原因，他恼怒地点头，“奴才这就去。” “你快想办法减轻皇上的头痛。”凤息止没好气地催促着。 赵木兮视线落在楚不域无法掩饰痛苦的脸庞，心中终于爬起一丝愧疚。 要不是她，他也不会中蛊毒。 如今盛乔木也死了，他的蛊毒除了带给他折磨，还能要他的命。 她是不是……该想办法解了他的蛊毒，免得亏欠他一条命。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下药 中 岑素萍在屋内不停地来回走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里的紧张。 “娘娘。”秀敏踩着碎步走进来。 “如何？”岑素萍急忙问道。 秀敏低声说，“皇上已经将莲子汤喝下了，高公公送他回去了，那女子……已经安排好了。” 岑素萍听到这话，心情并没有放松下来。 “那碗湘莲燕窝呢？”岑素萍问道。 秀敏低声说，“皇上让赵木兮住进涟漪小筑，湘莲燕窝是借着厨房的手送去的，不知她会不会喝下。” “皇上让她住进涟漪小筑？”岑素萍的瞳孔微缩，那是温泉山庄最好的院子，她以前想住进去，皇上还不同意的。 赵木兮凭什么住进去！ “皇上许是为了让她陪公主殿下，并不是为她特例。”秀敏赶紧说。 即使是为了元元，赵木兮也不配。 “把谢延引到她屋里去！”岑素萍咬牙切齿地叫道，心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她要毁了赵木兮。 她要赵木兮没有机会进宫。 “娘娘，皇上就住在涟漪小筑隔壁，要将谢延引到那边……怕是不容易。”秀敏低声说道。 没能在这里将赵木兮彻底毁了，岑素萍心中意难平。 “皇后娘娘……”秀华急步走了进来，“奴婢看到……看到高公公将赵木兮带到皇上那边去了。” “什么？”岑素萍的脸色一变。 皇上对着那样娇媚绝色都不为所动，偏偏要去找赵木兮吗？ 岑素萍更觉得心口被堵得难受，“高福这个狗东西！” “娘娘，这可怎么办？”秀华问道。 “本宫去看看。”岑素萍坐不住了，如果赵木兮也吃了湘莲燕窝，那他们两人如今就是干柴烈火，若真的碰到一起，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可以！她绝对不允许赵木兮入宫为妃的。 岑素萍越想越着急，脚步不由加快。 秀敏和秀华急急跟在她身后，她们想劝住岑素萍，这时候跑去见皇上，以皇后如今的情绪，万一说漏嘴，将莲子汤下药的事说出来，那她们就完了。 “娘娘，您先消消气。”秀敏着急地劝着，“事情或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岑素萍凶狠地看过来，“那是怎样？你想的是什么样，高福为什么要去把赵木兮带过去，你们不是将那女子已经送进去吗？” 她不信皇上看到那个女子能够不为所动，即便她是女子，见着都忍不住要心动。 那女子太美了，无论是盛乔木还是赵木兮，都绝对比不上她的。 能够让太后和岑丰顺精心养这么多年，必然是不同的。 皇上住的院子是清风苑。 门外居然已经有侍卫在守着，他们将岑素萍给拦住了。 “瞪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你们连本宫都敢拦着？”岑素萍大怒，赵木兮在里面，而他们居然敢将她拦下。 “皇后请恕罪，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禁卫兵拱手说道，身体依旧不为所动地挡住岑素萍的去路。 “放肆！你们敢！”岑素萍叫起来，“本宫担心有人要对皇上不利，你们让开。” “皇后娘娘，这里四周都有守卫。”想要进去伤害皇上的，他们会发现的。 岑素萍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给本宫让开！” …… …… “高公公，你去将皇后身边的宫女押过来，说不定就知道皇上为何会这样。”赵木兮的话音刚落下，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厉喝声。 “给本宫让开！” 赵木兮挑眉看了高福一眼，在这温泉山庄，会自称本宫的只有一个人。 “看来不必高公公给亲自去请人了。”赵木兮说道。 “赵教习还请先为皇上治疗，皇后那边……奴才先去挡着。”高福说道。 赵木兮点了点头，她已经让人去隔壁拿来金针，她返回屋里，凤息止已经将楚不域劈晕过去，但是看楚不域眉头紧锁的表情，只怕很快就会被蛊虫痛醒的。 “凤庄主，还要麻烦你一件事，皇上怕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要请你问一问皇后身边的宫女，到底是下了什么药。”赵木兮低声道。 “你一个人能行吗？”凤息止眸色微沉，他就说楚不域的反应不对劲，果然是中毒了。 赵木兮看了楚不域一眼，“你不是把他弄晕了。” 凤息止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楚不域俊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还有越来越痛苦的神色，他体内的蛊虫受了毒药的影响，正在剧烈地翻滚，他才会痛得这么厉害。 赵木兮心底爬起一丝愧疚。 到底是因为她，他才会中蛊毒。 虽然她恨他不守承诺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但她的死的确与他无关，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对他是意难平，那么喜欢，那么期待，他却娶了岑素萍。 即使是要杀他，也不该是这种方法，她成了别人利用的棋子去谋害他。 这个下蛊的人……要杀的不仅是楚不域，还有她。 赵木兮叹了一声，从空间里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果子，这是水晶果，虽然无法彻底解蛊毒，但至少能让蛊虫暂时安静下来。 “张开嘴！”赵木兮想将水晶果喂进他嘴里，却发现他紧咬牙根，根本喂不进去。 “……”这是知道自己中毒，不肯再吃任何东西了？ 赵木兮用了各种办法，都撬不开他的嘴，可他已经越来越痛苦，脸色越来越红，眼角耳朵都都血流出来。 再这么下去，他要把自己折腾死了。 “楚不域，你要是不想死，你就张开嘴巴。”赵木兮没好气地叫道，她用力地掰开他的下巴。 好不容易她终于打开了他的嘴，将水晶果塞了进去，可他纹丝不动，依旧不肯将水晶果吞下去。 “妈的，这是什么自制力。”赵木兮刚骂完，就看到楚不域睁开眼睛。 一双通红的凤眸冷冷地看着她。 赵木兮正要劝他把水晶果吞下，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上她的唇。 “……”王八蛋！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下药 下 “阿木……”楚不域在赵木兮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终于将那水晶果吞下去。 他眸色如蒙一层寒雾，双手捧着她的脸，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是你，是不是你！” 是个鬼！赵木兮气得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楚不域吃痛，怔怔地看着赵木兮，忽然又往后倒下，再洗昏迷过去。 赵木兮用力地擦了擦嘴巴，在心里默念，他是元元亲生父亲，先忍忍，先忍忍。 她重新替他诊脉，确定水晶果终于有作用了，这才分心去听外面的声音。 “本宫是皇后，你们都是什么东西，敢拦着本宫见皇上。”岑素萍的声音尖锐愤怒，完全没有平日端庄高贵的形象了。 “皇后娘娘，皇上今日喝了些酒，如今已经睡下了。”高福心里清楚，皇上今夜会突然发病，而且前所未有的剧烈，都是拜皇后所赐，可他是奴才，又不能将不满表现出来。 “皇上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在里面藏了人。”岑素萍冷声问道。 “里面有没有人，您是最清楚的。”都往皇上床榻上塞人了，真不知皇后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岑素萍怒道，“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 这时，凤息止双手负背，大刀阔斧地走了出来，他眸色冷漠地看了岑素萍一眼，“原来皇上娶的一个疯婆子当皇后。” 他是谁？岑素萍震惊地看着凤息止，猛一看，竟觉得这个男子跟楚不域有三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 “凤庄主，陛下他……”高福紧张地问。 “睡了。”被他敲晕的。 高福想着赵木兮在里面，皇上应该不会有大碍了。 “皇后娘娘，您听到了，皇上已经睡下。”高福只能耐心地继续劝着岑素萍。 “本宫……”岑素萍正要说话，忽地被打断。 “不必跟她说那么多，赵教习说把她身边的人扣起来询问就有答案了。”凤息止才没有那个耐心跟岑素萍讲道理，他已经直接过去将秀敏给拎了起来。 岑素萍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居然当着她的面抓她的宫女，“来人，把他拿下，他要害本宫。” “凤庄主？”高福惊恐地看着凤息止，虽然皇后不得皇上的心，但怎么说也是皇后啊，她后面还有太后跟岑家呢。 “想给你家主子解毒，就把人叫去问清楚。”凤息止没好气地说。 高福神色一凛，这下不再客气，“问话我在行，把这宫女交给我。” “皇后娘娘……”秀敏惶恐地看向岑素萍，她要是被高福带走，就算不死，只怕也剩下一层皮了。 “高福！你这个低贱的阉奴，你敢抓本宫的人，本宫要你死。”岑素萍怒声叫道。 “这是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奴才也只能照办。”高福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给旁边的禁卫军打了个眼色。 禁卫军立刻将岑素萍给隔开了，从凤息止手中抓过秀敏，往旁边的侧门走去。 “娘娘，救救奴婢……”秀敏惊叫出声，用力地挣扎着。 赵木兮在岑素萍又要骂人之前缓缓地开口，“皇后不是想见皇上吗？里面请。” 岑素萍火急火燎赶来，为了不仅是想见皇上，还想阻止不该发生的事情，但现在赵木兮完好如初站在她面前，完全不像是被下药的样子。 可她刚刚还和楚不域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滚开！”岑素萍挥开挡在她前面的禁卫军，昂首挺胸地走到赵木兮的面前，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她。 “赵木兮，你为何会在这里？”岑素萍冷冷地问。 赵木兮很清楚岑素萍在害怕什么，哪点龌蹉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皇后以为我会在这里做什么？没有皇上的传召，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堂堂国公府的嫡女，竟这么下贱吗？”岑素萍盯着赵木兮的眼神如浸毒的蛇信子，恨不得下一刻就将对方咬死。 赵木兮抬眸，寒光在眼底划过，“奉召而来就是下贱，那皇后不请自来，算什么？” “大胆！”岑素萍抬手就要打下去。 凤息止适时地擒住她的手，“姓岑的，你做过什么心里清楚，与其在这里逞威风，不如想想如何替自己辩解。” 岑素萍心头一凉，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了？ 她再顾不上赵木兮，急切地走进屋里。 在内屋门边，一眼看到还昏迷不醒的女子，她的心狠狠地一沉。 “皇上……”她不敢再往里屋走去，只是在门边行礼，怯怯地叫了一声。 赵木兮和凤息止走了过来，她这时候才注意到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凤庄主，快去把那位姑娘扶起来吧，男人应该要怜香惜玉。”赵木兮说道。 凤息止冷声说，“又不是我打晕的，关我什么事。” “毕竟……不太好看。”赵木兮说，“我力气小，怕是扶不起来，只能劳烦你了。” “真看不出来，你原来是力气小的弱女子。”凤息止嘲讽地问。 她白天一箭射杀野豚时，怎么就不觉得自己力气小了。 赵木兮面不红气不喘，“你看我纤纤玉手，哪像是干粗活的人。” 岑素萍听着他们一言一语，心里越发烦躁，可又觉得奇怪，为何皇上还一声不响。 凤息止过去将人提了上来，放到靠窗的软榻上。 昏迷女子的样貌终于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好个倾城绝色！ 虽然还昏迷着，可看她精致的五官和身段，当真是世间少见的美人，如凝脂般的肌肤在月色下更是莹润动人。 别说楚不域被下药了，但凡是个男人，没下药都要被这样的美人给迷住吧。 岑素萍哪来的自信，送了这样的绝色美人给楚不域，她就能得到信任和宠爱？ 也不怕被这美人抢走她的后位。 “皇后，你给皇上下药，就为了把这个女人送到他龙榻上？”赵木兮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她知道岑素萍不聪明，没想到这么蠢。 “赵木兮，你休要信口雌黄，本宫何时给皇上下药，你勾引皇上不成，倒是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不要脸。”岑素萍终于看出来了，那女子根本没有承宠就被打晕了。 皇上……居然连这样的绝色都不为所动吗？ 第一百二十章 绝色 岑素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以前是，现在也不会突然变得大度容人。 赵木兮早就知道她是恋慕楚不域的，就因为太喜欢了，才会由着岑家去算计，将她扶持到皇后的位置。 所以，岑素萍会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去宠幸别的女子吗？ 自然是不能够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今日这个绝色女子是太后安排的，岑素萍只是被利用的执行者，太后不亲自动手，怕就是像现在这样，楚不域即使中毒吗，他都不肯妥协。 太后真是打的好算盘，她不想和楚不域离心生出间隙，却让岑素萍来做这件事。 是不是可以证明，太后和岑家已经放弃岑素萍这个皇后，打算利用别的女子来固宠了？ “温泉山庄就这么大，皇后真以为做了什么事，皇上是查不出来的？”赵木兮有些嘲讽岑素萍的天真。 “宴席之上，突然送来的莲子汤，不是你的吩咐，还有谁？”赵木兮问。 “还有送到涟漪小筑的湘莲燕窝，皇后想要试试吗？” 做坏事还不知把底子擦干净，这个岑素萍到底哪来的自信，以为经手的人不会背叛她。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岑素萍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药无色无味，只要她不承认，谁能查出来。 更何况，她没有亲自吩咐，也没有亲自动手，哪来的证据。 “你不知道？那你这么急赶着过来做什么？”凤息止冷嘲地问。 岑素萍道，“本宫是皇后，想来看望皇上，难道还需要你们的同意。” “你就这么自信，你身边的宫女都承受得住问话，不会把你做的事情招出来？”赵木兮问。 “大胆！你们两个是什么身份，本宫是你们能逼问的吗？”岑素萍端出皇后的架子。 赵木兮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你是皇后，我们不配跟你询问真相。” “还是让她醒来问一问吧。”赵木兮走到那个绝色女子的身边，不知拿了什么在她的鼻尖晃动，又摁住她的人中。 不一会儿，绝色女子发出一声嘤咛，幽幽地转醒睁开眼睛。 昏迷时已经称得上绝色，没想到一双水剪双眸睁开，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明眸渐开横秋水，说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儿。 “你……你是谁？”那女子声音婉转柔媚，睁开眼睛居然看到一个姿容明妍的女子，吓得她脸色都变了。 “姑娘，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是谁？”赵木兮笑着问。 岑素萍上前推开赵木兮，站在那女子的前面，“赵木兮，你算什么东西，就算要质问，那是本宫来问，你只是公主的教习，连宫中最低微的秀女都算不上。” 看着岑素萍极力想要维护自己皇后的尊贵，赵木兮只是笑了笑，“那皇后请吧。”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走错地方了？”岑素萍盯着那绝色女子的眼睛问道。 “我……我叫云烟儿，今天陪着舅母一同才参加赏花宴，我在温汤不小心睡着，醒来就不见舅母。”云烟儿泫然欲泣，看起来柔弱可怜，“我又找不到出去的路，四处寻找，就被人打晕了。” 不知想起什么，云烟儿的脸色变得惨白，“那人真可怕，他要杀我，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民女，我想回去找外祖母……” “你舅母是何人？”岑素萍听着云烟儿还不蠢，心中暗暗松口气。 “民女的舅父沈久书，舅母是李氏。”云烟儿小声说。 赵木兮微微眯眼，吴兴沈家的外孙女？ 这个女子的身份，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岑素萍得意地看向赵木兮，“原来是沈大人的外甥女，长得如此貌美，难怪有些人嫉妒，非要给你安个罪名才行。” “温泉山庄的大门……已经变得这么不好找了吗？”赵木兮似笑非笑地问，“来往行走的宫人那么多，云姑娘竟找不到一个问路的，还能走到这有禁卫军把守的东园，也真是不容易。” “赵木兮！”岑素萍怒喝。 “皇后。”低哑沉冷的声音忽地响起。 岑素萍神色一变，转头看了过去。 楚不域不知何时醒来的，站在内屋门边，正眸色冰冷锐利地看着她。 “岑素萍，你是不是以为，找不到你下药的证据，朕就不能废后？”楚不域淡淡地问。 “……”岑素萍的心一慌，“皇上，臣妾真的什么都没做。” 楚不域冷声道，“带着你的人，滚。” “皇上！”岑素萍不甘地叫道，“您就这么相信她，她处心积虑接近公主，难道她就清白吗？” “接近公主，跟你下药是一个意思吗？”凤息止嗤笑一声。 楚不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痛过，他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了，身体又热又燥，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痛得他半点其他念想都没有。 如果他没有中蛊毒，今日是不是就要中了他们的阴谋，将那个女子宠幸了。 怒火在心里涌上来，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太后依旧想用这样的手段控制他。 “皇上，臣妾冤枉，请您相信臣妾，臣妾什么都没做。”岑素萍怕了，她怕失去后位，这是唯一能够光明正大站在楚不域身边的身份。 “你有没有做，朕自然会查清楚。”楚不域忍着不适，“现在给朕滚，朕不想看到你。” 岑素萍真的感觉到从楚不域眼中透出来的杀意，她怕继续留在这里，他真的会杀了她。 “臣妾先行告退。”岑素萍忍着屈辱行了一礼，抬眸时，目光怨毒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把这个女子带下去。”楚不域吩咐着，让外面的禁卫军将云烟儿带走。 云烟儿眼中含泪，“皇上，民女只是走错了路，求您饶了民女……” 美人连哭泣都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事，赵木兮觉得楚不域真是暴殄天物，究竟有多瞎才能对云烟儿的美色无动于衷。 “皇上，她是沈久书的外甥女。”赵木兮小声地提醒他。 不是被养着来勾引男人的瘦马，如果没记错的话，云烟儿的父亲已经战死沙场，她母亲才带着她投靠娘家的。 “送回沈家。”楚不域沉声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半年 岑素萍刚离开，楚不域脸上就露出痛苦的神色。 凤息止上前将他扶着坐下，“你这是怎么了，就算给你下春药，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什么药这么厉害，能让楚不域像中剧毒似的。 “赵姑娘，你……”凤息止看向赵木兮，想着这姑娘一点眼色都没有，怎么还不退下，难道她不知道，知道太多秘密对她没好处吗？ 楚不域抬眸看向赵木兮，“你给朕吃了什么？” “水晶果。”她精心养育了很久的东西，能解百毒的同时，还能压制住蛊毒的发作。 “看来你有不少奇珍异果。”楚不域说，上次她给元元吃了紫桑果，他已经觉得惊讶。 这种连他都难以得到的天材地宝，她居然轻易就送给别人。 赵木兮说，“是啊，要不是看到皇上快死了，我还舍不得把水晶果拿出来。” “……”凤息止诧异地看向赵木兮，她在楚不域面前，态度也太自然太大胆了。 “你想要什么？”楚不域问，今天的确幸好有赵木兮，否则他不知自己会出什么事。 一想到他出事之后，留在这里的元元可能就回不了宫里，甚至可能被暗中让她消失，他就想把下药之人凌迟处死。 赵木兮拿出水晶果救他，并不是为了得到赏赐。 只是不想欠他一命。 “水晶果只能替你压制半年的蛊毒，半年之后，如果再不取出蛊虫，性命堪忧。”赵木兮淡声说。 “蛊毒？”凤息止惊讶地看向楚不域。 “这件事必须隐瞒下来，你也别大惊小怪声张了。”楚不域对凤息止说道。 凤息止终于明白为什么楚不域没有将赵木兮打发下去，原来赵木兮早就知道，楚不域体内有蛊毒。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到这个地步了？ “你是什么时候中毒的？”凤息止问，他从来不知这件事。 “很久了。”楚不域淡淡地说，“只是一直没发作，所以才不知情。” 听到这话，赵木兮心底又生出一丝愧疚，因为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种下双杀蛊的。 凤息止说，“所以，今晚你被人下药，结果触发你的蛊毒，这才……那云烟儿……你不会不举了吧？” “咳咳咳。”楚不域被气得猛咳几声。 赵木兮只想将凤息止打死。 “你下去。”楚不域忍着想动手的念头，将凤息止打发下去。 凤息止觉得冤枉，他只是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刚才那云烟儿是个绝色大美人吧，哪个中了春药的男子还能当柳下惠的，也就楚不域了吧。 “如果不是蛊虫被药物刺激，皇上就舍不得将美人打晕了。”赵木兮说道。 她说不上为什么心里还有酸胀恼怒的感觉，但刚才看到云烟儿的时候，她还是被惊艳了。 楚不域难道就不会被吸引吗？ 凤息止看了看楚不域，又看了看赵木兮，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高福问话得怎样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突然有些凝结了。 赵木兮想起刚才楚不域在她唇上咬一口的事，她忍着伸手去擦拭的冲动，不知道还有没有留下痕迹。 楚不域已经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只是迷迷糊糊之间，记得有人喂他吃下水晶果，而且还将他的下巴掰得很痛。 他怀疑是不是赵木兮趁机在他脸上打了几下。 还有……唇上柔软的触觉太不真实，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既然皇上醒来了，那应该就没事了，臣女告退。”赵木兮急切地说，转身就要离开。 “朕没让你走。”楚不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到嘴边又停住，他不确定这水里有没有被下药。 “你放心喝吧，屋里的茶水都检查过了，没有被下药。”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看她一眼，“今天，多谢你救了朕，你想要什么赏赐？” “免死金牌？”赵木兮试探着问。 “赵木兮，你到底有多怕死，还是你会做找死的事？”楚不域没好气地问。 “实在不知要什么赏赐最有用，就免死金牌比较实际。”赵木兮摆手，无奈地说。 楚不域喝了一杯水，感觉脑袋不再疼痛了，意识也清醒许多，“你认为是皇后下药的。” “是不是皇后下药，皇上去查清楚不就知道了。”赵木兮说，“只是，我有一件事没想通，她给皇上下药，又送上大美人，意图很清晰，就是想让你宠幸美人，可她给我送下药的湘莲燕窝是为什么。” 凭岑素萍对她的厌恶程度，不可能将她送到楚不域身边的。 那就是还有后面的准备，岑素萍是打算毁了她的清白。 “朕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楚不域说。 “皇上倒也不必给我什么交代，你还是为了你自己吧，下次再这样，什么水晶果都救不了你。”赵木兮说。 楚不域抿了抿唇，沉声问，“你说水晶果只能压制蛊毒半年，半年之后，你有办法取出蛊毒吗？” “找出母蛊的身体，取她的血引出蛊虫。”赵木兮说，“实在不行，就只能找到她的血亲，她们身上有同样的血。” “不行！”楚不域想也不想地拒绝，他怎么舍得伤害元元。 看到楚不域的态度，赵木兮更确定是盛乔木令他中蛊。 “那就……只能再找办法了。”赵木兮说，“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赵木兮，你还有半年时间，半年之后，替朕取出蛊虫，朕给你免死金牌。”楚不域说。 她本来就想替他取出蛊虫的，只是还没找到办法，现在还莫名多了一个好处，她自然是同意的。 “但臣女不保证一定能取出来。”赵木兮说。 楚不域点了点头，“好。” 这时，高福急急走进来，看到楚不域已经恢复正常，他差点老泪横流，“陛下，您醒了。” “问得如何了？”楚不域问。 “秀敏招了，只是，她说这全是她自己的主意，皇后不知情。”高福说道，他跪了下来，“奴才该死，没有察觉到那莲子糖有问题。” “起来吧，试毒针都没试出来，你肉眼如何看。”楚不域摆了摆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送回 高福是宫里的老人了，平日看着是笑眯眯的，连说话都很温和，实际上，能走到他今日的位置，又其实老实温和的人能做到的。 他逼问秀敏说出实情自有一套方法，几招下去，秀敏就承受不住了。 秀敏不懂自己承认下药的后果，只要她承认，是不是皇后指示的又有什么区别，她是皇后身边的人，没有皇后的同意，她这种顶级的春药去哪里找来的。 “把人送回岑氏那里。”楚不域淡淡地说。 对岑素萍的称呼已经从皇后变成岑氏了。 高福明白皇上的意思，这是要将秀敏解决了再送回去。 赵木兮不在乎楚不域要如何处置岑素萍，她只是公主的教习，宫中的事与她无关。 “皇上，民女不打扰您休息。”赵木兮其实有些累了，今天在狩猎场就消耗不少体力，泡温汤还没放松，正是昏昏欲睡，又被这边惊醒了。 反正楚不域的蛊毒不会再发作，她还是回去陪元元睡个好觉。 楚不域没有再留着赵木兮，手微抬让她下去了。 这边高福又去将秀敏带了过来，秀敏全身都被汗水浸湿，身上却看不出哪里有伤口，她现在是求死不得的心情，希望能够给她一刀，让她不要再承受痛苦。 “你说此事与皇后无关，那么……药是从哪里来的？”楚不域神情冷漠地看着秀敏。 他记得这个宫女是岑素萍带进宫的，是岑家的家生子。 “奴婢……奴婢找人在宫外偷偷带进来的。”秀敏急忙道，“皇上，奴婢该死，求皇上恕罪。” “你当皇宫的守卫是什么？”宫外的东西要经过层层检查才能带进后宫，秀敏一个宫女，想从外面拿到这种药，除非她能飞天遁地。 秀敏慌乱地摇头，她根本找不到自圆其说的理由。 “奴婢错了，求皇上恕罪。”秀敏一个劲地磕头，“奴婢是心疼皇后娘娘，所以才这么做的，那云姑娘是意外，皇上，那真是意外。” 高福冷笑，“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云姑娘，你连见都没见过，便知谁会意外来到这儿？” “……”秀敏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如果跟皇后无关，那就是跟太后有关，还是……跟岑丰顺有关？”楚不域淡声问道。 无论跟他们其中谁有关系，都是秀敏不敢说出来的。 “看来是都有关系。”楚不域勾唇冷笑，“把人带下去吧。” 高福立刻让两个禁卫军过来，将秀敏押了下去。 秀敏惨叫着，“皇上，您饶了奴婢，奴婢错了，求您恕罪……” “陛下，厨房那边也查清楚了，是一个小太监在端送途中下药的。”高福低声道。 楚不域神色微冷，“你去处理。” “是。”高福应诺。 “查一查……”楚不域想起赵木兮刚才的话，“皇后还让人送给哪个世家子弟膳食了。” 高福闻言一惊，“是。” …… …… “大小姐，您回来了。”赵木兮刚回到涟漪小筑，白芷和九芯就迎上来。 “没事了。”赵木兮掩嘴打了个哈欠，“白芷，湘莲燕窝还有剩下的吗？” 白芷说，“奴婢怕燕窝有问题，特意留了半碗。” 赵木兮点了点头，“拿来给我看看。” 能够让楚不域都没发现的药，应该不是普通的媚药了。 “奴婢刚才看到皇后失魂落魄地离开清风苑。”九芯说。 赵木兮拿着湘莲燕窝仔细观察，又闻了闻气味，再看燕窝的色泽。 连她都看不出来，更别说楚不域了。 “听说江南一带的瓦肆有一种秘药，专门给一些达官贵人助兴用的，有些舞伶歌伶不肯屈服的，也会被灌这种药。”赵木兮秀眉一挑。 白芷惊讶地问，“皇后怎么弄到这样的药。” “皇后弄不到，岑家难道就没人了。”赵木兮轻笑一声，“那位沈家的外甥女，你们都见过吗？” “不曾听说过。”九芯和白芷都摇了摇头。 这就有意思了，沈家养着这样倾城绝色在家里，在京都城却鲜为人知，偏偏在今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还这么意外地走错路到清风苑。 看来沈家也该查一查底细。 “打热水来吧，我洗个脸睡了。”赵木兮说，将湘莲燕窝交给白芷，“拿去给高福，让他仔细查一查。” 白芷低声应诺。 赵木兮回到屋里，看着元元酣睡的可爱模样，心中也渐渐平静。 入夜的温泉山庄静谧安宁，只有细微的流水声潺潺，可今夜的这平静，更添一股压抑的气氛。 特别是清风苑今晚的禁卫军进进出出，一看就不寻常。 岑素萍坐立难安，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会发生。 她知道今日的事无论怎么解释，她想要完全脱身是不可能了，如果秀敏再说错话…… “娘娘，您放心吧，秀敏知道轻重，一定不会乱说话的。”秀华虽然安慰着岑素萍，自己却也吓得发抖。 她是听说过高福的手段，只觉得秀敏在他手上，不知会受多少折磨。 岑素萍并不是怕秀敏会出卖她，她是怕……不管秀敏说什么，皇上都不会再相信她了。 皇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志力，中了媚药还能对着云烟儿无动于衷。 就这么……对盛乔木死心塌地吗？ “娘娘，您先休息吧。”秀华小声地说道。 岑素萍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恍惚地晃了晃身子，“秀华，你去外面看看，秀敏回来没有。” “好，好。”秀华扶着岑素萍坐下，又赶紧跑出去了。 可清风苑那边的消息固若金汤，哪是她能打听到的。 直到一声惨厉的尖叫从岑素萍的屋里响起。 秀华神色一变，赶紧跑了回去。 院子里的小宫女全都瑟瑟发抖缩在角落，在庭院中央，躺着一个人。 “秀敏！”秀华一看那身衣裳便认出是被高福带走的秀敏。 岑素萍捂着嘴，全身颤抖站在石阶上，看着已经全无气息的秀敏。 楚不域处死秀敏了…… 是秀敏出卖她了吗？ “娘娘，秀敏她……”秀华哽咽出声，没想到早些时候还一起说话的人，如今就没了气息。 岑素萍脚步一滑，整个人从石阶上摔了下来。 周围又有尖叫声响起，“皇后娘娘。” 整个院子乱成一团。 第一百二十三章 骨折 一场温泉山庄的赏花宴，皇后娘娘居然摔断了手。 回到宫里的岑素萍，刚刚让御医过来给她将手上的断骨接上，她躺在长榻上，一脸的生不如死。 秀敏的死，彻底让她心中最后一点希望都熄灭了。 皇上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证据，他已经认定是她使人下药，是她将云烟儿送到清风苑。 他杀了秀敏，其实就是在警告她。 “你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把自己的手摔断了！”岑太后从外面走进来，皱眉看着躺着的岑素萍，满脸的不悦。 “姑母。”岑素萍扶着秀华的手坐起来，还未说话，她的泪水簌簌落下。 岑太后神色一沉，往旁边的太师椅坐下，“昨日入夜，云烟儿才回沈家，温泉山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臣妾也……不清楚……”岑素萍哽咽着，“明明已经成功了，皇上却将云烟儿打晕，让高福把赵木兮带到清风苑，臣妾赶过去时，被拦下来。” “皇上如今只相信赵木兮说的话了，她指责臣妾要害皇上，皇上便将秀敏杀了。”岑素萍泪流满面，她现在只想找办法保住自己的后位。 唯一能帮她的，只有太后了。 听到赵木兮的名字，岑太后的脸色沉下来了。 有一个长得像盛乔木的人在身边，皇上就算看上云烟儿，他也不可能表现出来。 “姑母，皇上明明已经喝下了，为何还能够无动于衷，难道药……有问题？”岑素萍回想昨夜见到楚不域的样子，看着一点都不像情动。 “药自然是没问题的。”岑太后说道，“你好好养伤，皇上既然杖毙秀敏，便是让秀敏认了所有的罪。” “可……”秀敏是她的人啊，她还是害怕，等楚不域回宫就会收拾她。 “你是我岑家的嫡女，皇上就算要废后，那也得看岑家答不答应。”岑太后冷冷地道。 岑素萍听到这话，心底总算安心了些。 “姑母，那云烟儿那边……”岑素萍想到云烟儿的长相，心里头难免膈应。 “既然她去过清风苑，就只能当她是走错路，不管有没有失身，都要让她进宫。”岑太后说，她准备那么久的人，不能就这么成为废棋。 听到岑太后依旧不肯放弃云烟儿，岑素萍心中涌起一丝不快。 “你赐些东西到沈家给云烟儿，皇后，放弃吧，皇上不可能宠幸你的，你如今要做的，是让云烟儿入宫，让她替皇上生下皇子，到时候将孩子养在你身边，你下半辈子才算有依靠。”岑太后低声说道。 这话说得太戳心了，岑素萍眼泪又落下。 皇上的确是不会碰她的。 因为盛乔木死在她和楚不域大婚的那天。 “你放心吧，云烟儿性子柔弱，是个好拿捏的人。”岑太后淡淡地说。 “母后放心，臣妾知道怎么做。”岑素萍想起秀敏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样子，她怕哪天就会变成是她。 “不过，如果赵木兮一直在皇上身边，就算云烟儿入宫，只怕也得不到宠爱。”岑素萍低声道。 岑太后冷冷地说，“又是这个赵木兮！” “就算除去她的秀女之名，她还是能找到办法接近皇上。”岑素萍说，“她比其他人都聪明，知道怎么利用元元。” “要是没有那死丫头……”岑太后恨恨地说了一句。 岑素萍眉头一跳，她不知道太后这满怀恨意的死丫头，到底是在说赵木兮，还是元元。 …… …… 楚不域将元元交给赵木兮，便启程回宫了，看他脸色又黑又臭的样子，估计回宫之后还会发落一些人。 凤息止站在后面，眼睛一直盯着赵木兮。 盯得赵木兮觉得自己后脑勺要烧起来了，目送楚不域离开后，她才回头看向凤息止，“凤庄主，有何请教？” “你知道，皇上跟盛乔木并肩作战，生死与共，他们情比金坚，不是其他人可插足的。”凤息止略带警告地说道。 “情比金坚？”赵木兮眼底划过讽刺的笑，“那为何迟迟不肯立她为后，还娶了岑皇后？” “……”凤息止被滞了一下，“立岑氏为后，不一定就是变心，为君之道，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苦衷。” 赵木兮笑了笑，“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是她的妹妹，皇上便是你的姐夫，虽然他不知你的身份，但你也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凤息止说，“我还是不明白，你所谓的护国归来，是想造反吗？” “凤庄主。”赵木兮声音清冷地开口，“她没做完的事，我必然要替她做完，我也跟你说过，要将巾帼护卫队光明正大地重新现世，需要的就差一个台阶，你只需要把这个台阶做好就行了。” “你的台阶就是武招吗？那你接近楚不域……”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接近他，我明明是接近元元。”赵木兮翻了个白眼，“你瞎吗？” 凤息止皱眉，压低声音说，“你连他中蛊都知道。” 而他是昨夜里才知道的，他跟楚不域的关系，难道还不如赵木兮吗？ “因为老娘了解蛊毒，会医术，你会什么！”赵木兮没好气地问。 “……你可是教习，竟这般粗鲁。”简直比他还要像江湖人。 她更粗俗的话都讲过，只要在军营里生活过的人，谁没听过荤话，没讲过几句粗口。 “你要是没什么事，该干嘛干嘛去，我还要带元元回学院。”赵木兮说。 凤息止叫住她，“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京都城。” “不可能。”慕容昀千里迢迢来到京都城，就只为了和她见一面？ 连印章虎符都不打算试着抢走，就这么离开了？ 她不太相信，慕容雨说不定易容之后藏身在京都城。 他的易容术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 “我的人是没找到他，在继续找下去，要惊动宫里暗卫了。”凤息止说。 赵木兮沉沉地颔首，“那就先这样，等他自己出现吧。” 如果慕容昀是冲着印章虎符来的，那他早晚还会再出现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废后 赏花宴之后的第三天，宫中突然传出废后的旨意。 京都城一下子就像炸锅一样热闹起来。 八月十八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不知内情的人，只想起那天岑素萍是因为要惩罚赵木兮，被赶来的皇上训斥了。 难道……皇上是为了赵木兮才废后的？ 仅仅因为皇后要责难赵木兮就要废后，皇上这是想干什么？想把皇后的位置腾出来，留着给赵木兮吗？ 世家各族全都不得安宁，全都想往赵家打听消息。 赵木兮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推到浪尖上。 正在女子学院教元元射箭的赵木兮并不知外面的流言蜚语，楚不域将学院守卫得严严实实。 直到白殷和凤息止同时出现在她面前。 “……你们两个，来学院找我，太招人眼目了。”楚不域要是知道了，不知又要怎么怀疑她。 “外面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凤息止严肃地盯着赵木兮，“上次我警告你的话，你没有听进去吗？” “？”赵木兮一头雾水，“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 白殷轻咳一声，他阿姐在军营染上的坏习惯，总是在生气的时候不自觉表现出来。 “阿木，你是国公府的嫡女，别开口闭口都是你他妈。”白殷小声道。 赵木兮冷眼看向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废后，外面传言是为了你。”白殷简单明了地说原因，“赏花宴那日，皇上不是为了你训斥皇后吗？这件事大家都看到了。” “这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不可能，你们两个是第一天认识皇上吗？觉得他会做出这样的事？”这跟昏君做法有什么区别。 连她那位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父皇，在最昏庸的时候，也做不出这种荒谬的事。 赵木兮冷眼看向凤息止，“你那天是在场的，你猜不出皇上废后的原因吗？” 下药，差点让楚不域去了半条命，将有媚药的湘莲燕窝送去涟漪小筑，万一……吃下燕窝的人是元元呢？ 谋害皇嗣的罪名，足以让岑素萍死了，更别说只是废后。 “我……是一时没想明白。”凤息止在心里暗骂自己糊涂，居然被外面那些传言牵着走了。 赵木兮翻了个白眼，“你们快走吧，免得让人怀疑。” 白殷根本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见凤息止一脸我明白的表情，他决定离开学院后再仔细地盘问凤息止。 终于把这两个人送走，赵木兮想到外面此时的各种传言，顿时觉得烦躁。 幸好是在女子学院，不然她这几日肯定没有一日过得安宁平静了。 赵木兮回到马场，岑守康牵着元元的小雪在联系骑马，月江流和月亮儿一人扛着弓箭在旁边联系射箭。 上次楚不域见过他们兄妹，已经允许元元将来可以带他们进宫，但他们必须证明值得被留下的价值。 楚不域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够保护元元的。 月江流已经意会楚不域的意思，所以这些天更加刻苦练功，他的身量比一般中原人都要高大，如今看起来已经是个挺拔的少年郎。 她走过去指点月亮儿的箭法。 “勾好弦之后，头就要面向靶面，注意身体不要随之转动。身体继续保持侧面。头稍微转面向靶面……” “高位举弓之后就要到高位开弓，手是要直的，左手握弓就不能太过用力，是要前推后拉。” “大胆果断拉开弓，开弓不要有任何顾虑，所谓怒气开弓，便是要一鼓作气，拉弓开弓，没有任何犹豫。” 月江流听到赵木兮的话，果断举手开弓，没有任何犹豫。 一箭射中靶心。 “哥哥好厉害。”月亮儿叹道，她连拉弓都觉得吃力。 “你是女孩子，这弓有五十石重，对你来说是吃力些。”赵木兮仔细地想了想，“你等会儿。” 赵木兮回头吩咐暖意几句话。 暖意低声地应下来。 不一会儿，暖意取来一个桦木反曲弓，比传统弓箭要更显精致些。 “月亮儿，你拿这个练习吧。”赵木兮将桦木弓拿给月亮儿。 “给，给我？”月亮儿呆住了，一时不敢去接看起来很贵重的弓箭。 “你好好练，将来要保护元元的。”赵木兮地说，将桦木弓放到她手上，“我刚才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月亮儿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嗯，赵教习，我一定会好好练习，以后保护公主殿下。” “娘亲，我也要练射箭。”元元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岑师傅。”赵教习跟岑守康见了一礼。 岑守康打量对方一眼，想着如今外面满城风雨的传言，居然一点都没影响到赵木兮。 她是不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吗？ “你啊，拿着你的小弓箭练习就行了，这些你力气小，拉不开弓的。”赵木兮笑着说。 谢婕手里摇着小金扇，摇曳生姿地走过来，“赵教习。” “谢教习，你回来了。”谢婕休沐了两天，被谢延接回谢家去了，今日才回来。 “最近我听了很有趣的事，你要不要听？”谢婕笑眯眯地说。 赵木兮无奈地叹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事，别人爱怎么想怎么说，都跟我无关。” “看来你也是知道了。”谢婕道。 “九芯，带元元回去换身衣裳，后背全是汗了。”赵木兮道。 她和谢婕一起并肩走在后面，“虽然有些话只是别人试探的猜测，但对你和赵家来说，都不太好，你想到办法解决了吗？” “这不是我去解释几句就能解决的，岑素萍摔了手回宫，皇上还下旨废后，就这件事，只要有点脑子的，都会清楚不是宴席几句训斥引起的。” “我算什么身份，值得皇上废后。”赵木兮嗤笑一声，便是她是盛乔木的身份，楚不域都会为了大局牺牲她。 “所以，没什么需要解决的，本来就不关赵家的事。”赵木兮冷冷地说。 “你真的确定，皇上对你就没有半点意思？”谢婕挑眉问道。 连她都差点相信了，皇上是真的看上赵木兮。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误导 楚不域看上她？赵木兮觉得这才是有趣的笑话。 她没感觉出楚不域对她有任何兴趣，不，他对所有女子都是一样的吧，他在乎的是整个江山。 “那你呢？”谢婕侧眸打量着赵木兮。 面对着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又生得那样俊美清隽，只要是女人，很难不心动吧。 “我只对他的女儿感兴趣。”赵木兮淡淡地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元元。 “……”谢婕八卦了个寂寞。 “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废后一事让许多人都心思动了，若是他们觉得你挡着道，指不定要对你做什么。”谢婕压低声音提醒。 别看世家名门嘴上各种道义礼仪，实际底下做的事，那未必见得了光。 赵木兮倒是想知道，他们能做什么。 还没回到院子里，就看到学院的教谕走过来，道是赵家来人了，想请赵木兮明日回家，家里的老夫人想见她。 终究赵家是被影响了。 赵木兮只好拾掇了一下，安排元元接下来两天的课程，拒绝元元想跟她一起去赵家的请求，还哄了女儿半天，这才终于将女儿哄好了。 最近赵国公府都是闭门谢客，连赵国公都不出门应酬了，每天下了朝堂，别人都来不及打个交道，就看到赵国公逃命一样跑了。 “今日林老夫人来了，都是亲家，我不好不见。”赵老夫人对赵夫人说道，“她虽然没有问得直接，但言下之意，还是关于阿木的事。” 赵夫人皱眉说，“母亲，那日赏花宴我是在场的，我没看出皇上对阿木有多特别，倒是皇后咄咄逼人，这才惹皇上生气。” “要说皇上是因为这件事废后，我是不相信的，皇上并非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赵夫人说，“不知道哪些碎嘴的，根本不知真相，胡乱地扯到阿木。” 她如今是一点都不希望阿木进宫，宫里的生活也太凶险了，莫名其妙就被废了，进宫不一定有好日子，还不如找个合适的人家，将来相夫教子，过平凡安稳的生活。 阿木的性子就不适合在宫里生存。 “皇上让阿木成为公主的教习，又在皇后面前维护阿木，他对阿木难道真的……”赵老夫人还是觉得，皇上对赵木兮肯定动心思的。 否则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偏袒阿木？ 就凭阿木的长相，皇上想不动心都难。 如果进宫能够走到中宫的位置，赵家也不是没有能力一搏。 “老夫人，我活了这么多年数，哪还能看不出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赵夫人极力地辩解，“如果皇上对阿木真的有意，这些天的流言蜚语尘嚣甚上，他也没有解释一句。” 任由那些人猜测阿木，还诋毁阿木的清白。 皇上这么做，哪像是喜欢阿木。 赵老夫人点了点头，像是被说服了，“叫阿木回来了吗？” “已经差人去学院了，应该很快能回来。”赵夫人说，“我去垂花门看一眼。” “你是她的母亲，哪需要亲自到二门去等她。”赵老夫人道。 赵夫人笑说，“我就想多看她几眼。” …… …… 在书房里的赵国公父子同样在头疼这件事。 赵腾扬那日在温泉山庄看到的比别人更多些，他很清楚皇上废后绝非因为妹妹，但这件事……他无法向别人解释啊。 “这件事你怎么看？”赵国公询问着儿子。 “爹，都是别人在胡乱猜测，我们不用去理会。”赵腾扬道，“那日皇后是故意刁难，皇上是要去接公主，才碰巧替阿木解围，并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夸张。” 什么皇上一怒为红颜训斥皇后，也不过是几句话罢了。 如果阿木不是公主的教习，皇上大概不会怎么在意。 “那皇上为何不说清楚皇后到底犯下什么错，就这么不明不白废后，也难怪其他人都胡思乱想。”赵国公自己都想多了，更别说他人。 最近上朝的时候，岑丰顺的小眼神都快把他戳穿了，还真认为是阿木令她女儿被废后的。 皇上这是……在给阿木招仇恨啊。 “我倒是觉得，皇上一直就想废后，还是差一个理由。”赵腾扬低声说道，“这次在温泉山庄，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让皇上有理由可以废后。” 而在宴席上的训斥，绝对不是那个理由。 赵国公闻言轻轻颔首，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 护国公主在皇上和皇后大婚当天薨逝，之后皇上一直不肯去后宫，这件事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皇上是认为护国公主的死，跟岑素萍有关吧。 赵腾扬说，“爹，祖母让人去接阿木了，你要是想知道详情，不如一会儿再问一问她。” “嗯？阿木回来了吗？”赵国公忙问道，“你去大门等着，阿木回来了，先让她来见我。” 就这样，等在二门的赵夫人根本不知道女儿被截胡，等半天都没等到人。 赵木兮刚回到家，就被赵腾扬带去前院的书房。 “父亲。”赵木兮拱手一礼，有些疑惑地看着赵国公父子，他们这么沉重地看着她，让她莫名紧张了，“发生什么事了？” “阿木，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废后吗？”赵国公低声问道。 “……”就为了这事啊。 赵木兮说，“皇上废后的原因，那么重要吗？只要皇上有废后的念头，任何一件事都可以成为理由。” “话虽这么说，但现在大家都在说是为了你，皇上也没解释……”赵国公叹口气。 “那岑家和太后说什么了吗？”赵木兮说，“太后跟岑家反对了吗？他们不也默默接受这个皇上废后的旨意。” 赵国公恍然大悟，“是啊，太后也没有出来反对啊。” 如果不是皇后做了足以被废的错事，太后和岑家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我们都被误导了，才会以为这件事跟阿木有关系。”赵腾扬说，“等过段时间，这个劲头过了，大家自然就能够想明白，到时候不会再议论阿木了。” “有道理，我们赵家也不必如坐针毡，还是该干嘛干嘛吧。”赵国公豁然开朗，放下心中的石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您不是她 赵夫人等不到女儿，只看到暖意回来，才知道国公爷把阿木给截胡了。 她只好先回静安院，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赵木兮回来。 赵老夫人问了和赵国公同样的问题，赵木兮也同样的回答。 “这么说，皇上不澄清不解释，是因为皇后犯下的错不可明言。”赵老夫人试探地看向赵木兮。 “是不太好明说，毕竟关乎后宫辛秘，且皇后是皇上的妻子，皇上如今废后算是他的家事，外人还是少些议论。”赵木兮淡淡地说。 赵老夫人猛然大悟，被赵木兮点醒，“皇上对外面的议论虽然置之不理，指不定并非真的不在意，说得太多了，那就是想干预后宫的事。” “还是祖母睿智。”赵木兮夸道。 赵老夫人摇头，她自己差点入了迷障，“阿木，那你是怎么想的？你……真的不想进宫吗？” “祖母，我如今是公主的教习，将来可以成为女官。”赵木兮说，“我又不可能当皇后，不就是当皇上的妾室，又有什么值得光耀门楣，不如成为女官，将来和男子一样站在朝堂，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没错，阿木说得对，当女官可比当妃嫔厉害多了。”赵夫人忙点头，如今景国没有女官，如果阿木成为女官，她就是本朝第一女官了。 赵老夫人无奈地看了赵夫人一眼，“你已经过了及笄，也该说说人家的时候。” “？”赵木兮一愣。 “好些世家才俊你都没见过，你母亲先替你把关，挑合适的人家，让你们年轻人先相看相看。”赵老夫人笑着说。 赵夫人在旁边跟着含笑点头，她心中已经有几个人选，只等着约定时间，让阿木去相看了。 “不是，祖母，母亲，你们让我回来，是为了让我去……相看？”赵木兮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她身上。 她从来没相看过，所以并没有意识到了年纪是需要父母之约嫁人的。 “是啊，你如今在学院，许多宴席都无法参加，认识的人自然就少了。”赵夫人说道。 “我年纪也不大，并不想成亲。”赵木兮急忙叫道。 “又不是让你今年出嫁，先说亲，过两年也是可以的。”赵夫人说。 赵木兮深吸一口气，她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嫁给哪个男人，“那……就过两年再说吧。” “好好好，听你的。”赵夫人只当赵木兮是害羞了。 就……让人捉急。 赵木兮知道不管她说什么，赵夫人肯定都会安排她去相看的。 只能见招拆招了。 “阿木，你母亲都是为了你好。”赵老夫人温声说，她看出来了，儿媳妇这是变着法子想要弥补赵木兮。 赵木兮扯出一个笑容，大可不必这样为她好。 “我还有事找大哥商量，祖母，母亲，那我先下去了。”赵木兮落荒而逃。 …… …… 赵木兮哪里还敢休沐留在家里，找了个借口想回学院。 “姑娘。”荷卉出现在赵木兮的面前，“您回来了。” “荷卉姑姑，你怎么在这儿？”赵木兮停下脚步，这里离木栖院还远着，看来荷卉是在这里等她。 “奴婢听说姑娘回来，特意来等您的。”荷卉低声说道。 赵木兮见她连隐瞒都没有，笑着看她，“哦，有什么事吗？” 荷卉抿了抿唇，她低下头，“上次姑娘问我，有没有做过背叛护国公主的事，奴婢没有回答您。” “嗯？”赵木兮秀眉一挑。 “奴婢很好奇，您是替护国公主问的吗？您和护国公主……以前见过吗？”荷卉低声问道。 “荷卉，你到底想说什么？”赵木兮似笑非笑地问道。 “奴婢自幼在宫中长大，见过殿下的其他兄弟姐妹，发现就算跟她有嫡亲关系的，都不如您来得像殿下。”荷卉轻声地说道。 赵木兮冷眼看她。 “经过前朝宫变之后，殿下的嫡亲兄弟姐妹几乎都惨死在慕容雨剑下，可最近奴婢还是……忍不住怀疑姑娘的身世。”荷卉抬头看向赵木兮的眼睛，“姑娘，您不好奇自己究竟为何这么像殿下吗？” “荷卉姑姑，你说了这么多，都只是为了留在我身边吗？”赵木兮笑了，荷卉突然来说这番话，着实让她觉得感兴趣。 “奴婢确实想留在您身边，在宫中多年，每日重复同样的生活，看着同样的天空和屋顶，能够出宫是奴婢的奢想，奴婢不想再会宫里了。”荷卉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渴求。 赵木兮淡淡地看着她，“我允许你留在赵家，但我不允许你有二心。” 荷卉正要表忠心，却被赵木兮那双清透锐利的眼神怔住。 “我的身世如何，跟前朝有什么关系，这些话，是谁让你来试探我的？”赵木兮沉声地问。 “……”荷卉的脸色微变，“是奴婢自己想多了，姑娘恕罪。” 赵木兮轻轻一笑，“你再回去想清楚，三天之后来学院找我，到时候，你再告诉我，是谁让你来试探我的。” 终于开始有人怀疑她的身世了。 从她重生在赵木兮的身上，她就已经有了怀疑，特别是得知她出生时，正逢战乱，赵夫人是在寺庙中将她生下。 她没有去查，是因为没有必要，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已经是她最好的掩护了。 如果真的查出她的身世有问题，她反而许多事不好做。 荷卉就算再能干，她也只是个宫女，今日说的话，必定有人在背后指点她。 赵木兮没有再理会荷卉，冷漠地从她身边经过。 “如果你们殿下之后，你对她竟有二心，定是十分失望。”赵木兮笑了笑说道。 她是真的失望。 荷卉来到她身边时，她才五六岁，荷卉照顾她的时间比白贵妃更多。 她是真的把荷卉当自己人的，白贵妃连她身边的人都掌控着，那她原来体内的双杀蛊，是不是……也跟白贵妃有关？ 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她的心就像被狠狠地刺了一刀。 “您不是她，奴婢对殿下没有二心。”荷卉低声地回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凉亭 赵木兮听到这话，只是淡淡地一笑，不打算再逼问荷卉，“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她也回了木栖院。 将屋里伺候的丫环打发出去，她便进了药田空间。 随着她种植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个空间已经不仅仅可以种药草了，其他瓜果蔬菜也生长得比较快，品相比普通的好一些。 但她最近发现，空间居然会有天时变化，若是下一场雨，她的药草会生长得更好，就算只是蔬菜瓜果，吃了也感觉皮肤细腻白皙了。 她已经开始节制药草的买卖，太多的灵药显得不珍贵了。 赵木兮摘了些石斛，因为茎状如金钗之股得名，生得花姿优雅，玲珑可爱，将茎炮制之后煮水，能益胃生津，滋阴清热，而她药田的金钗花药性更佳，时常服用，还能强身健体。 她炮制了一罐石斛，交给厨房的厨娘，让她给老夫人和国公爷夫妇等人煮肉汤的时候，往里面添加几粒。 又给赵腾扬送了些她自己晒的茶叶。 看着时间差不多，她就准备回学院，前脚刚走出木栖院，赵夫人就来找她了。 赵夫人希望明日赵木兮陪她去趟护国寺，为她求一张姻缘符。 大有若是赵木兮不肯定答应，她立刻就要拉着赵木兮去相看的架势。 赵木兮只好答应下来。 姻缘符嘛，总比去相看的好。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场秋雨过后，空气清新，天空明净，气温也骤然下降，一夜之间，外面的风已经带着凉意。 暖春给赵木兮添了一件桃红色披风，搭着里面素雅的衣裳，更添几分俏丽。 赵夫人觉得赵木兮的穿着太寡淡，“你如今正是豆蔻年华，应该穿着鲜艳颜色的衣裳。” “母亲，我整日在学院，这样就很好了。”赵木兮说。 想到女子学院那些女学生一身灰色院服，赵木兮不再说话了，“我们走吧。” 今天护国寺依旧香客来来往往，虽然赵木兮衣裳不够鲜艳，但因长得姝丽，路上还是招来许多人的侧目。 赵夫人与有荣焉，她生的女儿就是好看，就该让别人多看看。 “母亲，护国寺还管姻缘吗？”赵木兮甚少去寺庙祈福，昨日没有在意，今日才觉得不对劲。 护国寺什么时候连姻缘也管上了。 “只要用心祈福，佛祖自然什么都保佑的。”赵夫人理所当然地说。 “……”好吧，这也行的。 “赵夫人，真巧啊，你也来护国寺。”刚走进大雄宝殿，便看到一个衣着华贵，面容圆润的贵妇人笑着走来。 “单二夫人。”赵夫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会遇到熟人，“今日带小女来祈福，没想到碰见你了，真是缘分啊。” “可不是嘛。”单二夫人笑起来，眼睛一转看向赵木兮，上下打量，脸上的笑容更是满意，“这位就是木兮吧，真是标致可爱的小姑娘。” 赵木兮客气而疏淡地见礼，“单二夫人。” 南安世家单家的单二夫人，以前在宴席上有见过两次，因为生了一个被称为天才的儿子，故而才能在单家站住脚跟，时常陪同单大夫人出门应酬。 “怎么一个人来护国寺？”赵夫人和单二夫人并肩走在前面，两人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阿木，我去祈福就行了，有单二夫人与我作伴，你去后山散散步吧。”说着，还给丫环翠心打了个眼色。 能够不去求什么姻缘符当然最好，她宁愿去听归清说道。 “大姑娘，那边的优昙花园子甚是漂亮，奴婢陪你过去吧。”翠心说道，领着赵木兮往后山走去。 优昙花园子不就是在归清的静室附近吗？ 他们穿过几座宝殿，进了后山的拱门，一下子就静谧下来，没有外面大殿的人声鼎沸。 “你回去伺候母亲，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赵木兮不想让人知道她去找归清，便将翠心打发回去。 翠心往优昙花园子看了几眼，笑着点头，“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赵木兮沿着鹅卵石小道走向静室，在经过园子的凉亭时，忽地听到一对男女的对话。 “你说对我一心一意，结果你竟真的来相看，表哥，这就是你对我的心意吗？” “是母亲让我来的，并非我本意。” “舅母是觉得赵家之女更配得上表哥吧，我是听说了，那位赵家大小姐容颜出色，骑术上佳，连当今皇上对她有格外上心。” “表妹，慎言！不可议论皇上。” “大家都这么说，皇上为了她废后的，表哥，你如今跟赵木兮相看，若是被皇上知道，你前程尽毁，舅母都不替你着想吗？”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自会跟母亲说清楚的。” “我不，我就要看看，那赵木兮是不是真的长了一张狐媚相，不然怎么勾了皇上，还把你也迷住了。” “？”忽地被提到名字的赵木兮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还从来没人说她长得狐媚。 真新鲜。 那对还在争辩的男女走出凉亭，一转弯就看到站在路口的赵木兮。 “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十五六岁的姑娘生得如花似玉，看到赵木兮，她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瞬间脸色一变。 “表妹！”年轻男子拉住女孩的手，示意她不要得罪别人。 “不好意思，并非要偷听，是你们说得太大声，也没竖个牌子，警告别人不要听你们说话。”赵木兮笑了笑，看向那位据说跟她相看的年轻男子。 看他五官俊秀，跟单二夫人有三分相似的眉眼，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这位就是单二夫人的独子，十三岁便考中秀才的神童单少陵。 “听到别人在说话，你也该避着点。”女孩依旧不依不饶，一双圆圆的眼睛瞪着赵木兮。 “凭什么？”赵木兮秀眉一挑，“护国寺的后山园子，是你家的？” “你……”女孩在家中向来骄纵，哪里受得了赵木兮这种不肯妥协的。 “姑娘，我妹妹年纪小，请你不要与她计较，我替她向你道歉。”单少陵忙向赵木兮赔罪。 赵木兮轻轻一笑，“论年纪，我也没比她大，礼貌这种事，不看年纪，看教养。” 女孩更生气了，拉着单少陵的手，“表哥，她欺负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 撞见 跟这种蛮不讲理的女孩论长短是最蠢的。 赵木兮只是莞尔一笑，想要从他们身边经过。 女孩却不依不饶，拦住赵木兮的去路，“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 单少陵看赵木兮气度不像平民家姑娘，心中已经隐约猜到她的身份，不由心中尴尬，忙拉住表妹，“别胡闹了，是我们有错在先。” “表哥，怎么是我们有错了，明明是她偷听我们说话，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女孩气得跺脚，表哥居然帮着外人不帮她。 赵木兮笑了笑，“大概，可能……我长得狐媚吧。” “？”女孩愣住，有点没反应过来。 赵木兮长得的确是明妍美丽，但她的美是清澈端庄的，姝丽无双且耀眼明媚，任谁见了她，都不可能将她往狐媚身上想的。 单少陵羞愧地行礼，“赵姑娘，让您见笑了。” “确实挺好笑的。”赵木兮点了点头，“你无意我也无心，看来就不必多言了。” 听到这话，单少陵明白对方根本也不想相看，他们两人全都是长辈在一头热，刚才他和表妹的对话被听到，就更显得他狭隘了，“赵姑娘能不与我们计较，我们感激不尽。” 赵姑娘？ 女孩瞠圆眼睛，眼前这个女子就是赵木兮吗？ 她心底泛起酸味，居然真的长得比她好看。 “那就带着你的表妹走吧，挺尴尬的。”其实是挺丢人的。 单少陵无颜面对赵木兮，拉着女孩就离开了。 还听到那女孩一边挣扎一边叫道，“表哥，她就是赵木兮吗？那你跟她说清楚，你早就心有所属……” “别说了。”单少陵压抑着恼怒叫道。 赵木兮看着他们两人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身继续走去静室。 还没走两步，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 “……”也真是太巧了吧。 楚不域怎么会在这里？ “相看？”楚不域峻眉微挑，她难得休沐一天，居然就是跑来休沐。 “皇上怎么会在这？”赵木兮问道。 楚不域暗暗地扫她一眼，“朕来找归清，打扰你相看了？” 不知听话，他的相看两字听起来好像有些酸溜溜的。 赵木兮面无表情地说，“是母亲的安排，我刚知道，今天是来相看的。” 楚不域说不上心里的滋味，就觉得整个胸腔都泛着酸涩的味道，在他看来，赵木兮不应该嫁人生子，平凡而枯燥的生活并不适合她。 “单少陵出身虽不高，但志气高昂，十三岁就中秀才，或许再过两年，他就是状元了。”楚不域说道，想知道赵木兮对单少陵的看法。 “我没想过要成亲。”赵木兮说，“皇上，您这是想替我做媒吗？” 楚不域根本没想过要替她做媒，他冷冷地抿唇，“你若是来找归清，那就回去吧，今日朕要找他说话。” 你要找他说什么？ 这句话被赵木兮憋在嘴里，她是好奇，以前楚不域并不相信归清是转世灵童，虽然不至于反感，但也没有好到能私底下说道的。 “皇上要找他说话，我就不能找他了，这是什么道理。”赵木兮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归清想不想见楚不域还不一定呢。 楚不域微微眯眼地盯着她，“你找归清做什么？” “我仰慕归清大师，想听他说道行吗？”赵木兮说。 楚不域眼皮一掀，冷冷瞥她一眼。 “皇上刚才听到单少陵和他表妹说的话吧？”赵木兮问。 “那又如何？”楚不域的确都听到了，这种无稽之谈，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你也听到了，如今京都城大部分人都以为您老人家为了我废后。”赵木兮小声说道，“其实并不是那回事，你怎么不下旨说个清楚。” 楚不域淡淡地看她，“你想教朕怎么做事吗？” 她是想教他做事吗？她只是想要一个清静。 “你是故意让我替你拉仇恨。”赵木兮没好气地说。 “倒也有点用处。”楚不域嘴角浮起浅笑，“你还有心情相看，想来对你也影响不大。” 狗男人有时候就很讨厌。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归清的静室门外。 “你还不走？”楚不域皱眉看向赵木兮。 “还不知道归清想见的是谁，皇上，说不定走的人是你。”赵木兮说。 楚不域眼中闪过诧异，他看了赵木兮一眼，听她的语气，好像经常来找归清。 归清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两个会出现，已经命小僧打开静室的门，将楚不域和赵木兮都请进去。 赵木兮先一步进了静室，打量着归清脸上的气色，总算是红润了些，她放心下来，打算一会儿再将药交给归清。 “皇上大驾光临，贫僧失礼了。”归清双手合什地行礼。 楚不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到归清的对面，他的左侧坐着赵木兮，她一点都没打算避嫌的意思。 “你找我什么事？”归清问着赵木兮。 “给你。”赵木兮当着楚不域的面，将一个瓷瓶交给归清。 归清低声应着，“谢谢。” 楚不域眸色微沉地看了那个瓷瓶一眼，“归清，你生病了？” “一点小亏损，很快就好了。”归清将瓷瓶收起来，示意赵木兮可以离开了。 赵木兮假装没看出他的示意，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楚不域忍无可忍，“赵木兮！” “在。”赵木兮坐直腰板。 “你下去，朕与归清有话要说。”楚不域压着耐心说道。 赵木兮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归清大师，那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楚不域终于有时间跟归清独处了，他拿出一个龟甲，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符字，“归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归清接过去看了几眼，脸色瞬间微沉，“皇上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 “祖庙中找到的。”楚不域说。 龟甲上的甲骨文，上面写着轮回重生的故事，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却让楚不域看得惊心动魄。 如果上面写的是真的…… 那是不是能够让盛乔木重生。 “皇上。”归清打破他美好的幻想，“上面记载，最佳方法是在人去后的四十九天，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希翼 楚不域眼中希翼的光芒渐渐地灰暗下去，当他从贡品中看到这个甲骨时，即使知道不可能，心中还是存了奢想，所以他才来找归清的。 “你以前认为转世是乱力怪神，如今怎么相信了？”归清瞥了楚不域一眼。 “如果跟她有关，朕希望有奇迹。”楚不域淡声说，他收起甲骨，既然归清做不到，他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这么放不开，早干嘛去了。”归清忍不住道。 他看出楚不域并没有放弃，他还相信甲骨上的传言，认为人死之后能够转世重生。 楚不域心头被狠捶一击，他冷冷地看了归清一眼，转身走出静室。 走出来便看到，赵木兮百无聊赖地摘下一朵优昙花，脚尖踢着小石子。 “咦？”赵木兮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楚不域。 脸色真臭啊，看来和归清谈得不怎么愉快。 相似的容颜让楚不域有瞬间的恍惚，以为又看到心里思念已久的人。 “你若是想参加武招，最好就别那么快成亲。”楚不域面色冷沉地对着赵木兮说道。 赵木兮歪着头，“成亲，跟武招有冲突吗？” “才几岁，就这么快想成亲了吗？”楚不域冷声问。 “父母之命，这有什么办法。”赵木兮摆了摆手，“我是个听天由命的人。” “朕会让赵国公暂缓为你定亲，到时候……你若是有心仪之人，朕可以给你赐婚，前提是你要为朕办事。”楚不域说。 赵木兮差点呵一声笑出来，“好啊。” 赐婚呢，多了不起！ 楚不域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屑，气得转身就离开了。 归清站在静室的门边，“你还是有本事把他气死。” “这算什么。”赵木兮笑了一声，“他找你干什么？” “不知从哪里来找的甲骨，上面记载些许转世重生的传言，他信了。”归清说。 他信了，然后找归清要做什么，赵木兮不用问也知道了。 有瞬间的沉默，赵木兮说，“你再给我批个命，说我八字克夫，这辈子只适合孤独终老如何？” 这样整个京都就没人敢娶她了，省得赵夫人还要拉她出来相看。 “……”归清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会儿。 转身，关上门。 “滚！” 碰了一鼻子灰，赵木兮不肯死心，坐在静室门外跟归清说道，“我今日是被骗来相看的，要是你不帮我，我就没办法了。” “你最擅长把相看对象揍一顿，怎么会没办法。”归清没好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身为公主，以前永盛王朝的皇帝想给她赐婚之前，让她去挑选过青年才俊。 没有遇到楚不域之前，她揍了多少人，她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归清才不做这种缺德事。 赵木兮说服不了他，只好死心，翠心已经在外面找她了。 她只好先离开园子，在外面找到翠心。 “大姑娘，您……”翠心小心翼翼地打量赵木兮几眼，“您在里面没遇到谁吧？” “你以为我能遇到谁？”赵木兮淡淡地问。 翠心没看到单少陵出来，还以为他在里面，如果他也在园子，没理由碰不到大姑娘啊。 回去的路上，赵夫人和赵木兮同坐一车，她试探着问赵木兮，“阿木，听说今日你去后山的园子了，听单二夫人说，她的儿子也在那边，你们碰面了？” “哦，娘亲是说那位跟表妹在凉亭里互诉心思的男子？”赵木兮笑着问。 “嗯？什么表妹？”赵夫人一头雾水地问。 赵木兮说，“单二少爷的表妹呀。” “什么？”赵夫人闻言一怒，单少陵居然带着表妹一同前来！ 把他们赵家当什么了！ “太轻浮了！”赵夫人骂道，“不是好东西。” 看来今天的相看不了了之，赵木兮虽然出卖了单少陵，但一点不觉得愧疚，谁让他有了心仪表妹，还敢答应出来相看。 赵木兮也不想知道赵夫人是怎么去拒绝单二夫人的，回到赵家没多久，她就让暖意套了马车，在金乌西坠之前，回到巾帼学院。 …… …… 楚不域心情阴郁回到宫中，拿着甲骨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收进锦盒之中。 重新拿起奏折，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皇上……”高福轻手轻脚走进来。 楚不域狭长的眸子微动，“何事？” “太后娘娘来了。”高福低声说。 “请进来吧。”自从他下了废后的旨意，太后一直想见他，只是他不曾去过慈宁宫。 岑太后只好亲自找到养心殿了。 “如今哀家要见皇上，竟已经这么难了。”岑太后走进来便开口讽刺。 “太后找朕有什么要紧事，朕最近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还望太后见谅。”楚不域淡淡地说道。 岑太后气得想拍案而起，但想到如今岑家跟皇上的关系越发紧张，她只好忍下来，“皇上要废皇后，难道都不不该与哀家商量吗？” 楚不域给岑太后倒了一杯茶，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提着茶壶，冒着热烟的水倒入杯中，“这事若是与太后商量，就不仅仅是废后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岑太后心口一寒。 “小岑氏下药秽乱后宫，此事太后知情吗？”楚不域淡声问道。 “哀家怎么会知情。”岑太后脱口而出。 楚不域拿起茶盏，轻轻地拂着茶叶，“小岑氏在宫中，药确实从外面带进来的，朕留她一命，还保有妃位，岑家也该心满意足了。” 这话同样是在打脸太后，事情都败露了，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哀家明白了，你忍了这么久，终于打算替她出气了。”岑太后冷笑着说，“下药一事，分明是素萍身边的宫女所为，你将罪责都降她一人之身，难道没有私怨。” “太后，您确定这件事还要彻查下去吗？”楚不域问道。 再查下去，对岑家来说，就不仅仅失去一个皇后之位了。 要不是他还不能动岑家，这么好的机会，他也不想错过掰倒岑家。 还差一点…… 岑太后黑着脸站起来，“那皇上想立何人为后，那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吗？” “太后就不必操心这么多了。” 第一百三十章 废棋 岑太后心中清楚，想要楚不域再立岑家姑娘为后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 如今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明日就是选秀的日子，你如今后宫妃嫔不多，子嗣更是空虚，选几个你合心意的，给元元添几个兄弟姐妹总是可以的。”岑太后说道。 “好。”楚不域这次没有跟岑太后作对，答应了下来。 “皇上，哀家希望你记住一件事，整个京都，只有岑家对你是最忠心的，岑家是你的母族，岑丰顺是你的亲舅舅，他们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岑太后说道。 “你对岑家有所忌惮，以为岑家拥军自重，可如果没有岑家掌控水师大权，你这个帝位能坐得舒坦吗？” “太后说的是。”楚不域只是淡淡地笑着。 岑家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只是在背后做一些伤害景国根基的事。 岑太后算是达到一个目的，她见好就收离开养心殿。 “去静思宫看看吧。”她吩咐着坐撵，如今岑素萍就住在静思宫禁足。 “太后娘娘，秀敏都已经将所有罪名都承担下来，皇上为何还要……”春华小声地询问着。 “秀敏若是能死咬着不知情，或许还能保住素萍，就因为她认罪，才让皇上有了废后的借口。”太后语气恼怒，是他们这次太激进了，才损了皇后的后位。 岑素萍冤枉吗？她一点都不冤枉，即使药是别人拿给她的，但的确是她下的，偏偏她又畏畏缩缩，下的药只下一半，才让楚不域留着一丝清明。 “让岑国舅最近不要进宫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岑太后吩咐着。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静思宫。 两个宫人守在门外，看到岑太后走来，忙低身行礼。 岑太后没有理会他们，径自走进宫殿。 刚走进去就听到岑素萍在拍着门板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本宫是皇后，你们竟敢放肆，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闭嘴！大吵大闹如同癫狂之人，你还有半点皇后的样子吗？”岑太后命人打开门，看到岑素萍披头散发，全然没有往日的矜贵和端庄，气得心口生疼。 “姑母！”岑素萍看到太后出现，仿佛看到救命的浮萍，“您终于来了，您替我跟皇上解释，那不关我的事，跟我无关……” 啪—— 一巴掌打了下去，落在岑素萍苍白的脸颊上。 岑素萍愣住了，伸手捂着脸颊，“姑母……” “去收拾一下，蓬头垢面成何体统。”岑太后厌恶地说。 春华赶紧过去替岑素萍梳头，又替她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一张本来生得婉约清秀的面庞少了厚重的脂粉，也没有故作矜贵和端庄，只是一脸愁容地坐在太后的面前。 “哀家刚刚见过皇上了。”岑太后说道，“要让皇上在这时候恢复你的后位，只怕是不能够了，谁让你将把柄送到他的手中。”岑太后沉声地说。 “明日就该选秀了，如今只能将娇儿她们选进宫，若是她们能生下皇子，对你对岑家来说都是好事。” “……”岑素萍怔愣地看着岑太后。 她听明白岑太后的意思了，这是……将她放弃了吗？ 岑家和太后都不会再帮她恢复后位了。 “呵呵。”岑素萍笑出声，“是啊，如今我落得这样的下场，太后和父亲当然要扶持妹妹们上来争宠，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皇上只是废你的后位，没有将你打入冷宫，这就是你的机会。”岑太后呵斥道，“别摆出自艾自怜的样子，你要摆给谁看。” 岑素萍苦涩地说，“皇上废了我的后位，不就是要给别人腾出位置吗？” “赵木兮不可能成为皇后。”岑太后不耐烦地说，“哀家今日来看你，是希望你能振作，别总是像个怨妇一样大吵大闹。” “是……”岑素萍听到赵木兮不可能成为皇后，心中的不安才稳定些。 “那日到底发生什么事？”岑太后问，岑素萍刚回宫就被软禁起来，其他人都见不到她，只知道她断了手，没几天皇上就下了废后的旨意。 岑素萍闭上眼睛，她已经将那日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回忆了几遍。 她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 “……臣妾赶到的时候，赵木兮和皇上单独在屋里，云烟儿被打晕了。”岑素萍说着当日的情形，“皇上在发现被下药时，他将云烟儿打晕了，可他却召见赵木兮。” “那是因为赵木兮懂医术，他是为了要解药。”岑太后比岑素萍看得更远，如果在皇上被下药之后，他对着赵木兮那张脸还能克制，证明他对赵木兮没有多大的兴趣。 那赵木兮就不是他们的目标。 “云烟儿保全下来了，你找个理由，说云烟儿已经被皇上见到身子，将她接进宫吧。”岑太后说道。 岑素萍的瞳孔一缩，“太后，我如今还在软禁中，要如何做这件事。” “你不是希望瞎嚷嚷吗？那就让人知道，那天云烟儿去见过皇上，至于有没有失身给皇上，谁又管得着。”岑太后说。 只要云烟儿的名声因为楚不域毁了，楚不域看在沈久书的面上，都会将云烟儿召进宫的。 凭云烟儿的美貌，再如何铁心肠的男子都会动心的。 岑素萍感到心寒，太后不想着帮她救出去，反而还想让她给皇上送女人。 难道在太后的眼中，她已经成了废弃的棋子。 “至于你，如今只能忍一忍，等皇上气消了，才能解了你的禁足。”岑太后说，“至于皇后之位，你不要想了，皇上既然废了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立后了。” “为什么？”岑素萍不甘心地问。 “因为盛乔木死了！”岑太后沉声道。 在楚不域的心里，唯一能成为他的皇后只有盛乔木。 岑素萍苦笑，果然她是永远斗不过一个死人的。 “虽然不是皇后，至少还保着妃位，将来……若是能成为贵妃，也跟皇后没有区别了。”岑太后说。 “是。”岑素萍能说什么？贵妃再怎么尊贵，那也只是妾。 她要当楚不域的妻子，不是嫔妾。 岑太后见侄女总算想通了，这才满意地点头，“好好养伤，哀家会尽量帮你解了禁足。” “恭送太后娘娘。”岑素萍垂下头，低低声地说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选秀 今日是选秀的大日子，除了一开始出了赵木兮和岑素艳被除名的事，后面一直波澜不惊，这些秀女在宫中再也翻不起浪花。 即使如此，不影响秀女们的少女怀春，她们终于要面见皇上了。 如今皇后已废，谁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另外立后，但后宫无主，证明其他女人都有机会，或许……那个好运就落在自己的头上呢？ 赵馨瑶花了一百两，请姜嬷嬷给她挑个梳头出挑的宫女，为自己梳了一个别致的发型，配上嫩黄色的宫装，衬得她更娇艳了些。 自从赵木兮被除名，她心中的期待一天比一天增多，没有了最强劲的对手，她就有机会入宫为妃了。 赵馨瑶走出房门，看到对面的钟贞贞也站在门边，她穿了一套天青色绣兰花宫装，清秀端庄，少了三分的艳丽，在一众的修女中，肯定没有丝毫存在感。 “今日之后，不知彼此命运如何，你我同住一宫，也算是有缘，将来若是姐姐飞黄腾达，千万不要万了提携妹妹。”赵馨瑶含笑对钟贞贞说道。 “赵秀女这话让我听了挺惶恐的，我有自知之明，早已经想好一会儿出宫要去盛行楼好好吃一顿，至于其他的奢想，我是不敢想了。”钟贞贞笑了笑，并不接赵馨瑶的话。 赵馨瑶当然知道这次秀女最大的对手是杨万兰和倪娇儿，她们都是太后的外甥女，皇后被废，太后肯定要将自己的外甥女留在宫里的。 钟贞贞懒得再提醒赵馨瑶，带着自己的小宫女就离开了。 一共三十六位秀女，此时正分为几排站在大殿中，岑太后已经端坐在上方，只是中间的位置还没有人。 “时候差不多了，去请皇上过来。”岑太后瞥了卢妃一眼，连皇上都请不来，真是没用。 卢妃心中苦涩，皇上不允许后宫妃嫔去养心殿，他又不到后宫，她根本见不到皇上，只能让宫女去给高福递话，皇上来不来选秀，她又怎么能知道呢。 只好让宫女继续去养心殿催促高福，让他请皇上过来。 “春华，你去养心殿走一趟。”岑太后不想浪费时间，她知道卢妃的人多半是请不来楚不域的。 站在下方的秀女们面面相觑，如果皇上不来，那这选秀就没有意义了啊。 时间缓缓流逝，站了大半天的秀女开始有些站不住了。 “听说皇上虽然废后，但并没有真的厌了她，还让她住在静思宫，只是如今降为岑妃，说不定将来恢复后位呢。”有秀女压低声音跟旁边的人说道。 “嘘，这话说不得。”站在旁边的正好是赵馨瑶，她连忙摆手，让对方不要说话。 “其实吧，我看今日我们都是陪选，重点是那两位。”那秀女下巴努了努，看向站在最前面的杨万兰和倪娇儿。 赵馨瑶的眼神暗了暗，有些后悔这些天太松散，没有提高警觉对付这两个人。 “皇上驾到——”尖细的声音忽然传来。 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所有秀女都眼前一亮，心里的困闷一扫而空，眼睛全都含羞带怯地看着俊美动人的君王。 “太后，朕来迟了。”楚不域笑了笑，在太后的身边坐下。 卢妃心中一喜，忙站起来行礼。 楚不域早就忘记眼前的妃嫔是谁，只是太后一摆，让她退到一旁。 “皇上能来选秀是好事，就算迟些也无所谓。”岑太后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 楚不域的手臂轻轻支撑一侧，神情慵懒冷淡地看着上前行礼的秀女。 宫人开始报着秀女的家世，一个一个地走上前，展示最美丽的自己给楚不域看到。 赵馨瑶有些紧张，天底下再没有像皇上这样英俊挺拔的男子了，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心想就算他不是皇上，她也会喜欢他的。 这么好看又尊贵的男子，没有哪个女子不会动心。 不，除了赵木兮，她居然为了一点小事就让自己失去入宫的机会。 将来她一定会后悔的，特别是看到自己成为妃嫔，能够光明正大接受她的跪拜…… “赵国公之女，赵馨瑶。”宫人开口叫道。 到她了！赵馨瑶倒抽一口气，屏着呼吸走上前，“臣女拜见皇上，太后娘娘。” “你是赵国公的女儿？”楚不域忽然开口询问。 岑太后的脸色变了变。 刚才那么多秀女上前行礼，皇上只是懒懒一眼，连多余的话都没说。如今却主动询问赵馨瑶！ 这代表着什么？ 皇上对赵馨瑶感兴趣了？ 对入宫志在必得的杨万兰和倪娇儿脸色有些僵硬，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看出对方的担心。 “回皇上，臣女是赵国公的二女儿。”赵馨瑶的语气有些兴奋。 “你跟赵木兮长得并不像。”楚不域道。 “……”赵馨瑶的脸色变了变，为何要将她和赵木兮相比！ “臣女是……庶出的，与赵木兮并非一母同胞。”赵馨瑶红着脸小声道。 “难怪。”楚不域面色淡淡地道，“赵国公怎么把一个庶女送进宫了。” 说完，他也不等赵馨瑶再开口，抬手一挥，宫人已经报出下一个秀女的名字。 赵馨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刚才她的心情有多雀跃，现在就有多懊恼。 “皇上，这些秀女各有千秋，有没有合心意的？”岑太后低声询问着楚不域。 “钟贞贞和李秀慧……等人留在六尚局，将来伺候公主，其他人无甚用处，即日出宫吧。”楚不域念了六个人的名字，全都是最不起眼的秀女。 “？”岑太后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今天是选后宫妃嫔，不是选女官。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岑太后冷冷地问道。 楚不域淡淡一笑，“太后，朕对这些秀女无一喜欢，只勉强挑出几个平日行为稳重内敛的，元元已经启蒙，会越来越多事情做的，她们都是书香世家之后，是有资格成为照顾元元的女官。” 钟贞贞和其他人对视一眼，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们没能入宫成为妃嫔，却还是能够留在宫中当女官？ 那……真是太好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女官 “都下去！”岑太后怒喝着，将大殿上所有人都屏退下去。 她料想多楚不域肯定不会选中杨万兰和倪娇儿，她可以让他自己挑选喜欢的，最后她再做主留下两个外甥女。 就算一开始不能许以高位，先当个贵人也是可行的。 她万万没想到，楚不域居然一个都不挑，挑中的全是姿色平庸，只有才华拿得出手的秀女。 而且还不是要赐封她们入宫，而是让她们成为女官。 岑太后今日才发现，她被自己的好儿子耍了！ “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选秀立妃吧。”岑太后强忍着怒火问道。 她不明白，他们母子之间怎么就离心到这个程度，不管她怎么讨好都捂不热这个儿子的心。 “倒也不是，选秀是必然的，朕也想过挑几个有眼缘的，可惜，都看不上眼。”楚不域淡声说，“朕没必要勉强自己，挑选不喜欢的秀女进宫。” 岑太后叫道，“你根本就是在糊弄哀家，你挑选六个秀女留在六尚局当女官，是早就想好的。” 赵木兮也成了女官，这场选秀，根本是为了给元元挑选女官。 真是气得她快倒仰了。 “你要气死哀家才满意吗？” “太后言重了，若是不小心让太后生气，还请太后原谅。”楚不域神情依旧淡然，并没有感同身受到太后的愤怒。 “你要怎么胡闹都好，杨万兰和倪娇儿必须留在宫中。”岑太后只好退而求其次。 楚不域笑了笑，“她们是您的外甥女，您想要她们陪您多久都可以。” 岑太后怒道，“哀家要给她们名份，如今九嫔空缺八人，就给她们封嫔吧。”岑太后不想再跟楚不域争辩，她觉得找个信得过的妃子，生下一个小皇子，她将小皇子养在身边，怎么都比对着儿子强。 “朕的后宫已经太多闲人了，没必要再添几个进来。”楚不域淡淡地说，“若是没别的事，朕先回去了。” “你站住，哀家还没说完。”岑太后叫道，“你要秀女留在六尚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将来。”楚不域回了一句，“太后年事已高，不易太操心，秀女的其他事，就交给内务府去安排吧。” 岑太后跌坐在太师椅上，快被气吐血了。 …… …… 选秀这场如同儿戏又让人说不出哪里不对的闹剧很快就传到赵木兮的耳中。 “大小姐，会不会是因为您被除名，皇上才……”九芯怀疑皇上答应选秀是为了赵木兮，反正赵木兮没机会入宫，他才索性一个秀女都不挑选。 “别把他想得那么痴情。”赵木兮嗤笑，“他从一开始答应太后要选秀，就是为了给元元挑选女官。” “那也太……太后要被气死了。”九芯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赵木兮菱唇露出浅笑，能让老妖婆气上几天吃不好睡不好，那也挺不错的。 “这六位姑娘容貌清秀婉约，而且都有才名在外，性子也不错。”赵木兮看着桌面上的六个名字，“他倒是为元元费心了。” “皇上对公主是真的好。”九芯忍不住替楚不域说话，“因为是娘娘和他唯一的孩子。” 赵木兮的笑容敛了敛，将写着名字的纸张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提炉里，“与我何干。” 过了两天，学院的院役来禀告，说是有位自称是赵木兮的妹妹求见。 “大小姐，要让她进来吗？”九芯问道。 “不必，让她回去吧，有什么话等我休沐回家再说。”赵木兮不用去看也知道来的人是赵馨瑶。 赵玉琼肯定不会在这时候到学院来找她的。 在学院门外的赵馨瑶听到被拒绝见面的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她已经回到赵国公府两天了，虽然大家表面上对她依旧恭敬，连赵玉琼都没说风凉话，但她就是觉得难受。 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就像她曾经看赵木兮的笑话一样。 “二小姐，还是回去吧。”身边的丫环轻声地劝着赵馨瑶。 “她连嘲笑我几句都觉得不屑。”赵馨瑶自嘲地笑了笑。 第一次听说赵木兮的存在，她以为那只是个生活在穷乡僻壤的丫头，就算是嫡长女，也比不上像她生活在京都城，接受良好教导的自己。 然后，当她看到赵木兮如耀眼的星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她才明白，嫡庶的差别是与生俱来的。 “大小姐怎么会嘲讽您呢，她自己还是被除名的秀女。”丫环低声地说着。 赵馨瑶抿了抿唇不想说话，脸色阴郁地回到赵国公府。 刚进门就被赵老夫人叫了过去。 “祖母。”赵馨瑶屈膝一礼，乖巧地站在赵老夫人的面前。 “你去学院找阿木了？”赵老夫人打量赵馨瑶一眼，“这次送你去选秀，本来也没有太大的指望，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因为老夫人将希望都放在赵木兮的身上。 “选不上也不是你的问题，皇上根本无意要选秀入宫，最近外面议论纷纷，你在家里待一阵子，等风头过去再出门吧。”赵老夫人说道。 皇上一个秀女都没选中，在世家中引起很大的不满， 虽然留下六个出身名门的秀女为女官，还是比不上选入宫中为妃的利益。 “祖母，孙女知道了。”赵馨瑶低声说。 赵老夫人轻轻颔首，觉得这个孙女是个多思多虑的性子，等过两天心情平复了，再好好开导吧。 “到时候让你母亲替你挑选合适的人家，不会亏待了你。”赵老夫人道。 说到这个，赵馨瑶想起府里的人在说赵木兮去相看的事。 “祖母，大姐她要定亲了吗？”赵馨瑶问道。 “八字都没一撇，怎么就定亲了。”赵老夫人笑说，“她如今是公主的教习，皇上不允许她这么快成亲，你母亲已经不再带她去相看了。” 昨日赵国公从宫里出来，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找她说这件事。 皇上召见国公爷说了几句闲话，虽然没有明说，但细品之下，是不希望赵木兮太快找婆家的意思。 似乎……皇上对赵木兮的婚事另有安排。 第一百三十三章 岁末 转眼到了岁末。 整个京都一片素白，猎猎作响的寒风吹得窗户噔噔作响，因是休沐时间，巾帼学院显得特别安静。 元元穿着一身红色棉袄，外面披着上等狐皮披风，边上滚着的柔软洁白的白绒绒将她的小脸衬得更加红润可爱。 她摇着两条小短腿，看着九芯和白芷在收拾箱笼。 “娘亲，您会来宫里看我吗？”元元稚声稚气地问道。 年节将至，根据《假宁令》，元正是放假七天的，到了初七这一天才会开笔上朝。 学院的假期更多一些，有二十一天。 赵木兮拉住元元的手，“会的。” “就算娘亲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娘亲的。”元元认真地说。 “好。”赵木兮笑出声，“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吗？” 九芯道，“大小姐，都差不多了，奴婢让人搬上马车。” 赵木兮对元元说，“那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宫。” 外面下雪了，天空黑压压的，今晚怕是还有一场大雪。 “回到宫里也要乖乖听话，危险的地方不能去。”赵木兮低声地叮嘱着女儿。 “我不会乱跑的，也不会去慈宁宫的。”在元元心里，慈宁宫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赵木兮无奈地说，“在宫里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 “好。”元元乖乖地点头。 马车辘轳地走出学院，经过朱雀大街，他们就像从冰冷的山水墨画走进烟火气的人间，街上的商铺张灯结彩，来往的行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他们马上就要和亲人团聚，再大的雪也影响不了热切的心情。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初一初二满街走……” 巷子里，还有几个孩童在唱着童谣。 元元趴在窗口看着他们，一脸的艳羡。 “回宫都没人陪我玩了。”元元难过地说。 赵木兮听得有些心酸，或许该给元元找几个同龄人的伴读，这样才不会觉得孤单。 “今年宫宴会有许多人进宫，到时候应该会有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你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比较合眼缘的。”赵木兮对元元说道，“元元可以找伴读了。” “真的吗？”元元的眼睛一亮。 “皇上会同意你要挑选伴读的。”赵木兮说，她知道楚不域肯定也喜欢元元能够多接触同龄人。 元元抱着暖炉吃吃地笑着，“回去我就跟父皇说。” 很快，马车已经来到宫门外，赵木兮不打算进宫，想在这里与元元分别，奈何元元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一双小手还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襟。 实在不忍心吵醒她，只好将她抱着进宫了。 九芯拿出令牌，公主的马车可以直接进宫门。 “赵教习，皇上命咱家来接公主殿下。”马车外，高福笑眯眯地说道。 “元元睡着了，高公公前面带路，先将元元送回去吧。”赵木兮说。 这天寒地冻的，也是不好折腾公主，高公公忙说，“赵教习请上坐撵，皇上吩咐，以后公主就住在明光宫。” 赵木兮微微一怔，狗皇帝不是下令谁都不能住明光宫，终于清醒过来了，不再执着自己是痴情皇帝的标榜了吗？ 明光宫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换了新的被褥，殿中的地龙也烧起来了。 属于元元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搬了过来，为本来清冷的明光宫添上热闹气息。 “我先将元元放到床榻。”赵木兮说着便熟练地往寝殿走去。 高福开口想要拦住，但不知为什么，神差鬼使地捂住嘴巴了，还拉住想要跟着进去的白芷。 赵木兮刚走进寝殿，差点被那个站在窗棂旁边的黑影吓得尖叫出声。 “……”她惊愕地看着转过身的楚不域，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不域神色一冷，“赵木兮，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赵木兮平复被吓到的心跳，“皇上恕罪，臣女不知您在这里。” “元元怎么了？”楚不域抬步走了过来。 “她睡着了。”赵木兮轻声道，“臣女先抱她回床榻睡觉吧。” “交给朕。”楚不域伸出手接过女儿。 两人忽地靠近，干燥温暖的大手触不及防地贴着她的手背，两人皆是一愣。 赵木兮猛地抬头看向他，楚不域也垂眸看着她。 要不是怀里抱着的是元元…… 楚不域若无其事地移开手，将元元抱了过来，两人的气息瞬间的相融，然后又飞快分开。 那日在温泉山庄，那温软的触感忽地涌现在两人的脑海里。 “那……臣女先告退了。”赵木兮将画面从脑海里剔除出去，飞快地行礼告退。 “朕有话要问你。”楚不域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 赵木兮看着他将元元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在她后背拍了几下，等元元睡熟了，他才抬眸看她。 “朕想让白殷入唐望江的军营，他不肯答应。”楚不域低声开口，“你回去劝他，别意气用事，毁了自己的前程。” “在唐将军的军营就很有前程吗？”赵木兮反问道。 “难道跟着你，替你守着一间破药铺更有前程？”楚不域眸色微冷，认为赵木兮不该自私留住白殷。 赵木兮皱了皱眉，以她目前的情况，能够给白殷上战场锻炼的机会不多，但是…… “明年不是武招了吗？白殷不能参加吗？”赵木兮问道。 “他有领兵的天赋，不该埋没。”楚不域说。 他只是想完成盛乔木没有完成的事。 “臣女会劝他，但听不听，是他的事。”赵木兮说道，屈膝一礼，转身就走了。 楚不域薄唇微抿，觉得赵木兮比白殷还要刺头。 守在外头的高福看到赵木兮窘迫的脸色，很识趣地没多问，“赵教习，您这就要出宫了？” “……”老东西！他知道楚不域在寝殿，居然没有提醒她。 被赵木兮的美眸瞪了一眼，高福只是笑得更恭敬。 第二天就是腊月，赵木兮提着一篮子她自己蒸煮的发糕来到护国寺。 第一百三十四章 算计 难得的是，大家居然都来了。 凤息止在京都城筹谋开春武招的事，所以今年过年没有回去麒麟山庄，而是留在京都，他也没有别的亲人，就来护国寺找归清了。 霍照是今天才回来的，还提了一整只烧猪，正摆放在静室的待客厅处，旁边更是放着几坛酒。 盛洛瑶也在，她跟唐辛从去寻找适合铸造兵器的铁矿，一去就是几个月，总算在年节之前赶回来。 其乐融融的氛围，只有归清一脸冷漠。 “给你带了发糕。”赵木兮将篮子递给归清，“我亲手做的。” “……”归清本来还挺高兴的，一听到是她亲手做的，顿时失了兴趣。 赵木兮轻拍他的秃头，“你是什么表情，我蒸的发糕香软鲜甜，别人想吃还吃不多，你还一脸嫌弃。” “你烤只麻雀都能烤焦了。”归清面无表情地说，半点厨艺都不会的人，蒸的发糕能吃吗？ “那是以前，我现在不同了。”赵木兮打开篮子，里面是个食盒，刚把食盒打开，一股清甜香味就散发开来。 她曾经的确不会厨艺，但是在行宫那么久，她为了改善生活，杀鱼烤肉全都学会了，区区蒸发糕算什么。 “好吃！”盛洛瑶捧场地拿起一块咬一口，“阿木，你越来越厉害了。” 归清半信半疑拿起一块，果然是酥软香甜。 吃着吃着，盛洛瑶突然怒声叫道，“我阿姐是金枝玉叶，一双手不碰阳春水，如今居然连发糕都能做了，到底是遭了多少苦头。” 说得众人都沉默下来，目光苦涩地看向赵木兮。 “什么你阿姐！”凤息止突然开口询问，“跟你阿姐有什么关系？” “……”哎，忘记凤息止还不知真相的。 盛洛瑶轻咳了一声，“我只是感慨一下，我阿姐被软禁在行宫时，听说吃了不少苦。” 霍照招呼着大家，“今天是腊八，我们大家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别提不开心的事情了。” “你们，在佛门清净之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合适吗？”归清没好气地问。 “是你自己说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霍照笑嘻嘻地道，“你又不是没吃过肉，如今怎么矜持了。” 归清双手合什，他不是不想吃肉，只是这烧猪看着就油腻，他实在没有胃口。 霍照扯下一块肘子，“这烧猪烤得皮酥脆肉软嫩，很好吃的，你试一口。” “的确是很好吃。”赵木兮已经拿起碗在喝酒了，“愿……安天地祥瑞，岁莞心悦成。” “岁岁平安。”盛洛瑶捧着酒杯，感慨万千地对着赵木兮隔空碰杯。 感谢上天，让她得以重返人间，感受着热闹的烟火气。 赵木兮喝了一口酒，看着窗外静静飘落的雪花，她珍惜每一份难得的友情，也希望能够尽她所能地保护他们。 “阿木，欢迎归来。”归清拿起酒杯，眸中含着潋滟的笑。 霍照闻言也笑了。 所有人都感激而又高兴地看着赵木兮。 只有凤息止紧紧皱着眉心，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斥在外，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 …… 宫里的腊月同样热闹。 在静思宫已经住了四个月的岑素萍终于妥协，如果没有太后帮她，皇上不可能会将她放出去的。 如果一直被软禁，她才会失去所有的机会。 她只能向太后妥协，答应太后要她做的事。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不该利用云烟儿，不该设计毁让她进入你的寝室……”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静思宫的宫人给捂住嘴巴，不让她再乱叫了。 可前面的几句话，已经足够引起惊涛骇浪。 这就是废后的原因吗？ 原来不是因为赵木兮，而是因为……皇后耍了手段，让皇上跟云烟儿睡了？ 云烟儿是谁？ 沈久书的亲侄女，平日甚少出现，几乎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还不等楚不域下令要求所有人不得胡言乱语，这传言就在宫人私底下传开了。 慈宁宫，岑太后听着春华来禀告外面所传的话，她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件事就该岑素萍自己说出来，才会显得可信度更高些。 岑太后对楚不域的怨气还没消，不想去养心殿，便将高福叫了过来说话。 “去跟皇上说，不管他有没有毁了云烟儿清白，人家姑娘的名声都彻底被他坏了，若是他不肯给云烟儿名份，那姑娘只有一条白绫绞死的下场。” 高福心中叫苦不已，他是很清楚的，皇上那天别说碰云烟儿了，压根连看都没看人家长什么样子。 要说是皇上毁人家清白，那真是委屈皇上了。 可被皇后这么一嚷嚷，云烟儿的名声确实彻底毁了。 高福苦着脸回去养心殿，将岑太后交代的话含蓄地告诉楚不域，只等楚不域做决断。 连楚不域都没想过。这件事过去四个月了，居然还被提及。 不得不说，岑太后这一招真狠。 岑素萍自爆被废原因，几乎断了自己恢复后位的希望，云烟儿的父亲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她们孤儿寡母投靠沈久书，如今云家唯一的女儿毁了清白，楚不域如果不肯给她名份，只怕要引起军中朝廷的不满。 无论是哪种结果，对楚不域来说都没有好处。 “你亲自去沈家走一趟，年后自然会有旨意到沈家。”楚不域不愿意寒了保家卫国的将士的心。 他可以先将云烟儿召进宫中，等将来有机会，再让她寻另外的前程。 反正他后宫的妃嫔多一个云烟儿也不算多，对他来说都是摆设。 但是…… 就觉得心口憋着一股气，他居然又被自己的母亲算计了。 “去查一查，太后还有几个外甥女，岑丰顺还有几个女儿。”楚不域冷声地说。 岑太后不是一直想要自己的外甥女进宫吗？他不介意帮太后的忙，给她几个外甥女都赐婚。 让太后也能高兴高兴。 “回皇上，除了岑丰顺如今还有一女，就杨家和倪家各有三个女儿，最小的今年九岁。”高福说道。 楚不域冷笑，“把适婚的女子都给指婚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气死了 楚不域这魔性操作把岑家都整晕了。 岑丰顺还在想着该怎么把自己的女儿和外甥女送进宫里，方法还没想到，指婚的圣旨来了。 居然把他的女儿指给一个世家庶子，那李达虽然是世家，但也只是旁支，跟真正掌握大权的李家一点关系淡薄，他的女儿嫁过去能图什么好。 杨万兰和倪娇儿都许给军中副将，而且都是寒门出身的。 只有几个年纪小的逃过一劫。 皇上以感念太后为小辈操心婚事不忍为借口，把适婚的都给指婚了，岑丰顺只能憋屈接旨，还要感谢楚不域的恩典。 气得岑太后胸口发疼，眼前发黑，当下就请御医进来请脉了。 已经解了禁足的岑素萍闻讯赶来，她心中既有窃喜又有些担心，皇上是不是对岑家的偏见太大了。 刚踏入寝殿，便看到一旁姿容绝美的云烟儿，她早已经在旁伺候着太后。 岑素萍的心里涌起几分嫉妒，即使皇上不喜欢云烟儿，但女人总不会喜欢比自己更好看的对手，何况云烟儿美得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姑母怎么样了？”岑素萍走进去，特意在姑母两字加强语调，想提醒云烟儿，不管她怎么讨好，也越不过去她跟太后的血脉之情。 云烟儿的声音娇柔悦耳，小声地回道，“岑妃娘娘，太后觉得心口疼，周御医正在给太后娘娘请脉。” 岑素萍凌厉的眼刀扫过去，她是在问云烟儿吗？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也配替太后回答。 “娘娘……”云烟儿被瞪得莫名其妙，有些惶恐地看着岑素萍。 好像被岑素萍欺负了一样，岑素萍真是厌恶这种白莲花一样的性子。 “姑母，臣妾来看您了。”岑素萍在床榻旁边的杌子坐下。 岑太后的脸色苍白，她睁眼看了岑素萍一眼，“皇上解了你的禁足？” “是，许是知道您身子不爽利，所以才让臣妾能来伺候您。”岑素萍说。 “他要是有哀家的心，就不会想着气死哀家。”岑太后气得骂道。 周御医面色不动，只当自己没听到太后在骂皇上，继续平稳地把脉。 岑素萍眼角扫了周御医一眼，对岑太后说，“好在五妹妹她们还没到适婚的年纪。” 也不是完全没了机会。 正说着，卢妃和罗嫔也过来看望岑太后了。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卢妃和罗嫔行了一礼，又朝着岑素萍屈了屈膝，“岑妃也来了。” 看到卢妃如今待自己全然没了之前的恭敬，岑素萍的脸色有些不悦。 “你们怎么也来了？”岑素萍皱眉问。 卢妃说，“我们与岑妃一样，都是担心太后娘娘才来的。” 岑素萍不习惯卢妃以这种平级的身份说话，可她如今已经不是皇后，根本端不出皇后的架子。 “哀家没什么大碍，你们都回去吧。”岑太后心烦意乱，胸口还在隐隐作疼。 她懒得应付这些没用的妃嫔，要是争气的话，就替皇上生下一儿半女了。 “听到没有，你们都下去，我在这里陪太后就行了。”岑素萍说道。 卢妃和罗嫔早就习惯在宫中当透明人，她们也只是来点个卯，反正太后也不稀罕她们的孝顺。 正要告退离开，外面传来宫人的声音，“皇上驾到——” 寝殿中的年轻女子们仿佛在瞬间鲜活过来，沉寂的眼神开始变得熠熠生辉。 岑素萍站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皇上了。 海蓝色团龙袍角跃入眼帘，众人一并跪下行礼。 “皇上现在还管哀家的死活吗？”岑太后没好气地哼道，一想到楚不域的旨意，她又气得胸口疼了。 “周御医，太后的病情严重吗？”楚不域在旁边坐下，无视屋里这么多的莺莺燕燕。 “回皇上话，太后娘娘是肝火上升，郁火攻心，需要吃几天的药调养，关键还是要放开胸怀，莫要大动肝火。”周御医恭敬地说道。 楚不域转而看向岑太后，“太后，您听到了吧，要养好身子，最重要是不要轻易动怒，免得气坏自己的身子。” 这话说出来就更气人了，“你是故意想气死哀家，你给岑家杨家倪家都指的是什么旨意，你问过哀家了吗？” “朕以为太后如此关心外甥女的亲事，她们选不上秀女令您茶饭不思，朕为了让您放下一桩心事，这才下旨赐婚的，难道……他们觉得朕的赐婚不好吗？”楚不域的声音悠悠转冷。 岑太后哪能说他们压根不想被赐婚，可圣旨已经下了，再说不愿意，那不是大不敬吗？ “还杵着做什么，哀家不是让你们都下去吗？”岑太后将火气撒在卢妃她们身上，看到皇上就走不动腿，倒是把人勾到自己宫殿去啊。 一群没用的东西。 “你也下去。”岑太后对岑素萍说道。 “……”岑素萍一怔，太后居然把她也赶走了，好不容易才能见到皇上，她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的。 楚不域俊美的面庞清清冷冷的，根本懒得多一个眼神去看她们。 卢妃心中苦涩，只好与罗嫔一起退下。 岑素萍挣扎了一会儿，在岑太后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中告退。 等走出慈宁宫，她才猛地想起，云烟儿居然被太后留在里面了，皇上见到她那样倾城绝美的女子，还会无动于衷吗？ “哀家知道你心里有怨，难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能让它过去吗？”岑太后低声地说着，作为一个母亲，她已经足够低声下气了。 楚不域淡淡地说，“既然太后无碍，那朕不打扰您休息。” “云贵人入宫有几天了，你还没见过她。”岑太后只好收起要跟儿子交心的打算，眼神示意云烟儿上前来。 “让她给你磕个头吧。”岑太后道。 云贵人？楚不域想了一想，才记起是不久前进宫的云烟儿。 上次如果不是他的蛊毒发作，又恰好赵木兮救了他，他指不定就被岑素萍和云烟儿算计了。 虽然云烟儿也有可能是被引过去的，但楚不域早已经先入为主，对她没有几分好感。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又被气了 云烟儿上次还没看清楚皇上的长相就被打晕了，她隐约只记得那人颀长挺拔的身材，还有一双幽深浓黑的眸子。 今日总算是见到尊贵的皇上了。 原来他是长得这么好看。 一身海蓝色团龙锦袍穿在他的身上，衬得他肩宽背挺，面容更是俊美动人，他冷冷地坐在上方，已经足够让她心跳加速，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动。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夫君了，是她要相伴一生的人呢。 “臣妾拜见皇上。”云烟儿盈盈一礼，她自小就知道自己长得美，美貌可以为她带来很多好处。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有些担忧，怕还不够吸引皇上。 楚不域往下一瞥，将柔弱绝美的女子看在眼里，嘴子划过一抹冷笑。 岑家越来越有本事了，连云家的女儿都能利用。 若是云贵还活着，怎么会容许岑丰顺如此糟践他的女儿。 “平身吧。”想到云烟儿的父亲战死沙场，楚不域的面色缓和了些。 看到楚不域对云烟儿有别于其他妃嫔，岑太后心中暗喜，以为找到希望。 男人果然都是如此，什么痴情专一，不过是还没遇到让他心动的女子。 云烟儿足以让天下所有男人都心动的。 “云贵人自幼饱读诗书，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其实骑术也非常了得。”岑太后说道，“皇上若是觉得闷了，可以召见云贵人陪着。” 楚不域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太后既然身体不佳，就别操心太多闲事了。” 岑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僵。 “朕还要陪元元，太后好好休息。”楚不域站了起来，低眸看向云烟儿，“既然太后喜欢你，你就经常到慈宁宫伺候太后吧。” 云烟儿低声柔柔地应诺。 她不急，今日让皇上知道她的存在就行了。 相对于其他妃嫔，她觉得皇上对她已经算是和颜悦色了。 岑太后捂着胸口默念着清心咒，她要是真要跟楚不域置气，不出三天肯定被气死了。 都怨盛乔木那个小贱人，如果不是她，她不至于跟楚不域离心。 什么护国公主，分明是祸害。 …… …… 赵木兮正在祸害白殷。 白殷想去唐望江的守城军，军营离京都不远，是京都防卫最重要的军队，虽然上战场的机会不多，但他能够先熟悉军营里的一切。 等他适应了，武功完全恢复了，他就能去西南军了。 “你的内力在逐渐恢复，但太久没有与别人动手，武功早就生疏了，趁着这几天我不用去学院，就陪你练一练吧。”赵木兮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双头枪，笑眯眯地看着白殷。 白殷觉得背脊发凉，“不……不用这么认真吧。” “不认真，你就像入军营？”赵木兮挑眉，双头枪一甩，差点刺中白殷脸颊。 “阿姐，我才五成内力，你手下留情些。”白殷幸好闪躲得快，但还是被追打的哇哇叫。 赵木兮和白殷过了几招，眉心越发紧皱，“你这样的伸手去唐望江那儿，他不会看得上你的。” “我这几天会好好练的，把以前的武功全都练回来。”白殷认真地说道。 荒废了快两年，不说身手生疏，连原先结实精壮的身躯都变得松软虚胖了。 两人练了大半天，都是满身大汗。 赵木兮查看着双头枪，感慨说道，“我也生疏不少。” “……”白殷累得直喘气，“你这还叫生疏啊？一点都不生疏了。” 差点把他打废了。 自从重生之后，赵木兮每天都会找时间练功，尽量不让自己的身手迟钝。 令她欣喜的是，原主有是个会武功的人，而且内力深厚，并不输给前世的自己。 “你们两个是在做什么？掌柜说你们在这儿打架呢。”盛洛瑶从前院走进来，看到在庭院练功的两个人，忍不住笑出来。 他们就在药铺后面的庭院练功。 “怎么来了？”赵木兮笑着问。 “刚从宫里出来，听说了个挺乐的消息。”盛洛瑶给赵木兮送上温茶，“岑家给皇上硬塞了个云贵人，皇上就给岑太后的外甥女都指婚了，太后都气病了。” 赵木兮笑了笑，“有皇上指婚还有什么可嫌弃的。” “关键男方都是寒门，唯一的世家还是个旁支。”盛洛瑶幸灾乐祸，“活该！” 对于楚不域又赐封一个贵人的事，赵木兮心底还是有些膈应，但很快就释然了，就算他有后宫佳丽三千，那也跟她没关系了。 “其实吧……我觉得就算云烟儿进宫了，皇上未必将她放眼里。”盛洛瑶小声说。 “你没见过云烟儿，别说男子了，就算是我，见了都心动。”赵木兮笑着道，“对了，上次忘记问你，唐辛从怎么没回来？”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铁矿，他哪里舍得回来，正在教那些村民如何挖矿呢。”盛洛瑶说。 赵木兮点了点头，“辛苦他了。” “你一身的汗，快去换身衣裳，趁着今日天气好，我们出去逛街吧。”盛洛瑶说道。 赵木兮想起她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元元，年前还答应一定去看她的。 “你今日进宫有见到元元吗？”赵木兮问。 “皇上在御书房给她支了个小书案，她就在旁边写字读书。”盛洛瑶想到那有趣的一幕，眼中流出笑意。 赵木兮想象了一下，嘴角也翘起来，“明日我去接元元，再去逛街吧。” “好。”盛洛瑶应下来，“对了，我刚才好像看到凤息止了，他跟两个女子在一起呢。” “那两个女子……我怎么瞧着觉得眼熟呢。”盛洛瑶挠了挠头，“好像在哪里见过。” 凤息止挑选了八个女子来京都城参加明年的武招，若是到时候能考中一半的人数，那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些女孩子，都是曾经巾帼护卫队的人。 她的旧部下。 或许该找机会跟她们碰个面。 就是……凤息止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对她还有些防备的。 所以，她该找个什么借口让凤息止把人带出来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武招 朝廷要武招的公示已经张贴出来，不拘家世男女，以武比试，最后前二十名会得到皇上的直接重用，至于到时候会安排到什么样的职位，至今还是一个悬念。 赵木兮到官府报名参加武招，还没等她回到家，赵家上下就全都知道这件事了。 赵老夫人将她叫去静安院，脸色沉重地看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你是世家嫡女，用不着参加武招，那是要抛头露面的，赵家的脸面还用不着一个姑娘家去挣回来，只有那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为了生计才不得不参加武招。”赵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赵木兮。 “趁着才刚报名，让你大哥去将你的名字撤了，堂堂国公府的姑娘，去跟男子打架像什么话。” 赵木兮哭笑不得，“祖母，许多世家子弟都去报名了，这是皇上在挑选得用的人手。” “而且也不是打架，是比武。” “你一个姑娘家去跟男子比武算什么。”赵老夫人动怒，“你已经是公主的教习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赵夫人担忧地看着赵木兮，“老夫人，您慢慢说，别气坏了身子，阿木是不了解武招的情况，所以才去报名的，我们把名字撤了就没事。” “不止我去报名，我看到岑素艳也去报名了。”赵木兮笑着说，许多世家都将家中不大有出息的子女都送去武招了，他们都想在背后做手脚。 到时候谁的本事大，谁就能进入前二十名。 楚不域知道他刚颁布要武招，底下就已经开始各种黑暗交易了吗？ “别人去报名是别人的事，你去凑什么热闹。”赵夫人轻斥着。 “祖母，母亲，为何我就不能参加武招？”赵木兮早就料到赵家的人会反对，现在只能心平气和说清楚。 “律法有云，无论男女，皆有保家卫国之责，女子不一定就必须坐在家中相夫教子，同样可以走到战场，同样可以进入官场，我不知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但……我不愿这辈子只能生活在后院中。” “在天水时，我常上高山瞭望河山，在与我们一河之隔的地方，是对我们虎视眈眈的西越……” “就算我如今无法像祖父一样上阵杀敌，但至少我能证明女子不会输给男子。” “女子，当自强。” 赵老夫人痛心疾首，“你就是太好强了！” “祖母，我不是好强，只是不愿意依附他人生存。”赵木兮低声说，“我一个人习惯了。” 这话听得赵夫人心肺俱疼。 “我从小就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读书，一个人练功，就连生病了，都只是一个人，我习惯只靠自己，希望祖母和母亲不要拦着我，我只是想从武招证明，自己并非无用之人。” 赵夫人哭出声，“你怎么会是无用之人，你是我的女儿啊。” 赵木兮没有说话，只是倔强地看着赵老夫人，心里默默地道歉，她只能激起她们的愧疚才能达到目的了。 “看来不管说什么，都是阻止不了你的。”赵老夫人摇头叹息。 “阿木，你走这一条路，会很艰难的，将来说亲时，别人会因为你曾经参加过武招嫌弃你，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赵木兮求之不得，最好所有人都嫌弃，她还省心不用去想怎么拒绝，“如果对方只是因为我参加武招就嫌弃我，那也不配与我共度一生。” “你考虑清楚了？”赵国公从外面走出来，他的面色有些沉重，可见是来了有一会儿，听了不少赵木兮说的话。 “父亲。”赵木兮行了一礼，“我考虑清楚了，我一定要参加武招。” 赵国公叹了一口气，转而对老夫人说，“那就由她吧，我们赵家不需要她挣面子，自然也不怕她出去抛头露面。” “国公爷！”赵老夫人不悦地叫道，“连你也纵容她。” 不是赵国公想要纵容女儿，只是从皇上连一个秀女都没留下的举动来看，皇上可能早就准备要用赵木兮了。 他的女儿注定不会像普通女子一样，她会有一个不平凡的人生。 赵木兮眼中透出笑意，“多谢父亲。” “既然已经决定参加武招，至少也要撑到第三轮，别一开始就被淘汰了。”赵国公沉着脸叮嘱着。 他不指望赵木兮能撑到最后了，毕竟今年参加武招的人太多了，除却那些多了手脚的世家子弟，还有不少真正有本事的平民。 “那你也不能看着被人欺负她，该盯着还是得盯着。”赵老夫人虽然心里不赞成，但也不想自家孙女在比试的过程被欺负了。 “皇上这次命宋衡主理，那些人想从中动手脚，也是挺难的。”武招跟文试不一样，文无第一，文章写得好不好，那都是见仁见智的事。 但武招不是，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赵夫人看向赵木兮，“阿木，我们志在参与，不一定要拿命去拼胜负的。” “武招也不是每一轮都是比武，还有各种历险闯关，除了武功，个人的智慧也很重要。”赵国公道。 看来楚不域对武招真的很重视。 赵木兮说，“我不会给赵家丢人的。” “若是你对上岑素艳，你当如何？”赵国公问道。 “揍一顿。”赵木兮果断地说。 上次在宫里没把她揍明白，这次武招若真的对上，她会叫岑素艳重新做人。 赵老夫人被逗得噗嗤一笑，急忙又板着脸，“就她这性子，不被人打就不错了。” “我会好好练功的。”赵木兮笑着说。 随着武招公示越贴越多，知道武招的人更多了。 开春二月，就是第一轮武招比试。 当报名的名单张贴出来时，众人才发现，报名参加武招的女子，居然站一小半的人数。 而且不少世家女子都报名了。 好些还是熟悉的名字，大家都是熟悉的，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心里也是清楚的。 平时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居然也敢报武招？ 到底是去比试，还是去比划绣花拳？ 全都是冲着皇上去的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比试（上） 半个月的报名期已经截止，楚不域看着京都城的报名名单，俊脸神色不定，深幽的眸子浮起寒意。 只看上面的名字，有一半都是世家纨绔，还有部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子，其他的才是真正想要参加武招的人。 和他当初预期的差不多，朝堂上那些世家同意武招，那是他们觉得能够从武招中谋到好处。 “这两位有意思了，不久前才被除去秀女的名字，这会儿有一起报名武招。”宋衡将赵木兮的名字圈出来，旁边是岑素艳的名字。 楚不域眼皮一掀，淡淡瞥一眼，“别让她们一组比试。” 岑丰顺肯定会在比试途中做手脚，他要确保赵木兮不要在第一轮就被淘汰，至少撑到第二轮，人数减少，更容易监管，想要做手脚也相对困难。 “臣还想看她们打一场呢。”宋衡笑着说。 “这些人都不是赵木兮的对手。”楚不域道，将名单交给宋衡，“第一轮可以放松警惕，从第二轮开始，选得用的人当评判。” 一共就三轮比试，第一轮几乎要淘汰一大半的人，第二轮也会淘汰大部分人，第三轮统一的考场在宫中校场，评判是宋衡。 那些世家是收买不了宋衡的。 所以，只能在第一轮的时候开始动手脚。 “皇上似乎很期待赵木兮能胜出。”宋衡敏锐地发现楚不域对这个女孩的不同。 “若是连这些人都打不过，她当不了元元的教习。”楚不域淡淡地道。 只是这么简单吗？宋衡心中半信半疑。 “去看看他们的比试。”楚不域说。 第一轮的比试场地就设在城外的军营校场，共有十个擂台，每个擂台四十人以抽签的形势比试，最终胜出的十人进入下一轮。 楚不域一身常服，和宋衡一同来到校场，没人认出他们的身份。 正好看到赵木兮在比试，她的对手是一个京都出了名的纨绔二世祖，平日只会撩鸡逗狗，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欺压良善的百姓，又没有什么本事，在朝中实在捞不到差事。 如今家里给走了关系，将他们送来武招，就指望着能谋到一份差事了。 “小娘子，看你细皮嫩肉的，小爷我可不忍心伤了你，不如你认输，小爷赏你些银子回去吧。”那纨绔不认得赵木兮，又像像之前两场比试一样，拿银子让对方走人。 “你能给多少银子？一千两，还是一万两？”赵木兮是刚刚上场，正拿着木剑在手中练着。 “别不识好歹，今日就算你拼命也打不过小爷，实话告诉你，小爷是内定的赢家，你一个不知哪个疙瘩来的丫头，能是我的对手吗？”纨绔二世祖说道。 不等赵木兮说话，他转向评判，“直接宣判吧，总不能真的打了这么好看的小娘子。” 那评判闻言会心一笑，“胜出者，廖海——” 话还没刚说完，赵木兮手中的剑鞘直直飞出去，正中他的脑门。 “还未开始比试，何来的输赢？”赵木兮冷眼地看着评判，“你是在哪里当差的，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当评判！” 脑门被砸出一个包的评判气得跳脚，“放肆，你竟敢殴打朝廷官员，本官要治你的罪，取消你比试的资格。” “好啊，那我倒要去敲一敲登闻鼓，朝廷所谓的公平竞争的武招，居然是这样的公平。”赵木兮冷下着道。 “小娘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纨绔警告着。 赵木兮剑花一甩，木剑凌厉出招。 那纨绔连忙持剑抵挡，不出武招，他便被一脚踹出擂台。 “好剑法！”宋衡忍不住称赞，“也够狂妄的。” 评判却不肯宣布赵木兮胜出，“你殴打官员，已经被除名了，本官不会让你胜出的。” “胜出者，廖海东！” 赵木兮握紧手中的剑柄，她知道武招肯定会有人走后门，但她没想到居然已经这么黑暗了，明明还没开始比试就被判输。 还不知道在她之前有多少遭遇这样的不公平。 “我要见宋衡！”赵木兮冷冷地说道，“他主理的武招，就是这样的吗？” “……”丢了老脸的宋衡摸了摸鼻尖，“皇上，这跟臣没关系，第一轮的评判多数都是世家门生官吏，第二轮臣肯定不会再让世家塞人进来。” “去处理。”楚不域淡声说。 这样的情景，他早就料到，以前他也是经历过的。 只是，那时候他没有像赵木兮这么狂妄的底气，只有满腔怒火，最后是护国公主出现，给了他公平的机会。 宋衡拱手应是，“皇上，臣怎么觉得赵木兮的剑法有些眼熟。” 何止眼熟…… 赵木兮的师父是叶红叶，她和盛乔木的剑法相似，也是正常的。 宋衡没有得到楚不域的回答，只好挤过人群，摆出身份，面容严肃地看着那个评判。 “刚才的比试，本官看得一清二楚，胡进，你说他们两谁输谁赢？”宋衡看着评判，还在他脸上看到不忿。 廖家的门生，护着自家的少爷，早就引来不少愤怒。 “宋大人。”胡进拱手行礼，“那赵木兮殴打朝廷命官，早已经触犯刑法，本官就算不判她输，也要取消她的比试资格。” “她为什么要打你不打别人，你心里没点数吗？”盛洛瑶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冲着胡进一顿臭骂。 “当大家都瞎啊，看不到你在放水给廖海东，你也不去打听她赵木兮是谁罩着的。” 胡进没想到一个面生的女子，居然引来宋衡跟洛瑶郡主，他心里开始打鼓，他该不会是惹到不该惹的人吧。 “她是谁罩着的，叫那个人出来，小爷我要跟他切磋切磋！”廖海东捂着被踢一脚的胸口，叫着要找人算账。 赵木兮把弄着手中的木剑，“不必请了，本姑娘就跟你切磋，你想怎么切磋，上真刀实枪的？” “阿木，打他，让他嚣张。”盛洛瑶对赵木兮叫道。 “这场比试胜负已分，没有再比试的必要。”宋衡皱眉说道，“洛瑶郡主，还是别凑热闹了。” 这郡主，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第一百三十九章 比试（下） 廖海东在京都城嚣张霸道惯了，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的。 他心里掂量这个赵木兮会不会是哪家名门之后，找了旁边的同伴过来询问，“那小娘子是谁？” “没见过，可能是外地来的臭丫头。” “那她跟洛瑶怎么认识？”廖海东忌惮着盛洛瑶，没有立刻动手。 “你又不是不知道，盛洛瑶不爱跟世家女来往，就喜欢往低贱寒门那边钻。”同伴嗤笑一声，并不是十分看得起盛洛瑶。 盛家早就势微了，更何况本来可以给霈王府当靠山的盛娘娘也死了，谁还在乎盛洛瑶还是不是郡主。 相信就算闹到宫里去，盛洛瑶也讨不到什么好的。 廖海东一想有道理，抽出腰间的真剑，冲着赵木兮叫道，“小爷今天看你还能狂到哪里去。” 说着，一剑砍了过去，将赵木兮手中的木剑砍成两节。 “……”赵木兮今天总算见识到这些世家纨绔的德性，以前还一直有人在她面前遮掩，说他们只是被娇惯着，本性并不坏。 只是点到为止的比试，规定不可佩戴武器上场，廖海东大摇大摆带着利剑，居然都没有人拦住。 朝堂世家……已经烂到这样了吗？ 赵木兮速度飞快地错开他的剑，手中的剑柄用力地撞在廖海东的肩膀。 廖海东没想到一个女子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他左边肩膀瞬间失去力气，整个手臂都是麻痹的。 手中的剑脱落，被另外一双纤细素白的手握住。 反手一剑，廖海东只觉得脖子传来一阵凉意。 “宋大人，你定下的规定是只针对普通平民百姓吗？为何这些所谓的世家子弟，全都可以佩剑进场？”赵木兮冷眼看向宋衡，“怎么，是要其他人成为他们屠杀的对象吗？” 这话说得也太多了！ 宋衡背脊冒出冷汗，刚刚廖海东拿出真剑时，他还真的吓了一跳。 “考场的监守官玩忽职守，本官一定会秉公处理。”宋衡看着赵木兮说道。 他似乎有点小看这个女孩子了。 胡进都看傻眼了，他指着赵木兮怒斥，“还不快将廖少爷放开！” 赵木兮瞥他一眼，抬脚将廖海东给踢下擂台。 “把他带下去。”宋衡寒着脸吩咐旁边的官员，“取消胡进的评判资格，重新换一个评判官。” “如果再有人敢在考场亮出兵器伤人，一概按刑律伤人罪处罚。” 赵木兮这才走下擂台，等待着下一场比试。 宋衡处理完这边的情况，这才回到楚不域的身边。 “……”看到楚不域看他好戏的表情，宋衡内心郁闷，“皇上早就知道赵木兮会武功，您想选她。” “她很适合。”楚不域淡淡地说，“武招之后，她能凭一己之力把世家都得罪了。” 等赵木兮完全走到世家的对立面，自然就是他最适合的人选。 “她何止能得罪世家啊。”宋衡感叹一声，“她差点连臣都想治罪了。” 楚不域淡笑地看向不远处的身影，他还是很期待，赵木兮还能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皇上，臣觉得她的剑法像一个人。”宋衡小心翼翼地说。 “嗯。”楚不域淡淡地应着。 宋衡一听便知皇上也看出来了，他便不敢再提起那个会让皇上伤感的名字。 “奇怪的，怎么连性子都像啊……”宋衡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声。 “你说什么？”楚不域没听清楚他的喃喃自语。 “臣觉得这个赵木兮不简单。”宋衡忙压下心头奇怪的想法，肯定是他想多了。 “看到了吗？这些蛀虫如果不清理，早晚将整个景国都啃噬干净了。”楚不域说道，像考场上这种不公的包庇，并不是新鲜事了。 诸如此类，早渗透在各方各面。 要彻底改变，就要从武招开始。 “为了确保武招能顺利，只能第一轮给他们点甜头，后面都是我们自己人。”宋衡低声道。 楚不域抬眸看到赵木兮又将一个对手打下擂台，他薄唇微勾，“回去吧。” …… …… 赵木兮第一轮几乎没有遇到太费劲的对手，拿到十个分之后，顺利进入第二轮。 胜出一场算一份，至少要胜出十场够十分进入第二轮。 她拎着被打断的木剑离开校场，正要走向马车的时候，被数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围住了。 “廖少爷，你不是吧，居然被这样的臭丫头打败了？”其中带头的人流里流气地打量赵木兮一眼，大声嘲笑着在他们身后的廖海东。 “……”被毒打过的廖海东劝他们，“她真的很厉害，你们别去招惹她。” “有多厉害，让爷几个都见识见识。”带头的年轻男子哈哈大笑。 “岑柏荣，你别找事了。”廖海东叫道。 姓岑啊！ 赵木兮抬眸看向男子，“你们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听说小娘子拳脚功夫厉害，哥几个想领教领教。”岑柏荣笑得猥琐又恶心。 “哦？那你们是想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赵木兮笑着问道。 廖海东拉住岑柏荣的手，“我们走吧。” “胆小鬼，被女人揍得脚都软了吗？”岑柏荣嘲笑地叫道，“等着我们给你出口气。” 这个岑柏荣应该是岑家旁支的子弟，都是一群仗势欺人的废物。 赵木兮决定教他们做人。 就在岑柏荣举手扑过来时，赵木兮快很准地冲着他的肚子打过去。 “哇——”岑柏荣痛得差点吐出来。 谁也不知道赵木兮是怎么出手的，一刻钟不到，已经将他们所有人都打得爬都爬不起来。 “……”没有出售的额廖海东真的吓腿软了。 他突然发现，刚才在擂台上，赵木兮根本没有出尽全力跟他比试，若是全力以赴，他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你，还有事？”赵木兮冷眼看向廖海东。 廖海东吓得跌坐在地，“大姐，老大，以后我听你的，你让我干嘛就干嘛。” “滚吧。”赵木兮才不想莫名其妙收个小弟。 廖海东急忙去扶起同伴，“快走。” “臭娘们，你给我等着，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岑柏荣丢了大脸，嘴硬想要找回面子。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赵木兮笑着问。 第一百四十章 送汤 “赵木兮，是我们错了，不该招惹你，你打我就算了，他可是岑家的少爷，你想过后果吗？”廖海东叫道。 “？”岑柏荣猛地转头看向廖海东，“你他妈……说她叫什么名字？” “赵……赵木兮啊，怎么了？”廖海东被岑柏荣的神情吓了一跳。 岑柏荣瞠大眼睛盯着赵木兮，“你，就是赵国公的女儿，公主的教习。” “……”廖海东傻眼了，他以为赵木兮只是寒门出身的臭丫头，他压根没想到，国公府的嫡长女，居然会来参加武招。 赵木兮笑了笑，“看来是知道我是谁。” 去年岑素艳在宫里被打了一顿，最后和对方一起被秀女除名，最后对方还成了公主的教习，这事至今还是岑家引以为戒的羞辱。 他们不想招惹赵木兮，因为皇上抬举这个人，跟她作对没有好处的。 “我们快走。”岑柏荣后悔刚才的冲动了，要是早知道对方是赵木兮，他肯定不会来自找晦气。 廖海东忙扶着岑柏荣，又拉上其他同伴离开。 “看来赵大小姐威名远播，连京都最嚣张霸道的纨绔都闻之丧胆。”一个青年男子突然走了过来，目光温煦带笑看着赵木兮。 来人看着陌生，五官看着平淡不起眼，唯有通身谦谦有礼的儒雅气质让人如沐春风。 赵木兮警惕起来，“我似乎不认识阁下。” “都是参加武招的人，在下敬仰赵姑娘刚才在考场的风姿，所以才冒昧来打扰。”男子温声说道。 敬仰她，却在一旁看着她被岑柏荣几个包围起来？ 赵木兮轻笑一声，“的确是打扰了。” 这种明显不想搭理的话，青年男子仿佛没听出意思来，“在下有个疑虑，赵姑娘的剑法师承何人？看着很厉害。” “与你何干？”赵木兮问道，“你想知道，我就一定要说吗？” 青年男子一愣，随即笑出声，“赵姑娘的性子真是有趣，颇像我一个朋友。” 赵木兮已经能猜到对方的身份，那个名字在舌尖差点脱口而出。 慕容昀！ 即使他易容了，但感觉是不会变的，她和他相处那么多年，太熟悉他的说话神态和语气了。 他果然没有离开京都，消失了那么久，居然在武招出现了。 不能让他知道，她已经看穿他的身份。 真正的赵木兮是不认识慕容昀的，不可能会认出他。 她也想知道，慕容昀到底想留在京都城干什么。 “那你朋友真是个不错的人。”赵木兮说。 慕容昀微微一笑，“很期待第二轮比试能跟赵姑娘切磋。” “看你斯斯文文的，应该是个读书人，你不去参加科举文试，跑来参加武招？”赵木兮心头微沉，慕容昀参加武招自然能够赢到最后，可他想做什么？ 楚不域会不会认不出来，结果还对慕容昀委以重任？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永盛王朝末期，父皇就是太信任慕容昀，才会被逼宫退位，慕容昀这个人野心勃勃，不会甘心为人臣的。 “姑娘着相了，外表不代表一个人真正的样子。”慕容昀道，“在下……文笔寥寥，只有几下拳脚功夫能够保身，这才想从武招寻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未请教？”赵木兮询问对方的身份，如果第二轮抽签对上他，她有多大的机会将他打败了？ “在下容云。”慕容昀拱手一礼。 果然是他！赵木兮曾经跟慕容昀偷跑出宫，她想去闯荡江湖，他就跟着保护她，那时候他用就是容云的假名。 赵木兮捏了捏指尖，忍住心中涌起的杀意，“下一轮比试见。” “拭目以待。”慕容昀微笑道。 …… …… 楚不域回到宫中，看到九芯在养心殿门外，他微微蹙眉，“何事？” “皇上。”九芯行了一礼，“公主寻不着您，正闹着别扭。” “我不是闹别扭，我是很生气。”元元稚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楚不域眼中染上笑意，阔步走了进来，小姑娘正气呼呼地坐在他的椅子上，翘着小嘴巴一脸委屈。 “谁惹我们元元生气了？”楚不域轻轻点她的鼻尖，看着酷似盛乔木的那双眼睛，他的心变得又软又酸。 “父皇出宫去看娘亲，不带我。”元元是真的委屈了。 楚不域眸色微沉，“你怎么知道我去看你娘亲了？” “我就是知道，今天娘亲要比试，我答应娘亲要去看的，父皇没带我去，还不让我出宫。”元元说着眼睛就落下眼泪。 “……”楚不域看到女儿哭了，有些手足无措，“父皇不知道你想去看，下次一定带你去。” 元元还是很委屈，那是娘亲的比试，她怎么会不想去看。 楚不域又哄了许久，答应明天带她去赵国公府找赵木兮，这才将小公主给哄好了。 “那娘亲今天赢了吗？”楚不域不敢说他今天去看了赵木兮的比试，只是回道，“刚才宋衡来回话，赵木兮赢了，可以参加下一轮。” 元元终于开心地笑了。 “我给娘亲准备礼物，明天拿给她。”元元从太师椅跳下来，小短腿噔噔地跑起来。 一会儿就跑出养心殿了。 刚跑出来就撞到一个人的腿上，“走路怎么不好好看路。” 太后皱眉，看着撞到她身上的元元，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厌恶。 “……见过皇祖母。”元元急忙后退几步，一点都不想靠近岑太后。 “云贵人，你进宫这么久，还没见过公主吧，这就是皇上唯一的女儿，元元公主。”岑太后对身后的云烟儿说道。 云烟儿一双美眸和善地看向元元，“元元公主安好。” 元元警惕防备地躲到九芯身后，她没有见过云烟儿，只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很美，但她一点都不喜欢。 再漂亮的女子都比不上她的娘亲。 “太后怎么来了？”楚不域听到声音，立刻走了出来，将元元抱在怀里。 “云贵人给皇上炖了汤，哀家在宫中久坐也不好，便一同来走一走。”岑太后说，示意云烟儿上前来。 云烟儿羞红了面颊，款款上前，“臣妾拜见皇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惩罚 在云烟儿靠近过来的时候，元元下意识地抱紧楚不域的脖子，不想他跟这个云贵人太接近。 “朕说过，后宫众妃嫔不得靠近养心殿。”楚不域冷冷地看着云烟儿，“云贵人，你不知道吗？谁伺候你的，这么重要的事没提醒你？” 自然是有人提醒过她的，只是她进宫这么久，皇上一次都没召见过她，更别说宠幸了，岑太后愿意助她一把，她又何乐不为。 “臣妾……臣妾……”云烟儿的声音颤了颤，长长的睫毛染上泪意，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是哀家要她陪着来的。”岑太后说，“难道哀家来看望皇上，还要皇上的批准吗？” 楚不域侧开视线，看也不看云烟儿，“太后的腿脚一直有旧疾，平日还是在慈宁宫多休养的好。” 拒绝的意思毫不掩饰的，气得太后差点倒仰。 “元元，你先回明光宫吧。”楚不域柔声对女儿说道。 “好。”元元知道父皇肯定不会被别的女子骗去的，心里就安心了。 岑太后看着被楚不域视若掌上明珠的元元，心中一阵厌恶，却还是露出慈祥温和的笑容，“元元，你想不想要弟弟和妹妹啊？” “我想要娘亲生的弟弟和妹妹。”元元认真地说，“其他人的都不是元元的亲弟弟，亲妹妹。” “！”岑太后又被堵得心口憋闷，“只要是同个父皇，自然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你一个人在宫中多无聊，若是添几个弟弟，那就有人陪你玩了。” “太后！”楚不域沉下脸，有些警告地开口。 跟元元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想让元元来逼他吗？ “父皇，元元一个人是好无聊的。”元元拉住楚不域的手交到。 楚不域皱眉，正想说清楚。 又听元元继续说，“父皇给我挑几个伴读呀，跟元元一样大的，一起到学院读书，那元元就不是一个人了。” “好。”楚不域嘴角溢出笑意。 本来还期待元元能说出她想听到的话，岑太后的脸色阴沉难看。 云烟儿眼底深处更是闪过失望。 “父皇会给你精挑细选的。”楚不域柔声说。 “那元元回去了。”元元像模像样地屈膝行礼，带着九芯她们蹦蹦跳跳回明光宫了。 “皇上未免太宠溺元元了。”岑太后一脸的不赞同。 “朕自己的女儿，不宠她，难道宠别人的女儿？”楚不域反问。 岑太后不想和楚不域继续谈元元的话题，她怕自己被气死在这里，“皇上公务繁忙，云贵人捏肩的技巧了得，让她留下替你捏一捏肩膀，放松身子，别把自己累坏了。” 楚不域薄唇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后，这时候摆出对他关怀备至的姿态，未免太假了。 “不必了，朕不累，太后还是带着人回去吧。”楚不域拒绝。 “皇上！”岑太后沉声叫道，“你不能总是这样，人死了就是死了，你再缅怀也没有用，为何不能向前看。” 楚不域淡淡地说，“时候还未到。” 盛乔木死因不明，他一日无法释怀。 “你心疼元元是你的女儿，哀家还心疼你是儿子，既然你不领情，哀家也不讨人嫌。”岑太后气呼呼地叫道，留下云烟儿就转身离开了。 云烟儿柔弱无助地提着食盒，眉眼盈盈动情地看着楚不域。 “下去，以后不许到养心殿。”楚不域薄唇轻启，无情又冷淡地将人赶走。 从小到大，云烟儿都备受宠爱，本来以为凭她美貌，进宫不说宠冠后宫，肯定能得到皇上的喜爱，万万没想到，皇上与其他男子不同，对她居然这般冷漠。 大家都说皇上不进后宫是为了去世的盛娘娘，云烟儿心里隐隐有种较劲，可惜没见过那位盛乔木，莫非生得比自己还要美吗？ 内心有些不甘的云烟儿回到后宫，在经过御花园时，遇到出来散步的卢妃和罗嫔。 “哟，云贵人这是刚从哪里回来？”卢妃挺直腰板，扶着宫人的人拦住云烟儿的去路。 “见过卢妃娘娘。”云烟儿垂眸行礼，尴尬地想将食盒藏起来。 罗嫔一把将她的食盒抢过来，里面是不小心打翻的参汤，“云贵人，皇上没收下你的补汤吗？” 云烟儿羞窘万分，“罗嫔娘娘，请把食盒还给我。” “宫中规矩大家都清楚，后宫嫔妃平日不许送汤汤水水去养心殿，你是将规矩当透明吗？”卢妃有些嫉妒地看着云烟儿绝美的脸庞，内心有种想要将她摧毁的冲动。 云烟儿说，“妹妹记住了，以后不会这么做。” “那你就跪在这儿，日落之前都不许起来，下次你才能记住，宫中有些地方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卢妃斜睨云烟儿一眼，今日就要挫一挫云烟儿，整天端出我见犹怜的样子给谁看。 “卢妃娘娘，您凭什么惩罚我？”云烟儿咬了咬唇，心中万分委屈，“皇上已经说过我了，我下次记住就是，皇上都没惩罚我。” 这话听在卢妃耳中便成了炫耀，皇上从来都没好好跟她说过一句话，如今却对云烟儿出现在养心殿这么宽容。 莫非皇上也被云烟儿的美貌勾住了？ “放肆！”罗嫔抬手一巴掌打过去，“一个小小贵人，敢这样跟卢妃娘娘说话。” 云烟儿捂着脸颊，眼泪簌簌落下，白皙如玉的脸庞浮现一个红肿的印记，显得她更加柔弱，“那就去找太后娘娘评理，请太后娘娘做主。” 卢妃知道岑太后最近看好云烟儿，闹到慈宁宫，她肯定得吃挂落，“用不着去慈宁宫，我品级比你高，自然就能罚你！” “好好盯着云贵人，何时日落西山，何时才让她起来。”卢妃吩咐着身边宫女，这才和罗嫔抬着矜持下巴离开御花园。 这一幕很快就传到岑太后的耳中。 岑太后冷笑着说，“卢妃是越来越有本事了，让她主理了选秀，就真以为后宫大权落在她手上。” “太后娘娘，要敲打敲打她吗？”春华低声问道。 “皇上不喜欢后宫妃嫔仗势欺人，他还寻不到理由给她们降级，卢妃自己撞上去了。”岑太后冷冷一笑，“我们就不必理会了。” “这个云烟儿，不是个蠢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又出名了 第一轮的比试持续三天，终于结束了，包括其他外地的五个考场，最终胜出一百二十人进入第二轮，半个月后，所有人齐聚京都城，进行第二轮的比试。 赵木兮在第一天就打够十场，拿到足够进入第二轮的分数，所以她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再去考场，而是回到巾帼学院，和谢婕商讨今年三月为学院招收学生的事宜。 谢婕已经正式成为巾帼学院的院长，每日除了教元元上课，就是忙着跟教习们讨论学院各种新的策略。 “听说最近你又出名了。”谢婕摇着手中的小金扇，笑眯眯地看着赵木兮。 “这种出名大可不必。”赵木兮在她对面坐下，往三足提炉里加了几片茶叶，“还不如在这里煮茶喝。” “你把廖家和王家的子弟都淘汰出去了，最近好几个世家都对你十分好奇。”以前赵木兮出名是因为她的长相，但只是女眷之间一点闲谈，那些在朝堂上的大人物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小姑娘是不是长得像以前的护国公主。 他们都很清楚，长得像也只是皮相，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但现在不一样了，赵木兮居然淘汰他们选上的人，将他们本来打算得好好计划，居然就这么被破坏了。 动了他们的利益，那就不仅仅闲聊谈资的存在。 所以，最近各家都在暗中打听赵木兮，想知道这是不是赵家的意思。 “一群菜鸡，就算不是我，早晚也会有人将他们淘汰了。”赵木兮不屑地说，第一轮赢得轻松，并非她强大，而是遇到的都是弱鸡。 “他们在抽签的时候作弊，给世家子弟挑选的对手都是女子，结果……”谢婕眼中都是幸灾乐祸的笑，“不止是你，听说还有其他两个女子也淘汰了谢家和罗家的少爷。” “哦？是啊？”赵木兮好奇地问。 “好像……一个叫夏燕菱，一个叫于琴，都是平民出身，真让人意外。”谢婕说。 “武力只有实力之分，没有家世之别。”赵木兮嘴角微扬，心情不错。 夏燕菱和于琴啊……她以前的副将呢。 这些年果然没有荒废了功夫。 “你认识她们？”谢婕疑惑地问，怎么感觉赵木兮听到她们两人的名字，好像很开心。 “不认识，但有女子能够胜出，听起来还是挺不错的。”赵木兮道，“我们三月要招生，如今你可有对策了？” 谢婕说，“让人去调查过，世家女不喜欢跟平民一起上课，宁愿在家里请先生开学塾，平民女孩又多数家中不宽裕，交不起束脩，总之，学院就是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巾帼学院开办的初衷就是不论家世，不论国界，只要愿意进入学院读书的女孩，学院都不会拒绝。”赵木兮说道。 “这个……”谢婕犹豫了一下，“学生的品性也很重要，往年的学生品德参差不齐，有些平民百姓只是想要利用学院平台去接近世家，这才让世家女看不起。” “人的品性是我们控制不了的，所以不能一味没有要求就招收学生。”赵木兮说道。 谢婕点了点头，“所以我打算增设入学考试，不考琴棋书画，这样对平民百姓不公平，就出个议题，让他们回答，不会写字的就口述，你觉得如何？”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赵木兮道。 两人又商讨了些细节，直到暖意来禀话，说是公主来了。 赵木兮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见过元元了，听到元元已经到学院，她忙出去迎接。 没想到是楚不域陪同元元一起来的。 “臣女见过皇上。”赵木兮敛衽行礼，脸上欢喜的笑容不自觉地淡了三分。 楚不域清楚看到她脸上灿烂的笑容由浓转淡，就这么不想要看到他？ “娘亲。”元元扑了上来，紧紧抱住赵木兮的手，“终于见到娘亲了，我好想念娘亲啊。” “我也想元元。”赵木兮小声地说，但在楚不域面前，她不能太外露自己的感情，“皇上今日怎么亲自送元元到学院了？” 就这么闲吗？还是朝堂的奏折不够他看了。 “朕有话要跟你说。”楚不域淡淡地道。 赵木兮只好跟着他进了大厅，她跟他之间如今只有元元的话题，想来他是为了元元才找她的。 “朕要给元元挑伴读，你有什么建议？”楚不域瞥了赵木兮一眼，脑海里却浮现她在擂台上英姿飒爽的样子。 “皇上是想从世家中挑选吗？”赵木兮之前就觉得应该给元元挑选伴读，如今楚不域提起，她自然是认真思考的。 “不一定。”楚不域说，“伴读要经常在元元的身边，品性为人都会对元元产生极大的影响，不拘家世，最重要别让元元学坏了。” 这就难挑了，都是小孩子，要一时看出品性没那么容易。 “皇上要如何挑选？”赵木兮蹙眉，如果挑选寒门孩子，世家肯定不同意，到时候几个伴读的挑选都要引起两方的争斗。 不如…… “让各家孩子拔选吧。”楚不域开口说道。 赵木兮一愣，竟是和她不谋而合了。 “你替元元操办一个宴席，邀请同龄的女孩参加，到时候你替她先把关挑选几个。”楚不域说道。 “让我……”赵木兮闻言一怔，楚不域居然让她为元元的伴读把关，他什么时候这么信得过她了。 楚不域面色冷沉，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相信你不会想让元元将来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所以，伴读好好挑选。” 赵木兮闻言皱眉，“元元怎么乖巧，当然不会！” “嗯嗯。”元元在一旁跟着用力点头。 “……”楚不域的心一梗。 他只是强调伴读的重要性，没有说元元不乖巧。 “皇上，还有别的事吗？”赵木兮问道，如果没有别的事，他就赶紧回宫去吧。 楚不域有种自己被嫌弃的多余感，他在上方坐了下来，“你武招比试如何了？” 结果都出来了，难道没有大臣去回禀吗？ 赵木兮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侥幸过了第一轮。”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春游（上） 赵木兮是不是侥幸胜出的，楚不域清楚得很，别人第一轮第一天只参加三场比试，三天存够了分数才能进入第二轮，她一天就打了十场，毫无压力进入第二轮。 跟侥幸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二轮没有那么多人浑水摸鱼，你可有把握？”楚不域问道。 “皇上，您似乎很喜欢我能从武招胜出，为什么？”赵木兮歪着头看楚不域，他到底有什么事想要她去做的。 亦或是，让从武招里胜出的人，为他办什么事。 “等你有机会争夺最后胜出名额，朕自会告诉你。”楚不域淡声说。 虽然赵木兮武力高强，但听说这次参加武招的人有不少本身实力就强劲的，赵木兮都不一定能胜过他们。 那还是不用说了，她也没有那么感兴趣。 “最近有见过白殷吗？”楚不域端起茶，一点打算离去的样子都没有。 赵木兮只好应付着，“没有，唐将军的军营有那么容易出来吗？” 她也想知道，白殷在唐望江的麾下过得怎样。 他本是天之骄子，如果不是后来当了一年乞丐磨了心志，怎么会甘心去当一个小兵。 白殷长大了，并且比她想象的还要坚韧。 “你很关心他？”楚不域神色淡淡地瞥她一眼，她比白殷小两三岁，白殷又生得浓眉大眼甚是俊朗，她在意他……也是正常的。 “当然关心。”她不关心白殷，还有能谁关心他。 楚不域嘴角抿了抿，语气有些沉冷，“他很刻苦，唐望江以前是白老将军带出来的，难道还会亏待白殷。” 虽然赵木兮也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多问一句。 “那就好。”赵木兮笑了笑，多余的话也不能多问。 “娘亲，我们去抓鱼。”元元听着两个大人说半天的话，已经有些闷了，拉着赵木兮的手小声说道。 赵木兮早就想走了，正要回答的时候，听到楚不域开口说道，“春寒料峭，这时候河里的水还是冰的。” “……”就他知道这点啊，她又没打算让元元下水。 “无妨，开春的鱼儿肥美，我们让左涛去抓鱼就行了。”赵木兮笑着说道。 “对，没错。”元元跟着点头。 楚不域放下手中的茶盏，“朕去看一眼。” “？”赵木兮怔愣了一下，狗皇帝要跟她们去抓鱼？ “好啊好啊。”元元高兴地拍手，“父皇抓鱼给我们烤着吃。” 赵木兮看到女儿这么开心的笑脸，只好将拒绝的话给咽回去。 算了，就当是为了元元吧。 …… …… 赵木兮叫上月江流兄妹，本来想邀约谢婕，谢婕忙着和教习谈事情就没来了。 临时来了一场春游。 月江流见到楚不域有些紧张，一直跟在赵木兮的身后，肩膀绷得紧紧的。 “你去狩几只山鸡野兔，这时候应该是最是肥美的。”赵木兮对月江流说，“顺便让我看看你的箭术有进展没有。” “是。”月江流点了点头，侧头看了月亮儿一眼，“月亮儿，你守着公主，我去狩猎。” 在月江流的心中，如今只有两件事，一是保护公主，二是保护妹妹。 所以他每天都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些。 楚不域抬眸打量这个少年，比起上一次见到的，他似乎又长高不少。 月氏人的身量本就高大，月江流看起来比同龄少年还要挺拔，目光沉稳，是个心志坚韧的人。 “皇上不放心月江流吗？”赵木兮见楚不域的目光一直打量月江流，有心想要替少年好言几句。 “这少年将来不错。”楚不域说。 赵木兮难得见他夸奖别人，“看来他是通过你的考验了。” “没有。”他还没真正考验这个少年，只是先过了第一关。 “挑剔。”赵木兮嘀咕了一句。 楚不域侧眸，“你说什么？” “我要去捡干柴过来生火。”赵木兮说，起身去捡枯枝。 左涛亲自下手抓了两条又大又肥的鲫鱼，元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烤起来。 赵木兮将枯枝交给月亮儿，走到到河边去杀鱼，手起刀落，便将鲫鱼的肚子切开了。 这熟练的手法…… 楚不域恍惚间想起他最后一次去行宫看望盛乔木的时候，便是看到她在杀鱼，动作虽然没有赵木兮这般熟练，她却在行宫做了很多以前不会做的事。 例如烤鱼，例如做饭。 “父皇，你去帮娘亲杀鱼，我去捡树枝。”元元开心地叫道。 还没等元元走过去，一支利箭突然破空而来，射在月亮儿的肩膀上。 气氛顿时一紧，左涛立刻拔刀将元元守在身后。 “谁？”楚不域沉声喝道。 只听林子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还有高兴的叫声，“射中了吗？一定是鹿子，这下谢家那小子不敢小看我们了。” 前方茂密的树丛中，跑出来两三个少年，他们在看到楚不域他们时，也愣住了，在看到被他们的箭射中的月亮儿，顿时脸色一变。 “啊，不是鹿子啊。”其中一个少年失望地叫出声。 居然不是在担心被他们射中的月亮儿，而是在失望没有射中鹿子！ “你们是何人，难道不知道这边是学院，跑到女子学院狩猎，谁给你们的胆子！”楚不域怒声地问道。 赵木兮已经过去扶着月亮儿坐下，动手给她将手中的肩膀先包扎起来。 她冷眼看向那三个少年，全都很面生，还穿着统一的白色滚蓝边衣裳，看样子是隔壁云麓书院的学生。 “嗤，什么女子学院，还有人去读书吗？”手中拿着弓箭的少年嗤笑一声，“这里就是我们云麓书院的狩猎场，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没错，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我们的地盘，还敢跟我们大呼小叫的。” “误伤他人，却一点歉意都没有，开口闭口都是质问，这就是云麓书院教出来的学生？”赵木兮已经替月亮儿止了血，心底的怒意也压制不住了。 “看来老夫子可以回家种田了，用不着还教一群畜生。” “你说谁是畜生！我们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们一直都是这么狩猎的，女子学院早就没什么人了，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会在这里。” 害他们还以为找到鹿子了。 赵木兮微微眯眼，“谁跟你们说巾帼学院没有学生，看来你们分不清两个学院之间的界线，没关系，我来重新教你们认识认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教他们做人 巾帼学院与云麓书院之间隔着一座茂密的山林，本来泾渭分明，以山林为界，不会彼此冒犯，但巾帼学院到底不如云麓声名远播，没几年就有些没落。 山林有不少山鸡野兔等小猎物，云麓的学生有时候为了练习骑射或是解一解口腹之欲，会跑到山林里狩猎。 不知不觉，云麓就将这个山林占为己有，认为是他们的狩猎场。 他们也没想到，一向鲜少有人在这里的河边，居然还会有人在这里……抓鱼？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们要在这里。”手拿弓箭的少年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在他看来在巾帼学院读书多是普通百姓，所以他并不将赵木兮等人放在眼里。 他从腰间拿下一个荷包，扔到月亮儿的面前，“里面有一百两，就当是医药费吧。” 这种高高在上，无视他人的语气…… 就真的很欠揍。 赵木兮走过去，将荷包捡了起来，“原来打伤别人，给医药费就可以了。” 她一手抡起地上手臂粗的树干。 “你要干什么？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几个少年叫起来，对方的人数明显比他们多，还有两个看起来精壮的男子。 男子…… 好像对方穿着不像是低贱的百姓，他们到底是谁？ 砰—— 赵木兮已经一棍子挥过去了。 “……皇上，要去帮赵姑娘吗？”左涛犹豫了一下询问着。 “你看她像是需要你帮忙的样子吗？”楚不域问道。 确实不需要，根本是单方面的碾压。 那三个少年完全不是赵木兮一个人的对手。 被打得有点惨。 “这是一百两，就当医药费。”赵木兮将三个少年都揍了一顿，将他们原来的荷包扔了回去。 “还有，回去告诉书院其他人，这片山林不是云麓的狩猎场，以后要随意过来打猎，得先问一问巾帼学院同不同意。”赵木兮淡淡地说道。 三个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将赵木兮的样子记得死死的，下次再遇到，一定报今日的仇。 “快走。”打伤月亮儿的少年连荷包都没捡，把腿就跑。 元元哇了一声，“娘亲好厉害。” “……”赵木兮摸了摸元元的头，“不要学，打架是不对的。” 楚不域瞥她一眼，“你也知道不对，知道他们是谁吗？” “我管他们是谁。”赵木兮嘀咕了一句，“月亮儿受伤了，我要回去帮她把箭拔出来。” 虽然伤势不会致命，但再不救治，胳膊会留下病根。 “一个是谢礼最疼爱的小孙儿，一个是沈家的嫡子，一个是陈家独子……”赵木兮以一人之力，将京都城最有影响力的三个世家都得罪了。 “……”赵木兮无语了片刻，“这三家的家主都干什么的，把后辈养得这么废物。” “先回去吧。”楚不域眼底闪了闪，嘴角忍住笑意。 赵木兮这话说得直接，要是被这三家听到，可能会觉得被刀了一口在心头上。 月江流提着两只兔子回来，看到妹妹的左边肩膀染满鲜血，登时愣住了。 左涛跟他解释了几句，“他们不是你能报复的，刚才赵教习已经教训他们，他们肯定会怀恨在心，都是名门世家的人，你最近在学院照顾你妹妹，其他地方别去了。” 人弱就要忍受这种不公吗？ 是不是只有变得强大，才能让这些人畏惧他。 就是因为月氏国太弱了，所以才会被灭国…… 月江流抿紧了唇，眼中透出不愿意屈服的光芒。 …… …… 今天被揍得最狠的是谢琦，他是谢礼的小孙子，自幼聪明灵秀，被谢礼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今年开春还将他送到云麓书院读书，没想到今天早上出门还光鲜亮丽的，傍晚回来就挂了彩。 谢琦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过，更别说今天这样鼻青脸肿。 “打你的是何人？”谢礼一身大家威严气势，看着宝贝孙子的脸，感觉这是打在谢家的门楣上。 连他这张老脸也打了。 “孙儿不知道那泼妇叫什么名字，我和沈子奇他们狩猎，没想到那女子说我们闯入女子学院的地盘，就把我们都揍了。”谢琦委屈巴巴地叫道，一定要祖父替他出口气。 “你在云麓后面的那山林狩猎？”谢延突然问出口。 “延哥儿，莫非你认得那个女子？”谢礼锐利的眸子扫向长孙。 谢延行了一礼，“祖父，我也曾经去过那山林狩猎，后来遇到赵教习带着公主在河边捕鱼，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公主？”谢琦的脸色一变，好像……是有个和公主年纪相当的小姑娘也在那里。 “当时到底有谁在场？”谢礼沉声问道。 谢琦努力回想，他根本没将那些人放眼里，自然不会太在意，“有……有两个男子，还有那个打我的女子，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我射伤的是个婢女，长得还跟我们有些不一样。” “月氏人。”谢延的脸色已经变了，“打你的人是赵木兮？” “大哥，你认识她，那正好，你去帮我把她揪出来，我要狠狠地教训她。”谢琦怒声叫道。 谢礼凝眉，“那两个男子，长什么样子？” “一个长得还挺好看的，眉目俊秀，另外一个……好像姓左……”谢琦努力回想，好像听到有人叫了那么姓左的一声。 “祖父！”谢延脸色沉重，心中有了最可怕的担忧。 “祖父，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就算姓左的又怎样，一群在破学院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谢琦叫道。 他才不信自己那么倒霉，真的遇到赵木兮和公主。 “公主就在你说的破学院读书，你的姐姐如今是那破学院的院长。”谢延冷声地开口。 现在谁还敢当巾帼学院真的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皇上分明是想重用巾帼学院了。 “稍安勿躁。”情况或许还没那么糟糕，“让人先去打听，今日皇上可有出宫。” “？”谢琦傻眼了，什么皇上？他今天碰到的人……真的是赵木兮，那个男子是皇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讨公道 谢礼打听到当天皇上出宫，他便猜到自家孙子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只好将这件事压下去，留着将来有机会再清算清算。 但沈家和陈家就不肯罢休了，看到自家子弟被打得鼻青脸肿，第二天就带着人到巾帼学院去讨公道了。 作为学院的院长，谢婕接待了陈家的陈二爷和沈大少爷。 看来这两家都觉得对付一个没落的学院并不难，根本不配他们的家主亲自出现。 “他们还好意思找上门？”谢婕听到院役来禀话，便知是因为昨天的事。 赵木兮早就跟她说了事情经过，伤了人还一点歉意都没有，要不是赵木兮能自保，加上有左涛和皇上在场，被欺负的就是月亮儿了。 “我去招待他们。”谢婕对赵木兮说。 赵木兮道，“若是难缠，便不必跟他们说太多，让我去应付。” “几个小瘪三，还没那么容易难倒我。”谢婕笑着说。 在会客厅等了半天的陈二爷已经有些不耐烦，对沈大少爷说道，“沈大侄子，她们该不会躲起来不敢出来吧，果然女子就是女子，遇到一点事只会哆哆嗦嗦的。” 沈大少爷比较沉稳，按照他弟弟的说法，那女子身边还有个女孩子，他怀疑是公主殿下，如果打人的真是赵木兮…… 说不定能趁这件事将她从公主身边赶走，烟儿如今在宫里为贵人，若是能够得到公主的喜爱，皇上自然会对她更加刮目相看的。 后位空缺，只要是后宫妃嫔，谁都有机会。 沈家也喜欢得到这个机会。 谢婕款款而来，进了宴客厅便敛衽一礼，“陈二爷，沈大少爷，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这不是谢家那丫头吗？”陈二爷抬起下巴，眼睛斜乜谢婕一眼，“听说你成了巾帼学院的院长，原来是真的。” “见笑了，承蒙皇上看得起，对我托以重任。”谢婕让院役给他们两位看茶，这才在上方坐下，“我这儿只招女学生，两位莫非是为了家中的女孩来的？” “谢家丫头，大家都是世交了，就别兜圈子吧。”陈二爷嗤笑一声，昨日那么大的事，他就不相信谢婕会不知情。 谢婕一脸狐疑，“陈二爷，这话我不太明白。” “哼。”陈二爷冷哼了一声，“昨日你学院里的人，打伤了我侄子，不止我侄子，还有沈大少爷的弟弟，谢家的小少爷，我今日就是想见识一下，谁的胆子这么大，连我们家的人都敢下毒手。” “这事儿啊……”谢婕笑了笑，“我只知道昨日我们学院的学生在林子里无辜中箭，说起来，那林子还是我们学院的地方，也不知哪里闯进来的人，原来是陈家跟沈家的少爷。” “那你们是来送医药费的？”不等陈二爷开口，谢婕又堵住他的话。 陈二爷气得八字胡都要吹上天了，“谢家丫头，你要这么说话，那我们就不给谢老爷子面子了。” 谢婕闲适地喝了口茶，“我家堂弟也被打了吧，老爷子倒是还没说什么呢。” 她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一点都不心疼自家堂弟，真是活该！就是欠教训。 幸好是赵木兮出手揍了，要是伤到公主，又被皇上亲眼看到，谢家上下几百口人都不够赔罪了。 天下人谁不知道皇上有多重视公主殿下。 “谢老爷子不想让你在学院难做，难道你就真的任由自己学院的人殴打他人了？”陈二爷叫道。 “若是无缘无故殴打他人，我们学院肯定绝不姑息，该报官的报官，该除名的除名。”谢婕淡淡地说。 沈大少爷一直没有开口，他越发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谢老爷子把谢琦这个小孙子当眼珠子一样疼爱，谢琦是被打得最狠的，可谢老爷子居然闷不出声，连把亲孙女找回去质问一句都没有。 除非……他不敢。 “你把打人的那个学生交出来，我不与你为难。”陈二爷叫道。 “这个……恕难从命。”谢婕无奈地说，“教训诸位不听话的晚辈，不是学生，而是公主的教习，你们要跟她讨公道，怕是进宫找皇上比较好。” “？”陈二爷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谢婕在推托，听侄子说打人的女子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就十五六岁的年岁，怎么就是公主的教习了。 沈大少爷的脸色一白，他猜测到最可怕的可能性了。 “这件事……的确是我们有错在先。”在陈二爷造成更大的错事之前，沈大少爷连忙开口，“不知道受伤的学生如今伤势如何？” “沈大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陈二爷的脸色一变，“不就是公主的教习，难道公主的教习就能知法犯法，就能仗势欺人吗？” “仗势欺人么？”谢婕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赵教习不是这样的人，否则皇上怎么会让她当公主的教习呢。” 沈大少爷本来还想趁这件事给赵木兮上眼药，帮助妹妹拉拢公主殿下，但在得知谢礼居然没有任何动作，他便知今日冲动了。 不该被陈二爷挑拨几句就跟着一起来的。 沈家如今实在不宜冒出头。 “我想起家中还有事，陈二爷，谢院长，在下先告辞了。”沈大少爷拱手说道，“稍后在下会派人送医药费给那位受伤的学生，是舍弟不懂事冒犯了。” 谢婕勾唇一笑，沈家这位大少爷倒是聪明，“那就不送了，沈大少爷。” 陈二爷叫了几句，“沈大少爷，沈大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陈二爷，那我们在说道说道？”谢婕笑着问。 还说道什么！谢家跟沈家都不管的话，就他们陈家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他沉着脸看了谢婕一眼，忿忿不平地拂袖而去，追上沈大少爷，质问他到底几个意思。 “陈二爷，你不妨去打听打听，昨日皇上是不是也在巾帼学院。”沈大少爷压低了声音说道。 陈二爷的脸色变了变。 “谢老爷子为什么不出声，我想，二爷应该能想明白。” 不是不想，是都不敢！ 谢家都不敢，更被说他们沈家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别和陌生人说话（上） 在赵木兮的医治下，月亮儿的伤口很快就好了大半，谢家和沈家也各送来五百两的医药费，陈家是在后来亲自将银子送到学院的。 “这银子你留着，将来能在外面置办个小宅子，你们兄妹也算是有安身之处。”赵木兮将一千五百两交给月江流。 月江流捏着银子，他不想收这样的银子，是她妹妹的血换来的。 “别在不必要的地方倔强，人应该能屈能伸，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只有你变得更强，才没有人敢欺负你。”赵木兮低声说，“好好练功，将来总会出人头地的。” “赵教习，多谢。”月江流低声地说道。 “不用谢我，我对你也是有要求的。”赵木兮说道，“我希望你将来能够保护公主。” 月江流单膝向元元下跪，“月江流以命发誓，以公主的安危为己任，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公主。” “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侍卫了。”元元稚声说道。 赵木兮轻笑出声，对月江流道，“去看月亮儿吧。” 今天白殷休沐，约了她在护国寺见面。 元元不肯留在学院，非要跟着她一起，赵木兮没办法，只好带着元元一起去护国寺。 但这样一来，左涛肯定也要跟着去的。 只能到护国寺再说了。 自从上次在考场外面遇到慕容昀，赵木兮接下来又失去他的消息，赵木兮还没将这件事跟凤息止他们说的。 昨天本来想提醒楚不域，最后还是忍住了。 就算她说了，楚不域也未必相信。 慕容昀手段高明，肯定会掩人耳目，不轻易让人查出来的。 来到护国寺，赵木兮带着元元去后院的静室。 “左侍卫，佛门是清净之地，你佩刀的样子难免有些凶神恶煞，不如……请你在这茶厅稍等，我会将元元带在身边，不会有危险。”赵木兮对左涛说道。 左涛知道如今归清大师就在护国寺的后院，他自是不敢打扰，“好。” 白殷和霍照等人已经在归清这里喝茶了，霍照还买了不少吃的，连酥肉和炸馄饨都有。 一进静室便闻到香喷喷的肉香味。 就……不太像是修道之人的地方。 “我就说元元肯定也来的吧，我这些吃的喝的全都是买个她的。”霍照一看到元元，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三分。 归清只是冷淡地瞥他一眼。 赵木兮含笑看向白殷，这孩子进军营有几个月了，身量拔高不少，但是也瘦了黑了。 “看来唐望江对你很用心。”不然不会短短几个月就把个人操练成这样子。 “他简直不是人。”白殷小声地嘀咕，“你武招比试怎样？第二轮还有把握吗？我听说燕菱姐姐和于琴姐姐都来参加武招了。” “还没对上他们。”赵木兮说，“第一轮作弊不少，许多世家子弟都进入第二轮了。” 对她来说不一定是坏事，能减少她对上夏燕菱她们的几率。 “听说有个寒门出生的年轻人在第一轮很出色。”霍照低声说道。 赵木兮秀眉挑了挑，“不会叫容云吧。” 霍照诧异地问，“莫非你认识他？” “他拦我去路，说了几句话。”赵木兮思虑了几番，最终决定先不说出容云的身份。 慕容昀心狠手辣，如果知道霍照他们都识破他的身份，难免会对他们下狠手。 她没把握……现在能够对付得了慕容昀。 “这人是个人才，若是能拉拢最好了。”霍照说。 “一个人的能力再好，若是个卑鄙无耻之流，那也不必与其为伍。”赵木兮一听霍照居然还想着拉拢慕容昀，差点就想摇醒他了。 别傻了啊！慕容昀那人特别通晓别人的心理看法，他了解对方的喜好，会根据对方展现不同的魅力和优点，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他的。 可偏偏这样的人才可怕。你看到的永远都是他演出来的一面，根本不知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 “你好像对容云有不同看法？”霍照诧异地看了赵木兮一眼，很少听到她这么犀利评价一个陌生人。 “我对不怀好意接近的人都有看法。”赵木兮淡淡地说，“这个人心思颇深，非是你能驾驭之人，在他面前谨慎少言，免得被套了话还不知道。” 这话说得连在敲木鱼的归清都抬眸看来。 “霍照，我阿姐都这么说了，你就少跟那个人往来。”白殷对霍照说道。 “我会仔细观察对方的。”霍照点了点头，虽然觉得赵木兮可能有些偏见，但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赵木兮就很烦躁，忍着没说出容云的真面目。 不行，她一定要尽快除掉慕容雨，不然她身边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这个容云平日住在哪里？”赵木兮状似不经意地问。 “似乎就在十六胡同，那边都是落魄书生和外地来的穷读书人住的地方。”霍照说。 那倒是个烟火气十足的地方，慕容昀平日总是端出仙人般脱尘姿态，在那地方能住得下吗？ 这个话题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归清抬眸看向赵木兮，“我的药吃完了。” 果然转移了赵木兮的注意力，“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我替你脉一下。” 最近归清的脸色的确红润不少，而且也很少听到他咳嗽了，之前走几步路都能咳得直不起腰。 “阿木，你这医术跟谁学的，以前不见得你这么厉害。”霍照惊讶地问。 “久病成医，自学成才。”赵木兮心不在焉地随口说道。 霍照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在糊弄他。 “你的身体亏损厉害，如今总算能补回一些精气神，我重新给你配制了药丸。”赵木兮拿出两个小瓷瓶，“这瓶是药水，每天喝一滴，这瓶是药丸，每天吃两颗。” 赵木兮实在担心归清的身子撑不住，将她种的大补药提炼成药水，一滴就能补足一天的精神气了。 “好。”归清含笑将着价值不菲的药都收下了。 “元元呢？”赵木兮发现元元不在静室中。 “在外面玩呢，我看着。”白殷说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别和陌生人说话（下） 元元在静室听着他们说话，渐渐有些无聊乏味，她只好趁着娘亲给归清把脉的时候，偷偷溜出来了。 园子里的优昙花还没到花期，如今只有葱葱郁郁的枝叶，有蜻蜓和蝴蝶在嬉戏。 “我要去捉蜻蜓。”元元挣脱开九芯的手，跑到园子里去了。 “公主，等等奴婢。”九芯笑着说，想着这里是归清大师的地方，外人应当很少进来，就让公主在这里跑一跑也是不错的。 蜻蜓被元元吓得越飞越高，园子里只剩下她清脆悦耳的笑声了。 砰—— 元元要就要扑蝶时，突然撞到一个人的腿上。 “哎呀，蝴蝶被吓跑了。”元元来不及看她是撞到谁，只看到她快要抓到蝴蝶又飞走了。 “我替你抓回来可好？”清润温和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元元抬头看去，是一个陌生的男子，长得不怎么样，眼睛却笑眯眯的。 看着元元的眼神温暖怀念。 “你是谁？”元元后退两步，咬着手指盯着对方。 娘亲说过，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这个人是陌生人。 “我是来寻静慧方丈的。”对方含笑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虽然笑得很亲切温和，但元元觉得一点都不喜欢，“静慧方丈不在这里，你找错地方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对方弯低身子，眼睛与元元平视。 “不能告诉你，你是陌生人。”元元叫道，“我要回去找娘亲了。” 男子闻言愣住了，猛地抓住元元的手不让她离开，“娘亲？谁是你的娘亲？” “放开她！”掌风破空而来，在男子还没来及抵挡的时候，被一掌被拍开了。 “娘亲……”元元回头看到赵木兮，高兴扑过去抱住她，指着男子小声告状，“这个人奇奇怪怪的。” 赵木兮目光犀利冷冽，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容云，你在这里干什么？” 慕容昀！居然是慕容昀！ 他又要接近元元做什么？他曾经想抓元元去练蛊的。 赵木兮后怕又庆幸地将元元紧紧搂在怀里，幸好她及时赶到了。 “你是她的娘亲？”容云捂着肩膀，一时顾不上疼痛，只是震惊地看着赵木兮，“赵姑娘，莫非你……” “她与我是何关系，与你何干？”赵木兮冷声道，“你接近她有什么目的？” 容云无奈轻笑，垂眸压下所有的情绪，再抬头时有时风轻云淡的尔雅，“在下是来找静慧大师，方才看到小姑娘的蝴蝶飞走了，想问问需不需要帮忙，长得如此可爱的小姑娘，谁见了都难免心软。” 那他以前又如何会狠心将元元抓去练蛊！ 赵木兮只要想到元元在那么小的就要遭受的伤害，恨不得将眼前的慕容昀碎尸万段。 “静慧大师远游在外，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会不知吗？”赵木兮狐疑地质问，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跟踪自己来的。 “是吗？”容云怔愣了一下，“在下并非京都人氏，并不知静慧大师原来已经远游在外。” “你现在知道了，可以走了。”赵木兮冷声说，不想让慕容昀看到白殷和霍照他们。 更不想让他知道，她跟他们在这里见面。 “赵姑娘，你这样未必霸道了些，你可以到这儿来，为何我就不可以？”容云含笑说道。 他看到赵木兮依旧是姑娘家的发型，便肯定她肯定还是黄花大闺女，更不可能赢是宫中妃嫔。 那元元为何喊她娘亲…… 因为她长得像盛乔木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赵木兮未免太自以为是，她竟敢真以为自己就是元元的娘亲了？ 除了长相，她有哪点能比得上盛乔木？ 难道楚不域就这样任由女儿乱认娘亲的吗？ 心中千回百转的疑惑，可容云的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你说对了，从现在开始，这后园之地，没有经过同意，一律不许外人进来。”赵木兮把元元交给九芯，“带回去，别再让公主乱跑了。” 看出赵木兮心情不好，元元乖巧地任由九芯抱着离开。 “容云，无论你想用什么手段在武招出头，有些事劝你最好别做，不然到时候，我会亲自折断你的手脚。”赵木兮狠戾地威胁着。 第一次被姑娘威胁的容云笑出声，“凭你这武功内力，想折断在下的手脚，怕是还有些困难。” “无妨，总会有办法的。”赵木兮冷笑着说道。 “在下甚是喜欢刚才的小姑娘，她不是赵姑娘的女儿，莫非是赵姑娘的侄女？”容云依旧不放弃探究赵木兮和元元的关系。 赵木兮眼皮一掀，冷冷瞥向他，“你耳朵好好长着，竟是坏掉的不成，没听到她喊我娘亲吗？” 容云的眸色微微一沉，“你的年轻还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儿。” “世上无奇不有，你怎么知道就不可能。”赵木兮嗤笑一声，“你做人当有点自知之明，我没兴趣与你相识做朋友，告辞。” 看着赵木兮转身离去的背影，容云的眸色变得神色莫辩。 刚走出鹅卵石小道，就遇到要来寻她的白殷。 “听元元说，你们遇到个奇怪的人？”白殷问道。 “嗯，打发走了，要来找静慧大师的。”赵木兮说，“吩咐寺里的小僧，以后不要让外人进入优昙园子。” “就……以莫要打扰归清清修为由。” 白殷道，“这个不难，本来归清就不轻易见信众的。” “你有见过霍照说的那个容云吗？”赵木兮突然问道。 “没有，怎么了？难道刚才那个人就是他？”白殷问。 霍照站在静室的门外听到容云的名字，“他来做什么？” “为了在武招胜出特意来祈福，还想找静慧大师。”白殷替赵木兮回答了，“这人还把元元被吓到了。” “他长得也没那么可怕吧……”还能吓到小孩子？ 赵木兮越过他，“人品不行，言语轻佻，对我无礼，这人你还是少接触。” “？”霍照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不至于太差，怎么赵木兮说的这些缺点，他都没发现。 不过，既然赵木兮都这么说了，他自然对拉拢容云的兴趣就淡去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二轮比试 赵木兮带着元元回学院，途中再次叮嘱女儿，以后遇到这个容云，绝对不要单独和他相处，有多远就离多远。 “我也不喜欢他，一看到他，就觉得难受。”元元小声说道。 “以后就不见他。”赵木兮心中一疼，元元对慕容昀的畏惧已经深入骨子里，即使慕容昀换了张面皮，她依旧还是感到害怕。 九芯低声询问，“大小姐，那容云到底是什么人？” 赵木兮道，“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是谁，若他懂得易容，我们看到的不是他的真面目呢。” “奴婢以后一定会更加紧跟在公主身边的。”九芯立刻想起慕容昀也是个易容高手，万事皆有可能，她们必须更谨慎才行。 回到学院，赵木兮收到武招第二轮开始的时间。 明天就要开始了。 进入第二轮的共有一百二十人，所有的参赛者都集中在京都城的考场，考场有四个擂台，每个擂台三十人，最后拿到分数最高的十人进入第三轮。 能进入第三轮的参赛者，都会得到朝廷的推荐信，如果想要进入军营参军，都可以拿着推荐信前去。 只有最后胜出的二十个人，会直接得到皇上的任命。 第二轮的比试还是抽签的形势，赵木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运气，居然抽中的全都是世家的子弟。 她怀疑有人动了手脚，但她没有证据。 “我……为什么会和赵木兮同一组？”岑柏荣拿到抽签号的时候，当场就嗷叫出声。 就算岑家收买评判，肯定也收买不了赵木兮，她不可能作弊让他赢了。 只能求上天保佑，三十个人里面，别让他和她对上，让他早日拿到分数可以进入第三轮。 “一个女子，也让你害怕成这个样子，还像个男子汉吗？”刘韬看到表弟这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皱眉，“是哪个，我去会会她。” 岑柏荣如若抓到救命的浮萍，“表哥，那女子不是普通人，她是变态，你虽然会武功，但也不一定打得过她。” 这话侮辱性太强了！ 刘韬哼了一声，第一个走上擂台，“谁是赵木兮，上来跟小爷打一场。” “……”岑柏荣在心里叹息。 这个刘韬是没有被赵木兮毒打过，所以才这么自信的，一会儿就知道这个社会的可怕。 赵木兮本来想再过一会儿才开始拿分数，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要挑战她。 看了一下名字，还是刘家的人呢。 那不是岑家的姻亲吗？ “怎么了？敢在路上出些阴招打人，不敢光明正大接受挑战吗？”刘韬将他们组两三个女子都扫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不可能吧！学武功的女子都三大五粗的，不会是眼前这么精致好看，又身材纤细的姑娘。 赵木兮长腿一迈，一跃上了擂台，“那就……请赐教。” “！”刘韬一愣，还真是她，这么娇滴滴的女子，让他怎么下狠手。 “听说你上次打了我表弟，赵姑娘，我这拳头还从来没打过女子，你若是肯给我表弟道歉，今日只要你认输，我可以不动手。”刘韬扬着下巴对赵木兮说道。 他可是从小就练武的，拳头练得比沙包还要大，要对付这些弱鸡一样的对手，他一点压力都没有。 砰—— 回答他的，是赵木兮利落且充满力量的拳头。 刘韬的鼻子流出两行鼻血。 妈的！这小娘们居然敢打他！ “这是你自找的。”刘韬恶狠狠地叫道。 在看台上的岑柏荣捂脸叹息，他虽然知道赵木兮战斗力强悍，但内心其实还是希望表哥能够打赢的，如果能狠狠教训赵木兮更好。 但看起来……好像不太可能。 “小看女子并不是很好。”赵木兮躲开刘韬的大拳头，翻身一脚踹向他的小腿。 这个刘韬看着拳头是很有力量，但下盘力量不足，而且身体魁梧，灵活不够，全身都是破绽，还敢哔哔赖赖威胁别人。 看台上，这次各家都派了人前来观看，毕竟到了第二轮，所有的评判都被换了，而且连评判都要抽签，根本不确定他们的人能不能正好在自家子弟的擂台当评判。 “怎么回事，一个擂台还安排五个评判？”有人惊讶地叫出声。 “互相监督，确保比赛的公平。”一道含笑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众人转头一看，“宋大人？” 武招的主事大人宋衡，居然就一身常服，还带着一顶斗笠坐在看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农夫。 “各位好好看比试，若是自家子弟有幸进入第三轮，还能够在宫里的校场比赛，到时候，皇上和诸位贵人都会亲临的。”宋衡含笑说道。 若是凭着三脚猫功夫进入第三轮，除非他能够在短短时间练成高手，不然一样会被看出来。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冒冷汗。 那边赵木兮已经将刘韬给打下擂台了。 她站在擂台上，居高临下看着被打懵的刘韬，“看来不需要跟你认输了。” “……”刘韬感到羞耻，他居然连个女子都打不过！ “接下来，请第二位挑战者。”评判官宣判赵木兮胜出，又请出第二位要挑战赵木兮的参赛者。 岑柏荣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刘韬，“跟你说过的，赵木兮就不是女人，她是变态。” “她要是一直赢下来，一会儿你也得对上他。”刘韬听出岑柏荣的幸灾乐祸，冷漠地提醒他不用得意，他同样会被揍的。 “操！”岑柏荣骂了一声，有点绝望。 接下来，李家和蔡家的少爷们不信邪，由主动挑战赵木兮，无一例外被打下擂台。 这边的情况渐渐吸引不少人的眼光。 “不是说……赵家的嫡长女是被遗弃在天水的吗？看她武功路数，都是有招可循，不是从小精心教导，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另一个擂台上，容云微微眯眼看着赵木兮。 这身手…… 他怎么觉得赵木兮还没完全展现实力。 “那女孩……就是庄主说的赵木兮，你觉得怎样？”夏燕菱低声问着旁边的于琴。 于琴看了一眼，“像极她。” 第一百四十九章 碾压 第二轮居然跟第一轮一样，赢得毫无压力。 赵木兮终于确定他们这一个擂台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她观察其他三个擂台的参赛者，几乎全都是寒门出身的子弟，就她这个擂台，几乎跟世家沾点关系的都安排在这儿了。 几个花拳绣腿的纨绔，她还不是赢得轻松吗？ 感觉她反而像被故意放水了一样。 赵木兮回头看了一眼看台，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不域居然也来了？ 虽然他穿着常服，还可以站在最偏远的角落，但赵木兮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似乎也看到赵木兮发现他了，嘴角微微上扬。 “……”赵木兮拿着牌子去登记分数，确定自己已经进入第三轮，她便不打算继续比试了，转身离开擂台。 在外面找到已经准备要离开考场的楚不域。 “进入第三轮也不开心？”楚不域问道。 “皇上怎么知道我不开心。”赵木兮反问。 楚不域心中一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出赵木兮心情不佳，虽然她看起来与平日并无两样，但那双眼睛的神采就是不如平日飞扬。 “今日的比试是皇上故意放水的吗？”赵木兮低声问道。 “你认为朕会做这样的事？”楚不域反问道。 “我的对手全都是世家子弟，大家都是抽签的，为什么我们就这么巧都抽到一组了？”赵木兮很难不认为没有猫腻，这世上就没有这样巧合的事。 楚不域薄唇微抿，这个……倒是宋衡有意为之的，因为只有赵木兮才不容易被岑家谢家收买，不会对其他人放水，若是换了平民百姓，可能又要出现不公的事。 只是，如此一来，赵木兮又要招一波仇恨了。 “都是比赛，没有什么世家寒门的区别，世家同样有杰出的人才。”楚不域淡淡地说，“你想多了。” 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赵木兮心中还是存着一点狐疑。 “皇上注意到那位叫容云的人吗？”赵木兮说。 自然是注意到了！寒门中最瞩目的参赛者，论武功可说是这些人里面中的第一，气度也不凡，若是忠诚可靠，将来可堪大用。 “武功精湛，出手有度，是个不错的参赛者，怎么，你认识他？”楚不域以为那人是赵木兮的朋友，她想要为他说几句好话。 莫名就觉得有些排斥了。 “上次我们在护国寺遇到他，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元元见了他有些害怕。”赵木兮道，她不能直接说那个人就是慕容昀，“元元不是内向怯弱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惧怕一个陌生人。” 楚不域闻言微微皱眉，“元元甚少接触陌生人，第一次见到会害怕也是正常的。” 正常个鬼啊！ 完全听不懂她隐喻的提醒。 算了，指望不上这个狗皇帝的。 “既然皇上这么说，那就是臣女想多了。”赵木兮淡淡地说道，“臣女先告退了。” 楚不域有种被嫌弃的感觉，看着赵木兮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轻轻摇头，转身上了一旁等候依旧的马车。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有一双眼睛从看台投下来，一直盯着他们。 容云若有所思地看着楚不域。 赵木兮跟楚不域……居然这么熟悉了吗？ …… …… “被赵木兮淘汰了？”岑丰顺听到自己的侄子居然进不了第三轮，一下子暴怒起来。 当初谢礼提议武招，许诺过会给岑家一个名额的，结果就这样被淘汰了？ “我要去找谢礼，老家伙糊弄我。”岑丰顺气得暴跳，他知道第一轮的监守官是谢家的人，各个擂台的评判更是有各个世家安插的人手当评判。 岑家同样也有安排人手，确保能将岑柏荣送入第三轮，最终成为胜出的二十人。 结果！ 第二轮才刚开始，居然就被淘汰了！ “伯父，不止是我，刘韬和蔡远还有谢光辉都被淘汰了。”就不该让他们都在一个擂台上比试，全都被赵木兮淘汰的。 “什么？”岑丰顺听到赵木兮这个名字立刻就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他还去找过宋衡的，想要宋衡懂点意思，宋衡可是铁齿铜牙答应得好好的，说会特别照顾他们几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结果他是这么照顾的。 “宋衡是将所有世家都安排一起了，结果淘汰得差不多了。”岑柏荣道。 “哼，我找宋衡这狐狸算账去！”敢忽悠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岑丰顺说找就找，直接就来到兵部，在门口遇到气呼呼的陈二爷和蔡家三爷。 他们也都是来找宋衡的，全都被打发出来了。 “岑国舅，您的身份不同，您去找宋衡，让他给我们世家一个交代，你知道有几个人进入第三轮，除了那个赵木兮，居然就只有一个叫苏旭敏的，还只是苏家不入流的旁支，宋衡就是对我们世家有私怨。”陈二爷拉着岑丰顺一阵抱怨。 岑丰顺听着就来气，气汹汹就进去找宋衡。 宋衡倒是没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他，还亲自接见他，“岑国舅，本官已经按照你们世家要求的，给你们放水啊，将所有世家子弟都放到一个擂台，就几个武功稀疏平常的寒门子弟，你们的公子要胜出太容易了。” “放屁！那赵木兮是怎么回事？”岑丰顺问道。 “哎呀，这就冤枉了啊，岑国舅，那赵木兮是天水赵家的嫡长女，妥妥的世家女，又是个女子，本官还以为她就会一点绣花拳功夫，这是……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 他的确也没料到赵木兮这么能打，一下就帮他解决好多麻烦。 真是个宝藏女孩啊。 这话说得岑丰顺无言以对，人家赵木兮的确是赵国公的女儿，她被安排到世家为主的擂台，一点都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的武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那你说怎么办？”岑丰顺怒声问道，“不管怎么样，我那侄子必须留下来。” “……这，岑国舅您为难我了，今日的比赛，皇上都看到了，实在是不好作弊啊。”宋衡无奈地说。 “什么？皇上今天也去考场了？”岑丰顺的脸色一变。 “是啊，谁进了第三轮，皇上是心中有数的。”宋衡说。 岑丰顺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憋着一口气离开兵部。 第一百五十章 畅快 凤息止和霍照在看台将第二轮比试全都看完了。 “结束了，那我先走了。”霍照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被凤息止给拉住了胳膊，“我有话要问你。” “你问了我也不知道。”霍照说。 “我还没问，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凤息止冷笑，“看来你们的确是有事瞒着我。” 霍照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倒是说说看。” 凤息止指了指赵木兮刚才离开的方向，“她是怎么回事？” “不是跟你说了吗？她是被……选定的人，如今就是要继承她的遗志，完成她没有完成的事。”霍照说道。 “你不觉得，她太像她了吗？”两个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彼此都知道在说谁，“有时候连性子我都觉得诡异地相似，更别说她的武功招数，即使她刻意想遮掩，但出拳的速度和招式都是一个人刻入骨子里的习惯，不可能改变的。” 霍照心想连凤息止都能看出来，不知道楚不域刚才看半天，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赵木兮的武功是叶红叶教的。”霍照得了赵木兮的通气，将同样的借口说出来，“相似也很正常。” “叶红叶怎么会教她武功？”凤息止诧异地问。 叶红叶是江湖上隐世高手，她当初会教盛乔木武功，那也是为了报恩，后来离开皇宫之后又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去了天水吗？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阿木早就安排好的。”霍照双眼瞟上天空，“你别眼红她进了第三轮，你带来的人不也都进了第三轮。” “有一个没进。”凤息止沉声说道。 “嗯？”霍照一愣。 凤息止重新看回擂台，正好看到容云将于琴给打了下去。 “于琴输了。” 霍照更是惊讶，于琴的武功可不若，居然还会输！ “这个容云……不简单。”凤息止说道。 “怎么又是他，难怪赵木兮让我别去招募他，觉得此人心思不正。”霍照摸着下巴，这么好的苗子，居然是歪的，就有点可惜了。 赵木兮觉得容云心术不正？ 凤息止微微眯眼，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容云。 这次他一共安排十六个人参加武招，如今只剩下十五个人了。 最后能剩下多少人，就看天意了。 …… …… 赵木兮先回了赵家一趟。 参加武招之后，她一直都住在学院，今天赵国公差人跟她交代，务必在比赛结束之后回国公府。 赵腾扬下衙之后亲自来接赵木兮，本来还想观看妹妹的比赛，没想到他到来的时候，妹妹的比试已经结束了。 “没有什么好看的，一群菜鸡。”赵木兮笑盈盈地说道，“等第三轮，大哥再来看我比试吧。” “我听说了，你将大部分的世家子弟都淘汰了。”赵腾扬望着神采飞扬，整个人显得鲜活灿烂的妹妹，心情跟着好起来。 “这么快就传开了？”赵木兮有些讶异，这传播的速度也太快了。 赵腾扬笑道，“刚才从兵部出来，遇到岑丰顺，他去找宋大人了。” “哈。”赵木兮被逗乐了，岑丰顺竟还有脸去找宋衡，难不成作弊不成，还怨监考的太严厉？ “妹妹，你的武功……都是小时候就学的吗？”赵腾扬轻声问，他也是习武之人，知道习武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 他本来以为妹妹只是会点自保的功夫，但武招都进入第三轮了，妹妹依旧应付有余，可见她的武功不仅仅是自保。 要知道那些世家子弟也是从小习武健身的，就算称不得是高手，但也不是真的轻易就能打败的。 阿木还一连打败那么多人。 “嗯，从小就习武了。”赵木兮笑着说，努力在脑海里找到一些记忆，“一开始跟着府里的护卫学的，他们怕西越如果侵略过来，我没能保护自己的能力。” “后来，我在外面遇到一个江湖人，她说我是练武奇才，就教我武功了。”这句是为了呼应她跟楚不域说的慌，她跟叶红叶学过武功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圆住了。 希望叶红叶好好当个隐世高手，别轻易就出现了。 赵腾扬听得心酸不已，十年前的天水，的确还没有现在的安稳，当时永盛跟西越还一直在打仗的。 “你……在天水的时候，有见过护国公主吗？”赵腾扬问道。 赵木兮愣了愣，才想起在原主五六岁的时候，她刚好第一次挂帅出征，那时候正好在天水边境打的第一场仗。 有见过像极自己的小女孩吗？ 她已经忘记了。 “我不记得了。”赵木兮说。 赵腾扬笑了笑，今日也不知为什么，看到赵木兮，他一直想起护国公主。 “好了，到家了。”赵腾扬停下马车，“父亲在书房等你，你去吧。” “父亲找我……也是因为我淘汰了那些世家纨绔的事？”赵木兮小声问。 “今天陈二爷，蔡三爷都来找过父亲了，谢大人虽然没明说，但也觉得父亲故意将你藏在天水，为的就是今天打世家的脸。”赵腾扬无奈地道。 赵木兮嗤笑一声，“他们倒是好想象力。” 她下了马车，没有耽搁就先去了书房，赵国公果然已经在等她了。 一看到她，赵国公便将她上下打量，“阿木，你可以啊。”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骂她。 “我还没见陈二气成这样，真是像河豚。”赵国公哈哈大笑。 他跟陈二还是同窗，两人一直看对方不太顺眼，今日阿木能气得陈二跳脚，就真是有本事了。 “父亲，您不是要骂我啊？”赵木兮问道。 “我骂你干什么，那么多世家子女去参加，就你留下来进入第三轮了，岑丰顺都不敢提他的女儿也去参加了，第一轮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这几天在朝堂上，岑丰顺的脸色更肿。” 听出赵国公畅快的心情，赵木兮心情有些微妙。 她当然知道岑素艳输了，那不是必然的吗？ 好些女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以为有家族撑腰，能轻易进入第三轮在楚不域面前露脸。 只是……岑素艳没想到，她们遇到的是曾经的巾帼护卫队。 不打死她就算不错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愁死了 与赵国公引以为豪的愉悦心情相比，赵老夫人和赵夫人就愁得要白头发了。 本来亲事就艰难，如今要再给赵木兮找一门好亲事，好像就更不容易了，谁愿意娶一个武功比自己还要好的女子回家当妻子啊。 “阿木，你有没有受伤？快让我看看。”赵夫人一看到女儿回来，立刻将她拉到身边，又是摸脸又是捏手的，就怕女儿在擂台上被打伤了。 “母亲，我没受伤。”受伤的都是别人。 赵老夫人道，“瞧你最近都瘦了，还黑了一些。” 她变黑了吗？赵夫人仔细打量着赵木兮，脂粉未施的脸庞依旧白皙如玉，而且莹润得就如凝脂，还真没看出哪里黑了。 “你以前怎么不说还学了武功？”赵老夫人朝着赵木兮招手，让她坐到身边去。 “祖母，大家都没问，所以我就……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赵木兮小声地说。 她从来没有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是大家都认为她只会一些自保的拳脚功夫，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阿木，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京都城所有世家都被你得罪了。”赵夫人无奈地道，“你父亲在朝堂都不好意思面对他们。” 刚才见赵国公，他好像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 还挺高兴的。 “明天是谢老夫人的生辰宴，你今晚别回学院，明日一起去赴宴。”赵老夫人说道。 “？”让她去谢家啊…… 虽然这次在武招上没有遇到谢家本家的人，但她不久前是把谢礼最心爱的小孙子揍过一顿的。 让她去谢家赴宴，她怕还没进去就被赶出来了。 “谢老夫人特意点名要带你去赴宴的，你都回来京都城一年了，还不怎么出现在人前，这也不太好，毕竟以后还要跟这些人来往行走的。”赵老夫人说道。 她有出现在人前的，只是方式可能不太一样。 “祖母，我前些天才与谢琦有争执，这时候去谢家赴宴不太适合吧。”赵木兮还是不太愿意去凑这个热闹。 “就是因为有误会才要澄清，谢家都放下姿态，我们不能不识好歹，我已经答应了谢老夫人，要带你去赴宴的。”赵老夫人一锤定音，不容许赵木兮拒绝。 赵木兮只好应下来，要是再拒绝老夫人的安排，她怕接下来又是无穷无尽的相亲了。 …… …… 谢老夫人的寿辰邀请的都是京都各名门世家女眷，后院此时已经是热热闹闹的，客人三俩成群坐在一起聊天，笑语声盈盈悦耳。 连在学院的谢婕也回来了，正在帮忙招待客人。 今天赵木兮穿着一套嫩黄色的衣裳，中规中矩一点不夺目，可当她出现在谢家后院，还是招来许多眼光。 毕竟本身就长得很惹眼。 “这就是你那位大孙女？”谢老夫人已是满头银丝，脸庞却还保养得很光滑，看起来是个和蔼慈祥的老人家。 赵老夫人含笑说，“她就是木兮，让您见笑了，从小就养在天水，性子野了些，之前还跟你们家的小少爷有误会，老身给您赔不是。” “今日是我寿辰，你别说这样的话来折煞我。”谢老夫人忙笑道，“都是琦哥儿不懂事，要不是你们家孙女替谢家敲醒他，还不知道要惹下什么大祸。” 听到这话，赵老夫人便知当日的情形恐怕不简单。 两位老人家就将这件事揭过去不再提了。 赵木兮乖巧地站在一旁，心中佩服谢老夫人的气度和淡定，在所有认识盛乔木的旧人中，谢老夫人是唯一见到她之后，依旧神色如常，根本不觉得她们两人长得相似很奇怪。 “阿婕，你带木兮姐妹去园子里走一走，我们几个老太婆说话，你们定是不愿意听的。”谢老夫人笑着道。 谢婕笑着应是，带着赵木兮和赵玉琼离开大厅。 连赵夫人都去找相熟的夫人说话去了。 “差点以为进不来你们谢家大门。”出了大厅，赵木兮小声跟谢婕开玩笑。 “今儿早上，祖母还问过我，那日是不是……有贵客去学院。”谢婕低声回道。 就是因为谢家猜到当日皇上也在场，而且伤的还是公主的侍女，差点就伤到公主殿下，他们哪里还敢找赵木兮麻烦，还得感谢赵木兮当场就将谢琦教训了。 不然，等皇上开口的话，那就不仅仅是被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你还要去招待其他人吧，不用管我们，我在这儿坐一坐就好了。”赵木兮知道谢婕今日也会很忙，她今日算是正式在京都露面，重新融入这个圈子了。 谢婕见赵木兮还有妹妹相伴，也就不与她客套，吩咐下人送来茶点摆在凉亭，这才去招待其他客人。 “你要是觉得闷，可以去找你的朋友玩。”赵木兮知道赵玉琼坐在这里不耐烦，她们姐妹本来也没什么话题，彼此坐着就只有尴尬而已。 “那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突然，一道惊讶的叫声响起。 在凉亭不远处的小道上，有四五个少女结伴而来，其中还有老熟人苏醒和岑素艳呢。 不过，开口说话的却是另外一个黄衣少女，她正气呼呼地瞪着赵木兮。 赵木兮挑眉看她几眼，只觉得有些眼熟，“姑娘是在跟我说话吗？” “你不认识我了？”看到赵木兮那疑惑的眼神，少女更生气了，她长得难道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这一听就觉得耳朵疼的声音，赵木兮想起来是谁了，“哦，单少陵的表妹。” 的确是有一面之缘。 她差点就要跟单少陵相看的，多得这位表妹的胡搅蛮缠，直接让赵夫人对单家死心了。 “裴馨，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吗？”岑素艳眼睛直盯着赵木兮，“就是她勾引你家表哥的？” “岑素艳，看来你不太记打啊。”赵木兮淡淡地笑道。 苏醒秀眉一皱，“赵姑娘，今日是谢老夫人的寿宴，您这样开口闭口要打人，似乎不太好。” “既然知道是谢老夫人的寿宴，那就积点口德，开口闭口就是勾引，比那勾栏女子还要豪放呢。”赵木兮说道。 被赵木兮拿来跟勾栏女子相比，岑素艳差点气红了眼睛，“赵木兮，你出口伤人！” “？”是谁一上来就说她勾引别人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很仗义 裴馨就是单少陵的表妹。 上次在护国寺相看一事，因为裴馨的出现，导致赵夫人差点跟单二夫人撕破脸，单二夫人回到家里，很恼火地跟单二爷发了一通脾气，还要求一定要将裴馨送回裴家。 还是单老夫人心疼外孙女，不忍心将她送去裴女婿上任的穷苦之地受累，这才又留下来。 但这些天她都见不到单少陵，因为单二夫人发话了，不允许单少陵再见裴馨，而且还当着单家所有人的面说将来绝对不会让儿子娶裴馨的。 单少陵是单二夫人的独子，自是希望他将来能娶一门有助益的亲家。 裴家自然是比不上赵家的家世，饶是单老夫人再怎么疼爱外孙女，那也比不上自己的孙子，她也只好默认了单二夫人的做法。 裴馨因此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赵木兮而起，心里头将她给恨上了。 岑素艳跟赵木兮的旧怨就更不要说了，她本来可以在宫里当贵妃的，因为赵木兮，她还被除了秀女之名，这是深仇大恨，她恨不得能将赵木兮撕烂了。 “大庭广众之下，你们确定想吵架吗？”赵木兮淡淡地问道，“都是出身名门世家的姑娘，何必做这么没教养的事。” 岑素艳心中不甘，想要上前找赵木兮理论时被苏卿抓住手臂，“别在这里跟她吵，失了我们的格调。” “也是，赵大小姐不一样，你是能参加武招的，混迹在男人堆里，你比较自在吧。”裴馨掐着嗓子叫道。 “岑素艳，我要是你就不能忍了，你也是参加过武招的，居然被人这么看不起。”林茵翘和赵玉琼并肩走来，两人站到赵木兮的身边。 “谁不知道单二夫人如今到处为儿子相看，裴姑娘居然没有近水楼台吗？莫非是单二夫人没看上你？”赵玉琼冷笑着看向裴馨。 “赵玉琼，你……”裴馨被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得眼睛发红。 岑素艳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也是参加武招的，只可惜连第一轮都没有通过。 见都没能见到皇上。 苏卿心中暗骂这两人真是没用，几句话就被人堵死了。 “武招是皇上亲自下令举办，不拘家世男女，可惜我武功不好，不然也会去参加。”苏卿不想落人口舌，忙将裴馨刚才的话圆了过来。 “知道就好，回去再问问自家的兄弟，被我阿姐打得痛不痛，别擂台上不敢出手，反而让你们这些长舌妇来哔哔赖赖。”赵玉琼叫道。 赵木兮差点笑出声，这个妹妹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时候。 “我们走。”苏卿对其他人说，继续下去，她们也讨不了好处。 “阿琼，你今天怎么了？”林茵翘笑着问赵玉琼。 赵玉琼有些窘迫地看了赵木兮一眼，“我不是在帮你，我是看不惯她们欺负我们赵家的人。” “嗯嗯，你很仗义。”赵木兮笑道。 “都说了不是帮你。”赵玉琼叫起来。 赵木兮不再逗她，而是问着林茵翘，“你们怎么过来了。” 她们跟世家女眷都熟悉，能够玩在一起，她不喜凑热闹，才一个人在凉亭这边的。 “我们跟前头几位哥哥们斗投壶，输得太难看了。”林茵翘说，“阿木，你可是主力军，要去帮我们赢回来。” 景国沿袭了永盛王朝的自由开放，一般宴席的游戏，男女大防不会太在意，经常会一起玩些雅俗游戏。 例如投壶，斗酒令等等。 赵木兮是投壶高手，赵玉琼看过的，在夜市将苏卿打得落花流水。 “走吧。”赵木兮无奈地说，看样子是拒绝不了的。 前院比后院还要热闹，许多年轻女子都跑到这边一起参与游戏了。 赵木兮远远看着，已经看到好几张熟面孔，除了谢家的谢延和谢琦，还有苏三公子和王四公子等人都在。 “怎么把她带来了，那我们还玩什么！”苏三公子见到赵木兮出现，顿时觉得投壶没意思了。 “怎么了，你们请人家容公子助力，我们就不能请我表妹来帮忙？”林茵翘笑着问，“阿木，给他们一点厉害。” 容公子？ 赵木兮讶异地抬头，果然在几位世家公子身后，看到一身常服的容云，他在一群长相俊朗的少年当中，实在有些泯然于众。 然后一旦看到他的存在，他独特的清雅气质又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容云朝着赵木兮点头示意，就像他们之前不曾有过交集的陌生。 容云并非出身世家，会出现在谢老夫人的寿宴，看来谢礼是打算招揽他了。 “赵木兮，你今日终于遇到对手了。”苏三公子叫道，“你敢不敢和容公子比一场。” “有什么不敢的，比就比。”赵玉琼哼了一声。 赵木兮眸色清冷地看了容云一眼，对他的友好善意不为所动。 这人惯会装模作样的，别看他待人温和亲切，其实内心冷漠无情，他对每一个人的好，都是带着目的性。 “只有赵木兮和容公子比试投壶多没意思，我记得谢家有个蹴鞠场，要不，我们组队来一场蹴鞠。”苏卿不想看到赵木兮在这么多人面前出风头，于是笑着提议大家去蹴鞠。 蹴鞠需要多人配合才能完成，赵木兮以前自己可以在天水练投壶，蹴鞠要怎么练？ 她记得蹴鞠就只有京都最盛行，其他地方都不怎么有人玩的。 赵木兮肯定不会蹴鞠，恐怕连规则都不知道。 这提议得到很多人提议，比起投壶，那蹴鞠就更有意思了。 “怎么说改就改啊，刚刚是你们要比试投壶的。”赵玉琼叫起来，指着苏三公子，“你们是输不起才要玩蹴鞠吧。” “若是蹴鞠你们赢了，那就算你们今日的赢家，我们几个愿赌服输，该奉上的彩头，我们还是会奉上的。”苏三公子得意地说道。 “阿木，怎么办？”看样子对方是铁了心要蹴鞠，林茵翘转头看向赵木兮。 “那就各自组队吧，我的队友我自己挑选。”赵木兮淡淡地开口。 第一百五十三章 马球（上） 苏卿听到赵木兮居然同意打马球，顿时心中一喜，她定要在马球场上看赵木兮如何出丑了。 “我想苏姑娘应该不想跟我一组吧，这样吧，你们姐弟同样找三个队友，一会儿马球场上见。”赵木兮摆了摆手，她心中已经有想要挑选的人了。 “容公子……”苏三公子充满希望地看向容云，这次在武招，容云表现太突出了，虽然出身不高，但以他才能，想要在京都崭露头角并不难。 否则也入不了谢老爷子的青眼。 “这次恐怕帮不上大家，在下对马球并不熟悉。”容云无奈地说道。 赵木兮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当年慕容昀在马球场上有多光芒万丈，她还是记得的，他是怕被人看出熟悉的打法认出身份吧。 毕竟……除了年轻些的女孩们，今日赴宴的女眷中，大多数都是见识过慕容昀当年风光的。 “阿木，你要挑选当队友？”林茵翘小声问道，“我也是有打过马球的，但并不是很好。” “那三位是谁请来的？”赵木兮眼神一转，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三个女子。 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与众多女子格格不入的窄袖衣裳，显得飒爽干净，她们对这边的热闹似乎不感兴趣，只是被邀请到这个地方，无奈要强迫自己融合进来。 “咦，是生面孔，以前没见过。”林茵翘说。 但对赵木兮来说并不是生面孔，她们都是以前巾帼护卫队的。 除了夏燕菱，另外两个是她在一个被侵略过的小村庄带回去的，后来交给于琴带着，当时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如今都已经长大了。 凤息止让她们参加这次的武招，她们三人都进了第三轮。 其他人的表现没有她们优异，所以谢礼只让人送帖子给她们三个。 不过，在其他人眼中，她们三人应该是互不相识的才对。 夏燕菱她们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观察她们，她们正在低声讨论着容云的事。 “燕菱姐，就是那个容云将于琴姐打败的吗？”邱柔柔拳头握得嘎嘎响。 “你要干什么，把拳头收起来，要打也不是这个时候打。”夏燕菱低声地提醒着，“今天我们是来赴宴的。” “这老头子邀请我们来赴宴做什么，跟那些人说话，我周身都难受。”伍清莹小声嘀咕。 “对了，燕菱姐，那个赵木兮……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样啊，她怎么进入第三轮，肯定是有猫腻的，她的对手全是纨绔子弟，还不是轻易就能打败的事。”邱柔柔说。 赵木兮啊！ 夏燕菱视线一转，正好和赵木兮的目光对上了。 她微微怔住，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点头示意。 真是很像少女时候的护国公主。 夏燕菱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凤庄主让她们来京都城参加武招，是不是跟赵木兮有关？ “三位会马球吗？”赵木兮走了过去，看小看着夏燕菱。 “我们……”夏燕菱怔怔地看着赵木兮，不自觉地生出怀念和尊敬，“会些皮毛。” 伍清莹抓住邱柔柔的手，“你觉不觉得她长得像谁？” 邱柔柔示意她别说话。 “那太好了，我们要马球比赛，正缺队友，你们可以帮我吗？”赵木兮笑眯眯地问。 好像很难对着这张脸说出拒绝的话，夏燕菱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就点头了。 “我叫赵木兮。”赵木兮先介绍了自己，“她们是我表姐林茵翘，还有我妹妹赵玉琼。” “我们知道你叫赵木兮。”伍清莹开口，“你在第二轮武招的时候，我们都瞧见了。” 赵木兮微微一笑，“不如你们打得痛快。” 伍清莹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本来是想嘲讽赵木兮赢得容易，没想她自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她真的长得像护国公主，连说话的语气都很相似。 “那还差一个人。”林茵翘说。 “你不是会玩吗？就加上你好了。”赵木兮说，她已经有三个强劲的队友，就算林茵翘全场划水也没问题了。 “我们去马球场吧。”赵木兮对她们说道。 夏燕菱和邱柔柔对视一眼，跟在赵木兮的身后，一直在心里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们早就认识了吗？”林茵翘有些好奇地问着她们三个人。 一直看到她们三个在一起。 夏燕菱说，“我们是在武招比试上认识的，这次同时收到谢家的请帖，便约好一起过来，免得人生地不熟……闹出笑话。” “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很快你们就能熟悉起来的。”林茵翘道。 “赵姑娘，说不定我们第三轮会是对手呢。”邱柔柔看着赵木兮说道。 就算长得像又怎样呢，终究不是她。 反而看着有些别扭。 “若真是如此，我可要好好练功了。”赵木兮含笑说。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真实性，明明就很自信的样子。 “第三轮跟前面两轮的确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世家公子可以练手了。”邱柔柔道。 赵木兮点了点头，“的确有些可惜。” 如今年轻一点的世家子弟，养出太多不学无术的纨绔，没有一个能打的。 真正有出息的，早就在各个官衙任职，或是已经到军营里历练了。 谢礼同意这个武招，也是希望朝廷能多弄几个差事出来便宜这些纨绔。 可惜，楚不域偏不想这么做，他是要给自己挑人才用的。 “若是我们成为对手，不知道谁能胜出呢？”邱柔柔问。 “那要到时候才知道了。”赵木兮说。 来到马球场，谢延已经让人将马匹都准备好了，只等双方骑马进场。 他们需要乘马分两队，手持球伏，共击一球，以打入对方球门为胜。马球也叫击鞠，古有连骑击鞠壤，巧捷推万端的说法形容马球场的情形。 “赵姑娘，请。”谢延将马毬的毬杖送到赵木兮的手中。 球杖长数尺，端如偃月，杖身往往雕上精美纹彩，足可见京都这些世家有多喜欢打马球，连球杖都要花心思。 对方有谢延兄弟二人，还有苏王两位公子，在加上廖海东，便一共是五人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马球（下） 廖海东听说有人挑战他们京都五小将打马球，立刻兴冲冲从行酒令的场合跑过来。 “哪个不长眼的要挑战我们？让小爷教一教他什么叫打马球！”话刚说完，他就看到骑着马走过来的赵木兮，一看她身上的骑马装，他猛地瞠圆眼睛。 “不会……是……”廖海东的手指抖了抖，“你们要跟赵木兮比马球？” “没错，今日一定要给她一点厉害。”谢琦志得意满，觉得曾经在擂台受到的羞辱可以在今天找回场子了。 廖海东沉默了，他现在退赛来得及吗？ “别想不开啊，谢琦，你跟谁比不好，跟赵木兮比有什么意思，一定会输的啊。”廖海东依旧记得曾经惨痛的记忆，他一点都不想招惹赵木兮。 旁边的苏卿听到这话不悦地说道，“还没比赛就涨他人士气，难道她赵木兮是十全十美的完人，什么都会吗？马球讲究技巧和团体合作，她是在穷乡僻壤长大的，连马球是什么都未必知道。” 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苏姑娘，我们这边都是男子，他们那边都是女子，就算赢了也不光彩。”谢延一看到赵木兮的队友，他顿时没了比试的念头。 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 “武招都能够不拘男女，马球难道就不能男女比试了吗？”苏卿问道。 “无所谓男女，我们不介意。”赵木兮走了过来，眼睛在众人面上瞥过，“那就开始吧。” 廖海东将手中的球杖递过去，“苏姑娘，要不……你来？” 苏卿气得跺脚，“廖海东，你到底有没有点志气。” 志气他是有的，但真觉得他们赢不了赵木兮。 “没关系，有我大哥在，你别忘记了，前年在宫里比试，我大哥可是拿了彩头的。”谢琦对廖海东说道。 好……好吧！勉为其难地试试吧，若真的能赢一把，也算是为自己找回自信。 比赛开始，一颗木球被谢延一杖打上半空，红色马球中间是挖空的，如拳头大小，所以显得轻而有韧性。 赵木兮持球仗乘势奔跃，将马球勾在自己球杖，运球于空中，连击数百而马驰不止，迅若雷电，临近球门时，被谢延和廖海东齐齐拦住，她连看都不看，球杖一挥，将球送到夏燕菱那边。 “接球！”赵木兮喝道。 夏燕菱熟练地策马在另一方接应，无人防住她，没人觉得她能够接住球。 虽然都知道她们是谢礼邀请来的客人，但因为出身不显，大家都对夏燕菱三人不以为然。 “红队，一分。”夏燕菱将马球送进球门。 赵木兮满意地笑了，果然还是有默契的。 夏燕菱却内心惊讶，她才第一次跟赵木兮打马球，她怎么知道自己会在那个方向冲上来，为什么那么笃定自己的能够接住球？ 好像……赵木兮对她很了解。 廖海东嗷了一声，“我就说吧，赵木兮真不是普通女子，她很可怕的。” “不急，才刚开始。”谢延温声地安抚着，其实他也觉得意外，苏卿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赵木兮生长于天水，那边并不兴马球，她的技巧是跟谁练的？ 似乎在京都就没见过她打马球。 那边赵木兮已经在低声跟夏燕菱和邱柔柔她们讲战术了。 夏燕菱一边听一边抬头打量赵木兮，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都听明白了吗？”赵木兮抬头问道。 “明白了，没想到赵姑娘还精通战术。”邱柔柔道。 赵木兮笑说，“什么战不战术，马球场上的小技巧罢了。” 接下来的比赛，赵木兮联合其他三人往来奔驰如风回电激，在彼此的配合中，几乎所向无敌，总是在对方以为能够拦住的时候，将球送了出去，由另外的队友接应，再以虚还实将球洞穿对手大门。 谢延从来没有遇到这种灵活又多变的方式，其他人又配合得不够默契，只靠他一人根本无法拦住赵木兮。 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能有这么精湛的骑术！ 楚不域没想到刚来到谢家就能看一场如此精彩的马球比赛，元元无意中听说今日赵木兮要去谢家贺寿，一直拉着他闹着要来找她。 还一直说什么如果不来，娘亲就要被拐跑，也不知道元元这些话都从哪里学来的。 想到武招的事利用了谢礼，楚不域不想这时候跟谢礼君臣分心，只好让人备了礼，微服来到谢家。 元元听到赵木兮在打马球，立刻就拉着他一道过来了。 玉勒千金马，雕文七宝球。鞚飞惊电掣，伏奋觉星流。 这是他看到赵木兮一球打进球门时，脑海所能想到的形容。 “娘亲好棒。”元元开心地拍手，“父皇，娘亲赢了吗？” “赢了。”楚不域微微一笑。 谢礼在旁边听到这父女两人的对话，眉心猛地跳了跳，皇上居然不纠正公主对赵木兮的称呼？ 难道还想将错就错吗？ 那个女孩…… 谢礼皱眉地打量着，看来他还是低估赵木兮的长相对楚不域的影响了。 “带公主去找赵木兮吧。”楚不域吩咐着旁边的九芯，他不宜在这里出现太久，人已经来过就行了。 转身正要离开，忽地有几个身影让他觉得眼熟，“谢老，那几位女子是什么人？” 那不是曾经巾帼护卫队的人吗？他还记得有两个是盛乔木从外面带回来的。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回皇上，那三位是武招中表现比较优异的姑娘，老臣见她们在京都无亲无故，与臣的孙女年纪又相仿，希望孙女能够学习她们的自强不息，才让人送了帖子，请她们到府上赴宴的。”谢礼说道。 看来是他想多了，他还以为是赵木兮将她们带来的。 赵木兮怎么可能认识她们呢。 “原来如此。”楚不域淡淡地说，只是看来她们跟谢家的姑娘似乎不怎么谈得来，反而跟赵木兮成为队友了。 谢礼的脸色也有些尴尬，他怎么知道让楚不域来马场，会看到自家两个孙子输给赵木兮的结果。 就……尴尬且丢脸。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九节鞭 “想不到你们的马球都打得这么好。”林茵翘本来以为自己的马球技术虽然不是顶尖，但至少还能帮上一点忙，没想到下场之后就只有划水的份儿了。 赵木兮的骑术了得她已经听说了，连马球都打得这么好。 而且还能让夏燕菱和邱柔柔跟她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份默契简直让人惊叹。 别说林茵翘惊叹了，连夏燕菱都在心中暗惊，赵木兮对她们三人的特长似乎都很了解，知道怎么指挥她们，就像在战场上一样，将她们每个人的位置发挥到最大的作用。 赵木兮将球杖交给其他人，似笑非笑地看向苏卿等人，“诸位服输了吗？” “赵姑娘球技骑术都精湛过人，在下佩服。”谢延拱手认输，在京都城中，再找不出第二个能够跟赵木兮匹敌的女子了吧。 “好说，我比较好奇，苏姑娘刚才说的彩头是什么？”赵木兮含笑问道。 双方比试时都没说好准备什么彩头，赵木兮也不问，反正是苏卿当众说的，她若是拿不出像样的彩头，丢人的是他们。 苏卿哪里想过要准备彩头，她是笃定赢的是他们自己，还想着一定要赵木兮拿出价值不菲的东西来当彩头给他们的。 “其实彩头什么的，我也不是很在乎。”赵木兮笑了笑，她跟这些少年比试，其实有点欺负小孩的感觉，“你们愿意服输就行。” 主要就是他们太欠教训了，不懂做人。 谢琦心中不服，可他找不到任何辩驳的理由，他们都是男子，对方还全是女子呢。 赢了不光彩，输了才叫丢脸。 “输便是输了，怎可侥幸。”谢礼沉声地开口，负手慢慢地走了过来。 赵木兮抬眸看去，竟看到楚不域也在这里。 在场认得楚不域的人没有几个，苏卿便是其中之一，她难堪又羞窘，难道刚才的一幕全都被皇上看去了？ 那皇上会怎么看待她这个颇负盛名的才女？ “祖父。”谢延和谢琦两人垂头行礼。 “赵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年纪轻轻，骑术已经这般了得。”谢礼目光锐利地打量赵木兮，他开始怀疑这个女孩并不是被赵家遗弃在天水。 分明是故意藏拙，如今只是找机会要一鸣惊人罢了。 赵家越来越会耍手段了，他小看赵家父子了。 “谢老谬赞。”赵木兮屈膝一礼。 元元已经悄悄来到赵木兮的身边，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 赵木兮很自然地牵起元元的手，“既然胜负已分，那就这样吧，我不叨扰各位的游戏了。” “且慢。”谢礼叫住赵木兮，“今日是在谢家马场的比赛，彩头理应由老夫准备，这是前朝先帝赏赐的九节鞭，精致坚韧，轻巧方便，最适合女子使用，请赵姑娘务必收下这彩头。” 前朝先帝赏赐的？ 赵木兮目光微凉地看着下人双手奉上的九节鞭，这是她第一次狩猎时，捕猎到一条大蟒蛇，她亲自到军器局让人将蛇皮做成这个九节鞭，将九节鞭送给父皇的。 “那就多谢谢老的彩头。”赵木兮将九节鞭收下。 谢礼含笑点头，对着两个孙子说道，“好好招待客人，不要失礼。” “是，祖父。” 苏卿轻轻咬唇，眼睛不自觉地又看向那抹在远处的身影，他没有过来，是不愿意暴露身份，她又不能上前去行礼…… 谢礼已经回到楚不域的身边，“皇上，让您见笑了。” 楚不域回头，视线在赵木兮的对上，两人都若无其事地错开了。 “谢老割爱了。”楚不域淡淡地说。 将前朝先帝的赏赐拿出来当彩头，还是当着楚不域的面，无非是想表达一种意思，他谢礼的忠心。 …… …… 赵木兮带着元元去后院，谢老夫人还没见过公主，还讶异这小女孩是从哪里来的，便看到赵老夫人站起来。 “老身见过公主殿下。”赵老夫人满面慈祥的笑。 本朝唯一的公主如今眷恋着赵木兮，对赵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谢老夫人怔了一下，诧异地看向被赵木兮牵在手里的小女孩，竟是公主殿下。 “公主驾到，老身有失远迎。”谢老夫人在儿媳妇的搀扶下上前行礼。 元元稚声说道，“两位老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是谢老夫人的寿辰，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谢老夫人心情愉悦，“承公主的福。” “公主……是自己来的？”谢老夫人身边的儿媳妇王氏试探着问。 元元没有说自己是跟父皇来的，她拉着赵木兮的手，“听说我娘亲来谢家贺寿，我便跟着来了。” 娘亲…… 王氏神色欲言又止，却被谢老夫人给制止了，“那公主请便，鄙舍虽然不如皇宫，但公主若是想去哪里玩，老身一定让人好好伺候您。” “不用了，多谢谢老夫人的好意。”元元说道。 赵木兮说，“谢老夫人，祖母，那我先带公主到园子里走一走。” 谢老夫人点头颔首，“好，好。” 还真的是小看这位赵木兮了，她不仅仅是笼络住公主的心，只怕连皇上对她也是不一般的。 “老姐妹，你们家好福气啊。”谢老夫人意味不明地对赵老夫人叹了一声。 “您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没福气似的，你子孙昌盛，家族可依可靠，还不满足吗？” 谢老夫人知道赵老夫人是在装傻，她戳破对方的心思，“如今后位空悬，这次选秀也没有新人入宫，就算是后来抬了沈从文的外甥女，但似乎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皇上似乎将所有心思都放女儿身上了。”所以，谁能够拉拢了公主，等于拉拢了皇上。 赵老夫人闻言一笑，“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多看顾些的。” “你这个大孙女……”谢老夫人想问是不是赵家花了很多心血培养的，但想到自从赵木兮出现在京都城，围绕着她的各种流言蜚语就没有停止过。 真是赵家藏拙的话，似乎也说不通。 “将来可能会走得很远。”谢老夫人心中千回百转，到了嘴边去只剩下半句话。 “我倒觉得，她必定有天会光芒万丈。”找赵老夫人笑着说。 第一百五十六章 挑战 楚不域回到宫里之后，便让人去查了关于赵木兮最近的行踪，还有与夏燕菱几人在之前有没有联系过。 查了两天，才确定在谢老夫人的寿宴上，她与夏燕菱等人都是第一次见面。 只能说她们打马球时的默契是巧合了。 “皇上，您好像对武招中的几个女子很感兴趣。”宋衡见楚不域最近关注的都是赵木兮和夏燕菱等人，不由生出几分别的猜想。 难道皇上还有特殊的癖好，后宫妃嫔不喜欢选秀中挑选，喜欢这些会动刀动枪的女子？ 楚不域冷冷地一瞥，“马上就要最终比试了，都准备好了吗？” 宋衡心里的猜想被楚不域一个眼神打散了，他忙坐直身子，“考场就设在宫里的校场，到时候请皇上亲自监督，这次的评判为了公平起见，臣提议从各部中各抽一人，皇上您觉得呢？” “就让六部尚书都为评判吧。”楚不域淡淡地说。 宋衡微微一惊，看来皇上真的很看重从武招挑选出来的人。 到时候……皇上要如何安排他们？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转眼，第三轮的比试就开始了。 数百人最终只剩下四十人的武招，连皇上都亲自来观看，就算之前有些轻看武招的，此时心中也震撼发现，在皇上的心目中，武招的重要性并不逊色科举。 考场周围来了不少观众，楚不域带着元元坐在主位，等待着比试的开始。 第三轮的比试不用再抽签，采用的是淘汰方式进行比试。 既然是要选拔为朝廷办差的人才，文采可以不必太看中，无需跟科举一样需要才华横溢，但至少要识字，懂得看公文，于是，第三轮的第一场先进行简单的文考。 字写得丑不要紧，完全看不懂字的，一律淘汰。 但是会被举荐进入军营，只要勤苦努力，将来一样能够出人头地。 剩下的三十五人继续进行比武，以挑战的形势进行，只要结合之前两场所得的分数确保能够进入前二十名，可以停止挑战。 宋衡让人将一块木板推了出来，上面是目前个人的排名。 第一名赫然是赵木兮。 “这样公平吗？”有个彪悍汉子不忿地问道，“那第一名所遇到的对手全都是菜鸟，她自然得到高分，我们遇到都是民间真正的高手，好不容易才进入第三轮，这样的选拔方式，对我们是不公平的。” “就是，一个小女子，居然排在第一名，谁都能看出是有猫腻的。” “……” 议论声越来越肆无忌惮，还有人质疑是不是故意放水，才让一个世家女成了第一名。 在观众席上的廖海东听到了，差点气歪了，“说得你们很能打，那你们倒是挑战赵木兮啊，你们几个说话的，只要谁能赢了他，老子给你们敬茶。” 他旁边坐着同样被教过做人的谢琦和岑柏荣，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些人看不起赵木兮，其实是在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是菜鸡不够打。 妈的，等下他们对上赵木兮，就会知道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赵木兮手下吃亏过几次的众位世家子弟，心里都同时涌起一个想法。 今日只能靠赵木兮替他们找回面子了。 赵木兮听到自己的名字，秀眉微微一挑，不服气她第一名吗？ “宋大人，既然大家对我的排名有异议，那就以这一轮的分数为准，之前分数可以不计。”赵木兮平静地说道。 “这又不是儿戏，若是有不服的，可以放弃比试。”宋衡面无表情地说。 这话一出，刚才还愤愤不平的几个人立即噤声不语了。 “开始比试。”宋衡环顾众人一眼，敲响铜锣。 刚才叫得最大声的男子走上擂台，对着赵木兮拱手说道，“赵姑娘，不知是否敢接受在下挑战？” 赵木兮看着这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那年轻男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他的分数不高不低，只要能打败个两三人就能稳稳进入前二十名，这赵木兮一看就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会点自保功夫便以为天下无敌。 之前她是运气好，遇到的都是那些纨绔子弟，才能侥幸来到第三轮。 今日，他就要让她知道，什么样才是真正的武功。 “我擅长用刀，赵姑娘若是没有擅长的兵器，那在下也可以徒手比试。”年轻男子说道。 “不必，我可以用剑。”赵木兮挑了一把木剑，“我们快点开始吧，别浪费时间了。” 年轻男子皱了皱眉，这女子居然一点惧意都没有，看来是被捧得太高，真以为自己所向无敌了。 “那就得罪了。”年轻男子手持长刀，手腕轻轻旋转，如闪电一般向赵木兮劈了过去。 虽然都是木制的武器，但看起来并非没有杀伤力的。 赵木兮身如飘燕，避开了对方的攻击，手中的长剑如游龙穿梭，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剑风拂过，竟有凌厉之意。 年轻男子与赵木兮对上数十招，他心中已经大惊，一个世家养出来的娇贵小姐，怎么还有这等充满杀气的剑法！ 这要说是一个上过战场的人，他也是信的。 刷的一声，剑尖已经抵在他的喉咙。 “你输了。”赵木兮说道。 观众席上传来廖海东欢呼声，“赵木兮，你真给世家长脸。” 年轻男子涨红了脸，拱手说道，“在下认输。” 赵木兮挑了挑眉，“你不认也是输。” 接下来，又有两个不死心的少年想要挑战，他们本来存了看不起赵木兮的心态，但亲眼看到她的剑法，他们又蠢蠢欲动，想要一较高低。 虽然这些少年武功都不错，但到底少了实操，更不像赵木兮，是曾经在战场厮杀过的，她的招式简单利落，藏巧诡异，几招下来，已经拿捏住对方的命脉。 “宋大人，我想挑战一人。”赵木兮不想再浪费别人得分数的机会，她目光沉冷落在一旁的容云身上。 宋衡微微一怔，“你想挑战谁？” “容公子，不知是否接受挑战？”赵木兮冷冷地看着容云问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她是不一样的 慕容昀……也就是容云有些意外，他已经尽量让自己减低存在感，他的排名分数也是不上不下，丝毫引不起别人的主意，为什么赵木兮要挑战他？ 赵木兮至今还没跟其他人提过容云的事，她不想打草惊蛇，一直观察着容云在京都的动静，可这么久了，他居然就像个普通寒门子弟，一心只想参加武招争功名，没有一点异样。 没有异样就是最大的异样。 赵木兮想要逼他出招，让楚不域能看出容云的身份。 她不能提醒楚不域，但能让楚不域自己看出来。 “容公子，怎么了？”赵木兮垂眸看着容云，不敢上来跟她比试了吗？ 容云的确不想在这里跟赵木兮对招，一个人隐藏得再好，还是能够从出手的习惯动作中看书熟悉的感觉，虽然他知道别人不一定能看出他的身份。 但是在楚不域面前，他不想冒险。 “在下今日有些不适……”容云开口。 “这样啊，那你今日该不会不参加比试吧，这样是要被淘汰出局的。”赵木兮瞥了宋衡一眼。 宋衡微怔，随即轻轻颔首，“的确如此。” 看来今日是避免不了要跟赵木兮打一场的。 “那在下接受赵姑娘的挑战。”容云含笑说道，走到旁边武器台，挑了一柄和赵木兮差不多的剑。 看台上，元元发出惊讶的叹声，“咦，怎么又是他！” “谁？”楚不域垂眸看向女儿。 “那个人，元元不喜欢他。”元元指着已经站到擂台上的容云，她有些紧张起来，“父皇，他会不会伤到娘亲？” 上次在谢家的马场，他便见过这个男子，当时只觉得此人虽然生来平凡，却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让他即使站在人群中，都不会泯然于众。 “你为什么觉得他会伤害赵木兮？”楚不域低声问道。 “……感觉啊，上次在护国寺遇到他，娘亲也让我别跟他说话，陌生人都是很危险的。”元元皱眉看着已经跟娘亲打起来的男子，明明以前没有见过，怎么就觉得这个人很讨厌呢。 楚不域微微眯眼，目光微凉地看向擂台。 容云的剑如雨点般向赵木兮刺去，赵木兮左抵右挡，差点让容云钻了个空子，在那剑尖快要刺中肚子的时候，她急速往后退去，两剑互相碰撞，赵木兮挡开了他的招式。 赵木兮将容云的剑架开，翻身一跃，矫若飞龙，剑影如水波荡漾，她的剑如同闪电般，仿佛整个人都与剑融合成一体。 她知道慕容昀并没有尽全力，他所用的剑法都不是他擅长的，有楚不域在这里，他害怕暴露身份。 “赵姑娘好剑法。”容云抵挡得有些吃力，更是在心中暗暗吃惊，他之前只以为赵木兮的武功不错，如今看来，似乎不仅仅是不错。 “容公子也不差。”赵木兮冰冷地说，“不过，我觉得这好像不是你的实力。” 容云闻言一笑，的确不是他的实力，但就算他全力以赴，只怕也未必能够轻松打败赵木兮。 “你的剑法似曾相识。”容云说，不仅是剑法，不管是说话的神态，对待不喜之人的态度，有让他觉得太熟悉了。 赵木兮心中一沉，“看来容公子以前遇到的对手不少，随便遇到一个剑法就觉得似曾相识。” “但与你相似的，也只有一人。”容云说道，联想着赵木兮与护国寺还有白殷的关系，他对她有太多疑虑了。 “那么，你觉得我像谁呢？”赵木兮手中的剑花一甩，使出一个慕容昀曾经教过她的招式。 容云微微一怔，长剑已经抵在他的咽喉。 “你输了，容公子。”赵木兮淡淡地说。 “是谁，教你练剑的？”容云沉声问，面上温和的笑容此时显得有些严肃。 赵木兮勾唇一笑，“与你何干！” 巾帼归来，原来指的就是赵木兮吧。 容云打量着赵木兮，开始觉得不能小看这个小姑娘。 “赵姑娘，我们未来……还会有很多交集的。”容云拱手一礼，姿态轻松地走下擂台。 慕容昀此次来京都，除了他得到巾帼归来这样的消息，更想知道的是，已经出现的虎符印章到底在何人的手里。 没想到会见到一个跟盛乔木长得几分相似的赵木兮，他本只是试探，想知道她跟巾帼归来这件事的关系。 如今是已经有答案了。 巾帼归来和虎符印章的重现，跟楚不域有关吗？ 还是楚不域故意将赵木兮作为诱饵，想要逼他回王都夺回虎符印章？ 慕容昀心中思绪千回百转，目光沉沉地看向看台上的楚不域。 如果赵木兮是楚不域找来的替身，那也是为了元元吧。 很快，他收回视线，趁着无人注意到他，隐藏到人群中去了。 “父皇，娘亲赢了，娘亲赢了。”元元欢呼出声。 “嗯。”楚不域目光沉黑深邃，看着擂台上的赵木兮，她微微喘着气，一手提着木剑，英姿飒爽，明耀夺目，她就像一颗挣脱尘埃的宝石，正在散发着她的光芒。 赵木兮的分数已经无人能超越，她也有些累了，便将木剑交给评判官，走下擂台。 “父皇，我能不能去找娘亲？”元元小声地问楚不域。 “太多人了，你若是过去找她，她今日的胜利在别人的眼中会不一样。”楚不域低声道，“等明日再去找她。” 元元虽然不太懂是什么意思，既然父皇这么说，肯定有父皇的道理。 “你们不觉得……就算输给她，也没什么丢人的，本来就打不过啊。”廖海东看着赵木兮小声说道。 “明明大家都是世家出身的，她怎么就……那么厉害。”谢琦嘀咕道，还是个被抛弃在天水的，怎么就比他们都厉害呢。 “赵木兮本来就跟我们不一样。”谢延轻声说，“她是不一样的。” 廖海东突然有种自己这十几年来都荒废时光的感觉，“早知道就好好练武，说不定还能跟赵木兮成为同僚……”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吓跑了 第三轮的比试结束了。 如赵木兮所愿，除了她，夏燕菱三人都胜出了，但让她有些不快的是，连容云也在二十名之中。 楚不域居然没发现异样，还将他留了下来。 金乌西坠，考场上的人渐渐散去，楚不域也带着元元回宫了。 明日赵木兮也要和其他人一起进宫面圣，胜出的这些人，是何去何从，会被皇上安置到哪个官衙，会担任什么样的差事，这成了所有人既期待又好奇的事情。 “赵姑娘。” 赵木兮刚走出宫门，夏燕菱朝着她走了过来。 “夏姑娘，有事吗？”赵木兮笑着问。 夏燕菱来到赵木兮的面前，昨日凤庄主跟她们说了，将来如果留在京都，要效忠的人就是赵木兮。 因为赵木兮是护国公主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是将来会代替护国公主，带领她们重组巾帼护卫队的人。 可是…… 不是谁都能代替护国公主的。 “你听说过巾帼护卫队吗？”夏燕菱低声问。 “……”赵木兮微微一怔，“听说过。” 夏燕菱眼中都是抗拒，“虽然您拥有命令我们做任何事的印章，但是，不是谁都能代替她的。” “我知道。”赵木兮点头。 “就算你做得再像她，你也不是她。”夏燕菱想到刚才在擂台上看到的赵木兮，心里还是难掩抗拒。 “夏姑娘，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赵木兮笑着说，“我也相信将来有一天，你会像忠心她一样，对我真诚相待。” 夏燕菱愣了愣，她都这么说了，赵木兮居然没有生气，“我、我要说的说完了，告辞。” 赵木兮拱了拱手，目送夏燕菱离开。 她坐上马车回赵国公府，今天她在观台上看到赵夫人和赵玉琼了，赵夫人脸上的忧色都快变成实质压在头上了。 马车刚经过朱雀大街，一个人影就速度闪进她的车内。 赵木兮抬眸一瞥，“凤庄主，你这样……会被当成登徒子的。” “别废话，我是有话要问你。”凤息止压低声音问，“刚才和你对擂的容云是谁？” “你觉得他是谁？”赵木兮问。 凤息止皱眉说，“上次你让我找慕容昀，我的人已经把京都挖掘三尺都没找出来，之前我觉得他已经离开了，但我怎么想都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来见你一面就走的。” “所以呢？”赵木兮歪着头问，她不能直接点出容云就是慕容昀的迹象，在凤息止看来，她对慕容昀应该是全然陌生的才是。 “我怀疑容云的身份，还没调查清楚之前，你别跟他来往太近。”凤息止沉声说。 “你怎么会认为我跟他会有来往？”赵木兮不可思议地问。 凤息止淡淡地说，“今日擂台上，你与他似乎聊得很开心。” “眼睛若是没用的话……”赵木兮目光充满凉意，“不如给有需要的人。” “我亲眼所见，大家都看见了，你们一边打一边聊，还很投机。”凤息止皱眉，“算了，这都不重要，反正你离他远一点，等我查清楚再说。” 赵木兮问，“你带来的其他人都作何安排？” “于琴被容云打败了，我打算让她回麒麟山庄，夏燕菱她们几个留下，我已经与她们说了你的身份，她们以后听从你的吩咐。”凤息止说道。 “国公府马上就要到了，凤庄主还不走？”赵木兮问。 凤息止欲言又止，他总觉得赵木兮对他有一种熟悉感，明明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 难道是他想多了？ “有什么事，你再找我吧。”凤息止到底还没没问出口，转身离开马车。 车辕上的车夫像是没有察觉，一心只赶着他的马车。 赵木兮心想凤息止真是有本事，连赵国公府都塞了人进来。 …… …… 回到国公府，还没去给老夫人请安，赵玉琼在垂花门将她拦下来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娘亲从考场回来，第一时间就让人去请王媒婆上门了。”赵玉琼小声说道。 赵木兮啊了一声，“请王媒婆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你今天所向披靡，打得那些人一个个差点跪地求饶，全京都的世家都知道你武艺高强，将来谁敢娶你进门，一言不合被你揍吗？”赵玉琼语气虽然不屑，可心里却莫名觉得羡慕赵木兮。 女子为何生来就只能按部就班活得像个模板，像赵木兮这样肆意自由，不是更鲜活耀眼吗？ “那……王媒婆走了吗？”赵木兮放慢脚步，有点后悔太早回来了。 她应该先回学院的。 “哪能这么快走，正等着你呢。”赵玉琼幸灾乐祸地说。 “我去找父亲。”赵木兮道。 “父亲进宫还没回来。”赵玉琼打掉她的希望，“你避得了今天，也避不了明天的。” “那大哥呢？”赵木兮又问道，反正她今天是不想去静安院了。 “你别找借口了，娘亲让我在这里等着，别让你给溜了。”赵玉琼拉住赵木兮的手，“反正伸头是一刀，你早晚要面对的。” “……”赵木兮从来没想过重生之后还得面对成亲这回事。 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嫁人。 “我突然想起来了，公主在学院找我，不能让公主等我。”赵木兮几下就挣脱开赵玉琼的手，一下子就跑远了，“你跟祖母还有母亲说一声，最近我比较忙，怕是不能常回家了。” “赵木兮，你躲了今天，还能躲过明天吗？”赵玉琼没好气地叫道。 然而赵木兮脚步飞快，就算想让下人拦住她，根本就拦不住。 “怎么了？阿木跑那么快去哪儿？”赵腾扬从门外走进来，正好看到赵木兮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大哥，你去把大姐给带回来，母亲请了王媒婆上门给她说亲，她跑了。”赵玉琼气呼呼地叫道。 赵腾扬失笑，“阿木年纪还小，这么快说亲做什么。” “祖母怕她武功太好了，嫁不出去，趁着现在还没声名远扬，先把婚事给定下来。”赵玉琼说。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难道国公府还养不起一个女儿。”赵腾扬无奈地道，“我去找祖母说一下，你去找你大姐，让她先回家，逃什么逃，能逃到哪里去。” . 第一百五十九章 面圣 赵木兮逃到护国寺找归清了。 她捧着归清的斋饭一口一叹息，“小和尚，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让我命犯孤星吧，谁娶我谁倒霉，别给我整什么命中带贵的批命，你是要害死我。” “你吃的是我的饭！”归清面无表情地说。 “我饿了。”赵木兮委屈巴巴，“回家都还没吃上饭就被吓跑了。” “你再世为人，总要一个完整的人生，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归清倒是希望她能够像普通的女子那样，平安喜乐过完这一生，成亲生子，有个正常的家庭。 赵木兮说，“该经历过的我都经历了，发现也不过如此，那我何必再经历一次呢，归清，这一次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着。” “你有什么想法，你想做什么？”归清问。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等我弄明白了，我再想要干什么。”赵木兮低声说，又大口地吃了一口素菜饭，“一点肉味都没有，你天天吃不腻啊，这样不想啊小和尚，你还在长身体呢。” “……”神他妈谁还在长身体。 阿弥陀佛！归清在心里念着清心咒，不要跟赵木兮吵架，吵不赢还会气死自己。 “贫僧是出家人。”归清咬牙说道。 “说得好像你没吃过肉一样。”赵木兮放下已经干干净净的碗筷，“我在你这里住两天。” “施主，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护国寺从来不留香客过夜。”归清面色冷冷地盯着她，“你早晚要面对的，逃避不是办法。” 赵木兮躺了下来，枕着双手，优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归清啊，我今天打败容云了。” “哦，你还不知道容云是谁，就是上次出现在护国寺的那个人，他是慕容昀。” 归清的脸色微微一沉，“他去参加武招了？” 慕容昀怎么敢！就算他的武功再好，心思多缜密，他怎么敢出现在楚不域的面前，就不怕被认出来吗？ “是啊，你说他到底要干什么？”赵木兮敲着自己的额头，“不管哪个理由，我都觉得他没必要这么做，太冒险了，他不是会以身犯险的人。” 肯定是有什么事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他才会这么做。 “那你怎么看？”归清低声问，“告诉楚不域真相吗？” “不行，我连凤息止都没说。”赵木兮立刻反对，“楚不域认不出来，那我也没办法了，其实这样反而更好，我还能查清楚慕容昀到底想要做什么。” 归清说，“他是不是也怀疑你回来了？” “怎么会，他从来不信轮回转世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怎么能想到我还能回来。”赵木兮嗤笑一声，何况慕容昀可是亲眼看到她从城墙掉下去的。 “你想瞒着凤息止多久？他若是将来知道真相，会很生气。”归清说。 “谁让他跟楚不域是那样的关系……他若是知道了，肯定会不小心告诉楚不域的。”赵木兮打了个哈欠，“我累了，先睡一觉，别吵我。” 归清闭上眼睛念清心咒，“你在我这里睡觉，被外面的小僧看到怎么办？” “不知道啊，随他们怎么想吧。”赵木兮懒懒地说，闭上眼睛转瞬就睡着了。 “你……”归清见她实在疲惫，到底是不忍心，还把旁边的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 看到她如今活得比之前在宫里更鲜活自在，归清便觉得让她重生回来是对的。 她就该这样活着，而不是委曲求全，收起自己所有的明耀光芒，生活在后宫中卑微讨好别人。 …… …… 武招和科举有许多不同之处，但也有相似的地方。 通过第二轮比试的人如同通过乡试，同样会被安排到军营，而今日能够参加殿试的，就之后第三轮最后的二十位了。 说是殿试，其实也只是回答皇上的问话，接着正式定排名。 前十为甲第，第一名是武招状元，第二名是武招榜眼……与科举排名相似。 赵木兮不是第一次上含元殿了，仿佛不久前她还站在这里参与议事呢。 随着传胪声音唱起，赵木兮等人抬步走进含元殿。 左右百官全都抬眸打量着她，有的不禁皱眉，露出不屑厌恶之色。 朝堂之上，居然让女子践踏，简直是有辱斯文。 一番繁复的见礼之后，赵木兮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恭喜诸位，朕看过你们的比试，大家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将来必定能够为朝廷安定出一分力。”楚不域的视线在赵木兮的面上一闪而过，落在她身后的容云身上。 “趁着今日之欢喜，朕顺便宣布一件事，朕，要重建监察司。”楚不域淡淡地开口。 话才刚说完，朝堂上哄一声炸开了。 赵木兮更是猛地抬头，诧异地看着楚不域。 监察司是前朝宦官把持的官衙，专门替宫里做些阴暗见不得光的事情，明面上解决不了的事，一般都会给监察司去做，但监察司后来之所以被取缔，因为监察司真正存在的意义，是为了监督朝中大臣的动向。 当时身为指挥使的宦官有私心私怨，害死了不少良臣，永盛王朝会灭亡的这么迅速，监察司功不可没。 “皇上，监察司的存在只会人心惶惶，朝中已有御史台，已经是有监察之用，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莫要……重蹈覆辙。”谢礼站了出来，铿锵有力地劝谏楚不域。 “谢大人，朕还没说要监察司做什么事，你这么紧张，是怕什么？”楚不域目光冰冷，并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谢礼闻言一惊，他并非心虚，只是监察司容易让人钻空子，他担心好不容易稳住的朝局又会有变化。 “监察司与御史台不同，监察司日后只听命于朕，大理寺有解决不了的案件，可以有监察司接管，六部有办不了的事，监察司也能去做，御史台的确有监察之用，但谁监督御史台呢？”楚不域面色平静地说着。 “监察司的指挥使……”他目光灼黑幽沉地看向赵木兮，“由赵木兮担任。” .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个任务 不仅是群臣都呆住了，连赵木兮也震惊地抬头看向楚不域。 她其实猜到楚不域举行的武招是为了招揽可用的人，重建监察司已经出乎意料，他居然要让她成为监察司的指挥使？ 楚不域是怎么想的？ 监察司可以说是皇帝直属部门，不纳入三省管辖范畴，而指挥使的位置太高，可以顺理成章地压制朝中的众人，她甚至可以趁机建立自己的亲卫队…… 楚不域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有什么事不想经过六部而要办的？ 就在众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 赵木兮已经单膝跪下，“臣女领旨！” 她要接下监察司，她要成为指挥使！ 这是难得的时机，她可以光明正大建立属于她的卫队，那些曾经跟随她的人，能够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赵木兮，你疯了，你知道监察司是什么吗？你何德何能？”谢礼脱口而出，真是一个敢做一个敢担。 “皇上，就算您要重启监察司，指挥使人选也该慎重挑选，赵木兮身为女子，又无任何功绩，一个年纪轻轻的黄毛丫头，如何能胜任指挥使？”谢礼随即又对楚不域说道。 “谢相，监察司不归你中书省管辖，朕觉得赵木兮能胜任，那她就是指挥使。”楚不域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面对群臣的不甘和质疑，他依旧面无波澜，早在意料之中。 谢礼递了个眼神给其他三省的官员，只有一起劝皇上收回成命，才能阻止这件荒谬的事。 这么多年来，世家掌握大部分的行政权力，才能凌驾于寒族之上，才能在百年来站稳脚跟，监察司所拥有的权力太大了，大得让人心动。 重启监察司可以，但必须权力核心必须仍然掌握在世家的手中。 门下省中书令苏世武也站了出来，“皇上，监察司指挥使不同其他官职，还请皇上慎重考虑人选。” “苏相，你们是年纪大了，听不明白朕的意思？”楚不域目光冰冷地向下一瞥，“既然监察司不属于三省管辖范围，那谁任命为指挥使，都与你们无关。” “还是你们觉得，朕识人不清，还需要你们指点教导朕？” 谢礼和苏世武对视一眼，心中皆为大惊，皇上这是铁了心要重用赵木兮了，为什么？如果皇上看上赵木兮这个人，将她纳入后宫就行了，为何还要给她这么大的权力。 “皇上，赵木兮只懂得一点拳脚功夫，平日名声不好，还请皇上三思。”岑丰顺从听到楚不域的宣告之后，一股气差点把自己憋死，半天才缓过来。 这是害得他女儿不能进宫当妃子的臭丫头，凭什么就能成为监察司的指挥使，而他女儿还被指婚了个末流侯爵，他恨不得赵木兮下场比他的女儿更惨。 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除了与赵家关系比较好几位面面相觑不曾开口，其他人都快把赵木兮骂成祸国殃民的妖女了。 “诸位认为我不能胜任指挥使的位置，依据是什么？我不能胜任，难道你们那些……作为我手下败将的儿子孙子们能胜任吗？”赵木兮的声音清冽地响起，她回头目光沉静坦然地看着他们，“等我做得不好，你们再来说这些话，倒是能让人信服一些。” “无知小儿，你凭什么认为能够成为指挥使？”谢礼喝道。 “就凭……皇上信任我。”而不信任你们，这不就是最好的理由。 谢礼的脸色一变，虽然赵木兮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就明白了。 楚不域跟前朝帝王不同，他不是由世家扶持登基的，如果没有楚不域当初带兵援助，如今他们不可能站在朝堂上。 他是一个不会跟世家妥协帝王。 而选择赵木兮成为指挥使，是因为楚不域不相信世家，因为没有把握能够让世家为他所用。 更准确地说，皇上已经不允许世家继续掌握国家行政大权机密位置了。 随着谢礼的沉默，其他人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楚不域俊美的脸庞如蒙一层寒冰，慑人的威压笼罩着整个大殿，那股在战场历练过的杀气震慑得所有人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武招其余众人，并入监察司，各自职位听从指挥使安排。”楚不域连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就将事情给定了下来。 “臣，领命。”赵木兮嘴角微抿，她发现楚不域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以前虽然强大理智，但群臣反对的事，他至少还会犹豫，今日他毫无畏惧地展现强势的手段，反倒让大臣们都妥协了。 散朝之后，赵木兮不想被拦住去路，脚下飞快地离开大殿。 “赵姑娘，赵姑娘。”高福气喘喘地追上来。 “高公公，有事吗？”赵木兮见到是高福，这才放慢脚步。 “皇上召见，请赵姑娘随咱家这边来。”高福忙说道。 赵木兮点了点头，说不定楚不域是想训诫她几句，让她好好干活。 御书房，楚不域正在看着卷宗，全神贯注，连赵木兮走进来都没抬头。 “臣见过皇上。”赵木兮低声开口，总觉得今日的楚不域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赵木兮，知道朕为什么要重启监察司吗？”楚不域淡淡地问道。 “不能独立掌握在皇上手中的皇权，无法掌握决定他人的权力。”赵木兮低声说道。 楚不域虽然已经是皇帝，但他还不能完全决定那些世家，有些事不能明着去做，就只能让监察司去做。 “你很聪明，比大部分人都清醒。”楚不域说。 那是因为他们之前就讨论过，要如何瓦解世家手中的大权，只有皇权绝对统一，这个国家才能改变。 “知道朕为什么选你吗？”楚不域又问道。 赵木兮抿了抿唇，目光明亮灼黑地看向楚不域，“皇上觉得……我是一把好剑，能够为你剑指四方。”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作用。 “你会得罪很多人，不害怕吗？”楚不域问。 “已经得罪了，做与不做并没有区别。”赵木兮说，“皇上会替我兜底吧？” “监察司的地址在大理寺隔壁，你今日就可上任。”楚不域没有回答她的话，幽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 这么快！连地方都准备好了，看来楚不域重启监察司的念头早就有了。 “赵木兮，朕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调查护国公主的真正死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剑刃 赵木兮有些怔忪恍惚地离开皇宫。 脑海里依旧是楚不域最后的那句话——调查护国公主的真正死因。 楚不域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认为盛乔木是自己受不住帝后大婚而坠落城墙，岑太后和慕容昀对她所做的一切，全都被隐瞒下来，楚不域难道不清楚吗？ 他是一清二楚，他唯一不知情的，是不知道盛乔木被谁推下城墙。 楚不域到底想要他们查到哪一步？他想让世人知道什么？ 没有人比赵木兮清楚上一世的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是真要查起来，牵动的人就很多了。 “赵木兮，你在发什么呆，喊你好几遍都没反应。”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凤息止皱眉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赵木兮回过神，皱眉看着凤息止，“你要进宫吗？” “我来找你的。”凤息止说道，“我听燕菱说了今日朝堂上的事，恭喜你啊，赵指挥使。” 赵木兮凉凉地看他一眼，没理会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武招结束了，你还留在京都城做什么？” “这么快过河拆桥就没意思了。”凤息止哼了一声，“皇上举办武招是为了重启监察司，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子。”赵木兮抬步上了马车，他们两人这样明晃晃在宫门外说话，那也太显眼了。 她是猜到他想要培养自己的卫队，但没想到他会直接重启监察司。 前朝监察司的指挥使是宦官，因为残害太多人，被她和慕容昀联手拉下台，还从此取缔监察司，由御史台监督朝中百官。 “好，我们且不说皇上，就说一说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吧。”凤息止低声说道，“你要我带了人来京都，如今我是带来了，可麒麟山庄那么多人，总不可能全都迁移到京都吧。” “这样就行了。”赵木兮说，“把你带的人都留在京都，我自会跟她们联系。” 既然重启监察司，那她就需要一支以她为核心的暗卫，除了能够光明正大出现在监察司的夏燕菱等人，暗地里必须还有人替她做事。 凤息止抬眸看了赵木兮一眼，说实话，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时，他还以为霍照是在异想天开，就凭一个刚及笄又生在天水的小丫头，怎么能够继承盛乔木的衣钵，怎么可能替盛乔木报仇。 但这些天下来，他已经开始改观。 他几乎怀疑，赵木兮就是盛乔木一手培养出来的替身，不仅长得像，连武功招数都相似，有时候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会让他以为看到盛乔木。 或许，说不定……赵木兮真的能够继续盛乔木曾经想做而还没做的事。 “那个容云，我查了他的来历，并没有可疑的地方。”凤息止低声说，“但奇怪的是，以前这个叫容云的是个书生，科举一直落榜，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了武功，你自己还是谨慎些吧。” “既然有可疑，就不能用他，你应该去跟皇上说的。”赵木兮道。 “我已经说了。”凤息止皱眉，“皇上还是将他留在武招，或许是觉得没有可疑的。” “……”赵木兮觉得楚不域是故意的，虽然二十人全留在监察司，但不代表他就信任这些人。 他只是想要历练他们，然后再挑选出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吧。 “我知道了，我会盯着这个人的。”赵木兮说。 凤息止把该说的话都说话了，但总觉得还有些没说完。 “国公府马上就到了。”赵木兮提醒他。 “我得回麒麟山庄处理些事情，有什么事，你就让燕菱去做吧。”凤息止说完，便身形利落迅速地离开马车。 不一会儿，赵木兮就回到国公府，今日朝堂的事，赵国公和赵腾扬是亲眼目睹的，他们正在等着赵木兮回来。 看着半天时间官职就跟自己平起平坐的赵木兮，赵国公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父亲，大哥，你们找我？”赵木兮先来书房，刚才门房的小厮说国公爷等她好些时候了。 “先坐下喝口茶。”赵国公说，“刚才谢相才离开。” 中书省的丞相谢礼以前还不太看得上天水赵家，今日居然还纡尊降贵亲自上门了。 “阿木，你知道监察司……是要做什么的吗？”赵腾扬轻声问道，今日看到她二话不说就接下指挥使的职位，他差点没开口劝她。 妹妹肯定还不知道监察司要做什么。 “我知道。”赵木兮点头，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当了监察司的指挥使，她就是皇上手中的剑，她是独立于朝堂之外的权力，有生杀夺于大权。 只是……剑刃能伤别人，有一天也可能伤了自己。 但她不在乎，她现在就想有一个光明正大扩张势力的机构。 监察司简直是她瞌睡时楚不域送给她的枕头，她太需要了。 她能够悄无声息将曾经的女子护卫队重新招揽回来了。 “你不知道，监察司不能重启，你知道以前监察司害死多少无辜的人，不仅是朝堂中的官员，连百姓都不知死了多少条人命在监察司里面，你一旦成了指挥使，外面的唾沫都能淹死你。”赵国公沉声地说道。 赵木兮沉默了片刻，“父亲，您说的是前朝的监察司，那是在宦官手中变相徇私的监察司，将来在我手中的监察司，一定不会伤害无辜之人，更不会有冤案。” “阿木，你还年轻，根本不明白……”赵国公还想试图说服女儿。 “父亲，我抗旨也会被降罪的。”赵木兮说道。 赵国公想起今天皇上的坚决，这的确已经不是赵木兮拒绝就能收回的旨意了。 “父亲，皇上选中阿木许是有原因的。”赵腾扬说，“不如就让阿木去试试吧。” 他们赵家也不是别人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赵木兮看着赵腾扬眨了眨眼，认真地对赵国公说，“父亲，您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而且，皇上已经吩咐我明日前往监察司，完成第一件案子。” “什么案子？”赵国公问。 赵木兮将手放在膝头，抬起沉静的眸子，“调查盛乔木的死因。” “……”赵国公开始怀疑，皇上是不是对他们赵家有什么意见，不然怎么这么害他的女儿？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监察司 监察司就在大理寺附近，自取缔监察司这个机构以来，这宅子也一直关闭着，今日一大早，监察司的大门就打开了，一串鞭炮扔了出来，噼里啪啦地响彻整条街，惊得其他衙司的人都跑出来看个究竟。 “……”赵木兮张了张口，看着门口还在啪啪响的鞭炮，原来刚才大家说要来点特别的开衙仪式，居然是放鞭炮啊。 还真的是够惊天动地的。 “怎么样，指挥使，这样大家都知道我们监察司正式营业……啊呸，不是，正式开衙干活了。”说话的是个肌肤黝黑，五官俊朗的青年男子。 赵木兮记得他叫苏旭敏，是苏家已经不入流的旁支出身。 “我这还有呢，要不要都点了？”另外一个身形有些魁梧高大的男子拎起炮竹问道，他叫倪锦庭，寒门出生，父母都是镖师，能够从武招脱颖而出，全靠一身强悍武力。 “不用了……”赵木兮忙阻止，“我们先清扫一下，不然连办公议事的地方都没有。” “其他人呢？怎么就我们几个？”苏旭敏疑惑地问。 说好今日要到监察司报到的，除了他跟倪锦庭，也就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容云，再加上武招里面的四个女子都在这儿了，其他人居然都不见人影。 二十个人，第一天就少了十三个人。 “他们有别的去处，以后监察司就我们这些人。”赵木兮说道，今天她刚到监察司的时候，那些人就来知会她，他们靠着自己的门路，被安排到其他机构去了。 看来朝中就是有人不想看到监察司重启，想方设法要让她做不成事。 “什么意思啊？皇上不是说了吗？武招胜出的这些人都归到监察司。”倪锦庭疑惑地问道。 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中运安静下来。 苏旭敏呵呵一笑，“自然是有人挖墙角了，能被挖走也不是什么好的。” “监察司不强求大家留下，来去自由。”赵木兮含笑说道。 “指挥使，这事告到皇上跟前，那也是我们在理啊。”倪锦庭叫道。 赵木兮没打算进宫去跟楚不域说这件事，能够主动留在监察司的，才是有心要做事的，至于轻易就被挖墙角的，不留也罢。 楚不域说不定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形，不然也不会只封了她这个指挥使，其他官职全由她做主。 “收拾起来吧。”容云温声地开口，“刚才我看了一下，有些遗留的文案还没整理，其他地方都是完整的，还有独立的牢狱和审问室。” “听起来……都不像什么阳间好地方。”苏旭敏搓了搓胳膊，“监察司以前都干什么事的。” “你不会想知道的。”夏燕菱扫他一眼。 他们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总算将铺满灰尘的桌椅案几都拾掇干净了，虽然称不上焕然一新，但也终于多了几分生气。 “外面的匾额也得重新上漆，位置也要摆正一点。”苏旭敏撸起袖子，和倪锦庭两人将监察司的匾额摘下来。 “哟，才第一天开衙，怎么就摘匾额了，这彩头不是很好啊。”两个穿着六品官府的年轻男子经过，看到苏旭敏扛着匾额下来，竟不客气地笑出声。 “两位是来帮衬我们完成第一个案子的，里面请啊，别见外，让老子审一审你有没有贪污贿赂，还是干些别的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苏旭敏将匾额小心翼翼地放下来，咧嘴笑着对他们说道。 只要是在朝当官的，就没有想要走进监察司的。 那能是什么好事。 “呸，本官一辈子都不会走进监察司。”蓝色官服的男子气急败坏地叫道。 “走走走，跟他们置什么气，监察司能有什么好人。”另外一个男子将他拉着就走了。 “说的也是，连指挥使都是个黄毛丫头，一群乌合之众。” 赵木兮慢悠悠地走出来，正好听到他们后面的话。 “你们穿着七品的官服，站在监察司的门外议论侮辱官职比你们大的指挥使，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大理寺卿吗？”赵木兮含笑看着他们。 她当然知道多的是人看不起她这个指挥使，认为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根本扛不起监察司的重任。 不过，那又怎样了？ 看不惯她，那就憋着吧。 “我们……我们哪里有侮辱你，你别冤枉人。”蓝色官服男子叫了起来。 “那就进来监察司好好审问一下，一会儿就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侮辱人了。”赵木兮淡淡地说。 “指挥使，我们只是经过此处，并无意冒犯。”另外一个男子急忙行了一礼，匆匆地跑了。 就算他们内心看不起监察司指挥使是个女子，但她的确是官职比他们都大，何况……那是皇上钦点的，除了朝堂上那几位大拿，他们底下哪敢去得罪监察司的人。 “诶，别走啊，还没问话呢。”苏旭敏大声地叫道。 “我来上油漆。”赵木兮拿过笔，将牌匾上三个大字重新上了漆。 “指挥使，咱们监察司开衙了，那……怎么办案啊？”苏旭敏小声地问道。 赵木兮看他一眼，“这么迫不及待想办案了？” “主要是，我也不知道现在监察司该做些什么。”苏旭敏干笑地挠了挠头，总不能像前朝那样，整日往大臣府里放眼线，哪个大臣不顺眼就捶哪个吧。 “小心吧，把牌匾挂上去。”赵木兮说。 这时，容云走了出来，对赵木兮说道，“指挥使，文案室的账册公文有许多都是前朝遗留，已经无甚用处，是要清理了，还是封存起来？” “封存起来吧，指不定将来就能用上了。”赵木兮淡声说，将慕容昀留在监察司也好，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容云温雅一笑，“好。” “指挥使，您看看摆正了没有？”苏旭敏问道。 “往左边抬高一点。”赵木兮看了一下，指挥着他们将牌匾摆放整齐。 “好了，大家都进来吧。”赵木兮说道，“跟你们说一下，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查案（上） “？”苏旭敏掏了掏耳朵，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指挥使，您刚才说什么，我可能有点没太听得清楚，您重新说一遍。” 赵木兮合上手中的卷宗，“你没听错，皇上要我们查护国公主的死因。” “全天下人都知道护国公主是怎么死的，这还需要查吗？”倪锦庭小声问道。 夏燕菱和邱柔柔眼中都闪过一抹激动，她们会来监察司，那是因为已经知道赵木兮手中有虎符印章，她们不得不听命于她，心中却有几分不甘心的。 但……没想到第一个案子居然要查殿下的死因，这让她们如何不激动。 她们根本不相信，曾经挂帅出征，杀敌无数的殿下会因为儿女私情跳下城墙，那不是她会做的事。 “容公子，你怎么看？”赵木兮将视线转向他，这世上除了她，就只有慕容昀最清楚盛乔木是怎么死的，现在要重查此事，他还能淡然处之吗？ “指挥使认为护国公主的死还有需要查的地方吗？”慕容昀反问道，心中却是泛起波澜。 他从来没想过要盛乔木死的，那天……是一个意外，他和另外那个人都是不想的。 这两年来，他的心无一日是平静的，盛乔木坠下城墙的那一幕，总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原以为自己很快能放下，没想到……原来除了天下宏愿之外，他还会这么在意一个人的生死。 他对盛乔木的感情……让他也意想不到。 “我认为护国公主不是个会自杀的人。”赵木兮盯着慕容昀的眼睛，“那天夜里她是从行宫匆忙赶回的，途中遇到什么人，进宫之后发生什么事，我觉得都需要重新调查。” “对。”夏燕菱脱口而出，“我也不信公主殿下会自杀，她征战多年，心志早已经不是普通后宫女子可以相比，何况……总之，指挥使，您有什么需要查的，但凡吩咐。” 邱柔柔和伍清莹立刻跟着说道，“我们也听您的吩咐。” “说得好像我们不听指挥使的命令做事似的，我就是好奇多问几句。”苏旭敏嘀咕起来，“那……我们要从哪里开始查啊？” 慕容昀的神色不变，果然是个很懂得伪装的人，居然能够依旧泰然自若，赵木兮不再盯着他看，“你和倪锦庭去行宫一趟，将护国公主死前几日所吃的膳食所见的人都查一遍。” “都两年了，还能查到她吃过什么？”倪锦庭诧异地问。 “行宫里的膳食都会有登记的，但能不能找到卷宗，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赵木兮说。 其实她现在就能把死因真相写了奏折呈上去，但是，没有事实依据，就算她写了真相，那也是难以信服的。 要查就认真地查。 “行，那我们现在就出发。”苏旭敏兴致勃勃，第一个案子就这么刺激，他都有点期待接下来在监察司的日子能有多与众不同了。 夏燕菱期待地看向赵木兮，“指挥使，那我们呢？” “柔柔去朱雀街的唐记买两串冰糖葫芦，燕菱准备一下，等会儿随我去女子学院。”赵木兮说道，“清莹，我另有事情要你去做。” 赵木兮又看向慕容昀，“容公子，等大家将所有线索找回来，麻烦你整理登记，我们再来分析。” 慕容昀静静地看了赵木兮一瞬，“好。” …… …… 冰糖葫芦是买了给元元的，她最近在学院读书已经不觉得无聊了。 经过筛选和相处，赵木兮给她挑了两个伴读，分别是博陵书香世家的崔明玉，太原世家的阮芙心，两人都比元元大三岁，一个文静娴雅，年纪小小已经写出一手漂亮的字，一个活泼可爱，心地善良，三个小姑娘已经相处得很好。 “娘亲以后会很忙，我要好久才能见到娘亲了。”已经两三天没见到赵木兮的元元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含糊不清地抱怨着。 赵木兮揉了揉元元的头发，“娘亲的琴棋书画都不如谢教习，我也只能偶尔带你去狩猎，你可要跟岑师傅好好学习骑术，下次带你出城去。” “我每天都很认真学习的。”元元立刻叫道。 一旁的夏燕菱瞠圆眼睛看着赵木兮哄骗小公主，眼睛都要喷火了。 九芯扯着她的袖子，将她拉出去外面，“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是已经跟赵姑娘在监察司了吗？以后你就是她的下属，就像当初跟着殿下一样。” “她怎么能跟殿下相比！”夏燕菱脱口而出，“你和白芷就这么看着她哄骗小公主，还不知羞耻当自己是小公主的娘亲？” “是公主把她当娘亲了，在遇到赵姑娘之前，公主得了失语症。”九芯压低声音说道，“她对待公主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不但治好公主的病，还让公主开口说话了。” “就因为她长得像……”夏燕菱心里还是不能接受。 九芯轻轻摇头，“不仅仅因为长得像，燕菱，她是能够代替殿下的人，将来你就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她现在要查殿下的死因，可她一点都不上心。”夏燕菱哼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非要对她这么大的偏见，就算你不当她是殿下，殿下将印章交给她，她就是你的主子，你这是对待主子的态度吗？”九芯问道。 夏燕菱冷笑，“我倒是不知道，你身为殿下最贴心的心腹，怎么这么快就认了别人为主子了。” “跟你说不通，你若是不想听殿下的安排，那你今早离开京都吧。”九芯头也不回地进了屋里。 “你……”夏燕菱咬牙瞪着九芯的背影。 “九芯说得没错，燕菱，把赵姑娘当成殿下一样看待，你或许会有所发现。”白芷走过来小声说道。 夏燕菱瞪她一眼，“殿下坠下城墙那天，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才不信殿下会因为狗皇帝立后想不开。” “殿下那天中了毒，本来我们进宫是要去带走小公主，没想到慕容昀也潜进宫里挟持小公主，殿下追着慕容昀上了城墙……谁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坠落的。”白芷说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认错人 慕容昀入宫挟持带走元元，楚不域离开京都三个月到西越救回元元，这些都是秘密，知情的并没有几个人，夏燕菱第一次知道原来那天还发生这么多事，这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监察司调查这件事的真相。 “来吧，到里面去，我将经过都告诉你。”白芷说道，“这是大小姐吩咐的，其实大小姐早就知情了，只是要我们再与你说一遍。” “……”夏燕菱觉得她似乎真的需要重新去了解赵木兮。 夏燕菱深吸一口气，今天她是来查案的，不能因为私情影响查出真相。 没错，赵木兮带着夏燕菱来学院，的确是为了案子。 只是看着元元天真无暇的笑容，赵木兮有些不忍心问她，让她回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 “元元，你还记得……娘亲不小心从城墙掉下来时，你见到什么人吗？”赵木兮犹豫了许久，才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元元歪了歪头，漆黑的眸子骨碌地转了转，神色突然有些痛苦。 赵木兮将她抱在怀里，“要是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有叔叔……还有一个跟娘亲很像的人……”元元的记忆有些紊乱，“好多虫子，它们要咬我，手流血……” 元元举起手要让赵木兮看。 赵木兮心里就跟刀子在剜着一样疼痛不已，他们居然还拿元元的血喂蛊虫。 “别说了。”赵木兮声音哽咽，她听不下去了，想到元元遭受过的罪，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慕容昀。 “娘亲，不疼了，已经好了。”元元天真地说。 赵木兮轻轻抚摸元元已经看不出伤痕的手腕，“嗯，以后娘亲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元元也会保护娘亲。”元元亲了亲赵木兮的脸颊，笑眯眯地说道。 这时，外面传来小女孩的说话声。 元元对赵木兮说道，“娘亲，是明玉和芙心来了。”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手牵手走进来，看到赵木兮也在这里，连忙作揖行礼，“见过赵教习。” “免礼。”赵木兮含笑说，“元元，你和她们一起去上课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忙，过两天再来找你。” 今天岑师傅要教她们舞剑，这是元元很期待的，她放下手中的冰糖葫芦，过去拉起崔明玉她们的手，“娘亲，那我们先走啦。” 赵木兮看着女儿开开心心的背影，心头一阵酸涩。 元元刻意忘记了被慕容昀掳走之后发生的事，可这是一个心结，如果能彻底遗忘自然是好，如果不行，将来只要提起，都会让元元重新陷入噩梦之中。 “指挥使，我们该询问的都问了，接下来还要去哪里？”夏燕菱拿着卷宗走进来，眼睛还有些发红。 “回监察司。”赵木兮淡淡地说。 …… …… 慕容昀正在整理卷宗，他看得出赵木兮并不想他插手调查盛乔木死因的案子，也不知为什么，总是隐约能从赵木兮眼神看到她对他的厌恶。 她不可能看出他的身份，那她对他的厌恶是从何而来。 正想着，突然一道凌厉的剑风划破空气。 慕容昀飞身一跳，避开身后的攻击。 转头看去，居然是拿着剑一脸冷冽肃杀的赵木兮。 “指挥使，你这是做什么？”慕容昀心中讶异，被赵木兮眼中的怒火惊到了。 赵木兮二话不说又举剑刺了过去，招招致命，下手毫不留情，她只想杀了慕容昀，将这个混账千刀万剐都难消心头之怒。 他竟敢！竟敢这么对待元元。 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年少相伴，曾经他许下永远跟随的诺言，全都是放屁。 “指挥使？”夏燕菱她们赶来，看到已经跟慕容昀缠打一起的赵木兮，全都惊得不知加入去帮赵木兮，还是拦住她。 慕容昀的手臂被划了一剑，他的神色微变，身形一闪，抽出夏燕菱腰间的佩剑，和赵木兮打了起来。 两人打得难分胜负，慕容昀一直以守为攻，承受着赵木兮发泄似的招式。 直到赵木兮一剑刺进慕容昀的肩膀，她才微喘着气停了下来。 “指挥使，在下做错了什么？”慕容昀目光无视肩膀鲜血直流的伤口，目光湛湛地盯着赵木兮。 “刚才……一时看走眼，认错人了。”赵木兮手腕一转，收回了剑。 慕容昀闷哼了一声，捂住血流不止的肩膀，“这个解释，你认为能说服我吗？” “你若是不服，那就去禀告皇上，你也可以离开监察司。”赵木兮冷冷地说。 “看来我在这里，倒是成了指挥使的出气筒。”慕容昀垂下眼眸，一抹光芒闪过，他和赵木兮无冤无仇，她对他的怨恨来得莫名其妙。 但每次看到她的面庞，总让他错以为是盛乔木。 真正该恨他的人，如今却已经没有机会再睁开眼睛质问他了。 “燕菱，给他请个大夫。”赵木兮头也不回地离开卷宗室。 夏燕菱若有所思地看了慕容昀一眼，“好。” 邱柔柔拿了干净的帕子先过去替慕容昀包扎伤口。 慕容昀问，“邱姑娘，你们方才去了什么地方？” “去巾帼学院了，指挥使去看望公主。”邱柔柔对慕容昀没有敌意，反而觉得他平日温文尔雅，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想不明白赵木兮对他的恶意从何而来。 “是吗？”慕容昀眉目微凝。 这个赵木兮……实在太可疑了。 “容大哥，我先扶您出去吧。”邱柔柔说道。 慕容昀苦笑地看着卷宗室被打得散落满地的卷宗，“哎，好不容易才收拾归类的，这下又要重新收拾了。” “指挥使今日的脾气也真是莫名其妙，我还以为是个好相处的人。”邱柔柔小声地嘀咕着。 “她也许只对我这般不留情。”慕容昀无奈地苦笑。 夏燕菱很快请来大夫，虽然慕容昀的肩膀看着受伤严重，但并没有伤到致命的地方，只需要包扎起来，好好休养几天。 “指挥使呢？”慕容昀问道，他必须找赵木兮说个明白。 “刚才宫里来传话，她进宫去了。”夏燕菱面无表情地说。 慕容昀面色微沉。 第一百六十五章 查案 御书房里，赵木兮还在等着楚不域看完奏折。 不知他到底想问什么话，让她在这里站半天了，还不见他开口询问。 站着太无聊，赵木兮在脑海里想着到时候该在卷宗上怎么写自己死因的真相。 …… 写自己是怎么死的，想一想都觉得有点怪异的悚然。 “监察司第一天开衙，还顺利吗？”突然，头顶传来楚不域低沉的声音。 赵木兮回过神，抬起头道，“挺顺利的，虽然人不多，但也差不多够用了。” “你一点都不焦急，明明二十个人，如今只剩下七个，还觉得够用？”楚不域眼中浮起嘲讽，“你该不会以为，监察司就只查一个案子吧。” “臣没有这么想，但人家不愿意来监察司，去了别的衙司，皇上你不是同意了吗？我又不能去将人给绑回来。”赵木兮回道。 这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其他人为什么不愿意去监察司，他心里没点数吗？ 朝中以谢礼为首的世家全都反对她成为指挥使，不想尽办法让她在监察司干不下去才怪。 挖人只是第一步，谁知道后面还能做出什么。 “能不能将人留住是你的事，这些被其他衙司挖走的，你也只能想办法让他们回来。”楚不域淡淡地说，“朕为了你这个指挥使，该做的已经做了。” “臣一定会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的。”赵木兮抬起一双漆黑剔透的眸子，露出一个笑容。 既鲜活又灵动，让沉闷的御书房都似乎明耀不少。 “开始查案了吗？”楚不域压下心头异样的触动，冷冷地开口询问。 “已经开始分工去调查了。”赵木兮说，“只是还需要询问当日看到……盛娘娘坠楼当值的侍卫。” 楚不域说，“该调查谁就调查谁，这是朕赋予你的权利。” “那……太后呢？”岑太后也是关键人物，如果真要查起来，她当日所做的事就隐瞒不住了。 “朕说过，该查谁就查谁。”楚不域面无表情地说。 赵木兮这下明白了，楚不域要查这个案子，其实是冲着岑太后和岑家去的吧。 难道他已经按耐不住想要对岑家出手了？ “那臣今日就有几句话想要去询问太后。”赵木兮立刻说。 楚不域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令牌，“这是监察司指挥使的令牌，知道有什么意义吗？” 有生杀夺于大权，有代表着皇上的权力。 赵木兮轻轻点头，“知道。” 楚不域灼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赵木兮，朕要的是真相，你记住了。” “臣，一定会查出真相。”赵木兮低声说。 她其实也想让楚不域知道，当日她是被人推下城墙的。 …… …… 赵木兮来到慈宁宫求见岑太后，在宫门外站了许久，去禀报的宫女好像已经想不起她这个人了。 看来，岑太后不想见她。 “如果太后娘娘今日不得闲，那臣明日再进宫。”赵木兮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里面有轻微的窸窣声，但仍然没有宫女出来。 赵木兮继续笑眯眯地说道，“太后娘娘若是一天的时间不够，那臣可以三天后再来，到时太后娘娘肯定能想好答案的。” 吱呀！ 宫门终于打开了，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冷冰冰地看着赵木兮，“你在说什么胡话，太后娘娘需要想什么答案，你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赵木兮抬步走进慈宁宫，今日她穿的是绣飞鸟的紫袍，少了平日的娇柔，更添英姿飒爽之气，又生得貌美如花。 宫女们还没见过哪个女子作这样打扮，竟莫名觉得……真是太好看了。 “臣见过太后娘娘。”赵木兮拱手向岑太后行了一礼。 岑太后面色阴沉，她一看到赵木兮这张脸就觉得恨从心来，“哀家召你进来了吗？还不滚出去！” “太后娘娘请息怒，皇上命我们监察司调查一宗案子，因为涉及到太后娘娘，所以……臣不得不来请问太后几个问题。”赵木兮说道。 “若是与太后无关，也能为太后洗脱嫌疑不是。” “皇上要你查什么案子？”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儿子的岑太后皱眉问。 赵木兮勾唇，眼神微沉，“调查护国公主的死因。” 岑太后的脸色蓦然一变，“大胆！” “太后息怒。”赵木兮忙拱手一礼，脸上却没有丝毫害怕，“护国公主死得不明不白，皇上心中忧虑，所以才让监察司查明真相的。” “盛乔木就是自己跳下城墙自杀的，还有什么真相，还嫌不丢人吗？”岑太后怒声叫道。 “去跟皇上说，这个什么案子根本不用查，当日大家都看到了，他自己也亲眼看到了，还有什么可查的。” 赵木兮秀眉一挑，张开手掌递上前，“臣查到，护国公主那日吃了糖莲子，导致内力全失，据元元公主身边的宫女所言，这糖莲子……是太后给元元的。” “放肆！”岑太后手中的茶盏向赵木兮砸了过来。 赵木兮身形微微一偏，避开茶盏落在她身上。 “太后这么生气是因为……心虚吗？”赵木兮含笑问。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太后急什么呢？ “我也没说，是这糖莲子被下毒啊。”赵木兮无辜地叹道，“其实我是想问，是谁替太后去取来的糖莲子，在那日，太后又跟什么人见过面。” “当时是慈宁宫里的一个小宫女，那糖莲子就是她取来的，盛娘娘殁了之后，她也自尽死了。”旁边的宫女春华替太后回道。 “若是这糖莲子有问题，那肯定是这个宫女下毒的。” 赵木兮盯着太后阴沉不定的脸庞，“太后娘娘，护国公主坠下城墙那日，您见过慕容昀吗？” “赵木兮，你若是没本事查案，那就趁早滚回家里找个男人嫁了，慕容昀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王都。”岑太后冷哼一声。 “但是，护国公主身边的两个宫女都看到他掳走元元，当时元元在慈宁宫，太后当真什么都没看到？”赵木兮问。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见血 岑太后根本不知道她那两天见到的男子就是慕容昀。 是元元被绑架带走，她才知道，原来怂恿她下毒的人居然就是慕容昀。 一直以来，楚不域都没有对外说过元元被掳走的事，大家也都认为盛乔木是自尽的。 如今楚不域居然要赵木兮彻查当年真相？ 他是什么意思？ “太后娘娘，您有见过慕容昀吗？”赵木兮见岑太后不回答，又开口问了一句。 “没有！”岑太后立刻脱口而出，“哀家没有见过。” 赵木兮又跟着问道，“那是谁掳走元元？” “哀家怎么知道，你应该去查清楚。”岑太后叫道。 “臣自然会查清楚真相。”赵木兮将糖莲子轻轻地放在桌面，“元元因此受到极大的刺激，如今看到糖莲子都会不安大哭大叫。” 岑太后想起那日她将糖莲子交到元元手中的情景。 这糖莲子是那个男子拿给她的，说了只要盛乔木服下糖莲子，至少三天没有力气回到宫里。 到时候帝后已经成亲，就算盛乔木回来，已经木已成舟，一切都改变不了。 她哄着元元，让她将糖莲子一定要拿给盛乔木吃的。 谁能想到，盛乔木服下糖莲子，还能冒着大雪回到宫中。 “元元是哀家的亲孙女，哀家怎么会害她，都是那个小宫女的问题，她将糖莲子交给元元的。”岑太后一口咬定糖莲子与她无关。 “太后怎么就确定一定是糖莲子的问题，护国公主难道不会是吃了别的什么东西中毒？”赵木兮又问道。 “赵木兮，你是来质问哀家的吗？”岑太后大怒。 “不敢。”赵木兮拱了拱手，“如果这就是太后知道的全部，那臣已经问完了。” 岑太后松开一直紧捏着扶柄的手，缓声冷冷地问，“人都死了，你还要怎么查真相，就算查出来又如何。” “世人该知道护国公主是怎么死的。”赵木兮说。 “护国公主挂帅出征保家卫国，怎么会为儿女私情丢下自己的女儿自杀。” 岑太后多一眼都不想看到赵木兮，“既然问完了，那就滚，哀家乏了。” “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赵木兮说，“除了慕容昀，太后还见过其他人吗？” 在岑太后没有回答之前，赵木兮又跟着说，“这件事很重要，希望太后能想一想，当初你见到的人到底什么特征，是男子还是女子？” “您总不希望最后查出来的真相，与您有关的，皇上既然要监察司查明真相，自然是有所怀疑……” 岑太后本来不打算说的，但听到赵木兮最后一句话，她迟疑了一下。 她当初的目的只是想弄掉盛乔木肚子里的孩子，并且让她不要妨碍楚不域和岑素萍的大婚，虽然后来盛乔木的死让她更痛快…… 但的确不是她害死的。 为了修补她跟儿子之间的关系，她就算不想说也得说清楚。 不然楚不域还一直认为是她害死盛乔木。 “的确有人找过哀家，要哀家给盛乔木下毒，但哀家没有听他们的诱导。”岑太后冷声说道。 “他们？”赵木兮立刻抓住她话里的关键，“不止是一个人吗？” “虽然他们每次出现只是一个人，而且穿同样的衣裳，但哀家还是能看出是两个人，一个稍微矮一些，看不出男女，每次也不说话。”岑太后皱眉说。 赵木兮这下能确定，当日潜藏在宫里的除了慕容昀，必然还有白贵妃。 她不是眼花，也不是看错，是白贵妃将她推下城墙的。 “多谢太后，臣要问的都问了。”赵木兮拱手一礼。 终于在岑太后厌恶又不耐烦的神色中，离开慈宁宫。 …… …… 从慈宁宫出来，赵木兮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去御书房复命。 楚不域还在看奏折，他好像有看不完的奏折。 “指挥使，一会儿麻烦您劝劝皇上，他到时间该服药了。”高福端着药半天，都等不到楚不域回应。 只好将端盘塞了过来，祈求赵木兮能帮个忙。 赵木兮根本来不及拒绝，但高福已经转身走出御书房了。 “……”楚不域吃不吃药跟她有什么关系！ 闻着这苦涩的药味，莫非他的蛊毒又要发作了。 忽然，赵木兮想起差点被她忘记的事，当初喂给楚不域的水晶果最多只能替他压制半年的蛊毒，半年过后，可能会承受更大的反噬。 “皇上，该吃药了。”赵木兮硬着头皮走过去。 毕竟……他会中双杀蛊，也是跟她有关。 心里有点点笑愧疚。 楚不域峻眉微微一凝，抬眸沉沉地看向赵木兮，“你怎么又来了？” “！”赵木兮抿了抿唇，“臣已经跟太后了解情况，特来跟皇上复命，现在马上就出宫去查其他线索。” “你受伤了？”楚不域突然又问道。 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她的手上传来，早些时候他都没发现她身上有伤。 “与同僚切磋武艺，不小心震伤虎口，一点小伤，不碍事。”赵木兮解释着，她也是才发现，虎口被震裂了，有血珠沁出来一点。 楚不域淡淡地说，“需要让御医给你包扎吗？” “不用，我回去敷点药就行了。”赵木兮忙道。 “也对，你自己就是大夫，自然能自己治疗。”楚不域拿起药碗，想要喝药的时候，脑仁忽地一阵抽痛。 那一丝原本淡淡的血腥味，忽然之间变得甜腻诱惑，他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渴望这丝腥甜。 “皇上，你怎么了？”赵木兮见到他双目通红，整个人都是不正常的躁动。 楚不域捂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虎口，“你的血，怎么回事？” 赵木兮愣住了，将受伤的手伸到他面前，“我的血并无问题。” 倒是楚不域看起来有很大问题。 他忍着痛闷哼一声，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要强行钻出来。 “它想要你的血……”楚不域咬牙说道。 他见到别人手上流血，并没有这种渴求的冲动。 赵木兮的血……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引蛊 看到楚不域痛苦隐忍的表情，又看了看她虎口上的伤口，她只是简单地用帕子包着，伤口已经不再沁出血水，只是帕子上染上的血迹有淡淡的血腥味。 不是楚不域对血有特殊爱好，是他身体里的蛊虫。 可是，除了另外一条蛊虫所在的身体血液，蛊虫死了之后，只有血脉相同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放血引出楚不域体内的蛊虫。 她跟盛乔木……应该没有关系才对啊。 赵木兮拿开帕子，用力握拳，又将虎口的伤口崩开了，殷红的血沁了出来。 “你干什么！”楚不域怒道，他一手捂着头，钻痛感越来越强烈，他几乎要窒息了。 “蛊虫半年之期已经到了。”赵木兮低声说，她到桌面上拿来一个瓷白的空杯，将鲜血滴出茶杯中，又从空间里悄悄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引蛊草。 “皇上，我试一试能不能将你的蛊虫引出来，可能会……比较难受，你得忍一忍。”赵木兮说道。 她拿来烛火，将盛着血的杯子放在火上烤着。 一股夹杂着药草和血腥的气味散发开来，她将杯子递到楚不域的鼻子下面。 楚不域只觉得脑仁快要被什么东西钻破了。 前所未有的痛，即使是在战场上受过重伤，他都没觉得这么痛。 看着他满头冷汗，连身上的锦袍都被汗水浸湿了，赵木兮抿紧了唇。 终究是不忍心，她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能减轻你的痛。” “……”楚不域冷冷地扫她一眼，既然有药可以替他止痛，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瞪她干什么！ 要不是想到双杀蛊跟自己有关，她才不管他死活。 在外面的高福听到动静，急步走进来，“陛下，是不是又犯头疼了？” 一进来正好看到赵木兮的手放在楚不域的额头上，看起来就……有点暧昧不清。 “奴才什么都没看到。”高福的嘴咧开一个笑容，急忙又退了出去。 赵木兮皱了皱眉，“高公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楚不域痛得不想说话，但她的手放在他的额头，竟让他觉得疼痛好像缓解了一些。 “我只能行针帮你了。”赵木兮说道。 蛊虫在他体内太久，不能靠血和药引出来，只能行针辅助了。 当她的针刺入他的头皮时，楚不域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要炸开，痛得他牙龈都咬出血。 眼见杯子里的血已经烤干了，赵木兮只好又划破自己的手腕，继续往杯子里地滴出半杯的血。 “……”楚不域眉心一跳，灼黑深沉的眼睛看了她一瞬。 更浓郁的血腥味散发出来。 楚不域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白，口中猛地吐出一团黑血。 赵木兮眼疾手快，迅速拿起那个盛血的杯子扣住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总算出来了。”赵木兮松口气，抬头一看，楚不域已经昏死过去。 望着他清隽好看的面庞，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粘在他的颊边，这时候的他，依旧双眉紧皱，连昏迷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赵木兮撇开脸，去检查已经从他体内出来的蛊虫。 黑色的学团还在蠕动，她拿出药草点了火，将蛊虫彻底给熏死了。 “高公公。”赵木兮开口将高福叫了进来。 高福进来看到脸色苍白昏迷的楚不域，猛然一惊，“皇上怎么了？” “刚刚将蛊虫逼出来，你端盆热水过来，这个也可以清理了。”赵木兮将装着蛊虫的杯子拿给高福。 “……”高福看一眼差点跟着昏死过去，“这就是折磨皇上这么久的蛊虫，赵姑娘，您将蛊虫逼出来了？” 赵木兮点了点头，“皇上醒来就无大碍了，你给他擦个脸吧。” “赵姑娘，您的手？”怎么都是血迹斑斑的。 “没事，我回去包扎一下就行了。”赵木兮摆了摆手，拿着帕子包住手腕，“我先回去了。” 高福张了张口想留住赵木兮，但看到她的手，又觉得应该让人家先回去包扎伤口。 “赵姑娘，您放心，奴才会好好照顾皇上的。” 谁管他能不能照顾好楚不域。 赵木兮有些疲惫地离开皇宫。 …… …… 回到监察司，苏旭敏和倪锦庭还没回来，夏燕菱她们三个也不知去了哪里，只有慕容昀在整理被打乱的卷宗。 虽然今天已经跟慕容昀打了一场，赵木兮已经冷静下来，看到他还是难免愤怒。 “回来了。”慕容昀抬起头，温润柔和的目光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一眼看到她手上的伤口。 “你受伤了？”慕容昀问。 赵木兮冷漠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整理卷宗。”慕容昀低声说，“好些陈年案子都还没解决，虽然都是前朝的事，但如今监察司重启，这些案子也该重新调查起来。” 他身上还有她刚才留下的伤口，没有处理，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他动作依旧优雅淡定，根本不受伤口的影响。 “容云，你为什么要留在监察司？”赵木兮问道。 “我留在监察司，令指挥使觉得不开心了？”慕容昀反问道，“所以今日才要不问缘由地……举剑相向？” “你的确让我觉得不怎么喜欢。”赵木兮实话实说，“所以，如果你去其他衙司，我不会有意见。” 慕容昀垂目轻笑，“我觉得监察司就挺好的。” 赵木兮的眸色一冷。 “今日……是我做错什么，令指挥使对我动了杀机？”慕容昀问道。 “想杀就杀，没有理由。”赵木兮冷声开口，“看你觉得面目可憎。” “？”慕容昀愣住了，他这张脸虽然长得平淡些，但也不至于面目可憎吧！ 赵木兮站起来想离开，不知想起什么，她又停下脚步。 “你听说过慕容昀这个人吗？”她盯着慕容昀问道。 慕容昀正在整理卷宗的手微微顿了顿，几乎不可察觉，他转头看过去，“听说过。” “护国公主坠落城墙之前，慕容昀掳走元元，今日我进宫还去找太后问话，我觉得，就是慕容昀害死了护国公主。”赵木兮说。 “……慕容昀跟护国公主感情深厚，他不至于下此狠手。”慕容昀干涩地说道。 “哪来的感情深厚，慕容昀还想逼宫抢走她父皇的江山呢，几乎屠她全族，这是有深仇大恨。”赵木兮嘲讽地说。 慕容昀顿了顿，“有证据吗？” “也许，很快就会有了。”赵木兮笑了笑说。 第一百零六十八章 身世（上） 楚不域醒来时，已经是上灯时分。 高福正在一旁守着，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 “赵木兮呢？”楚不域开口，声音还有些嘶哑。 “陛下您醒了？”高福心中一喜，连忙端着茶水过来。 楚不域喝了一口，抬眸扫了眼四周，没有看到赵木兮。 高福忙低声回道，“赵指挥使的手受伤，已经先行出宫了，还特意叮嘱奴才，待皇上醒了，将这个药让您服下。” “她的手……伤势重吗？”他当时痛得几乎神志不清，但还是看到她拿自己的匕首将手腕划开放血了。 “整个帕子都是血，奴才看了都觉得疼。”高福道。 楚不域揉了揉额头，感觉脑袋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 “恭喜皇上，赵指挥使已经替您将蛊虫取出来了，奴才将那蛊虫照着指挥使的吩咐，用药草烧了。”高福笑着说。 蛊毒折磨了皇上这么久，连周御医都素手无策，还说会影响皇上的寿命，没想到就这样被赵木兮取出来了。 “嗯。”楚不域轻轻地颔首。 除了盛乔木，还是第一次有女子跟他如此靠近。 刚才赵木兮将手放在他额头的时候，他居然没有觉得排斥。 这很不正常。 楚不域心头烦躁，他怎么会允许除了阿木以外的女子靠近他的身边。 莫非是元元一直叫她娘亲，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了？ “皇上，皇上？”高福连着唤了好几声。 “什么事？”楚不域回过神，脸色还有些不愉。 高福嘿嘿一笑，“赵指挥使伤势挺重的，陛下要不要奴才给她送点创伤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楚不域冷声道，“她自己精通医术，还需要你的创伤药吗？” “呃……”重点不是创伤药啊，是要皇上去关心一下人家啊。 “她在慈宁宫都问了太后什么话？”楚不域将心头的异样情绪压下去，赵木兮于他而言，只是一把利刃。 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交集。 高福觉得皇上是在刻意对赵木兮冷漠，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知道他已经有许多事情对赵木兮是例外的。 如果能够在护国公主之外，皇上能找到再次心动的女子，这才不会往后余生都是孤孤单单地度过。 “回皇上，赵指挥使询问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高福在心里叹了一声，将赵木兮在慈宁宫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楚不域。 楚不域静静地听完，眸色如蒙一层寒冰。 “她是怎么知道，那天晚上除了慕容昀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高福微愣，“还有另外一个人吗？” 难道不是只有慕容昀进宫抢走公主吗？ 楚不域无数次回想那天见过的人，发生的事，他早就怀疑，进宫抢走元元，又将盛乔木引到城墙上，不仅是慕容昀。 但他没有亲眼看到，别人也看不清楚。 没想到赵木兮居然能从太后口中套出话。 或许真相真的很快会水落石出了。 …… …… 赵木兮连伤口都还没包扎就来了护国寺。 归清看到她满手是血，还有已经粘合一起的伤口，脸色微微一变，念了好几句，“出家人不动怒出家人不动怒。” “怎么受伤的？”归清尽量平静地问道。 “替楚不域将蛊虫引出来。”赵木兮抬眸灼灼地看着归清，“用我的血。” “……”这么说，身世也要瞒不住了。 “双杀蛊原来用血就能引出蛊虫啊。”归清装糊涂。 赵木兮说，“我记得父皇只有我一个女儿，赵木兮跟我长得这么像，难道她是父皇的私生女？” “我父皇怎么荒唐到连……”大臣的妻子都不放过吗？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但她和赵家没有血缘关系，反而跟盛家有关的事实不容置喙。 归清瞠目结舌，“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如果先皇真的……那赵家还能好好的，你在想什么！” “说的也是。”赵木兮轻松一口气，她想歪了，赵国公可不是软柿子，哪能让自己的妻子被人玷污。 啊呸！她父皇也没无耻到这个地步。 “那我是谁的女儿？”赵木兮指了指自己，“只有跟盛乔木有血缘关系的人的血才能引出双杀蛊，归清，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归清摇头，“不是，我没有。” “那就是霍照！”赵木兮立刻道，“他肯定去查过我的身世。” 归清双手合什，“那你去找他吧。” 赵木兮微微眯眼盯着归清，“小和尚，你知道每次你说谎，双手合什的时候，小手指都会弯曲吗？” “！”他还有这种毛病？ 归清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并没有她说的弯曲。 “你果然知道。”赵木兮冷笑，“当初赵夫人怀孕临产，在途中正逢大乱，是在一座庵庙生下大女儿的，那天晚上肯定发生什么事。” “端慧长公主就在那座庵庙里。”归清叹了一声，反正迟早都是瞒不住的，不如先告诉她。 赵木兮张了张口，“我是端慧长公主和谁的女儿？” “先皇。”归清低下声音。 “放屁！”赵木兮大怒，“那是我父皇和姑母。” “端慧长公主并非先太后的女儿，和你父皇不是亲兄妹。”归清只好说道，“但世人不知实情，若是让人知道端慧长公主云英未嫁在宫中便有了身孕，那对于她和先太后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赵木兮完全不能接受，“如果我父皇跟姑母没有血缘，那我是父皇跟白贵妃的女儿，怎么长得也像姑母。” “因为……白贵妃和端慧长公主，长得也很像，你父皇完全是照着端慧长公主的样貌在纳妃。”归清有些不忍，但还是说了事实。 “你父皇做得太明显了，先太后也看出来了。”归清道。 所以先太后才将端慧长公主送走。 赵木兮记得小时候并不经常看到端慧长公主，但这个姑母自幼聪慧，而且武艺高强，巾帼护卫队就是在她手中形成雏形，后来父皇交到她手中，才有后来的规模。 “赵夫人生产时受了惊吓，女儿生下来便夭折了。”归清继续说。 “当时端慧长公主也在寺庙中生产，便将女儿偷偷交换过来。” “你其实就是端慧长公主的女儿。” “也就是……你们两个，其实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你是名正言顺继承护国公主所有东西。” 赵木兮听得一脸懵然，久久说不出话。 这个身世…… 也太瞎扯了吧！ 第一百零六十九章 身世（下） “那……赵家知道真相吗？”赵木兮低声问道。 这么多年，赵家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地仍在天水，莫非是早就知道真相。 “应该只有赵老夫人是知情的，让你生活在天水，也是端慧长公主的意思。”归清说。 “所以那个莫名其妙出现说赵木兮八字不好的和尚，也是安排好的？”赵木兮皱眉问道。 “是。”归清点了点头，“这些年，端慧长公主应该有安排人去教导你的。” “难怪……”那些突然出现教赵木兮武功和医术的人，应该就是端慧长公主安排的。 归清说，“现在你全都知道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赵木兮伸手想抹一把脸，看到手上包扎的伤口，又把手放下来，“我想一想……” 她的身世就是前朝皇室的丑闻辛秘，就算改朝换代，大概还是会引起轰动。 特别是一些还想要恢复永盛王朝的人，可能要拿她的身世鼓动作乱。 拥戴新王朝的，大概就恨不得她死了。 “赵老夫人为了赵家，肯定死都不会说出你的真实身世。”归清说道，“她会认定你是赵夫人生的女儿。” “我知道。”赵木兮皱眉说，赵老夫人对她的态度，的确是跟其他孙女没有两样的。 “你的身世最好还是隐瞒着，免得惹火上身。”归清劝道，“再说，你父皇也死了，只有端慧大公主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赵木兮说，“别的我不担心，我怕姑母会回来找女儿。” “现在她又还没出现，到时候赵家和你死口不认，她还能强摁你的头认娘吗？”归清道。 “你说的好道理。”她竟反驳不了。 归清说，“我想端慧长公主也只是你平安长大，能够有一个没有非议身世，她若是想来找你，在亡国之时就找你了。”归清替她分析着。 “等我将来重整巾帼护卫队，外面的人就会开始攻击我，凭这张跟盛乔木长得相似的脸，别人肯定有怀疑的。”赵木兮说。 “不过，怀疑就怀疑吧，我不承认他们又能如何。” 归清说，“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赵木兮扫他一眼，“你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身世的事？” “其实也是刚查到的。”归清垂眸说道。 “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赵木兮秀眉一挑，今日要不是她的血触动了楚不域的蛊毒发作，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归清啧了一声，“你这性子怎么越来越别扭，反正都知道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赵木兮冷声，“怕你们还有事瞒我。” “还能有什么事，你就是想太多了。”归清面无表情地看她。 “我回去了。”赵木兮站了起来，“下次带鸡腿给你吃。” “……”谢了！ …… …… 赵木兮回到国公府，被赵夫人发现手上的伤势，被强行带去上房，喝了好大一碗鸡汤。 “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去监察司太艰难了吧，这才第几天啊，就已经受伤了。”赵夫人说着眼泪差点就落下了。 以前面对赵夫人的关心，赵木兮以为自己是替原身心安理得地受着，但今日看到赵夫人发红的眼眶，她突然愧疚了。 就算原身还活着，她肯定也会替赵夫人难过。 她的亲生女儿在出生就夭折，这么多年来，一直把赵木兮当自己的女儿。 就算之前十五年不理会，那也不是她的错。 “母亲，我没事，这是小伤，过两天就好了。”赵木兮说话多了几分耐心和温和。 “包扎成这样还能是小伤。”赵夫人一听就哭了，“那怎样才算重伤呢？” “……”糟了，说错话了。 赵夫人小心地抚摸赵木兮的手，“是怎么受伤了，监察司不至于跟战场一样，要打打杀杀吧。” “今天我闲着没事，跟同僚切磋武艺，不小心伤到自己，母亲，真的没事，很快就好。”赵木兮笑着说。 “要不，你去跟皇上推了这份差事，哪有姑娘家去当指挥使的。”赵夫人低声道。 赵木兮说，“皇上金口玉言，怎么会轻易收回成命。” “那怎么办啊，你以后会不会经常受伤？”赵夫人担心得不行，女孩子就该娇生惯养在家中的。 “不会不会，我以后不跟同僚切磋了哈。”赵木兮忙道。 赵夫人听到这话并没有觉得多放心，但她也知道暂时改变不了女儿成为指挥使的事实。 “阿木，今天我见着单少陵了，生得果然一表人才，听单二夫人解释，单少陵其实跟他表妹清清白白的……”赵夫人小声地念叨起来。 “！”赵木兮没想到赵夫人还不忘给她相看，“那他表妹不想跟他清清白白，母亲，这人我见着就烦心，别提他了。” “好，好吧。”赵夫人有点失望，“最近媒婆还说了几位，我这次一定会先了解清楚的。” “就怕家世好的名门世家听到你在监察司会犹豫。” 赵木兮想不到，进监察司有这个好处。 “若是这样的人，那就不必说了。”赵木兮说，“婆家肯定不会像母亲这样包容我，到时候免不得闹翻脸，还不如等将来离开监察司再作安排。” 赵夫人皱眉想了想，“只有如此了。” 赵木兮在心里松口气，“母亲，那我先回屋里了。” “去吧，好好休息，记住这手不能碰水。”赵夫人叮嘱着。 赵木兮赶紧行礼后离开上房。 在外面遇到赵腾扬，赵木兮将手上的手藏在背后，“大哥，你来找母亲吗？她在屋里，我先回木栖院了。” “我找你的。”赵腾扬拉住她。 不小心碰到她受伤的手，赵木兮痛得撕牙。 “受伤了？”赵腾扬脸色一沉，“谁伤了你？” “我自己伤的，皮外伤。”赵木兮摆了摆手，“大哥找我什么事？” “今天去监察司怎么样了？”赵腾扬问道，“我听说，其他人都去了别的衙司了？” 赵木兮笑了笑，“去就去吧，本来也不需要那么多人。” “那你也谨慎些，朝中多少人盯着你和监察司。”赵腾扬低声道。 第一百七十章 略有耳闻 监察司第一个案子就是要查护国公主的死因真相，朝中众人听闻此消息，无不哗然。 “皇上，护国公主去世已久，重查此案有什么意义，监察司若是无案子可查，也没有开衙的必要，何必糊弄人。”苏世武站出来说道。 “天下人都知道护国公主是怎么死的，她赵木兮是闲着没事干吗？”岑丰顺也在一旁嘲讽地开口。 他其实早就从太后那里得知赵木兮要查盛乔木的死因，他提心吊胆一天了，见到两位丞相都开口反对，他自然也要跟上。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盛乔木是中毒之后死的，凭盛乔木在民间的威望和名声，少不得有人要跳出来替她报仇了。 楚不域冷漠地看着底下的大臣吵成一团，有的希望监察司能继续调查下去，有的则认为监察司是在浪费朝廷的供奉。 各执一词，各有道理。 “朕认为护国公主的死有可疑之处。”楚不域淡声开口，“监察司彻查此案，并无问题。” “……”谢礼抬头看向楚不域。 护国公主的死果然不简单。 “皇上为何不交给大理寺调查，赵木兮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她能查到什么？”苏世武皱眉道。 “能不能破案，那是监察司的事，不劳诸位大人操心。”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木兮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些一直找各种理由嫌弃她的大臣们，是忘记她也在朝堂上么？ 还真是将她当透明的。 “无知小儿，未免对自己太有信心。”苏世武哼了一声。 “我对自己有信心碍着你了？”赵木兮淡淡地问。 “你……”苏世武脸色一怒。 赵木兮面露恰到好处的微笑，“苏大人，这是在朝堂上，别像个泼妇一样吵架。” “谁像泼妇！”苏世武大怒，从来没人敢对他这么无礼。 这个赵木兮，果然是世家贵女中的异类。 “苏大人，与一个小姑娘计较，有失风度。”旁边一个中年男子低声地提醒。 苏世武冷哼了一声，拂袖不再理会赵木兮。 “赵木兮。”楚不域沉声地开口，眼睛在她的手腕一扫而过。 虽然衣袖遮掩，但还能看到包扎的手腕，有些刺眼。 “臣在。”赵木兮站了出来。 “护国公主的死，有可疑之处吗？”楚不域寒声地问。 赵木兮明白楚不域的意思，“回皇上，有。” 朝堂又一阵惊呼，怎么会有可疑之处？ 岑丰顺紧张得满头大汗。 “实情如何，臣还在继续调查，待水落石出时，自会向皇上禀报。”赵木兮道。 楚不域轻轻颔首，“此事不必再议，监察司存在的意义，便是替朕做事，赵木兮有没有资格当指挥使，日后自有分晓。” 接着又继续议下一个议程。 赵木兮退了回去，抬眸看了楚不域一眼， 他的面色如常，没有昨晚昏迷时的惨白，精神状态看着也比以前好一些。 没有蛊虫的影响，他会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她对他，就没有任何拖欠了。 …… …… 下朝之后，赵木兮回到监察司，大家也都回来了，将各自收到的消息全都汇集到一起。 “幽禁护国公主的行宫已经没有什么老人了，留下的都是没怎么伺候过她的，还好我们机灵，找到当时一位厨房打杂的小太监。” “他说，当日是他给护国公主送膳食，亲眼看到护国公主还没用膳就吐了一口血。”苏旭敏说道。 “中毒？”夏燕菱的脸色一沉，“行宫之中，谁还会给护国公主下毒？” “看来行宫是什么都查不到了。”赵木兮淡淡地说，“你们几个，去查慕容昀吧。” 听到慕容昀的名字，容云不留痕迹地抬头看了赵木兮一眼。 众人同样是一愣。 “指挥使，您是觉得护国公主的死跟慕容昀有关吗？”邱柔柔问道。 “这世上最想她死的，只有慕容昀了。”赵木兮淡淡地回答，“下毒之事许是与他有关。” 苏旭敏跟着点头，“说的有道理，当初要不是护国公主及时赶到，可能皇朝就不是姓楚了。” “慕容昀跟护国公主不是发小吗？”伍清莹想不明白，慕容昀到底为什么要背叛护国公主。 “看来指挥使昨日在宫中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容云低声问道。 赵木兮瞥他一眼，“有人看到过护国公主坠落城墙那天，慕容昀出现在京都，而且还掳走元元，这件事皇上一直对外隐瞒，如今要重查此案，我只能告诉你们。” “你是怎么知道的？”容云问道，“皇上告诉你了？” 赵木兮眸色清寒地回视他，“我第一次见到元元时，她得了失语症，因为受过极大的惊吓和伤害。” “……”容云的脸色变了变，撇开头看向别处。 “慕容昀这个杀千刀的。”夏燕菱咒骂了一声。 “想要护国公主死的人，只怕不止是慕容昀，还有……太后吧。”容云垂眸说着。 “到底是谁下毒，查出真相便知道了。” 赵木兮说完便站了起来，“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各自去做事吧。” 其实护国公主这个案子并不好查，许多线索都涉及宫中辛秘，他们不可能进宫去一一排查。 “我怎么觉得指挥使一点都不紧张这个案子能不能找出真相呢。”倪锦庭疑惑地跟苏旭敏说道。 “那是胸有成竹。”苏旭敏说，“相信指挥使肯定能找出真相的。” “你们，要去哪里查慕容昀的消息？”容云面容含笑地问他们。 苏旭敏挠了挠头，“哎呀，这怎么查，那厮早就逃出景国了吧。” “他曾是云麓书院的学生，院长许老对他甚是了解，或许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容云说。 “你怎么知道？”倪锦庭问。 容云含笑说，“我也曾在云麓书院，略有耳闻。” 苏旭敏不疑有他，立刻拉起倪锦庭，“走，那我们去打听打听。” 夏燕菱和邱柔柔对视一眼，决定等下再去找九芯和白芷，她们知道的肯定比较多。 另一边，赵木兮挑了一匹强壮的骏马，踏着日光出城去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张太妃 没有人更清楚盛乔木死因的真相，赵木兮随时可以将结案将卷宗上交给楚不域，但任何陈词都需要有依据，所以还是要做做样子去调查的。 正好她还能利用查案的时候，顺便查一查身世。 骄阳正当中时，赵木兮才来到白云观。 表明了身份，观中的女尼才带她去见观主。 “赵施主，不知远道而来，有何贵干？”观主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从女尼口中得知赵木兮的身份，也一点不惊不乍。 “古竹观主，我是奉命而来，求见张太妃一面。”赵木兮低声说道。 “妙空师太正在静修，赵施主稍待片刻，让人去跟妙空师太回禀一声。”观主说道。 赵木兮双手合什，“有劳观主。” 张太妃是前朝的静妃，她的兄长是怀化将军，在守卫边境时战死沙场，许是因为她兄长的原因，慕容昀在屠杀盛家皇族时，特意放过了她。 后来，她便选择到白云观静修，不想住在行宫。 过了好一会儿，小女尼才过来回话，张太妃请赵木兮进去相见。 赵木兮以前见过张太妃几次，印象中的张太妃是个英姿飒爽，行事果断利落的人，还曾经指点过她的武功呢。 将门之女，如今却要常伴青灯，有些惋惜。 张太妃静修的院子静谧优雅，院子里种着紫竹，还有一片……菜地。 菜地里，一个穿着海青衣裳的女尼正在摘菜。 “见过张太妃。”赵木兮看着还有几分熟悉的身影，心中略有感慨。 女尼回过头，看到赵木兮的瞬间便怔住了。 “你是谁？”张太妃诧异问出口。 赵木兮拱手一礼，“张太妃，下官是监察司的指挥使赵木兮。” “姓赵……”张太妃一愣，“天水赵家，赵衡万是你的什么人？” “正是家父。”赵木兮回道。 “我张家与你们赵家原来还是世交呢。”张太妃看着赵木兮的容貌怔忪了片刻。 “过来这边坐下说话吧。” 赵木兮从善如流，来到院子里的竹椅坐下。 “赵老夫人还好吗？”张太妃问道。 “祖母一切都好，多谢张太妃的关心。”赵木兮回道。 张太妃洗干净手，含笑打量着赵木兮，“看到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许多人都说我长得像护国公主。”赵木兮笑着回道。 “阿木啊……”张太妃想了一会儿，“确实有点像，你们连名字都有些相似。” 赵木兮笑说，“许是缘分，许是巧合。” “我记得监察司早就关闭了，如今又开衙了，怎么让你一个小姑娘当指挥使？”张太妃有些好奇地问。 “承蒙皇上信任，重新启用监察司。”赵木兮没有解释太多，“今日冒昧打扰张太妃，是有些关于前朝的事，想来请教您。” 张太妃一笑，“我只是宫中一个闲人，能知道什么，怕是要让赵姑娘失望了。” “我想跟您打听白贵妃的事。”赵木兮低声说，“当初大家都说白贵妃是因为白家获罪，忧思过度暴毙而亡，您与白贵妃来往甚密，您觉得白贵妃的死有蹊跷吗？” 居然是来打听白贵妃！ 张太妃难掩震惊，语气也警惕起来，“监察司要查的是什么案子，怎么还跟白贵妃有关。” 当年先皇听信奸臣谗言，认为白老太爷有造反之心，下令将白家满族抄家，男子全都斩首示众，白贵妃就是亲眼目睹了白家男儿的斩首，回宫之后一病不起的。 没几天人就没了。 张太妃以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何至于亲自来让她再说一遍，宫中的老人随便一问就明白了。 “我知道当年白家是有冤屈的。”赵木兮低声说，可惜她那时候不在京都，来不及救白家。 只救了白殷。 “自然是有冤屈的，不然先皇后来也不会后悔，还下令恢复白家荣誉。”张太妃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人都死了，要声誉有什么用。 “皇上命监察司调查护国公主的真正死因。”赵木兮说道，“此时牵连甚广，和永盛王朝也有些牵连，所以才来打扰您。” 张太妃淡然的面容这时候才露出感伤的神色，“阿木……我早该想到，她怎么会轻易为情自尽，赵指挥使查出是谁要害她了吗？” “已经查到一些眉目，只是有些疑惑，想来请教张太妃。”赵木兮说。 “你问吧，我知无不言。”张太妃说。 “事关白贵妃……”赵木兮顿了一下，“白贵妃是怎么死的？” 盛乔木的死跟白贵妃有什么关系？张太妃心中疑虑，又细细打量赵木兮的面容。 “白贵妃是生病暴毙而亡，其实就是因为白家的事，这不是秘密。”张太妃说。 赵木兮问，“您亲眼看到白贵妃断气吗？” 张太妃皱眉，“赵指挥使，您到底是想问什么。” “我查过，白贵妃当年是有婚约的，后来又怎么会成为贵妃的呢？”赵木兮又低声问道。 “……”张太妃警惕地盯着赵木兮，觉得她问的问题并不是那么简单。 “是因为白贵妃长得像端慧长公主吗？” “先皇强行将白贵妃纳为妃嫔，白贵妃虽然生下护国公主，但她对护国公主并不上心，白家出事，白贵妃虽然未受牵连，但也因此失宠，她暴毙时身边并没有多少宫人，听说最后见她的是您，您当时见到的是什么样的情景。” 张太妃猛地站起来，惊骇不已。 这个赵木兮是怎么查到这些的？ “所以……”赵木兮眸色微动，“就算白贵妃以暴毙之名逃出宫外，其实也是没有人发觉的吧。” “赵指挥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张太妃的声音有些颤抖。 永盛王朝早已经破灭，当年的秘密也该随着埋葬，赵木兮一句句话，却又将尘封的秘密生生从她心底深处挖出来。 赵木兮缓了口气，“我只是猜测，需要跟您求证。” “您放心，有些事情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他人。” “张太妃，请你相信我。” 真是可笑！她怎么相信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白贵妃一死，端慧长公主也脱离凡尘，过去恩恩怨怨，没有可说的。”张太妃冷声说，“赵指挥使，请回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贵妃陵 赵木兮坐在原地岿然不动，“张太妃，白贵妃对护国公主这个女儿，到底有几分真心疼爱的？” “赵指挥使似乎查到不少东西，如今旧王朝已覆灭，这样的边角小事，居然还有人记得。”张太妃轻嘲一笑。 “既然要查真相，自然全力以赴。”赵木兮说。 张太妃淡淡地说，“白贵妃对护国公主母女情淡，许是她们没有缘分吧。” 何止没有缘分。 “如果白贵妃如今还活着，不知会隐姓埋名在什么地方呢。”赵木兮笑了笑说。 “赵指挥使，已经去世多年的人，你说这样的话不合适。”张太妃皱眉，不赞同赵木兮这样怀疑白贵妃。 赵木兮说，“张太妃与端慧长公主是闺蜜好友，应该知道她当年为何会离开皇宫吧？” “……”张太妃抿唇看着赵木兮。 她觉得这个年轻姑娘知道的，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详细。 “端慧长公主如今在哪里呢？” “当年白贵妃又是如何进宫的，听说她原本就有一门亲事的。” “白贵妃当年殁了，为何急急发丧，连等着护国公主回来看一眼都不肯？” “……”张太妃脸色一沉，目光颤颤地看着赵木兮。 赵木兮平静而淡定地说，“这是我想不通的问题，张太妃能替我解答吗？” “张太妃，请你相信我，不管是对白贵妃还是端慧长公主，我都不会冒犯。” “你真的是赵家的女儿？”张太妃哑声问道。 赵木兮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身世有惑，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了您。” “！”张太妃震了一下。 “今日我来找您，是觉得您所知道的会是比较正确公正的事实，我若是从他人口中查实，难免会有些偏差，更担心有些事会被传开了，毕竟如今我一举一动，都在朝中大臣的监视中。”赵木兮无奈地说。 她可以去问别人，同样能够得到答案。 但在她询问过后，可能那个人就会被人带走逼问。 张太妃就不同了，就算谢礼他们知道今日她来找张太妃，他们敢来逼问张太妃究竟说了什么吗？ “你知道多少事情？”张太妃问。 “听说端慧长公主与先皇并非亲生兄妹，且两人感情……很好。”赵木兮低声说。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张太妃这下相信赵木兮说的，就算她不说实情，赵木兮同样有办法查到。 “端慧在十六年前就决定离开中原，她出海去了，至于如今在什么地方，我真的不知道。”张太妃细细打量着赵木兮。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正逢乱世，她……丰腴许多，看着似有了身孕，后来有没有留下子嗣，我也不甚清楚，白贵妃自幼长在云贵，的确是自幼定了一门亲事，随白老将军回京述职时，被先皇看到……” “先皇下旨纳她为妃，圣命难违，白家只好断了原来的婚事，将白贵妃嫁入皇宫。” “只可惜，先皇眷恋的也不过是一张皮相。”张太妃语气多了几分同情。 “因为白贵妃长得像端慧长公主，所以先皇才会不顾伦理将她纳为贵妃。”赵木兮说。 张太妃点了点头，“我最后一次见白贵妃，她虽然没了呼吸，却面色如常，若不是几个御医都断定她去了，我是不相信的。” “先皇念着白贵妃生下护国公主，让人厚葬了她，还立了贵妃陵。”张太妃说。 没了呼吸，却还面色如常…… 赵木兮了然一笑，“多谢张太妃替我解答。” “我也没有回答你什么。”张太妃淡淡地说，“只是将我所知的告诉你罢了。” “如果端慧长公主留有儿女，那是不是先皇的孩子？”赵木兮问。 张太妃的脸色一变，“胡说什么！他们是兄妹。” “并不是亲生的，而且……先皇心里最爱的人就是端慧长公主。”赵木兮说。 “我不是先皇，怎么知道先皇心里想的是谁。”张太妃扭过头冷声说。 赵木兮站了起来，“今日叨扰张太妃静修了。” “将来你若能找到端慧长公主，能知会我一声，也全了我今日为你破例。”张太妃说。 “好。”赵木兮轻轻一笑。 从白云观出来，夕阳余晖洒落满地金辉。 赵木兮牵着马，她没有回城，这里离贵妃陵不远，她想去看看。 贵妃陵的守墓人是一个年迈的老太监，在寒风中喝了两口小酒，已经美美地睡过去了。 她来过贵妃陵一次，但从来没有进过放着灵柩的内室。 赵木兮提着灯笼，第一次走进内室。 如她所想的，水晶灵柩中的人，并不是白贵妃。 这是一副男子的骸骨。 赵木兮笑了笑，上了一炷香之后，转身离开贵妃陵。 外面天色已经昏暗，寒风猎猎，在这陵墓周围显得更加冰冷刺骨。 快马奔腾，赵木兮来到城门外时，已经是宵禁时间，城门已关。 一辆黑色马车挺在路边，一人提着灯笼在车辕坐着。 “……”看到车辕上的人，赵木兮翻身下马，走向马车。 “赵指挥使，您回来了。”高福含笑地见礼，“这天越夜越冷，车内备有热菜热酒，您请。” 赵木兮动了动有些冻僵的手指，对高福轻轻颔首，这才上了马车。 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舒服得她想喟叹一声。 “皇上真是闲情逸致，大冷天气还跑到城外喝酒赏月。”赵木兮行了一礼，眼睛落在正在热炉里煮着的酒。 “朕在等你。”楚不域抬眸看她一眼。 一张白皙如玉的小脸冻得通红，连鼻尖像染了胭脂。 赵木兮一副受宠若惊的惊喜，“臣何德何能，还能劳烦皇上来在此等着。” “你去白云观了？”楚不域倒了一杯热酒给她。 “皇上，我整天没吃东西了，我能先吃几口菜吗？”赵木兮接过酒却没有喝，只是眼巴巴看着桌面上的热菜热汤。 楚不域轻轻颔首，“吃吧。” 赵木兮这下不客气了，美滋滋地吃起来。 “我是去找张太妃了，问了些事，还去了贵妃陵。”赵木兮眯眼一笑。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夜里等候 赵木兮觉得楚不域其实已经知道今日她跟张太妃之间说的话。 不然也不会专门在这里等着她。 “查到什么了？”楚不域淡淡地问。 “白贵妃没有死。”赵木兮说，“太后说她见过两个黑衣人，其中有一个身形像女子，我猜可能就是白贵妃。” 楚不域听到白贵妃还活着并不奇怪，这件事他去西越救元元时已经猜到了。 “你是说，当初杀护国公主的人，除了慕容昀，还有白贵妃吗？”楚不域冷声问，“赵木兮，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若无证据，怎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赵木兮淡声说。 楚不域问，“你要如何向天下人公布，护国公主的死于她亲生母亲有关？” “真相如何有什么要紧的，我想护国公主应该也不太在乎天下人的看法。”赵木兮觉得全身都暖和起来，姿容更显得自在闲适。 “朕去过西越的王宫。”楚不域慢声说道，“白贵妃如今……在那里。” 赵木兮的神情一怔。 白贵妃居然在西越王宫…… 慕容昀和白贵妃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同时去投靠西越？ 楚不域拿起一杯酒，他没有喝，只会拿在手中凝视着，“赵木兮，你的血，为何能够替朕引出蛊虫？” 果然，还是会起疑的。 “臣怎么知道呢，或许蛊虫本来就嗜血吧。”赵木兮装糊涂。 楚不域冷笑，“双杀蛊该怎么引出体内，朕还是略知一二的。” 赵木兮埋头啃着蒜香排骨，继续装听不懂。 “前阵子闹得轰轰烈烈的巾帼归来，是不是与你有关？”楚不域又问道。 这人……太精明也挺讨厌的。 “皇上，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赵木兮一脸无辜，“您说的是那块天外之石吗？那不是刻着护国归来吗？” “如果护国公主真的回来了，您不开心吗？” 楚不域冷声说，“别转移话题，朕随时能将你的身世查清楚。” “皇上，有些事情不一定要深究到底，人活着是看当下。”赵木兮无奈地说。 看来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有问题了。 楚不域将酒杯轻轻地放回桌面，狭长的眸子闪过寒光，“赵木兮，朕是不允许来历不明的人留在元元身边的。” “皇上说笑了，臣乃是赵国公的嫡长女，怎么会是来历不明。”赵木兮笑道。 听到这话，楚不域皱了皱眉。 经过引蛊虫这件事，楚不域不用查也知道，赵木兮跟盛乔木绝对有血缘关系。 至于有多亲近，那就只有生下赵木兮的人知道了。 “你若是想瞒住，那最好能瞒一辈子。”楚不域淡淡地说。 赵木兮的身世，对她对赵家，恐怕都不是一件好事。 “一辈子……”赵木兮笑了笑，“谁知道一个人能活多久呢。” …… …… 楚不域带着赵木兮入城之后，便让她下车离开了。 饭饱酒足，赵木兮一身暖气，牵着马往监察司慢慢走去。 “皇上，您今夜……是特地来接赵姑娘的吗？”高福小声地询问着楚不域。 楚不域淡淡地扫他一眼。 “是奴才话太多了。”高福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不过赵姑娘总是不停给人惊喜。” “她给你什么惊喜？”楚不域问道，他怎么觉得她只给他带来惊吓。 高福笑着说，“她能治好皇上的蛊毒，对奴才来说，就是最大的惊喜。” 楚不域不留痕迹地冷哼一声，“回宫。” 赵木兮连夜回到监察司，准备将关于护国公主死因真相的呈报写出来。 “指挥使出城一趟，难道就已经找到真相了？”慕容昀手里托着烛台，缓缓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看到他，赵木兮的神色都冷了下来。 她对自己的排斥几乎不加掩饰，慕容昀心中实在疑惑，他与她，没有深仇大恨吧。 “刚整理好卷宗，看到这边的灯光还亮着，便过来看看。”慕容昀走了过去，看到她的呈报。 微微诧异，“你已经在写结案呈词了？” 赵木兮头也不抬地写着，一边冷冷地说道，“在护国公主坠落城墙之前，在行宫已经中毒，中毒的事与慈宁宫的小宫女有关，太后也在宫中见过两个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慕容昀神色微微一沉。 “是啊，虽然穿着同样的黑色斗篷，但的确是两个人，太后虽然不聪明，不至于认不出来。”赵木兮说。 慕容昀低声问，“那你怎么确定，是谁杀了护国公主。” 赵木兮抬眸看她一眼，“慕容昀啊，就算非他亲手杀的，那也是与他有关。” “你没有证据，别人难以信服。”慕容昀皱眉道。 “谁说我没有证据，元元就是证人。”赵木兮笑了笑，“容云，你好像不太愿意相信，凶手就是慕容昀。” 慕容昀低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即使不是他亲手杀的……那也与他有关…… “没有，我相信你的判断。”慕容昀低声说。 “只可惜，慕容昀在西越国。”赵木兮叹了一声，“不然……” 慕容昀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你还不走？”赵木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我想看一看指挥使写的结案呈词，想来会非常精彩。”慕容昀说。 赵木兮嗤笑一声，“算不得精彩，只是有些替护国公主可惜了。” “一起相伴多年的发小，居然是杀害自己的人。”赵木兮看向慕容昀，“就算有来世，也不会放过他吧。” “我倒是希望，她真的有来世。”只管来找他报仇。 只要她还能回来。 赵木兮没有再理会他，低头专心地将结案呈词写在卷宗上，准备明日带去朝堂交给楚不域。 慕容昀沉默地看了赵木兮许久，替她添了烛火，这才无声地退出去。 翌日，这份结案呈词出现在楚不域的面前。 事情的经过写得很详尽，护国公主在行宫时，吃了从慈宁宫送来的东西导致中毒，而在此之前，有两个黑衣人先后出现在慈宁宫，与慈宁宫的宫女勾结一起陷害护国公主。 经过查实，黑衣人乃是西越奸细，其中一名是慕容昀。 护国公主身边的宫女可证实，当日慕容昀进宫掳走元元，护国公主是为了救女儿才坠落城墙的。 所以，护国公主的确不是自尽，而是被慕容昀所害。 赵木兮没有提到白贵妃，这是她们母女之间的恩怨。 有些事，她要亲自去找白贵妃才能问清楚。 现在只要让天下人知道，盛乔木不是一个会为情自尽的人，就够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御花园（上） 结案呈词中没有提到护国公主的死与太后有关，但里面提到慈宁宫的小宫女，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岑太后跟护国公主水火不容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如果有机会除掉对方，太后会不心动吗？ 不过是为了给皇家颜面，不写得那么清楚罢了。 但不管如何，朝廷那些反对赵木兮的声音，逐渐地消失了。 下朝回到监察司，赵木兮看到依靠在大门石狮边上，无聊地用脚点地的盛洛瑶。 “来找我？”赵木兮含笑问。 “阿姐……”盛洛瑶看了周围一眼，没看到其他人，才一蹦跳到赵木兮的面前，“我听说案子破了。” 赵木兮揉了揉她的发心，“最近军器局忙吗？” “也不算忙，唐辛从送回一批寒铁，我打算拿来炼制最近设计的弩箭。”盛洛瑶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卷，“你看看。” “你新设计的兵器？”赵木兮眼底闪过一抹惊艳，“我在西越的士兵见过这种弩箭，但这个开关有所不同。” “当然不同，他们只能发一箭，我这个能连发三箭，而且装卸容易，上阵杀敌更方便。”盛洛瑶得意洋洋地说。 赵木兮赞赏道，“就知道你的厉害。” “就是……寒铁还有点少。”盛洛瑶说，“不过，唐辛从说已经找到新的开采方法，会开采出更多的寒铁。” 想到唐辛从到塞琉古王国那么多年才找到火油和开采铁矿技术，回来还没跟家人团圆几天，又离京去开采铁矿了。 他对楚不域是真的忠心耿耿。 “阿姐，我们今天去逛街吧。”盛洛瑶笑眯眯地说。 赵木兮莞尔一笑，她笑着问，“你是怕我今日不开心？其实没人比我更了解真相，只是最近重新确定了一些事情。” “如果我遇到慕容昀，一定亲手杀了她。”盛洛瑶咬牙说道。 “你打不过他的。”赵木兮好笑地说，抬眸看了正走过来的顶着一张平淡面皮的慕容昀一眼。 慕容昀含笑走来，温和地拱手一礼，“恭喜指挥使，第一次案子圆满完成。” “希望护国公主在天之灵，佑我早日替她抓回真凶。”赵木兮淡淡地说。 “洛瑶郡主。”慕容昀含笑看向盛洛瑶。 盛洛瑶觉得此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假，对他并无太多好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指挥使，这是之前监察司没有结办的案子，要处理吗？”慕容昀将怀里十几个卷宗递给赵木兮。 “这些我都看过了，都是些容易解决的小事，交给苏旭敏和倪锦庭他们吧。”赵木兮说道。 以前的监察司也不知道做什么，为了和大理寺作对，什么案子都接。 “都是几年前的了，也不知事主还需不需要破案。”慕容昀说。 “反正他们闲着也没事，就让他们练练手吧。”赵木兮牵着盛洛瑶往书房走去。 不一会儿，夏燕菱她们三个也来了。 “……案子虽然结了，但我心中仍然有疑虑。”赵木兮看了她们一眼，“我需要你们亲自去一趟西越国。” 夏燕菱神色一紧，“指挥使，您要我们去查什么？” “查慕容昀的身世，慕容一族在造反之前就全身而退投靠西越，此事有蹊跷。”这些年她一直忽略的便是慕容家，他们是怎么让西越接纳的，又凭什么现在还能在西越成为豪门大族。 “此事我们一定会办妥的。”夏燕菱立刻说道。 为了给护国公主报仇，她们愿意听赵木兮的指挥。 赵木兮理解她们报仇心切的心思，“但是，最重要是你们的安全，一旦有任何危险，立刻回来。” 夏燕菱微愣，“是。” …… …… 赵木兮有好些天没见到元元，今天正好是元元休沐回宫，她想念女儿了。 盛洛瑶便跟着她一块进宫去见外甥女。 明光宫中，元元手里拿着特制的小弓箭，雄赳赳气昂昂地要去找楚不域。 “父皇说要跟我比箭，走，今日我定要赢他。”元元信誓旦旦地说。 九芯忍俊不已，“公主，您知道吧，皇上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箭法出神入化，可是很厉害的。” “……”元元嘟着嘴，“父皇比娘亲还厉害吗？” “娘娘也很厉害，您的箭法是娘娘教的，也会很厉害。”白芷哄着道。 “但是，现在皇上跟内个大臣在谈论要事，公主还是过一会儿再去找皇上，好不好？”九芯柔声地问。 元元有些落寞，“我好久没有见父皇，也没有见娘亲了。” “奴婢陪公主去御花园玩可好？”九芯问。 “好吧。”元元只好勉为其难点头，“你说娘亲最近很忙，那她什么时候能忙完？” 九芯想到今日张贴出来的公告，“娘娘应该很快就忙完了。” “我来练射箭。”来到御花园，元元对扑蝶没兴趣，把肩膀上的小弓箭拿下来，兴致勃勃要练习射箭。 负责看守御花园的宫人们殷勤地取来箭靶，放在空地上给元元练习射箭。 元元手中的木弓是赵木兮亲手给她做的，精致小巧，最适合小孩子，木箭也是特制的，不会伤到她。 一箭射出去，没入箭靶旁边的花丛中。 “……”元元窘迫地跺脚，“我在学院的时候，明明已经射中了。” “射箭嘛，难免失手。”九芯笑道，“下次就能射中红心了。” 元元气鼓鼓地拿起木箭，气势很足地又射了一箭。 “哎呀——” 突然，一声惊呼从花丛那边传来。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伤了云贵人。”喝骂声响起，几个宫女簇拥着一个身穿桃粉绣金丝纱裙的女子走过来。 那女子眉目绝美，一举一动，有说不出的好看。 元元抿了抿唇，她以前见过这个女子一次。 不喜欢！ “公主殿下。”云烟儿身边的宫女看到是元元，吓得忙跪下行礼。 “奴婢不知是您这才胡说八道，求公主恕罪。” 元元歪着头看云烟儿，没有理会那些宫女。 “原来是元元啊……”云烟儿心中一喜，她知道这是皇上最疼爱就是这位唯一的女儿。 如果她能够讨好公主，让公主与她亲近，那皇上自然对她另眼相看。 “我是宫里的云贵人，上次我们见过的。”云烟儿伸出手想要去牵住元元。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御花园（下） 看到云烟儿伸出来的手，元元手中的弓箭打了过去，“别碰我。” 痛！ 云烟儿吃疼缩回手，惊怒地看着元元，“公主为何打我？” “你挡着我的箭靶了。”元元皱眉说。 这宫里除了娘亲，她觉得看哪个妃嫔都讨厌。 以前最讨厌皇后，现在还要加上这个什么云贵人。 “公主，我陪你玩好不好？”云烟儿笑着说，“不然一个人多无聊了。” “云贵人，公主不喜与他人一起，还请莫要打扰。”九芯面无表情地说道。 “本宫与公主说话，你一个宫女，没规没矩地插嘴，难怪会将公主带坏了。”云烟儿讨不了元元欢心，一股怨气撒在九芯身上。 九芯听到这话，立刻变了脸，“云贵人这话的意思，是觉得公主哪里不好？” “对长辈无礼，难道不是跟你们这些没规矩的奴婢学的。”云烟儿冷哼，“公主，你是金枝玉叶，要学会端雅知礼，切莫与这等人学习。” “叽叽歪歪的，烦死了。”元元不耐烦地叫道。 云烟儿心底涌起一股羞恼的怒火，她自幼生得一张倾城倾国的脸蛋，他人对她从来事事顺从，原以为进宫笼络君心是轻而易举的事。 没想到，皇上至今都没有临幸她，根本把她当成跟其他妃嫔一样的存在。 她，是独一无二，向来最受人瞩目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落。 没想到连一个小屁孩都这么对她。 “公主，本宫好歹算是你的长辈，你如此无礼，实在是没有教养。”云烟儿呵斥着，“今日我便要好好教你，作为一个公主，该有怎样的礼仪。” 九芯冷声说，“公主教养如何，轮不到云贵人来教。” “公主不该有你这样的宫女，分明就是你教坏了公主。”云烟儿怒声道，决定要去禀告皇上，换掉九芯如此无礼的奴才。 “云贵人管得未免太多了。”不知岑素萍听到多少，姿态傲慢地从另外一边走出来。 “一个小小的贵人，居然还要教公主殿下规矩，你算什么东西。” 云烟儿没想到岑素萍也会在这里，以前她会害怕对方是皇后，但进宫这么久，她也听说不少事情。 全宫里的妃嫔都有可能得宠，唯独岑素萍，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皇上的宠幸。 要不是有岑太后替她撑腰，她在宫里的日子必定难过。 “岑妃娘娘。”云烟儿姿态清高地行了一礼，“我不过是见公主身边有刁奴，这才出言训斥几句，怎么就变成教公主规矩了。” 看着这两个一见面就斗起来的女子，元元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奶声奶气地说道，“岑妃娘娘，你不要这么说云贵人，她也是为了我好。” “父皇最喜欢像云贵人这样人美心善的女子了。” 云贵人心中大喜，她竟能讨得公主欢心，“公主，你是说真的吗？” 岑素萍的脸色沉了沉，“皇上一心政事，怎会将多余的心思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都是娘娘，怎么会不相干呢。”元元继续说道。 岑素萍跟云烟儿相比，就更是个不相干的人了。 听到元元在为云烟儿说话，岑素萍的脸色更加阴沉。 如今宫里的妃嫔在皇上眼中都是差不多的存在，空有摆设而已，如果云烟儿能够得到元元的喜欢，那就要打破这个平衡了。 岑素萍只要想到皇上会去宠幸别的女子，她的心就嫉妒得无法平静。 “元元，你还小，一个人不是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是好人。”岑素萍冷下着说，“靠腌臜手段才能进宫的人，也配教别人规矩。” “岑妃！”云烟儿的脸色煞白，她之所以在皇上那边落下个耍手段的名声，不都是拜岑素萍所赐吗？ 岑素萍伸手去拉住元元，“公主，还是本宫陪你吧，这里乌烟瘴气的，得让人来清一清才行。” “我不去。”元元皱眉，用力甩开岑素萍的手，“你不要碰我。” “元元，以前你还得叫我一声母后的，我待你如亲生女儿，不像其他人，只想利用你。”岑素萍抓紧元元的手腕不肯放开。 九芯见元元粉嫩的小手被抓得通红，“娘娘，请你放开公主。” “滚开，贱婢，凭你也想拦住本宫。”岑素萍怒喝着，强行要带着元元离开。 突然，她的手腕一阵吃疼，整个人都被掰了过来。 她急忙松开手，回头看到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庞。 赵木兮捏着她的手挥开，眼底酝着愠怒，“岑妃娘娘，你想做什么？” “放肆！”岑素萍见到更怨恨的手，一时更加愤怒，抬手就要打过来。 “看来你真是不记打。”赵木兮避开她的手，目光清冷锐利地看着她。 上次岑素萍打了赵木兮一巴掌，闹得沸沸腾腾，朝中多少人嚷着要废她后位。 她要是再打一次，说不定连妃位都没有了。 “娘亲。”元元委屈地叫了一声，扑到赵木兮的怀里。 “手好疼。”她举起发红的手腕，那是岑素萍握出来的印子。 “岑妃好大的威风，你想抓公主去哪里啊？”盛洛瑶厌恶不屑地看了岑素萍一眼，都不是皇后了，还端着一国之母的架子。 没得让人恶心。 “洛瑶郡主，你不知实情来龙去脉，怎知我是要抓元元。”岑素萍将怒火憋在心口，一双眸子都要喷火了。 元元小声跟赵木兮告状，“娘，她说我没有教养。” 小手指对向云烟儿。 云烟儿绝美的脸庞闪过一抹难堪，她看了看赵木兮，知道元元错认她当娘亲，所以皇上对她也格外不同。 听说此人还长得像去世的盛娘娘…… 她的容颜明明在赵木兮之上，皇上为什么无动于衷呢？ “本宫只是觉得公主身边伺候的人需要精挑细选，不能太随意了。”云烟儿不想得罪赵木兮，还想着拉拢的。 “九芯和白芷都是护国公主留下的，你是觉得护国公主的人有问题？”赵木兮淡淡地问，“还是觉得皇上的安排不好？”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又要查案 云烟儿那双美眸本来已经浮起怒火，突然又一脸泫然欲泣，柔弱又倔强地看着赵木兮。 “我怎敢置喙护国公主哪里不是，赵姑娘，你处处针对我，是不是怕我与公主太亲近了？” “？”赵木兮差点笑出来，“你在说什么！” 岑素萍冷眼扫了扫云烟儿，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 “今日我难得与公主在御花园相遇，本来是说得好好的，你和岑妃一来，公主便又不同，也不知你们两人究竟有什么法术。”云烟儿小声说道。 赵木兮勾唇一笑，“我有吃人的法术，你要试试吗？” “你要怎么吃人？朕想见识见识。”楚不域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她们身后，楚不域不知站了多久，他的那个位置，只有站在赵木兮对面的云烟儿能发现他。 难怪云烟儿突然变脸一样。 赵木兮回头行了一礼，“臣见过皇上。” 云烟儿装出像是刚发现楚不域，一脸惊讶娇羞地行礼。 旁边的岑素萍见了，心中暗暗发恨，这些狐狸精整天变着法子勾引皇上，真的是非常讨厌。 “父皇。”元元终于见到楚不域，开心地抱着他的手，“您看，我的弓箭，父皇和我比一比。” 楚不域看一眼便知这是出自赵木兮的手笔，他看过她雕刻的木偶，手艺非常娴熟。 “好啊。”楚不域宠溺地笑着，“万一父皇输给元元怎么办？” “那就……罚你陪我出宫去玩。”元元笑嘻嘻地说。 楚不域轻笑出声，“好。” 云烟儿看到楚不域俊美动人的笑脸，心跳加快，脱口而出羡慕地说，“皇上对元元真好。” 话才刚说完，她就看到楚不域抬起头，他脸上的笑容敛去，眸中的温柔也被冷漠替代，声音更是威严冷冽，“朕说过，后宫妃嫔没有朕的允许，不许靠近公主，你们当耳边风吗？” “……”云烟儿的脸色一白，她自然是知道这个规矩，但她总觉得凭她的美貌，她可以和其他人不一样。 “皇上，臣妾是看到云贵人在训斥元元，才忍不住走过来多说几句的。”岑素萍赶紧告状。 “臣妾没有，臣妾疼爱公主还来不及，怎么会训斥她。”云烟儿红着眼睛说道。 “父皇，元元是个没有教养的坏小孩吗？”元元歪着头，认真又好奇地问。 楚不域的脸色更黑了，“当然不是，元元最乖了。” “云贵人，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公主没有教养？”楚不域淡淡地问道。 云烟儿明白这句话后面代表的意思，脸色变得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岑素萍顿时一阵得意。 “滚，以后不要出现在元元的面前。”楚不域冷声命令。 云烟儿掩面哭着离开。 岑素萍虽然想留下多看一眼皇上，但她知道皇上的性子，不敢再多停留。 只是更嫉妒赵木兮，楚不域对她，的确是不一样。 “美人如斯，皇上真狠得下心啊。”赵木兮叹道。 身为女子，看到云烟儿那样倾国倾城的美貌，她都觉得心生怜惜。 楚不域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怎么进宫了？”楚不域瞥了赵木兮一眼，问的却是盛洛瑶。 千言万语的不悦都在这个眼神中。 盛洛瑶笑着说，“阿木想念元元了，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外甥女，就一起进宫来了。” “没想到看了一出好戏。”盛洛瑶挑眉，“皇上的后宫真是热闹。” 楚不域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他的确觉得这个后宫太吵了。 “洛瑶，你先陪元元，朕有些话要跟赵木兮说。”楚不域说道。 “是，领命。”盛洛瑶对着赵木兮眨眼，“走，元元，我陪你射箭，我跟你说啊，我还设计了新的弩箭……” 赵木兮今天就没打算要跟楚不域说公事，她只想陪陪女儿。 楚不域眼神示意赵木兮跟上去。 她不情不愿地走在他身后，还回头看了几眼。 走上凉亭，赵木兮还在磨磨蹭蹭。 “上来！”楚不域沉声开口。 “皇上，都已经结案了，您还有什么吩咐？”赵木兮只好跟了上去。 楚不域冷笑，“你以为，监察司就只办一个案子吗？” “……没这么想。”赵木兮抿了抿唇说。 “回去准备，三天后去扬州。”楚不域淡淡地说。 “？”赵木兮诧异地抬头，“扬州？” 楚不域说，“这两年民间漕运逐渐势大，岑家掌控的是官方漕运，除了运送朝廷的税银和各地粮食，已经没有其他商贾愿意用官运，朕要你去查，扬州有漕运最大的帮派，行云帮。” “你想查岑家跟行云帮究竟有没有关系？”赵木兮皱眉问。 “没错。”楚不域轻轻颔首，“岑家要运送八十万两税银入京，但实际上，今年有一百万两的税银，一百两的税银是在刚上船入河，税银就少了二十万两。” 真不愧是楚不域，明知道可能是岑家在税银动手脚，居然还能按捺不动。 要不是他早安排眼线，又怎么知道有一百万辆的税银。 岑家根本不知道楚不域已经知道税银的真正数额，少了这二十万两，足以将岑家连根拔起了。 “我去。”赵木兮立刻说。 既然楚不域将岑家的把柄交到她手里，她岂有不把握的道理。 “三日后，辰时城门外，会有其他人随你一起去。”楚不域说。 “谁啊？”赵木兮好奇地问，她还想带夏燕菱一起去江南。 楚不域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神秘兮兮的，有什么不能说，招募木樨有些嫌弃地想着。 “谁教你木雕？”楚不域问。 赵木兮回答得滴水不漏，“在天水时太无聊，自己琢磨的。” 自己琢磨还能这么相似吗？ 楚不域淡淡地瞥她一眼，“元元会长大，将来总会明白你不是她想要的娘亲，适当的时候，跟元元说清楚。” “那就让元元长大一些，等她能够承受失去母亲的伤心，再告诉她真相。”赵木兮说，她顿了顿又道，“皇上，你真以为元元还什么都不懂吗？” 或许元元其实是知道的，她跟盛乔木是两个人，只是她们母女血脉相连，她才能认出自己。 . 第一百七十七章 等来的人 赵木兮一大早就收拾细软，牵着一匹骏马在城门等着要和她一起前往扬州的人。 也不知道楚不域还指派何人前去，居然不让她带监察司其他人。 她今日穿了靛蓝色窄袖男子常服，头发高高束起，远远看去，别人还以为是个俊俏秀美的少年郎。 楚不域看到她的时候，神色有片刻恍惚。 当年在军营第一次见到盛乔木，她也是少年郎的装扮，偏偏肌肤白皙，唇红齿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姑娘家。 “？”赵木兮瞠圆眼睛，差点怀疑她看错了。 她看到楚不域了？是她没睡醒吧！ 他这时候不应该在宫里上朝吗？ “走吧。”楚不域瞥她一眼，已经骑马走在前面。 “皇……”赵木兮翻身上马，搞不懂这位大爷到底几个意思。 她拍马来到楚不域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让我等的人就是……你？” “不行吗？”楚不域淡淡地问。 “皇上，你知道我们去哪里吗？”赵木兮问道，“我们是要去扬州，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你可是千金之躯，万一有什么闪失呢？” “我在你眼中，就这么柔弱不堪一击吗？”楚不域淡淡地问。 都不称朕了，看来是真的想微服出巡。 “皇上就算想微服出巡，身边总该带几个伺候的人吧。”赵木兮嘀咕，心想这一路难道就他们两个人独处，那得多难受。 “你再这么嚷嚷，就不是微服出巡了。”楚不域冷声说。 赵木兮摸了摸鼻尖，小声嘟嚷，“那要叫什么啊。” “你我以兄妹相称，南下走商，需要漕运运送货物。”楚不域三言两语将他们的身份都想好了。 那岂不是要叫他哥哥…… 赵木兮有点别扭，喊不出口，她更想叫他狗皇帝。 “岑家漕运跟行云帮到底有什么关系？”赵木兮问。 “运船在经过扬州行云帮的地盘时，失去二十万两。”楚不域淡声解释。 “那也不能代表跟行云帮有关。”赵木兮说。 楚不域哼了一声，“有人想要借此吞并行云帮的运船，那就跟行云帮有关。” 岑家好大的胃口，这是想将景国所有漕运都控制在手里。 “你是信不过我，所以才想亲自去扬州？”赵木兮皱眉，她不信楚不域没有得用的人，不能派别人去查吗？非要自己去冒险。 楚不域只是淡淡地扫她一眼，加快了速度，“跟上。” 赵木兮虽然想不明白楚不域非要亲自去一趟的原因，但他的命令就是皇命，她只好跟了上去。 …… …… 他们在津南港口换了水路，踩在船板上，感受着浪花的撞击，赵木兮脸都惨绿了。 她会晕船。 急忙往嘴里塞了几片薄荷草，她才勉强忍下胃里的不适。 “怎么了？”楚不域回头看她，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晕船？” 赵木兮摇了摇头，不想说话，只想躺下静一静。 楚不域嘴角微微扬起，“去船舱休息吧。” 行驶两日，大船从内海进入运河，便能够看到来往的装载着货物船只。 这是景国唯一贯穿南北的大河，白天，日头从水平面缓缓上升，水光潋滟，白鹭点点，两岸树木葱茏，绿海连绵，夜里，船上灯光落入水中的倒影，一派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只可惜，赵木兮现在没有心情欣赏这运河的美景。 这大运河还是她父皇在位二十几年，唯一算得上对百姓有贡献的功德了。 不过，当年他下旨修河，为的是自己玩乐，可没想过要造福百姓。 “呕！”赵木兮趴在船板，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她觉得自己快吐没了。 “都两天了，还没习惯？”楚不域皱眉看她，此时的她，全然失去平日的鲜活，整个人蔫得像没朝气的一朵枯萎的花。 看着是有点可怜。 “晕船这事……还能习惯？”赵木兮有气无力，她晕船了两世人，就没有习惯过。 所以她是个打不了水战的人，必死无疑。 楚不域嘴角微勾，“听说晕船的人只要习惯海浪的摇晃，自然就不会晕船了。” “谁说的？”赵木兮问。 他随口瞎扯的，“一位行走水路的老手。” “听他放……风。”赵木兮摇了摇牙才忍着没骂人，“我们快到了吗？” 楚不域笑了笑，“还有几天。” 赵木兮一听，小脸都垮了，什么人间悲剧啊！为什么要走水路！ 原以为他们会顺顺利利到扬州，没想到才进入南边的边界，天气突然大变，狂风暴雨敲打着船身，整个船只摇晃得更厉害。 河面的浪头一个比一个汹涌，眼见就要将船给掀翻了。 “什么鬼天气，早上不是还好好的。”赵木兮惊叫着，一手紧紧抓住栏杆，怕给大风给卷走了。 “南方天气多变，可能是遇到大风天了。”楚不域沉声说。 “那怎么办？我们这船能撑得过这天气吗？“”赵木兮问道，她虽然懂得泅水，但这样的大浪大风，谁下水都是死啊。 楚不域将她拉回船舱，“只能听天由命了。” “……”指望老天爷的话，她肯定能活下去。 老天眷顾她，不会让她好不容易重生，还没报仇就让她死。 “这河水……涨得也太快了！”外面的船员惊叫出声。 楚不域闻言皱眉，对赵木兮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来到船板，楚不域都看出这河水的涨势确实奇怪，河流汹涌直冲而下，连带他们的船都失去控制，只能随着河流而动。 “船家，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楚不域问道。 “这……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泄洪，之前就听说南方连下一个月的大雨，还以为该停了。”都怪自己贪心，要不是贪楚不域给的银子多，他就不会出船了。 “泄洪？”楚不域凝眉，如果是泄洪的话，河水流动的速度就不一样了。 “客官，我这船够硬实，扛得住大风大雨，只是您要在扬州码头靠岸，恐怕有点难，得到下游才能靠岸了。” 扬州码头在中游的位置，以这种情况，靠岸比较难。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暴风雨 很快，楚不域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上游泄洪，会有泄洪的通道，但如今河水上涨，几乎快要漫过堤坝，再这样下去，到了中游……周边的村落城池怕是要遭殃了。 “怎么了？”赵木兮发现楚不域眉心紧锁，“我看风雨小了些，我们会安全靠岸的。” 楚不域低声说，“河面在逐渐变宽……” 他又看了一眼两边的山，这样的暴雨，最有可能引起山体滑坡，山石若是堵住泄洪的道口，整个下游都有可能决堤。 “泄洪的水道怕是被堵住了。”楚不域说道。 “什么意思？”赵木兮听不明白，他站在船板看了这么久，就能看出问题了？ 楚不域解释说，“泄洪有泄洪的水道，那是为了保护下游的百姓，会另开辟泄洪水道将水引去地势偏低，又甚少人烟居住的地方。” 但是，如今的河水都直冲下游，堤坝怕是要撑不住。 还没等楚不域想出解决的办法，前边的山体突然发出隆隆声响。 “完了！山体崩塌了。”船家大叫一声，“大家快抓紧。” 船只无法控制停下，前面的山石滚滚落下。 砰—— 一颗大石滚落下来，将船身撞破一个洞。 河水汹涌地进入船体。 “糟了，船要沉了。”船家大叫一声。 赵木兮没想到他们还没开始查案，居然就在路上发生这样的事情。 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了。 “跳下去！”楚不域抓住她的手，再不跳下去，等船体被撞翻过去，他们就出不来了。 赵木兮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楚不域抓着手跳下河里。 浪花翻滚，一下子就将他们冲开了。 “楚不域？”赵木兮大声叫道，“你在哪里？” 船彻底沉了下去，连那些船员都不知去了哪里。 赵木兮顺着水流被冲走，她为了节省力气，不敢逆流而上。 “抱着树干。”突然，楚不域在她身后出现，他抓到一截断开的树干，两人趴在上面，能稳住身体不要流失太多力量。 暴雨渐渐地停了，但河面水流依旧汹涌。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赵木兮问道。 总不能靠这样漂流到扬州吧。 “先想办法靠岸。”楚不域低声说。 两人在河上不知漂流多久，就算赵木兮身体好，此时也有些受不住了，浸泡了这么久，河水越来越冷，入夜的河面更是起了一层薄雾，完全看不清周围。 “不要睡。”楚不域托住赵木兮的腰，“很快就能靠岸了。” 听着他依旧精神十足的声音，赵木兮摇了摇头，强打精神。 “我没事。”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轻嗯了一声，继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小心！”赵木兮被用力扯进一个宽厚的怀里。 砰—— 一声撞击响起。 赵木兮瞠圆眼睛，看到一截断木重重地撞到楚不域的头上。 如果不是他替她挡着，被撞到的就是她了。 “你没事吧？”赵木兮忙问道。 楚不域眼前一阵发黑，手一摸后脑勺，一股温热涌出，看来是受伤了。 “你受伤了。”赵木兮的心一沉，在这样的情况下受伤，简直是火上浇油的打击。 “没事……”楚不域哑声开口，刚说完，整个人就趴在赵木兮的肩膀上。 “楚不域，楚不域！” …… …… 京都城。 皇上已经称病三天没有临朝，朝中大臣顿时心中疑虑，平日见皇上身体强壮，不像是容易生病的样子，这一次怎么就病得如此厉害。 下朝之后，谢礼进宫去拜见楚不域。 高福只让他在殿外等着，隐约只看到寝殿内身穿常服的皇上躺在榻上，完全看不清面容。 “皇上，您身体无大碍吧？”谢礼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点风寒，休养几天即可。”声音传出来，有些低沉嘶哑。 听声音与平日似乎有些不同。 谢礼只以为是染上风寒的缘故，并未放在心上，“龙体要紧，望皇上保重身体。” “朕这些天无法临朝，朝中大小事情，便由中书省暂先批阅，重要事情可内阁商议。”皇上说道。 言下之意，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就别来打扰他养病了。 有了皇上这句口谕，谢礼也算是放心一点了。 “那这些日子，要辛苦谢相了。”皇上低声说道。 谢礼受宠若惊，“臣不敢，这是臣应该做的，皇上心系天下百姓，您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臣一定竭尽所能，确保朝廷各司各衙正常运转。” “那就好。”说着，皇上猛烈地咳嗽几声。 高福在旁边说道，“谢大人，皇上的身子还虚弱，不能说太久的话。” 谢礼忙拱手一礼，“皇上好生休息，臣先告退了。” 帐幔中的人影抬手挥了挥，便将谢礼打发下去。 等谢礼离开了，高福才松一口气，“早上太后派人来问了几次，看来宣称养病不是一件长久之计，还不知陛下何时能回来。” “要不，我们就去行宫养病？”这样不就能避开太后了。 高福点了点头，“咱家这就去安排，你还要装得再像些，皇上说话可没有这么客气的。” “高公公，我哪能比得上皇上。”里面的人露出一脸苦笑，他因为轮廓长得有些和皇上相似，身量也差不多，这些年才能够有个不错的差事。 他还兼任当皇上的替身，两年前就当过一次的，那时候皇上去西越，他就当了半年的替身，幸好没人发现。 高福在心里叹道，希望皇上能够平安回来。 上次他独自去西越，回来就中了蛊毒，这次是跟赵木兮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这时，有小太监在外面禀话，倒是岑妃和云美人都在外求见皇上。 云贵人上次因说错话，被楚不域降为美人了。 高福头疼起来，这些后宫妃子真的不死心，皇上明显是不待见她们，还总是找借口要见皇上。 “高公公，我最不能应付女子了，你快去将她们赶走吧。” “你先躺好了，我出去看看。”高福说道。 养心殿外面，岑素萍和云烟儿彼此看不顺眼，只是云烟儿如今地位卑微，不得不在岑素萍面前低头。 就很不甘心。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楚狗蛋 “楚不域，楚不域，你醒一醒。”赵木兮拍打着楚不域的脸颊，试图将他叫醒。 他们顺着水流直下，被冲到一个荒林里，她拖着楚不域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破庙，勉强能够遮挡风雨。 但是楚不域被一块断木撞到后脑勺，赵木兮已经将她空间里最好的药喂他吃下，血虽然是止住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看在他是救自己才受伤的，赵木兮才没将他扔河里。 这么下去不行！ 他们的衣裳全都湿透了，其他细软都在船上，根本没有衣裳可以换。 她的药田空间倒是有个小库房，是有她备用的几套衣裳，但她没有楚不域能穿的。 赵木兮环顾周围，发现地上还有些干柴。 至少还能先烤火取暖。 取来干柴，拿出火苗子点上，火光照亮破庙。 赵木兮也看清楚楚不域此时脸上的苍白。 她将他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架早火堆旁边烘烤，又见他还是昏迷不醒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他该不会死在这里吧。 赵木兮凑了过去，托着他的头检查伤口，她刚才只是简单地包扎，现在趁着有光亮，还是得重新处理一下的。 幸好她药田空间里什么药都有。 “算你命大，要不是有我在这里，你肯定死定了。”赵木兮哼了一声，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赵木兮替他清洗伤口，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外伤不难处理，她替他把脉了，气血有些淤堵，怕是撞到脑子，造成脑部血脉堵塞。 别是撞成傻子就行了。 “也不知道造什么孽，偏要遇上你。”赵木兮嘀咕着，“让你微服出巡，这下好了吧。” “连个侍卫都不带，活该。” “痛死你！” “……” 赵木兮越说越来气，恨不得再给他脑子再来一拳。 怕把他打死才忍住的。 一边包扎一边嘀咕，赵木兮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低头一看…… 楚不域不知何时醒来的，一双沉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被吓到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听到多少了？ 楚不域动也不动地靠在她身上，眼神依旧没有离开她的脸庞。 “楚不域，你起来。”赵木兮这才反应过来，她和他之间太亲近了。 他被她推开了，后脑勺有点痛，摸着包扎起来的伤口，楚不域凝眉不语，抿唇盯着赵木兮。 “你醒了就好，证明你死不了。”赵木兮说，“但我们现在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外面还在下雨，我们的船沉了，其他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我们还不知道被冲到哪里，这里前不见人，后不见店的，怕要被饿死在这里。” “……”听着眼前的女人噼里啪啦地说了半天，楚不域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好像有点不对劲！ 赵木兮心中一惊，楚不域的反应不对。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赵木兮试探着问道。 楚不域犹豫了片刻，轻轻颔首。 还好没撞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赵木兮问道。 “不知道。”楚不域摇头，扯到伤口，他又皱眉忍住了。 神他妈不知道啊！ 赵木兮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楚不域眨了眨眼，眼神清湛地看她一眼。 不会吧！真的把自己都忘记了？ 赵木兮看着他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 对！他现在的样子完全没有帝王的威严冷漠，好一张无辜单纯的白莲花俊脸！ 就完全判若两人！ “那你记得多少事情，知道我是谁吗？”赵木兮问道。 楚不域努力地回想起来，但脑海里一片空白，竟是什么都想不起。 他打量赵木兮，她刚才还将他抱在怀里，如果不是亲密的关系，她应该会跟他保持距离的。 莫非他们是…… “你是我娘子？”楚不域说。 “……”她想打死他。 赵木兮面无表情地说，“不是，我是你娘。” “？”楚不域露出惊恐的表情，怎么可能！ “后娘也是娘。”赵木兮冷笑着说。 楚不域摇头，“不可能！” 如果她是他的后娘，她刚刚不会将他搂在怀里。 “你故意假装不记得的吧。”赵木兮开始怀疑，这狗男人是不是想试探自己啊。 楚不域捂着自己的头，“我是怎么受伤的？” “我们在河上遇到大暴雨，山体崩塌，我们的船被山石撞沉了，你……”他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你不太会泅水，被撞到脑子，我把你救回来的。” “谢谢你。”楚不域没有怀疑，真诚地感谢她。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记得就好。”赵木兮点了点头，“你流了那么多的血，全靠我替你包扎伤口，就是两次救命之恩了。” “有道理。”楚不域点头，“那……我叫什么名字，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你叫……楚狗蛋，你可以叫我阿木，我要去扬州走商，你家境贫寒，被我雇佣当护卫。”赵木兮面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他叫狗蛋？ “我真的叫这个名字？”楚不域有点怀疑，这不是小名吗？ “你是怎么介绍自己的，我怎么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名字。”赵木兮说。 楚不域努力回想，确实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只能暂时相信她的说法。 楚不域摸着后脑勺没说话。 “你放心吧，你是脑袋受伤有瘀血，等你伤口痊愈了，我再替你行针祛除瘀血，你自然就能想起来了。”赵木兮说。 “你不是商贾吗？还是大夫？”楚不域问。 “我就是大夫，要去扬州买药材的，好了，雨势小了一些，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吃的。”她得出去走一趟，从空间里拿出点食物才不会引起楚不域的怀疑。 她可不想饿死在这里。 “我去吧。”楚不域立刻说，既然他是她的护卫，出去觅食应该是他去做。 “你还是好好待着，你头上的伤口是刚包扎的，别一会儿淋湿了，对伤口可不好。”赵木兮立刻说。 楚不域歉然地说，“阿木姑娘，那就劳烦你了。” “反正救命之恩都欠了，不在乎多欠一个人情。”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没想到受伤失忆的楚不域这么呆，还挺好骗的。 赵木兮觉得这一路的凶险突然没那么讨厌了。 “我走了，狗蛋。” 楚不域，“……” 这名字就让他想尽快想起丢失的记忆。 . 第一百八十章 直觉 赵木兮找了些野菜，又从空间里拿了点香菇，没有肉啊……这大雨天气，什么山鸡野兔都躲起来了。 她是不是该在药田空间里弄个篱笆出来养点鸡鸭鹅之类的。 以备不时之需。 回到破庙，楚不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个铁锅，正在烧着水。 “刚才在佛像后面找到的，以前也许有人在这里住过。”楚不域解释道。 “那正好可以煮点菜吃，等雨停了我们再离开。”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听话地点头，还主动拿过野菜和香菇去煮。 赵木兮坐在火堆旁边，火光照射得她的眼眸更加灿亮，她打量楚不域，他安安静静的样子看起来和平时并无区别。 只是眼神少了几分锐利和冷漠。 失忆后的楚不域……倒是没那么讨厌了。 “好了，有点烫，你试试。”楚不域拿着两个树杈给赵木兮当筷子，“我洗干净的，可以用。” “你也吃吧。”虽然寡淡无味，但有香菇佐味，还算是鲜美。 “可以吃吗？”楚不域一脸求表扬地看着赵木兮。 赵木兮淡淡地说，“水开了把菜煮熟能好吃到哪里去，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好，你也别活了。” “……”他是被嫌弃了吗？ 楚不域低头默默地吃菜。 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赵木兮有点不自在，以前他们行军的时候，都是他负责给她烤肉做菜，手艺虽然称不上多好，但比起当时的她却好了不少。 至少吃下去是没问题的。 那时候他拿着有点烤焦的鱼给她，既期待又紧张，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一下子就让她心动了。 “阿木姑娘……”楚不域犹豫地开口，“你知道我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赵木兮微愣，“你还有一个快四岁的女儿。” “我已经成家了？”楚不域惊讶地开口，他努力想要回想妻子的模样，却莫名总想起眼前的阿木姑娘。 这让他有些难堪愧疚 “你是鳏夫，家境不怎样，这才出门当护卫赚银子养女儿。”赵木兮说，一旦开始胡扯，后面就越来越顺口了。 “……”楚不域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悲伤，他想，他以前肯定很爱妻子，否则不会在失忆之后，想起她的存在还这么伤心。 赵木兮见他难过的样子，轻咳了一声，“你放心吧，等这次事情办完，你就能回去见到女儿了。” 楚不域低声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妻子？” “问这个做什么。”赵木兮低眸问。 “我忘记她的样子了。”楚不域的语气有些伤心，“我应该每天都很想念她。” 因为他现在心里就像刀割一样难受。 赵木兮嗤笑一声，“没看出你想念她，不久前才纳了个小妾呢。” “你不是说我家境贫寒，怎么还有银子纳妾？”楚不域诧异地问，怎么觉得自己被她玩弄了。 “……”赵木兮差点忘记她给他安了个穷苦人家的家世，“男人好色哪有分穷和富，许是你就是太多小妾才家境穷苦的。” 楚不域皱眉回想，他会是那样的人吗？ 赵木兮不想继续说这个容易被拆穿的话题，“好了好了，我累死了，我要休息了。” “那你先睡吧。”楚不域憨厚地笑了起来。 “你不休息吗？”赵木兮问。 “我担心夜里会有野兽，而且我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阿木姑娘放心睡觉吧。”楚不域说。 赵木兮见他精神的确不错，将一个瓷瓶拿给他，“四个时辰之后，你吃一颗药，先吃几天，能让你的伤口早日痊愈。” 楚不域感激地从赵木兮手中接过瓷瓶，“这一定是阿木姑娘非常珍贵的药吧。” 不然都沉船且冲进河水里，这瓶药还能带在身上。 “价值千金，你欠着，以后记得还我钱。”赵木兮说。 一夜无话。 翌日，一缕阳光穿透残破的窗棂落在赵木兮的脸上。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坐在门槛上的楚不域。 “阿木姑娘，你醒了？”听到动静，楚不域回头看着她咧嘴一笑。 赵木兮有些怔忪，她好久没看到楚不域这么明净开怀的笑容了。 好像……是自从他登基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渐渐少了，更添帝王威严慑人的气势，眼神也越来越锐利冷漠。 但他现在眼神清澈，更像他们初识时的他。 “雨停了吗？”赵木兮摇了摇头，不要去想以前，他们早就回不去以前了。 “是啊，终于停了，那边应该就是我们落水的位置，我们过去看看有没有船只。”楚不域说道。 河水涨了不少，且河面变宽了，这荒林附近没有仿佛，所以没有被淹没，但其他地方就不好说了。 赵木兮有些担心下游的村庄。 “听说这暴雨下了有半个月，下游的百姓怕是要遭殃。”赵木兮皱眉说。 “这里是……泄洪的水道。”楚不域往旁边地势偏低的地方走去，“但是水并没有从这边来。” 赵木兮一愣，“你怎么看出这是泄洪的水道？” 楚不域指着水道直通像河边，又指着前面说，“上游泄洪时，会开凿泄洪水道，将水引到人烟稀少地势偏低的地方，你看这里方圆都不像有人烟，地势也符合，特别是这里……就是开凿的水道。” “不过，这水道被破坏了。”楚不域凭着直觉，“这些山石挡住水道了。” “有人炸山堵住泄洪的水道……”赵木兮想起昨晚遇到的山体崩塌，是不是跟水道被破坏有关联。 “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为了什么？”赵木兮想不明白，到底谁会这么做。 楚不域摇头，“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告诉官府，让人将泄洪水道疏通，不然下次再遇到暴雨，河面很快就会暴涨，将周围的村落淹没。” “这边怕是不会有船只了，我们沿着下游走吧。”赵木兮说道。 “你是本来是打算去扬州的是吗？”楚不域问。 赵木兮扫他一眼，“你认得路？” “我也不知道，凭直觉……”楚不域说。 这是什么直觉，失忆还能保持超乎常人的智力和敏锐度吗？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借住 他们走了一天，才终于看到有个村落，昏暗的灯光零散亮起。 这个村落很小，整个村子住了十几户的人家，平时甚少见到村子以外的人，所以当楚不域和赵木兮出现在村口的时候，立刻引起所有的人注意。 “你们是谁？”村长带着村里的十几个男人拦在他们面前，警惕地盯着他们。 “大爷，我们是要去扬州做生意的兄妹俩，在河上遇到山体崩塌，船沉之后，我们侥幸活下来，能不能让我们在村子里休息一晚，明日早上我们就离开。”赵木兮眼眶发红，说得可怜兮兮我见犹怜。 村长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又见楚不域长得俊美无双，觉得这兄妹两人简直跟仙子一般，应该不会是坏人。 正要答应，被旁边的年轻男子拉住，小声嘀咕，“村长，我看他们生得这样好看，说不定是山里的精怪所化，万一他们把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吃了怎么办。” 赵木兮和楚不域都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常人要好，年轻男人说的话，一字一句听在他们耳中。 被当成妖怪……这还挺新鲜的。 长得好看也有麻烦？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妖精啊。”村长小声说道。 “那也要小心点好啊。” 村长狐疑地看向赵木兮。 赵木兮立刻露出柔弱无助的样子。 “村长，我哥哥受伤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们肯定不敢打扰你们的。”赵木兮将楚不域的身子转了过去，让大家看到他受伤的后脑勺。 “诶，你们看，他真的受伤了。” “伤口总不能是假的。” “妖怪是不会受伤的……” 赵木兮挤出两滴眼泪，“村长，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好看的人连哭都格外楚楚动人。 村长还没开口说话，旁边的屋子里走出好几个穿着粗布的女子，“姑娘快别哭了，这些男人没善心的，你们兄妹俩跟我来，正好我儿子不在家，你们在我家里过一夜就行了。” “许大娘，你可要小心咯。”年轻男人叫道。 “好了好了，时间哪有什么妖怪的，你是嫉妒人家兄长生得比你好看吧。”许大娘叫道。 就这样，赵木兮和楚不域被村里的女人簇拥着去了村长的家，那许大娘就是村长的妻子。 到了屋里，灯光明亮，众人更看清他们兄妹的长相，皆是在心里惊叹，这么好看的人，说是仙子还差不多，哪里就是妖怪了。 “姑娘身上的衣裳都是泥土，你要是不介意，我女儿身量与你差不多，她的衣裳你应当能穿得上。”许大娘说道。 赵木兮感激地说，“那怎么好意思，我不要紧的。” 许大娘热情地招待他们坐下喝口热茶，她去拿了两套衣裳出来，一套是给楚不域的。 简单地梳洗过后，许大娘看着穿上粗布衣裳的兄妹俩，心想同样的衣裳，穿在不同人身上，还真是不一样啊。 “阿木姑娘，你们能活下来，当真是命大。”许大娘说道，“听说这次水涝已经死了不少人。” 赵木兮捧着热茶，听到这话愣住了，“水涝发生多久了？” 这村落偏僻，连许大娘都听说消息，那水涝应该是早就发生，而且相当严重了。 “我儿子在镇上的李员外家干活，听说镇上的水都比人还高了，前几天他才回来看我们，见我们村子没有被水淹了，又匆忙赶回去救人了。”许大娘说道，面上忧心忡忡，她也是担心自己儿子的。 “这里离镇上有多远？”赵木兮问。 “若是有牛车的话，大约……两个时辰的路程，走路可得走半天。”村长说。 “这里还不是下游的位置，水涝就这么严重了吗？”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楚不域低声地问道。 村长觉得这个男子身上有说不出的威严气势，“是啊，也不知今年是怎么了，往年可没发生这样的事。” 赵木兮和楚不域对视一眼，看来是跟泄洪水道被毁有关了。 “村长，这里去扬州还要多久？”赵木兮问道。 “那可远了，要是靠你们两个走路去，还不知要走多久。”村长说道。 他们两个现在身无分文，想花钱买辆马车都不能够。 就算有银子……只怕附近也没人能卖马车给他们。 “我们明日去镇上看看。”楚不域低声对赵木兮说。 赵木兮也有这样的打算，闻言便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赵木兮才看清楚这个村子的全貌，村子不大，村名平日靠上山挖药草卖给镇上的药商营生，如今连日暴雨，对珍贵的药材损伤极大，他们还在愁着接下来的日子怎么熬过去。 “我去采些药草，到时候还能带去镇上卖了换钱。”赵木兮对楚不域说道，“你就不要去了，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陪你去。”楚不域皱眉，不放心让赵木兮一个人出门。 赵木兮说，“你一个受伤的人跟着我，反而是累赘，我很快就回来。” 她正愁该怎么报答村长和许大娘的收留之恩，她出去一趟，从药田空间拿出两个上好的人参，到时候她还能到镇上换辆马车。 “楚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许大娘的女儿看到楚不域一个人站在村口，有些羞赧地说道，“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你还没吃过早膳呢。” 许小妮提着竹篮，里面放着两个酸菜大饼，正散发着香扑扑的味道。 楚不域心里记挂这赵木兮，并没有胃口，“我不饿，多谢许姑娘。” “楚姑娘去哪里了？”许小妮好奇地问，他们只知道楚不域姓楚，赵木兮和他又是兄妹相称，所以大家便叫她楚姑娘。 “她去采药了。”楚不域凝眉说道。 “啊！”许小妮一愣，“下了那么久的雨，山上的路不好走，药草都是生长在山中陡峭的地方，村里的男人们都不敢上山，她怎么……” 听到这话，楚不域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我去找她。” 许小妮急忙叫道，“楚大哥，你也受伤了，要是上山的话，太危险了……” . 第一百八十二章 酸溜溜 楚不域像是没有听到许小妮的话，脚步越发加快，虽然阿木姑娘看着很机灵，但凡事都有万一。 沿着山路，他走了一段路，忽然来到分叉口，他犹豫不知该往左还是往右。 “狗蛋！”赵木兮的声音传来。 楚不域转头看去，便看到赵木兮背着一箩筐的药材走来，有些狐疑地看他，“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楚不域上前将箩筐背到自己身上，“你没事吧？” 赵木兮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她拍了拍箩筐里的药草，“我运气好，还挖到人参了，一会儿拿两个给许大娘，剩下的我们去镇上卖了，不然我们身上一点盘缠都没有。” “辛苦你了。”楚不域闷声说，他身为男子，又是她的护卫，如今却要靠她冒险上山去采药才能维持生活。 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赵木兮不知道楚不域此时的心里想法，她还在想着药田空间里的问题。 刚才进了空间，发现药田旁边又多出一块空地，她寻思着该种点什么，药草目前已经是够用了，她还开辟了一块菜田，不知道能不能挖个鱼塘什么的。 “阿木姑娘？”楚不域叫了她几声都没反应，他伸手轻轻拍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哦，没事。”赵木兮回过神，“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镇上。” 楚不域说，“今天有点晚了，要不明天早上再去。” “也行吧。”赵木兮点了点头。 两人下山回到村里，众人看到赵木兮居然能采到这么多珍贵药材，纷纷决定明日也要上山去找找。 “许大娘，这是我挖到的人参，这两天承蒙您的照顾，就当是我们的谢礼。”赵木兮将两颗从药田空间挖出来的人参拿给许大娘。 许大娘惊讶叫道，“这人参品相真好，起码得有几十年了吧。” 其实没几天的光景，只是在她的药田空间，药草都生长得特别好特别快。 “不行不行，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人参，你们兄妹拿去镇长卖给王掌柜，他的药馆是最大的，价格也能给得高一些。”许大娘说道。 “这又不是拜年人生，能有多贵重。”赵木兮笑道，“许大娘，你拿一支去卖了，一支留在家中，指不定哪天需要呢。”赵木兮说道，“您若是不肯收下，我们今晚就不敢留在这里了。” 许大娘拗不过赵木兮，只好收下两支人参。 “那……那多谢阿木姑娘，你这是在哪个山头挖的，我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挖到成色这么好的人参。”许大娘说道。 赵木兮随便指了个山，“在那边找到的，不过，也许就是我运气好，让我给遇上了。” “可不是运气，听说人参自己是会躲着人的。”许大娘说，“我去做晚饭，你先坐一坐。” 楚不域低声问赵木兮，“你是不是跑到深渊之处去挖的？” “没有，不是。”赵木兮摇头，“换了是你，哪里都挖不到。” “……”这是在嫌弃他吗？ 这时，许小妮捧着一套袍子走进来，面上还带着羞赧的微笑，“楚大哥，你的衣裳……我替你缝补好了，你看看。” 赵木兮咬着一根小萝卜，听到这话，挑眉看着楚不域。 啧啧，这男人长得好看，果然就算叫狗蛋也是个祸害。 许小妮看着他的眼神，都快让旁边的她起鸡皮疙瘩了。 “不必麻烦许姑娘的。”楚不域无奈地说，他根本不知道许小妮会替他缝补衣裳。 “我不觉得是麻烦。”许小妮笑着说道，又转向赵木兮，“楚姑娘，你的衣裳洗干净了，我替你收拾好放在屋里了。” “谢谢许姑娘，你真是人美心甜，将来谁能娶了你，那是天大的福气啊。”赵木兮笑嘻嘻地说道。 许小妮羞红了脸，眼角看向楚不域，“楚姑娘说笑了，我生得平凡，哪里能嫁给什么好夫婿。” “肯定可以的，对吧，哥哥？”赵木兮歪着头看楚不域。 楚不域面色发窘，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嗯。” 许小妮心跳加快，把楚不域的这声嗯当成是对她也有意思，当下兴奋得不知手脚怎么摆放了。 “我……我去帮我娘做饭。”许小妮低着头跑了。 “狗蛋哥哥真是好艳福啊。”赵木兮呵呵地说道，连失去记忆，落难寄住在别人家都能招小姑娘喜欢。 楚不域皱了皱眉，“阿木姑娘，你能不能……别叫我狗蛋。” “你明明就是这个名字，为什么不让我叫。”赵木兮不悦地叫道。 “那叫哥哥就行了。”楚不域小声说。 赵木兮失望地摇头，“居然嫌弃父母给你起的名字，这样是大不孝的。” 楚不域叹了口气，他说不过赵木兮，算了，她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你到底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赵木兮问道，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什么都没有。”楚不域无奈地道。 赵木兮哼了哼，“那人家会给你补衣裳？” “我怎么知道呢。”要不是这是他唯一的衣物，他还不想碰别人缝补过的。 “做贼心虚。”赵木兮叫道。 “阿木姑娘……”楚不域无奈又好笑地看她，“你生气了？” 赵木兮脸上的神色僵住，“我生气什么，这关我什么事。” 可她的神态和语气就让人觉得是在生气。 “楚小哥，楚姑娘，吃饭了。”许大娘在外面喊了一声。 村长正好从门外走进来，他腿脚还全是泥土，被许大娘推去天井弄干净才进来。 “幸好已经听雨了，不过听说下游被淹没了好几个村庄，镇上现在也是一团乱。”村长叹口气说道。 “死伤严重吗？”赵木兮问。 “还不知道呢，官府也没公布消息。”村长摇头，“不过，听说官府会跟朝廷请示，下拨点赈灾银子，不然今年大家都不好过了。” “我还听说了个大消息……”村长突然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听说啊，大暴雨的时候，官运的船也沉了，上面有好几十万辆的税银呢。” 赵木兮的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楚不域。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悸动 楚不域不为所动，只是微微拧着眉。 啊呀，他现在是失忆人士，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微服出来查税银的事。 “村长，你知道那官运的船是在什么地方出事的吗？”赵木兮问道。 “这哪能知道啊，就在扬州刚开出去没多久，现在大家伙都想去河里捞银子了。”村长挠了挠头，“可惜我是老了，不然我也得去捞一捞。” 楚不域一本正经地说，“村长，如今大暴雨虽停，但河面河水依旧高涨，下水会有危险。”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随口一说。”村长说。 “你们别听他瞎扯，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官运的船都是那么大的，怎么会轻易出事。”许大娘端着饭菜走过来。 赵木兮点了点头，“许大娘说的是。” “再说了，那么大的河面，哪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是啊，运河上的运船经营多年，官运更有朝廷的司天监查看天象，会不知道有大暴雨吗？”赵木兮嘀咕着，对税银沉河一事有些怀疑。 楚不域看了她一眼。 听到官运和税银的事，楚不域脑海里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可偏偏就是想不出来。 “吃饭吧，反正朝廷每年收的税银多的是，不在乎这点银子。”村长拿起筷子，“妮儿呢，快来吃饭了。” “来了。”许小妮低着头走进来，眼睛还悄悄地看了楚不域一眼。 许大娘看到女儿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拿了一个膜饼给赵木兮，“楚姑娘，你哥他……成家立室了吗？” 哈？赵木兮拿着膜饼狡黠一笑，“许大娘，我这个哥哥笨得很，没人看得上。” “别胡说。”楚不域低声呵斥，“我有个快四岁的女儿了。” 许小妮的脸色忽地一白，“你……你成亲了？” 他既然有女儿，那肯定是成亲了。 “是。”楚不域点头，虽然他不记得妻子长什么样子，但他也不想做对不起她的事。 许小妮难过极了，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着饭。 赵木兮狠狠地瞪了楚不域一眼，惹人家小姑娘不开心了吧。 “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吧。”楚不域往赵木兮嘴里塞了一块肉，不让她继续胡说八道。 许大娘本来也是看上楚不域高大威猛适合当女婿，听到他成亲，只好打消念头，幸好她没戳破，不然就难堪了。 “明天让老头子送你们去镇上，我们家有牛车。”许大娘笑道。 村长一下子就瞠圆眼睛了，平日许大娘可舍不得用牛车，连自家儿子去镇上都是走路去的呢。 “不用麻烦村长了，我们走路去就行了。”楚不域客气地婉拒。 “哎呀，举手之劳，这又没什么。”他们给的人参，都够她再买几辆牛车了。 …… …… 隔天，已经从许大娘那里知道人参一事的村长笑容满面地牵来牛车，载着楚不域和赵木兮就往镇上去了。 赵木兮看到楚不域正襟危坐在牛车上，顿时觉得有趣好笑。 堂堂的一国之君啊，居然沦落到要坐牛车。 “你在笑什么？”楚不域见她掩嘴偷笑，越发觉得赵木兮肯定是有事瞒着他。 “我没笑啊。”赵木兮瞬间脸色严肃起来，“把手伸出来，我替你脉一下。” 楚不域伸出手，盯着她灿亮润泽的眼睛，明明刚才就笑得很开心的。 “嗯，恢复得很快的。”虽然血脉还有些淤堵，但至少没有两天前那么虚弱了。 赵木兮又将他的身子转过去，替他检查后脑勺的伤口。 牛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赵木兮扑到他的身上。 楚不域稳稳地扶住她。 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拂过他的鼻息，这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像清晨雨露般让人觉得很舒服。 “放开！”赵木兮的脸微沉，挥开他的手。 “对不起。”楚不域忘记松开她，有些尴尬地道歉。 心，却有些莫名的悸动。 赵木兮检查了他的伤口，淡淡地说道，“愈合得很好，过两天就不用包扎了。” “嗯。”楚不域看她一眼，见她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一路无话，只有村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赵木兮一手自然地垂放在膝盖上，想起之前楚不域说的税银。 先是被贪墨了二十万两，本来就不知所踪，接着官运沉船，连八十万两都没有了。 就很有问题！ “阿木，到了。”楚不域叫了她几声都没反应，只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赵木兮回过神，入目满目疮痍，整个地面都是厚厚的黄泥土，这些都是水涝的后果。 “太惨了，这得多大的损失。”村长将牛车停在牌坊旁边，直摇头叹息。 镇上的百姓都在齐心协力地清楚地上的黄泥土，勉强在街上扫除一条能行人的通道。 村长要去找自己的儿子，跟他们不同路，只好彼此告别分道扬镳。 “地上滑，你小心。”楚不域走在前面带路，他们要去找一辆马车才能继续赶路。 只是，照现在的情况，怕是不容易找到马车。 赵木兮说，“这里还不是下游，积水也不严重，下游怕是情况更严重。” 楚不域回头看她一眼，“你很关心这次水患对百姓的影响。” “当然关心，万一死伤严重，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赵木兮没好气地说。“就算没马车，我们也找两匹马，先赶去扬州再说。” “好。”楚不域低声说。 “救命啊，快来人啊……”忽地，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叫。 楚不域和赵木兮对视一眼，两人往传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有个小孩子全身抽挛倒在地上，嘴里还吐出白沫。 “别碰他！”赵木兮见有人要去抱那个孩子，她急忙喝住对方。 “你是谁？”一个身材圆润的妇人回头看到他们，大声地叫道。 赵木兮拿出绢帕掩住口鼻，这才凑近过去，见那十来岁的男孩手脚都是红点，面部潮红，口吐白沫，她皱眉说道，“我是大夫，这孩子身上的红疹会传染，你们最好别靠得太近了。”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对不起 众人听到赵木兮的话，伸出去的手僵住了，急急地收回来，不敢去碰那个孩子。 孩子的母亲撕心裂肺地叫起来，“你是哪来的妖精，我儿子早上还好好的，你胡说八道，你才有病。” “你看你自己的手背，也有红点了。”赵木兮站在原地，皱眉看着那个妇人的手。 妇人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脸色突然一变。 “将孩子抱回你家，其他人都别靠近过来，若是手上长同样的红点，便留在自己家里别出门。”赵木兮声音添了几分凌厉和威仪。 众人不自觉便听了她的话去做。 赵木兮想要跟上去，却被楚不域拉住了，他低声说道，“会传染的病，你……” “你别跟来，把口鼻都捂上，尽量别跟镇上的人接触。”赵木兮压低声音说道。 “那你呢，不怕被传染吗？”楚不域没有松开她的手，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看到她去冒险。 赵木兮说，“我是大夫，有分寸的。” 楚不域皱眉看着她，“我是你的护卫，我要保护你。” “……”赵木兮的心忽地一跳。 我是你的副将，我要保护你。 “你自己还是个病人，万一被传染了，我还得救你。”赵木兮低声地说。 楚不域说，“我跟在你身边，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随便你。”赵木兮转过头，不再理他了。 有人去将镇上的大夫叫了过来，“胡大夫，你快看看我家孩子，这不知哪来的臭丫头说我儿子的病会传染。” 那胡大夫年纪有些大了，走路慢吞吞的，他检查了孩子一眼，摸着胡须说道，“只是皮肤长红疹，没有什么问题，擦点药就好了。” 孩子娘松口气，恶狠狠地瞪着赵木兮，“臭丫头，你听到了吧，我儿子好着呢。” “小姑娘啊，你要是不懂就别随便乱说，老夫行医多年，可不是你们这种未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能比的。”胡大夫端着架子说道。 这些人…… 赵木兮在战场早就见惯生死，但这个病如果不治，只会传的越来越多人。 最后变成疫症就麻烦了。 “你身为大夫，望闻问切都没做到，只看一眼就认为他是普通红疹，我问你，什么样的红疹会全身发热口吐白沫，还手脚抽挛的？”赵木兮冷冷地问。 胡大夫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孩子，果然发现他手脚还在抽搐着。 “这……”胡大夫又检查了一遍，根本拿不准这孩子到底是什么病。 “再拖下去，这孩子就没命了。”赵木兮面无表情地说道。 孩子娘有些着急，“胡大夫，您快救醒我儿子啊。” “别急，别急。”胡大夫叫道，“这……的确是有些发热，那就先给他退热啊。” 赵木兮说，“退热并不是治病的办法。” “你这小丫头说个没停，你有本事你来。”胡大夫叫道。 “那就让开。”赵木兮冷冷地说。 胡大夫哼了一声让出位置，“大家伙让开，看她有什么本事。” 但凡水涝，总会淹死各种各样的动物，那些动物死之后会产生一种病毒，这时候最好不要浸泡在积水中，就算不小心浸泡了，也要尽快清洗干净。 赵木兮往孩子嘴里喂了一颗药，又让他母亲将他的衣裳脱下来，在咯吱窝和脚底都发现有很小的虫子。 “我写个药方，镇上的人最好这几天都喝药，免得同样有红疹。”赵木兮说道。 吃过药的孩子终于挺直抽挛，还睁开眼睛醒过来了。 “哎呀，这药真有用。”孩子娘叫起来，“姑娘，原来您真是大夫啊。” “这是药方，三碗水煎半碗药，药渣留着别认，煮了水给他泡着，过几天就能好了。”赵木兮说道。 在孩子娘千谢万谢中，赵木兮没有收她递过来的铜钱，“镇上哪里可以买到马车？” “那你们得去找徐掌柜，他替人打造马车的。”孩子娘热情地替他们指了路。 赵木兮先去找了镇上的知县，将药方和一些药材交给他，让他让人照着煎服，免得引起疫病。 那知县原本还不想理会赵木兮，知道赵木兮拿出令牌，他才惊了一下，行礼之后将药方收下了，并保证一定会让镇上的百姓都照着药方服药防止传染病。 “你刚才给他看的是什么？”楚不域好奇地问。 “令牌，没想到还挺好用的。”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她给知县看的是监察司的令牌，既然好好说话不行，那就只能强制了。 楚不域侧头打量她，她嘴角还带着一丝俏皮的笑意。 她说自己是大夫，要去扬州挑选药材，所以才雇佣他当护卫。 可一个普通大夫……怎么凭令牌就能让知县大人听话的？ “阿木姑娘，什么令牌能让知县听你的安排？”楚不域问道。 赵木兮看他一眼，“这是我的秘密，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楚不域愣了愣，心里有一丝被她排斥在外的难受。 “对不起。”楚不域低声说。 他俊美的脸庞闪过不知所措的尴尬，看得赵木兮的心像被轻轻揉了一下。 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沉稳端肃的，后来当了皇上，情绪更是不宣于口，她已经不太了解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自从他失忆之后，他好像经常跟她说对不起。 “走吧，先去买一辆马车。”赵木兮低声说。 她忽视心里异样的感觉，不再去看楚不域。 他们还算是运气好的，徐掌柜刚好有一辆别人订做的马车还没送出去，在赵木兮的恳求下，徐掌柜答应先将马车卖给他们，他再重新打打造一辆。 总算能够启程去扬州了。 但是…… 楚不域的失忆还没好，他们去了扬州，也不知该做什么啊。 “我们去扬州还得做一件事。”赵木兮舒服地坐在马车里，楚不域在外面的车辕赶车。 “什么事？”楚不域问。 “村长说的税银的事，你也听到了，我们去找税银。”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惊讶地回过头，“税银已经沉入河底，我们要怎么找？”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好不好 是啊，要怎么找到税银？ 赵木兮也有点发愁，八十万两的税银不少，沉船之后，大概率还会在河底，可是，要怎么打捞上来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去找税银？”楚不域又问道。 “白花花的银子谁不想要。”赵木兮心不在焉地回道。 楚不域说，“就算你拿到税银，你用不了，所有的税银后面都会有标记，民间百姓是用不了的。” “……”赵木兮撩起帘子，伸手敲他的头，“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怎么连这个都记得。 “没有。”楚不域老实地回答，心里也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关于税银的事。 是他以前见过，还是了解过？ 赵木兮坐回马车，慢悠悠地说，“你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等到了扬州，就开始给你针灸吧。” 虽然失忆后的楚不域比较憨厚可爱，但扬州税银的案子，只有他最清楚怎么回事，要破案还是得靠他。 “阿木姑娘，我们认识多久了？”楚不域问道。 “几年了吧。”赵木兮随口说。 “那你见过我的妻子吗？”楚不域又问道。 赵木兮轻悠悦耳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想念家里的小妾了？” 楚不域苦笑，“阿木姑娘，不要开玩笑，我不可能纳妾的。” “那你还真是高估自己了，你对你的妻子没有那么一往情深。”赵木兮道。 说起来，她和他也没有正经拜堂，根本算不得是夫妻。 想着就生气，她居然傻到甘愿当他的妃子，跟妾有什么区别。 “你是不是……故意骗我的。”楚不域低声问，他怀疑她就是他的妻子。 他可能做了惹她生气的事，所以她才不想跟他说实话。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谁稀罕骗你。”赵木兮嗤笑一声。 “我的女儿什么样子？”楚不域又问道。 想到元元，赵木兮的嘴角扬起笑意，“聪明又可爱，长得玲珑可爱，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忽闪忽闪的，让人看了就想亲她一口。” “眼睛像你吗？”楚不域问。 “那肯定是像我……”赵木兮脱口而出，说完就猛然醒悟，狗皇帝在套她的话。 车外传来楚不域低沉醇厚的笑声。 “你的女儿长得不是像我，是像她娘亲。”赵木兮没好气地说。 “所以……”楚不域缓缓地开口，声音低低沉沉的，“像你吗？” 赵木兮咬了咬牙，“不像！” 楚不域低声问，“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赵木兮的眼睛忽地一阵酸涩，她吸了口气看向窗外。 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楚不域转过头，撩起车帘瞥了一眼。 只看到她精致的侧脸对着他，她好像……真的生气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让她这么难过。 楚不域的心口像是被揉碎了一般，期待又恳求地小声说道，“我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赵木兮抿了抿唇，极力克制着泛酸的眼眶涌出泪花。 听不到赵木兮的回答，楚不域抓紧手中的缰绳，默默地继续赶路。 官道上全是泥泞，他们的马车前行艰难，走了大半天，还不到平时一半的路程。 “阿木，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停下休息？”楚不域低声问道。 “路边连个茶摊都没有，靠边吃点干粮再启程吧。”赵木兮说道。 两人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赵木兮却感觉到楚不域对她的态度好像有些变化。 “谁允许你叫我阿木的。”赵木兮叫道。 楚不域露出一个明净的笑容，从善如流地点头，“阿木姑娘。” 被他的笑容猝不及防地晃了一眼，赵木兮轻轻哼了一声。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先吃个包子。”楚不域从行囊中拿出干粮，“先填饱肚子，等路上有客栈，我们再好好休息。” “有的吃已经不错了。”赵木兮淡淡地说，行军时什么苦日子都经历过了。 楚不域伸出手，在她嘴角轻轻拭了拭，“脏了。” 赵木兮红着脸怒道，“谁让你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把你的手剁了。” “你以前也这么凶吗？”楚不域笑着问。 “对，怎么了？”赵木兮瞪他。 楚不域轻笑出声，侧头看她羞窘的脸，“没有，挺可爱的。” “！”狗男人，失忆了反而知道花言巧语了。 赵木兮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 “咳咳咳……”干巴巴的包子咽不下去，她急忙去找水壶。 “别吃那么急。”楚不域喂她喝了一口水，顺手且熟练地替她拍着后背。 赵木兮喝了一大口水，还不容易才将噎在喉咙的包子给吞下去。 这男人就是故意要害死她的。 “再喝点水。”楚不域无奈地接受她的瞪视，将水喂到她嘴边。 她的唇因为沾了水，显得更莹润粉嫩，他突然也有些口干舌燥了。 赵木兮后知后觉发现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背上，她气恼地叫道，“把你的手拿开。” “阿木……姑娘。”楚不域笑着看她，“你好点了吗？” “我吃完了，继续赶路吧。”赵木兮说。 “我去看马吃完了没有。”人需要休息，马也需要填饱肚子才有力气赶路的。 他们继续启程赶路，终于在日落之前，在路边找到一处客栈歇脚，等他们感到扬州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扬州地势偏高，所以大暴雨的影响并不大，但因为周边许多希望被淹没，不少百姓都拖家带口到扬州寻求亲人借住。 还有的家园被大水冲走，无瓦遮头，沦落成了乞丐。 “先找地方住下。”赵木兮说，到了扬州城，她就不愁没有银子了。 刚才看到霍家银号了，她可以拿着印章在任何一家银号取银子，只是，这样一来，霍照就会知道她的行踪。 “阿木姑娘，我们身上还有多少银子？”楚不域小声问，她上山挖的人参虽然卖了不少银子，但大部分银子都拿来换马车了。 “你去找客栈，我到周围走一走。”顺便去拿点银子。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打听 赵木兮拿着霍家的掌印去银号取了五千两，大面额的银票她存到药田空间，另外拿了一百两的碎银可以用着。 想要打听消息，自然要去找在城内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最好的地方就是酒楼，消息最灵通的就是酒楼外面的乞丐。 到酒楼里买了一屉包子，让伙计拿出来给门口的乞丐，很快就吸引来更多的乞丐。 “掌柜，再拿两屉包子过来。”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她拎着包子走出来，“别抢，今天我日行一善，包子管你们吃饱。” “姑娘简直是菩萨再世，佛祖保佑您长命百岁，天天发大财。”拿到包子的乞丐纷纷感激地叫道。 “我初来乍到，对扬州还不是很熟悉，诸位平日游走城内各处，想来都是百事通吧。”赵木兮拿了个包子掰开。 “难怪姑娘看着面生，您这样美若天仙的大善人，扬州城内可没几个。”一个年长些的乞丐笑嘻嘻地说。 赵木兮点了点头，“别说扬州城，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像我这么美若天仙的。” “姑娘想打听什么事？老刘若是知道的，肯定知无不言。”老刘塞了两个包子在袖子里，又拿了一个咬着。 “我来的路上，听说一件大事……”赵木兮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老刘嘿嘿地问，“该不会是税银沉船的事吧？” “啧，看来不是秘密，你们都知道。”赵木兮有些失望。 “平民百姓自然是不知道，可我们几个，没有不知道。”老刘得意地拍了拍胸口，“何况那天我还在码头见到他们将税银运送上船呢。” 赵木兮惊讶地问，“你看到运送税银上船了？” “是啊，官运的船只坏了要去船坞修理，就在扬州港将税银运送到行云帮的船上，那一个个大箱子，搬了好十几箱才搬完的。”老刘说道。 “可惜啊，我还想去赚个搬运的工钱，人家嫌弃我力气不大。”另一个乞丐气呼呼地展现他一身肌肉，“我明明力大无穷的。” 赵木兮若有所思地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姑娘要打听税银的事做什么，最近扬州城鱼龙混杂，听说江湖上不少人都想来捞税银。”老刘看在包子的份上，与赵木兮多说几句，“行云帮可不好惹，何况那还是税银，姑娘还是别沾染。” “你们想赚银子吗？”赵木兮笑着问。 几个乞丐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赵木兮的意思。 “替我打听沉船那天的事，将税银从官船运送到行云帮的船上，又经过何人的手，沉船的大概位置在哪里，只要消息准确，每人十两银子。”赵木兮说。 老刘笑道，“姑娘这些消息可真不好打听啊。” “能打听多少算多少。”赵木兮说，“对了，如今行云帮……谁是大当家？” “黎明峰是大当家的，掌控整个行云帮命脉，二当家是人称辣手无情崔寡妇的崔娘子，扬州码头就是她的堂口，三当家宋小鸣负责走船，不过说来奇怪，这次运送税银，居然不是三当家运送。”老刘说道。 赵木兮说，“所以，就拜托各位了。” “行吧，看在姑娘是个善心人的份上，我们就去打听打听。”老刘笑嘿嘿地说。 十两银子不少，足以让他们三个月都有饱饭吃了。 这小姑娘像是富家千金，该不会是戏本看多了，想学着闯荡江湖来了。 他们见多了这样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银子最好骗了。 赵木兮将包子都留给他们，又重新买了一屉牛肉包，优哉游哉地回了客栈。 走进客栈的瞬间，她的脚步有些顿住，抬头看向楚不域住的房间。 客栈的大堂有些过分安静。 赵木兮虽然神色自然，眼神却变得警惕凌厉。 这是一种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直觉，虽然一切看起来没有变化，但她还是能感觉到细微的气氛不同。 她来到楚不域的房间外面，伸手敲了敲门。 “楚狗蛋，你在不在里面？”赵木兮低声问道。 “……在。”楚不域低沉的声音传出来。 赵木兮松口气，直接推开门。 “？”看到站在楚不域身后的两个年轻男子，赵木兮的表情有些僵住。 她没发现那两个人的表情更惶恐。 刚才他们听到什么了？ 赵指挥使居然……叫皇上……狗蛋？ 她哪来的狗胆！ “你们是谁？”赵木兮冷声问道，“打劫的？” “先把门关上。”楚不域无奈地轻叹一声，“他们是来找我的。” 听到楚不域的话，赵木兮心中肯定他还没有恢复记忆，这两个人应该是他安排在扬州的眼线了。 他岂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那就不好玩了。 赵木兮将门给关上了，转过头看向楚不域，一双清澈漆黑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芒。 “你太调皮了，阿木。”楚不域低笑一声，想到她哄骗自己一路，他竟生不出怒意，就觉得她实在太皮了。 听到他这无奈温柔的语气，赵木兮心跳有些慌乱。 她不敢和他对视，只是看了他身后两个人一眼，“他们是谁？” “赵指挥使，在下沈异。” “在下方影。” 沈异有一双浓眉大眼，笑容俊朗，“我们是皇上的黑骑卫。” “……”赵木兮知道楚不域培训了一支心腹军队，但一直没见庐山真面目，今日居然就见到两个黑骑卫的人。 她还不知道楚不域为什么要这样一支还没上明面的军队，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想起多少？”赵木兮小声地问楚不域。 楚不域轻轻地摇头，“他们来见我，跟我说禀报之前调查的事，我才知自己的身份。” “咳咳。”赵木兮干笑几声，“我之前也是怕你不相信，所以才没说你是皇帝。” “我明白。”楚不域颔首，“我也不叫狗蛋。” “……”赵木兮呵呵地笑了，“皇上恕罪。” 楚不域没想过要治她什么罪，只是他的心里有一丝喜悦，他不是穷苦护卫，不至于高攀不上她。 “我们还是来说说现在扬州的情况吧。”赵木兮认真地说。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很气 等沈异和方影说完。 赵木兮发现，她今天花了三屉包子换来的消息还不如他们说的详细。 就很气…… “所以，明州市舶司其实是收了一百万辆的税银，但在上交朝廷的清单里，只有八十万两，现在连八十万两也没有了。”赵木兮说，“谁经手的找谁算账不就行了。” 沈异看向楚不域，自从得知皇上受伤失忆，他便有些担心，许多事皇上知道的比较清楚，如果皇上都忘记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银子不一定就在经手的人手中。”楚不域淡淡地说，“先查清楚八十万两的去向。” “是。”沈异和方影应道。 接着就推门退出去了，只剩下赵木兮和楚不域四目相对。 “你刚才……是去打探消息了吗？”楚不域低声问她。 “……”突然就不想说她打探来的消息，完全不值一提。 “怎么了？”楚不域见她低着头，便凑了过去，垂眸看着她。 凛冽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围，赵木兮测了测身子，想避开他。 “你离我远一点。”她低声地喝道。 楚不域低声轻笑，“你这么害怕我靠近你，是因为还在生气吗？” “你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你觉得我敢生你的气吗？”赵木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看出她还在生气。 “那就别气了。”楚不域的语气像是在哄她。 赵木兮感觉连呼吸都是他的气息，她猛地站起来，“我回自己房间了。” 看着赵木兮落荒而逃的身影，楚不域嘴角上扬。 回到隔壁的房间，赵木兮有些懊恼地一拳砸在被子上。 太不像话了！居然还会被楚不域影响到她的情绪。 虽然知道他立岑素萍为后是另有目的，也知道他对自己的确有几分真心。 曾经，楚不域就是她爱一个人的全部理解。 当她体会过生命消逝的瞬间，她才明白，对他的爱将自己束缚了。 连她都不喜欢曾经那样委曲求全的自己，何况是楚不域。 所以她成为赵木兮之后，并没有打算再重新或继续一段感情。 太累了，她不愿意再重蹈覆辙。 她喜欢他，比他喜欢她更多一点。在看到他和其他女子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痛。 “不想再痛一次了……”赵木兮捂着还砰砰跳着的胸口，缓缓地闭上眼睛。 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声。 楚不域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阿木，我想去港口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赵木兮咬了咬唇，不能被他看出来，自己刚刚被他影响了。 她才不在乎他，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元元，还有将来要做的事。 “走。”赵木兮冷着脸打开门，看也不看他一眼。 她气呼呼的样子实在太明显，楚不域虽然觉得很可爱，但更想看到她笑眯眯的样子。 “以前有来过扬州吗？”楚不域走在她的身边低声问。 “没有。”赵木兮回道。 楚不域突然问，“今晚想不想去河上瓦肆……” “去。”赵木兮的眼睛突然就像有浮动的星光闪过，一下子灵活起来，“你去过扬州瓦肆？” “……没有。”楚不域摇头。 赵木兮冷笑，“你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要不是来过，怎么会知道扬州瓦肆的存在。” 楚不域无奈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瞎说什么，我只是不记得人和事，并不是变傻，还是能打听一些事的。” 这是他曾经做过无数次的动作，别人眼中战功无数的护国公主，在他眼中永远是个需要哄的小姑娘。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揉我的头发。”赵木兮叫道，打开他的手，“头发都乱了。” 楚不域笑着替她整理鬓角的碎发，“没有，还是很好看。” “我当然好看，用不着你说。”赵木兮红着脸嘀咕。 “上车。”他们来到马车旁边，楚不域对她伸出手。 “你……驾车？”他都知道自己是皇上了，居然还愿意为她驾车。 楚不域笑道，“为夫人驾车，乐意至极。” “！”赵木兮怒瞪他一眼。 眼前的楚不域是被鬼附身了吗？就算他们在感情最好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撩人的。 楚不域笑着将她抱上车，“坐好了。” 赵木兮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眼前所看到的男人是不存在的，等他恢复记忆，一切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她明天就去重新打一套银针，原来随身带的那套在沉船的时候不见了。 马车辘轳前行，楚不域没有再花言巧语，但赵木兮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终于来到扬州港口，却发现这里被官府包围了。 稍微打听便知道，官府是要来抓行云帮的大当家黎明峰，并且将行云帮所有的船都给封了，不让出行。 “大人，沉船失去税银乃是天灾导致，不能全怪我们行云帮啊。”被官兵扣押着的中年男子大声地叫道。 那应该就是黎明峰了。 “行云帮漕运也有多年了，本官知道你们还有一位能预算天气的能人，他就没预算到会有大暴雨？”知县哼了一声，对黎明峰说的话嗤之以鼻。 “大人，连司天监都没预测出来，我们行云帮又如何做得到？”黎明峰叫道。 这次丢失税银，是他们行云帮的无妄之灾，为了确保税银安全送到京都，他还特意三测天气，明明该是风平浪静的天气啊…… “别废话那么多，等到了刑部，你自然就该说实话了。”知县一抬手，便让人将黎明峰押下去。 “大当家的！”行云帮其他人一怒，往前走了一步。 黎明峰喝住他们，“站住！你们好好守着家里，上天……会给我一个清白的。” “带走。”知县下令，“没有朝廷的解封令，行云帮的船都不许出行。”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赵木兮侧头低声问楚不域，“抓了黎明峰，封了行云帮的船，这位知县做事还真的雷厉风行。” “我之前与你说过税银的事吗？我是怎么说的？”楚不域问道。 “还是去买银针吧，今晚替你针灸。”赵木兮说道。 . 第一百八十八章 瓦肆 回去的路上，赵木兮跟楚不域说了岑家掌控的官运和行云帮漕运，“……你亲自来扬州，我觉得不止是想查税银，应该更想查岑家吧。” 查太后的母族么？ 楚不域垂眸沉思，“你是怎么看税银失踪的事？” 赵木兮笑了笑，“我觉得，税银或许根本没沉船呢。” “那我们明天就去查一查这些税银会在哪里。”如果税银真的来过扬州，那就还留在扬州。 除非……从一开始，税银就没有离开过明州。 “前面有金铺，你停一停，我去买一套银针。”赵木兮叫道。 在楚不域伸出手要扶她下车时，她已经一溜烟跳下去了。 她现在就想快点让楚不域恢复正常，别整天花言巧语跟鬼上身一样。 只可惜，金铺没有现成的银针，还要等三天之后才能过来取。 赵木兮怏怏不乐地回到马车。 “三天而已，并不妨碍多少事，不是想去河上瓦肆吗？”楚不域低声地哄她。 “是不妨碍事……”当妨碍到她的心情了。 “上来。”楚不域说。 赵木兮只好回到马车，心想三天就三天吧，她再忍一忍，等他恢复记忆，他就会变回冷漠无情的楚不域，她对他也就没有这种烦躁的心情了。 扬州瓦肆与其他地方的瓦肆不一样，这是一座以船为型建在河边的宅院，底下就是潺潺河流，瓦肆中应有尽有。 瓦肆内共有十数座瓦棚，这里聚集众多百戏杂技艺人，技高者立足，技逊者走人，能留在瓦肆中的，都是能人。 “我们去勾栏看看。”赵木兮心中烦扰抛之脑后，拉着楚不域就想去心上伶人的歌舞。 “不行。”楚不域将她拉住，“勾栏鱼龙混杂，你去不适合。” “？”都来瓦肆了，还装什么清高自傲啊，没必要！ 楚不域说，“去看相扑，或者看斗剑。” “我来瓦肆看这个？”赵木兮不可思议地问，“我是来饮酒作乐的。” “那去看戏？”楚不域笑着问。 赵木兮一脸嫌弃，坚定地叫道，“我要看美人我要喝酒。” “我带你去喝酒。”楚不域轻叹一声，对她无可奈何。 “这还差不多。”赵木兮喜滋滋的，以为楚不域会带她去勾栏喝花酒。 反正今日她是着男装，叫个美人陪她喝酒也是可以的。 结果…… 他的确带她来勾栏了，她才知道勾栏不仅仅是能左拥右抱和美人喝酒，还有单纯看歌舞的地方。 “我记得你们之前说的勾栏不是这样的。”赵木兮没好气地说。 “栏杆隔挡着欣赏伶人跳舞，这也是勾栏。”楚不域一本正经地解释。 “还有，这是琼花露酒，扬州名酒。” 赵木兮咬牙切齿地拿起酒喝了一大口，甜腻的酒味在嘴里散开，冰凉爽口，她忍不住又多喝几口。 “小心别喝醉了。”楚不域低声说。 “嗤，你何时见我醉过，当年在军中，我可是喝遍营中无敌手。”赵木兮眼睛盯着前面的歌伶，随口地回道。 楚不域眸色灼灼地看她，“是吗？” 丝竹声响起，伶人鱼贯而出，一曲十里埋伏，伶人舞姿曼妙，看得观众连连叫好。 “跳得比青州的舞伶好啊。”赵木兮感叹了一句，不知想起什么，她转头怒瞪着楚不域。 “不都是一样的吗？”楚不域挑眉问，歌舞还能看出好坏吗？ 赵木兮啧了一声，“真是个大木头，难怪柳情姑娘对你投怀送抱都无动于衷，暴殄天物啊。” “你以前还去逛过青楼？”楚不域声音一沉。 “……”糟糕，说溜嘴了！ 赵木兮含含糊糊地说道，“我听别人说的。” 楚不域深深地看她一眼，没有继续深究。 在看着她喝完三壶酒，还意犹未尽想要再叫一壶时，楚不域按住她的手，“阿木，你已经喝不少了。” “你连酒都不让我喝了？”赵木兮眼睛一瞪，有些委屈。 “明日还要查案，喝多不好。”楚不域只好拿查案的事来说。 赵木兮笑眯眯地道，“放心吧，这点酒算不得什么。” 楚不域无奈又没办法，在她又喝了两壶酒之后，她才终于肯回客栈了。 “你这酒量是怎么练出来的？”楚不域驾着车，好笑地问着在马车里哼曲的赵木兮。 “不用练，打小酒量就好，天生的。”赵木兮得意地说，“连你都喝不过我。” 楚不域低笑一声，“我们什么时候去青州的？” “……”赵木兮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就不该在他面前喝酒，容易说错话。 “我什么时候提到青州了，你是不是喝醉听错了。”赵木兮装傻地问。 是他听错了吗？楚不域摇了摇头，等他恢复记忆，便知道他们何时去过青州了。 “你喝了不少酒，琼花露酒虽然甜腻爽口，但后劲极高，以后不能再这么喝了。”楚不域说。 马车里只有绵长的呼吸传出来。 楚不域撩起车帘，看到趴在坐榻上睡过去的赵木兮，他摇头失笑，眼中仿佛浮动着熠熠的碎光。 他们赶了那么久的话，都还没好好休息，她又喝了那么多酒，就算酒量再好，此时也撑不住倦意了。 回到客栈，沈异和方影及时出现，“主子。” “属下背赵指挥使上去。”沈异看到赵木兮睡着，他主动要上前。 楚不域眸色一冷，“让开。” 看到从前不近女色的皇上小心翼翼抱着赵木兮从马车出来，沈异和方影面面相觑。 这是他们的皇上吗？ 楚不域将赵木兮抱着回到她的房间，犹豫着要不要替她换了衣裳。 他是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是夫妻，但她不肯承认，若是醒来发现是他给她换了衣裳，可能会很生气。 “楚木头……”一声喃喃细微响起。 “我不要你了。” 楚不域诧异地看着在梦呓的赵木兮，指尖不自觉地轻抚她白皙如凝脂的面颊，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她这么生气的？ 他怎么舍得惹她生气？ 指尖在她唇角流连，他的心动了动，身体克制不住地俯首，向前低头，轻轻地含|住她的唇…… 甜腻，柔软，还很美好。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许再碰我 赵木兮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只是她回想昨晚喝完酒就感觉有些迷迷瞪瞪，上了马车之后的事情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那她是怎么回到客栈睡觉的？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等一下。”赵木兮赶紧换了衣裳，将凌乱的头发扎了起来，这才将门打开。 楚不域一身浅蓝色常服，更显得他冷峻高雅，俊美无双。 这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一道夺人眼球的风景。 “什么事？”赵木兮压下心头的紊乱，语气有些冲地问道。 楚不域看起来心情极好，他含笑看她，“你昨天喝了不少的酒，先喝杯解酒茶。” “我又没喝醉。”嘴上虽然这样说，赵木兮还是将解酒茶接了过来。 “今天我们去河上看看。”楚不域抬脚走了进来，“你还没吃早膳，先吃过早膳再出发。” 赵木兮皱眉看着他已经在桌子旁边坐下，“昨晚我是怎么回到客栈的？” “你喝醉睡着了。”楚不域抬眸，灼灼地看着她，“只好将你抱回来了。” “……”赵木兮沉默了片刻，“臣卑微之躯，怎能劳烦皇上，下次就算打，也麻烦将我打醒。” 楚不域闻言轻笑出声，“吃早膳吧。” 赵木兮将解酒茶喝了，见楚不域坐在对面一直目光熠熠地盯着她，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皇上，河上风险不定，你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不如留在客栈，我自己先去看看。”赵木兮说道。 “不行。”楚不域没有丝毫犹豫地否决，“一起去。” 就知道！赵木兮在心里哼了一声。 “你这张脸到处晃，生怕别人没注意到你，还想去查案。”赵木兮嫌弃地嘀咕。 “那你呢？”她就算是女扮男装，依旧难掩妍丽容貌，比他更显眼。 “我跟你不一样，我会易容啊。”赵木兮理所当然地说。 楚不域微微一笑，“那好，你也顺便替我易容吧。” 不等赵木兮说出拒绝的话，楚不域又开口，“我若是去不了，你也不必去了。” 威胁她！混蛋！ “好。”赵木兮咬了咬牙，好在她昨天已经将易容要用的东西从空间拿出来了。 她从旁边拿来一个匣子，打开里面都是不知什么材质做的皮肤和毛发。 “皇上，为了不让人你这张脸太招人眼目，我只好让你变得平凡点了。”赵木兮认真地说。 楚不域看着靠近过来的姑娘，她身上独特的馨香让他想起昨天晚上美好香甜的触觉。 他的心一动，垂眸看着她。 赵木兮在他脸上不停地贴上假面皮，没有发现男人灼热的目光。 她想到一会儿他看到自己的尊荣时的表情，忍不住嘴角浮起俏皮的笑意。 楚不域的手指克制不住地抚上她的嘴角。 “干什么！”她眼中的狡黠瞬间变成警惕的防备。 “脏了。”楚不域面不改色地说，“刚才吃包子没擦嘴吧。” “……”赵木兮有些窘迫地红了脸，“不许再碰我。” 楚不域从善如流，“好。” 赵木兮将最后一颗大黑痣贴到他的下巴，终于大功告成，“可以了，就算你那两个黑骑卫看到，肯定也认不出来。” 不用照镜子，楚不域都能想象自己这张脸必定更加让人难以忘记。 “皇上，快看，怎么样？”赵木兮非常得意地拿起镜子，让楚不域欣赏自己的杰作。 镜子里的男人粗短的眉毛下一双绿豆打小的眼睛，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发红的蒜头鼻，下巴一颗长出一根毛发的黑痣。 “我……平生没见过这么……丑的长相。”楚不域无奈地叹息，果然小姑娘得罪不得。 赵木兮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芒，“会吗？我觉得这样才能泯然于众，不会让人知道你是谁。” 她对泯然于众到底有什么错误的理解？ “为了和我匹配，你是不是也该易容一下？”楚不域问。 赵木兮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她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贴在脸上，不一会儿，站在楚不域面前的小姑娘就变成肌肤蜡黄，五官平淡的女子。 “你是故意的。”楚不域低笑，她明明有的是办法让他易容，偏要将他弄成一个丑八怪。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出门吧。”赵木兮说道。 港口被官府封锁不能出船，但他们可以从其他地方下手，在瓦肆中的水上棚，那就能坐船出河。 黑骑卫已经将船只准备好了。 在船上等候他们的方影在看到楚不域的瞬间，惊愕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主……主子？”方影小心翼翼地唤出口。 “嗯。”楚不域从容地上船，还不忘回头要去牵赵木兮。 赵木兮身体灵活地跳上船板，对楚不域露出一个假笑。 方影深吸一口气，主子失忆之后，简直完全变了个人啊。 “开船吧。”楚不域吩咐道。 方影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赵木兮一眼，算了算了，主子的事，他还是别知道太多比较好。 一路前行，赵木兮望着风平浪静的河面，转头一看，楚不域正拿着舆图在研究。 “你在看什么？”赵木兮问道。 “沉船的地方，应当就是在这里附近。”楚不域将舆图拿给赵木兮。 “这附近没有礁石，周围也没有山体崩塌的迹象，如果不是船本身的问题，不可能会沉船。”赵木兮说道。 “我下水去看看。”楚不域说道。 “不行！”赵木兮想也不想地摇头，“你……你的伤才刚好，而且又是失忆的状态，万一你的武功没恢复呢，太危险了。” 楚不域低眸看她，“你在担心我？” “你是君，我是臣，担心你不是很正常吗？”赵木兮没好气地说。 “放心吧，我虽然不记得一些事情，但武功还在的。”楚不域道。 赵木兮拉住他的手，“你的武功是厉害，但这是下水，我们也不知道水下有多深，还是让熟谙水性的人来吧。” “好。”楚不域看着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终于缓缓点头。 “去那边看看。”赵木兮又指向东面的位置。 . 第一百九十章 行云帮 回到扬州城，经过霍家银号时，赵木兮看到一个熟悉的记号。 她找了个借口要去买药材，没跟楚不域一起回客栈。 “主子，要跟着赵指挥使吗？”沈异低声问道。 “不必，你们再详细与我说一说之前让你们查的事。”楚不域淡淡地说。 他对以前的事一无所知，所以查起来没有头绪。 还是要快点恢复记忆才行。 可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直觉，以前的记忆并不是很愉悦。 赵木兮看着楚不域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她这才回头来到霍家银号。 刚走了进去，就被银号掌柜请到楼上的会客厅。 “你这是什么鬼样子。”一道惊讶的声音响起。 赵木兮看去，果然看到站在窗边的霍照。 “什么时候来扬州的？”赵木兮问道，刚才在银号门外看到只有他们才知道的记号，她就知道霍照在这里。 霍照说，“昨天刚到的，听说行云帮出事，就顺道过来看看，才知道你拿着掌印来取银子。” “你跟行云帮有交情？”赵木兮诧异地问。 “生意上有来往，之前霍家的货物都是走行云帮的船。”霍照说道。 他突然一顿，“你来扬州，是为了查案？” “嗯。”赵木兮点了点头。 “该不会跟税银有关吧？”霍照一猜就中，跟行云帮有关的，如今也就只有这件事跟朝廷有关了。 赵木兮说，“今天我们去看过了，以行云帮多年的水上经验，在宽阔的河流，既无礁石，也没有山体崩塌，怎么会因为暴风雨就沉船，最奇怪的是，都是有经验的船手了，天气适不适合出船，他们会不知道吗？” “你们？”霍照只注意到前面的重点，“除了你，还有谁在查这个案子。” 赵木兮意味深长地看了霍照一眼，“你猜。” 他猜个屁！他怎么知道朝廷的事，又不会是楚不域自己来查案。 “？”楚不域瞠圆眼睛，“狗皇帝？” “你什么时候去行云帮，带我一起去呗。”赵木兮笑着说。 “真的是他，那他在哪里，你来见我没关系吧？”霍照急忙问。 “你这一脸怕被捉奸的表情是什么鬼。”赵木兮翻了个白眼，“走，去行云帮。” 霍照往窗外看了几眼，“有没有人跟踪你？” “他没那么无聊。”招募木樨没好气地说。 “你怀疑问题在行云帮内部？”霍照问道。 赵木兮神色微凝，“很明显是有人想陷害行云帮，但行云帮中有没有谁里应外合，那就不清楚了，这不是得去查吗？” “我是上赶着来帮你查案了？”霍照被赵木兮推着走下楼，只好带着她去行云帮。 她说了算，他只有听命的份。 行云帮就在河边东面，隔壁就是船坞，如今一条条大船都停靠在岸边，船上都是堆满货物的。 官府不让出船，他们之前接的货物就送不出去。 赵木兮就乔装成了霍照的小厮，随着霍照来到行云帮。 行云帮如今也是焦头烂额，乱成一团。 昨日黎明峰被官府带走，如今帮里是二当家崔娘子在主事，她这两天找遍关系想往官府递话，才发现根本无人敢管这件事。 税银丢失事关重大，没人想惹祸上身。 “霍老板，如今只有你还敢到我行云帮走动了。”崔娘子生得风韵犹存，性子泼辣飒爽，招待霍照在客厅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不起眼的小厮。 “崔二当家说哪里的话，在下与行云帮做生意多年，黎大当家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在下还能不清楚吗？”霍照说道。 “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发生了。”崔娘子叹了口气，“时运不济啊。” 赵木兮给霍照打了个眼色，让他照着她之前交代的话询问清楚。 “崔二当家，您别怪我多管闲事，行云帮走船也有些年头了，应该能预测天气出船才是，怎么……这么重要的货物，临行前没预测天气吗？”霍照问道。 “怎么没有，我们这里的航海士是特地请回来的高人，他出海二十年都不曾出过错。”崔娘子说道。 偏偏这一次就出错了，而且还让行云帮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沉船之后，难道你们没有让人下水去寻找税银吗？”霍照好奇地问。 “下水去，一百号人下水去找了，除了船的残害，税银被水冲走了。”崔娘子扼腕地拍桌，“行云帮这次是大难临头，不知能不能撑过这一劫。” “八十万两不知所踪，而船的残骸却没有被冲走？”赵木兮诧异地脱口问。 崔娘子目光凌厉地看向她，“霍老板，您身后这位是？” “她……她是我一位朋友，这次随我来扬州做买卖的。”霍照赶紧解释。 “哦？刚才霍老板也没介绍，我还以为是你的小厮，失敬了。”崔娘子满是狐疑地盯着赵木兮，对霍照的态度也警惕起来。 “是我口无遮拦了。”赵木兮立刻说。 霍照干笑几声，“崔娘子，虽然霍某区区商人，但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如今也只有霍老板愿意说这样的话，其他人哪里还敢亲近我们行云帮。”崔娘子嘲讽地说。 “便是想到官府打点，不想让大当家吃太多苦都不行。” 霍照说，“这事儿……我来试试看。” 崔娘子诧异地抬头，“霍老板有办法？” “只能是试试看了。”霍照说。 “那就多谢霍老板，我们大当家真的是冤枉的，税银沉船我们也不想的，实在不行，我们倾家荡产也要凑出八十万两赔给朝廷……” “崔娘子，官府那边是要打点，但……您别怪我多嘴。”霍照低声说，“这次沉船是意外还是人为，你也该查清楚才是。” “霍老板，此话怎讲？”崔娘子的面色一沉。 “您可以常年跑船的兄弟问一问，沉船的位置是否容易发生意外，当天的暴风雨是否真的会掀翻那么大的船，沉船之后，为何只有税银会失踪……”霍照将问题一个个剥开，“崔二当家别当局者迷。” 崔娘子的神色冷凝下来，自从沉船之后，行云帮上下乱成一团，没多久大当家又被抓了，她还真的没仔细想过这些问题。 帮里是不是会出现叛徒？ “多谢霍老板提醒！”崔娘子拱手一礼。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找你 从行云帮出来，霍照才吁口气说道，“可惜三当家还在刺桐港，不然以他的心思缜密，行云帮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三当家宋小鸣负责船运，有比较重要的货物会亲自走船，这次就是亲自去了一趟刺桐港，扬州就出事了。 “照刚才崔二当家话里的意思，行云帮里多半是有叛徒了。”赵木兮说。 “行云帮有叛徒，你们监察司也管不到人家帮里的事儿，你到底是要查什么啊？”霍照好奇地问。 赵木兮瞥他一眼，“谁敢私吞税银，行云帮显然是被当挡箭牌了，我们要查的是岑家。” 霍照的神色一凛，严肃地说，“你终于要报仇了。” “报仇谈不上，是别人想查岑家了。”赵木兮淡淡地说，当然她乐见所成，并且愿意在后面推一把，就算不能接着这次的事将岑家扳倒，至少也要他们去了一层皮。 “岑家是他的母族呢。”霍照一猜就知道赵木兮口中的别人是谁。 赵木兮没有应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其实岑家对楚不域算是忠心了，大概只有当初反对楚不域立后的事上，跟楚不域闹得有些不愉快。 岑家想要霸权，想要楚不域跟他们一条心，所以希望楚不域能立岑家的姑娘为后，那么，除掉她就是势必要做的事。 她隐隐有种感觉，楚不域开始查岑家，是为了要给她报仇。 都过去快两年了…… 他居然还放不下吗？ 为她报仇又有什么意义，她已经死了呀。 “你在想什么呢，说半天也没回一句。”霍照伸手拍了拍赵木兮的肩膀。 突然，他觉得有一股森冷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霍照诧异地转过头，看到前面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丑男人，眼神沉冷肃杀地看着他……的手？ “那是谁？”霍照下意识地将手从赵木兮的肩膀放下来。 “你怎么来了？”赵木兮疑惑地看向楚不域，他怎么知道自己来行云帮了。 楚不域依旧顶着一张蒜头鼻的脸，他不知道赵木兮会来行云帮，是他自己打算过来看一看，没想就看到她跟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 一股说不出的烦闷让他觉得和赵木兮站在一起的男子很碍眼。 “找你。”楚不域走了过来，伸手将赵木兮拉到自己的身侧。 “你谁啊？”霍照皱眉看着这个丑八怪，占有欲也太强了，阿木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她看人不是先挑长相的吗？ 赵木兮轻咳了一声，对霍照打了个眼色。 “我是何人，与你有干系？”楚不域冷冷地看着霍照说道。 霍照完全没领会到赵木兮的警示，冷笑一声，“阁下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尊荣，你也配在她身边出现吗？” “我是什么尊荣？”楚不域低眸看向赵木兮。 明明是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看起来滑稽又可笑，偏偏赵木兮就能看出一丝凛冽的冷意。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您是尊贵的大爷，能在您身边伺候，真是我的荣幸。” “赵木兮，你脑子被马踢了？”霍照叫了起来。 “……”赵木兮对他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 不对！ 霍照脑子里灵光一现，这世上能够让赵木兮低声下气的人可不多，她说过来扬州查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这位长相奇丑无比的男人……是易容的？ 该不会是楚不域吧？ 不对啊，如果他是楚不域的话，应该是认识自己的啊。 “大爷，我们回去吧，这里毕竟是行云帮外面。”赵木兮小声跟楚不域说道。 “嗯。”楚不域意味深长地看了霍照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霍照对赵木兮挤眉弄眼的，他不会真的是楚不域吧？ 赵木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楚不域居然不认识自己了！ 走了几步，楚不域突然停下脚步，“让你朋友一起来吧。” “不必了吧，他只是个商贾，跟我们要查的事完全没有关系。”赵木兮急忙说道。 “无妨，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该请人家吃一顿饭。”楚不域淡淡地说。 什么玩意儿！ 赵木兮回头惊愕地看向霍照。 霍照听到楚不域的话，呵一声笑了，“是啊，大家都是朋友，这么有缘在扬州见面，是该好好喝一杯。” 来不及跟霍照解释现在的楚不域是失忆状态，赵木兮觉得有些头疼。 等楚不域想起来，她要怎么解释自己认识霍照的？ 三人默默无言地来到酒楼，赵木兮刻意地走慢了两步，和霍照走到一起。 “找机会赶紧走。”赵木兮压低声音说。 “他怎么也来扬州了？那张脸……是你给他整的？”霍照憋着笑问。 楚不域回头淡淡地看了过来，目光落在赵木兮身上。 赵木兮呵呵一笑，“我是有些饿了，不如先吃东西。” 酒楼的掌柜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请到楼上的厢房里，沈异在门口给楚不域行了一礼，“主子，饭菜都准备好了。” “霍老板？”看到赵木兮身边的霍照，沈异讶异地叫出声。 楚不域皱眉，居然是以前认识的人？ 沈异低声跟楚不域说，“主子，您以前与霍老板是旧识。” “你把我忘记了？”霍照诧异地叫出声，人啊，果然当了皇帝就不一样，贵人多忘事，把以前认识的人都给忘记了。 “不是有意的。”楚不域低声说，“坐吧。” 赵木兮讪笑几声，“没想到你们也是旧识啊。” 楚不域抬眸看她一眼，“坐这边。” “我坐这边也一样。”赵木兮坐在楚不域的对面，和霍照坐在一起。 “过来。”楚不域又低声说了一句。 赵木兮叹了一声，只好挪个位置，“我之前做了点药材的生意认识霍老板，凑巧在扬州城内碰到，听到他想去行云帮，我就跟着他溜进去了。” 楚不域轻轻颔首，“那查到什么了？” 赵木兮将崔娘子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我是怀疑有内奸，不过还得细查。” “不要急，别以身犯险，一切有我。”楚不域低声说道。 “我没有啊，这点事算什么危险，你别小看我。”赵木兮嘟嚷一声。 “下次别自己去。”楚不域又到。 “知道了。” 霍照看着赵木兮，又看了看楚不域，这是什么情况？ 之前还口口声声狗皇帝的，如今看来他们两人之间哪里有恨啊，简直美好暧昧得快酸死他了。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有感觉 霍照一直跟赵木兮打眼色，想找个机会单独问她几句话，眼睛都快眨抽筋了，赵木兮都无动于衷。 不是赵木兮不想找机会跟霍照说明白，是她根本没办法，楚不域一直盯着她。 难道还怕她会说了不该说的话吗？ 这男人即使是失忆了，防备心依旧这么强。 三人各怀心思终于吃完饭，楚不域含笑对楚不域说，“陛下应该还有要事，那不如草民先送赵姑娘回去。” “好啊！” “不必！”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楚不域抬眸静静地瞥了赵木兮一眼，“我与阿木一同回去就行。” 阿木？霍照诧异万分地张大嘴巴。 楚不域是怎么回事，他不可能知道赵木兮的真正身份，为什么要叫她阿木？ 变心了？ 啊呸，变心也是对同一个人变心，就觉得……楚不域不至于这么快忘记护国公主。 赵木兮对霍照点了点头，“那我们先回去了。” “……”霍照笑着将他们送到酒楼门外，心里已经决定要找机会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马车上，赵木兮坐在楚不域的身边，两人的距离还不到一个拳头的位置，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楚不域摊开手动了动腿，又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 “你干什么？”赵木兮都快贴着门板了，他不知道自己人高马大很占地方吗？挤得她都快没地方坐了。 “脸上难受，你替我把脸皮拿下来。”楚不域低声说。 赵木兮看了看他那种丑得有点离谱的脸，心想闷了一整天，确实是有点难受的。 “这张脸确实有点引人注目，明天重新换一张脸。”赵木兮说道，凑上前去帮他将贴在脸上的皮胶取下来。 “你跟霍照很熟吗？”楚不域开口问道。 他们的距离有点近，属于他男性的凛冽气息将她包裹着，赵木兮移开眼不与她对视，“只是之前有生意来往，算是认识。” 看霍照对她的态度，两人不像仅仅是认识。 “你别说话。”赵木兮说道，用水将他的脸先弄湿，一点点将脸皮拿下来。 他的肌肤变得有些发白，面颊处还有几颗红点，明显是厚厚的假脸皮给闷出来的。 即便如此，他这种英俊动人的脸庞真的是赏心悦目。 “如何？”楚不域问道。 “什么如何？”赵木兮怔怔地看着他问。 “看了一天丑八怪，我这张脸还习惯吗？”楚不域眼中有笑意浮动。 赵木兮窘迫地叫道，“谁在看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是他自作多情吗？明明他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 哐啷—— 马车不知撞到什么，车轮哐啷一声，往旁边颠簸过去。 赵木兮重心不稳扑了上去。 楚不域伸手托住她的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他的肩膀重重地撞在窗板上。 “有没有伤着？”楚不域急切地询问赵木兮。 “我……我没事。”赵木兮还有些恍惚，她一时没注意到自己在他的怀里，“你呢？手痛不痛。” 楚不域摇了摇头，询问外面的方影，“怎么回事？” “回主子，刚才有人骑着马匆忙过去，差点撞上我们。”他在躲避对党的同时，马车撞到旁边的柱子，好在能勉强稳住了，不然整辆马车都要翻倒在地。 “闹市中还快马崩腾，万一踩到百姓怎么办。”赵木兮皱眉，想要下去看看是什么人。 她的腰还被楚不域一掌搂着，才发现她几乎半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 “放开我。”赵木兮俏脸一红，挣扎着要起来。 她扭动着身子，柔软的身躯与他更加贴近，身体某处更是被压挤得灼烫起来。 “别动。”楚不域压低声音警告着，“再动下去，你会后悔的。” 赵木兮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脸颊变得更加潮红，手脚都局促起来。 楚不域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吻住她的唇。 …… 赵木兮瞪圆眼睛，唇瓣上微凉的触觉，熟悉的炙热的气息让她脑海里有瞬间的空白。 在她还没来及推开他的时候，楚不域已经更加放肆地侵城掠地。 “主子，您没事吧？”外面传来方影的声音。 车帘被掀开，一瞬间又放下。 寂静无声，马车缓了一会儿又继续走动起来。 “唔！”赵木兮终于回过神，一掌落在楚不域的肩膀。 被他抬手握住，化解了她的力道。 作为惩罚，他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气，声音微哑地说，“阿木，我有感觉，曾经无数次这样吻你。” 如果不是喜欢到极点，不会喜欢相濡以沫的事情。 “我从小在天水长大，以前跟你毫无干系！”赵木兮气狠了，张口在他肩膀重重咬住。 楚不域丝毫不觉得疼，以前只觉得她像一只狡黠可爱的小狐狸，今日才发现原来是有野性的。 “是吗？”楚不域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双手捧着她的脸，又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亲，“我们可以做更多的事，说不定我会完全想起来。” 赵木兮紧紧咬着唇，气得浑身发抖。 天知道她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再对他动心。 她从来没有爱过别人，他就是她曾经爱一个人的全部理解，即使他背叛了她，立岑素萍为后，在她知道他从来没碰过岑素萍时，她的确是有一丝欣喜…… 可是，她不想重蹈覆辙了。 因为没有意义了，曾经想过和他厮守终身，重生之后，这样的念头，被她彻底断绝在过去。 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呢？ “皇上，等你恢复记忆，你必定会后悔的。”赵木兮说道，“你爱的人并非是我，而是护国公主，我不是护国公主。” 楚不域微微眯眼看她，“你说什么？” “明日我就能拿到银针，等我替你针灸过后，说不定你就恢复记忆了。”赵木兮说，再也没有戏耍看他笑话的心思。 赶紧恢复该死的记忆，像以前那样冷漠端正的态度吧。 楚不域打量着她湿润的眼眶，身下的娇躯紧绷防备，与他的情动完全不同。 “好。”他低声说。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梦境 回到客栈，赵木兮头也不回地冲回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想要远离楚不域。 楚不域还站在马车旁边，他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么激烈。 他们之前难道不是夫妻吗？她应该早已经习惯跟他这样……亲近才是。 “主子？”方影欲言又止地看着楚不域。 他几乎可以想到，等皇上恢复记忆，想起今日所做的一切，会如何暴怒了。 一直以来，皇上都是自制理智，严肃端正的人，就算当初跟护国公主……好像也没在人前有太亲近的举动。 皇上失忆之后，居然连性子也变了。 楚不域面无表情地走进客栈，他可以询问方影和沈异，究竟他和赵木兮是什么关系，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问出口。 “去盯着知县，别让黎明峰死在监狱里。”楚不域低声吩咐道。 “是。”沈异和方影神情一凛，拱手领命。 楚不域推门进了房间，隔壁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楼去。 赵木兮正在漱口，听到开门声，她动作顿住了。 将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她才觉得那股属于楚不域的气息淡了些。 气死她了。 他怎么能这么做！ 等明日给他针灸，让他恢复记忆，他肯定要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他必须要觉得羞耻！ 赵木兮一夜都在做梦，梦见她和楚不域最快活的那段时光，又梦到他冷酷无情地叫她远离他……还梦到她跟他缠绵缱绻，抵死不肯分开…… 吓得她从梦中醒来。 天已经微微亮了。 疯了吗？ 她居然梦到跟他…… 赵木兮嗷了一声，羞窘又恼火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太丢脸了！ 一定是楚不域影响了她，他顶着那样一张完美无可挑剔的脸，想要狠狠拒绝真是太难了。 赵木兮赶紧拾掇自己，她要去拿银针，回来给他针灸，让他恢复讨人厌的性子，他自然就会失去吸引力的。 正要出门，沈异脸色沉重地来找楚不域了。 “主子，昨天夜里刘知县被杀，黎明峰也在牢里自尽了。”沈异低声说道。 “什么？”赵木兮惊讶出声，“黎明峰不可能会自尽，有人杀他。” “官府已经封锁消息，也不让任何人进去监狱，连仵作都没叫去验尸。”沈异说。 什么都没验明白就下定论，这不是查案，这是想强行定罪。 “刘知县是怎么死的？”赵木兮问道。 沈异说，“胸口中了三拳，听说是黎明峰的铁煞拳。” 赵木兮沉吟片刻，转而看向楚不域，“如今只凭我们掩藏身份调查案子，怕是查不出什么，不如我拿着监察司的令牌去官府，这样监察司才能插手调查这件事。” “我和你一起去。”楚不域说道，“当你身边的副手。” 沈异诧异地看了楚不域一眼。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还是得稍微易容一下。”赵木兮说道。 “跟昨天一样？”沈异忍不住插嘴，皇上昨天的尊荣怕是走不进官府吧。 “当我的副手怎么能那么丑。”赵木兮立刻说。 为了保险起见，楚不域决定自己动手。 出发的时候，赵木兮才见到自己易容后的楚不域，俊逸的五官变得平淡了许多，但身材气度不变，竟觉得他也显得有几分魅力。 果然还是她的蒜头鼻顺眼点。 两人骑着马往官府走去，楚不域看了她几眼，她没有再谈起昨天在马车发生的事。 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对她来说无所谓，还是在心里憋着气呢？ “阿木……”楚不域开口想要解释几句。 “到了。”赵木兮淡淡地道，打断他准备说的话，“一会儿好好当属下，不该问的别问。” 赵木兮拿出监察司的令牌，门口的侍卫依旧不肯放人，他们没有见过令牌，不确定赵木兮是真是假，何况……监察司什么的，如今在京都城也就是个不入流的衙司，凭什么到扬州城查案了。 “把你们的府丞叫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赵木兮冷声说道。 “你等着。”侍卫拿不住注意，只要进去禀告。 “看来监察司的令牌还不太好用。”楚不域低声说。 赵木兮瞥他一眼，“我是皇上亲封的监察司指挥使，监察司也是皇上下旨要重建的，如果监察司的令牌不好用，那证明有些人根本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说得很有道理。 很快，一个中年男子就大步走来，看到赵木兮一身黑服劲装，通身飒气逼人，他忙行了一礼，“下官见过指挥使。” “你是谁？”赵木兮淡淡地问。 “赵指挥使，下官叫林家海，是扬州府里的府丞，昨夜大人遇害，今日下官便暂时接了案子在审查。”林家海急忙解释，“不知赵指挥使这次前来扬州城，是要查什么案子？” “税银沉船不是小事，皇上十分重视，特令我来查案。”赵木兮淡淡地说，将令牌交给林家海。 林家海看了看令牌，确认的确监察司的，他惶恐地说道，“本来罪犯已经捉拿归案，没想到他留有后招，昨天他亲手杀死刘大人，日后他的同伙接下来只怕还会继续杀人。” “你是说，行云帮？”赵木兮挑眉问。 “是。” 赵木兮道，“你带我去看刘大人的尸体，有谁亲眼看到谁杀死刘大人吗？” “有个下人在花园里看到，说是看到黎明峰了。”林家海说。 “你的意思是，黎明峰越狱杀死刘大人，然后再回监牢里自尽？”赵木兮冷声问。 这种理由是谁编出来的？写书都不敢这么写。 太智障了。 “目前的线索的确是这样，官府一定会查明白的。”林家海连忙说，他也没想到监察司会突然出现，心下有些慌乱。 赵木兮说，“前面带路，我去看看柳大人的尸首，还有，让人别碰黎明峰，我要验尸。” “这……”林家海犹豫起来。 死了两个人，本来税银沉船能够很快结案的，如今被赵木兮一出现，很多事就不能做了。 她肯定会查到底的。 “有难处？”赵木兮问道。 . 第一百九十四章 道歉 林家海面露难色，并不想带赵木兮去验尸，“赵指挥使，黎明峰死状不雅，您一个姑娘家，还是不太适宜去看的。” 赵木兮严肃冷淡地说道，“本官是监察司的指挥使，有什么没看过，还是黎明峰的死另有隐情，林大人不想被人知道。” 不过是黄毛丫头，长得有几分姿色才让皇上昏头重启监察司，她小小年纪能见过什么尸体。 林家海在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仵作今日已经验过了，黎明峰的确是自尽死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赵木兮淡声说，“带路吧，林大人。” “希望赵指挥使不会被吓哭了。”林家海说道，“这边请。” 赵木兮和楚不域对视一眼，这个林家海很明显就有问题。 “先去看刘知县。”楚不域低声对赵木兮说。 “刘大人和黎明峰的尸首如今都摆放在公堂上，本来今日就能结案了。”林家海在前面阴阳怪气地说道，“如今监察司要横插一脚，只怕案子又要一拖再拖。” 赵木兮眸色清寒地看着他。 “赵指挥使，别怪下官没提醒你，税银的案子，皇上是很重视的，上头也一直督促我们尽快破案，你明白吗？”林家海道。 话中有话，分明是在威胁赵木兮。 “上头是谁？”赵木兮好奇地问，“你说出来让我认识认识。” 他们的上头还能有她身边的楚不域更令人害怕的？ 林家海被噎了一下。 很快就来到公堂，明镜高悬的牌匾下，两具披着白布的尸首横陈着，门外有四个官兵在把守。 “赵指挥使，请。”林家海停下脚步，示意赵木兮进去。 他就不信了，一个国公府长大的娇滴滴的女子家，对着尸首真的能一点都不害怕。 赵木兮抬脚就要走进去。 楚不域轻轻拉住她的手，“让我去看看。” “这位又是谁啊？”林家海不满地说道，“赵指挥使，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入公堂的。” “他既是跟我一同来的，自然也是监察司的人，林大人有意见吗？”赵木兮冷冷地看他一眼。 林家海心头一颤，他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的眼神给吓到了。 楚不域已经走了进去，仔细地检查黎明峰的尸体。 赵木兮掀开刘知县身体上的白布，刘知县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明显死之前是见到什么让他觉得害怕的人。 脖子的骨头碎裂，看似被人一拳打断，但仔细观察，上面的指印浮现紫色，分明是死之前被人捏断喉骨。 身上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也不像是中毒。 杀刘知县的人，极有可能是他认识。 赵木兮又走到楚不域的身边，看到他翻开黎明峰的头发，头皮上有个明显的针眼，她伸手摸了一下。 楚不域身形一转，挡住林家海的视线。 一根发黑的针出现在赵木兮的指尖，她迅速用绢帕包起来藏在袖子里。 两人走到旁边的木盆去洗手，眼神交汇，无声地交流着。 “怎么样，赵指挥使，查出什么了？”林家海背脊有些发汗，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但看他们两个似乎也没查出异样。 赵木兮仔细地擦干手上的水，慢吞吞地说道，“林大人，死者的尸首暂时不要挪动，也不要入葬，我们监察司还有些问题没查清楚。” “这什么天气，放这里没两天都发臭了。”林家海皱眉说，“仵作都说他们死因没疑问，还留着做什么。” “仵作说的不算，尸首有没有问题，监察司说了算。”赵木兮淡淡地说。 林家海面色一怒，语气嘲讽地道，“别太把你们监察司当一回事了，皇上也就弄个衙司给你玩玩，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学人家查什么案子，回家学学怎么伺候男人吧。” 啪—— 赵木兮一巴掌扫了过去。 林家海面颊一疼，还来不得己发怒，他的脖子已经被人用力掐住。 “你……你……”林家海脸色涨红，被楚不域眼中森冷慑人的杀意镇住了。 “道歉！”楚不域冷冷地说。 林家海喘不过气，连话都说不出。 “放了他。”赵木兮说道，“他是府丞，朝廷命官呢。” 楚不域垂眸看了赵木兮一眼，寒着脸松开手。 “你什么东西，敢打朝廷命官，这是要治死罪的，你叫什么名字，本官要治你的罪！”林家海喘了口气，大声将周围的官兵都叫了过来。 “林大人，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赵木兮笑了笑，“我的官职比你大，你羞辱上峰……难道不用革职治罪吗？” 赵木兮当然知道朝堂中很多人瞧不起女子为官，可是又能怎样？ 监察司指挥使的官职……就是比很多人都高啊。 看不惯她，那也只能憋着。 林家海敢怒不敢言，只是阴森森地看着赵木兮。 这里可是扬州，不是京都城，赵木兮拿着令牌又如何，等他们出了官府，是死是活就跟他没关系了。 “道歉。”楚不域眸中有碎冰似的寒光浮动。 林家海看着这两个人，发现他们身上冷冽的气势竟莫名的相似。 他甚至有种直觉，今日他若是不道歉的话，这个男人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是我口不择言，赵指挥使，你大人有大量，我给你赔罪了。”林家海怕死，只能憋着气拱手道歉， “不要小看女子。”赵木兮笑着说，“女子也会杀人的。” 林家海的嘴角抽了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赵木兮和楚不域两人离开县衙，骑着马走了一段路，“有人跟着我们。” “同一个晚上死了两个人，看来有人迫不及待想要结案。”赵木兮低声道。 “刘知县死于铁煞拳，除了黎明峰，只有他徒弟宋小鸣会铁煞拳。”楚不域说，“一个被杀，一个自杀，只要将黎明峰的死定于是畏罪自杀，行云帮就彻底成了替罪羊了。” “真是好手段。”赵木兮轻笑一声。 楚不域无奈地看她一眼，“我……当初怎么会让你成为监察司的指挥使？” “我怎么知道。”赵木兮警惕地看他，“你不会想反悔吧？君无戏言，不能反悔的。” “没有。”楚不域轻轻摇头，“要甩开后面的人吗？” 赵木兮说，“你先走一步，我还要去街上拿银针。” 楚不域轻轻颔首，“我引开他们。”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不会忘记 赵木兮骑着马在大街上闲逛，身后还有人在跟着她，她也不急，慢悠悠去金铺拿了打造好的银针，又去茶楼喝了茶，和楚不域前后脚回到客栈。 “天还没黑，现在也没事做，我替你针灸，早日恢复记忆。”赵木兮拿着银针，迫不及待想给楚不域的脑袋来几针。 “你这么想要我恢复记忆吗？”楚不域低声问道。 “您是一国之君，如果长时间失忆，可不是一件好事。”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沉默了片刻，“会忘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吗？” 赵木兮倒是希望他能忘记，“我不知道。” “如果我忘记了，你会跟我说吗？”楚不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问。 不会！ “如果你忘记今日去官府的事，我会告诉你的。”赵木兮说。 这不是楚不域要的答案，他高大的身躯往赵木兮逼近，赵木兮后退几步，背部贴在门板。 楚不域将她圈在怀里，“阿木，我不想忘记你我之间的事。”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赵木兮眨了眨眼，男性醇厚凛冽的气息覆了下来，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心跳这么快，还说没什么。”楚不域停在她的粉唇不到一指的距离，两人气息交缠，他听到她咚咚直跳的心跳声。 赵木兮心里又气又恨，更恼自己对他依旧没有绝对的抗拒。 想一针扎死他算了。 “来吧，就算恢复记忆会把最近的事忘记，我也不会忘记你。”楚不域笑着说。 赵木兮深吸了一口气，平息紊乱的心跳。 她等着楚不域回想起来她的身份，后悔今日说的话。 赵木兮将银针铺开，在灯火上消毒过后，才让楚不域躺下给他针灸。 几针下去，楚不域倦意袭上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已暗，赵木兮也没有在房间里。 他摸了摸后脑勺，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关于以前的事，还是没有想起来。 楚不域正打算去隔壁找赵木兮，房门吱呀推开，沈异端着药出现。 “主子，您醒了，这是赵指挥使吩咐，让您醒来把药喝了。”沈异说道。 “她人呢？”楚不域淡淡地问。 沈异说，“赵指挥使去行云帮了，还让我们夜里找机会将黎明峰和刘知县安置到义庄去。” 楚不域峻眉皱起，接过药一饮而尽。 “主子，您要去哪里？”看到楚不域大步离开，沈异心中惊讶。 该不会是想去找赵指挥使吧？ 沈异急忙追上去，到客栈门外，已经看不到楚不域的身影了。 …… …… 赵木兮花了几十两银子，让城里的小乞丐们去帮她打探消息，今天终于听到一个有用的线索。 当初搬运税银到行云帮的船上时，一共有是个大木箱，其中有一个在途中还不小心倒在地上，白花花的银子掉了出来。 可奇怪的是，官船后来也没到船坞去修理，一直就停靠在河边，看守的人还不少呢。 赵木兮今夜就是打算到官船去看看的。 刚靠近官船的地方，五步一岗的守卫变得森严起来，看这些人的步伐，不是官兵就是军中的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税银肯定还在官船里面，赵木兮只要拿到证据，明日就能拿着她的令牌让官府前来搜索了。 “岑二爷，这样下去不行，黎明峰是死无对证了，但刘知县也死了啊，今日监察司的赵指挥使去验尸，还不知会不会看出端倪。”说话的是林家海，他正在跟一个中年男子说话。 那中年男子背对着赵木兮，赵木兮一时看不清他究竟是谁。 “监察司算什么东西，若是多管闲事，便让她进得来出不去扬州城。”中年男子冷声说道。 话虽如此，监察司毕竟是皇上要重启的，不可能这么快置之不理。 “岑二爷，那公堂里两个人怎么办？”林家海问道。 “今晚找个机会烧了，就算赵木兮查出来什么也没证据。”中年男子说。 林家海本来就有这样的打算，“那这船……” “明日找几个信得过的船工，过来修理一下，这官船坏了这么久，也该修好了。”中年男子意有所指地说。 “是是是，是该修好了。”林家海终于松口气，只要官船顺利离开扬州，那一切就都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也即将能够迎来崭新的人生，岑国舅必然会在圣上面前替他美言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赵木兮也终于看清楚中年男子的长相。 这不是岑丰长吗？ 税银沉船一案，果然和岑家脱不了关系。 等他们两个走远了，赵木兮才没入夜色中，避开巡视的士兵，从甲板上摸进船舱。 可是，船舱居然空空如也，根本没找到装税银的箱子。 不对！那么多的税银，不可能凭空在官船消失的。 赵木兮在船舱仔细查找着，一脚踩在木板上，她皱了皱眉，低下身子敲了敲地板。 是空的！ 她在角落找到敲开地板的开口，下面居然藏着一个仓库，十个大木箱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眼前。 赵木兮敲开其中一个箱子，果然看到税银。 她摸了一锭放在怀里，这才打算悄然无声地离开。 刚走出船舱，猛地跟来巡视仓库的士兵面对面碰见了。 对方一愣，瞬间想起有人偷偷溜进船上了。 “来人……”对方大呼，赵木兮飞快一拳落在他的喉咙，将他的呼叫声扼断在口中。 但还是发出动静，引来其他士兵往这边过来了。 除了官府的士兵，赵木兮还发现巡视的人中有行云帮的帮众。 这就奇怪了，黎明峰才刚因为这件事遇害，行云帮的心这么大，还能帮岑丰长做事吗？ “谁？站住。” “有人闯进船舱了。” 数十个人从船坞跑出来，将官船给包围了。 糟糕！他们居然有这么多人。 赵木兮没办法，硬碰硬怕是今晚要离不开这里了。 她纵身一跳，藏到水下，接着昏暗的灯火，在水中寻找脱困的方向。 这时，船上传来打斗的声音。 “赵指挥使，您没事吧？”方影趴在船边叫道。 “放箭——” .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他真是太讨厌了 岸边的士兵手持弓箭，箭如雨下地射向水底。 赵木兮看到楚不域杀疯一般，一剑又一剑地杀死那些士兵。 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他曾是让敌国闻风丧胆的战场煞神，区区几个士兵，又岂是他的对手。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奋不顾身跳下水，将毫无防备的背部对着那些弓箭手。 “赵木兮！”他着急地叫着她的名字。 “小心——”赵木兮从船底游出来，正好看到一根利箭射向他的背部。 楚不域反手将箭砍断，游向赵木兮，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 赵木兮环住他的腰，怔怔地看着他沉冷俊美的脸庞。 “没事吧？”楚不域低声问。 “没……我没事。”赵木兮打了个寒颤说道。 楚不域回头看了岸上一眼，霍照带着行云帮的二当家赶到了，很快就将那些士兵制服了。 林家海带着官兵姗姗来迟。 “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是朝廷的船坞，不是你们斗殴的地方。”林家海大声地叫道。 “崔娘子，你敢带头闹事，你们行云帮越来越目无王法了。” 崔娘子示意大家停手，沉着脸看林家海，“林大人，今日我们是来处理帮内奸细的，不知道林大人也在这儿。” 林家海下令道，“把所有人都带衙门。” 这时，楚不域抱着赵木兮从水里出来，他冷冷地看了林家海一眼。 “赵指挥使，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家海看到赵木兮居然也在这里，脸上闪过慌乱。 虽然他是看不上赵木兮的监察司，可若是真被发现真相，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大麻烦。 “林大人，我以监察司指挥使的身份命令你，让人将船坞封锁，任何人都不得进来。”赵木兮从楚不域的怀里出来，冷着脸命令林家海。 “这是何故，赵指挥使，你知道船坞对扬州来说有多重要，这不是随便能封锁的地方。”林家海背脊起了冷汗。 难道赵木兮是发现什么了？ “今天晚上这里死了那么多人，林大人，你们衙门是这么做事的？”赵木兮问道。 林家海说，“那自然是要查清楚的，朝廷的地方，绝对不是帮派争夺斗殴之地。” 赵木兮被冷风吹得发冷，转头对楚不域说，“我们先回去吧。” “我们也走。”崔娘子下令，还让手下将行云帮的叛徒也带回去。 两伙人都不是林家海能得罪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一直躲在角落没有冒头的岑丰长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慢慢地走出来，面上若有所思。 “岑二爷，您看，这该怎么办啊？”林家海急声问道，“这船不能再停这里了。” “刚才跟那个女子在一起的男子，是谁？”岑丰长皱眉问道，他怎么觉得那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许是监察司的人。”林家海说。 岑丰长道，“今晚这么大的动静，要将船开出去肯定引人注意，你明日拖延住监察司的人，我自有办法。” …… …… 楚不域从马车里找出一条被子包住赵木兮的身子，“冷不冷？” “还好。”赵木兮低声说，“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 “猜的。”楚不域说。 居然一猜就中。 赵木兮说，“税银没丢，还在船上，当初从官船运下来的根本不是税银。” “嗯。”楚不域并不意外，整个扬州城，要藏八十万两税银，最好的地方就是原来的官船。 “你不会连这个也猜到了吧？”赵木兮叫道。 楚不域说，“虽然有猜测，但还没确定，你真厉害，这么快就让你找到了。” 赵木兮嘴角翘起来，“那当然。” 她可是监察司的指挥使。 回到客栈，赵木兮赶紧回去换了衣裳，接着又来找楚不域商量税银的事。 “你受伤了？”闻到空气里有淡淡的薛兴文，她立刻想到刚才他替她挡箭，“我看看。” 楚不域本想说没什么事，但看到她眼中紧张的神色，他默默地将袖子撸起来，“只是一点小擦伤，不要紧。” 他的胳膊被箭擦过，伤口不深，却很长的一道口子，现在还在冒着血珠。 “你等会。”赵木兮急匆匆回去提着药箱过来。 楚不域抬眸看了门边的沈异和方影一眼。 两人识趣地退下了。 “我看到岑丰长了。”赵木兮坐在楚不域对面，一边替他清理着伤口，“税银的事肯定跟岑家有关。” “你做事都这么冒险吗？”楚不域低声问。 “？”赵木兮疑惑地抬起头。 楚不域轻叹一声，“就算你想破案，也应该确定自己的安全。” 今天看到她藏在水里，岸上全是弓箭手，他吓得心跳都要停了。 那一刻他感到一阵恐慌，他害怕失去她。 所以不顾一切跳进河里，将她护在怀里，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她有事。 “今天是我的错。”赵木兮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低头认错。 她今天不该单刀赴会，如果没有楚不域来救她，她还真的可能逃不出来了。 “你怎么会跟霍照在一起？”赵木兮问道。 “去行云帮遇到他，他让崔娘子一同来找你。”楚不域说，“他似乎很了解你。” 赵木兮笑着说，“做生意的人，心思细腻，了解一个人不难。” “他也很担心你的安危。”楚不域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酸溜溜。 霍照担心她不是很正常吗？ “楚不域……”赵木兮突然轻声开口，“等你恢复记忆，你也许会后悔今天这样不顾一切救我的。” “不会。”记忆决定不了他的心，他心里想救她，不惜一切。 赵木兮咬了咬唇，心跳再次紊乱。 “包扎好了，你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商量。”赵木兮不敢去看他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眸。 她仓促提起药箱，落荒而逃。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生出不确定，她还能够坚定地远离这个男人吗？ 他已经奋不顾身救了她两次了…… 就算欠她的命，也已经还了。 失忆后的楚不域，真是太讨厌了！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恢复 翌日，霍照到客栈找赵木兮，跟她说行云帮昨晚发生的事。 “……是宋小鸣的副堂主当叛徒了，用计将宋小鸣支开去了刺桐港，他跟岑丰长勾结陷害行云帮，只是如今没人知道税银的下落，黎明峰是岑丰长派人去杀的，刘知县是这个副堂主下手的。”霍照几句话便将昨晚查出来的事说明白了。 “其实刘知县也是岑丰长的人，只是被当替罪羊了。” “岑家的手真长，半个扬州城的官员都是他们的人吧。”赵木兮哼了一声。 岑家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难怪岑丰顺当初不顾一切要让自己的女儿进宫当皇后。 他是想岑素萍能生下嫡子，将来继承大统，他岑家的势力能够更无人能比吧。 “只要找到证据，岑家这次死罪难逃。”霍照压低声音，“这算不算给你报仇了？” 赵木兮说，“不一定。” 但楚不域肯定能借着税银的事，将官运从岑家的手中夺回来。 这对岑家来说，算是极大的损失了。 “对了，昨天那位受伤没有？”霍照问，“他对你还真是上心，不顾自己生死都要救你……他是不是知道了？” 赵木兮正要回答，看到门外有身影，她看了霍照一眼。 霍照将门打开，楚不域站在外面，正要伸手敲门。 “楚爷。”霍照拱手一礼。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赵木兮看向他的胳膊，眼神有些闪躲。 “好许多了。”楚不域眸色沉沉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赵木兮不知跟他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我们什么时候去抓人？” “我已经下旨调护城军过来了，官船和船坞都严加看守。”楚不域沉声说道，“岑丰长贪墨税银的证据确凿，这个案子很快能结束。” “那……那好吧。”赵木兮觉得楚不域今日有些怪怪的，“我等一下去衙门，那林家海也有问题，我……” “他已经抓起来了。”楚不域眸色淡漠，“你不用担心，今日在客栈休息。” “什么？”他的意思，是不让她插手这件事了吗？ 楚不域目光清寒地瞥了霍照一眼，“速战速决，早日回京，你这些天做的已经不错了。” “那官船里的税银……”赵木兮皱眉，一夜之间，他就想出应对的法子了吗？ 楚不域淡声说，“船舱密室有八十万两税银，另外二十万两在岑丰长的宅子里。” 这么快就都查清楚了…… “我跟你一起去船坞吧。”赵木兮说。 “赵指挥使，你今日在客栈休息。”楚不域语气不容拒绝地说道。 赵木兮愣住了。 楚不域转身离开客栈。 “这么快就找到税银了，藏哪里去了？”看不到楚不域的身影，霍照才好奇地问赵木兮。 “他恢复记忆了。”赵木兮喃喃说道，难怪觉得楚不域今日有些不同。 他没有对她笑，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冷的。 莫名的，赵木兮觉得有些失落。 “你怎么知道他恢复记忆？”霍照问道。 赵木兮将霍照推出房间，“你以后在他面前说话小心点，别让他看出你我早就认识，不然肯定有怀疑的。” 她的心为什么会难受，明明她是想要楚不域恢复记忆的。 “阿木。”霍照轻声叫她，“是不是……还喜欢他？” “没有。”赵木兮脱口而出，眼睛酸涩得厉害，“我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他。” 霍照说，“他拼命都愿意救你，就算你喜欢他，也没有什么。” “你还不走！”赵木兮怒瞪他。 “走了走了，还要去行云帮感谢崔娘子昨日及时去救你们。”霍照说道，“既然税银的事水落石出，很快就能还黎大当家一个清白，可惜，居然被一个叛徒暗杀了。” 赵木兮说，“岑家本来是想借着税银一案吞并行云帮的，从昨晚的事看来，怕是收买不少行云帮的人，崔二当家是该清理门户了。” “那是他们行云帮的事了。”霍照笑了笑，“什么时候回京？” “不知道。”赵木兮声音提不起精神，“姓楚的想什么时候回去自然就回去了。” 看出赵木兮的心情很不好，霍照心中明了，“那我先走了。” 送走霍照之后，赵木兮一个人静坐了许久。 将这段时间和楚不域的相处重新掩埋，他们是君臣，该有君臣的样子。 不该有悸动的…… 赵木兮闭上眼睛，心口像压着一座大山，沉重又难受。 …… …… 记忆恢复之后的楚不域做事更是雷厉风行，不到一天的时间，不管税银找到了，还抓了十数个扬州的官员，当场革查办，并将他们带回京都城。 这些都是能够指证岑家的犯人，留在扬州，不出两天就是刘知县的下场。 岑丰长的下巴被卸下来，他双目通红地死瞪着楚不域，昨晚他就觉得这个男子眼熟，今日看到他凛然威严站在那里发号施令，立刻就想起来了。 皇上！ 他是皇上！ 可是，皇上怎么会出现在扬州城，京都城并没有传消息回来，如果他知道皇上在扬州，他肯定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 “呜呜。”岑丰长说不出话，只能支支吾吾地叫着，他跪倒在楚不域的面前，他也算是楚不域的舅舅吧，不能这么对他。 楚不域垂眸冷冷地看他一眼，“押下去。” “啊啊……”岑丰长拼命地叫着，他可是岑家的人，楚不域怎么能这么对他。 沈异走上前来，“皇上，税银已经全部清点完毕，官船也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将另外二十万两也运上船，明日启辰回京。”楚不域说。 “是。”沈异应下来。 楚不域回头看了一眼，行云帮的三当家宋小鸣还在这里，他今日是来亲眼看一看，税银是不是真的在官船。 他们行云帮做事光明磊落，这次被陷害，还失去大当家，他心里的愤懑无处宣泄。 要不是岑丰长被抓起来，他还要亲手杀了岑丰长。 “让谢峥君来扬州。”楚不域交代着。 沈异应诺。 楚不域抬步走向宋小鸣。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病 等所有事情都解决，天色已经拉开黑绸般的夜幕。 楚不域站在船板上，河面上一片潋滟月色，微风徐徐，静谧得让人沉浸在这美景中。 可他的内心却不得平静。 他的确是恢复记忆了，昨天赵木兮替她包扎了伤口，他在半夜全身发热，头昏脑涨中，记忆如潮水般涌上脑海。 以前的想起来了，现在的也没有忘记。 失忆的日子里，他会将赵木兮当成妻子，是因为她长得像盛乔木，他对她的所有心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只有这么想着，才能减轻心底无法抑制的愧疚和慌乱。 愧疚不该跟别的女子有亲密的行为，慌乱他居然会忘记盛乔木。 可是…… “嗤，你何时见我醉过，当年在军中，我可是喝遍营中无敌手。” “真是个大木头，难怪柳情姑娘对你投怀送抱都无动于衷，暴殄天物啊。” 当初赵木兮在瓦肆喝酒时，无意说起的话就像咒语般，一遍又一遍地在楚不域的脑海里回荡着。 赵木兮何时在军中呆过，又何时喝遍营中无敌手。 她又怎么知道柳情姑娘对他投怀送抱…… 一个大胆到让他心跳加速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赵木兮……是不是盛乔木？ 怎么可能！ 明明是两个人，身份不同，年龄不同，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可世间无奇不有，万一有这个可能呢？ 楚不域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心如针扎般痛起来，他努力克制着才没有立刻去客栈找赵木兮问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盛乔木。 他不能冲动，如果真的是她，她也不会承认的。 “皇上，您受伤了吗？”沈异过来看到楚不域的袖子有血迹，惊讶地问道。 “不是。”是伤口有些裂开了，他没注意。 沈异小心翼翼地看了楚不域一眼，今日皇上恢复记忆之后，似乎回到从前的冷漠，可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回客栈。”楚不域沉声说。 他回身走了几步，突然眼前一阵发黑。 沈异眼明手快地扶住他，“皇上？” 楚不域浑身发烫，面颊更是浮现不正常的红。 “方影，快去客栈请赵姑娘过来。”沈异大声叫道。 …… …… 赵木兮被方影带来官船的时候，楚不域已经陷入昏迷中，俊美的面庞潮红一片，额头冒着冷汗。 “他今日都做了什么？”赵木兮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有些生气。 昨日他在河里泡了那么久，又为了救她受伤，今日本来就该好好休息的，还在外面一整天不知做什么。 沈异低声说，“皇上一直处理税银的案子，还去了行云帮。” 赵木兮抿了抿唇，替他重新处理伤口。 “他昨日受寒，又受伤……伤口还有些溃烂了。”赵木兮找到他浑身发烫的原因，又心疼又生气。 “你们去找个药炉过来。” 沈异立刻说，“我这就去。” 好在这里离船坞不远，船工住的地方勉强找到一个药炉。 “赵姑娘，您开个药方，我去抓药。”沈异说道。 “你们出去吧。”赵木兮低声道，“我会照顾皇上的。” 沈异和方影对视一眼，药炉拿来了，药还不知在哪里，要怎么给皇上治病啊？ “那我们在船板守着，您有事吩咐一声。”方影将沈异给拉出去了。 赵木兮从空间里拿出药材，又拿了一颗自己炮制的药丸喂进楚不域的嘴里。 “阿木……”楚不域即使陷入昏迷，神情也非常痛苦。 听到他在叫自己，赵木兮鼻头发酸。 她撇开脸不去看他，也不想去听他的呢喃。 药炉里的药汁滚出泡泡，赵木兮怔愣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忙将药倒了出来。 “阿木，别不要我……” “别不要我。” 楚不域的声音痛苦压抑，即使是他们在感情最浓烈的时候，他都没对她说过几句甜言蜜语，可赵木兮听到他这句话，心口揪痛起来。 “是你先不要我的。”赵木兮哽咽地说。 她一边哭着一边往他嘴里喂药。 楚不域一开始是抗拒吃药的，还是赵木兮在他耳边哼着一曲边境小调，他才渐渐放下戒心，将药一点点喝光。 他终于安静下来，只是眉心依旧紧皱着，一直手还紧握着赵木兮。 赵木兮轻轻想挣脱开，却被抓得更紧了。 “我们这样不好吗？”赵木兮低声说，“你当你的皇帝，我做我的自由人。” “你救了我两次，我们之间没有拖欠，我也不再恨你言而无信立岑素萍为后。” “楚不域，我们一别两宽，好吗？” 楚不域沉沉地睡着，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赵木兮的话。 一直到下半夜，赵木兮从瞌睡中惊醒，忙用手去试探他的额头。 幸好，已经没那么烫了。 还是得继续喝药。 看了看桌面上的漏斗时辰钟，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她又打起精神准备去煮药。 她的手才刚离开，楚不域立刻又抓住了。 似乎只有这样紧紧地抓着，他的阿木才不会离开。 “我去给你煮药，我不走。”赵木兮拍了拍楚不域的手背，“真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也不知楚不域是不是听到了，竟真的松开手了。 东边的河面出现一抹鱼肚白，楚不域终于不再发热了，赵木兮松了口气，趴在床边想休息一会儿。 楚不域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手边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仔细一看，居然是赵木兮。 他的神色微怔，恍惚回想昨夜，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唱歌，那是盛乔木以前经常唱的小调，只是总是唱不好。 赵木兮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在他耳边唱歌说话不停的人是她吗？ 还是他在做梦？ “皇上，您醒了？”沈异悄声来到门边，看到楚不域站起来，他高兴地说道。 楚不域冷冷地看他一眼。 沈异忙捂住嘴巴，他知道皇上是在警告他别吵醒赵木兮。 “赵姑娘照顾了您一个晚上。”沈异压低声音说道。 楚不域眸色微动，低头看着眼下有些发青的女孩，心口一片滚烫。 . 第一百九十九章 诡异 赵木兮一个激灵醒过来，抬头想去看楚不域，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躺在木床上，身上还盖着一条薄褥。 怎么回事？ 她愣了一下，在船舱中没看到楚不域的身影。 赵木兮走出船板，看到背对着她的楚不域。 “皇上，你如今的身子还受不得风，怎么出来了？”赵木兮想到昨晚他昏迷时呢喃的话语，心下苦涩，却还是得若无其事面对她。 楚不域回头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睡醒了？” 难道是在怪她睡着了？ “朕已经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楚不域说道，声音比之前要温和许多。 赵木兮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他垂眸便能看到她白皙如玉的肌肤泛着一点红晕，左边脸颊因为刚睡醒还有一点压痕。 “皇上还有一点发热，我去给你煎药。”赵木兮神情自若地收回手，“皇上回船舱吧，不要在这里受风了。” 楚不域只觉得心跳慢了两拍。 他缓缓地道，“好，让沈异去煎药，你还没用膳，先去吃点东西。” “是。”赵木兮垂眸应诺。 他们彼此不提楚不域失忆的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特别是他将她当成妻子，他强行亲吻她的那些举动，好像都被遗忘了。 这样挺好的，免得他觉得下不来台。 毕竟……他如今是连后宫都不涉足的地方，怎么能够对别的女子动心呢。 接下来的行程中，楚不域的伤势好了许多，也不不再反复发热，他开始忙于自己的公务。 明明同在一条船，赵木兮却甚少与他碰面。 只是，她隐隐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观察她，每次她回头寻找是谁在看她，那到视线便消失了。 真是莫名其妙。 “赵指挥使，明日就要到达津港，到时候船上的犯人就要麻烦你们监察司护送了。”沈异走了过来对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是瞒着大臣离开京都城的，所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宫，押送岑丰长的事，自然就要落在监察司的头上。 到了津港之后，她会等苏旭敏他们前来接应，再将所有犯人和税银押送去京都城。 这次扬州之行，便是监察司的第二个案子。 “这是皇上的意思吗？”赵木兮问道。 “是，明日我和方影会先随皇上快马加鞭回宫。”沈异低声说，心里腹诽，这事儿应该皇上跟赵木兮说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皇上跟赵木兮之间的气氛……就很诡异。 明明前几天两人还独处了一个晚上，皇上还小心翼翼将赵木兮抱到木床上睡觉，让他们不许吵醒她。 怎么转眼又变了个人。 “好，我知道了。”赵木兮淡淡地说。 沈异看了赵木兮一眼，尴尬笑着说，“赵指挥使，那我先去忙了。” 赵木兮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正是希望楚不域恢复这样的冷淡吗？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才不在乎他的疏离冷漠。 听到有脚步声从船舱传来，赵木兮不想跟楚不域碰面，转身就往船尾走去了。 她的脚步走得有些急，在船尾转弯的地方和另外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痛！ 赵木兮的鼻子都撞红了，眼泪飙了出来。 “毛毛躁躁的，走路都不看的吗？”一道低沉的声音不悦响起。 “……”赵木兮诧异地抬头。 楚不域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是什么眼神？”楚不域皱眉，一脸见鬼的样子。 赵木兮低下头，忍着心头的委屈，她拱手一礼，“见过皇上。” 楚不域垂眸看着她姣好秀美的脸庞，双手紧握成拳，“明日到了津港，朕会让黑骑卫助监察司护送税银。” “多谢皇上。”赵木兮低声道。 “岑丰顺或许会有所行动，自己小心些。”楚不域停顿了一下，又开口说道。 这是在担心她吗？ 不，不是！赵木兮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是。” 明明打算冷一冷她，让自己也理智清醒一点，可是，看到她站在面前，他居然绞尽脑汁想多找些话跟她说。 想问她有没有去过军营？ 想问她是怎么知道柳情的事？ 不敢问，怕她会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要先找到答案。 “回京之后，去找元元吧，她应该很想你了。”楚不域说。 提到元元，赵木兮眼中浮起温柔的笑，“我也很想她。” 楚不域看着她，“你年纪不大，和小孩相处倒是熟练。” 她不是和所有小孩都能相处得很好，只有对元元是例外，那是她的女儿。 “元元跟其他人不一样。”赵木兮笑着道。 楚不域心中一紧，“哪里不一样？” 赵木兮眸色温柔宠溺，“我和她有缘吧。” 这样的眼神，他曾经在盛乔木的脸上也看到过。 “将来你成亲，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便会知道哪里不同了。”楚不域说。 赵木兮皱了皱眉，带着几分抗拒的语气，“我没想过要成亲。” “哪个女子会不成亲。”楚不域往旁边不留痕迹地站了一步，替她挡住海风。 “我就不想。”赵木兮撇了撇嘴，她难以想象自己要跟别的男子过亲密的日子，光想象都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楚不域嘴角微微勾起，“孩子气话。” 赵木兮隐晦地瞪他一眼，她是非常认真的。 “臣不打扰皇上，臣告退。”赵木兮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拱手就要告退。 楚不域觉得心一空，伸手挡住她。 却是不知该跟她说什么。 “皇上？”赵木兮紧张起来，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跟霍照认识，是不是因为白殷？”楚不域问。 赵木兮低声回道，“是，白殷替我牵的线，我才能跟霍老板认识。” “那归清呢？”楚不域问。 “全天下没人不认识归清大师吧，皇上，你到底想问什么？”他果然还是怀疑了。 赵木兮心里隐隐抽痛，想起他昏迷时痛苦的呢喃。 “没事了，你退下吧。”楚不域克制住继续往下问的冲动，挥手让赵木兮离开。 楚不域此时心中正缜密地将所有和赵木兮认识的人都联系起来…… 白殷，归清，霍照…… 还有监察司里的夏燕菱和邱柔柔…… 这些人，曾经都是盛乔木身边的人。 如今他们都跟赵木兮或多或少地牵连到一起了。 . 第二百章 回京 官船在津港靠岸，监察司的人已经在岸上等着赵木兮了。 “指挥使。”苏旭敏一看到赵木兮，立刻招手走上来，“您真可以啊，消失了一个月，居然又破了一个大案。” 倪锦庭说道，“指挥使怎么不带我们一起去扬州，当时得知您的船遇上山体崩塌，还真是吓了一跳。”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着赵木兮。 “好了好了，当初是皇上密旨让我去扬州，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赵木兮无奈地解释，“现在先将犯人跟税银押回京都城，其他我在路上详细与你们说。” 苏旭敏道，“那我去看着他们把税银运下来。” 因为要运税银，码头全是黑骑卫的马车，过渡的百姓看到这样的阵仗，都自动地避开了。 赵木兮往周围看了一眼，问旁边的夏燕菱，“容云留在京都城？” “指挥使，容云说老家有急事，已经告假一个月了。”夏燕菱说。 她前脚刚离开京都城，慕容昀就告假了？ 赵木兮在心中冷哼了一声，他会有什么老家，这是借口，不知又背地里要做什么事。 一直到响午，才终于将所有的税银都搬下官船。 苏旭敏带着其他人清点确认无误，赵木兮这才下令启程。 “指挥使真厉害，一个人就能破这么大的案子，还将税银都找到了。”邱柔柔真心实意地佩服道。 夏燕菱看了赵木兮的背影一眼。 这就是护国公主选的人，她应该不会让人失望的。 赵木兮听着后面传来细微的议论声，心下一阵苦涩。 若是她一个人去扬州，还真的未必能够破案，那个陪她在扬州经历生死的人，早在没靠岸的时候，就乘着小舟从另外的位置上岸离开了。 没人会知道皇上去过扬州，就算岑丰长认出他的身份，只要她到时找个借口，说那人只是长得神似，岑丰长是看错了，如此也能糊弄过去。 三天后，监察司和黑骑卫护送税银回到京都城。 再次看到赵木兮出现在朝堂上，众人眼中少了不屑，反倒心中警惕起来。 之前觉得女娃子不成威胁，全是皇上撑腰才当上监察司指挥使，如今看来，似乎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大家为官多年，多多少少有点小把柄，平时掩盖得再好，那都是没人刻意去调查，如果监察司想要查，指不定就被查出来了。 就像这次税银，谁能想到税银没有沉船，而是完好地留在官船上。 岑丰顺已经被抓进大理寺审问，虽然皇上还没下旨发落岑家，就看大理寺怎么查了，这次一百万两税银是找回来了，那过去这么多年，都是岑家负责运送税银，到底有没有贪墨，贪墨了多少…… 除了税银，还有没有其他罪责，那都得看皇上想不想查。 只是监察司才刚刚重启，已经连破两案，而且还都是棘手的案子，怕是这位赵指挥使在皇上的心目中更不同了。 下朝之后，有不少官员上前跟赵木兮打招呼，虽然没有过多交谈，但讨好的意思很明显了。 赵木兮早习惯这种踩低拜高的氛围。 客气地跟大家点头示意之后就要离开。 在殿外被一个宫人拦住了，“赵指挥使，麻烦您到慈宁宫一趟。” 来了！ “好。”赵木兮并不意外，她就知道，岑太后肯定会见她的。 来到慈宁宫，才发现岑素萍也在这里，她眼睛发肿，明显是哭过的，看到赵木兮进来，她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自从赵木兮出现，她似乎就没有遇到过一件舒心的事。 先是一个掌掴让她成为世家的众矢之的，再是失去皇后之位，她所犯的错根本不至于如此，一切都是因为赵木兮。 如今她岑家更面临家破人亡之际，还是因为赵木兮。 她恨不得将赵木兮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臣拜见太后娘娘。”赵木兮中规中矩地行礼，目不斜视，只当没看到岑素萍快要杀人的目光。 “赵指挥使好本事。”岑太后到底经历过风风雨雨，看起来比岑素萍要稳重多了。 赵木兮低下头，“太后娘娘谬赞。” 岑太后嗤笑了一声，冷冷地看着赵木兮，“岑家是皇上的母族，对皇上向来忠心耿耿，你去一趟扬州城，岑家就成了贪赃枉法之徒，你好啊，赵指挥使。” “太后娘娘，此事大理寺还在审查，臣不敢妄议。”赵木兮道。 “你不敢妄议，你把人都抓起来了，还扣押着回京都城，所有百姓都看到了。”岑素萍怒声地叫道。 如今谁不是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还议论她会不会受岑家影响，最后被送出宫。 赵木兮道，“臣都是听命行事，岑妃若是有意见，可以找皇上辩说。” “你少拿皇上出来压人。”岑太后冷声道，“税银是如何被发现的，你亲眼看到岑丰长贪墨税银了吗？一点证据都没有就跟敢抓人，是不是觉得哀家和岑家好欺负。” “臣万万没有这个意思。”抓人是楚不域的意思，跟她没关系。 她还想着回到京都城再发落那些扬州官运，是楚不域自己没忍住。 “赵指挥使，你也该想一想，岑大人是皇上的亲舅舅，你如今抓了他两个舅舅，这事儿又没有十足的把握，将来皇上真的计较起来，你恐怕落不到什么好果子。”岑太后又变了语气说道。 这是……打算收买她了？ “是啊，臣也是想着那是皇上的舅舅，肯定不会贪墨那么多银子，这是动摇江山的大罪，岑家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皇上的江山摇摇欲坠。”赵木兮说道。 岑太后的脸色一冷，她当然希望能够扶持岑家，但如果皇上的皇位受到威胁，她自然是偏袒自己的儿子。 如果儿子都不能当皇帝，她这个太后还有能继续当下去吗？ “你信口雌黄，景国四海升平，到处都一片祥和，怎么到你嘴里就摇摇欲坠了。”岑素萍叫道。 赵木兮说，“朝堂律法若是悖乱无章，江山又岂是长久时。” 这是劝岑太后做出选择，选择岑家，将来这个江山怕是要保不住，且楚不域必定对她彻底寒心。 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母子关系。岑太后有些犹豫了。 . 第二百零一章 下棋 岑太后今日是打算敲打赵木兮的，税银沉船的这个案子，最关键在赵木兮的说词上，只要她肯改口几句话，别说是当场看到岑丰长在官船上，岑家还有转圜的余地。 “赵木兮，你是故意要挑拨皇上跟母族舅舅的关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岑素萍的声音拔尖，眼睛像浸毒的蛇信子，怨恨地瞪着赵木兮。 “当日岑丰长半夜要搬运税银时，看到的人不仅仅是我，还有扬州的护城军，太后娘娘和岑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去查实。”赵木兮淡淡地道。 想要赵木兮妥协是难了。 岑太后放缓了语气，“赵指挥使，皇上是个重感情的人，有些话他自己不能说出口，只能旁人提点你几句。” “臣洗耳恭听。”赵木兮心中一笑，已经知道太后要说的是什么。 “岑丰长一时起了贪念，这才动了税银的主意，但税银不是还在吗？这事……最好是大事化小，莫要牵动太多才好，如此也不会伤了皇上的体面。”岑太后说道。 赵木兮拱手说道，“此案已经交由大理寺，臣无法插手大理寺的审案。” “大理寺如何审案不必赵指挥使操心，你只要记得，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岑太后说道。 “臣，明白。”赵木兮低下头。 她说什么都没用，楚不域当时带着护城军将岑丰长人赃并获，岑丰长自己也认出楚不域了，他还想怎么狡辩。 岑太后这才满意放赵木兮离开慈宁宫。 还没走出后宫，九芯就将她请去明光宫了。 “公主殿下一直很惦记您，听说您今天回来，昨日就从书院回宫了。”九芯笑着说道。 “元元这些天还好吗？”赵木兮问道，在扬州城，她最想念的就是元元了。 九芯道，“公主很乖巧，每天都跟着谢教习读书练字，还说等您回来要让您看看她写的字。” 想到元元玲珑可爱的笑脸，赵木兮心中某处变得柔软起来。 来到明光宫，还没进门就听到元元开心的笑声。 “父皇，再推高一点，真好玩。” 赵木兮走进明光宫，便看到在庭院一抹颀长的身影。 他正在陪着元元玩秋千，恍惚之间，赵木兮仿佛看到当初和他一起做秋千的光景。 “娘亲！”元元发现赵木兮的出现，欢呼地叫出声。 “父皇，父皇，快抱我下来。”元元急切地叫道。 楚不域回头看了赵木兮一眼，抱着元元走向她。 “娘亲，我好想你呀。”元元扑过来要赵木兮接住她。 “我也很想元元。”在楚不域面前，赵木兮尽量克制对元元的感情。 元元在赵木兮的面颊上亲了几口，“娘亲跟父皇偷偷去玩也不带我，元元生气了两天。” “呃……”赵木兮有些尴尬，她轻咳了一声，“我没有去玩，是去办案了。” “算了算了，看在父皇给我买了一整套的泥娃子，我就原谅你们吧。”元元奶声奶气地说。 赵木兮一阵错愕，楚不域什么时候买的泥娃子，她怎么不知道？ “你在外面玩半天，回殿中休息吧。”楚不域低声说。 “好。”元元乖巧地点头，一手拉着赵木兮的手，“娘亲，我们进去。” 赵木兮望着熟悉的环境，这里好像没有怎么变化，除了添置了元元的东西，其他摆设依旧如她之前住的一样。 “让人去御膳房取些点心过来。”楚不域淡声地吩咐着。 白芷应诺而去。 榻桌上还摆着一副棋盘，看样子是楚不域打算教元元下棋。 赵木兮觉得有些好笑，元元还这么小，肯定下得不好，输了又要耍赖，难为楚不域了。 “娘亲，你替我下棋，刚刚我输给父皇了。”元元小声说道，“你替我赢了父皇，我们就能出宫玩了。” “嗯？”赵木兮疑惑。 元元道，“父皇说，如果我下棋能赢了他，就带我出宫去逛街。” “……”这不是明摆着糊弄小孩吗？ 楚不域轻咳了一声，“朕只是想让她有下棋的兴趣。” 元元已经摆好棋盘，“父皇别得意，娘亲下棋可厉害，还赢过谢教习的。” “那就请赵指挥使赐教了。”楚不域姿态自然闲适地坐在榻上，示意赵木兮下棋。 怎么就……要跟楚不域下棋了呢？ 他养心殿不忙吗？不用去看奏折吗？岑家的案子还在调查呢。 她想要拒绝，可看到元元期盼的眼神，她只好将话咽回去。 “那臣就斗胆和皇上弈一局。”赵木兮低下声音说。 赵木兮以前也时常和楚不域下棋，她的布局以取势为主，取巧又多变，而他的布局坚实，地势兼顾，经常在她还没察觉的时候，已经一步一步将她掠杀。 她赢的次数总是比较少的。 为了不让楚不域看出她的棋路，她特意改用另外一种布局。 但一个人习惯的棋路都是有迹可循，更何况如今心存怀疑的楚不域。 他很快就看出赵木兮的布局有熟悉的走势。 片刻的失神。 赵木兮趁他不注意，攻城占地，竟赢了这一局。 好难得！ 她露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皇上输了。” 元元开心地拍掌，“太好了，娘亲就是厉害。” “那当然。”赵木兮得意，在元元的额头亲了一口。 楚不域回过神，深深地看了赵木兮一眼，不动声色，“你的棋下得不错，可以教元元。” 赵木兮意识到自己有些忘形，忙克制地说道，“是。” 这时，白芷沏了茶送上来。 “元元饿了吗？要不要吃些糕点？”楚不域含笑问。 “好呀。”元元洗净双手，拿起一块白糖糕。 “等一下。”赵木兮握住元元的手，皱眉看向白芷，“这白糖糕上是不是椰丝？” 白芷说，“御膳房说这是刚做好的椰丝白糖糕，小孩子最喜欢吃了。” “元元对椰丝过敏，会起敏症的。”赵木兮皱眉道，“撤下去，重新再送几样过来。” “娘亲，我为什么不能吃椰丝？”元元好奇地问道。 因为在她两岁的时候，吃过一次椰丝糖糕，全身都起了红点，吓得她六神无主，后来才查出是不能吃椰丝。 白芷跪了下来，“是奴婢疏忽，求皇上恕罪。” . 第二百零二章 没有如果 楚不域只是训斥了几句，便让白芷起来了，“下不为例，让御膳房重新做，撤下去。” 白芷惶恐地应诺，赶紧将椰丝白糖糕拿走。 她心中却有些纳闷，她去御膳房取白糖糕的时候，根本没看出上面有椰丝啊。 幸好大小姐看出来，不然就要酿成大祸了。 因为怕有心人害元元，所以皇上并没有让其他人知道元元碰到椰丝会有敏症，但白芷和九芯是知情的，她们一直都小心翼翼，今日怎么就…… “赵指挥使心细如尘，还知道元元不能碰椰丝。”楚不域淡淡地道。 赵木兮笑了笑，“臣也是听九芯提过。” “是吗？”楚不域似笑非笑，白芷和九芯不会轻易将元元对椰丝有敏症的事说出去，除非那人是她们绝对信任不会伤害元元的人。 她们与赵木兮才认识多久，怎么可能全心信任。 除非…… 楚不域手指轻颤，他握了握拳头，压下心头澎湃的想法，“还下棋吗？” “下的，下的。”元元兴奋地替赵木兮回答。 赵木兮打起精神，不敢再放松，楚不域对她太了解，太容易发现端倪了。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楚不域没有再试探她，连续赢了她两局，这才在元元气鼓鼓的表情中让了她三子，让她赢了回来。 二胜二负，算是打了个平手。 “父皇还带我出宫玩吗？”元元瘪着小嘴问道。 “好，下次有花灯会，便带你去。”楚不域含笑说，目光在赵木兮懊恼的神色上一闪而过。 赵木兮咬唇盯着期盼，眼神有些闪躲，“皇上，时候不早，臣该出宫了。” “娘亲不能住在宫里吗？”元元失望地拉着赵木兮的手，好希望娘亲今晚能留下来陪她睡觉。 “元元，我不是住在宫里的，不能留下来。”赵木兮低声地哄着她，“等你去书院，我再去找你。” “那娘亲到时候给我讲故事。”元元道。 赵木兮点头，“好，给你讲故事。” “我要听护国将军收复十三城的故事。”元元又叫道。 “……”赵木兮真想捂住元元的嘴巴，“那我先回去了。” 楚不域心跳慢了半拍，缓缓地看向她。 护国将军收复十三城的故事？ 这是盛乔木随口捏造出来的故事，他还听她讲过，她的想法天马行空，什么都想得出来，不可能再有另外一个人跟她如此相似了。 “皇上，臣先告退。”赵木兮拱手一礼，匆忙离开。 看都不敢去看楚不域此时是什么眼神。 自从去了一趟扬州，总觉得什么事都不顺利，关于护国将军收复十三城的故事，她只是提过一嘴，甚至都忘记跟元元说过了。 谁能想到元元就这样当着楚不域的面说出来。 楚不域居然没有多问一句，莫非他早就忘记她曾经乱编排的故事了？ 最好如此…… 赵木兮没有立刻回国公府，而是先去了护国寺。 坐在归清的对面，赵木兮满脸愁容地喝着茶。 “监察司是不是没有茶喝了？”归清忍不住问道，“还是贫僧这里的茶特别好？” “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就没想说点什么吗？”赵木兮问道。 她将去扬州一路上发生的事都告诉归清了，他居然还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你希望我能说什么？”归清问道，“这是早晚的事，你瞒不住他的。” 如果不是楚不域失忆了，她肯定不会放松警惕的。 实在是……失忆后的楚不域，让她有了一丝心软。 “他没有问我，也许他根本没发现。”赵木兮道。 “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你就不要幻想了。”归清打破她的希翼，“除非你不想认元元，你还一心打算带着元元离开皇宫的。” “以你的身份，你觉得楚不域会同意吗？” “如果他知道你是盛乔木，他肯定就会答应。” 赵木兮叹了一声，“说得好有道理，我难以反驳。” “阿木，凭良心讲，楚不域是做错了，是对不起你了，但罪不至死。”至少算是事出有因。 他瞒着赵木兮立后，原本是不想伤害她，偏偏造成最大的遗憾。 如果他跟赵木兮先沟通说明白，立岑素萍为后是为了稳住大局，并非真心喜欢，或许还有另外的结果。 不过，没有如果。 “我不恨他。”赵木兮说，害死她的人又不是楚不域，一个男人变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去死。 “那你到底愁什么。”归清问。 “不知道……”赵木兮叹息一声，“算了，我回去了。” 她就不庸人自扰了，楚不域若是真怀疑了，她死不承认就行了。 赵木兮又喝了两杯茶，这才回了国公府。 刚进门就被叫去赵国公的书房。 赵国公和赵腾扬都在等她，神色看起来有些严肃。 “父亲，大哥，我回来了。”赵木兮笑着行礼，“你们这是怎么了？” “等你，你什么时候去的扬州，怎么没跟家里说一声。”赵国公皱眉问，赵木兮离开之前只留话要去办案，却没说要去哪里办案。 没想到去了一趟扬州，居然破了这么大的案子。 还把岑家家主都送进大理寺了。 “皇上说是密旨，我就不敢与你们说实话。”赵木兮无辜地道，将责任推给楚不域最合适了。 “你真的亲眼看到岑丰长偷运那些税银？”赵国公问，今天下朝之后，许多人都找到他跟前，言下之意，都是希望他劝一劝女儿，别去沾染监察司这样充满血气的地方。 好端端的，岑家就这样锒铛入狱了。 赵木兮一想就知道赵国公为什么要这样问，肯定有人找上他了，“不仅亲眼看到，我还差点被他们围杀在河水里。” “什么？”赵腾扬猛地站起来，“岑丰长还想杀你？” “不仅是他，还有其他人。”赵木兮淡淡地说，“连行云帮的帮主和知县都被杀了，他们还怕多杀一个人吗？” 赵国公叹了一声，“你一个姑娘家，整天面对这些，也太危险了，要不……你还是找别的差事？” “监察司指挥使是皇上钦点的，我如何跟皇上开口。”赵木兮无奈地说，“父亲，我总不能抗旨。” 虽然说得是这个道理，但赵国公还是难以放心。 “算了，你先去见你祖母跟母亲，她们也很担心你。”赵国公说，想不出别的好法子，只能先放过赵木兮。 他想着要不要舍下这张老脸，求皇上将女儿调出监察司…… . 第二百零三章 求情 到了后院，赵木兮又被老夫人和赵夫人搂着一阵抱怨。 特别是赵夫人，才说了几句，眼睫就染上泪意，一脸愧疚又难过的表情看着赵木兮。 她觉得赵木兮之所以会不像个真正的闺阁小姐，那都是她的错。 “要不是我糊涂做了蠢事，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在天水受苦，如今还要在监察司冒险。”如实精心教导，赵木兮肯定是个才情横溢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去查什么案子。 站在旁边的赵玉琼听到这话，差点就想翻白眼。 这番话，她这一个月来，每天听了七八遍，都能倒背如流了。 “母亲，我去监察司当差，跟我小时候住在天水没关系。”赵木兮耐心地解释，她最怕看到别人哭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与众不同。” “那你也太与众不同了。”顾老夫人道，“你母亲这次说得对，不能再让你这样下去，整日佩着长剑，打打杀杀是常事，将来还怎么嫁得出去。” 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没太多人知道赵木兮在监察司当指挥使，赶紧定下婚约。 “那我就不嫁啊，监察司的俸禄足够我养活自己了。”赵木兮说。 “说什么傻话。”赵夫人立刻道，“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女，求娶你的快踏平门槛了，怎么会嫁不出去。” 这话说得……连赵木兮都听出几分心虚。 她抓到岑丰长和找回税银的事，早就在京都城传遍了，能有几个敢娶她？ “母亲，我不去护国寺相看了。”那也太丢人了。 赵夫人说，“不去就不去，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 “……”重点不是地方，是她不想相看。 赵老夫人说，“你妹妹比你还小一岁呢，这会儿都有媒婆找上门了，你呀，怎么能输给妹妹。” “我真的不太看重这个输赢。”赵木兮小声地说道。 “你说什么？”顾老夫人没听清楚，又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祖母，我回来忙个不停，今日好不容易回家，太累了。”赵木兮疲惫地说，“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说得老夫人和赵夫人都心疼起来，“那就快回去歇息，今晚好好吃一顿。” 赵木兮急忙道，“是，那我先回去了。” 几乎像离弦的箭，一下子就离开静安院。 回到木栖院，赵木兮身心俱疲，让人去打了热水，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大字型一样躺倒在床榻上。 暖意替她擦干头发，拿着暖炉烘着如乌云一般的密发。 “大小姐看着瘦了些，这段时间委屈您了吧。”暖意小声说道。 “谈不上委屈，查案就是这样了。”赵木兮懒洋洋地说道，真是舒服得她快睡着了。 暖意见赵木兮昏昏欲睡，不忍再说话打扰，只是更认真地烘干头发，再抬头时，赵木兮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 …… …… 岑太后派人请了好几次，才终于将楚不域请到慈宁宫。 他们母子不知何时走到这一步，曾经的母慈子孝，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哀家问你，你是不是早就想办岑家了？”岑太后的脸色不太好看，赵木兮离开之后，她一个人想了许久。 皇上密旨要赵木兮去查岑家，摆明是不想被任何关系左右，他这是要将岑家置于死地，甚至想连根拔起。 岑家可是他的母族，岑家倒了，对楚不域有什么好处？ “太后误会了，朕也没想到，岑丰长会将税银藏在官船，人赃并获，实在无法不彻查。”楚不域淡淡地道。 这种漂亮话谁不会说，岑太后根本不相信楚不域的话。 “皇上，那是你的亲舅舅，哀家的亲弟弟。”岑太后痛心疾首地说道，“你就不能手下留情吗？” “岑家所做的事，是在伤国之根本，太后纵容他们多年，是否想过朕是你的儿子，他们的外甥。”楚不域反问道。 岑太后知道拿亲情跟楚不域是说不通的，“哀家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是想为盛乔木报仇。” 楚不域神色不变，眸色却如淬了冰，充满冷意和锐利。 “你舅舅没有对盛乔木做过什么，她的死也跟岑家没有关系。”岑太后说，“岑家就错在不该逼你立岑素萍为皇后。” “你如今若是想追风盛乔木为皇后，哀家不会反对的。” “她已经死了，你不能着魔一样还想着她，为了盛乔木要对岑家治罪，你将来必定会后悔的。” 岑太后认定楚不域对付岑家，就是为了给盛乔木报仇。 楚不域不置可否，他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岑家对盛乔木做过什么，他心知肚明。 那些流传在朝堂之间的闲言闲语，认为盛乔木是前朝公主，若是成为皇后，她的儿子就会是嫡子，到时候旧朝一党必定要生是非，恐朝堂会不稳。 这些流言蜚语，不都是岑家让人传出去的吗？ “阿木对你们已经是处处忍让，她若真要动荡新王朝，你们再怎么戒备都没用。”楚不域低声说，“是朕当初高估你们的良知和底线了。” “皇上！”岑太后叫道。 “的确不是岑家下毒害死她的，但岑家和您在后面推波助澜，不是吗？”楚不域的语气平静，没有怒意也没有伤感。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岑太后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一件事，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和楚不域修复母子情分了。 除非盛乔木能活过来。 “所以你现在是要替她报仇，是不是要我也偿命。”岑太后叫道。 “太后言重了，朕是秉公办事，不会有任何徇私，更不会允许他人陷害无辜的人。”楚不域说。 岑太后气得胸口发疼，可她不得不软着语气，“你若是喜欢赵木兮，哀家可以让她进宫，封她贵妃也无妨，皇上，你放过岑家吧。” 楚不域忍不住嗤笑一声，“太后把赵木兮当什么了？” 是她随时可以利用的工具吗？ 岑太后打量着楚不域，“你不喜欢她吗？” “朕喜不喜欢一个人，都与岑家的案子无关。”楚不域站了起来，“赵木兮如今是监察司的指挥使，太后该适当尊重朝中的大臣。” 说完，他拱手一礼，告辞离开。 把太后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 第二百零四章 遇到一个人 赵木兮提心吊胆了几天，楚不域没有再召她进宫，她这才稍微放心下来，或许真是她想多了，楚不域根本没察觉出来她说溜嘴的话。 岑家的案子还在审查，跟根据大理寺那边的消息，似乎查出不少东西。 本来大理寺看在岑丰顺是皇上的舅舅，想要留下留情，被楚不域直接革职，让另外的人彻查此案，大家才看出来，皇上是认真想要查岑家的案子。 接着便是一件又一件被尹莽下来的事情曝光出来。 若是放在被人身上，这哪条罪名都足够让岑家全家抄斩了。 “指挥使回来了，这是大理寺那边送来的卷宗，想请指挥使过去一趟帮忙调查。”苏旭敏拿着卷宗交给赵木兮，“你看一看。” 大理寺是想请教她在扬州城所遇到的人和事，包括幸帮帮主和刘知县的死，都是非常蹊跷的事。 “那我过去大理寺一趟。”干政大理寺就在隔壁，不远。 “我虽指挥使一起去。”突然，一抹修长的身影从后面走出来，露出慕容昀那张刻意易容过的平淡面庞。 赵木兮冷冷地看他一眼，“容公子怎么在这里？不是回老家去了吗？” “回来了。”慕容昀浅笑看着赵木兮。 “指挥使又破了一个大案，恭喜。” 赵木兮径自走进卷宗室，翻看着最近苏旭敏他们办理的案件。 都是百姓家寻常小事，到大理寺解决不了，或者不想接受案子的，他们都找到监察司了。 监察司在百姓眼中，居然成了勘破疑难杂案的地方。 “指挥使这次去扬州……是跟皇上一起去吗？”慕容昀站在赵木兮身后低声询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木兮回过头，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 慕容昀莞尔一笑，“我只是猜测，指挥使不必紧张。”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了，胡说八道也要讲证据。”赵木兮冷冷地说。 “是。”慕容昀轻轻一笑。 从赵木兮离开京都城，楚不域便病了几天，连早朝都没上，他那时候就进宫去查探过了。 坐在养心殿龙椅上的皇上，根本不是楚不域。 楚不域是跟赵木兮一起去扬州了。 “在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一个人。”慕容昀说道。 赵木兮没有理会他。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前朝的端慧长公主。”慕容昀含笑说。 “你说什么？”赵木兮猛地回头看他。 “在一处庄子避雨，无意中发现那里住的就是端慧长公主，哦，她如今是空慧师太。”慕容昀打量着赵木兮的脸色。 赵木兮清凌凌地看着他，“你以前见过端慧长公主吗？怎么知道那庄子里住的人就是她。” 慕容昀自然是见过的，但容云不可能见过。 “我自然是没见过的，只是这点观察力都没有，如何留在监察司。”慕容昀含笑说，“那庄子里的丫环行止有度，一看就是宫中的规矩，再试探打听，自然就打听出来了。” “所以呢？”赵木兮淡淡地问，“端慧长公主早在很多年前就决定常伴青灯，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说来奇怪，这位空慧师太甚是喜欢小孩，收养好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慕容昀又说道。 赵木兮低头继续看卷宗，懒得再跟他说下去。 “在庄子里，我闲着没事，就好奇调查了一下，你猜我查出什么事？”慕容昀又说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能不能一次说完？”烦不烦。 慕容昀笑了笑，“端慧长公主……原来还有个女儿。” 赵木兮抬眸看向他，神色清冷。 “指挥使，你一点都不惊讶吗？”慕容昀笑着问。 “我该怎么惊讶呢？”赵木兮淡淡地问。 慕容昀说，“我觉得这件事应该禀告皇上，毕竟……端慧长公主的女儿是前朝唯一的皇室了。”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屠杀，前朝皇室就不会全都被灭族。”赵木兮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意的杀气。 “但我很好奇，她的女儿怎么就失踪了，谁是她女儿的父亲？”慕容昀说。 “容云！”赵木兮冷声开口，“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慕容昀笑着问。 “我是想起不久前京都城盛传的那句话，护国归来……”慕容昀若有所思，“怕是跟端慧长公主的女儿有关。” 赵木兮怒声喝道，“闭嘴！” “你到底什么居心，端慧长公主避世多年，就是想过清静的日子，你非要找个什么流言蜚语将她卷进纠纷，你什么居心啊？她得罪你了？”赵木兮厉声地问道。 慕容昀第一次见到赵木兮这么激动，一时愣住，“我……” “整天唯恐天下不乱，活得不耐烦可以不要活着。”赵木兮叫道。 “你是这么想的吗？”慕容昀低声问。 赵木兮冷冷地看他一眼，“你要我怎么想你？” “替端慧长公主找到她的女儿。”慕容昀说，“她如今身子不好，最想见的就是失踪多年的女儿，然而前段时间的护国归来谣言，怕是有人早就知道她女儿的下落，故意想要利用的。” “那你找到了吗？”发现是自己误会慕容昀，赵木兮的脸色依旧没有缓和。 她不相信慕容昀会这么简单只是想替端慧长公主找到女儿。 说不定他已经怀疑自己了。 “正在查。”慕容昀说，“我查到了，会告诉你的。” 赵木兮冷眼看着他离开。 她放下手中的卷宗，快马来到护国寺。 归清一看到她，重重地叹口气，“都快天黑了，你这时辰来找我，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昀找到端慧长公主了，还知道她有个女儿。”赵木兮立刻说，“我要传令给凤息止，让他去将端慧长公主接到麒麟山庄，不要让慕容昀再见到她。” 归清一愣，“阿木，你见到慕容昀了？” 居然没杀了他？ “他就潜藏在监察司，我没揭穿他，就是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赵木兮说道。 归清说，“他能做什么，他一直想要的不就是你手中的虎符印章吗？” . 第二百零五章 尘埃落定 赵木兮是当局者迷，面对慕容昀，她心里的仇恨总会左右她的理智。 慕容昀今日说了那么多，分明就是在试探她。 “他或许就是在等我有所行动。”赵木兮终于冷静下来。 如果她真的让凤息止将端慧长公主接去麒麟山庄，那才是慕容昀想看到的。 “他隐姓埋名留在监察司，也真是……屈才了。”归清说道。 赵木兮冷哼了一声，“我回去了，我以不变应万变，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慕容昀都没有再提起端慧长公主，反倒每天都认认真真完成监察司的任务。 很快，岑家的案子便有了结果。 岑丰长认下所有的罪，但坚称此事与岑丰顺无关，全都是他瞒着家里一人所为，包括挪用官船，和行云帮里的堂主勾结制造沉船一事，全都是他做的。 “……你以为故意制造沉船，居然命人破坏泄洪河道，还炸了山体，岑丰长，你知道自己害死多少无辜百姓吗？”大理寺卿怒声地问道。 “我有罪，我一力承担，求皇上降罪。”岑丰长说来说去都只有一句话，他认罪。 大理寺卿哼了一声，“不要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岑家，要不是岑丰顺的纵容，你敢做到今日的地步吗？” “他根本不知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岑丰长脸色枯黄，可见这些天在大理寺并不好过。 “我会将案宗呈给皇上，至于皇上信你几分，那就看皇上了。”大理寺卿心中恼怒，明知道是岑丰长故意为岑丰顺当替死鬼，却一点证据都没有。 毕竟岑丰顺这次没有出现在扬州城。 大理寺卿拿着案宗走出来，正好遇到经过大门的赵木兮。 “洛大人。”赵木兮含笑拱手，“听说沉船一案已经查清楚了？” “是。”大理寺卿道，“本官正要进宫给皇上回话。” 赵木兮的视线落在他手上，“那我就不打扰洛大人。” 沉船案终于结案了，因为岑丰长的一己之私害死无数百姓，导致南方发生水涝，所以判了斩立决，岑丰顺监管不力，撤去水军都督之位，即日移交兵权…… 除了还有个侯爵的爵位，岑家如今没有任何实权了。 但大家都还觉得这是皇上看在母族的份上，对岑家手下留情了。 太后却不这么想，圣旨刚颁发下去，她就病倒了。 “哀家怕是没几天了，让安王回来送哀家最后一程吧！”太后让人去给楚不域递话，她要见另外的一个儿子安王。 自从楚不域登基，封了亲兄长为安王，安王便去了他的封地，这么多年都没有回过京都城。 楚不域望着形容枯槁的岑太后，“可以。” “你走吧。”岑太后转过身，不想再多看这个儿子一眼。 …… …… 日子缓缓而过，赵木兮等不到慕容昀下一步行动，她自己被赵夫人带着去相看已经好几次了。 为了让她嫁出去，老夫人和赵夫人真是费煞苦心了。 赵木兮都不敢回家了，之前赵夫人以参加宴席的借口带她出门，后来见她不肯去参加宴席，居然在家里开了茶会，就是想方设法要让全京都城的世家都知道，她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待字闺中。 “指挥使，已经下衙了，您还不回去吗？”伍清莹见赵木兮还在案边埋首看卷宗，忍不住开口问道。 最近也没有什么案子居然连夜完成啊。 “我再坐一会儿。”她打算这几天都留在监察司不想回家了。 先避开赵夫人再说。 “可是，国公府的下人在外面等您很久了。”伍清莹说。 “……”赵木兮立刻站起来，“我从后门离开，你去跟他说，我出门办案了。” “啊？”伍清莹还没反应过来，赵木兮已经从后门溜走了。 后门早有她准备好的骏马，她一跃上了马背，趁着还没天黑，骑着马往城外跑去了。 赵木兮来到女子学院找元元。 没想到会在门外看到高福。 高福在这里，不用说也知道屋里的人是谁了。 “赵指挥使。”高福眼尖看到赵木兮的身影，立刻开口叫道。 本来赵木兮已经打算悄悄地转身离开的，被他这么一喊，她想走也走不了。 元元打开门，惊喜地看着她，“娘亲，你是不是知道父皇在这里，所以来找我们的？” 不是……赵木兮在心里默默地说，要知道楚不域在这里，她才不来呢。 “娘亲，快进来，父皇在教我下棋。”元元拦着赵木兮的手进屋里。 楚不域闲适慵懒地靠在榻上，面前是刚走到一半的棋局。 他微微眯眼打量着赵木兮，见她还穿着指挥使的官服，大约猜到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臣见过皇上。”赵木兮行了一礼。 “平身吧。”楚不域淡淡地说，“这么晚来找元元，有急事？” “没，没有。”她纯粹就是来避难的。 楚不域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吧。” “臣不打扰皇上和元元天伦之乐，臣告退。”赵木兮忙拱手说道。 “站住。”楚不域叫住她，“元元几日不见你，刚才还在念着，你陪她。” 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可怜兮兮，“我好想念娘亲啊。” 赵木兮心一软，“好。” “赵指挥使最近很忙啊。”楚不域将棋盘上的棋子捡回瓷碗里，声音悠悠沉沉的。 “最近……案子不多，也不是很忙。”赵木兮低声回道。 “是吗？所以……朕以为你应当很忙，毕竟每天都要去相看。”楚不域道。 赵木兮怔愣了一下，什么鬼！ “我什么时候每天相看了。”不要含血喷人啊！ “五天前的吴家，三天前的李家，两天前的陈家，不忙吗？”楚不域清凌凌地道。 语气夹杂着可能连他都没有发觉的酸意。 赵木兮只觉得丢人了，这些事情居然都传到他耳中去了。 “……又不是我想去的。” 元元看了看赵木兮，又看向楚不域，稚声地问道，“父皇，相看是什么？” 楚不域薄唇微勾，目光清冷地道，“便是你娘亲要嫁人了。” . 第二百零六章 吃醋 元元双眼立刻含着两泡眼泪，“娘亲，您不要我们了吗？” “……没有，我没有要嫁人。”赵木兮抬眸瞪了楚不域一眼，柔声地哄着元元。 楚不域拿起旁边的茶盏，慢慢地喝了一口茶。 “您要是嫁人，一定要把我带上。”元元小声说道。 “好，带上元元。”赵木兮好笑地说。 楚不域的脸色有些沉下去。 “那娘亲要嫁给谁？”元元问道，“您下次去相看的时候，把我也带上，我替娘亲选啊。” “元元。”楚不域沉声开口，“你今日练字了吗？” “练了练了，我拿给父皇过目。”元元兴奋地叫道，转身去找今日她很努力写的字。 楚不域看了看赵木兮，“元元还小，她的话你别当真。” “自然是不会。”赵木兮颔首。 “你年纪不大，又刚回京都城，赵夫人这么怕你嫁不出去？”楚不域问。 这个话题还能不能结束了？ “也许吧。”赵木兮含糊不清，不想说自己是因为进了监察司，赵夫人才更担心她嫁得不好。 楚不域说，“回去告诉赵夫人，若是将来你嫁不出去，朕可以给你赐婚。” “我……谢谢皇上。”赵木兮干笑几声，大可不必了！ 元元拿着今日联系的字拿过来，还得意洋洋地说，“谢教习说我写得不错，还奖励我两串冰糖葫芦。” “不能吃太多，小心牙齿坏掉了。”赵木兮笑道。 “我没有，我就吃一点点。”元元道。 楚不域看到元元写的字，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黑下来。 “赵指挥使还没用膳吧。”楚不域问道。 “还没有……”赵木兮摇头，便听到楚不域让她留下吃饭。 高福笑着说他去安排膳食。 “元元，你和赵指挥使一起，父皇再陪你下一局。”楚不域含笑说。 …… …… “那位李家二公子家中美婢成群，你要谨慎些。”楚不域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黑子，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的语气。 “？”赵木兮心中一顿，妈的，这个话题是过不去了吗？ “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他有没有婢女成群跟我没关系。” 楚不域薄唇微勾，“那位陈大公子……” “皇上。”赵木兮压着火气开口，“你这么喜欢管臣子的婚姻大事，是不是你也想给臣介绍一个青年才俊，若是如此，那臣感激不尽。” “朕只是不希望你识人不清，影响办案效率。”楚不域冷冷地说。 赵木兮笑了笑，“我可不会再识人不清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不域猛地抬起头看她，却见她神色如常地观察着棋局，突然笑眯眯地对元元说道，“下次去相看，我带着元元一起去，只要元元觉得可以的，那肯定是不错的。” 元元大眼睛一下子放光，“好呀好呀。” 楚不域一阵心塞。 “时候不早，朕该回宫了。”楚不域放下棋子，不想下棋了。 “我都快赢了！”赵木兮叫道，怀疑楚不域是故意的。 楚不域淡淡地说，“放着，明日朕再让你知道能不能赢。” 赵木兮觉得他的话就很挑衅，明明失去大半壁江山了，还想赢她？ 不可能！ “臣等着皇上。”赵木兮道。 翌日，楚不域没有时间再到女子学院继续未完的棋局。 镇守云贵边境的裴霓凰回来了。 裴霓凰是唯一的女将军，两年前，云贵边境有敌国入侵，又有山贼作乱，她临危受命征战云贵，如今总算是将云贵守住，并且还边境百姓一个平稳。 赵木兮还记得裴霓凰，她是将门之后，随父出征，跟楚不域都是裴大将军的副将，差点……她就要嫁给楚不域了。 如果那时候盛乔木没有出现的话。 “娘亲，今天街上好热闹啊。”元元趴在车窗，发现外面的百姓似乎都沉浸在一种欢快中。 “因为……裴将军回来了。”裴家世代为将，裴家四个男儿郎全都战死沙场，只留下裴霓凰。 京都城的百姓对这位女将军特别爱戴。 “她比娘亲还厉害吗？”元元好奇地问。 “当然不可能，我打赢过她的。”赵木兮立刻说。 她跟裴霓凰以前在军中经常暗中较劲，后来还光明正大打了一场，她赢了！ “父皇就是为了她才没来学院找我们的吗？”元元嘟着嘴，有点不高兴。 楚不域今日要为裴霓凰接风洗尘，确实没有时间出宫了。 就是…… 她心里有点不爽。 裴霓凰是很喜欢楚不域的，当初就因为楚不域，她才处处针对自己的。 “娘亲，要不我们进宫去吧。”元元小声说道。 “不行。”赵木兮立刻反对，无缘无故进宫干什么，楚不域还不知会怎么想。 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就跟父皇说，是我一定要进宫的，娘亲，我今日就想见到父皇。” 九芯和白芷在掩嘴轻笑。 “你要回去，就让九芯带你回宫，我是不去的。”赵木兮坚定地说。 让她进宫去看裴霓凰春风得意的样子吗？ 看不下去！特比还知道她是喜欢楚不域的。 “娘亲，娘亲。”元元搂着赵木兮的手，“求您了，我们回宫吧。” “大小姐，奴婢们是没办法劝住公主了。”九芯笑道。 赵木兮神差鬼使地点头，“好吧。” 她绝对不是为了楚不域才会去的。 元元喜滋滋地让车辕上的宫人赶车。 宫里的宴会还没开始，楚不域正在养心殿和裴霓凰说话。 “没想到离开京都城两年会发生那么多事。”裴霓凰深深地看了楚不域一眼。 她虽然不喜欢盛乔木，却也没想过，她会那么快就死了。 楚不域肯定伤心死了。 “你在云贵辛苦了。”楚不域说。 “谈不上辛苦，我父亲和兄长都是在云贵战死的，云贵对我来说不一样。”裴霓凰说，“守着云贵，就像守着我父兄。” 楚不域说，“在京都城好好放松些天，不急回云贵。” 裴霓凰看着楚不域依旧疏离冷淡的面色，完全看不出失去盛乔木的伤心。 莫非……他对盛乔木已经淡忘了？ 她的心忽然一动。 这么多年，她还是喜欢着他的。 . 第二百零七章 裴将军 裴霓凰还想再试探楚不域的心意，却听到外面传来高福的声音。 “启禀皇上，公主殿下回来了。”高福说道。 楚不域微微一怔，抬眸就看到元元迈着小短腿跑进来。 “父皇，父皇。”元元奶声奶气地叫着，一下子扑到楚不域的大腿上。 “你怎么回来了，跟谁回来的？”楚不域问道，视线若有似无地看向门外一眼。 高福忙说，“皇上，是赵指挥使带着公主回来的。” “父皇，说好今天陪我下棋的，你食言了。”元元委屈巴巴地说道。 裴霓凰眼睛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公主莫要怪皇上，是我说得太多，扰到皇上了。” “与你无关，你回京述职，又立下这么大军功，朕为你设庆功宴是应该的。”楚不域淡淡地说道。 元元歪着头看裴霓凰，这女子长得眉眼清丽，还带着一股英气，就是……看着父皇的眼神，让她觉得不喜欢。 “多谢皇上费心。”裴霓凰面颊微醺，嘴角吟着甜甜的笑。 “父皇，那我也要参加宴会。”元元立刻叫道，“娘亲也要。” “好。”楚不域轻轻颔首，抬眸看了高福一眼。 高福心领神会，出去将赵木兮请进门。 裴霓凰有些愕然，“娘亲？” 她记得皇上只有一个女儿，那是盛乔木生的，她管谁喊娘亲啊？ 不会是宫里的哪位妃嫔吧？ 难道才两年时间，皇上便对别的女子上心了？ “是赵指挥使带你进宫的？”楚不域低声询问着元元。 元元得意洋洋地说，“娘亲不肯进宫，我就哭啊闹啊，娘亲只好答应了。” 楚不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父皇。”元元压低声音，凑到楚不域的耳边，“娘亲不高兴了。” “为什么？”楚不域笑着问。 元元更小声了，“娘亲以前跟裴将军打架，还打赢了。” 楚不域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拳，心跳都慢了两拍，哑声问，“你娘亲告诉你的？” “是啊。”元元认真地点头。 这时，高福已经领着赵木兮走进来了。 “娘亲。”元元从楚不域的身上跑开，来到赵木兮的身边，“父皇让我们参加宴会，我们去吧，去吧。” “你！”裴霓凰瞠圆眼睛，死死地盯着赵木兮，“盛乔木？” 赵木兮看向裴霓凰，拱手一礼，“下官赵木兮，监察司指挥使，见过裴将军。” 姓赵的？裴霓凰回头看向楚不域。 见他目光幽幽沉沉地盯着赵木兮，她的心咯噔一下。 “监察司……重启了吗？”裴霓凰压下心头的膈应，她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赵木兮这个人，看到她和盛乔木长得像，还以为是后宫的妃嫔。 “是。”赵木兮说。 裴霓凰又看向元元，“公主怎么叫你娘亲？” “娘亲本来就是娘亲啊。”元元理所当然地说，“父皇，您说是不是？” 楚不域紧紧地握紧双拳，声音平静，“赵指挥使，既然进宫了，那就留下参加宫宴吧。” “是。”赵木兮应道。 “先带元元去明光宫。”楚不域道。 裴霓凰心中更加诧异了，“皇上，您让别人住在明光宫？” “元元不是别人。”楚不域说。 “是因为她长得像盛乔木，所以您才让她当监察司的指挥使吗？”裴霓凰的心里酸涩难受，她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又熄灭了。 楚不域淡淡地说，“朕记得，以前在军中的时候，你跟阿木是不是经常练手？” “哪有，就一次。”裴霓凰嘀咕，“她略胜我一筹。” 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赵木兮是怎么知道的？ 越来越多的迹象都在表明一个答案，他突然不敢去确认了。 “皇上，那赵木兮……是长得像阿木，可也不能让元元叫她娘亲吧。”裴霓凰低声道，“真是大逆不道。” “元元年纪小，错认她是阿木。”楚不域说，“她对元元还算上心。” 裴霓凰听到这话，心里对赵木兮莫名拱火。 “你先去兵部交接，一会儿再到大殿吧。”楚不域说。 “那……末将告退。”裴霓凰还有许多话想说，但她知道不能急于一时。 楚不域一个人静静地坐了半响，这才起身前往明光宫。 明光宫中，赵木兮正陪着元元在玩排兵布阵。 只是，她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在养心殿，她一眼就看出裴霓凰对楚不域还余情未了，以前有她在，裴霓凰才没有机会嫁给楚不域，如今盛乔木没有了，楚不域会娶裴霓凰吗？ 以裴霓凰在京都城的名声，当皇后是绰绰有余的。 越想越烦躁，赵木兮差点掰断玩偶的手臂。 “娘亲，您怎么了？”元元小声地问道。 “我……没事。”赵木兮轻咳了一声，“我在想阵法。” 元元嘻嘻地笑道，“娘亲，您放心吧，父皇还是最喜欢我们的，他不会喜欢那个裴将军的。” “……”她脸上的表情这么明显，连元元都能看出来？ 这个女儿是不是太机灵了！ “我没有担心这个。”赵木兮一本正经地说，“他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您是娘亲，父皇不能喜欢别人。”元元认真地说。 赵木兮莞尔一笑，“你父皇可以喜欢很多人的，后宫那么多妃嫔，都是他的女人。” 元元说，“可是娘亲只有一个。” “是是是。”赵木兮觉得不该跟元元讨论这个问题，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 “父皇！”元元眼睛一亮。 赵木兮叹了一声，“你父皇如今有裴将军相伴左右，不会过来的。”又低声嘀咕，“男人都是见色忘友的。” 已经走到门边的楚不域微微一顿，幽黑的眸子盯着她的背影，“朕如何见色忘友了？” “！”赵木兮猛地回头，瞬间脸颊涨红，“皇上。” 他什么时候来的？听到多少了？ 楚不域轻哼了一声，高大的身影向前几步，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朕只是问裴将军一些关于云贵的战事。” 赵木兮一愣，这是在跟她解释吗？ . 第二百零八章 她不愿意 楚不域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士兵玩偶摆出来的阵法，他的眸色微动，“这是十里埋伏？” “随便乱摆的。”赵木兮急忙将阵法打乱。 “父皇，你陪娘亲在这里下棋，我要去御花园摘花。”元元笑眯眯地说。 赵木兮皱眉，“我陪你去吧。” “不用不用，我很快就回来的。”元元急忙摆手，拉着白芷就跑出去。 只剩下赵木兮跟楚不域面面相觑。 “坐下吧。”楚不域低声说。 “你在天水的时候，是谁教你这些排兵布阵的？”楚不域问道。 赵木兮心弦紧绷着，“我看兵法书学的，都是纸上谈兵，皇上见笑了。” “若是让你领兵出征，你敢吗？”楚不域又问道。 “啊？”赵木兮一愣，分不清楚不域到底是在试探，还是真的有什么想法。 “如今景国四海升平，需要征战吗？”赵木兮问。 楚不域说，“我们还有三个城池被西越霸占，月氏国也请求我们能够出兵替他们夺回政权。” “你说的是前朝荒原之战时被抢走的漠地三城？”赵木兮立刻想起来了。 前朝跟西越战乱不断，最惨痛一次是荒原之战败给西越国，割让了漠地三城给他们，那时候父皇觉得漠地并不繁华，割让就割让，可其实漠地位置特殊，左是月氏国又是佐罗国，如今这两个小国都被西越侵略了。 西越在一点点扩充国土，继续任由下去，他们早晚会将景国也吞并了。 “皇上想要夺回漠地三城？”她以前跟楚不域讨论过这件事，但楚不域觉得以景国的兵力，想要夺回这三城还有些冒险。 “有这样的想法。”楚不域轻轻颔首。 赵木兮心动了，这是在父皇手中失去的城池，她想要亲自夺回来。 “那……什么时候？”赵木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还没有合适的将领。”楚不域道。 赵木兮哦了一声，她知道凭自己如今的身份，想要带兵征战漠地是不可能的。 “赵指挥使。”楚不域突然又低声开口。 “什么事？” “在扬州的时候，朕失忆那段时间，一直把你当妻子……”楚不域缓缓地开口。 赵木兮立刻说，“皇上那时候失忆了，自然当不得真。” “朕想过了，元元这么喜欢你，将来你若是嫁给别人，她肯定会很伤心的。”楚不域说道。 “不如……”他抬眸看向她，“你进宫吧。” “？”赵木兮愣了愣，“我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 楚不域说，“你若是进宫成为妃嫔，那就能当元元的母妃，每天都能陪着她。” 一股怒火冲进天灵盖。 “楚不域，你在说什么……”屁话！ 都敢连名带姓地叫他了！ “嗯？”楚不域挑眉淡淡地看着她。 “我以为早在选秀的时候，皇上就该明白，我是不愿意进宫的。”赵木兮冷声说道。 重蹈覆辙的事，她不做。 就算是为了元元，她也不愿意。 不是她不爱女儿，就是因为爱着女儿，她才不愿意回到宫里变得不像自己。 “好，朕明白了。”楚不域的心微涩。 “我去找元元。”赵木兮寒着脸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楚不域垂眸看着桌面上七零八落的玩偶，回想着第一天遇到赵木兮至今，她对他的态度都不像其他人面对帝王时的惶恐。 或许她从来就没有怕过他。 只有怨恨他。 到了晚上的宴席，赵木兮陪着元元参加，只是她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望着被众星拱月般奉承的裴霓凰，她低头喝了一口酒。 悄然地走出大殿。 “赵指挥使。”身后有人在叫她。 回头一看，居然是裴霓凰。 “裴将军。”赵木兮淡淡地颔首。 “今日在养心殿时，对你还不甚熟悉，若是有冒犯，还请见谅。”裴霓凰说道。 多年不见，裴霓凰的性子倒是改变了些，以前哪懂得说这些客套话。 “裴将军客气了。”赵木兮说。 “我与盛娘娘是多年好友，见到你……确实让我吃惊。”裴霓凰在离开养心殿时，已经找人打听过赵木兮。 得知她原来还是秀女，结果被皇上除名，她又重新看到希望。 “不止你觉得吃惊。”赵木兮在心里哈了一声，她跟裴霓凰什么时候是好友了。 她们当初都喜欢楚不域，那是情敌好吗？ “元元喜欢你，也是你和盛娘娘长得相似吧。”裴霓凰问。 “不知道呢，毕竟我没办法再换一张脸。”赵木兮笑了笑，“裴将军似乎很在意我的长相。” 裴霓凰看了她一眼，“元元毕竟是个小孩子，将来长大了，自然会分辨出你与她亲生母亲的区别，有些东西也不是长期都有用处的。” “裴将军以为我利用长得像盛娘娘故意接近元元？”赵木兮秀眉一挑，“那又怎样呢，元元现在就喜欢我呀。” 裴霓凰的脸色一沉，“赵指挥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什么意思。”赵木兮说，“裴将军若是想要让公主喜欢你，那你应该去找公主，而不是来找我，没用的。” 看来这位赵木兮比她想象的难缠一些。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女儿，你若是想利用她，我定不会放过你。”裴霓凰说道。 赵木兮似笑非笑地看着裴霓凰，“裴将军，你到底是怕我接近元元，还是怕我接近皇上？” 裴霓凰脸上闪过一抹窘迫，“胡说八道！” “我与元元如何相处，用不着裴将军费心，元元的启蒙教习是我，不是你。”赵木兮淡声地说，“如果是为了皇上，那你大可不必。” “你心心念念想要的，也许别人根本不想要。”赵木兮看了她一眼，“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裴霓凰皱眉看着赵木兮的背影，真是……和盛乔木一样令人讨厌。 两人不但长得像，连给她的感觉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跟元元走得这么近，难道真的不是为了皇上吗？ 这次她回京就没想过要回云贵了，她要留在楚不域的身边…… . 第二百零九章 元元出事 赵木兮悄悄地从后门溜进国公府，有婆子发现她，她急忙示意对方别出声。 “别让夫人知道我回来了。”赵木兮叮嘱守门的婆子，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出门，不让赵夫人抓到她。 “嗯哼。”一道轻哼声响起。 “……”赵木兮诧异地看向芭蕉树下的人影，“父亲，您大晚上的怎么在这儿？” 赵国公沉声说，“刚才在宴席上看到你跟裴将军出去了，她没有为难你吧？” “父亲，我和她又不认识，她为难我做什么。”赵木兮笑着说。 “怕她对你有所误会。”赵国公含糊地道，“你最近总是留在监察司，怎么了，躲着你母亲？” 赵木兮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把赵国公逗笑了，“你母亲是担心你，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 “我知道，我知道。”赵木兮点头，“但是也不必天天去相看……” 太可怕了！ 赵国公道，“我会跟你母亲说一声的，让她不要强迫你。” “谢谢父亲！”赵木兮感激不尽。 “今日我还听说一件事。”赵国公的语气有些犹豫。 赵木兮知道这才是赵国公在这里等她的原因，“什么事？” “安王要回京了。”赵国公说，“你没有见过他，他是皇上的亲弟弟，性格有些偏执疯狂，你……尽量避开他一些。”赵国公低声道。 “……”安王楚尽欢要回来了！ 楚不域居然同意他回京都城。 “安王以前跟盛娘娘有些纠葛，因此皇上下旨他只能留在封地不得回来。”赵国公斟酌着语言告诉赵木兮。 “我明白了，父亲。”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楚尽欢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的性格诡异多端，经常下一刻就变了个人，阴鸷疯狂，狂妄不羁，让她和楚不域曾经头疼许久。 赵国公点了点头，事关皇家，他不能跟女儿说得太明白，“那就回木栖院吧，明晚早些回家，免得你母亲担心。” “好的，父亲。”赵木兮立刻乖巧地点头。 第二天，天微微亮。 赵木兮已经拾掇完毕，打算悄然地从后门离开。 “姑娘，您这样总是躲着夫人也是没办法。”暖意笑着说道。 “先躲着再说。”赵木兮说，“你去门外转一转，看夫人起床没有。” “姑娘先吃点东西吧。”暖夏端着早膳进来。 “最近荷卉都在做什么？”赵木兮问道，楚不域让荷卉来教她规矩，她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平日也不让她进屋里，就不知道荷卉究竟想明白没有。 不过，她没指望荷卉对自己忠心，毕竟当初伺候自己那么多年都能出卖，更别说是现在了。 “没有，荷卉姑姑平日不大出来，经常在屋里。”暖夏低声说道。 赵木兮点了点头，“试一试她的意思，如果想离开的话，我可以让她走。” 说不定放荷卉离开，会有别的收获。 暖夏诶了一声应下。 赵木兮喝了碗白粥，担心赵夫人要找过来，急忙就从后门离开。 她前脚刚走，赵夫人果然就过来了。 “阿木又跑了？”赵夫人看着低头不敢言语的丫环们，一阵气结。 这个女儿，越来越精了。 …… …… 赵木兮刚回到监察司，还没坐下喝口茶，宫里便匆匆来人。 “赵指挥使，公主出事了，皇上让您即刻进宫。” “元元怎么了？”赵木兮猛地站起来，飞奔出了监察司。 那宫人不知具体，只道公主用过早膳之后，突然就病倒了，御医院所有御医都在明光宫。 赵木兮一颗心提了起来。 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宫里，赵木兮来到明光宫，在外面便看到站在门外争论不休的御医们。 “大小姐。”看到赵木兮，白芷和九芯都激动起来。 九芯说道，“公主早膳吃了些糕点和饺子，突然就肚痛不已，没一会儿就晕倒，御医说公主是中毒了。” 赵木兮来到寝殿，赵木兮正站在床榻旁边，皱眉眉心看着沉睡的女儿。 没想到旁边还站着裴霓凰。 裴霓凰见到赵木兮也来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元元……”赵木兮走了过去，低声叫着女儿。 “你来了，御医刚给元元喝了药，没那么快醒过来。”楚不域低声跟赵木兮解释道。 赵木兮没有理会楚不域，而是替她诊脉，的确是中毒的迹象。 “元元早上都吃了什么，拿来给我看看。”赵木兮说。 裴霓凰皱眉看着她，“赵指挥使，你不是御医，万一诊断有错怎么办？” 九芯将元元早上吃剩下的食物拿了过来。 “这是红糖糕？”她拿起一块吃了一半的红糖糕，又看向剩下半碗的皮蛋瘦肉粥。 她说的话被彻底无视了，裴霓凰心中暗恼，她转头望向楚不域。 却见楚不域什么都没说，只是眉心紧锁看着赵木兮。 “这些东西没有毒，御医都查过了。”裴霓凰没好气地说。 “御医都喂了什么？”赵木兮地问。 楚不域沉声说，“解毒的绿豆水。” 赵木兮拿出一颗自己炮制的药丸，放下水杯里融化，“拿勺子过来。” 裴霓凰脸色微变，“赵指挥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给元元解毒。”赵木兮淡淡地说。 “皇上，赵指挥使又不是御医，且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喂元元吃什么，还是谨慎些好。”裴霓凰急忙说道。 楚不域道，“她的医术不比御医差，无妨。” 裴霓凰听到这话，眼睛微微一怔，这话的意思……竟是这么相信赵木兮了吗？ 就算赵木兮会医术，难道赵木兮就不会伤害元元吗？ 赵木兮将杯中的水都喂进元元的嘴里，这才转头对楚不域说道，“红糖跟皮蛋分开吃的确没有毒，但这两样东西相克，小孩子吃了很容易中毒。” “元元是吃了这两样东西中毒的？”楚不域眸色冷沉，他已经下令将御膳房的人都抓起来，连明光宫伺候的人都关押到慎刑司。 莫非真的因为误食？ “平日御膳房也不怎么坐皮蛋瘦肉粥，今日不知怎么就煮了一小锅。”白芷懊恼不已，早知道她就不给公主拿皮蛋瘦肉粥过来了。 . 第二百一十章 冷宫 楚不域面色阴沉，“让人去查，究竟是谁煮的皮蛋瘦肉粥和红糖糕。” 高福领命离开。 赵木兮替元元扎了两针，元元这才慢慢地转醒。 “元元，你觉得怎样？”赵木兮柔声地问道，替元元重新把脉，脉象比刚才已经好多了。 “娘亲……”元元拉住赵木兮的手，“我疼。” 赵木兮看到女儿苍白的脸色，心疼得不行，“你哪里疼，告诉娘亲？” “这里，这里。”元元拉着她的手放在额头，又放在肚子上，“都疼。” “一会儿就不疼了。”赵木兮低声说道，“娘亲给你揉一揉肚子。” 元元眨了眨眼看向楚不域，又发现她寝殿多了好些人，“父王，怎么这么多人啊。” 楚不域摆了摆手，“让御医都下去了。” “元元病了，他们是来给你看病的。”他在赵木兮的身边坐下，轻轻地抚摸女儿的额头。 “那……娘亲是不是能留下来陪我？”元元眼巴巴地看着赵木兮。 赵木兮心底一片柔软酸涩，“好。” 裴霓凰很想走过去关心元元，可皇上和赵木兮坐在一起，和元元说话的画面，竟让她觉得无从插话，好像她们是一家人，而她格格不入。 “那让你娘亲陪着你，父皇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楚不域低声说。 元元美滋滋地靠在赵木兮的胳膊上，“有娘亲陪我，父皇去忙吧。” 楚不域轻笑，“你要娘亲，就不要父皇了？” “等父皇忙完了，就回来找我和娘亲。”元元说道。 “好。”楚不域点了点头，转身才想起裴霓凰在这里，“霓凰，你……” 裴霓凰脱口而出，“我也在这里陪着元元吧。” “好。”楚不域点了点头，大步走出寝殿。 他亲自审问了御膳房的宫人，又将明光宫的宫女都查了一遍。 连白芷和九芯都查问了。 原来皮蛋瘦肉粥是岑素萍要的，特意让御膳房煮了一锅，她的丫环只要了一小碗，红糖糕是这几天都有做的，因为卢妃喜欢吃，交代了御膳房每天早膳都要准备着。 今天去提早膳的人是白芷，她是想着元元最近胃口不太好，喝点粥说不定能开胃。 谁知道居然食物居然是相克的。 楚不域让白芷和九芯回明光宫，他面色阴沉冷漠地往静思宫走去。 岑素萍听到外面宫人行礼的声音，惊得手中的茶杯都打翻了。 “娘娘，您没烫到吧？”宫女急忙过来替她收拾身上的茶水。 “没事。”岑素萍摇了摇头，就看到楚不域走了进来。 “臣妾见过皇上。”岑素萍屈膝行礼，眼神闪烁不敢去看楚不域。 楚不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在太师椅坐下，目光深沉冰冷地看着岑素萍。 “皇上，请喝茶。”岑素萍手忙假乱地给楚不域倒了一杯茶。 “朕之前跟你说过，无论做什么，不要伤害元元。”楚不域冷冷地开口。 岑素萍瞠圆眼睛，“臣妾自然是记得皇上的话，这么久以来，都是把元元当自己的女儿。” “是吗？”楚不域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元元中毒了，朕根本不需要真凭实据，只要怀疑……朕就能将你和卢妃都处死了。” “皇上，这跟我没关系，我不会伤害元元的。”岑素萍急忙叫道，“我要是想伤害元元，怎么会等到现在。” “因为以前岑家还能替你撑腰，如今岑家不如从前了，你想做什么，岑素萍？”楚不域冷声问，“想报复朕吗？” 岑素萍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臣妾不敢。” “为什么这么做？”楚不域问。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岑素萍叫道，“莫非臣妾还不能去御膳房要些粥吃了么？” “朕没说元元是吃了粥才中毒的。”楚不域寒声说道。 岑素萍的脸色发白，半响才开口，“可……可臣妾今日只去要了皮蛋粥，再没有其他了。” 楚不域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岑素萍，看在太后的份上，朕饶你一命，从今日开始，你搬出静思宫，往后余生，你就在冷宫好好反省吧。” “皇上！臣妾什么都没做，你不能这样对我！”岑素萍尖声叫道。 “你有没有做，心里清楚。”楚不域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岑素萍尖叫出声，“皇上，皇上，臣妾冤枉……” 为什么？明明她做得滴水不露，她又不是第一天要皮蛋粥，御膳房每天都做的，她只是想赌运气，赌元元早晚会吃皮蛋瘦肉粥和红糖糕，她就是没想到，皇上没有证据都拿她定罪。 就因为岑家如今败落，不能成为她的靠山了吗？ 岑素萍绝望地哭喊出声。 很快，高福就来将她请出静思宫，只是还没走到冷宫，太后便派人把岑素萍叫去了。 高福不敢违抗太后，只好带着岑素萍先去了慈宁宫。 “谁让你这么做的？”岑太后最近是真的病了，脸色枯黄晦涩，她靠在大迎枕，满眼失望地看着岑素萍。 “姑母，我没有……”岑素萍还想辩解。 岑太后不耐烦地说，“你要做也别让人看出来。” 顿了一下，岑太后又说，“元元是皇上的命根子，你算计了她，皇上根本不会要证据。” “姑母，如果没有元元……皇上就会宠幸后宫……”岑素萍在太后面前也不必再遮掩，“如果我能生下皇子，岑家就能东山再起了。” “蠢货！”岑太后被气得心塞，“皇上就算宠幸后宫，也不会让你生下孩子！” 她算是看明白了，皇上就是不想让岑家独大，否则怎么会有扬州的税银沉船案。 岑素萍虽然恨楚不域这么对待岑家，可她心里还是喜欢他，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每天都很痛苦。 看到楚不域对元元那么好，她就想让元元消失。 “皇上在气头上，哀家保不了你，你先去冷宫，有哀家在，那些宫人还不敢为难你。”岑太后说。 “姑母……” 岑太后闭上眼睛，“你要是聪明些，不至于有今日。” .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想将来 元元赖在赵木兮的怀里，要赵木兮给她讲故事。 裴霓凰笑着说道，“元元想听什么故事，我也可以给你讲。” “不要，我要听娘亲讲故事。”元元嘟着嘴，她根本不认识这个裴将军，干什么要听她的。 “元元，你的娘亲叫盛乔木，她已经……”裴霓凰听不得元元这么喊赵木兮，开口就想纠正她。 “裴将军。”赵木兮淡淡地打断她的话，“元元刚醒来，你若是想陪她，应该说些能够让她开心的话。” 裴霓凰冷笑，“你是怕我说出实情，元元知道你的真面目吧。” “……”霓凰这个性子真是一点没改，完全听不懂别人的意思，还总以自己的想法猜度别人。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赵木兮道。 裴霓凰听着赵木兮给元元讲故事，两人看起来还真有点母女情深的样子。 她根本插不上话，本来想一走了之，可又想到她就该趁机跟元元熟悉起来，如果元元能够喜欢她，皇上对她自然也刮目相看。 “元元，你想不想听你母亲以前在军中的事？”裴霓凰突然道。 赵木兮有些无语地看她。 “娘亲以前在军中的事，那不是娘亲就能告诉我吗？”元元天真地问。 裴霓凰轻笑一声，“怕是有些事，赵指挥使根本说不出来。” 赵木兮拍了拍元元的头，“那你听裴将军讲，娘亲先去给你煎药。” “要喝药吗？”元元苦着一张脸，她最讨厌吃药了。 “一点都不苦。”赵木兮笑着道，给九芯递了个眼色，这才到隔壁偏殿去煮药了。 其实她是想避开裴霓凰，从空间里拿出解毒的药。 趁着赵木兮不在寝殿，裴霓凰坐到元元的身边，“元元，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嗯？”元元歪着头看她。 裴霓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木偶，是个眉目可爱的女娃娃，“你看，这是你亲生母亲雕刻的，她叫盛乔木，是以前的护国公主，她……” 要她夸盛乔木吗？裴霓凰有些口是心非，她明明就很讨厌盛乔木抢走楚不域的。 “娘亲也给我雕刻了很多木偶啊。”元元一点都不稀罕裴霓凰手中那个略显粗糙的木偶，娘亲雕刻的好看多了。 “赵木兮不是你的娘亲。”裴霓凰低声说，“元元，如果你的亲生母亲知道你误认他人为娘亲，一定会很伤心的。” 元元叫道，“不许你说娘亲的坏话。” 裴霓凰一阵气结，可她又知道，想要嫁给楚不域，那就一定要让元元喜欢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元元。”裴霓凰低声说，“我和你娘亲以前同在军中，我们一起打仗一起生活，她是我的……挚友。” “骗人。”元元叫道，“你连我娘亲都认不出来，怎么会是挚友。” 裴霓凰一怔，咬牙说道，“因为赵木兮她不是你的娘亲。” 在一旁的九芯听不下去了，“裴将军，公主还是个孩子。” “就因为她是个孩子，所以没有辨认的能力，你们身为她的贴身宫女，以前又在盛乔木身边伺候，就眼睁睁看着她将别的女人替代盛乔木吗？”裴霓凰怒声地呵斥。 赵木兮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到裴霓凰后面的话。 她抬眸静静地瞥了裴霓凰一眼，“裴将军，如果你是为了盛娘娘抱不平，那大可不必，没人想要替代她，如果你是为了皇上……那你就更不必在这里了，不如去找皇上叙旧更有效果。” 被赵木兮戳穿心思，裴霓凰一点也不恼怒，“我要照顾元元，不必赵指挥使费心了。” “有娘亲陪着我，我才不要你照顾。”元元叫道。 赵木兮端着刚煮好的药，“元元，先吃药。” “娘亲，我要先吃一颗蜜枣。”元元撒娇着。 “这药不苦的。”赵木兮好笑地说，还是喂了她一颗蜜枣。 元元捏着鼻子喝药，一小半碗很快就喝完了，“真的不苦呢。” 裴霓凰皱眉看着她们相处融洽温馨的一幕，心口的怪异感越来越明显。 要不是她早就认识盛乔木，真的要误会赵木兮才是元元的母亲。 “娘亲，讲故事。”元元的眼皮有些沉重，她靠在赵木兮的怀里，听着赵木兮给她将戏本的故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能够让元元这么信任你，赵指挥使真是用心良苦。”裴霓凰冷声道。 赵木兮让九芯看着元元，她瞥了裴霓凰一眼，让她跟自己离开寝殿。 “裴将军，我留在元元的身边，只是想照顾她，并没有其他想法，你大可不必对我敌意这么大，也不必把我当假想敌。”赵木兮开诚布公地跟裴霓凰说明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裴霓凰微微眯眼，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赵木兮笑了笑，“你喜欢皇上，尽管去喜欢好了，没必要强迫自己和元元相处。” “元元是个善良简单的孩子，你对她是不是真的好，她是能感觉出来的。” 裴霓凰问，“你到底图什么？” “我不图什么，只是和元元有缘分，又特别喜欢她，想要她平安喜乐地长大。”赵木兮面色淡淡地说，“至于其他的，我从来没想过，将来也不会想。” “你真的没有想过……要入宫吗？”裴霓凰不相信，楚不域可以说是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子，不但长得俊美好看，身份又尊贵，哪个女子不想嫁给他。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赵木兮淡淡地说。 裴霓凰诧异地看她，“你又没在后宫生活过，怎么知道就不好。” “不喜欢就不好。”赵木兮说，“我要回去看着元元了，裴将军，你请吧。” 赵木兮转身回了寝殿，裴霓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离开明光宫。 角落里，楚不域眸色幽暗难辨，心里细细想着赵木兮那句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她是真的很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啊。 如果不是元元，她是不是根本不会进宫，更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皇上？”高福回来看到楚不域站在明光宫外面，有些捉摸不定。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姜家表哥 岑素萍谋害元元中毒的事，终于在后宫传开了。 看在太后的面子，皇上只是将岑素萍打入冷宫，而一向明哲保身的卢妃这次无端受牵连，同样被贬为才人了。 这件事让沉寂已久的后宫掀起一点波澜。 “罗嫔姐姐，这件事……你怎么看呢？”云烟儿同意来找罗嫔打听，在这宫里，她如今就只跟罗嫔能谈得来。 “还能是怎么看，左不过就是岑妃自己没想明白，总做些惹皇上生气的事。”在宫里多年没有承宠，她已经算是明白，皇上根本不喜欢她们，他眼里心里就只有盛乔木。 盛乔木虽然死了，可永远活在他心里，岑素萍是脑子不清醒才去谋害公主。 谁不知道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整个后宫的嫔妃都比不上公主一根手指头。 “卢妃是个安分守己的，这次真是白遭罪了。”云烟儿小声说道。 “你啊，还是少打听这些事，咱们在宫里不缺吃不缺穿，好好过日子就好了。”罗嫔作为过来人劝着云烟儿。 云烟儿眼神一闪，她低下头不说话。 心里却有点失望，如果岑素萍下手再狠一点，公主就没了…… 到时候皇上没有女儿，说不定就能忘记盛娘娘，重新临幸后宫了呢。 只要她能够替皇上生下一儿半女，凭她的模样，她的孩子肯定也差不到哪里，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如今太后生病，岑妃也关在冷宫，最近我们还是别常出门，免得惹祸上身。”罗嫔叮嘱道。 “是，罗嫔姐姐说的是。” 哪有那么容易死心呢，若是不争不抢，又何必进宫经历这么一遭。 云烟儿心想着，她这样的容貌，只有天下最尊贵的男人配得上她，当初岑素萍想要利用她勾引皇上，她其实是半推半就。 特别是在见到皇上的丰姿，她就更加心动了。 她一定要想办法让皇上注意到她的。 后宫不平静，前朝朝堂同样也在议论这件事。 如今后宫无主，太后又生病了，这对朝堂稳定是有影响的。 谢礼提出希望皇上能够早日册立皇后，以稳中宫局势。 这次皇上破天荒没有反对，只是让大臣拟一拟奏折，将适合当皇后的人选报上来。 谁才是中宫皇后最适合的人选？ 一时之间，整个京都城居然都在议论起来。 赵老夫人不是没有想法的，可赵木兮曾经是除名秀女，只怕是不会有机会，皇上若真的有意，也不会将她除名了。 算了算了，还是替孙女再找一户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更合适些吧。 …… …… “阿木。”盛洛瑶小声地叫了一声，“你最近在朝堂上，都听说了吧？” 赵木兮正在擀药丸，连头都不抬，“听到什么了？” “就是……皇上要立后的事。”盛洛瑶说，就为了这事，她才一大早跑来赵家的。 正好今天是赵木兮休沐。 “跟我有什么关系。”赵木兮面无表情地说。 盛洛瑶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轻咳了一声又道，“元元中毒的事，我也听说了，岑素萍这个人简直丧心病狂，皇上怎么不将她处死了。” “太后还活着。”赵木兮微微垂眸。 只是将岑素萍关在冷宫是便宜她了，有太后在，她在冷宫一样好吃好喝。 所以，赵木兮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岑素萍。 盛洛瑶觉得赵木兮其实心情不是很好，但猜不透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是为了楚不域……还是为了元元…… “要不，我们去护国寺走一走？”盛洛瑶问。 赵木兮深吸一口气，“不了，一会儿我要陪赵夫人出门。” “去哪里？”盛洛瑶忙问。 “姜家在成为有个庄子，听说有个梅园，我陪赵夫人去赏梅。”赵木兮叹了一声，本来今天想从后门溜走的，还没出门，赵夫人就来房间逮着她了。 躲了那么多天，再躲下去，她又要面对赵夫人的眼泪攻势，只好答应陪她赴约。 “跟谁相看啊？”盛洛瑶忍不住问。 赵木兮冷冷地看她一眼，“你若是没事做，就进宫去陪元元。” “我本来就想去看她的。”盛洛瑶笑嘻嘻地说，“那我先进宫去了，你……顺利哈。” 不想说话！赵木兮心情憋闷。 辰时末，赵夫人便带着赵木兮坐上马车出城。 “你还没见过你姜姨母呢，之前她跟你姨丈在外地任职，如今他们回京了，以后能够多走动了。”赵夫人含笑说道，“对了，姜姨母的儿子你也没见过吧，俊哥儿真是一表人才。” 果然…… 赵木兮在心里叹气，“是，母亲。” 来到城外的庄子里，姜姨母早就在门外候着了。 一看到赵夫人，便热情地迎上来，“几年不见，妹妹你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赵木兮转头看向隔壁的庄园，那边院子里也有一大片的梅树。 “咦，阿姐，你这隔壁何时住人了，我记得……这原本是个荒废的院子。”赵夫人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个姑子在里头。”姜姨母说道。 两人随口一聊，很快便转移话题。 “俊哥儿呢？我也好些年没见到了。”赵夫人说。 “哎哟，正说着呢，那不是俊哥儿吗？”姜姨母往前面一指。 一个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朝着她们走来，姜俊长得斯斯文文，前两年已经考中秀才，明年打算参加科举，若是考中那就能入仕了。 是个前途光明的年轻人。 赵夫人很满意。 “阿木，快来见过你表哥。”赵夫人拉着赵木兮的手，将她扯到自己身边。 姜姨母满意地看了赵木兮一眼，模样身段果然都是顶好的，虽然在监察司当指挥使的名声有些影响，但若是能娶进门，将来再好好教导一番，自然就不是问题了。 “姨母，阿木表妹。”姜俊面含笑容，拱手行了一礼，浑身散发出无法言语的自信。 “表哥。”赵木兮淡淡地点头。 姜姨母道，“俊哥儿，我和你姨母去屋里说话，你陪阿木去赏花吧。” .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想放开她 “阿木表妹，你看这梅花长得多好。”姜俊带着赵木兮到后园赏梅，指着一小片梅花就开始吟诗作对，“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这园子里种着十几株梅树，实在很难勉强说是梅林，赵木兮也没觉得这些梅花开得多好。 着实欣赏不来。 旁边的姜俊还在不停赞颂梅花。 赵木兮心底已经有些不耐烦，“表哥，那边是哪里？” “啊？”姜俊正在想着下一首松梅的诗，被赵木兮打断思路，他还有些不悦，“我也不知道，没有去过。” “我看景色不错，想去那边走走。”赵木兮说，“我不打扰表哥继续赏梅了。” 姜俊还没在她面前完全展现自己的才华，只好说道，“我陪你去吧。” 两人走出后园，沿着林间小道走去。 “表妹，听说监察司处理的都是棘手的案子，你是不是很辛苦。”姜俊看着赵木兮姣好白皙的侧脸问道。 “不算棘手。”赵木兮淡淡地说。 姜俊说，“你毕竟是女子，以前监察司从来没有女子任职的，总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我不偷不抢，别人说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赵木兮说。 “话不是这么说，你成亲之后，外面的名声就关乎自己的婆家和夫君。”姜俊说道，“我还是希望，将来成亲之后，你能够在家中做个安分守己的宗妇。” 赵木兮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姜公子，你想得是不是有点多？” “我这是很全面的考虑。”姜俊没有意识到赵木兮的称呼已经改变了。 “你大可不必将我考虑在内。”赵木兮微笑说。 姜俊道，“表妹，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外面的名声，但凡有些名望的世家都不愿意跟你定亲，你知道为什么吗？监察司就不是女子该去的地方，你我两家是亲戚，我娘求了我祖母好几天，她老人家才松口的。” 赵木兮笑了笑，“那真是委屈你了。” 姜俊本来是不太满意的，今日见到赵木兮长得还不错，他觉得这门亲事还可以接受。 “只要成亲之后，你离开监察司就好了。”姜俊说道。 赵木兮深吸了一口气，客气疏离地笑着，“姜公子，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我这个人……一言不合就会动手。” “看你手无缚鸡之力，应当也不是我的对手。” “万一把你打残废了，我不好跟姜家交代……” “再说，凭你这点文采，将来就算入仕，只怕在朝为官的官职都还没有我高，让你见面给我行礼，那就不好了。” 姜俊瞠圆眼睛，“你……你……” “就凭你，配不上我的。”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你简直不知羞耻！”姜俊叫道。 赵木兮捏紧拳头，“劝你现在就滚，不然你可能哭着回去找娘，到时候亲戚都做不成了。” 姜俊是听说过的，赵木兮在武招时以第一胜出，论身手，他肯定打不过她。 他要回去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告诉娘亲，难怪姨母肯将一个国公府的嫡女嫁到姜家，就赵木兮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嫁出去的。 看着姜俊飞快离开的身影，赵木兮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这时候回去，大家只会尴尬，赵木兮决定找个小路先离开。 沿着林子走了一段路，赵木兮突然停下脚步，“谁？” 一道颀长俊逸的身影从旁边的大树后面走出来。 “楚不域？”赵木兮惊呼出声，随即又忙改口，“皇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狩猎场追猎物，不经意就来到这里。”楚不域面色淡淡地说道，“打扰赵指挥使相看了？” 这里离狩猎场还很远吧！什么猎物能跑到这里来。 赵木兮将楚不域打量一眼，身后也没有跟侍卫，说他是来狩猎，实在让人很难信服。 “确实有点打扰了。”赵木兮平静地说。 楚不域的眸色一冷，“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嫁人了？” “毕竟已经及笄，嫁人不也很正常。”赵木兮说，心里莫名有种怀疑，楚不域该不会是知道自己在这里，所以才跑来的吧？ 怎么可能！ 他对她向来防备不信任，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跑到这里。 如果是失忆之后的楚不域，或许还有可能。 “哦？所以你想嫁给刚才那个人？”因为距离有点远，他听不清楚赵木兮和那个男子说了什么，楚不域的心情有些烦躁。 “皇上不是看到了吗？”赵木兮说。 楚不域冷冷地道，“朕说过，最好不要那么快嫁人，你若是想嫁人，朕会为你指婚。” “那就请皇上明日为我指婚吧。”想到他又要立后，赵木兮的心情同样不好。 “赵木兮！”楚不域气得咬牙切齿，“是不是只要是男子，你都可以嫁，那你为何不嫁给朕？” “就是……不喜欢。”赵木兮看着他愤怒的面庞，灿烂一笑。 楚不域伸手扣住她的腰，猛地将她扯进怀里，低头吻住她嘴边的坏笑。 赵木兮眼睛微怔，心跳砰砰直跳，熟悉的凛冽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钻入气息中，她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放开……”她用力推着他的肩膀。 楚不域却将她抱得更紧了，攻城掠地般夺走她的呼吸，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他不想放开她，怎么可能放开她！ “楚不域！”赵木兮气得浑身发抖，他这是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这是他恢复记忆之后，第一次吻她。 那霸道强势的态度，好像她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赵木兮用力地在他嘴唇咬了一口。 楚不域根本不满足汲取的甜蜜，但她的怒火让他不得不先压抑自己的渴望。 啪—— 一巴掌落在楚不域的脸上。 “混蛋！”赵木兮气得红了眼睛，想用力挣脱开他的怀抱。 “嗯。”他是，但他就想这么做。 “皇上如果要齐人之福，难道后宫的妃嫔还不够，你不是要册立皇后吗？这样羞辱我……皇上能更满足些？”赵木兮愤怒地问道。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凑巧 “谁跟你说朕要册立皇后？”楚不域轻轻松开她，双手依旧握着她的手臂，挑眉看着她气呼呼的脸蛋。 “今日在朝堂上，你不是让人大臣去拟人选了吗？”赵木兮没好气地说，“是太多人选，让你为难了吗？” 楚不域低笑一声，将她鬓角的碎发捋到耳朵后面，“是啊，很为难。” 赵木兮心头火又冒上来了，“你放开我。” “洛瑶说赵夫人带你出门，朕便猜到你是来相看。”楚不域突然道。 “你相看了这么久，赵夫人怎么还不死心。” 赵木兮的心跳慢了两拍，“我跟母亲出门，关你什么事了。” “怕你真的相中别人。”楚不域低声说。 “……”赵木兮听到这话，转身就要离开。 楚不域伸手拉住她，“与你开玩笑，别当真，朕真的是凑巧经过。” 鬼才信他的凑巧。 “那行，我不打扰皇上狩猎。”赵木兮没好气地说。 “猎物已经跑了。”楚不域说，“你与朕走走吧，天气这么好，不必急着回城。” 楚不域没有松开她的手，拉着她往前面走去。 “你这位姜家表哥为人如何？”楚不域问道。 “才华横溢，温文尔雅，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赵木兮面无表情地说道，挥开楚不域的手，“我能自己走。” 其实楚不域之前就知道赵木兮一直在相看，但他不认为她会看上那些人。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在宫里坐不住了。 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就看上姜家表哥了。 楚不域峻眉一挑，“你看上了？” “我看上有什么稀奇的。”赵木兮笑了笑。 “你是朕的指挥使，你想嫁给谁，必须经过朕的同意。”楚不域冷声说，“明日朕就召见赵国公，让他不必再给你说亲。” 赵木兮气得咬牙，“皇上是以权压人，未免是要寒大臣的心。” “将来让你嫁得更好。”楚不域含笑说道。 这人怎么突然就变得跟无赖似的。 “元元今天还在问，你什么时候进宫陪她。”楚不域突然道。 赵木兮说，“我昨天跟她说了今日不进宫，等明日再去找她。” “这次岑素萍害她中毒，是朕疏忽了。”楚不域说道。 “岑素萍虽然不聪明，但这次算得精准，如果要讲真凭实据，还真的没证据证明是她害了元元。”只是楚不域是皇帝，他不需要跟别人讲证。 楚不域听到她这么评价岑素萍，嘴角微微上扬，“等将来宫里清理干净些，那就不担心有谁伤害元元了。” 赵木兮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以为他要立后管理后宫。 “皇上心中有皇后的人选了吗？”赵木兮忍不住问道。 见楚不域侧头看她，她又有些窘迫地解释，“我就是随口问问。” “有人选。”楚不域低声说，“只是不知对方愿不愿意。” “裴霓凰？”赵木兮脱口而出地问。 楚不域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会是她？” 赵木兮小声道，“朝堂不少人觉得她最适合当你的皇后。” “好像……的确是。”楚不域摸着下巴，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把赵木兮气得又一阵憋闷。 “我送你回城吧。”楚不域说。 赵木兮这才发现，穿过林子，后面是个小山丘，山丘下面有一亮黑色平头马车在静静候着。 车辕坐的人是沈异。 坐马车打猎吗？赵木兮有些无语地看了楚不域一眼。 “朕让人去跟赵夫人说了，你有事先回监察司。”楚不域含笑说。 等赵木兮回到监察司，她还有些稀里糊涂的。 楚不域专门出宫一趟，就是为了将她接回监察司？ 她摸了摸嘴巴，感觉唇上还有他留下的温度。 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出她的身份了，还是……狗皇帝见异思迁，又对她有意思，想让她进宫当妃子？ 赵木兮用力摇头，她死都不会再进宫的。 就算对楚不域还无法彻底忘情，她也不想重蹈覆辙。 “刚才送你回来的人，是皇上吗？”慕容昀从后面走过来，站在赵木兮的身边。 赵木兮回过神，看了慕容昀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指挥使，我一直在监察司。”慕容昀无奈地说，“你今日不是休沐吗？怎么来了。” “路过，来看看。”赵木兮说道。 慕容昀笑道，“刚才好像看到皇上了。” “你看错了吧。”赵木兮没有承认。 “或许是我看错了。”慕容昀道。 赵木兮负手走进监察司，自从那日之后，慕容昀就没有再提过端慧长公主的事，也没有提过她究竟在那里，虽然去信让凤息止去查，但没那么快有消息传回来。 她不知道慕容昀那日说的话究竟是试探，还是别有用意。 反正敌不动她不动。 她就等着慕容昀接下来会做什么。 …… …… 金乌西坠，赵木兮这才回了国公府。 刚进大门，就被赵腾扬拉到一旁，“你到底做了什么，母亲回来之后就去了静安院，刚刚还把父亲也请过去了。” “我把姜俊骂了一顿。”赵木兮摆了摆手，“可能等下会被母亲骂一顿。” “你骂他做什么？”赵腾扬哭笑不得，“不喜欢就别来往，怎么还骂人，好歹是亲戚。” “主要他太欠骂了。”赵木兮无奈地说，“大哥，你陪我一起去静安院吧。” 赵腾扬摇头，“我不去，一会儿母亲又要拉着我哭，我受不了。” “还是不是兄妹了。”赵木兮没好气地说，一点义气都没有。 赵木兮只好一个人去静安院，刚走到门外，就听到赵夫人哭泣的声音传出来，“……我都是为了她好啊，这些年对她没有管教，才让她的性子这么野，本来就不好说亲了，那俊哥儿一表人才，又前途无量，哪里配不上她，她还把人家骂了一顿。” “阿木不是刁蛮不讲理的人，等她回来，再问她怎么回事。”赵国公无奈地说。 赵老夫人也是一脸无所谓，她本来就看不上姜家的亲事，“阿木既然不喜欢，那就别勉强了。” “祖母，父亲，母亲，我回来了。”赵木兮在外面听了一会儿，这才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你舍得回来了吗？”赵夫人哼了一声。 “母亲，监察司突然有急事，我就先回城了。”赵木兮道，“我不是让表哥跟您说了吗？” “你都跟俊哥儿说什么了？” 赵木兮一本正经地道，“俊哥儿说像我名声这么不好的女子，嫁给他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觉得他配不上我，就让他滚……走了，还让他跟你提一句，我要先回城。” 赵老夫人和赵国公的面色黑了。 .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人选 赵国公和赵夫人回了上房，看到赵夫人还放不下今日的事，只好跟她说，“你别再去给阿木说亲了，她如今在监察司挺好的，她觉得开心就好，咱们家养得起她。” “妾身又不是这个意思。”赵夫人红着眼眶，“还不是希望她后半辈子有个依靠。” “阿木不需要依靠婆家也能过得好。”赵国公说，“你这样整天上赶着给她相看，别人会怎么想，只觉得你怕女儿嫁不出去，宁愿下嫁也不在乎。” “你不是为了阿木好，你这是在降低女儿的身价。”赵国公沉声道。 赵夫人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她想要替自己辩驳，但好像……国公爷说的也没有错。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赵国公安慰她，“阿木知道你的心意，你不用刻意弥补她，寻常对待就行了。” “俊哥儿也不是个好的，居然敢嫌弃阿木。”赵夫人没好气地说。 她的女儿怎么轮得到别人嫌弃。 相亲一事终于被赵夫人按下不提了。 赵木兮总算不用整天忙着躲赵夫人。 但朝堂中对楚不域立后一事议论得更加热火朝天。 几个世家暗中谈判，最终推选了有才女之称的苏卿，觉得无论家世还是容貌，都是皇后最佳人选。 而武将之中，所有人一致希望皇上能够立裴霓凰为后。 “皇上，裴将军与您是青梅竹马，又有共同征战的情义，臣等认为，裴将军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一个只懂打打杀杀的女子，如何懂得执掌凤印掌管后宫，皇后是母仪天下，需要德才兼备……”谢礼摸着胡子说道。 “裴将军出生名将世家，怎么就不能够母仪天下。” “……” 听着底下的大臣吵得热火朝天，楚不域一手支着下巴，看得有些百无聊赖。 站在一旁的赵木兮看到他这副模样，便知他根本没将那些大臣的话听进去，看来他是真的不想立后，让大臣拟人选，多半是想知道这些人都怎么想的。 忽然，楚不域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她错觉，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一抹笑意。 赵木兮急忙收回视线。 “既然大家各有所见，那就交给钦天监，让钦天监算出谁才是最适合成为一国之母的人选。”楚不域淡淡地说道。 谢礼立刻站出来赞成。 钦天监的监正是他的外甥，想要钦天监向着世家说话不难。 宋衡和顾子尧面面相觑，他们本想反对，但又觉得既然是皇上提出来的，应该是想过钦天监其实是谢礼说了算的局面。 说不定皇上有后招。 有了谢相和苏相的表态，其他人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先应下来。 裴霓凰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赵木兮，她想看一看这个女子脸上是什么表情。 她在大臣的心中已经是合格的皇后人选，没有人提过赵木兮，证明她不配的。 赵木兮只是低着头，好像周围的人说什么都与她没有关系。 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下朝之后，裴霓凰拦住赵木兮，双手环胸地看着她，“赵指挥使，你对皇上立后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又不是我立后，跟我有什么关系。”赵木兮说道。 “说实在，我还以为……你也是有机会的。”没想到谁都没有提过赵木兮。 赵木兮看裴霓凰得意的样子，笑着说道，“裴将军，你就这么担心我会成为你的对手吗？” “我没把你当对手。”裴霓凰没好气地说。 “那就好。”赵木兮笑了笑，今天她要去找元元，不想跟裴霓凰浪费时间。 裴霓凰见她走的不是出宫的方向，又追了上去，“你要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赵木兮说。 “你要去找元元，我就跟你一起去。”裴霓凰立刻说。 赵木兮好笑地看她一眼，“裴将军，你这次回来述职，还真是很清闲啊，就没有别的事做吗？” “只是去看望一下公主，能耽误什么事。”裴霓凰道。 听到这话，赵木兮只是笑着摇头。 元元的病在赵木兮的精心调养下已经好了，今天就该回学院了，她在等着赵木兮来接她。 楚不域先一步来到明光宫，就看到元元在宫门外跳来跳去的。 “元元，你在做什么？”楚不域负手走了过来，看着活蹦乱跳的女儿问道。 “父皇。”元元一蹦一跳就扑到楚不域的怀里，“我在等娘亲，今天娘亲陪我去学院，还要跟我一起骑马。” 楚不域眸色微微一动，“是吗？那父皇陪元元去不行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元元高兴地叫道，“那父皇和娘亲和我一起，我们去骑马。” “既然元元这么希望父皇陪你，那父皇就答应你。”楚不域含笑道。 高福都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皇上一眼。 这好像是皇上自己想去吧。 等赵木兮来到明光宫的时候，就看到楚不域和元元父女两人坐在庭院外面，正在等着她。 “？”楚不域怎么也在这儿。 “臣见过皇上。”裴霓凰走上前，给楚不域行了一礼。 楚不域皱眉，“霓凰，你怎么来了？” 元元牵着赵木兮的手，小声地说道，“娘亲，父皇也要陪我们去骑马。” “我来看望元元。”裴霓凰含笑说，没想到还能遇到他，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那你已经看过我了，可以走了呀。”元元歪着头说道。 裴霓凰脸上的笑容一僵，“元元，我陪你玩一会儿再走好不好？” “不好。”元元说，“我要和娘亲出宫了。” “那……那你们去哪里？”裴霓凰问，一定是她和元元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元元才更喜欢赵木兮、 元元抿着唇，转头看向赵木兮。 赵木兮说，“我送元元回学院。” 楚不域看了裴霓凰一眼，“霓凰，你不是还要去兵部吗？” “……”裴霓凰想起来了，她还要去兵部和宋衡谈粮草的事，根本没有时间去学院了。 “是，我得去兵部了。”裴霓凰咬了咬牙，看着元元说道，“元元，那我明天再找你玩好吗？” “明天我要读书了。”元元认真地说。 裴霓凰只好勉强一笑。 .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女儿的期盼 “皇上，您这么忙，大可不必拨冗陪元元回学院。” 本来空间是挺大的，多了楚不域这个高大的身躯，顿时狭窄了很多，赵木兮实在不明白，他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朕最近陪元元的时间太少了，想多陪陪她。”楚不域认真地说。 “是呀是呀，父皇都很少陪我们。”元元有些抱怨地点头，“娘亲，我们今天去钓鱼吗？” 赵木兮笑道，“河里现在钓不到鱼，不过，我们可以在庭院里架个碳炉，请谢教习过来，大家一起吃炙肉。” 听起来都要流口水了！“我好久没吃过娘亲做的炙肉啦。” 楚不域幽幽低声开口，“朕从来没吃过。” 赵木兮侧眸看向窗外，假装没听到楚不域听似幽怨的话。 “娘亲。”元元看了看赵木兮，又看了看楚不域，小声地说道，“今天让父皇陪我们炙肉吧。” 想拒绝！并不想和楚不域相处太久。 赵木兮抿了抿唇，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前两天他的那个吻……让她最近都睡得不好，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看出她的身份。 可仔细想着，又觉得不可能，如果他真的看出来，肯定不会这么冷静淡定。 就是时间久了，终于把盛乔木忘记，对别的女人动心了。 赵木兮发现她居然吃自己的醋。 简直太荒谬了。 如今的巾帼学院与以前大不一样，学生翻倍不说，连不少世家的姑娘都来报名的，连公主都在这里读书，她们哪里还敢看不起巾帼学院。 “听说皇上拨了不少银子修葺学院。”赵木兮望着不远处还在修建的学舍，看向楚不域。 “嗯，扩建一下，更多女子可以读书。”楚不域道。 楚不域看重巾帼学院，其他人自然就不敢看轻，一个连女子教育都关心的帝王，其他地方又怎么会忽略。 所以她当时就觉得，楚不域是最适合当皇上的。 到了元元的住处，马车才停下来。 “明玉，芙心，我回来啦。”元元跳下马车，马上就喊着自己的小伙伴。 楚不域伸出手扶着赵木兮的胳膊。 “我自己可以。”赵木兮面颊微热，避开他的手。 “赵指挥使，你就这么怕朕吗？”楚不域低声问道。 “没有。”赵木兮回道，“臣只是不敢劳烦皇上。” “朕以为……你这么刻意避着朕，是怕会心动改变主意。”楚不域含笑说。 赵木兮很想把他脸上的笑容打下来，“我改变什么主意。” 楚不域笑而不语。 …… …… 来到骑马场，岑涛正在教月江流骑射，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哥哥的月亮儿激动得脸颊都红了。 “哥哥变得好厉害。”月亮儿小声说道。 “那当然，月江流以后是要当我的侍卫的，他肯定必须要厉害的。”元元笑眯眯地说。 岑涛看到楚不域出现，急忙过来行礼，“小人拜见皇上。” 楚不域低头看向他的腿，“你的腿好了？” “回皇上，是赵教习……赵指挥使把小人的腿治好的。”岑涛脸上难掩喜悦，他本来认定自己要当一辈子瘸子，没想到赵木兮真的把他治好了。 赵木兮正带着元元在喂马，她的四点雪跟小雪正高兴地围着她们转。 楚不域目光幽深地看着赵木兮的背影，她的医术……比他想象的要好。 “皇上要骑马吗？小人去准备马。”岑涛忙说。 “好。”楚不域本来不想动，但看到赵木兮和元元骑着马走来，他又有别的想法了。 元元看到楚不域也骑着马了，高兴地叫道，“父皇，父皇，我们来比试吧。” “好啊。”楚不域笑着点头。 他来到楚不域的身边，看了四点雪一眼，“这马认人，以前除了他的主人，谁都不让靠近。” “许是我跟它的主人长得像吧。”赵木兮说。 “父皇，娘亲，我要去那边骑马。”元元叫道，和崔明玉和阮芙心一起去另外一边骑马。 岑涛不敢放松，急忙跟紧元元。 “赵指挥使，我们来跑两圈？”楚不域含笑问。 “好。”赵木兮看到四点雪，确实有些想念策马奔腾的快意了。 两人驾了一声，骑着马跑了起来。 楚不域和赵木兮保持着一匹马身的距离，视线一直紧跟着她。 连骑马时的小动作都是一样的。 总是喜欢拿着马鞭在手中转动着，风吹起她的衣摆，她恣意又飞扬，完全没有在宫中时落寞孤单的抑郁。 不知不觉，楚不域已经将眼前的人当成盛乔木。 那个在边境草原上潇洒快乐的护国公主…… “阿木！”楚不域忍不住开口。 赵木兮回过头，脸上明净灿烂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她愕然地看着楚不域怔忪的眼神。 笑容一点点收敛，“皇上，你说什么？” “没有，你的骑术很好。”楚不域说，“射箭也很精准，确实很适合上战场。” “你会让我去战场吗？”赵木兮眼睛一亮。 “如今没有战争，也没有需要你一个女子挂帅出征的地步。”楚不域说。 赵木兮撇了撇嘴，“那有什么好说的。” 楚不域面上露出一抹浅笑，“就这么想出征啊？” “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没有人喜欢战争。”赵木兮说。 “你对朕要立后，可有什么建议的？”楚不域问道。 赵木兮冷笑一声，“你应该去问元元，毕竟你是要给她找个后娘。” “父皇，娘亲，要问我什么？”元元跑了过来，只听到后面的话。 “你父皇要立后，元元喜欢苏卿姑娘和，还是喜欢裴将军呢？”赵木兮笑着问。 元元搂着赵木兮的脖子，“我喜欢娘亲，父皇，你让娘亲当皇后吧。” “那要看你娘亲愿不愿意了。”楚不域含笑说。 “娘亲肯定是愿意的，这样娘亲就可以天天陪着我，真是太好了。”元元用力地鼓掌。 楚不域笑道，“看来你女儿只想你当皇后。” 赵木兮冷下脸，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开了。 “元元，你先在这里玩，我跟你娘亲有话要说。”楚不域对着元元说完，便大步地追上赵木兮。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前朝公主 “赵木兮，你站住。”楚不域追着赵木兮，一直来到马场外面。 他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在继续跑。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一言不合就跑。”楚不域好笑地说道。 “皇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从上次在姜家的庄子里回来之后，她就觉得他莫名其妙。 他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可他不敢问，不是怕她不承认，而是怕会令她跑得更远。 “在扬州时，朕一直把你当妻子。”楚不域只好努力地找了个理由，“也许朕是对你……” 赵木兮寒着脸说，“你不是对盛乔木情深意重，为了她都不踏足后宫吗？难道只是一场失忆，你就能够变心了吗？” 她很生气，他之前还对自己那么冷漠，去一趟扬州回来，他居然就像变了个人。 即使她就是盛乔木，还是让她觉得……难受。 “她在朕的心里，永远是无人能够替代的。”楚不域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可是，她死了，朕这辈子也许会遇到另外一个动心的女子，也许不会。” “木兮，你是希望朕怎么做？” 赵木兮喉咙像被棉花塞住，哽咽得说不出话。 她当然知道要求他不爱上别的女子是不可能的，人死如灯灭，再多的深情，都抵不过岁月的流逝。 “皇上想怎么做，那是皇上的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赵木兮说道，“我只是希望，皇上不要再随便拿我开玩笑。” 楚不域的眼神一暗，“你以为，上次在姜家的庄子里，朕是在开玩笑？” “你不是在开玩笑，你只是在……玩弄我。”赵木兮道。 “朕对你从不是玩弄。”楚不域沉着脸道，他往前走了两步，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赵木兮，朕想要你，想把你留在身边，只是不想强迫你。” 赵木兮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为了元元吗？” 楚不域呵一声冷笑，“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朕不能是因为喜欢你吗？” “……”赵木兮的呼吸一滞。 他低下头，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朕不会强迫你进宫，等你将来哪天愿意……” “我不会愿意的。”赵木兮挣脱开他的怀抱。 楚不域心中苦涩，“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希望皇上说到做到，不要强迫我就行。”赵木兮说道。 “好。”楚不域点头，“你也别躲着朕。” 赵木兮低下头，抿了抿唇说道，“我没有躲着。” “快回去吧，一会儿元元还以为我欺负你。”楚不域笑着说。 赵木兮抬眸看他一眼，他不就是明摆着在欺负她吗？ “我看皇后的人选不少，皇上何愁没有皇后，实在选择不来，全都纳进后宫好了。”赵木兮淡淡地说道。 “朕想要的人选只有一个。”楚不域道。 …… …… 钦天监还没算出哪个大家闺秀有一国之母的命格，京都城又发生一件事。 一年前，归清大师在祭天台布道时，从天而降一块天石，上面刻着护国归来四个大字，曾经在京都城掀起一阵议论热潮，只是后来根本没发生什么事，大家也就将这件事忘记了。 这么久过去，居然冒出一个女子，说她是前朝皇室后裔，是永盛先帝的私生女，怀里还抱着一块和祭天台一模一样的石头。 京兆府很快就被惊动了，将这个在祭天台表明自己是前朝皇室后裔的年轻女子给带了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府尹大人打量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你说自己是前朝的皇室，你有什么证据？” “这是我娘给我的玉佩。”女孩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五爪盘龙。 一看就是皇上才能佩戴的玉石。 府尹大人的手抖了一下，“姑娘，你知道冒认前朝皇室的罪名有多大吗？” “我不是冒认的。”女孩倔强地叫道。 “那你的母亲是何人？”府尹大人急忙问。 女孩说，“我不能告诉你，我要见皇上。” 府尹大人摇了摇头，“凭你一块玉佩就要见皇上，那是不可能的，何况如今前朝早就灭亡了，就算你是皇室，那也跟普通百姓没有区别。” “是不是没有区别，应该宫里的皇上判断，你判断的不算。”女孩道。 府尹大人发现这个女孩还挺精明的。 他正想着是不是该进宫禀明皇上的时候，外面传来下属的声音，“大人，监察司的赵指挥使来了。” “赵指挥使？”府尹大人眼睛一亮，立刻让人把女孩带上，“这件事复杂，不是我们京兆府能办得了，还是交给监察司吧。” 赵木兮就是为了这个女孩来的。 她要来确定一下，这个私生女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以前怎么没听说父皇在宫外还有孩子。 望着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长得清清秀秀，身段清瘦，一双眼睛乌黑明亮，没有丝毫惧意地回视着她。 轮样貌，女孩没有一点像他们盛家，还真看不出是父皇的私生女。 “府尹大人，这个女孩，皇上命监察司调查此事，这个女孩我得带回去了。”赵木兮说道。 “可以可以，赵指挥使请带走吧，”烫手山芋能让出去，他还求之不得呢。 赵木兮看着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盛娇。”女孩回道。 “跟我回去吧。”赵木兮点了点头，带着盛娇离开京兆府。 上了马车，盛娇还在打量着赵木兮，“你长得……真好看。” “谁让你来京都城的？”赵木兮问。 “我娘啊，她让我来表明身份，告诉天下人，前朝还有血脉在呢。”盛娇说道。 赵木兮笑了笑，“你娘是谁？” “你又不认识，我干嘛告诉你。”盛娇说，“你能带我进宫去见皇上吗？” “不能。”赵木兮摇头，“你的身份可疑，没有查清楚，不可能带你进宫。” “你是谁啊？”盛娇问道。 赵木兮看着她一笑，“监察司指挥使，赵木兮。” 盛娇惊讶得瞪圆眼睛，“是你啊。” . 第二百一十八章 私生女 赵木兮含笑问，“你认识我？” 盛娇立刻摇头，“不认识。” “你那块石头是自己刻的吧。”赵木兮看了看她旁边的石头，上面的字一看就是雕刻出来的。 “祭天台的石头就是从天而降，我这石头为什么不能是从天而降。”盛娇没有承认。 “那你知道这时候出来表明自己跟前朝有关系，这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赵木兮说，“你就不怕皇上为了斩草除根，将你给杀了。” “我不怕啊。”盛娇摇头，“我若是死了，前朝的旧臣肯定不会同意，还有那些隐藏在天下各处的旧兵，他们也会替我报仇的。” 连这个都知道！看来肯定是跟前朝的人有联系了。 赵木兮想到了一个人。 “想要号令前朝旧部……”赵木兮慢慢地说，“可不是你出来说自己是前朝血脉就能够做到的。” 盛娇凑近赵木兮，“我做不到，有人能做到啊。” “你刚才说我长得像一个人，你看我长得像谁？”赵木兮问道。 “！”盛娇闭上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赵木兮。 赵木兮笑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的。” “那你猜到了吗？”盛娇问。 “大概吧。”赵木兮说，“监察司到了，先下车吧。” 盛娇追上赵木兮，“姐姐，你年纪轻轻就是监察司的指挥使了？那你很厉害嘛。” “指挥使，她就是……抱着石头去祭天台的女孩？”夏燕菱看到她们，忍不住打量盛娇一眼。 她们早就从凤息止那里得知了，拥有虎符印章的人就是赵木兮，护国归来说的也是她。 这个盛娇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去把洛瑶叫过来，就说……她有个堂妹来了。”赵木兮对夏燕菱说。 “好。”这还不将洛瑶郡主吓着了。 盛娇脸色微变，“洛瑶是谁啊？” “霈王的女儿，如果你真是前朝皇室的公主，那你也算是她的堂妹了。”赵木兮说，“你们血脉相同，说不定还能滴血认个亲。” “……滴血认亲是不准的吧。”盛娇忙说道。 赵木兮让她坐下，“你的母亲为什么不回京都城，只让你一个人回来冒险？” “要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来，那才是冒险。”盛娇说道。 “哦。”赵木兮点了点头，“你还挺聪明的。” 盛娇笑眯眯地，“当然，不然我怎么是前朝公主呢。” “那你说说，除了这个玉佩，你还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赵木兮问。 “这玉佩还不够吗？”盛娇急忙问。 “这的确是先皇的玉佩。”赵木兮见父皇佩戴过一只相似的玉佩，跟这个应该是一对来的。 能够得到父皇相赠玉佩，而且还是一对的，这世上还能有谁？ “端慧长公主过得好吗？”赵木兮问。 “当然很好……”盛娇脱口而出。 赵木兮笑容温和地看着她。 盛娇的脸色一变，被套话了！ “姐姐……”盛娇干笑一声，“你刚才说是谁，我一时没听清楚。” “说吧，到底来京都城做什么呢？”赵木兮笑着问。 盛娇说，“我就是来认亲的。” “那你得去皇陵那里认亲。”赵木兮道。 “我和姐姐就挺投缘的。”盛娇笑眯眯地说。 这时，夏燕菱走进来，眼睛刮向盛娇，想从她身上看出哪点跟护国公主相似的地方。 一点都没有！ 居然还敢说是护国公主的妹妹。 盛洛瑶还穿着粗布工服，这时在军器局才穿的衣裳，既耐温又扛脏，她都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就被请来监察司了。 护国归来的石头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是清楚的，突然冒出一个说是皇室的公主，那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总不会……永盛末帝真的有私生女在外面吧？ “阿木，那位末代皇室最后一个公主呢？”盛洛瑶走了进来，急忙就开口问道。 赵木兮指了指盛娇，“她就是。” 盛洛瑶看了一眼，皱眉道，“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别是假的吧。” “要不你跟她滴血认亲，说不定就能判断出来了。”赵木兮笑道。 “隔着一代呢，不定能验出来。”盛洛瑶说。 赵木兮将玉佩拿出来，“这玉佩还认得吗？” 盛洛瑶看到玉佩一怔，“姑母的玉佩？” “把玉佩还给我。”盛娇立刻就要来抢玉佩，“我不认了。” “皇室的亲不是你想认就认，不想认就不认的。”赵木兮说道，将玉佩收了起来，“等你什么时候说实话，再还给你。” 盛娇像猴子一样蹿起来就要往外面跑，被夏燕菱和邱柔柔给拦住了。 “监察司也不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赵木兮笑了笑，“先在监察司住下吧。” “……”盛娇知道自己小看赵木兮了，明明看着笑眯眯的像个好人，其实阴险得很，骗了她的玉佩，还把她骗来监察司。 “我要见皇上。”盛娇叫道。 赵木兮说，“等查明你的身份，再决定让不让你见皇上。” 夏燕菱将盛娇的手扣起来，将她扭送到监察司后面的房间去了。 耳边还传来盛娇哇哇叫的骂声。 “阿木，这盛娇……不像是先皇的私生女吧。”盛洛瑶有些不太确定，毕竟玉佩在手，很难分辨。 “不是。”赵木兮肯定地说，“应该是跟姑母有关了。” 盛洛瑶愣了一下，“我以为姑母不在人世了。” “她只是剪断红尘，青灯常伴的日子反而清闲。”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盛娇这样的人物。 “我看，大家是看着护国归来的噱头，都想分一杯羹。”盛洛瑶说。 赵木兮笑了笑，“虎符印章不在他们手中，怎么闹都没用的。” 第二天上朝，楚不域留下赵木兮，跟她询问了盛娇的情况。 关于端慧长公主的事，赵木兮就算想瞒，只怕也瞒不了多久，她将玉佩交给楚不域。 “玉佩是端慧长公主的，至于盛娇出现在祭天台认亲的事是否跟端慧长公主有关，那就不得而知。”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拿着玉佩，“那就查一查端慧长公主如今在哪里，找人问一问她便知道盛娇的身份了。” 知道端慧长公主下落的人，只有慕容昀了。 赵木兮的眸色微微一沉。 . 第二百一十九章 端慧长公主 “你想要找端慧长公主？”慕容昀听到赵木兮的话，心中并无意外。 昨日听说祭天台出现疑似前朝公主的事情，他就猜到可能是跟端慧长公主有关了。 只是没想到赵木兮要去找她。 “对，你不是说在哪个庄子遇到她吗？在哪里？”赵木兮问。 慕容昀叹口气，“当时是无意中发现，不知她如今还有没有在哪里。” “在与不在，去看看就知道了。”赵木兮道。 “那我陪你去找她。”慕容昀说，“那地方偏僻，没有我带路的话，你很难找到那里的。” 赵木兮并不是很想跟慕容昀出门，但如今的确只有他是见过端慧长公主的，如果不带着他一起，他们的确很难找到人。 “可以。”赵木兮面无表情地答应下来，“明日城门开启时，在城外见面。” 慕容昀眼中笑意加深，“好。” 赵木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了想，将夏燕菱叫了过来，“你跟邱柔柔准备一下，明日随我一起出城。” “指挥使，明日要去哪里？”夏燕菱诧异地问。 “找人。”赵木兮说，“让伍清莹把盛娇盯好了，别让她溜走了。” 翌日，赵木兮一身窄袖劲装的打扮，墨藻一般的头束在头顶，既利落又显得英姿飒爽。 慕容昀早已经牵着马在城门外等她，看到她出现，眼中浮现笑意。 “指挥使。”夏燕菱和邱柔柔骑着马走来，还看了慕容昀一眼，“容云大哥也一起去啊。” “是啊。”慕容昀看了她们一眼。 赵木兮面色淡淡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慕容昀走在赵木兮的旁边，“去找端慧长公主，需要这么多人吗？” “人多才显得有诚意。”赵木兮说。 “就怕扰她清闲，反而适得其反。”慕容昀说。 赵木兮浅浅一笑，“难道我们两个去找她，就不是饶她清闲了？” 若真是只想要清闲，盛娇也不会出现在京都城了。 慕容昀有些失望地叹息，“我在前面带路，你们跟上。” 端慧长公主住的地方离京都城有些远，赶路也要赶两三天，而且偏僻不易认出来，如果没有慕容昀强大的认路本领，她们肯定来不了。 赵木兮看着分成几个岔口的山路，心想若是让她再来一次，她还是没能记住。 “你真的记得怎么走？”赵木兮狐疑地问，怀疑赵木兮是不是真的能将他们带去找端慧长公主。 慕容昀指着半山腰上的道观，“看到那处道观没有，端慧长公主就住在山下，那道观是她捐银子建的。” 赵木兮颔首说，“那我们走吧。” 看着虽然只有一段距离，走起路还缺还要好半天。 等他们来到一处山庄外面时，已经是天黑了。 慕容昀来过一次，跟附近的佃农认识，庄子里的人见他面熟，还是开了门让他进庄子里。 “容公子。”两个穿着灰袍的女子走了过来，认出容云就是上次来住过的人，“你怎么又来了？” “上次我们与公子说得不明白吗？我们师傅平日不喜见人，不要带陌生人前来打扰。”两人以前应当是宫女，说话板正又严肃。 “是我要求他带我们来的。”赵木兮拿出玉佩，“有些事，需要和空慧师太问一问。” 看到那玉佩，两人俱是一怔，抬眸打量着赵木兮，眼底更是闪过诧异，“你是何人？” “监察司指挥使，赵木兮。”赵木兮上报名字。 “原来是赵指挥使。”其中一名宫女恍然大悟，“请跟贫尼这边来，其他人请先到偏厅用茶。” 言下之意，只肯带赵木兮去见端慧长公主了。 赵木兮回头跟夏燕菱她们示意了一下，“无妨，我去看看。” 那女尼领着赵木兮穿过一条长廊，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耳边还能听念经的声音。 “赵指挥使，里面请。”在一处环境清幽的院子里，女尼将赵木兮请了进去。 仔细算起来，赵木兮有十几年没有见过端慧长公主了。 屋里，身穿深蓝色棉袍的端慧长公主拿着经书在唱念着，听到脚步声，她放下手中的经书，转头看向门外的赵木兮。 赵木兮看清端慧长公主的长相，微微地一怔。 难怪之前有人说她长得像长公主，确实是挺像的，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保养得极好，看起来就像二十几岁的妇人。 “见过长公主。”赵木兮拱手行了一礼。 端慧长公主看着赵木兮有些出神，早在知道盛娇去了京都城，她就猜想很快会跟亲生女儿见面，没想到这么快。 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长公主？”赵木兮又叫了一句。 “进来吧。”端慧长公主回过神，对着赵木兮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赵木兮其实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眼前的女子是盛乔木的姑母，又是赵木兮的亲生母亲，如今她既是盛乔木又是赵木兮，对端慧就更有一种亲近的念头。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端慧长公主跟父皇不是亲兄妹，两人还育有一女。 小时候，她记得别人都说端慧长公主是不瞒父皇给她赐婚，她才愤怒离开皇宫出出家的。 “赵指挥使，这一路赶来辛苦了吧，先喝杯茶。”端慧长公主给赵木兮倒了一杯茶，示意她坐到旁边。 “多谢长公主。”赵木兮又行了一礼。 “你年纪轻轻就是监察司的指挥使，想来是吃过很多苦吧。”端慧长公主含笑问道。 赵木兮回道，“我自幼在天水长大，自由自在，回来京都城之后，家人对我很好，我是参加武招进入监察司的，我想来不喜欢琴棋书画这样的东西，在监察司反而轻松，也不算是吃苦。” 端慧长公主听到这些，面上的笑容更温柔，“女孩子不一定只擅长女红，喜欢才是最好的。” “长公主这些年都在这里清修吗？”赵木兮问。 “是啊，这里的百姓都朴实善良，我很喜欢住在这里。”端慧长公主说，“所以也不希望被人打扰。” “这次我们前来打扰您，是有一件事想跟您确认一下。”赵木兮说道，“几日前，有一位叫盛娇的姑娘说是前朝的公主，手里拿着您的玉佩，您知道她的身份吗？” . 第二百二十章 治病 端慧长公主看着赵木兮手中的玉佩，脸上怔忪了一下，“阿娇跑去京都城了？” “长公主不知道？”赵木兮诧异地问。 “那孩子顽皮，许是……咳咳咳……”端慧长公主捂着嘴咳了起来。 “您病了？”赵木兮急忙站起来，“看大夫了吗？” 端慧长公主含笑说，“看过大夫了，这都是老毛病。” 赵木兮低声道，“长公主，正好我擅长医术，不如我替您看一下脉。” “你还会医术？”端慧长公主很惊讶，脸上又带着欣慰的喜悦，“那就麻烦赵指挥使了。” “我叫赵木兮，长公主若是不嫌弃，就叫我阿木吧。”赵木兮将手搭在端慧长公主的手上，静静地听脉。 “阿木……”端慧长公主轻轻地唤了一声，望着赵木兮的眼神更加柔软。 赵木兮听着脉搏，心里却是沉了沉，她抬眸看了端慧长公主一眼，“您这病……很多年了？” “十多年了吧。”端慧长公主说，“我已经习惯了。” “是……生产时留下的后遗症吗？”赵木兮低下声音，端慧长公主不仅是有肺病，还阴虚体寒，许多生过孩子的妇人都有这样的病。 但长公主的阴虚特别严重，已经会影响身体其他问题了。 端慧长公主愣住了，“你连这个……都能脉出来。” “是。”赵木兮轻轻点头。 “我的确有个女儿，不过不是盛娇。”端慧长公主说，“她在别人家长大，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好。” 的确，如果让人知道她是端慧长公主和父皇的女儿，世人不知会如何看她的身世。 “长公主，您听说过天降奇石的事吗？”赵木兮问。 端慧长公主笑道，“听说了，护国归来。” “自从盛娇在京都城出现，大家都想起这件事了。”赵木兮说，“不瞒您说，我之前去找过张太妃了。” “你……”端慧长公主震惊地看着赵木兮。 赵木兮轻轻颔首，“我知道您跟永盛末帝并不是亲兄妹。” “你什么都知道了。”端慧长公主苦笑，“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长公主，还有其他前朝旧部联系过您吗？”赵木兮问，除了想确定盛娇的身世，她就是想这个了。 “我已经是个脱离尘世的人，他们找我做什么。”端慧长公主说。 “您想的透彻，不代表盛娇想得明白，她年纪小，容易被人忽悠。”赵木兮道。 “你的意思，有人去找阿娇了，不可能，阿娇只是我领养的一个孩子，他们找阿娇有什么用。”端慧长公主摇头。 的确是有旧部的人联系她，但她并没有理会，因为她很清楚，改朝换代是必定的，新帝得民心，且能够结束天下多年的流民动荡。 她又有什么本事和能力去对抗。 “有些人才不管有没有用，把盛娇推出去，您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赵木兮说，“毕竟您当年还组建过一支女子军队。” “阿木，你知道的不少。” “来找您之前，我都了解过。”赵木兮说。 “我随你回京都城，亲自去接盛娇回来。”端慧长公主叹了一声。 赵木兮说，“好，我还想替您治病，这一路上我们不急着走，等到了京都城，您可以住些天。” “好。” …… …… 端慧长公主让人安排了客房。 赵木兮拿着药丸和药方交给端慧长公主，叮嘱了药丸的用法，回来时，看到慕容昀站在她门外。 “什么事？”她问。 “你跟长公主说了什么，她居然愿意去京都城。”要知道，端慧长公主已经十几年回去了，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山庄里。 赵木兮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盛娇不是长公主的女儿。”慕容昀道。 “是啊，那些利用她出现在京都城的，恐怕要失望了。”赵木兮摆了摆手，“对了，你应该听说过前朝还有些旧部在各地招兵买马的事吧？” 慕容昀眸色微沉，“我为什么会知道？” “不知道呢，就觉得你应该无所不知。”赵木兮微微一笑。 “据我所知，如今还算有些规模的，只有占据南越之地的冯知先，听说他的父亲原先也是前朝的重臣。”慕容昀道。 可不是重臣么，忠心耿耿地为父皇出谋划策，颁布一堆政令，让百姓苦上加苦。 要不是她和楚不域当初大意，也不可能让冯家父子给跑了。 就该将他们当场斩首示众。 “你果然挺了解的。”赵木兮淡淡地道，怀疑慕容昀跟冯知先是不是有勾结。 “我的家乡与南越颇近。”慕容昀面无表情地说。 “这样啊。”赵木兮不置可否，“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日我们还要赶路回去的。” “好。”慕容昀一口气不上不下，想解释又觉得无需说那么多。 但赵木兮的态度就让他有些烦闷。 他在赵木兮面前提起端慧长公主，是想试探她的反应，想知道她对自己的身世有多少了解。 结果没探出他想要的答案，反而让她找到长公主，还说服长公主一起回京都城。 端慧长公主回京都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在想前朝旧部的人宣告，她是愿意归顺楚不域，承认楚不域这个新朝皇帝的存在。 那么…… 被隐藏起来的旧部力量，就更不可能找到了。 盛乔木，你当初到底把那些人都藏哪里去了。 赵木兮不知慕容昀在外面站了多久，她是舒服地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精神抖擞地起来。 “这是我两个随身的丫环，妙思和妙静。”端慧长公主只带着两个丫环，为了在路上不引起瞩目，她们都换了寻常的衣裳。 “长公主，请。”赵木兮将她请上马车。 “阿木，你能不能与我一同乘坐马车？我与你投缘，路上也好说话。”端慧长公主说道。 “好呀。”赵木兮笑眯眯地点头，“我还能偷懒不用骑马了呢。” 端慧长公眼中涌上笑意。 “昨日您吃了药，感觉如何？”赵木兮问道。 “以前晚上总睡得不安稳，昨夜里竟难得没有咳醒，阿木，你的医术真厉害。” “我会想办法治好您的病。” ……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安王 盛娇见到端慧长公主立刻就老实了，乖乖巧巧地站到旁边。 “谁让你来京都城的？”端慧长公主无奈地问，“你胆子大了，还敢偷拿我的玉佩。” “不是我拿的。”盛娇立刻说，“是……是我捡的。” 端慧长公主脸一沉，“玉佩都是锁在匣子里，你倒是说说，是怎么掉的。” “师父。”盛娇露出怯怯的表情，“是我拿的。”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会不会偷拿东西，难道还能不知道。 端慧长公主知道肯定是有人引着她，但有他人在这里，她不好再逼问下去。 “阿木，这孩子我先带回去，等我问明情况，再带她进宫。”端慧长公主说道。 “好，我已经让人安排住所，我带您过去。”赵木兮说。 盛娇惊讶地问，“师父，我们还要进宫啊？” 端慧长公主瞥了她一眼，“是，你闹的事，影响太大了。” “哦。”盛娇摸了摸鼻尖，看了赵木兮一眼，“师父，我也要去吗？” “是。”端慧长公主带着盛娇就住在监察司附近的院子。 这是赵木兮特意安排的住所。 “现在没有其他人，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谁把玉佩给你了吧。”关上门，端慧长公主便开始询问盛娇。 盛娇还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师父还要问她。 她看了看赵木兮，“怎么就没有其他人了。” “快说！”端慧长公主冷着脸喝道。 “崔姑姑。”盛娇立刻说，“是崔姑姑告诉我的。” 端慧长公主一怔，没想到会是崔姑姑，崔姑姑跟她有二十年了，最是清楚她的脾性，怎么还让盛娇做这事。 “你不要撒谎，崔姑姑不可能这么做。”端慧长公主道。 “真的，崔姑姑说的，让我来京都城找姐姐，她说姐姐在这里过苦日子。”盛娇说道，“您就是太想念姐姐才生病的，要是让您和姐姐见面，您的病就都好了。” 端慧长公主无奈地说，“胡说什么。” “你要找姐姐，为什么要拿刻着护国归来的石头说自己是永盛王朝的公主？”赵木兮问道，“是有人让你这么做的？” “崔姑姑说，要有噱头才能引人注意，才能更快找到姐姐。”盛娇小声地嘀咕。 噱头是有了，姐姐没找到，她还被监察司给抓了。 赵木兮得到想要的答案，笑着对端慧长公主道，“长公主，您好好休息，我不打扰您。” 看来这位崔姑姑才好好查一查了。 …… …… 赵木兮安置好了端慧长公主，这才进宫去复命。 马车在宫门外跟另外一辆马车碰撞了，把在打瞌睡的赵木兮给惊醒了。 “哪来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冲撞王爷的马车。” “明明是你们撞上来的，我们好好地走在路上。”车辕的苏旭敏没好气地说。 王爷？ 赵木兮的心一跳，“阿旭，别跟他们吵。” “指挥使，他们欺人太甚了。”苏旭敏叫道。 “把马杀了。”一道阴柔低凉的声音响起。 赵木兮听到这个声音，已经确定马车道理的王爷是谁了。 “这是我们监察司的马，你们动一下试试。”苏旭敏怒声叫道。 “别说是马，人我们都照杀。”马车旁边的侍卫冷声说。 赵木兮撩起车帘，抬眸看向那珠翠华盖的马车，“王爷，夹道相逢不小心碰撞，没有必要喊打喊杀，毕竟是宫门外，见血不太好。” 马车里没有声音传出。 过了许久，才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撩起帘子，露出一张面如冠玉的俊脸，只是那双眼睛过于邪魅，让人见了都心生惧意。 多年不见，楚尽欢一如当年，没有任何改变。 “你，就是赵木兮。”楚尽欢狭长的眼眸流露出一丝阴鸷的邪气，直勾勾地盯着赵木兮那张脸。 “下官见过王爷。”赵木兮垂眸行礼。 楚尽欢从马车出来，伸手捏住赵木兮的下巴，“长得这么像，难怪能当监察司的指挥使啊。” “王爷，请你尊重一点。”赵木兮脸色一沉，抬手挥开他的手。 “去年本王就想回来了，他不肯答应，想必是因为你。”楚尽欢勾唇冷笑着。 赵木兮冷声说，“王爷没喝醉，怎么说的都是醉话。” “呵，真像。”不仅是样子，连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都像。 楚尽欢抬手搂住赵木兮的细腰，将她摁在怀里，“你若是还没婚配，不如就当本王的王妃吧。” “……”赵木兮已经克制自己，尽量别跟这个疯子计较的。 就还是有些忍不住。 锵—— 利刃出鞘，赵木兮的长剑架在楚尽欢的脖子上，“王爷的命若是还想要，就离我远一点。” 楚尽欢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有意思。” 马车里又勾出一张美艳娇媚的脸庞，露出大半的香肩，女子娇嗔地叫道，“王爷，奴家还在等你呢。” “滚。”楚尽欢挥了挥手，连看都不看一眼，眼睛只盯着赵木兮，“小阿木，你也要进宫，那我们结伴进去吧。” 赵木兮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和他隔开距离。 楚尽欢嘴角含着一丝浅笑，慢悠悠地走在赵木兮身后。 他得不到盛乔木……这次他一定要得到赵木兮。 两人一起出现在养心殿的时候，楚不域眼底闪过一抹愕然，他警惕又防备地看了楚尽欢一眼。 便是这一眼，让楚尽欢看出楚不域的心思。 “哥，我回来了。”楚尽欢灿然一笑，眼中邪气尽散。 楚不域只是淡淡地点头，“太后这两天一直念着你，你先去慈宁宫看她老人家。” “好。”楚尽欢听话地应着，“哥，娘一直希望我娶妻生子，之前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王妃人选，我现在找到了。” “册封王妃乃是大事，不可儿戏。”楚不域沉声说，“朕会替你挑选合适的王妃。” 楚尽欢含笑说，“哥，我已经有人选了，等我跟娘说了，再与你说。” “你……”楚不域皱眉。 “那我先去慈宁宫了。”楚尽欢行了一礼，规矩地后退。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冲动 赵木兮不自觉地松口气。 “怎么遇到他了？”楚不域问道，从太师椅站起来走向赵木兮，“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皇上以为安王会对我做什么？”赵木兮笑着问，“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楚不域低叹，“就算你会武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她知道！楚尽欢看似疯癫，其实武功深厚，而且心思诡谲，当年是她和楚不域联手将他逼走的，如今回来，她找不到盛乔木报仇，肯定会找楚不域算账。 “皇上，端慧长公主到京都城了。”赵木兮说。 楚不域一愣，“什么？” “她跟我一起回来的，盛娇不是前朝的公主，为了不让前朝旧部的人继续找她，长公主明日想进宫见你。”赵木兮说。 “有前朝的人去找她了，查到是谁了吗？”楚不域问。 赵木兮摇头，“也许是南越那边的冯知先一党。” “端慧长公主的事，交给你，她若不想进宫，也不必勉强。”楚不域低声说，那是盛乔木的姑母，他不会跟她计较盛娇的事。 “进宫也是一种办法，她想清静。”赵木兮说。 楚不域点了点头，“那就由着她吧。” “那臣先告退了。”赵木兮垂眸道。 “赵指挥使，元元在明光宫，这几天都很想念你。”楚不域道。 赵木兮眼中划过一抹温柔的笑，“那我去看看她。” 楚不域轻轻地嗯了一声。 还没到明光宫，赵木兮便在路上遇到神色匆忙的白芷。 “大小姐，太后派人将公主带去慈宁宫了。”白芷惊慌地说道，“说是安王回来了，想看看公主。” 赵木兮的脸色随之一变，“怎么能让安王见元元。” 她急忙往慈宁宫的方向跑去，一想到楚尽欢那个疯子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她的心就沉沉地往下坠。 慈宁宫外，有数个宫女守着门，看到赵木兮大步走来，急忙将她拦下。 “大胆，慈宁宫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让开，我是来接公主的。”赵木兮冷冷地道。 “太后是公主的祖母，想见一见公主而已，赵指挥使用得着这么紧张吗？”太后的贴身宫女春华走了过来，冷眼看着赵木兮。 “元元性子内向，见了太后容易紧张。”赵木兮说，“我进去陪她。” “你今日要是敢强闯慈宁宫，就算是皇上也保不住你。”春华叫道。 赵木兮懒得再与她废话，伸手就将她给推开了，还点住她的穴道，不让她拦住自己。 几个宫女又岂是赵木兮的对手，几下就被她打倒下了。 “赵指挥使好威风。”殿前台阶上，楚尽欢一声宽大的袍子披在身上，艳美的脸庞带着浅浅的笑。 “我来接公主的。”赵木兮冷声说道。 楚尽欢挑了挑眉，“这架势，本王还以为你是来砸屋子的。” 赵木兮一言不发地走进寝殿，一眼就看到坐在桌子旁边的元元。 小女孩满脸无措，缩着肩膀抱着一团。 桌面上都是各式各样的糕点，元元一个都没碰。 她不敢碰，只要是慈宁宫的东西，她都不敢放进嘴里。 “元元……”赵木兮怕吓到女儿，轻轻地唤了一句。 “娘亲！”元元看到赵木兮，憋着许久的情绪终于憋不住了，鼻子一酸就哭出来。 岑太后惊得从床榻坐起来，眼神想要吃人一样盯着赵木兮，“你来做什么，你把慈宁宫当什么，来人，来人！” “娘，怎么了？”楚尽欢走了进来，搂着岑太后的肩膀，“别生气，对身子不好。” “阿欢，是她……即使她害死你舅舅的，这个恶毒邪气的女人。”岑太后抓住儿子的手，像是找到靠山。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带元元回去了。”赵木兮说。 楚尽欢轻笑一声，“赵指挥使这事做的，元元是本王的亲侄女，是太后的亲孙女，怎么在你看来，像是进了虎口啊。” 比进虎口还要可怕！ 赵木兮说，“元元胆子小，平日又少来慈宁宫，容易被吓到。” “是吗？”楚尽欢扶着太后躺下。 他站了起来，朝着赵木兮她们走来，含笑看着元元，“元元，你刚才喊她什么？” 元元很怕楚尽欢，她缩在赵木兮的怀里，“娘亲。” 娘亲…… 楚尽欢缓缓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正要说话的时候，便看到楚不域步履飞快地走了进来。 “父皇！”元元哇一声哭出来，“我怕，我怕……” 谁没有靠山呢，她也有父皇的，不是只有太后会诉苦，她也会。 楚不域的脸色铁青，“太后，你还病着，让人去把元元带过来做什么？” “哀家想看一看孙女不行吗？阿欢还是她的亲叔叔，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叫她过来磕个头怎么了？”岑太后叫道。 “以后你想见元元，跟朕说一声。”楚不域抱起元元淡声说道。 岑太后指着赵木兮，“那这个人呢？她在慈宁宫打哀家的人呢，谁给她这样的权势，是你吗，皇上。” “她算什么东西啊？” “慈宁宫的宫人以下犯上，赵指挥使教训一番，也是为了太后好。”楚不域道。 楚尽欢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除了盛乔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楚不域如此维护一个女子。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娘，今日是我鲁莽了，不该急着要见元元。”楚尽欢出来打圆场。 楚不域瞥了他一眼，“你好好陪太后。” “是的，哥哥。”楚尽欢微笑说。 “走吧。”楚不域看向赵木兮。 赵木兮咬了咬唇，跟着楚不域离开慈宁宫。 元元被吓了一场，又饿又怕，回去吃了一大碗鸡汤面，在赵木兮的陪伴中睡下的。 “以后不要这么冲动。”楚不域低声对赵木兮说。 “元元害怕去慈宁宫，我没法不冲动。”赵木兮看着女儿甜美的睡容，一颗心变得柔软酸涩。 楚不域低声道，“那也该想一想自己的安危。” “我知道了。”赵木兮淡淡地点头。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拆穿 赵木兮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去做，陪着元元一会儿，便告退离开了。 楚不域陪着她走出明光宫。 “赵指挥使。”他低声地叫她。 “皇上？”赵木兮回头看他，月色柔和的光芒落在他身上，在他俊美的面庞镀上一层光晕。 他垂眸灼灼地看她，“若是安王去找你麻烦，不必有所顾虑，朕会替你做主。” 赵木兮轻笑，“好呀。” 楚不域微微一怔，有些贪婪地看着她的笑容。 “皇上，那我出宫了。”赵木兮说。 “路上小心。”楚不域轻轻颔首，目送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夜色中。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敛去眼中的情绪，回到明光宫，冷声地问高福，“安王呢？” “回皇上，安王半个时辰前已经离开慈宁宫了。”高福说道。 赵木兮没有回国公府，而是先去了监察司。 如她猜测的一样，慕容昀还没有离开，正在灯下整理卷宗。 “指挥使怎么还有空回来？”慕容昀含笑地看着她。 赵木兮在他面前坐下，提起茶壶给两人倒了两杯茶，“你在长公主的庄子借住的时候，见过崔姑姑了吧。” 慕容昀含笑不语，任由赵木兮说下去。 “盛娇会来京都城，是被崔姑姑挑唆的，至于崔姑姑为什么会去挑唆盛娇，跟你有关吧？” “指挥使有证据吗？”慕容昀含笑问。 赵木兮拿起茶杯闻了闻，“白毫银针果然毫香清鲜，甚少有人喜欢喝白茶，你倒是个例外。” 慕容昀一直只喝白毫银针。 慕容昀抬眸看着她，“赵指挥使今日在宫中受气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利用盛娇出现，逼端慧长公主回到京都城，都只是为了一件事。”赵木兮淡淡地说。 “哦？愿闻其详。”慕容昀笑着道。 赵木兮笑了笑，又换了话题，“今日我去过慈宁宫，见到太后了。” “早就听说太后生病，今日才知道，太后不仅是生病，还是中毒了。”赵木兮说，“太后这毒至少有两年了吧，无声无息慢慢侵蚀，如果不大悲大喜，许是还能撑些时日再发作。” “哦？”慕容昀嘴角微动。 “还记得护国公主之死的案子吗？”赵木兮说，“太后说，她那天是见过慕容昀的。” “所以呢？” 赵木兮道，“这毒肯定是慕容昀下的啊。” “全凭指挥使的猜测吗？”慕容昀笑道。 “这次我还让人去查过你老家的事。”赵木兮忽然又说道，“原来你早就在五年前病死了，这世上根本没有容云这个人。” 慕容昀将手中的茶杯缓缓地放下，终于明白，今日赵木兮故意来拆穿他的。 “赵指挥使对我怀疑了这么久，是终于有答案了吗？”慕容昀问道。 “本来是打算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但你不该将端慧长公主牵涉进来。”赵木兮淡淡地说。 慕容昀是想逼出拥有虎符印章的人，想让世人知道长公主还有个女儿，而且还是前朝末帝的女儿，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召唤旧部。 即使没有虎符印章，说不定也能招揽许多忠心耿耿的人。 赵木兮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如果她的身世曝光，伤害最大的就是赵家的人了。 他们将她当亲生女儿养了这么多年，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早就死了，她是别人的女儿，肯定会很难过痛苦的。 她不想赵家也成了慕容昀利用的棋子。 那就只有揭穿他的真面目，不想跟他演下去。 “所以你才不打算再装下去吗？”慕容昀好笑地问。 赵木兮冷冷地看他一眼，手中长剑出鞘，直逼向他的面门。 慕容昀岿然不动，他目光湛湛地看着她。 “阿木，是你吗？” 赵木兮剑柄在手中一转，一剑刺入他的肩膀，“慕容昀，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慕容昀笑了，他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的心泛出酸涩的喜悦，“你还能回来，真好。” 赵木兮没有说话，她抽出剑，看着他的肩膀被鲜血浸润殷红。 “虎符印章在你手中，你已经决定重新召唤巾帼护卫队了，是吗？”慕容昀笑着问，好像一点都不疼，“那……其他旧部的力量呢，你不打算召唤回来吗？” “阿木，你可是曾经挂帅出征的护国公主，这个天下本该是你的。” “只要你想，我愿追随你，拥护你为帝。” 赵木兮的回答是更凌厉的剑势砍了过去。 慕容昀终于感觉到她的杀气是毫不留情的，急忙侧身避开。 “阿木，你又爱上楚不域了？”慕容昀的眸色沉了沉，“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什么都比你好。”赵木兮冷声说。 慕容昀心头一紧，“他背叛了你，当初是怎么死的，你忘记了吗？” “背叛这个词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还真的讽刺。”赵木兮冷笑道。 “当年永盛王朝走到尽头，你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很清楚，天下百姓都苦不堪言，我们造反夺位，是顺势而为。”慕容昀说道。 赵木兮又一剑扫了过去，“残杀所有皇室，也是你的顺势而为吗？” 慕容昀低声说，“阿木，那也是不得已……” “我今日不杀你。”赵木兮道，“我只问你一件事。” “……”慕容昀捂着受伤的肩膀，目光有些无奈地看着赵木兮。 “你到底，为谁造反，为谁杀盛家皇室？”赵木兮问道。 慕容昀没有回答。 “那日在城墙上的人，是不是她？” “她没有死，你在为她做事，造反杀死我父皇灭我盛世一族的人是她，将我推下城墙的人也是她。”赵木兮问道。 慕容昀缓缓地闭上眼睛，“阿木……” “元元只是个孩子！”赵木兮怒声地叫道，“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拿一个孩子练蛊，慕容昀，这就是你的大业，你的胸怀吗？” 他没有！可是慕容昀清楚，不管他说什么，赵木兮都不会相信的。 “回去告诉她，等着我。”赵木兮缓缓地说道。 “我将踏平西越，毁了她所有拥有的东西。” . 第二百二十四章 褫夺前朝封号 端慧长公主带着盛娇进宫去见楚不域。 为盛娇故意冒认前朝皇室赔罪，并且希望楚不域能够对天下宣告，褫夺她这个前朝公主的封号，让她安心做个远离尘世的道姑。 楚不域虽然以前没有见过这位端慧长公主，但听盛乔木说起过，知道这位长公主的睿智，既然她提出这样的要求，那必定是真的希望有安静的生活。 “朕答应你。”楚不域说。 “贫尼感谢皇上。”端慧长公主双手合什地感谢。 楚不域顿了一下，“空慧师太，朕便这么称呼您，朕听阿木说过您以前的事。” 端慧长公主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楚不域说的是盛乔木。 “贫尼许久没有见过她，没想到……”端慧有些唏嘘，她抬眸看了楚不域一眼，“皇上，阿木是个坚强聪慧的孩子，不会自寻短见的。” “朕知道。”楚不域点头，“有个问题，希望您别怪朕唐突。” “皇上请讲。”端慧说道。 “关于前朝的旧部力量……如果没有阿木的虎符印章，除了巾帼护卫队，还能调动哪些人？”楚不域问道。 端慧无奈一笑，“皇上这是为难贫尼了，虽然贫尼以前是组建过女子护卫队，但根本不成规模，真正形成军队的，还是阿木一手建立，所以她的虎符印章才有用。” “南越的冯知先找过您吗？”楚不域问道。 “虽然是有找过，但如今贫尼实在没有什么可帮他的。”端慧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楚不域轻轻点头，“朕明白了，多谢空慧师太。” “贫尼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端慧说道，“贫尼想去见张太妃。” “朕命人送您。”楚不域说。 赵木兮在殿外等着，看到端慧走出来，她往前两步，看向楚不域。 “木兮，我请求皇上褫夺我前朝长公主的封号，如今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道姑了。”端慧含笑看着赵木兮说道。 “师父……”盛娇没想到师父居然会跟皇上提这样的要求，她觉得自己连累师父。 “与你无关，我早就想这么做了。”端慧低声说。 赵木兮道，“我送您出宫。” 楚不域本来还想留赵木兮问几句话，听到这么说，也就不勉强，“赵指挥使，你送空慧师太去见张太妃吧。” “是。”赵木兮应下。 前往城外的马车上，端慧对赵木兮说道，“皇上刚才问了我关于前朝旧部的事。” 赵木兮一愣，没想到端慧会跟她说这些。 “我猜，许是南越的冯知先最近总是蠢蠢欲动，万一冯知先利用前段时间出现的传言，那些还不死心的前朝旧人会被他说动。”端慧说。 “如果虎符印章落在他们的手中，这个天下又要乱起来了。” 赵木兮说，“不会落在他们身上的。” 端慧听到这话，深深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木兮，有件事……想拜托你。”端慧低声说道。 “您请说。”赵木兮立刻道。 端慧看了看盛娇，“我常伴青灯的日子枯燥，盛娇年纪还小，她也没有断发为尼，一直都被我当女儿养大，她是属于这个尘世的，能不能将她留在你身边？” “师父，我想留在您身边。”盛娇立刻说。 “那把你剃度了？”端慧问。 “……”盛娇摸着自己一头秀发，她心里又有点舍不得。 赵木兮笑道，“您若是舍得将她留在京都城，我自是会照看她的，反正监察司里是缺人干活的。” 盛娇是见识过赵木兮的厉害，一想到以后每天要对着她，心里难免有些发憷。 “长公主，我就不陪您进去，张太妃知道您要来，已经在等着您。”赵木兮笑着说。 “好。”端慧点了点头，“你不必在这里等我，回去吧。把盛娇也带回去，我就不回京都城了。” 盛娇不舍地拉住端慧的手，“师父，我以后会听话的。” “以后好好听木兮姐姐的话。”端慧吩咐着，“她的话就是师父的话。” “……”盛娇真是想不明白了，师父才见过赵木兮几次啊，怎么就对她这样信任了。 赵木兮带着盛娇回京都城，将她安置在监察司里，让夏燕菱带着她。 “指挥使，今日怎么没看到容云呢？”苏旭敏好奇地问，平日经常看到容云在整理卷宗，今天都大半天没见着人了。 “他回老家了，以后不会再回监察司。”赵木兮说。 昨天她伤了慕容昀，最终还是放了他，因为她真正要找的人，是白贵妃。 “啊？”众人愣了一下。 倪锦庭叫道，“怎么就悄无声息地回去了，也不跟我们道别，好歹当了这么久的同僚。” 夏燕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总觉得容云的离开，跟指挥使有关系。 “我还有别的事，你们去忙吧。”赵木兮说，转身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伍清莹，你去祭祀台把那块石头拿回监察司。” “要把天外之石拿回来？”伍清莹诧异地问，“这不是皇上要放那里的吗？” 赵木兮说，“放在监察司就行了，免得在出现一个前朝公主。” 盛娇摸了摸鼻子，眼睛瞟向其他地方。 赵木兮笑了一下，从监察司离开之后，她回了国公府。 再不回去，赵老夫人都要亲自来监察司找她了。 赵夫人已经不再给赵木兮相看，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赵腾扬身上了。 不过，看到赵木兮回家，她还是很高兴的，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一大桌女儿喜欢吃的菜式。 “听说长公主回来了？”赵夫人问道，“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十几年前了，也不知她如今过得怎样。” 赵木兮含笑说，“她挺好的，只是如今不再理会俗世的事。” “对了，这是苏家送来的请帖。”赵夫人拿出一张帖子，“苏姑娘邀请你明日参加茶会的。” “？”赵木兮啊了一声，“苏卿？” 不会吧！她跟苏卿的交情，还不到这一步吧。 “虽说以前有些嫌隙，但既然人家主动相邀，那你就去吧。”赵夫人含笑说，巴不得女儿多去参加这样的茶会。 赵木兮笑了笑，“好啊。” 苏卿不要后悔邀请了她就行。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冰释前嫌 原来今日是苏卿的生辰，她不但邀请赵木兮，还有盛洛瑶跟林茵翘等人都邀请了，大半京都城的闺秀都在这里。 赵木兮带着赵玉琼和盛娇一同来赴宴。 “你带她来做什么？”赵玉琼小声地嘀咕着，对盛娇有些排斥。 特别是看到盛娇腻歪到赵木兮身边，她就觉得更碍眼了。 “带她见世面。”赵木兮说道，“一会儿你看着她，盛娇什么都不懂。” “我才不想搭理她。”赵玉琼哼了一声。 来到苏家，赵木兮在角门遇到苏三公子。 苏三公子以前有些看不上赵木兮，但是经过几次单方面实力碾压，他如今对赵木兮不敢再那么无礼了。 毕竟人家不管是武功还是骑射，都远在他之上，更别说如今还是监察司的指挥使。 “赵指挥使。”苏三公子笑容有些尴尬地行礼，“你里面请，三姐已经在后院等着你们了。” “苏三公子，听说你最近经常去找我们监察司的人？”赵木兮含笑问道。 “我……我是去找苏旭敏，他是我族内堂兄。”苏三公子立刻说，总不会连找自己的兄长都不行吧。 赵木兮笑眯眯地说，“我记得，苏旭敏跟你们本家并没有什么来往，之前他们一家还被赶出去的？” “！”苏三公子的脸色微变，“有这样的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没有就好。”赵木兮道，“我先进去了。” 苏三公子皱眉看着赵木兮的背影，这女子也太可怕了，连他悄悄去找苏旭敏的事都知道了。 以前本家的确是看不上苏旭敏这一支，但现在苏旭敏在监察司，祖父又想让他回本家，便让他出头去找苏旭敏，只是，苏旭敏这个榆木疙瘩，怎么都说不通。 赵木兮来到后院的时候，正在热闹说笑的众人有片刻的安静，直到苏卿笑着迎上来，“赵指挥使，你大驾光临，我这个小茶会蓬荜生辉啊。” “好说好说，苏姑娘能邀请我来见世面，实则是我的荣幸。”赵木兮笑眯眯地说道。 苏卿面上的笑容更加热情，“赵指挥使，这边请。” 在场各位谁不知道苏卿跟赵木兮水火不容，突然两人这么友好，就真的有点奇怪了。 “苏三姑娘，你没事吧？”赵玉琼忍不住问道，该不会是脑子摔坏了，今天对她阿姐的态度也太奇怪了。 苏卿抿了抿唇，有几分嗔怪地看了赵玉琼一眼。 “以前是我年幼无知，与赵指挥使才有间隙，赵指挥使，你别和我一般见识，我们握手言和吧。”苏卿一脸真诚地看着赵木兮。 赵指挥使挑了挑眉，“好。” 苏卿心中一喜，又问道，“赵指挥使，今日怎么没带公主一起来呢？” “你请帖里也没说要带上元元。”赵木兮说，已经大概清楚苏卿为什么要邀请她来参加茶会了。 苏卿说，“下次我们一起去狩猎，你再带上元元公主呀。” “好啊。”赵木兮笑着点头。 “那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那边招待一下。”苏卿觉得这样就算和赵木兮冰释前嫌，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赵玉琼凑到赵木兮的身边，“阿姐，我怎么觉得苏卿不怀好意。” “就算她再怎么不怀好意，她如今也是在讨好我们啊。”赵木兮说，反正被人讨好的感觉也不差。 至于苏卿想要什么，她心中有数。 “赵指挥使，你身边这位姑娘是谁啊，看着面生呢。”有人发现盛娇是个生面孔，忍不住打听气她的身份。 “我叫盛娇，初次见面，请多指教。”盛娇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有人嘀咕起来。 “你就是前些天在祭祀台说自己是前朝公主的人？” 一下子，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盛娇的身上。 赵木兮往后退了几步，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赵指挥使，我们大人请您过去说几句话。”一个丫环走过来，低声对赵木兮说道。 “哪个大人？”赵木兮坐着不动。 “我们大人自然是苏相。”丫环道。 苏世武找她说几句话？她跟苏世武在朝堂上没有交集，何况他还一直反对自己担任监察司指挥使的。 赵木兮轻轻颔首，跟着那个丫环来到前院的书房，果然看到苏世武正在茶几旁边等着她。 “苏相好闲情逸致。”赵木兮道。 “今日能请到赵指挥使，是苏家的荣幸。”苏世武说，“本官有几句话与赵指挥使商量。” 赵木兮在他对面坐下来，“没想到，苏相还有找我商量事情的一天。” “本官不与你兜圈子，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苏相开口，“内阁推出两位皇后的人选，赵指挥使是知道的吧。” “嗯？”皇后人选跟她有什么关系。 苏相说，“皇上将元元公主视为掌上明珠，要册封何人为皇后，两个人选对皇上来说都区别不大，关键在元元的想法。” 赵木兮点头，“有点道理。” “你与公主的关系密切，若是赵指挥使能够帮忙，苏家欠你一个人情。”苏相说。 “我能帮什么忙？”赵木兮好笑地问。 苏相果然是个老狐狸，不像苏卿，还要小心翼翼地试探，不敢表露出真正的目的。 “自然是在公主面前多替苏卿说好话，如果公主能够喜欢苏卿，相信会更有把握成为皇后。”苏相说。 “苏大人，您对我是不是太看得起了，我哪能左右公主的喜恶呢。”赵木兮摇头一笑，让她给自己的女儿挑后娘？ 这感觉还真有点难以言喻。 “赵指挥使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公主的教习，你说的话，公主一定会听的。”苏相含笑说，“那裴将军对赵指挥使的态度……将来若真的成了皇后，你只怕就难以接近公主了。” “有道理。”赵木兮点了点头，“那我就尽力而为吧。” 在她看来，不管是裴霓凰还是苏卿，根本不配当元元的后娘，但楚不域想册封谁当皇后，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苏相以为说服赵木兮，含笑地点头，“以后苏家与赵指挥使……就是同一阵线的人了。”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在外面等她 从苏家离开，赵木兮的马车还被塞了不少贵重的礼物，把赵玉琼惊得目瞪口呆，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既然人家给的，那就收着吧。”赵木兮说。 还没回到国公府的时候，马车突然被拦下来。 “赵指挥使，您在吗？”高福的身影从外面响起。 “……”赵木兮皱眉，高福怎么会在这里？ 赵木兮撩起帘子，看到不远处角落的马车，她撇了撇嘴对赵玉琼说，“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这时候你还去做什么？”赵玉琼问道。 “办案，你去吗？”赵木兮问。 “算了，你自己去吧。”赵玉琼松开手，她对监察司办案一点兴趣都没有。 赵木兮从马车下来，看了高福一眼。 “赵指挥使，这边请。”高福笑起来，引着赵木兮往那辆马车走去。 “皇上。”站在外面，赵木兮低声地叫了一声。 “上来。”低沉冷淡的声音传来。 赵木兮秀眉微凝，只好上了马车，里面只有楚不域，他目光清凌凌地看着她。 “皇上，你这时候出宫，不会又有什么重大案件吧？”赵木兮好奇地问，不然这时候楚不域应该在宫里批阅奏折啊，哪有时间出宫。 “听说今天苏世武找你了？”楚不域示意她坐下，还给她递了一杯茶。 赵木兮笑说，“皇后是哪个真是消息灵通，我这才从苏家出来，你这边就什么都知道了。” 楚不域瞥她一眼。 赵木兮说，“是苏姑娘邀请我参加茶会，并且和我冰释前嫌，希望我能够带着公主找她多玩玩。” “你答应了？”楚不域冷声问。 “这有什么好拒绝的。”赵木兮说，“苏家还给我送了不少值钱的礼物呢，我什么都还没做呢。” “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吗？”楚不域皱眉，他不信赵木兮会看不出来。 赵木兮笑道，“苏卿想要和元元相处，这对她成为皇后有绝对的优势，不然裴霓凰干嘛三天两头往宫里跑见元元呢。” “既然你知道，那你还收苏家的东西？”楚不域气结，恨不得敲开她的脑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我为什么不收啊，不收白不收啊。”赵木兮笑嘻嘻地说，“皇上要册封皇后，其实那是你的事情，他们要误会，要给我送东西，我要是拒绝了，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楚不域脸色阴沉，“这么说，你还想帮苏卿成为朕的皇后？” “这我做不到啊。”赵木兮摆了摆手，“皇上又不是我儿子……” “你说什么？”楚不域的脸色一冷。 “哎呀，我一时口快。”赵木兮急忙捂着嘴，“又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要误会，那我也没办法啊。” 楚不域凑近他，灼热的气息让赵木兮有些心口发紧，“你……” “所以，你想要谁当元元的继母？”楚不域低声问道。 她自然是谁都不希望的，但楚不域未必这么想。 “皇上若是喜欢的话，一个皇后，一个贵妃，也不是不可以。”赵木兮说。 楚不域深吸一口气，他早晚会被她气死的。 赵木兮小心翼翼瞥他一眼，见他沉着脸不说话，她心里也在嘀咕，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皇上，你是不喜欢苏卿吗？”赵木兮问，“你放心吧，我没打算带元元去见她，她根本不是真心对元元好的。” 楚不域低声问，“难道哪个女子对元元真心疼爱，你便支持她成为皇后？” “应该吧。”不然她又能怎么办？ 他早晚都是会册封皇后的。 楚不域捏紧指尖，将心中的郁气缓缓地消化，这个话题就不该跟她说的。 “皇上，若是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赵木兮道。 “赵木兮，你是在装糊涂，还是心里其实很清楚朕在说什么？”楚不域冷冷地问。 赵木兮沉默了片刻，白皙姣好的脸庞闪过一丝苦涩的笑，“皇上，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朕今日找你，还有一件事。”楚不域说。 “什么事？”赵木兮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动，不想和他靠得太近，她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西越的战书。”楚不域将手中的羊皮卷拿给她，“慕容昀亲自写的。” “慕容昀！”赵木兮一字一句地开口，混账东西还没回到西越吧，居然战书就到了。 楚不域打量着赵木兮的神色，想知道她听到慕容昀是什么表情。 “知道慕容昀是什么人吗？”楚不域问道。 “当然……不太了解。”赵木兮及时反应过来，“听说是前朝的叛徒。” “如果不是他，永盛王朝还没有那么快覆灭。”楚不域说，“如今他是西越的丞相，在西越可说一手遮天。” 赵木兮微微一怔，她还真没想到，慕容昀已经是西越的丞相了。 堂堂一个丞相，居然还易容跑到敌国的监察司这么久。 “皇上要应战吗？”赵木兮问道。 “要。”楚不域斩钉截铁地说，“朕与慕容昀之间，还有旧账要清算，即便他没有写战书，朕还是会出兵攻打西越的。” “有胜算吗？西越的兵力强盛，这些年来，要攻破他们的边防不容易。”赵木兮说。 特别是在前朝动乱的最后几年，西越趁着永盛衰败，迅速招兵买马，又扩大周围边境，侵吞月氏等几个小国，虽然景国如今是稳定下来，但论兵力，要跟西越打还是有些悬的。 “强攻不易，只能智取。”楚不域说。 赵木兮想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不如韬光养晦，再过两年，皇上就算不应这战书，慕容昀也不一定会攻打景国的。” “朕再考虑照率。”楚不域说。 “嗯。”赵木兮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她想说跟他一起去西越，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送你回去吧。”楚不域开口，让高福赶车前往国公府。 两人在马车上相对无言。 很快就到了国公府，赵木兮拱手道，“皇上，那我先回去了。” “赵木兮……”阿木，是你吗？你何时想要与我相认？ 楚不域目光灼灼地看了她一会儿，嘴边的话还是忍住了，“好。”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求娶 慕容昀的战书让朝堂的议论争端顿时变了个方向。 终于每日的早朝不是在讨论到底谁才是适合的皇后人选，而是开始议论跟西越到底战，还是不战。 战书是慕容昀下的，只要是经历过永盛王朝最后一场叛变的人，没有不想杀了慕容昀。 但……跟西越开战？ 这就得慎重考虑了。 听着众人吵得不可开交，赵木兮自若地站着，没有参与到他们的争论，因为她知道，不管吵成什么样子，楚不域心中早有成算。 就算是为了元元被掳走的仇，慕容昀不来找他，他都会出兵西越的。 忽然，她觉得有到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赵木兮侧眸看过去，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楚尽欢！赵木兮头皮一紧，整个人不自觉地警惕起来。 这个安王是个性格阴鸷的人，多年前，他喜欢上一位青楼女子，想要娶她进门，可那女子是西越的习作，她想要抓住对方质问的时候，对方被自己人暗杀。 楚尽欢一直以为是她杀了他的心上人，对她恨之入骨，在楚不域登基之后，他还处心积虑想要杀她。 不管她怎么解释都没用，楚尽欢将自己当成仇人，还想对楚不域下手报复她。 最后楚不域才下旨将他撵去封地，不让他回来。 也是因为这件事，太后才那么容不下她。 盛乔木已经死了，但她总觉得，楚尽欢心中的仇恨还没放下…… “赵指挥使，你怎么看？”楚尽欢突然开口问道。 周围的声音戛然而止，诧异地看向楚尽欢，战与不战的，赵木兮能懂什么。 “安王，您说什么？”赵木兮问道。 “赵指挥使是在天水长大的，对西越的情况应该比大家都了解，何况……赵指挥使的祖父和父兄都是战场名将，应该很懂得兵法吧？”楚尽欢笑着说。 “让赵指挥使说意见，有什么不对吗？”楚尽欢又看向赵国公，“你说呢，赵国公？” “照安王这说话，长在天水的都得会打战呀？”赵木兮笑着反问道。 “别人不一定，但本王觉得，赵指挥使肯定不是寻常人。”楚尽欢说。 楚不域沉着脸道，“今日早朝就到这儿吧，大家散了。” 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大殿。 众大臣微微一愣，只来得及说一句恭送皇上。 楚尽欢眼中笑意更盛了。 “赵指挥使，本王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楚尽欢凑到赵木兮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赵木兮警惕地盯着他。 楚尽欢笑而不语，“你且等着。” 等赵木兮回到国公府，终于明白楚尽欢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不知他从哪来找来的媒婆，正发挥着三寸不烂之舌，想要起楚尽欢求娶赵木兮为王妃，希望赵老夫人能够答应。 “父亲，让人将她请出去。”赵木兮深吸一口气，心想楚尽欢真是疯了。 赵国公深知楚尽欢是个什么人，怎么可能将女儿嫁给他，亲自将媒婆给送出赵家大门。 …… …… 太后得知楚尽欢让人去赵家提亲，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娘，您先别气，这件事我有分寸的。”楚尽欢轻拍着太后的后背，让她不要急着生气。 “你是要气死我，那贱丫头哪里配得上你，你是糊涂了。”岑太后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赵木兮碎尸万段，居然敢勾引她的儿子。 楚尽欢露出一个邪气阴鸷的笑，“她是配不上我，可楚不域对她心思不一般呢。” “阿欢，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岑太后问道。 “赵木兮长得像谁，娘也是看出来的，今日在早朝，楚不域为了保护他都失态了，真是难得在他身上看到这样的。”楚尽欢开心地说。 他恨盛乔木，可是盛乔木死了，他心中无法熄灭的怒火一定要找个人宣泄。 那就只有盛乔木的女儿和楚不域了。 谁能想到，还有长得像盛乔木的赵木兮这样的惊喜。 只要他娶了赵木兮，楚不域必定会痛苦的。 “你也知道皇上对赵木兮不一般，他会让赵木兮嫁给你吗？”岑太后皱眉，“再说了，她哪配得上王妃，你随便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就行了。” 楚尽欢笑了笑，“赵家把媒婆请出来了。” 岑太后闻言顿时一怒，“什么？他们竟敢不识好歹！” “无妨，这样就更有意思了。”楚尽欢笑着说，他今日不过是想试探楚不域的心思。 算一算时间，楚不域应该知道他要提亲的事了。 “皇上驾到！”外面传来宫人的声音。 楚不域大刀阔斧地走了进来，目光沉冷锐利地落在楚尽欢的身上。 “臣弟见过皇上。”楚尽欢站起来，抬手一礼。 “皇上怎么有空过来，真难得还记得哀家的死活。”岑太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楚不域侧头看向太后，“太后的气色好了许多，朕就放心了。” 岑太后心口一堵，冷哼了一声。 “皇兄，你来得正好，臣弟正在跟母后说一件人生大事呢。”楚尽欢笑眯眯地说，“还得请皇兄给臣弟拿个主意。” 楚不域沉着脸看他，“你想要做什么？” “你弟弟年纪不小了，也该册封王妃，哀家想要给他挑个名门闺秀。”岑太后开口说道，她始终还是觉得赵木兮配不上楚尽欢，能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就不错了。 楚不域嘴角勾出一抹深刻冷漠的笑，“是么？太后挑中哪家闺秀了？” 岑太后皱眉想了一会儿，“苏家不是还有没出阁的嫡女，谢家也是不错的……” “娘，我只喜欢赵指挥使一人。”楚尽欢开口说道，“非她不娶。” “那个贱丫头……”岑太后叫起来，被子下的手被楚尽欢轻捏一下。 她这才勉强收住火气，不再吭声了。 楚不域冷冷地看着楚尽欢，声音如淬冰般冷冽，“你说什么？” “皇兄，我对赵木兮一见钟情，想求您赐婚，让她成为我的王妃吧。”楚尽欢的语气卑微恳求，目光十分真诚。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求娶（下） 瞬间，楚不域胸口涌起一股戾气，他隐忍克制着，才没让自己亲自动手杀了弟弟。 “楚尽欢，你闹够了吗？”他冷冷地问。 “皇兄，我是认真的，并非儿戏，怎么会是闹的，今日我还请媒人特意去赵家替我探口风的。”楚尽欢语气有几分无辜。 “你与赵木兮才见几次面就要求娶她为王妃，还说不是儿戏！”楚不域冷声道。 楚尽欢说，“感情这样的事情，不在乎见面的次数，许多人成亲之前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不也一样过得鹣鲽情深。” “皇上，难得阿欢有喜欢的人，虽然哀家不喜欢赵木兮，但她勉强也算是个国公府出身的，就让她当阿欢的侧妃吧。”岑太后说道。 楚不域被气笑了，“堂堂国公府的嫡女，在太后口中只勉强能当个侧妃？太后，您这是要朕羞辱赵家世代忠烈，还是要让朕被天下人嗤笑。” “不不不，我想娶的是王妃，不是侧妃。”楚尽欢急忙道，“皇上，您这是同意了？” “赵木兮愿意嫁给你吗？”楚不域问道。 楚尽欢笑道，“虽然我没有亲自询问过她，但只要我诚心待她，她总会心动的吧。” “她不会。”楚不域立刻说道，“你虽是王爷，婚姻大事也不能强迫他人，朕不会没有经过对方的同意就给你指婚的。” “皇上，你当初给岑家的几位姑娘指婚，好像也没问过她们愿不愿意。”岑太后冷笑着道。 楚不域淡淡地说，“她们跟赵木兮无法相比，赵木兮不仅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还是监察司的指挥使！” 岑太后心中冷哼，有什么不一样，只是他有意要针对岑家罢了。 “皇上，是不是只要赵木兮同意，您就给我们赐婚呢？”楚尽欢问道。 “朕会亲自询问赵指挥使。”楚不域寒声说，“还有，对西越战与不战，你若是有什么高见，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牵扯他人。”楚不域冷声道。 楚尽欢眼中笑意潋滟，“皇兄，那您战吗？臣弟不才，愿意替您鞍前马后走一趟边境。” “阿欢，那可不行，太危险了。”岑太后急忙开口，她可不能让最心爱的儿子去战场，万一受伤怎么办？ “太后舍不得，你还是留着陪太后吧。”楚不域面无表情地说，“朕先回养心殿了。” 岑太后对楚不域早已经心灰意冷，不打算再挽救两人之间的母子情谊，走就走吧，他一点都不在乎。 “你是说真的，真想去西越？”岑太后问着楚尽欢。 “自然不是，就算我想去，他也不会让我去的。”楚尽欢笑了笑，“不过，我猜，皇兄应该想自己亲征。” “他征战四方，早就经验丰富，想去就去吧，你不能去。”岑太后说。 楚尽欢眸色微沉，面上却笑着答应，“我不去，我还要陪您呢。” “你啊，这次就别回去了，哪里都比不上京都城，哀家要看着你在跟前才放心。”岑太后说，舍不得楚尽欢回封地。 “那也要皇兄同意我留下才行啊。”楚尽欢无奈地说。 岑太后想了想，觉得她自是有办法留下小儿子的。 “阿欢，你与娘说实话，你要娶赵木兮，到底有几分真心？”岑太后问。 “她长得像盛乔木，又让大哥对她刮目相看，我觉得挺有趣的。”楚尽欢笑眯眯地说，“娶了她，皇兄应该会很生气吧。” 他就是不想让楚不域好过罢了。 岑太后叹了口气，“你啊，任性。” “娘，无所谓的，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就算娶进门，日后看着厌了，让她悄然无声暴毙就是了。”楚尽欢说得风轻云淡。 …… …… 赵木兮把楚尽欢要求娶的事当闹剧一场，但赵老夫人和赵夫人却没法当没事发生，立刻就将赵木兮叫去说话了。 “阿木，这位安王你是见过了吧？”赵老夫人没有见过这位王爷，但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长相肯定不会差到哪里的，重点是，他好求娶赵木兮为王妃啊。 他们家阿木绝对是配得上当王妃的。 “祖母，娘，我与安王才见过一面，根本算不上认识，他求娶的动机很有问题，你们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赵木兮说道。 她没法解释清楚楚尽欢跟楚不域之间的恩怨，其实今日的求娶无非是一种报复的手段。 要不是她长得像盛乔木，楚尽欢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的。 “我觉得……要不还是听听媒人是怎么说的。”赵夫人说。 赵木兮觉得头疼，“祖母，母亲，要不这件事还是听父亲的吧。” 连国公爷都觉得这门亲事不可，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大小姐，外面有一位姓白的士兵找您。”这时，暖心进来小声说道。 赵木兮忙道，“许是监察司有什么要事，祖母，母亲，那我先走了。” “话都还没说完呢。”赵夫人无奈地说道。 赵老夫人说，“算了，这件事还是听阿木的，朝堂上的事我们不懂，如果是一门好亲事，国公爷也不会将人给请出去了。” “就是有点可惜了。”赵夫人说。 门外来早赵木兮的人正是白殷，他是快马加鞭赶来的，气都还没喘匀过来。 “什么事急成这样，要你跑来找我？”赵木兮好笑地说。 “我听说了，慕容昀下战书。”白殷目光炯炯地看着赵木兮，“阿姐，我要去西越，我要去讨伐慕容昀。” 赵木兮在他额头敲了一下，“瞎想什么呢，还没确定要不要出兵，何时出兵，你就急哄哄地来找。” “慕容昀居然还敢下战书！”白殷叫道，“阿姐，你跟皇上请战，让你带兵出征，这样你就能召集旧部，一起去西越找慕容昀报仇。” 她何尝不想这么做！ 召集旧部重组军队一直是赵木兮想要做的，之前因为慕容昀在京都城，她没有跟凤息止联系，也没有再使用虎符印章。 接下来，的确该好好想一想怎么做了。 “我以什么身份跟皇上请战，别想那么多了，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去西越的。”赵木兮说。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下药 将白殷给劝回之后，赵木兮去了护国寺，才知道归清几天前就离开了，连话都没有给她留下。 赵木兮觉得很不寻常，归清不是那么没有交代的人，如果他要去游历的话，肯定会先跟她说的，以前每次都这样。 “静慧方丈，归清大师离开的时候，可有留下什么话？”赵木兮找到方丈询问着。 “没有，老衲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归清离开护国寺的，想来他是得了灵感，要去哪里寻求佛法了。”静慧解释道。 赵木兮的心咯噔了一下，连方丈都不知道归清去哪里，这就很有问题了。 “归清独自一人离开的吗？”赵木兮又忙问道。 “是的，他一向不喜有人跟着。”静慧方丈说，并不觉得归清这时候离开护国寺有哪里不寻常。 赵木兮提出要去静室看一看，静慧方丈虽然觉得疑惑，但他见过赵木兮来找归清几次，知道归清对这个年轻女子很是刮目相看，便亲自带她来到静室。 静室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不同，连归清平日喝的茶杯都原封不动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赵木兮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的确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施主，你是觉得归清有什么事吗？”静慧问道。 “可能是我想多了。”赵木兮说，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忽地看到三足提炉里有几片被燃烧过的茶叶。 她小心地拿了出来，这是白茶。 归清不会无缘无故在提炉里放茶叶的，他是在提醒她，他是被带走的。 赵木兮心中的猜想有了依据，明妍秀美的脸庞如蒙一层寒冰。 从护国寺出来，赵木兮便去了霍家银号，将归清被带走的消息先告诉霍照，让霍照和凤息止尽快来京都城。 “赵指挥使，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刚从霍家银号出来没多久，赵木兮便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 回头一看，居然是楚尽欢。 “安王爷，你怎么会在这儿呢？”赵木兮看他一眼，不知他是不是跟踪自己。 楚尽欢指着旁边的酒楼，“在蜀地几年，特别想念这酒楼里的酱鸭子，今日特意来满足食欲，这么巧，不如我请赵指挥使吃饭？” “不了，我还有事。”赵木兮说。 “我看你行色匆匆，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楚尽欢笑着问，“有没有本王可以帮忙的？” 赵木兮说，“只要王爷别再找什么媒人上门，那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这个……”楚尽欢闻言一笑，“我恋慕赵指挥使，想聘你为王妃，莫非你是觉得本王配不上你？” “王爷，你我见面还没几次，说恋慕是不是太言过其实了。”赵木兮皱眉道。 楚尽欢摆了摆手，“让本王请你吃饭，我们好好商谈这件事。” 赵木兮皱眉，她并不想跟楚尽欢有过多的接触。 “怎么了？赵指挥使是害怕本王吗？”楚尽欢笑着问，“你是大名鼎鼎的指挥使，我哪能对你做什么事，其实我求过皇上，想请皇上给我们赐婚的。” 赵木兮眸色微微一变，她看周围都是行人，再谈下去难免引起瞩目，“王爷，请吧。” 楚尽欢终于满意地点头了，两人一道来到酒楼里的包厢，隔开其他人的视线，说话也是方便些。 “王爷，我不适合成为王妃，希望你另娶他人，别让我糟蹋王妃的位置。”赵木兮淡淡地说。 “只要本王喜欢你，那你就是最适合的。”楚尽欢说，“除非，你心有所属。” “我没有。”赵木兮说。 楚尽欢笑了笑，替她倒了一杯茶，“赵指挥使，先喝口睡。” 赵木兮没有拿起茶盏，虽然这是酒楼，但她不想碰任何楚尽欢接触过的东西。 “本王不但求皇上赐婚，还跟太后也说了，太后觉得我们是天造一双，很适合的。”楚尽欢喝了一口茶，“先吃饭，我们再慢慢说。” 赵木兮正要说什么，门从外面打开，店家小二端着托盘进来，不一会儿就摆放了满桌子的菜肴。 “不愧是京都城，连吃的喝的都特别精致。”楚尽欢含笑说。 赵木兮虽然有些饿，但她没有去碰筷子，同时也将周围都环视一遍，暖炉里的香片是寻常的花香味，不过…… “不愧是监察司的指挥使，这么警惕。”楚尽欢说道，“暖炉里的香片没问题，菜也没问题，茶也没问题，你可以放心了？” “……”赵木兮滴水不沾，就怕被楚尽欢算计，但是，她明明都这样警惕防备了，怎么觉得手脚有些发麻。 “赵指挥使，你不肯嫁给本王，是因为皇上吗？”楚尽欢问道。 “你不用担心皇上会不同意，只要你点头，他就可以给我们赐婚。”楚尽欢说，“他亲口说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楚不域给他们赐婚？ 她的确是不相信的。 赵木兮站起身，打算去找楚不域问个明白。 可她才刚站起来，突然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又跌坐了回去。 “你做了什么？“赵木兮怒声问道。 楚尽欢走到她的身边，将她轻轻搂在怀里，“我没做什么，只是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有些意乱情迷。” “你以为这样算计我，我就会嫁给你吗？”赵木兮冷冷地问，暗中运力想要将体内的毒气逼出来。 一股奇异的灼热感迅速从小腹蔓延，她的内力不但没有逼出毒气，反而加快了药性在她体内的速度。 “这是蜀地一种秘制媚香，你闻不出来，也解不了的，除非……”楚尽欢将手搂在赵木兮的腰上，“男人才是唯一的解药。” “楚尽欢！”赵木兮咬牙切齿地怒道，“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好啊，美人动怒，一样是秀色可餐。”楚尽欢哈哈大笑，“本王不但要碰你，还要让皇上亲眼看到，你在我身下承欢的样子，虽然你不是盛乔木，但你长得像她，皇上见了肯定也难受。” “你疯了！你要报复他们，关我什么事！”赵木兮叫道。 楚尽欢没有回答她，而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向一旁的软榻。 第二百三十章 你会后悔的 赵木兮的手软徐软无力，小腹不断攀升的温度和空虚感让她整个人犹如濒临脱水的鱼，额头背脊冒出汗水，不一会就打湿她的衣领。 楚尽欢垂眸看着她，这么多年来，他日夜都在想着盛乔木冷冷告诉他，娇娘是个细作的模样。 高贵冷傲、一身不染尘俗的冷意，看他犹如看一只肮脏的蝼蚁。 那一刻他最恨的不是娇娘的死，而是这个女人对他的无视。 明明他跟楚不域同样都能够带兵打战，可在盛乔木眼中，永远只看得到楚不域。 他无数次地想象过，有一天将她压在身下，听她缱绻呻|吟跟他求饶的声音，看她媚眼如丝承欢的样子…… 直到她坠下城墙的消息传来。 那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对她所谓的仇恨，都不是源自她杀了娇娘，而是因为她眼中从来没有他。 她死了，恨还在。 没想到这次回来京都城，还会有赵木兮这个惊喜…… 不管是性子还是样貌，居然都跟盛乔木那么相似。 “一个完美的替身……”楚尽欢眼中露出狞笑，他伸出手抚摸着赵木兮光滑白皙的脸蛋。 只要把她变成他的人，楚不域和赵家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他们的亲事。 到时候，他搂着她出现在楚不域的面前，楚不域心里会不会别扭，会不会痛苦？ “滚开！”赵木兮叫道，被他碰过的肌肤就像毒蛇爬过，她恨不得折断楚尽欢的手。 “本王若是滚开了，谁替你解了这毒啊……”楚尽欢低声一笑，解开了她的腰带。 赵木兮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抽出腰间的佩剑刺向他。 只是她的力气因为媚药散了七八成，根本伤不到楚尽欢。 “你跟踪我，早就在这里设局等着我！”赵木兮压破舌尖，让痛感保持理智。 她抓起桌面上的碗碟扔了过去。 楚尽欢避开，碗碟飞出窗外，哗啦啦掉落在大街上。 窗外传来路人的骂声。 楚尽欢的脸色阴沉，知道赵木兮是想要找人来救她。 从他看到赵木兮走进霍家银号，他就临时起意，打算将她引到这里来了。 楚尽欢抽出筷子打中赵木兮的手腕，她的剑掉落在地上。 他欺身压了上去，“赵木兮，本王许你王妃之位已经是便宜你，要不是你长得像盛乔木，本王也不会碰你。” “滚！”赵木兮叫道，“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他会杀了你！” “你以为楚不域会来救你吗？他说了，只要你愿意，他就给我们赐婚。”楚尽欢阴沉地笑起来，“你不会也爱上他了吧？那你要失望了，他心里只有盛乔木，就算他对你刮目相看，那也是拿你当替身。” 赵木兮面容潮红，体内的药性已经发挥到极致。 她甚至有些眼花，将眼前的楚尽欢当成是楚不域。 撕拉—— 楚尽欢将她身上的罗纱衫撕了下来。 赵木兮绝望地瞠圆眼睛，要是她被楚尽欢玷污了，她一定亲自手刃这混账。 砰—— 厢房的门被用力踹开，一身玄色锦袍的楚不域凛然地站在外面，在看到赵木兮身上的狼狈时，他眼底几乎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皇兄？”楚尽欢心中一慌，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他笑起来，“皇兄，我与未婚妻正是情浓蜜意时，你这样闯进来，不太好吧？” 楚不域寒着脸走进去，看着赵木兮面容不正常的潮红，双眸如蒙一层烟雾，是他从未见过的又娇又媚的模样。 “畜牲！”楚不域一脚将楚尽欢踹开。 “皇兄，她是我的！”楚尽欢叫道。 楚不域目光阴沉冷冽地看他，“楚尽欢，她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你以为对她下药，就能比赵家将她嫁给你？没有朕的同意，你永远娶不了赵木兮，她也不会嫁给你。” “怎么？皇兄是见她长得像盛乔木，所以也心动了？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把她当替身呢。”楚尽欢慢慢从地上坐起来，一脸狰狞地笑着。 “不过是个女人，皇兄可以先尝尝滋味，再将她送给我……” 楚不域又一脚踹了过去，正中楚尽欢的胸口。 楚尽欢吐出一口血。 “你别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楚不域冷冷地说。 “楚不域……” 怀里的人嘤咛了一声，嘴里吐出热气，“快走！走！” 楚尽欢目光阴鸷地盯着赵木兮。 “把他关押到水牢里，等朕发落。”楚不域对着外面的暗卫下命，抱着赵木兮迅速离开这里。 “楚不域！”楚尽欢叫起来，要追上前的时候，被沈异和吴影给拦住了。 …… …… 楚不域将赵木兮抱进马车，让高福尽快赶回宫里。 “阿木，你……没事吧？”楚不域低声问着，见赵木兮大口喘着气，心中焦急，不知怎么替她解毒。 赵木兮钻到楚不域的怀里，伸手撕扯着他胸口的衣襟。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团火，楚不域就像能够救她的水。 “我……难受……”赵木兮的唇贴在他的脖子，双手扯开自己的衣裳。 楚不域口干舌燥，他艰难地抓住她的手，“你忍一忍。” 他不是圣人，她这样娇媚的模样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可他更清楚，不能够在这时候趁人之危。 “帮我！”赵木兮哑声地恳求着。“楚不域……” “你会后悔的。”楚不域嘶哑着声音，他在努力克制着，“阿木，回宫之后，朕替你解毒，御医已经等着了……” 赵木兮已经听不进他说的话，她拉下他的头，吻住他冰凉的唇，难耐迫切地想要得到更多。 楚不域心头一阵悸动，他的手不自觉地搂住她的腰。 还不够…… 赵木兮的手磨蹭着他的胸膛，痛苦地哭出声。 楚不域甚至觉得自己比她还要难受。 “快点……”赵木兮低声叫道。 “阿木，你不要后悔……”楚不域咬了咬牙，摁着她的后脑勺，加重这个吻。 马车里传出细碎的低吟声。 在前面赶车的高福只当什么都没听到，一心一意赶着马车。 第二百三十一章 我不杀你 醒来时，赵木兮中觉得全身疲软无力，周围一片明黄之色，她自己更是被温暖环绕着。 仔细一看，楚不域冷峻的面庞在她眼前放大，她瞳孔一缩，抬脚就将他踹了过去。 被折腾一夜，好不容易在天亮才终于合上眼的楚不域坐在地上，有片刻的怔忪。 “你对我做了什么！”赵木兮怒声问道。连忙查看身上的衣物，不是她昨日穿的衣裳了，已经被换了新的。 “昨天是你对朕做了……什么。”楚不域慢慢地站起来，揉了揉眉心，“你该对朕负责。” 说什么屁话！ 赵木兮气得差点灵魂出窍。 “皇上，这种厚颜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赵木兮咬牙切齿地问。 楚不域轻笑一声，坐到她身边，“昨天朕救了你，本来想将你送会国公府，你拉着朕的手不放，还说……” 赵木兮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想起来了！ 从护国寺出来，她在街上遇到楚尽欢，那混账东西在提炉的碳中放了媚药，她已经足够警惕小心了，还是被中了他的圈套。 她差点就被…… 赵木兮的脸色一变。 楚不域拉下她的手，心疼地说，“朕去得及时，他没能对你做什么。” “你是怎么帮我解毒的？”赵木兮看向楚不域。 她很清楚媚药是没有所谓的解药，除非…… “原本是想带你去冰池，你拉着朕不肯放手……”楚不域解释道，“朕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替你解毒。” 赵木兮捏紧拳头，“你的办法？” 楚不域难得在她面上见到这样鲜活的神情，虽然还想逗一逗她，但又不想她真的生气。 只好说道，“嗯，既能替你解了媚药，又能保住你的清白。” 就比较辛苦他了，昨天洗了几次冷水澡，才能压住体内的邪火。 赵木兮不是没有经验的小女孩，一听就明白楚不域所谓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她面颊瞬间泛红，竟有些不知所措。 “朕不会轻饶楚尽欢的。”楚不域沉声道，“朕让人进来替你梳洗，再送你回赵家。” “不用！”赵木兮急忙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楚不域垂眸看着她。 “楚尽欢呢？”赵木兮问。 敢对她下药，她才不管对方是不是王爷。 “在他的府邸。”楚不域说，“你去吧，无论任何结果，朕都会替你担着。” 赵木兮心头一跳，转头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楚尽欢在酒楼里下药的？” “朕一直派人跟着他。”楚尽欢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兄长的比谁都清楚，何况楚尽欢还提出要娶赵木兮。 楚不域就知道他肯定不安分。 没想到他居然敢对赵木兮下这样腌臜的手段。 赵木兮露出一个森寒的微笑，“皇上既然知道他是什么德性，那不管我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了？” “去做吧。”楚不域低声说。 这男人是不是对自己有点太纵容了？ 楚不域伸手想要揉她的发心，伸出去的手又不敢去碰她，“赵木兮，朕希望你好好的。” 赵木兮的心怦然一动。 她低着头起身，抓起衣裳披在身上，“多谢皇上昨日的解救，我先出宫了。” 看着她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楚不域低头苦笑。 昨夜里她情动之时，回应他的嘤咛之语，都熟悉得让他心尖颤痛。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以后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会倾尽所有守护她的。 …… …… 安王府的大门突然砰的一声被踹开。 守门的侍卫惊得拔刀，“何人敢闯安王府？” 赵木兮如行走在黑夜中的修罗阎王，目光森然冷冽，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那些侍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能拿着刀一步步后退。 “快，快去禀告王爷，有刺客！” 赵木兮已经来到后院，准确地找到楚尽欢的院子。 “谁在外面喧哗？”楚尽欢穿着一袭白衣走出来，被楚不域踢了一脚，他已经得了内伤，正在吃药，便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 走出来看到是赵木兮，楚尽欢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赵指挥使，是昨天得不到满足，所以今日特意来找本王吗？”楚尽欢露出一个邪魅的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赵木兮。 铮—— 赵木兮手中的剑如闪电般疾飞出去，直直射中楚尽欢的眉心。 楚尽欢神色一变，急急避开。 剑，没入他身后的墙壁。 一丝血痕在他面颊出现。 如果他再慢一分，被钉在墙壁上的人，就是他了。 “赵木兮，你竟敢在本王的地盘放肆！”楚尽欢狂怒。 昨日不能得偿所愿的怨怒，还有今日差点被杀的耻辱一道涌上心头。 他仿佛又回到过去，曾经被盛乔木无视忽略的时候。 连赵木兮都敢这么对他。 赵木兮没有回答，她走上前，伸手抓住楚尽欢的衣襟，“你，该死！” “本王是景国的王爷，你敢伤了本王，赵家要拿命来赔吗？”楚尽欢冷笑着说。 “杀你，脏我的手。”赵木兮眼中闪着狂肆的杀意，她不再掩藏自己，全身散发着毁天灭地的气息。 像经历无数次生死才有的杀气。 一瞬间，楚尽欢差点以为看到曾经纵横战场的盛乔木。 “楚尽欢，你真是没有变，只会用下三滥的手段。”赵木兮低声地说着，声音冷得像从地狱传来般。 “这么喜欢下毒是吗？” “好啊，我满足你，让你每天被媚毒折磨……” “赵木兮，你敢！”楚尽欢第一次生出惧意。 “躲在角落的蝼蚁你们听好了，只要你们敢放箭，我当场就给你们王爷放血。”赵木兮迅速取下剑架在楚尽欢的脖子上。 一道血痕出现，血染红他的衣襟。 “不要放箭！”楚尽欢立刻下令。 他知道，赵木兮肯定说到做到。 “我不杀你，但不代表会放过你。”赵木兮低声说。 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听得让人头皮发麻，甚至觉得自己的手都传来剧烈的痛。 楚尽欢惨叫出声。 她竟敢……碎了他的手骨！ 赵木兮冷眼看他，伸手在他脖子的血痕抹上一层药粉，“好好享受吧，楚尽欢。”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口诛 赵木兮废了楚尽欢的双手，这件事很快就在京都城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以谢礼为首的大臣纷纷上奏希望皇上惩罚赵木兮。 “公然伤害王爷，其手段残忍凶暴，简直丧尽天良，皇上，此女绝不能留，请皇上赐她死罪，以平百姓之心。”谢礼站出来说道。 “没错，这么残暴的人不配成为监察司的指挥使，赵木兮的存在只会让百姓恐慌。” “请皇上降罪斩杀赵木兮，此女留着，必定是祸害。” “……” 楚不域面色铁青，目光森寒地看着这些大臣。 他们根本没想过为什么赵木兮要毁了楚尽欢的手，一下子就将赵木兮定了死罪。 这些人如今的嘴脸，就跟当初反对他要册封盛乔木为皇后的时候一模一样。 “赵指挥使为何要毁了安王的手，谢相，你知道吗？”楚不域寒声问道。 “不管什么原因，这都不是赵木兮行凶的理由。”谢礼回道。 楚不域露出阴冷的笑，“那好，安王想要对赵指挥使做什么，朕让人同样对你谢家女眷再做一遍，若你能大度原谅，那朕就出发赵指挥使。” “其他人也一样。” “！”谢礼的脸色一沉，他虽然不知楚尽欢究竟对赵木兮做过什么事，但多少还是听了些闲言碎语。 楚尽欢以前就怨恨盛乔木，如今将仇恨转到赵木兮身上也不是没可能。 可他是王爷啊！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居然不帮他讨回公道吗？ “皇上，赵木兮残忍打伤安王，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谢礼问。 “不能就这么算了！”赵国公沉着脸站出来，“安王居心叵测，下毒要害我女，请皇上为臣的女儿做主。” “赵国公，你说安王下毒，可有证据？”谢礼冷笑问。 楚尽欢在酒楼对赵木兮下的是什么药，虽然他们都不甚清楚，但仔细一想肯定就知道了。 赵家和赵木兮肯定不敢明言，要是让人知道下的是什么腌臜的药，赵木兮的名声就没有了。 谢礼就是笃定赵木兮肯定不愿意毁了自己的名声，这次她只能憋着认下伤了王爷的罪。 “谢大人，你想要证据？”赵木兮含笑看着谢礼。 不知为何，赵木兮的笑让谢礼有种凉意从脚底下蹿上来。 赵木兮清凌凌地看着他，“谢相家中女眷不少吧。” “你敢威胁本相！”谢礼大怒。 “啧，这就踩着谢相的尾巴了，我还没做什么呢。”赵木兮嗤笑一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不是比较能感同身受呢？” 谢礼对赵木兮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怕真的被赵木兮报复。 连王爷的手都说废就废，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皇上，安王双手全废，如果此事不能给他一个公道，只怕天下人都不服，赵木兮说王爷对她下毒，那她怎么还好端端站在这里。”又有人出来叫道。 “求皇上为王爷主持公道！” “赵木兮必须伏法！” “皇上……” 楚不域眸中怒火氤氲得越来越旺盛，他本来就因为不能保护赵木兮自责，如今还要看着这些大臣一个个欺负她。 “住口！”楚不域怒喝出声。 赵木兮诧异地抬眸看向他。 “朕的……监察司指挥使，在天子脚下差点被人所害，身为朝廷命官，不追究谋害她之人的罪责，对一个受害者反而口诛笔伐，你们真是好得很，当得一个好官！”楚不域目光冷意锐利，将这些欺负赵木兮的人全都记在心里。 他们都小看了赵木兮。 总有一年，她会以最耀眼的姿态让他们看清楚，他们根本不配与她同站在这朝堂上。 谢礼和苏世武面面相觑，惊觉皇上是不是太袒护赵木兮了。 被伤了双手的人，可是他的亲弟弟。 “朕不会给赵指挥使降罪，楚尽欢是罪有应得！”楚不域冷声说。 赵木兮的心颤动几下，眼中光芒乍现，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 “急报！”这时，外面传来传信官的声音。 除非是关乎国家大事，否则传信官不会在早朝的时候传信的。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俱是一震，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楚不域面色冷漠从传信官手中接过信，打开看了几眼，眼中寒光闪过，身上散发森寒凛冽的怒意。 “皇上？”谢礼紧张地开口。 “南越传来急报。”楚不域抬眸，目光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慕容昀带兵攻打南越，已经将冯知先生擒，他要求……” 赵木兮的心一沉，已经猜到慕容昀在心中的要求。 “皇上，这不是狗咬狗吗？让慕容昀攻打冯知先，反正南越也只是荒蛮之地……” “南越是景国南方边境的大门，一旦失去南越，南方三十城池就危险了。”赵木兮平静地开口。 这话让刚才开口的官员面色一热，低下头不敢再多嘴。 “皇上，慕容昀到底有什么要求？”谢礼问道。 楚不域冷声说，“不管慕容昀的要求是什么，朕要亲自出征迎战！” 不是为了救冯知先，而是为了守住南越。 西越国跟南越中间是一个荒原，慕容昀能够带兵悄然无声地突袭南越，绝对不简单。 “皇上！”赵木兮站了出来，“您是一国之君，慕容昀这等卑鄙小人故意在南越生事，怕是调虎离山之计，臣愿意带兵前去南越，守住南越，生擒慕容昀。” “赵木兮，你疯了吗？你以为当了监察司的指挥使，你就能行军打仗了？”谢礼呵斥道。 连赵国公父子都震惊地看向她，“阿木！” “皇上，慕容昀如果带兵前往南越，肯定已经惊动附近官府，可如今他悄然无声生擒冯知先，肯定是另有手段。”赵木兮目光灼亮地看着楚不域。 “冯知先和他的部下都是前朝旧人，没有人比臣更适合去收服他们。” 如果南越能够轻易打下来，这些年就没有冯知先什么事了。 谢礼等人这时候沉默了。 “不行！”楚不域立刻反对。 赵木兮单膝下跪，抬头，沉静且坚定地看着他，“如果臣不能大捷归来，皇上就将臣埋在那儿吧。” 一句话，如电闪雷鸣，轰然在楚不域的脑海中响起。 他猛地站了起来，震惊，激动，喜悦……所有的情绪涌上来，眼底酝出一片雾色。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还愿意听我解释吗 ——如果我不能大胜归来，你就把我埋在那儿吧！ 记得当年盛乔木第一次单独领兵出征，对着他说的就是这句话。 虽然只是她故意让他放心的玩笑话。 但楚不域当时气得差点当场就想打她。 临出征，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除了她，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她终于肯承认，她回来了…… 楚不域和赵木兮对视着，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却让他觉得遥不可及。 他心里清楚，她不可能会在像从前，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 “下朝。”楚不域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 他不愿意在那么多人面前失态，让人看出端倪，从而怀疑她的身份。 “赵指挥使，你来。”楚不域开口，想要她跟他回明光宫。 赵木兮目光平静地看他一会儿，“是。” 她想过有一天当楚不域知道她的身份，他们两人之间会是怎样的修罗场面。 没想到…… 异常地平静。 他俊美的脸庞依旧平稳冷漠，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明光宫依旧是明光宫，虽然多了些元元的小物件，却还是赵木兮熟悉的地方。 楚不域让所有人都下去，他背对着赵木兮，突然害怕看她。 他愧疚，自责，已经不敢轻言说爱她。 “皇上，三日后我启程去南越，你无需给我太多兵马，我可以招兵买马。”赵木兮低声开口。 “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楚不域哑声问。 他转过头，眼睛酝着薄雾，眼尾泛红，压抑而又痛苦地看着她。 赵木兮沉默。 的确是吧…… 归清，白殷，洛瑶，霍照他们都知道了，以前他们和楚不域也是关系极好的伙伴，可他们都没有告诉他。 “你回来多久了？”楚不域又轻声问。 他紧握着拳头，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不要冲上去抱着她。 “第一次遇到元元的时候。”赵木兮说。 那差不多有一年了…… 这一年来，她明明在他身边，他却完全没认出来。 咫尺天涯，竟是这样的。 “是不是……如果没有今日的事，你打算瞒着我一辈子？”楚不域问。 赵木兮看他一眼，心尖被撕了一下，“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很不好。”楚不域伸手捂着脸，“他们都能认出你，只有我……只有我没认出来。” 这不关他的事，在白殷他们面前，她没有任何掩盖，可在他面前，她可以隐瞒身份了。 “皇上，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赵木兮说。 “对我来说很重要。”楚不域压抑着说，“阿木……” “慕容昀抓走了归清。”赵木兮道，“就算你不让我去南越，我还是会去找慕容昀的。” 楚不域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慕容昀抓走归清？你见过他了？” “是。”赵木兮点头，“在护国寺见过他，他更是易容留在京都城。” “容云！”楚不域立刻就猜到慕容昀是谁，难怪第一次见到容云时，他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人的样貌可以易容，可身上的气质，是很难彻底改变的。 “所以我一定要去南越。”赵木兮说。 楚不域说，“我和你一起去。” “你知道朝廷百官是不会同意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赵木兮说，“慕容昀为的就是等我去找他。” “阿木……”楚不域皱眉。 赵木兮冷声说，“当初他怎么对待元元，我就会怎么对他。” 楚不域摇头，“我不担心你对付慕容昀，是……” “白贵妃还活着，对吗？”赵木兮明白楚不域担心的是什么问题。 “那天她也在，我知道她还活着。” 这是她早就知道的，白贵妃不但还活着，还活得很好，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推下城墙。 楚不域的心抽痛一下，他去西越救元元的时候，见过白贵妃，她在西越一样也是贵妃的地位，当时他就怀疑，盛乔木坠落城墙跟她有关。 如今听到阿木亲口说那天的事，他都不知要怎么心疼她。 “慕容昀心思深沉，他设局等你，必定有万全准备，我不能让你去南越。”楚不域说。 赵木兮轻叹一声，“我一定要去的。” “……”楚不域不愿意在这时候和她有分歧，“我和你一起去。” “皇上，我们又要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了，你不能去南越，我们都心知肚明，这是不理智的做法。”赵木兮冷静地分析，“我去，是最适合的。” “你知道我不会失败的。” “阿木，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你。”楚不域抬眸看向她。 赵木兮笑了笑，“那就让我去南越，给我招兵买马的权利。” “好。”楚不域点头，“我答应你。”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时无话。 他们本该是相爱的人，经历无数生死与共，今天竟都有些情怯。 “阿木，你还愿意……听我解释吗？”楚不域轻声问。 “我知道误会你了。”赵木兮说。 她说得那么平静，那么事不关己，好像他不管做任何事情，都不再能影响她。 楚不域握住她的手腕，“阿木，我……” “我该回去了，皇上。”赵木兮道，“只有三天时间，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说完，没有给楚不域任何开口的空间，她转身离开明光宫。 楚不域心中一空，看着还有余温的掌心，曾经那个看着他时，眼睛会发光的女孩……好像真的回不来了。 “太后娘娘，皇上有要事在谈，您且稍后，奴才去回禀……”外面，高福的声音响起。 岑太后满眼怒火地走进明光宫，她听说赵木兮进宫了，所以不顾还在卧床养病的身体，一定要来找赵木兮算账。 楚不域收敛了所有情绪，漠然地看着岑太后。 “太后，您的病好了？”楚不域淡淡地道。 “赵木兮呢？”岑太后目光凌厉，“皇上，今日你必须给哀家一个说法，赵木兮伤了阿欢的手，她必须以死抵罪，否则，你就看着哀家去死吧。” 楚不域薄唇微勾，声音如淬冰，“赵木兮无须以死抵罪，太后随意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打赌 朝中大臣都不明白楚不域为何突然激动下朝，他们对赵木兮今日的所为，更加不满了。 “赵国公，你这个女儿，真是不知所谓！” “还没见过哪个女子这样不自量力的，就凭她也想去出征，她以为自己是盛乔木吗？” 赵国公和赵腾扬对视一样，打算找赵木兮仔细问清楚，却发现她不知去哪里了。 “谢相，你还别太快下定论，之前大家都觉得我女儿担不起监察司的指挥使，结果呢？多少案子都是在她手中破的。”赵国公沉着脸维护自己的女儿。 “破案跟打仗能一样吗？赵木兮懂得什么是阵法吗？”谢相哼道。 赵国公说，“我赵家世代为守护国家边境牺牲贡献，赵木兮作为赵家的子孙，天生就该会打仗。” 为了女儿，赵国公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呵呵，那就拭目以待。”谢相冷笑说，“如果赵木兮真的能够平叛南越，从慕容昀手中救出冯知先，本官给她下跪磕头敬茶，承认是本官小看了她。” “如果做不到，那就提头来见！” 赵国公神色铁青，这么大的赌注，关乎生命，他怎么敢替女儿允下。 “好啊！”赵木兮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她缓缓走来，步履优雅，一身清冷肃杀的气质，竟压得谢礼等人都有些透不过气。 居然觉得赵木兮像是在战场走下来的神坻，本该就是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将军一般。 一定是他们错觉了。 怎么可能！ 赵木兮连战场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谢大人，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我便与你打赌。”赵木兮抬眸冷声说道。 “阿木。”赵国公和赵腾扬同时开口，害怕将来赵木兮失败了不好收场。 赵木兮说，“皇上已经答应我，这次由我带兵前往南越讨伐慕容昀，而且，我只带五千士兵，其他缺少的人数，我会在途中招兵买马。” 谢礼本来还犹豫不想跟一个晚辈打赌，听到赵木兮这么狂妄无知的话，他觉得应该教训一下她。 连他一个文臣都知道攻打南越有多艰难，就算五万精兵都不一定能打得下来，她居然口出狂言，只带五千士兵，她一个无知小儿，如何能招兵买马，谁会跟随她这样的废物。 简直是可笑。 “赵国公，不是本官不给你们赵家面子，是你的女儿要打赌的。”谢礼说道。 “既然如此，诸位皆为见证，老夫就要看看，赵指挥使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赵木兮浅浅一笑，浑身透出凌人傲然的姿态，“如果我不能收复南越，我自当提头来见。” 这是生死之赌！ 赵国公悔不当初，早知道宁愿听几句闲言碎语，也不用逼得女儿去打赌。 “父亲，大哥，我们走吧。”赵木兮笑着看向他们。 很快，赵木兮和谢礼打赌的内容就传到楚不域的耳中。 高福小心翼翼地看了楚不域一眼，“皇上，赵指挥使年纪尚幼，这种打赌……也不必太当真。” “她是当真的。”楚不域声音微冷，“但她一定会赢的。” …… …… “我们陪你一起去南越。”赵国公对赵木兮说道。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输了打赌，就算只有五千士兵，但他们父子至少有战场经验，对慕容昀也还算见过面，至少还有机会。 “没错，明日我就去求皇上，” “父亲，大哥，你们相信我一次。”赵木兮目光透彻明亮，还有着前所未有的坚毅。 赵国公怔忪片刻，这次发现，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女儿。 她会武功，会破案，会医术……这些都是他意想不到的。 以为她养在天水，必定是个没有见识的丫头，谁能想到，她能够在这京都城绽放属于她的光芒。 “阿木，我们不想你冒险，你不了解南越……”赵腾扬还是不放心。 “那大哥随我一起去？”赵木兮笑着说。 赵腾扬说，“父亲，如果是我跟阿木一起去，谢相那些人不会有二话。” “那就这么决定了。”赵国公说，“这件事暂时不要让你们祖母和母亲知道。” 就算将来阿木输了，他丢了国公府的爵位也要保住她。 “那我先去监察司。”赵木兮说。 赵国公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今晚早日回家。” “好。” 赵木兮没有去监察司，而是去了霍家银号。 霍照和凤息止今日一大早快马加鞭来到京都城，正在银号等着赵木兮。 一看到她出现，他们立刻站了起来。 “你说归清失踪了，是不是真的？”凤息止立刻问。 “今天我跟皇上提出要带兵前往南越。”赵木兮看了他们一眼，“慕容昀在南越，还抓了归清，他就是想逼我去南越。” “什么意思？慕容昀为什么要见你？”凤息止疑惑地问。 他怎么觉得赵木兮和霍照说的话，他根本插不上嘴。 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那……皇上答应你，让你去南越了？”霍照问道。 “是，还让我有权可以招兵买马。”赵木兮看向凤息止，“我要重整巾帼护卫队，当年留在麒麟山庄的人，凤庄主，可以还给我了。” 凤息止愣了愣，“你……” “你是打算用虎符印章了吗？”霍照问道。 “没错。”赵木兮说，她已经等了够久，终于有机会让她重整巾帼护卫队了，“该报仇了。” 霍照点了点头，“好，你需要什么东西，我即刻让人去准备。” “朝廷肯定有人会故意拖延我的粮草，我需要你替我准备粮草。”赵木兮说，“至于兵器，有洛瑶在军器局，没人能为难得了我。” 失去的东西，她要一样一样地拿回来了。 “赵木兮，你到底是谁？”这熟悉的感觉，让他再次有种惊人的怀疑。 “你觉得我是谁，那我便是谁。”赵木兮淡淡一笑，“凤息止，除了巾帼护卫队，之前的黑骑卫呢？” 凤息止面色一变，除了盛乔木，没人知道黑骑卫在他手中。 这是他们之间当初的约定。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我相信 接下来赵木兮又一系列的吩咐和安排，看得凤息止目瞪口呆，就算……就算赵木兮是盛乔木一手带出来的，那也不可能连做事风格，甚至连小细节都一模一样吧。 简直是见鬼了！ 眼前的赵木兮根本就是盛乔木的分身。 “明日我让夏燕菱她们先出发，凤庄主，你怎么安排？”赵木兮问。 “我也即刻返回麒麟山庄，你前往南越的途中会经过东州，我在东州与你汇合。”凤息止道，早在虎符印章重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暗中着急原来旧部。 一切准备妥当，只等赵木兮的命令。 如今就是他们重新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中的时候了。 赵木兮满意地点头，“好。” “那就这样吧。”赵木兮起身，准备先回监察司。 “召集旧部必定引起全天下的震动，赵木兮，你确定了吗？”凤息止提醒赵木兮，一旦虎符印章的命令正是公告天下，她必定会遭受更多的质疑和攻击。 她已经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了吗？ 赵木兮笑了笑，“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 被西越夺走的城池，这些年受西越压迫的耻辱，还有元元被抓的旧仇。 她忍了很久了。 慕容昀抓走归清，就是给她不想再忍的理由。 凤息止看到赵木兮眼中势在必得的熊熊怒火，心中竟也跟着生出一股激情万丈的澎湃。 他仿佛看到未来，这个女孩真正蜕变成为像护国公主一样神坻般的存在，会成为景国所有百姓心目中的守护神。 属于她的光辉，正在悄然绽放。 赵木兮回到监察司，发现大门外居然站了不少人。 其中还有熟面孔苏三公子。 “苏旭敏，你是苏家的人，你的所作所为代表的就是苏家的颜面，以前不找你，是想让你历练一番，知道这京都城并不是只靠拳脚功夫就能生存的，祖父交代，今日要将你带回去。”苏三公子叫道。 “苏三公子，你没事吧？”苏旭敏姿态慵懒地靠在门边，好笑地看着苏家的这群人，“我堂堂正正做人，哪里丢苏家的脸，你们苏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特别是带头的苏三公子，依旧是一脸傲慢看不起他的样子。 真是可笑！因为他的母亲出身低微，本家根本不承认他们是苏家的族人，如今却觉得他丢了苏家的脸。 苏三公子皱眉道，“苏旭敏，你父亲是祖父的侄子，就算你们平日不回本家，也不该忘本。” “这话从你苏三公子的口中说出来，真是格外可笑。”苏旭敏脸上闪过一抹愤恨。 当年他父亲病重需要医药费，母亲带着他来到苏家求助，结果苏世武连见都不见他们，任由母亲带着他跪在苏家大门外。 他的父亲病死了，苏世武还不肯让父亲的名字入苏家祠堂，认为他们根本不配。 这么多年，他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他是武招胜出进入监察司了，苏世武还是不肯承认他的关系。 他早就对苏家死心了，这会儿苏家倒是来找他了。 “祖父说了，只要你愿意回苏家，苏家还是愿意接纳你的。”苏三公子说。 “那我娘呢？”苏旭敏问道。 苏三公子道，“吴氏出身低微，根本不配入苏家的门。” “请回吧，我与苏家也没什么关系。”苏旭敏冷声说。 “苏旭敏，你别以为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祖父肯让你回苏家，那是可怜你，你继续留在监察司，根本一点前程都没有，劝你还是乖乖听话领情，别逼得最后落得你父亲一样的下场。”苏三公子道。 苏旭敏想到父亲的下场，脸色变得铁青，“我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们自食其力生活，有什么丢人的！” “你若是不肯回去，为了苏家，我就不得不动粗了。”苏三公子叫道，示意身后的护卫上前去抓住苏旭敏。 虽然苏旭敏武功了得，但同是一人要对付这么多护卫，还是有些不敌。 倪锦庭上前去帮他，“这里是监察司，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呵，你们的指挥使自顾不暇了，死都不知怎么死，你们还算个什么东西。”苏三公子呵呵一笑。 “是吗？”赵木兮淡淡地开口，倨傲矜贵地慢慢走来，目光落在苏旭敏受伤的脸上，又转向苏三公子，“一段时间不见，苏三公子越来越威风了。” 苏三公子看到赵木兮，一想到她彪悍，他心里还有些发憷，可又怎样，她跟谢相打的赌可是传遍了。 过不了多久，赵木兮估计就死在南越了。 这女子根本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赵木兮，我来找苏家的人，跟你这个外人没关系。”苏三公子叫道。 “你想找我们监察司的人麻烦，那就跟我有关系！”赵木兮冷声说，“你不是看不起苏旭敏吗？不如你们打一场，看谁能赢？” “君子动口不动手！”苏三公子哼道。 “那你且等着吧，我监察司的人，将来总有一天会凌驾于你们之上，今日你看不起的人，将来是你高攀不起的存在。”赵木兮冷声说道。 苏三公子哈哈大笑，“你要去南越找死了，监察司还能有什么前程。” “他们都会跟我去南越，将来立功归来，你们苏家就算八人大轿要迎苏旭敏母子，都未必有资格。”赵木兮冷笑着说。 苏旭敏听到这话，胸腔涌起一股热潮，他就是这么期盼的，想要苏家恭恭敬敬地将他的娘亲请回去。 可他也清楚，如果他没有做出一番作为，苏家是不会将他们母子看在眼里的。 赵木兮的话，给他希望。 倪锦庭也激动地看着赵木兮，哪个男子不想在战场有一番作为，他也想！ 但机会并不是经常有的，上战场是需要机遇的。 “就凭你？”苏三公子哈哈大笑，“苏旭敏，你就跟随这样的人，你相信她能带你走出一条成功之道吗？” “我相信！”苏旭敏沉声道，“只要是指挥使，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倪锦庭点头，“我也相信。” 夏燕菱和邱柔柔她们目光颤颤地看着赵木兮，沉寂已久的炽烈战魂，再次被点燃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请赐教 苏三公子今天是带着人浩浩荡荡来监察司的，今天要是灰溜溜离开，那就太丢脸了。 “赵木兮，你今天是非要管我们苏家的事了？”苏三公子沉着脸问。 “我不管你们苏家的破事，我只管我们监察司的事，你想动监察司的人，就得问过我。”赵木兮冷眼看着苏三公子说道。 “哼，我们苏家的人，居然要被一个黄毛丫头威胁，岂有此理！”一声洪亮如钟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旭敏脸色微变，来到赵木兮的身边，“指挥使，这是我跟苏家的事，你别管了。” “四叔，你来了！”苏三公子脸上泛开得意的笑容，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仿佛已经能够看到赵木兮求饶的场景。 “清城，让你带回一个小兔崽子而已，怎么慢吞吞的。”苏四叔沉着脸问道。 他是苏世武的儿子，没有遵从父亲的愿望入仕，反而成了军中一命猛将。 武功高强不说，还是个脾气暴躁，全京都城都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今天他会来监察司，除了要将苏旭敏带回去，最重要是他想要来会一会赵木兮，这个敢在朝堂上要求要带兵出征的黄毛丫头。 简直是把他们军中所有武将都当笑话了。 他们是死了吗？要一个涉世未深，连战场是什么样子的臭丫头去带兵。 “四叔，监察司的指挥使不肯放人，我也是没有办法。”苏三公子道。 “呵，什么狗屁指挥使，我今日倒是想见识见识。”苏四叔大声叫着，手中的双锏咚一声拿出来。 倪锦庭和苏旭敏立刻守在赵木兮的前面。 夏燕菱和邱柔柔更是一马当先，已经拔出腰间佩剑，“谁敢来监察司闹事，当我们好欺负是吗？” “都让开。”赵木兮轻声说。 原来这才是今天的重点，苏清城来找苏旭敏不过是前奏，真正要来找麻烦的，是这位苏四叔。 苏四叔代表的是军中的态度，今日她在朝堂上要求带兵出征，肯定触怒军中的大将。 他们不好明着对一个女子下手，便让苏四叔来教训她了。 所以，她要亲自面对苏四叔的挑衅。 “指挥使，他可是景国有名的名将。”苏旭敏低声提醒，武力值肯定都在他们之上，他实在担心赵木兮不是敌手。 “那就会一会这位名将。”赵木兮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 “苏将军，今日你要从我这里带走监察司的人，那是不能够了，除非你能打赢我。” 苏四叔望着这个狂妄无知的女孩，当下气笑了。 “本来还想着欺负一个女娃娃有些掉价，但你这样不知所谓的臭丫头，就该吃点教训。”苏四叔怒道。 “好啊，请赐教。”赵木兮道，她知道，在暗处肯定很多人都在看着。 他们都想看到她被羞辱。 楚不域同意她出征南越，的确让很多人都不满意了。 赵木兮脚下一点，整个人腾跃而起。 她手中拿着长剑从天而降劈向苏四叔。 苏四叔冷哼一声，拿起双锏挡住。 铛—— 巨大的力道让苏四叔的虎口发麻，他的神色微微一变。 他根本没有将赵木兮放在眼里，更不觉得她能够从他手中走过几招。 但是…… 刚才他差点没能接住赵木兮的一招。 “雕虫小技。”苏四叔怒喝，决定速战速决，让赵木兮受到教训。 随着苏四叔一声大吼，强大而充满爆发力的双锏砸攻击着赵木兮。 赵木兮被打得往后退了几步。 “啧啧，眼看着一个小美人就这样被苏将军打死，倒是可惜。”角落里，有人说着风凉话，嘴上说可惜，眼中却满是幸灾乐祸。 “看来她跟谢相是不用打赌了，今日就要败在苏将军的手中。” “如果连苏将军都打不过，还谈什么去南越。” “真是可笑……” 砰—— 取笑的声音还没说完，就看到赵木兮一脚踹在苏四叔的胸口，魁梧高大的身躯，居然像蒲柳一般，被生生踹飞了。 什么？ 众人大惊，差点就要冲出去。 赵木兮手中的剑被苏四叔砸成两段，她索性将断剑扔开，在踹开苏四叔的瞬间，反手又一拳过去。 谁能想到，这个身材纤细的女孩，爆发力居然这么强劲。 她的力气完全不逊色苏四叔。 之前在武招的比试上，还没看出她强大的力量。 太可怕了！ 苏四叔吐出一口血，肋骨都被踹断了两根。 “你……” “还想打吗？”赵木兮问，“再打下去，怕是要将你打死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苏四叔根本不是赵木兮的对手。 苏清城这些慌了，他急忙过去扶起苏四叔，在苏家一族中，苏四叔可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要是在这里被赵木兮打死，苏家其他人可不会放过他。 “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苏四叔仍然不敢相信，他居然输给一个臭丫头。 “无师自通。”赵木兮笑着说出能气死人的话。 苏四叔捂着胸口道，“你能打赢我又如何，打仗跟这个不一样。” “今日我打你，跟我要出征没关系。”赵木兮淡淡地说，“无非是告诉你两件事，第一，尊重我监察司的人，即使苏旭敏是姓苏的，他不愿意，谁也别想强迫他做任何事，第二，虽然我是女子，但同样能过男子做的事情，难道女子就不能顶天立地保卫家国？” “你们第一次出征打仗时，就已经有经验了？” “只有无能之辈，才会欺负比他若是的人。” 苏四叔被打了一顿，如今又被当众教训，对赵木兮的怨恨填满胸腔。 “我且等着，你提头来见的那天。”苏四叔道。 “不送。”赵木兮淡淡一笑。 就在苏家的人准备离开时，高福带着一行宫人匆匆赶来。 “高公公？”苏清城诧异地看向他，难道他们在监察司的事，还惊动宫里了。 高福像是没有看到受伤的苏四叔一般，只是笑着走向赵木兮，“赵指挥使，皇上命奴才给您送来宝剑，祝您南越之战旗开得胜。” 赵木兮眸色一动，心口有些发热地看向高福手中长长的锦盒。 她轻轻打开锦盒，里面是她熟悉的长剑。 “明光剑！”苏四叔脱口而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皇上居然将护国公主的佩剑赏赐给赵木兮，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皇上也认为，赵木兮可以替代护国公主，成为景国的守护神吗？ 第二百三十七章 明光剑 明光剑！ 赵木兮将明光剑拿在手中，手掌握着剑柄熟悉的契合度让她有片刻的怔忪。 仿佛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她穿着银灰色盔甲，战意盎然地在京都城百姓期盼的目光中挂帅出征，陪伴她征战四方的，就是明光剑。 明光宫也是因为明光剑命名的。 “多谢皇上。”赵木兮将明光剑收下，这本就是她的剑。 “你怎么配拿明光剑！”苏四叔叫道。 赵木兮看他一眼，“我不配，难道你配？” 苏四叔的脸色顿时难看得像锅底。 “还不走，是还打算继续打吗？”赵木兮瞥了苏清城一眼，苏家这些人，根本没有能当她对手的。 “四叔，好男不与女斗，我们先回去。”苏清城扶着重伤的苏四叔，有几分狼狈地离开了。 赵木兮回头看了监察司众人一眼，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你们要随我去南越吗？” “去！”苏旭敏立刻点头，“可是，监察司怎么办？” “监察司又不是只有我们，其他人一样能办案。”倪锦庭笑嘻嘻地说，这段时间以来，监察司早就进入正轨，除了他们几个以外，还有其他人也参与破案了。 再说，都是百姓鸡零狗碎的案子，他们还能去找府尹的。 “指挥使，这真的是护国公主曾经用过的明光剑吗？”夏燕菱走过来小声问道。 “见过吗？”赵木兮将明光剑递给她。 夏燕菱眼底闪过一抹怀念和激动，“我曾经见过护国公主，她手中就是拿着明光剑，那是卢涯十城被西越霸占之时，她带着一万精兵，从西越手中夺回五城。” 如果不是后来粮草供应不足，卢涯十城肯定都会夺回来的。 “以后我会拿着明光剑，夺回被西越霸占的所有城池。”赵木兮沉声说道。 夏燕菱诧异地看她一眼，心中竟真的觉得，赵木兮肯定能够继承护国公主的衣钵，继续带领她们征战四方，守护这个国家。 “走吧。”赵木兮将剑别在腰间，抬脚走进监察司。 夏燕菱三人早就知道赵木兮手中有虎符印章，这次出征肯定是要重启她们巾帼护卫队的。 心中不由激昂期待。 “倪锦庭，你家中有年老父母和幼妹，你可以留在监察司的。”赵木兮又再一次地劝道，她希望他们的跟随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不是一时冲动。 “不，哪个男儿不想上战场保家卫国，谁不想争功名，我还有弟弟能照顾他们。”倪锦庭说道。 赵木兮没有再劝，而是看向苏旭敏。 “我娘肯定会同意的。”苏旭敏咧嘴一笑，“就今日苏家这么闹，我娘恨不得我远离他们。” “你们今日早些回家，与家人说一声。”赵木兮道。 待只剩下夏燕菱三个女孩时，伍清莹终于忍不住开口，“指挥使，那……您是不是要召集其他人了？” “是，所以你们先回麒麟山庄，与其他人整装等我。”赵木兮说，“凤息止会安排好一切。” “我们虽然多年不曾上战场，但一直以来，每日都会按照以前的习惯训练。”夏燕菱说道。 赵木兮露出微笑，“这么说，还经常脚穿铁环生活了？” 夏燕菱一惊，“您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赵木兮笑了笑说。 这是她当年训练女子护卫队的要求，她们女子的力量天生比不上男子，只有比男子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汗水，才能够在战场上打赢他们。 兵器固然重要，但力量和体力，同样是不可缺少的。 “去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安排，点兵出征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在暗处本来想看赵木兮笑话的那些人，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强悍大将苏四叔居然不是赵木兮的对手，连皇上似乎对赵木兮也另眼相看，居然将护国公主的明光剑赏赐给她。 这其中代表的意义，绝不是仅仅希望赵木兮能大胜归来。 皇上难道是以为赵木兮能够替代护国公主的地位吗？ …… …… 安王府。 刚刚给手臂和手指接上骨的楚尽欢疼得满头大汗。 一个太监正在跟他禀报着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还有太后去找皇上的结果。 “混账！”楚尽欢气得踢翻案几。 上面瓶瓶罐罐的药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王爷请息怒。”太监急忙叫道。 楚尽欢气得大口喘气，他早就料到楚不域肯定不会为自己出头，但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让赵木兮出征南越。 难不成真的把赵木兮当成替身了。 “太后娘娘让您安心养病，您这断骨之仇，她一定会替您报的。”太监低声道。 “这仇，本王自己会报，让太后别对赵木兮出手，那女人狡猾得很，不是轻易就能对付的。”楚尽欢眼底浮起狞笑，仿佛看到猎物般的兴奋涌上胸腔。 他还是小看赵木兮了。 这个女人能够得到明光剑，又敢亲自带兵去南越，她是想替代护国公主在楚不域心目中的地位吗？ 有趣了，有趣了！ “赵木兮何时出发？”楚尽欢问道。 “皇上命南征大军三日后出发，如今已经下旨让赵木兮亲自去各个军营挑人，皇上只给她五千人。”太监说道。 五千人就想收复南越？做梦！ 就算是以前的盛乔木，她都未必做得到。 “但是，皇上允许她途中招兵买马，并且答应，如果收复了南越前朝旧部，只要她能劝他们降服，就将前朝旧部的士兵都交给她。”太监说。 楚尽欢闻言皱眉，楚不域这是什么意思？ 他真以为赵木兮长着一张像盛乔木的脸，她就真的能够对前朝旧部有震慑力了？ “你下去吧，让太后不必操心本王。”楚尽欢将太监给打发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包扎双手，一个黑衣男子从外面走进来。 “无名见过王爷。”黑衣人男子低头行礼。 “去帮本王办一件事。”楚尽欢抬起一双阴冷毒辣的眼睛，“亲自去南越，告诉慕容昀，本王要跟他合作。” “是。”无名面无表情地应下。 “但是有一个条件……”楚尽欢低声地说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夜探木栖院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楚不域只觉得这三天度日如年。 他克制着，压抑着，想要见她，想要将她带进宫里，永远不让她消失在视线中。 可他不能…… 没人比他更清楚阿木的性子，她曾经不顾一切地放下所有尊荣留在他身边，但他辜负了她。 她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 只要想到这个事实，他便感到万箭穿心般难受。 “皇上，明日就是赵指挥使启程前往南越的日子了。”高福小声地说道。 作为皇上的贴身侍从，他很清楚几天皇上的心思，自从盛娘娘去世，他第一次见到皇上对一个女子如此魂牵梦萦，这是一件好事。 皇上太苦了，要是孤独终老，那就太可怜了。 皓月当空，凉风习习。 楚不域站在夜色中，心头被痛苦撕扯着。 “赵指挥使跟谢相的打赌，实在太危险了，万一这次去南越……”高福叹了口气，继续刺激着楚不域。 “下去！”楚不域冷冷地开口。 高福只好行礼，往角落站去。 “父皇，父皇。”元元揉着眼睛从寝殿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楚不域过去将元元抱起来，“吵醒你了？” “不是父皇吵醒元元，我我做噩梦了。”元元搂着楚不域的脖子小声说道，“父皇，我想见娘亲。” “那……父皇带你去见她。”楚不域道，不是他想大半夜去找她的，是女儿想娘亲了。 元元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啊。” 楚不域俊美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皇上，您这是……”在角落的高福看到皇上抱着元元出门，急忙走出来。 “没你的事。”楚不域挥了挥手，抱着小团子一样的女儿就出宫了。 夜深人静，赵国公府挂起羊角灯，整个国公府万籁俱寂，连守夜的婆子都不敢大声说话。 楚不域站在国公府门外，要是这么明目张胆进去，他肯定没有机会和赵木兮独处的。 “元元，你知道娘亲的院子在哪里吗？”楚不域低声问道。 “知道，我去过的。”元元点头，她的记忆力可好了。 楚不域笑说，“那我们悄悄去找娘亲，别吵醒其他人。” “好！”元元嘘了一声，眼底狡黠的光芒和楚不域如出一辙。 父女两人进了国公府，借着夜色避开府中巡逻的护卫，精准无比地找到赵木兮的木栖院。 这是楚不域第一次来到赵木兮的院子，才发现这里连庭院都跟她以前住的地方十分相似，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她所有的行为和习惯，都让他感到熟悉。 只是……他鬼迷心窍，居然没有认出来。 连白殷和霍照都认出她，他怎么可以认不出来。 “谁！”一道凌厉的剑芒划破夜空，直取楚不域的眉心。 “娘亲~”元元叫了起来。 赵木兮猛地一惊，急忙收回长剑，定睛一看，居然是楚不域抱着女儿站在她的房间外面。 “？”她愣住了，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娘亲，我做噩梦了。”元元小嘴一瘪，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赵木兮看得心疼，把明光剑放到一旁，走过去将元元从楚不域的怀里抱过来，“做什么噩梦了？吓到你了？” 要不是太可怕的噩梦，元元肯定不会闹着要见她的。 元元冲着楚不域眨了眨眼，可怜兮兮地趴在赵木兮的肩膀上，“元元梦见娘亲不要我们了，去了很远的地方不回来。” “怎么会呢。”赵木兮无奈一笑，“娘亲不会不要元元的。” 那他呢？楚不域的喉咙一紧，眼巴巴地看着她将女儿抱紧内屋，留他还在外面。 楚不域厚着脸皮跟进去，屋里的暖意和属于她的馨香扑面而来。 他的心莫名地安定轻松。 “你进来做什么？”赵木兮瞥了楚不域一眼，他的存在太让人无法忽视了。 “陪女儿。”楚不域沉声说，“元元睡觉，我得在旁边看着。” 元元一溜烟钻进赵木兮的被窝里，“娘亲，今天元元想跟您一起睡觉。” 她陪女儿睡觉，可楚不域不能留在这里啊。 “皇上，明日一早我送元元回宫，那你……”赵木兮想要赶人。 “娘亲，我也想让父皇陪我，这样我就不会害怕了。”元元眼眶发红地叫道。 “……”赵木兮想狠心拒绝，可她明日就要启程去南越，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女儿，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元元难过的样子。 楚不域在床榻旁边坐下，“你们睡，我在旁边陪着就好。” “父皇上来一起睡觉。”元元拉着楚不域的手。 “这……”楚不域有些为难，“不太好。” 赵木兮见他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皇上连陪女儿都觉得为难吗？” 他一点都不为难！ 楚不域在心里憋着笑，已经脱了鞋子坐到赵木兮身边，“只是要委屈赵指挥使了。” “……”赵木兮面颊微赧，她和元元换了位置，让元元睡到中间。 隔着元元，她跟楚不域也不算同床共枕。 这么久了，她深爱的父母终于又一起陪她睡觉。 元元一手拉着一人，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小孩子总是容易入睡，不到一会儿，绵长的呼吸就传来了。 赵木兮瞪着眼睛完全没有睡意，她的手被楚不域的大掌包裹着，还能感受到他掌心的厚茧。 莫名的，她就想起这双大双曾经抚摸她身上肌肤的触感。 瞬间便觉得和他交叠在一起的手像火烧一样。 赵木兮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了。 楚不域目光灼热地看向她，眼底浓郁的渴望和情欲让赵木兮全身发软。 “放开！”赵木兮压低声音叫道。 不放！ 楚不域粗粝的拇指摩挲她的手背，眼中的狂潮几乎将她淹没。 赵木兮不敢用力挣扎，怕吵醒元元。 她现在就想宰了楚不域。 见她气得眼底都要冒火了，楚不域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赵木兮急忙坐了起来，避开元元下了床榻。 “元元睡觉了，你可以走了！”赵木兮喝了一口水，压住心底的火气。 楚不域从后背搂住她，低头在她的耳后亲了一下。 这是赵木兮最敏感的地方，全身有些发软地扶住桌面。 “楚不域！”赵木兮咬牙切齿地怒喝。 “不要吵醒元元。”楚不域哑声说，“我想清楚一件事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出征 “你不必跟我说，我不想听。”赵木兮扭着肩膀，不让他抱着自己。 “我不强求你进宫，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无条件地支持你。”楚不域急忙说道。 赵木兮震惊地回过头，“楚不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楚不域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我不想为难你，让你进宫只会委屈你，可是，阿木……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能不能别不要他，就算无名无分地留在她身边，他也心甘情愿。 赵木兮的心酸胀苦涩，她低声道，“你这是何苦呢。” “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过去就该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皇上。” “可你回来了。”楚不域的声音嘶哑，还有一丝丝哽咽，“我日夜期盼，终于得偿所愿，我不想再失去你。” “楚不域，盛乔木死了。”赵木兮说，“你没必要这样怀念一个死人。” “阿木……”楚不域心中一痛，知道她仍然不愿原谅他才这么说的，“我把皇位还给你，好吗？” 赵木兮的声音微冷，“楚不域，你以为我是为了皇位吗？” “当初的决定并不是我一时冲动，你比我更适合治理这个天下，这几年也证明你的确是个明君。”赵木兮说道。 “不，我不是。”楚不域哑声道，“世家霸权，寒族不能出头，军权四分五裂无法集中，西越和其他敌国更是虎视眈眈，我……心力交瘁。” 没有她在身边，这个天下是否太平昌盛，又有什么意义。 “你不是才刚解决岑家，将水军大权掌握在手中。”赵木兮说，“如今你将朝堂各方势力制衡得很好，至于军权，这次南越之战归来，你肯定有机会笼络军权。” “我只想要你。”楚不域说。 赵木兮轻轻地拿开他的手，转身面对着他。 “楚不域，我不要你了。”赵木兮说。 当初她坠下城墙之前，说的也是这句话。 楚不域的身子晃了晃，心头剧烈疼痛，他轻轻摇头，“阿木，我不会放开你的。” “这辈子，我也不会让你嫁给别的男人。” 赵木兮淡淡地说，“我不会嫁人，但与你无关，只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除了你，我也没碰过其他人。”楚不域立刻说。 “关我什么事。”赵木兮没好气地说，“将来，我还想带元元离开皇宫。” “等你从南越归来，想做什么都可以。”楚不域说。 他不觉得她的打赌会输，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夜深了，明日我还要赶路，皇上，请回吧。”赵木兮说。 不能急在一时。 楚不域在心里安慰自己，来日方长，只要她还好好的，那就有机会。 “明日一早我来接元元。”楚不域低声说，“若是让赵家其他人发现元元在你这里，怕你为难。” “没什么为难的，我会送元元的。”赵木兮说。 楚不域微微含笑，“那我先回去了。” …… …… 翌日，元元醒来没有看到楚不域，她有些失望地扁了扁嘴。 “娘亲，您是不是生父皇的气了。”元元抱着赵木兮的手小声问道。 “没有……”赵木兮无奈一笑，“我生他的气干什么。” 元元说，“可是你都不理父皇。” 小孩子的心思敏感，其实早就看出赵木兮对楚不域的抗拒，她一直在努力地帮父皇呢。 “我没有不理他。”赵木兮不知该如何跟女儿解释，“娘亲的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你叫我娘亲，但其他人不知道我就是你的娘亲，我和你父皇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为什么啊？”元元疑惑地问，“娘亲不喜欢父皇了吗？” 赵木兮心一软，她整理这元元的碎发，低声温柔地说，“娘亲现在最喜欢的是元元了。” 元元咧嘴一笑，“娘亲是不是要去很远的地方了，那你还回来吗？” “当然回来。”赵木兮笑道，“我先送你回宫，你乖乖地等我回来。” “我想要给娘亲送行。”元元说，她知道今天娘亲就要启程的。 赵木兮犹豫了片刻，终究是答应了。 门外，盛洛瑶已经给她送来战甲。 “这战甲……”虽不是她从前的战袍，却很相似。 盛洛瑶说，“这红衣战袍是我亲手设计的，手臂处还有机关，阿姐，我从小就冤枉，有天你能够穿上我设计的战甲，这套明光战甲……我已经准备许久。” 赵木兮闻言鼻子微酸，“洛瑶，帮我穿上吧。” 银灰色华丽的战甲包裹着赵木兮的身体，更显出她纤秾有度的身材，一顶蒲双耀日盔，上撒着一把红缨，似火如骄阳的披风无风自扬。 眉如墨画，面若桃瓣，气势飒爽凛冽，是高高在上的护国公主。 “愿将军此去，战无不胜，平安归来。”盛洛瑶将手紧握成拳，抵在胸口，单膝下跪，行军中最高的礼仪。 “洛瑶，等我回来。” 城门外，五千士兵已经集结，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将军。 这五千人都是赵木兮亲自挑选的，他们大部分都是曾经跟着她去过战场的，或许他们心中对她有抗拒，但她相信他们身为军人的信念。 信任，是需要彼此磨合的。 当赵木兮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有人失声叫了出声，“那不是护国公主吗？” 是啊，曾经他们的护国公主，就是这样一身红袍战甲，带领他们征战四方，保护着这片河山。 城墙上，楚不域眼底藏着浓烈的情绪，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个红袍战甲女子。 笳鼓旌旗，弓刀铠甲，五千士兵禀听元戎号令。 他相信，假以时日，她会带领她的军队，重振威名。 “出发！”赵木兮骑着马，一身锐气和坚定地走在前面。 盛洛瑶牵着元元站在不远处默默注视，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楚不域同样也在注视着远去的女子。 “娘亲真好看。”元元说。 “是啊。”阿姐一直这么好看。 幸好她回来了。 第二百四十章 旧部 南下的五千士兵虽然都是赵木兮挑选出来的，但是她看得出来，他们的士气并不高昂。 他们都清楚，要面对的是曾经差点就毁灭这个国家王朝的慕容昀，当年都未必是对手，更何况是现在。 要知道，南越是最难啃的地方，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攻克下来，一直被冯知先霸占着作为旧部逆党的根据地。 “将军，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走了半天的路，一个千户就过来说大家都累了，想原地扎营休息。 夏燕菱怒道，“这才走多久，就算要休息，也要找个合适的地方，这里哪里能扎营。” “弟兄们难道不用吃饭的，这天气又干燥风大，都已经走大半天了，怎么就不能休息。”其他千户也跟着叫起来。 赵木兮淡淡地说，“前面有一片平原，再走五里路就到了，去那里休息。” “我们现在就想原地休息。”千户叫道。 “李千户，这么多年来，从京都城出发的军队都会在前面的平原休息吃饭，你这是故意要跟我搞特殊？”赵木兮含笑地看着这位李千户。 他不是她挑的士兵，想来是有些人故意塞进来给她添堵的。 “这怎么就是特殊呢，行军哪有固定的休息地点，赵将军，您没有打过仗，不知道我们的辛苦。”李千户怂恿着其他千户跟他一起起哄。 “只有五里路，要不去前面休息也可以。”其他千户劝道。 才刚启程出发就跟上峰闹意见不合，对士气影响太大了。 “你们要是走得了，那就走好了，我们是走不了的。”李千户叫道。 赵木兮眸色冷凝，“李千户，这么说，你是想违抗军令？” “将军，你别动不动就拿军令出来说事，这算什么违抗军令，大家都是上战场定生死的人，难道还不能有一点合理要求了。”李千户道。 “继续前行五里，李千户，你若是不愿，想跟随你的士兵可以留下。”赵木兮面无表情地说，“一律按军法处置。” “你敢！”李千户大怒，站起来就冲向赵木兮。 砰—— 夏燕菱将他一脚给踹出去，“放肆！” 赵木兮满眼肃杀威严，“你可试试，本将敢不敢！” 李千户心中含恨，根本看不上这个没有任何战场经历的小娘们，真是黄某，皇上居然会让这个女娃当将军。 怕是被美色迷惑，早就不是当年的大元帅了。 “南越路途遥远，如果你们连这五里路都走不了，趁早回去吧。”赵木兮冷声说，“堂堂男儿，竟如此脆弱，不如在家中挽纱耕地，让女子出来替你们守卫国土吧。” 这话让不少人心中激起一阵羞辱，“我们能坚持！” “将军，别说五里路，就算是五十里，我们也不是没有坚持过。” 赵木兮淡淡一瞥，“那就好。” 重新出发，李千户一脸不甘地跟在队伍当中。 “李千户，你何苦跟她计较，等到了南越，我们只要想办法保住自己，不跟这个小娘们一同去送死就好了。” 夏燕菱走到赵木兮的身边，低声说道，“指挥使，怕是有人故意要散布些不利军心凝结的话。” 这些都是赵木兮早就意料到的。 毕竟人多口杂，她没办法保证挑选出来的五千人都能够忠诚于她。 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个毫无经验的黄毛丫头罢了。 “暂时由着他们去吧。”赵木兮道。 …… …… 正当所有人都等着看赵木兮笑话时，一件让天下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南下军队经过东州，突然有人说要投靠到赵木兮的麾下。 不到三天，竟有上万人之多。 而且至少有一半是女子。 “这是什么情况？”李千户震惊地问，京都城多少人暗中看笑话，就是认为赵木兮只有五千士兵根本成不了大事。 谁能料到，居然还有人愿意加入到她的麾下。 “李千户，你看那些女子，不像是普通女子啊，像是……在军中生活过的。”有人已经看出端倪。 “不止那些女子，连那些男子都是练家子。”李千户的脸色难看，等下他得传信回京都城，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 “怎么觉得……赵木兮是想组成巾帼护卫队啊。” 李千户脸色一变，巾帼护卫队？ “呸，她真以为自己是护国公主，前朝旧部的人，岂是她想要招揽就能招揽的。”李千户骂道。 可是，那个在跟赵木兮说话的男子，怎么看着很眼熟啊？ 赵木兮正在跟凤息止说话。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凤息止盯着赵木兮问道。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怀疑，赵木兮跟盛乔木到底是什么关系。 绝对不是赵木兮说的那么简单，两个人，怎么可能这么相似。 “你觉得我隐瞒你什么事了？”赵木兮笑着问。 “听说你在京都城，还打赢了苏四叔？”凤息止问。 “消息传得真快。”赵木兮道。 凤息止压低声音，“你究竟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那我就是谁。”赵木兮说。 这话说得就很气人！ “盛乔木！”凤息止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赵木兮轻笑出声，看他一眼，他身上也穿着盔甲，“你要跟我去南越？” 见她没有否认这个名字，凤息止的心发涩。 “带我去见一见董大哥他们吧。”赵木兮说。 凤息止欲言又止。 “怎么了？”赵木兮问。 “虽然你有虎符印章，但对于他们来说，终究不是护国公主。”凤息止低声说，“他们若是说话不敬，你……担待些，毕竟这么多年了，大家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虎符印章的号令。” “能不能让他们重新臣服于我，是我该想的办法。”赵木兮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也许会考验你。”凤息止说。 “你担心什么，怕我不能通过他们的考验，还是怕我不能让他们相信我？”赵木兮无奈地问。 凤息止说，“只是提醒一下你。” “那就走吧。”赵木兮说。 都是她曾经的老部下，因为她想要嫁给楚不域，他们便心甘情愿地隐姓埋名成为江湖人，如今她想要重启旧部，不是一枚虎符印章就能够做到的。 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的荣幸 “于琴，你见过那位赵指挥使吧，她真的是护国公主一手带出来的？”董焕勇问着一旁的于琴。 他们都是旧部的将领，曾经跟着护国公主南征北战，当年护国公主选择放弃军权的时候，是将他们都解散了，没有让他们并入新朝军队中。 也许就是为了有这么一天吧。 但是，新的将军如果是个草包，他们肯定不甘心臣服的。 “她的武功应该是殿下教的，我与她交过手，我不是她的对手。”于琴低声说，“而且，长得也很像殿下。” “没听说殿下有姐妹啊。”董焕勇道。 “不管是不是姐妹，我觉得，既然殿下将虎符印章交给她，那就是绝对的信任，我们应该相信殿下的眼光。”另外一个副将崔子丹说道。 于琴点头，“在京都城时，我还去找过白殷，他让我相信赵木兮。” “白小公子如今怎样了？”董焕勇急忙问。 “在唐望江的军营锻炼，唐望江对他是挺上心的。”于琴说。 董焕勇叹口气，“要是殿下还在，白小公子如今肯定是震慑四方的小将军了。” “凤庄主过来了。”崔子丹说。 众人停下说话，抬头看向凤息止，很快就被他旁边的女子吸引目光。 那女子容貌清妍，一身红衣更是衬得她耀眼夺目，恍惚之间，他们以为看到年轻时候的护国公主。 “长得也……太像了吧！”董焕勇惊讶地叫道。 “诸位，这位就是赵指挥使，她就是殿下……悉心提拔的，会继承殿下遗愿的大小姐。”凤息止深深地看了赵木兮一眼，“从今日开始，她就是我们的主子。” 董焕勇等人面面相觑，虽然他们都知道，赵木兮是拥有虎符印章的人，他们是认章不认人，但要让这个替代他们心目中的殿下，一时难以接受。 “以后，就请各位多多指教了。”赵木兮含笑看着这些故人，心中涌起一片热流。 “指教不敢，只是……”后面有人沉声开口，“赵指挥使不曾上过战场，真的有信心从南越大胜而归吗？” “不敢保证。”赵木兮道，“但我一定要收服冯知先和他的军队。” 好大的口气！冯知先可是先皇的心腹，连殿下都未必能够让他归降，赵木兮哪来的底气。 一个身穿直裰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 董焕勇等人都恭敬地让开道路。 赵木兮眸色微微一凛，有喜悦涌起。 “古先生。”她欣喜地唤道。 古云笙一怔，“赵指挥使认识我？” 赵木兮笑着说，“听公主提过，古先生是一个风光霁月之人，也不知为何，见到你，便觉得你应该就是古先生。” “我没提过你。”凤息止见古云笙看着他，急忙撇清自己。 “赵指挥使，如你所见，我们大家都是曾经追随殿下的，自从殿下薨逝，我们早就歇了重返战场的想法，如今你以虎符印章召集我们，我们自然不敢抗令，只是……要让我们信服于你，光凭一个印章，并不足以让大家心服口服。” 赵木兮含笑问道，“那古先生认为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相信，我能够和殿下一样，值得你们追随？” “那就要看赵指挥使想要我们做什么。”古云笙道，“除了这次去南越劝服冯知先，那之后呢？我们这些人，何去何从？” “古先生，殿下之仇，你们报还是不报？”赵木兮往前一步，目光充满锐气地看着他们。 “什么意思？”董焕勇问道，“要我们宰了楚不域那小子？” “慎言！”古云笙立刻道。 赵木兮摇头，“杀殿下之人，不是楚不域，她在西越。” “卢涯十城只收回五城，漠地三城至今仍在西越手中……” “诸位，还记得你们跟随殿下收复十三城时的孤勇和热血吗？” “我要的，不仅仅是南越。” “重振巾帼威风，夺回殿下没来得及回收的城池，将那些还在西越手中受苦的百姓解救出来。” “你们，不想去做吗？” “……”众人握紧了拳头，目光流露出坚定的热切。 古云笙冷静地问，“怎么做？凭我们这一万人吗？” “今日一万人，将来就会有十万。”赵木兮沉声说，“相信我，就像你们曾经相信的殿下。” 赵木兮单手握拳放在胸前，“我以护国之魂起誓，将带领你们重返巅峰。” 董焕勇等人听到这句话，更是激动起来。 “赵指挥使。”古云笙低声开口，“你是否愿意，与在下来一场战场演习。” “有何不可！”赵木兮说。 很快，便有人在地面展开一张巨大的舆图，是漠地三城之战的演练图。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惊动到李千户他们，忍不住也过来凑热闹。 漠地之战，对景国来说，一直是攻克不下的地方。 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当初要不是漠地的守备被收买，西越不可能那么快夺走这三城。 赵木兮手中有两万精兵，而古云笙则有三万西越兵。 两人在舆图上开始排兵布阵。 如果不熟悉漠地的地形，根本无法摆出能抵抗的阵法。 古云笙不认为赵木兮会熟悉漠地。 当他看到赵木兮居然摆出一个长蛇阵时，便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可是，他小看赵木兮了！ 赵木兮以一字长蛇阵为攻打，在冲入对方阵营时，另一头转过来，形成二龙出水阵。接着中间向前，形成天地三才阵。 将敌军冲散之后，两头回撤，形成四门兜底阵，互相穿插，变成五虎群羊阵……最后环绕一圈，按八卦阵布阵，留八个出口，变成方形，即八门金锁阵。 他输了！ 这阵法排布之神奇，他只见殿下用过。 “这阵法变得也太快了，那些士兵能跟得上吗？纸上谈兵可不比在战场上。”李千户酸溜溜地道。 没有人理会他。 赵木兮只凭这一手排阵手法，已经足以震慑许多人。 “古先生，承让。”赵木兮含笑道。 古云笙走到赵木兮的面前，单膝跪下，“属下愿追随将军，重返战场。” 董焕勇等人也跟着单膝跪下来。 赵木兮眼底闪过热潮，“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第二百四十二章 白太后 前朝护国公主的旧部投靠赵木兮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消息传回京都城，楚不域正带着元元在练字。 谢礼和苏世武神情紧张，言词沉重，“皇上，此时非同小可，这么久了，我们大家都以为护国公主的旧部早就变成普通百姓，可赵木兮振臂一挥就能召集这么多人，这绝对不是巧合。” “没错，皇上，还请急召赵木兮回来，绝对不能让她前往南越。”苏世武跟着附和。 “说不定此次南越消息是有人故意传来京都城，万一赵木兮带着那些旧部投靠南越，后果不堪设想。”谢礼说道。 宋衡无奈地说，“谢大人，赵指挥使是赵国公的女儿，她为何要投靠南越？” 赵国公父子面色冷凝地站在一旁，只当谢礼和苏世武的话是在放屁。 但听到前朝的人去投靠赵木兮，他们是真的大吃一惊。 “那如何解释前朝旧部的事？”谢礼脸色难看地问。 “谢相，你做不到的事情，别人不一样做不到。”赵国公面无表情地说，“前朝那些人喜欢我儿子，乐意追随她怎么了？你羡慕还是嫉妒？” “若是怕打赌输不起，那你明说便是，我女儿是晚辈，不至于跟你这个长辈较真。” 楚不域揉了揉元元的头，含笑说道，“写得很好，你先去玩吧。” “好。”元元乖巧地应着，还对赵国公和赵腾扬笑眯眯地说，“外祖父，舅舅，我走啦。” “！”把赵国公和赵腾扬吓得差点当场跪下。 什么外祖父和舅舅，他们何德何能啊！ 虽然公主一直喊赵木兮为娘亲，他们赵家可不敢真的以为能够跟元元公主攀上关系。 “公主慢走。”赵国公忙回礼。 一心想让女儿入主中宫的苏世武脸色铁青。 楚不域抬眸向下一瞥，将众人表情都看在眼里。 “谢相，苏相，你们在担心什么？这么久以来，朝堂不是都希望能够将护国公主的旧部重新整合吗？如今不必朝堂废一兵一卒，更不费一分钱，他们自己就出现投靠我们的将军，这有什么不对？” “还是，因为他们投靠的人不是你们想要的，所以就觉得有问题了？” “那你们说说，谁去整合他们才是最合适的，谁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投诚？” 这问题一下子就让两位丞相问住了。 他们这么急切想要楚不域将赵木兮叫回来，私心当然是前朝旧部这些人，若是能够让自己信得过的武将去收服，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但……谁有这样的能力？ “皇上这般相信赵木兮，难道真以为她能够整合旧部，还能收复南越？”苏世武问道。 万一这两件事都让赵木兮完成了，不，她已经完成整合旧部的事，就算不足以轰动天下，整个朝堂也知道了。 赵木兮若真的收复南越…… 她必定会是另外一个护国公主出现。 天下归心，万人膜拜。 苏世武不愿意再看到这样的局面。 “疑人不用，苏相，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居然想不明白。”楚不域说道。 “臣是怕皇上被蒙蔽，看不清凶险。”苏世武说。 楚不域眸色微冷，浑身散发上位者的威严和冷意，“苏相，你是想教朕怎么做吗？” 苏世武忙跪下来，“臣不敢！” “你们两个是丞相，日理万机，应该把心思放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应该想着怎么为百姓造福，别整天疑神疑鬼的。”楚不域淡淡地说。 这分明是在袒护赵木兮！ 可要他们说出赵木兮的可疑之处，他们又确实找不出来。 “下去吧。”楚不域说，“赵指挥使能够有这样的能耐，大家应该感到欣慰才是，大景出了一位女将军，将来说不定会带来更大的惊喜。” 楚不域虽然说得风轻云淡，但其实内心酸涩无人能知。 在赵木兮跟他提出要自主招兵买马的时候，他就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倘若两年前她没有坠下城墙，而是离开皇宫，她是不是早就召集旧部，与他兵戎相见了？ 那时候，她是恨他的。 如今他倒是希望她对他还有恨，别完全放下，对他毫无感情。 一别两宽，对他才是最狠的报复。 …… …… 南越王府。 慕容恪将手中的密信放下，抬眸看向面前遮着面纱的女子。 “只有一万人，你不必担心。”慕容昀说，“阿木分散到天下各地的旧部，至少有五万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总有些人死了，有些人不愿意再上战场。”那女子声音清冷，透着一丝性感的沙哑，“我们召集了这么多年，愿意投诚我们的，也就三千人，这个赵木兮，究竟是什么人！” 慕容昀沉默了一下，“赵国公的女儿，许是侥幸。” “这样的话，在我面前说不觉得可笑吗？”女子语气森冷，“你去京都城这么久，想必对赵木兮很了解，知道她有什么弱点吗？” “没有弱点，是个……跟阿木一样难缠的女子。”慕容昀说。 “那她跟阿木相比？”女子好看的眉毛一挑，目光狐疑打量慕容昀，“慕容昀，你不对劲。” “太后娘娘能劝冯知先投靠你了吗？”慕容昀问。 这面纱遮面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西越如今一手遮天的太后。 西越皇帝只有十岁，真正的大权落在白太后和摄政王慕容昀手中。 白太后亲自来南越，为的就是要让冯知先投靠她。 只是…… 前朝这些旧臣，一个比一个还要死脑筋，竟不肯点头。 而偏偏传来赵木兮着急前朝旧部的消息，更让白太后怒火中烧。 “虎符印章就在赵木兮手中，对吗？”白太后寒声问道。 “阿木留给她的。”慕容昀道，“太后可是后悔当日将阿木推下城墙了？” 白太后怒声说，“你要我说多少遍！那是失手……” “阿木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推她，不知当时什么感觉。”慕容昀笑了笑。 “太后，你还是别在打前朝旧部那些人的主意，若是让他们知道真相，怕是会反噬。”慕容昀说。 白太后微微眯眼看着慕容昀。 她看出来，慕容昀似乎在保护赵木兮。 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这个女孩，何德何能，让盛乔木和慕容昀都对她刮目相看。 第二百四十三章 手疾 有了这些前朝旧部的加入，本来一直当刺头的李千户等人偃旗息鼓，不敢再动不动就跟赵木兮作对了。 大军一路来到南越的境地。 隔着一片山丘，对面二十里的地方，就是南越城内，冯知先一直霸占南越为根据地，在这里扎根驻营。 “将军，翻过这片山丘就是南越城，不如夜里我带着五百人先去探情况。”董焕勇说。 “这片山丘是易守难攻的重点，我们看不出对方有没有埋伏，贸然前行，怕有危险。”赵木兮说道，“不要急，慕容昀肯定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他会派人来跟我们谈的。” 古云笙轻轻颔首，“将军说得对，这山丘横亘在中间，晚上我们不好夜探。” 那就只能先在原地扎营了。 皓月当空，夜风清凉。 赵木兮坐在营帐外面的篝火旁边擦拭着明光剑，本来还以为要花些时间才能够重新掌握兵权，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明光剑。”古云笙提着两壶酒走过来，目光落在赵木兮手中的明光剑，“将军从何处得到明光剑的？” “皇上赏赐的。”赵木兮含笑说，“古先生，请坐。” “这是殿下的佩剑，如今在将军手中，也算是明光剑最好的归处。”古云笙说。 赵木兮笑了笑，“古先生的手疾好些了吗？” 古云笙诧异，“将军怎么知道？凤庄主跟您说的？” “我略通医理，不如我替你脉一脉。”赵木兮说。 “怕是要辜负将军的一片心意，我这个手疾已经跟随多年，遍寻不少大夫都治不好。”古云笙说，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但他并不抱任何希望，不觉得这个手疾能治好。 他手臂有一道丑陋的伤疤，当年为了替她挡刀，被砍中手臂，虽然手是保住了，但却落下病根。 一旦天气转凉，他的手臂就会酸痛难忍，以前施针止痛，后来连施针都没用了，还是靠他自己人忍住的。 这么久过去，他的手疾都没有好转。 赵木兮从怀里拿出银针，三针缓缓捻入他的经脉中。 一瞬间，顾云生只觉得整个手臂酸麻胀痛，是前所未有的疼痛。 冷汗从他额头冒出来。 “忍一忍。”赵木兮说。 “将军？”古云笙咬牙忍着，不清楚赵木兮是不是真的懂医。 “古先生，你没事吧？”凤息止出来看到顾云生痛苦忍耐的样子，急忙叫道，“赵木兮，你做了什么？” 把其他人都给引了过来，“哎呀，将军，古先生的手连有名的神医都治不好，您别白费力气，万一……万一给治残了怎么办？” 赵木兮在心里缓缓地计算着时间，没有理会旁边要阻止的众人。 “你们别胡说，指挥使的医术很厉害的，别人治不好，说不定她就能治好。”苏旭敏站到赵木兮的身边，以防有人扑过来。 “别！”古云笙阻止凤息止，他的手臂……好像有热流流淌过经脉似的。 凤息止皱眉看着赵木兮。 又过了一刻钟，赵木兮才开口询问，“觉得怎样？” “好像……不痛了。”古云笙震惊地说。 赵木兮这才将银针取下来，“以后每三天我替你针灸一次。” 她又转身去营帐里拿出一个药包，“煮成药水，每天浸泡手臂半个时辰。” 古云笙转动着手臂，惊讶地发现灵活许多。 “将军，您还是个神医。”古云笙叫道。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他们还真是没想过，赵木兮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赵木兮说，“神医谈不上，略懂。” 连他的收集都能治好的话，略懂就太谦虚了。 “大家先回去休息吧。”凤息止把董焕勇等人都给打发了。 他看了赵木兮一眼，“我有话跟你说。” 古云笙含笑道，“那我先回去熬药，一会儿浸泡一下手臂。” 凤息止拉着赵木兮来到一个山丘上，远处南越城的方向只有一副泼墨般的画像。 “干什么？”赵木兮问。 “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凤息止瞪她一眼，“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 赵木兮笑着问，“不害怕？可能是鬼。” 凤息止想一巴掌拍过去，“说人话。” “不知道啊，醒来就这样了。”赵木兮笑嘻嘻地说，“也许是借尸还魂了吧。” 不会是归清做的吧？ 凤息止心中疑惑，“慕容昀怎么会抓走归清？” “他想要的是虎符印章，前段时间，他一直易容在监察司，后来被我揭穿，他便抓走归清了。”赵木兮简单地解释。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归清出事。”凤息止说。 赵木兮点头，“我知道。” 凤息止又摸了摸鼻尖，欲言又止。 “他知道，不用问了。”赵木兮淡淡地说，“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带兵来到这里，明光剑又怎么会在我手中。” “那你……”该不会还打算将来继续回宫吧？ 赵木兮说，“护国公主已经死了，这世上不会再有护国公主的。” 凤息止心中悄悄松口气，又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听说，你还打伤楚尽欢了？” “呵，那贱人！”赵木兮语气难掩对楚尽欢的厌恶。 “当年的事，他还对你怀恨在心，看到你如今的样貌，怕是将仇恨转移了。”凤息止说。 赵木兮淡淡地道，“我从来不后悔当年杀了那细作，只是有点遗憾，为什么要放过楚尽欢。” 军情被出卖，固然是跟细作有关，但能够进入军营接触军情的，只有楚尽欢。 “以前你是念着他跟楚不域是两兄弟所以才手下留情，如今就不念旧情了？”凤息止问。 赵木兮瞥他一眼，“你跟楚不域也是兄弟，你带着旧部来找我的事，太后肯定也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呗，还能来杀我不成。”他又不是小时候无依无靠的孤儿了，不是太后想杀就能杀的。 “回去吧，明天霍照该到了。”赵木兮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也要想办法，怎么去把归清救出来。 “我看明日慕容昀也该收到消息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战书 慕容昀的确已经知道了。 他让人将归清带了过来，“赵木兮已经到南越了，就在二十里外扎营。” “阿弥陀佛。”归清面无表情地双手合什。 “归清，我们也算旧识，当年在宫中，你和阿木还把我当兄长的。”慕容昀含笑看着归清。 “没有哪个兄长会灭了妹妹一族。”归清一双清澈明净的眼睛看向慕容昀，“施主有话直说，攀旧情会显得特别牵强。” 慕容昀微微挑眉，目光幽暗地看着归清。 “你是出家人，对普罗大众有怜悯之心，当初永盛的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皇室除了剥削苛刻百姓，还有什么用处，我不过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慕容昀道。 “能够将自己的私心说得这么慈悲为怀大义凛然，小僧佩服。”归清说。 慕容昀知道跟归清是不可能叙旧了。 “归清，赵木兮……究竟是谁？”慕容昀问道。 “国公府的嫡女，小僧以为施主应该会很清楚。”归清说。 慕容昀浅浅一笑，“我曾听西越的巫师说过一种秘法，可以让死去的人转世重生在他人的身上，归清大师，你听说过吗？” 归清缓缓地抬头，“小僧不是很清楚。” “你是德高望重的转世高僧，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慕容昀含笑说。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施主再怎么给小僧戴高帽子，小僧还是不知道。”归清说。 慕容昀低声叹气，“归清，你以为我会伤害她？” 归清瞥他一眼，会不会伤害阿木，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她留在京都城，同样会受到伤害，楚不域已经伤她一次了。”慕容昀道，“她有虎符印章，只要她振臂一挥，以护国公主的名义召集旧部，她可以拥有比现在更强大的军权，到时候自己统领一方不好吗？” “这么多年过去，施主的野心仍然不小。”归清微微一笑，抬眸看向门外，“慕容施主，那你要追随的人，到底是谁呢？” 慕容昀的神色微微一凛，随即摇头失笑，“若是赵木兮愿意臣服西越，那自然是最好。” “做梦比较快。”归清道。 “你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不就是个人质，让赵木兮拿着虎符印章来交换。”白太后大步走进来，一双美眸冷冷盯着归清。 阿木跟他说过，推她坠下城墙的人是白贵妃。 归清还有些不愿意相信的。 白贵妃已经去世那么多年，说不定是阿木看错人了。 今日见到这个脸上蒙着白纱的女子，归清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多年不见的白贵妃。 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特别是那双曾经温柔带笑的眸子，如今只有一片戾气。 虎毒不食子…… 她怎么能那样对待阿木？ “我与赵姑娘只有几面之缘，施主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归清淡声说道。 慕容昀对赵木兮的身份早就心中有数，本来有一丝存疑，在得知她亲自带兵来南越，他就确定了。 她重视归清，一定会亲自来救他的。 “太后，此事我自有定夺。”慕容昀的语气有些冷。 “那是最好，希望你不要念及旧情心软坏我大事。”白太后道。 慕容昀面色清冷，“太后的大事，亦是我想要完成的大业。” 白太后森冷看了归清一眼，这才拂袖离开。 很久以前，归清还是个团包似的小和尚，那时还在她的宫殿玩耍过。 如果让归清知道阿木死去的真相，必定会跟她作对。 她一点都不想留着跟盛乔木关系好的人。 能杀，则杀。 …… …… “将军，将军！”苏旭敏神色紧张地走进营帐，“战书！慕容昀让人送了战书过来。” 赵木兮正在跟古云笙等人研究战场地形，听到苏旭敏的话，他们对视一眼。 “他还真是着急。”凤息止冷哼一声。 “给我看看。”赵木兮道，接过战书看了一眼，“慕容昀让我带五百精兵与他见面，为了不造成太多伤害，若是我能连胜他三场，他便退出南越。” “？”众人一愣。 这么荒谬的战书，还是第一次看到。 “慕容昀又要搞什么鬼，阿木，你不能相信他，他狡猾卑鄙，让你带五百士兵，指不定他有五千人在埋伏。” “他这是缓兵之计。”赵木兮说，“他这次应该没有带太多人来到南越，如今南越的军队多半还是听命冯知先，慕容昀能调动的肯定不多。” “看来，冯知先没有真正完全信任他。”古云笙说，“这是一件好事。” “那让我带兵去会一会他。”董焕勇叫道。 赵木兮将手中战书给他们看，“他要与我对战，你们其他人去了，他不会迎战的。”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凤息止哼道。 “于琴，去点兵。”赵木兮命令于琴。 古云笙诧异，“将军，你要带女兵与他应战？” “没错。”赵木兮说，“这些天我一直跟女子护卫队磨合，更熟悉她们的长处，知道如何在战场给他们布阵。” “只是……”古云笙皱眉，“还是太危险了。” 赵木兮说，“我去迎战的时候，你们想办法进城找归清和冯知先。” “不管是谁，能先把谁救出来就救出来。” “这件事交给我。”凤息止说，“我是麒麟山庄的庄主，跟南越一些江湖道上的帮派还是有交情的。” 赵木兮点头，“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慕容昀下战书的事很快就传到李千户的耳中，他和韩副将两人一琢磨，便一道来找赵木兮。 “将军，这次就由韩副将带兵去迎战吧。”李千户说道，“您没有经验，第一次对战非常重要，要是败了，大家的士气就受影响了。” “李千户。”赵木兮淡淡地开口，“你已经多次越矩了。” 一个千户，还要管她怎么作战吗？ 韩副将忙道，“将军，李千户也是为了能够打胜仗，没有别的想法。” 赵木兮缓缓颔首，“慕容昀要见我，我自己会去迎战，你们且在原地休整，等着粮草运送过来，好好守着粮草。”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战 冯知先在旧部共有三万人，如今全都落入慕容昀的手中，只是，永盛王朝的覆灭跟他脱不了干系，这些士兵的心里多少有点膈应。 所以，慕容昀暂时也不想大动干戈跟赵木兮开战。 两军见面，赵木兮一身银色战甲，红色披风在猎猎作响，她骑着四点雪，明光剑别在腰间。 慕容昀遥遥望去，心头泛起一阵酸胀的疼痛。 “赵指挥使，我们又见面了。”慕容昀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穿着盔甲的他少了几分书生气，却更加俊朗英气。 他没有易容了，赵木兮看到的就是记忆中的慕容昀。 赵木兮眸色冷淡，声音清冷，“是啊，又见面了，西越摄政王。” 慕容昀并不是很想从赵木兮的口中听到这样的称呼。 “我们可以不要兵戈相对，不如坐下谈一谈。”慕容昀道。 “那就要看看摄政王有没有诚意了，不如你先将冯知先放了。”赵木兮说。 慕容昀轻笑出声，这女孩还是没有变，在战场上永远清醒知道怎样才能制胜。 “我以为，赵指挥使应该更想救归清大师。”慕容昀说。 “冯知先和归清大师，我都想救。”赵木兮目光清凌凌的，充满信心。 “你的人数不如我，两军消耗下去，对你没有好处。”慕容昀又道。 赵木兮握住明光剑，“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慕容昀轻叹一声，她的排兵布阵都是从他这里学的，她每一步阵法都在他的掌握中，双方开战，她是没有胜算的。 “列阵！”赵木兮已经懒得与慕容昀废话，立刻下令列阵。 “双翼阵，将他们包围起来。”慕容昀同样下令。 赵木兮看着他勾唇一下，明妍的面庞在阳光下竟有几分惊心动魄的妖娆。 “于琴，夏燕菱，跟我冲。”赵木兮喝道。 她们迅速分成三支小队，以飞快的速度打入敌军的铁幕围墙，左冲右突，上砍敌兵，下砍马腿，锐不可挡。 只是几个回合，就将慕容昀的阵型打开了。 “！”慕容昀心中暗惊。 原来多年过去，她还是变了。 慕容昀策马上前，长枪挡住赵木兮的剑。 “明目张胆的偷袭，阿木，我对你刮目相看。”慕容昀说道。 “那就投降啊。”赵木兮一剑扫了过去，毫不留情。 慕容昀苦笑，“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今日你我一战，西越和景国就要打破这几年的和平，接下来是不可能谈和了。” “呵，谁要跟西越谈和，西越夺走景国多少城池，将来一个一个给我吐出来！”赵木兮冷声道。 “你还真是对楚不域忠心耿耿！”慕容昀的语气也有些生气。 赵木兮说，“不管是永盛还是景国，这片江山的百姓都不会改变。” 突然，赵木兮回手一剑，在慕容昀错愕的眼神中，一剑刺进他的肩膀里。 “阿木的武功，果然精进许多。”慕容昀忍着痛，仍然笑看她。 赵木兮眼底浮起一抹厌恶，“慕容昀，不要总以为你很了解我，你我之间的情义，早就在你背叛的那一刻就消散了。” “那你为何还恨我？”慕容昀问。 “你居然还有脸问，我为何要恨你。”赵木兮笑出声，用力地将剑贯穿他的肩膀。 “慕容昀，我视你如兄如友，你把我当什么？我的女儿在你眼中，只是一个练蛊的药吗？” “白贵妃假死多年，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你眼睁睁看着她将我推下城墙……” 肩膀的痛抵不过此时的惊愕，慕容昀看到赵木兮眼中的怨恨和伤痛，他的心也跟着撕裂起来。 “元元真是意外，我不是……” 赵木兮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任何理由都没有，对元元的伤害已经造成了。 “慕容昀，你该死！”赵木兮抽出明光剑，又一剑扫过去。 “王爷。”两个西越副将扑了过来，挡住赵木兮的攻击。 “退下。”慕容昀喝道。 赵木兮举剑对着他，“你，与我打，若是输了，就滚出南越。” “你伤了我们王爷，居然还想单挑。” “我不会与你打的。”慕容昀说。 赵木兮笑起来，“那就只能请摄政王留下了。” 两个西越副将要过来帮忙，旁边突然窜出两个人影，立刻将他们缠住了。 慕容昀只好拿出全力与赵木兮对战。 可渐渐的，他发现视线竟有些模糊了…… 他低头看向肩膀的血迹，鲜红的颜色有些不太对。 “你对我下毒了？”慕容昀心中暗惊，她的用毒手法是他教的，可今天她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对他下了毒。 他一无所知。 赵木兮笑了笑，“无色无味，还不致命，最适合你了。” 慕容昀调转马头，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摄政王，来都来了，就别走了吧。”赵木兮说道，举剑示意，有数十人挡住慕容昀的去路。 “你早就在这里设了埋伏！”慕容昀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赵木兮算计了。 他以为她最不屑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但如今……她是用得心安理得，十分熟练。 赵木兮微微一笑，对付他，她用不着光明磊落。 能抓住他就好。 慕容昀在心中叹口气，他们之间的确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他抓紧缰绳，单手提枪，无视肩膀的伤口，凭一枪左右厮杀，居然冲破了重围。 “将军，要不要追上去？”于琴忙问。 居然还是被慕容昀跑了！ 赵木兮脸色沉冷，“先把俘虏的人带回去。” 这一战，赵木兮大胜而归。 那些本来还等着看笑话的如李千户等人，一时悻悻然。 “凤息止他们回来了吗？”赵木兮问着古云笙。 “还没有。”古云笙目光有些炽烈，“将军能够重伤慕容昀，属下确实没有想到。” 老实说，她也没有想到。 本来今日这一战，只是要拖住慕容昀就可以了。 可惜，慕容昀一上来就想叙旧，根本不想跟她开战。 他以为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换她的原谅？ 天真又可笑！ “将军，凤庄主他们回来了！”外面传来于琴的声音。 赵木兮和古云笙急忙走出营帐。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受伤 凤息止受伤了，背部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染了半身的鲜血，脸色苍白如雪。 看到赵木兮的瞬间，他才虚晃一下，要不是旁边的苏旭敏扶着他，他已经倒下去了。 “怎么回事？”赵木兮忙过去扶着他的手，“谁伤了你？” “我们去救冯知先的时候，被埋伏了。”凤息止哑声说道，“阿木，那是个女子……我不知道有没有看错人……” 赵木兮闻言便知凤息止说的是谁。 “我先替你疗伤。”赵木兮沉声说。 “冯知先带回来了，在外面，我找不到归清，他跟冯知先没有关在一起。”凤息止道。 “先别说话了。”赵木兮说。 她让人将她的药箱拿过来，“把他扶着趴下。” 凤息止失血太多，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赵木兮利落地剪开他的衣裳，拿出药水先清洗他的伤口，还好伤口看着虽然可怕，但没有伤到他致命的地方。 伤口处理好之后，赵木兮这才将药粉撒在上面。 这是她用空间里的药材炮制的疗伤药，比其他的药物更有止血疗伤的作用。 “血止住了。”古云笙惊道，再次对赵木兮的医术感到惊讶。 这要是换了别的大夫，以这样的伤势，能不能保住一命都是难说的。 “帮我扶一下。”赵木兮对苏旭敏说道。 很快就将伤口包扎好了。 赵木兮又写了一张药方，“让人去抓药，煎药给他喝下。” “交给我。”夏燕菱说。 “将军，凤庄主刚才说的那个女子……会是谁？”古云笙问道，凤息止的武功高强，能够埋伏重伤他的人绝对不简单。 可他仔细回想，慕容昀身边并没有哪个女子是武功高强的。 赵木兮的眸色微沉，刚才凤息止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经让赵木兮大概能猜到是谁了。 白贵妃也在南越。 本来想着她带兵迎战慕容昀，引开他的注意，凤息止带几个武功去城里找冯知先和归清。 她漏算了一个人，在南越的不止是慕容昀。 另外那个人，比谁都更想得到虎符印章。 “我也不知道，或许等见面就清楚了。”赵木兮说，“你看着他，我去会一会冯知先。” 冯知先被安置在一旁的营帐里，他烦躁地走来走去，拉着看管他的倪锦庭问道，“凤庄主没事吧？” “有我们将军在，他肯定没事。”倪锦庭说。 这种对他们将军盲目的信任并不能让冯知先安心，他根本看不上那个什么赵木兮，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能耐，居然也敢来南越，要不是有凤息止在背后帮着她，恐怕早就哭着回去了。 “你们将军凭什么能保证凤庄主能治好，凭她一张嘴吗？”冯知先没好气地说。 倪锦庭听到这话有些不悦，“我们将军懂医术！” “嗤，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懂医术？还会打仗？怎么不说她是神呢，她是想学护国公主吗？”冯知先不以为然地讽刺。 “你……” “是啊，我是想学她的。”赵木兮走了进来，目光清凌凌地看着冯知先。 冯知先诧异地看着她，“你……” “百闻不如一见，冯将军，久仰大名。”赵木兮在冯知先震惊的目光中坐了下来，“凤庄主的伤势看着严重，不过伤口已经处理好，如今正在休息，明日应该就能醒来了。” “你就是赵木兮？”冯知先错愕地问。 他刚才还差点以为捡到护国公主。 “是。”赵木兮点头，“不必多礼了，冯将军请坐吧。” 多什么礼！他没有要给她行礼。 冯知先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赵木兮，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你……跟盛家有什么关系？” “大概我是护国公主教养长大的。”赵木兮笑着说。 “什么？”冯知先一愣。 赵木兮看他一眼，“你这么多年占据南越，是不是就为了等虎符印章再现，那如今你可以得偿所愿了。” “护国公主将虎符印章给你了？”冯知先更是诧异。 “是呀。”赵木兮从腰间拿出虎符印章，“冯将军，应该见过吧。” 他自然是见过的，虎符印章是做不了假的。 “不可能！殿下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冯知先不信地叫道。 赵木兮走到门边，撩起帘子，“你看一看外面，有曾经的巾帼护卫队和黑骑军，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肯跟随我来南越，因为他们相信，我就是能够带领他们实现信念的人。” “你的信念是什么，匡复永盛王朝吗？”冯知先问道。 “冯将军，永盛王朝有什么是值得你割舍不下念念不忘的？皇室早已经死绝了，你想要匡扶何人成为永盛王朝的皇帝？”赵木兮问道。 “没有死绝！”冯知先冷声说，“殿下还有一个女儿，她身上有永盛皇室的血脉。” “……”赵木兮还真是没想到，冯知先居然是这样的信念。 “你要帮元元公主将来……成为这江山之主？”赵木兮问。 冯知先道，“没错！凭什么让岑家的人继承皇位，他们欺负殿下，还想要抢殿下的江山，做梦！” 赵木兮眼中泛起笑意，“有道理。” “你也赞成？”冯知先不敢置信地问。 “赞成啊。”赵木兮笑道，“虽然岑素萍如今已经被打入冷宫，但皇上还会有别的女子，不管是谁，将来生下的孩子，都比不上元元公主。” “就是！”冯知先大声叫道，一脸遇到同道中人的畅快，“本来就便宜楚不域了，绝对不能再便宜别人。” “以前就觉得他配不上殿下，殿下是识人不清才会嫁给他，现在殿下已经不在了，我们这些旧部，一定要保护元元公主。”冯知先叫道。 赵木兮点头，“我愿用生命保护元元。” 她要变得强大，成为这世上无人敢欺的存在，她要有能力保护元元，就算将来楚不域有其他的孩子。 那她就是元元最大的靠山。 “赵将军！”冯知先叫道，“我愿意跟随你，我们一起把狗皇帝给杀了，让他把皇位给元元公主。” 第二百四十七章 她不配 “……不着急。”赵木兮笑着安抚冯知先，“狗皇帝留着还有用处。” 冯知先皱眉，“还能有什么用处，早在得知殿下薨逝的消息，我就想冲到京都城去杀了他替殿下报仇的。” “冯将军，你久居南越，对京都城如今的局势了解得还不够多，虽然岑家大势已去，但其他世家已经势力盘根错节，狗皇帝尚且还不能完全掌握权势，更别说年仅四岁的公主殿下。” “要对付那些老狐狸，还得靠楚不域这样小狐狸，不如我们等着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到时候给元元公主一个清明的天下。”赵木兮含笑说道。 “！”好像有道理！ 冯知先摸着下巴点头，“你这么一说，倒也对。” 赵木兮道，“幼主不好当，世家虎视眈眈，万一他们联手对付元元公主，凭我们如今兵力，想护元元周全还有些难。” “那赵将军以为该怎么做？”冯知先问道。 “召集旧部，重整军队，夺回被西越霸占的城池。”赵木兮低声说，“冯将军，想不想重新见识护国军队重返尊荣吗？” “想！”冯知先立刻叫道，充满斗志士气。 赵木兮说，“那就先归顺朝廷，我们利用朝廷的粮草给我们旧部养兵，反正朝廷也想要跟西越开战。” 冯知先眼底露出崇拜之意，“赵将军年少有为，不愧是护国公主选中的人。” “那你跟我说一说，如今南越城是什么情况。”赵木兮问。 “我也不知道慕容昀用的是什么方法，让不少人以为跟着他能匡复永盛王朝，对了，他身边还有个女子，慕容昀见着她也客客气气的。”冯知先说道。 “会不会是西越太后？”冯知先问。 白贵妃如今都成了西越的白太后了。 “冯将军，你对南越城的地形熟悉，要是让你带兵攻入城，有把握吗？”赵木兮问。 “当然可以！城里还有些人是听我的，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肯定能跟我里应外合。”冯知先说。 赵木兮道，“好，我和你一起攻城，若是能抓住慕容昀和西越太后最好了。” “将军，凤庄主醒过来了。”外面传来苏志敏的声音。 冯知先站了起来，“赵将军，我能不能……” “一起去看看凤庄主吧。”赵木兮道。 …… …… 凤息止醒来第一件事就想找赵木兮。 得知她在跟冯知先说话，忙让苏旭敏去将她请过来。 赵木兮和冯知先一前一后走进营帐，正好看到凤息止挣扎着要下来。 “你想干什么？”赵木兮秀眉一挑，“怕伤口好得太快，想再痛一次？” 凤息止诧异地看着他们，“你们？” “我和冯将军相谈甚欢。”赵木兮说，“已经达成共识了。” “达成什么共识？”凤息止诧异地问。 连古云笙都忍不住疑惑，他还以为赵木兮是去对冯知先威逼利诱，但看样子好像确实谈得不错。 赵木兮摆了摆手，“明日让冯将军带兵前往南越城，我们攻打进城。” “阿木！”凤息止叫住她。 其他人听到凤息止这么称呼赵木兮，皆是有些发愣。 “怎么了？”赵木兮问。 凤息止深吸一口气，“我在城里遇到一个人，看着有几分面熟……” “白贵妃，对吗？”赵木兮笑了笑，坦然地说出口。 早就知道的真相，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什么？”古云笙愣住。 冯知先同样脸色不敢置信，原来他真的没有看错，他还以为只是长得有些相似。 居然真的是已经死去多年的白贵妃！ “我知道她没死，只是没有证实，所以不要与你们说。”赵木兮平静地说，“不过，她已经是前朝的贵妃了，如今也没有谁能治她的欺君之罪。” “她怎么会成了西越的太后？”古云笙问道。 “那……那当初慕容昀杀尽永盛皇室……白贵妃是知道的？”于琴低声问。 赵木兮深吸一口气，“是吧，答案只有她知道了，若是有机会见面，我肯定找她问清楚。” “古先生，你先带冯将军回去休息，我再给凤庄主针灸一下。”赵木兮道，“天色不早，都回去吧。” 凤息止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对白贵妃假死的事这么轻描淡写。 当初阿木是多伤心，究竟一个母亲是发生什么事，才能狠心丢下自己的女儿。 待营帐只剩下他跟赵木兮的时候，凤息止开口就要询问。 “她推我的。”赵木兮说，“所以不管她做什么事，我都不惊讶。” “你说什么？”凤息止看着她平静的神情，心尖被扯了一下。 赵木兮过去替他把脉，“还要好好休养些天。”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是她的女儿！”凤息止问。 “我怎么知道，若是明日能见到她，我亲自问她。”赵木兮灿然一笑。 凤息止有些烦恼和愤怒，“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你相信霍照和归清，却不相信我。” “他们自己一眼就认出来，你看到我的时候，还对我横眉竖眼的。”赵木兮没好气地道，“还怎么跟你说。” “你还怀疑我拿着虎符印章的资格，没忘记吧？” “你若是跟我说真相，我肯定……” “把我当疯子，说不定还会宰了我。”赵木兮接了他的话。 凤息止悻悻然地哼了一声，不得不承认，确实有可能。 “冯知先能信得过吗？”凤息止问。 “他认定元元为主，你觉得呢？”赵木兮笑着反问。 “难怪你能说服他。”凤息止摇头一笑。 赵木兮扶着他躺下，低声说道，“白贵妃和慕容昀的野心勃勃，当年杀绝皇室，为的就是想要得到永盛王朝，只要虎符印章在我手中，他们就不会死心。” “那你想怎么做？”凤息止问。 “他们想要什么，我就跟他们抢什么！”赵木兮轻轻一笑。 她对白贵妃怎么会没有怨？ 当然有。 所以，白贵妃想要旧部的权势和军权，都别想得到。 她不配！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兵临城下 “阿昀，你居然败给一个黄毛丫头。”白太后姿态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望着自己精细白皙的手指，余光冷冷扫向慕容昀。 “我之前已经说过，不能小看赵木兮。”慕容昀道，凤息止会亲自来将冯知先救走，确实在他意料之外。 他以为赵木兮会先想办法久归清，早在归清周围埋伏了他的人。 没想到，她救走了冯知先。 比起以前，她更懂得审时度势了。 “你在京都城有些时日，该不会是爱上这个臭丫头了吧？”白太后眸光锐利地打量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到蛛丝马迹。 慕容昀面色淡淡地摇头，“太后多虑了，我在京都城只是想查清楚赵木兮是不是真的有虎符印章。” “阿木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虎符印章交给这样的人！”白太妃有些愤恨地说道。 “殿下自有她的想法。”慕容昀淡声说，“太后，不如我们先从南越撤退吧。” 白太后闻言坐直身子，“你说的是什么话，如今我们拥有三万大军，难道还怕一个小丫头。” “冯知先被他们带走了，他们肯定会攻城，到时候我们未必能号令三万大军。”慕容昀说，“太后，西越如今只有小王上一人，您不担心吗？” 自然是有些不放心的，虽然留在儿子身边的人都是她安排的心腹，难保会有意外。 “没有拿到虎符印章，我不甘心。”白太后冷声说，“至少要将赵木兮杀了。” 本来他们也没想能够彻底占领南越，毕竟西越大军要翻阅千山万岭跟景国一战，对西越来说并不划算。 要是能够拿到虎符印章，再有冯知先的军队，她想拿下南越就容易多了。 还能顺势收下三万多的旧部。 如今不但虎符印章还没拿到，连冯知先都还没真正归顺她。 这些永盛王朝的人！ 一个个都是死心眼，她是永盛王朝的贵妃，难道就不能统治他们？ 像冯知先这样的蠢货，只认定永盛王朝的后人。 “太后，劝你最好别这么做。”慕容昀不知她在背后又打算做什么，但他可以肯定，若是她想对赵木兮下手，未必会成功。 赵木兮早就对她有警惕了。 白太后微微眯眼，怎么觉得慕容昀是在袒护赵木兮呢？ 慕容昀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拱手一礼，退了出去。 “则青，你怎么看？”白太后看向旁边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 那男子半蹲到白太后的跟前，伸手替她捏着小腿，“摄政王年轻气盛，见着好看的小姑娘难免心动，太后您别生气。” 白太后的脸色有些沉下去，“能有多好看！” “自然是比不上您的风华绝代。”则青轻笑说，修长的手指往上挪三分。 “我知道，他心里还怨着当初我将阿木推下城墙，我已经跟他说过，那是我失手不小心推到她的。”白太后轻哼一声。 则青道，“儿女私情，自然没有西越一统天下的大业重要。” “还是你最听话。”白太后满意地摸了摸他的面颊，“则青，你去会一会这个赵木兮吧，我要她手中的虎符印章。” “好。”则青咧嘴一笑。 …… …… 冯知先以为赵木兮说的一起来南越城，是一起带兵，没想到在靠近南越城的时候，她居然带着于琴和夏燕菱不见了。 “赵将军……偷偷溜进城里了？”冯知先傻眼了，“太危险了！慕容昀和白太后还在城里的。” 古云笙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赵木兮易容了，根本没人认出她。 “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去南越城外围攻。”古云笙说。 如今带兵的人就变成冯知先和董焕勇了。 有冯知先的带路，他们知道怎么避开敌军的埋伏，不到半天的时候，他们就兵临城下。 城墙上的士兵揉了揉眼睛，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诶，那个人看起来……好像冯将军啊。” “是啊，好像是冯将军。” “怎么回事，冯将军不是被朝廷军队抓走吗？看起来不像啊。” “那……要不开打开城门啊？” “开什么城门。”慕容昀沉着脸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的熟面孔。 不管是古云笙还是董焕勇，还曾经是他的下属。 “李达，把城门打开。”冯知先对着守城门的副将叫道。 “冯将军，您这是……归顺朝廷了？”李达疑惑地问，不可能啊，冯将军最是讨厌狗皇帝，没理由才一个晚上就改变主意了。 “放屁！”冯知先骂道，“我问你，护国公主的命令你听不听！” “那肯定是要听殿下的。”李达立刻说。 慕容昀的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冯知先。 “殿下将虎符印章交给赵将军，护国有令，召集旧部，我们等了怎么多年，终于等到虎符印章再现，是我们该效命的时候了。”冯知先说道。 “冯知先，你怎么知道赵木兮手中的虎符印章是真的？”慕容昀沉声问道。 “自然是亲眼所见。”冯知先说，“慕容将军，你别说是我看错了，我看错了，古先生能看错了？一万多的旧部能看错吗？” 李达这才发现，冯知先身后好几个熟面孔。 都是当年一起在战场相处过的战友。 “慕容将军，别来无恙。”古云笙平静地看着慕容昀。 “是啊，确实许久不见了。”慕容昀笑了笑，“赵将军呢？她不亲自带兵来迎接旧部吗？” 这种关键时刻，赵木兮不来亲自见证吗？毕竟虎符印章在她的手中。 古云笙说，“几年未见，慕容将军……不，应该是摄政王，你该不会凭着你曾经将永盛皇室赶尽杀绝，还能够让这些忠心耿耿的旧部信任你吧？” 慕容昀眸色微冷。 “李达，快把城门打开，先把那叛徒抓起来。”冯知先命令着。 “全都是楚不域的阴谋诡计，他是想理应虎符印章欺骗你们，不费一兵一卒夺下西越。”慕容昀说道，“冯知先，你居然归顺朝廷！” 第二百四十九章 断绝母女情 赵木兮手里有南越城内的舆图，进城之后，她便跟于琴她们分开，于琴和夏燕菱拿着她的手印去找南越旧部，让他们知道冯知先已经安全了。 她则要去南越府，除了要救归清，她还想去见那个女人。 南越府的守卫五步一岗，赵木兮按照冯知先给他的舆图，灵敏避开那些守卫的巡逻，很快就找到关押归清的地方。 这是后院的一处佛堂，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你是什么人？”两个守卫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走来，立刻将她拦下。 听这两个守卫的口音，应该是南越本地人。 赵木兮说道，“我……我是府里的下人，今天是初一，我要来佛堂上香。” “上什么香，快滚！” “不行啊，每逢初一十五，冯将军一定要上香的，要是他知道我没来上香，一定会打死我的。”赵木兮哭了起来，“大哥，求求你们，让我进去上香吧。” 见赵木兮哭哭啼啼的样子，两个守卫不耐烦地挥手，“去吧去吧，上了香立刻出来。” 赵木兮对他们千恩万谢，在他们两个转身的时候，一手一掌，将他们劈晕过去。 佛堂里，归清正好从蒲团站了起来，含笑看着赵木兮走进去。 “……你的易容是越来越随心所欲了。”归清说。 赵木兮咧嘴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手感有点粗糙，不过保证没人能看出她原来的样子。 “看来慕容昀没折磨你。”赵木兮说。 “楚不域居然同意让你带兵。”归清叹了一声，有些事果然是难以避免的。 他本来还希望赵木兮不要再跟楚不域有任何牵扯，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他们两人之间的命运似乎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你的面色这么差，是不是又犯病了？”赵木兮皱眉问，上去给他把脉。 归清想避都避不开，“只是有些累了。” “小和尚，好歹我也是学过医术的。”赵木兮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你身体亏损得厉害，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归清眼神微闪，“我们快走吧，免得被人发现了。” “好，不过，我还想去见一个人。”赵木兮说。 归清拉住她的手，“何必，这时候想见，你……” “难道还能比得上她推我去死时痛苦吗？”赵木兮笑了笑，“小和尚，她不是白贵妃了，她是西越的白太后。” “那我陪你去。”归清道。 两人才刚走出佛堂，一行士兵已经快步走来，将他们给团团围住。 一抹艳美娇媚的身影婀娜多姿地走出来，那张几乎没有任何岁月痕迹的脸庞和十年前没有变化，她的视线在归清身上一闪而过，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你是谁？”白太后挑眉问道。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臭丫头，她心口隐隐有些不舒服。 即使赵木兮来之前已经想象过再次见到亲生母亲会是什么场景，但真正见到面了，她才发现自己仍旧是难以释怀。 无法释怀她被亲生母亲推下城墙。 “难道就是赵木兮？”白太后皱眉，“这么丑？” 慕容昀居然对一个丑丫头这么上心！ “久仰了，白太后。”赵木兮淡淡地开口。 “哦？你知道我是谁？”白太后颇感兴趣地看着赵木兮，“你单枪独马来救这和尚，是你太自以为是，还是太蠢了呢？” 赵木兮歪着头，一脸疑惑天真看着白太后，“白太后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好像……永盛王朝的白贵妃呢。” 白太后的脸色沉了沉，西越没人知道她曾经是永盛的贵妃，除了慕容昀。 这个赵木兮…… “奇怪了，白贵妃不是死了吗？”赵木兮诧异地问，“难道人还能死而复生？” 白太后冷声说，“赵木兮，你是真的不怕死，你以为今日来了这里，还能有机会出去吗？” “落在你手中，自然是没什么机会能出去了。”赵木兮笑了笑，“不过，我受人所托，有件事想要问一问白太后。” “什么事？”白太后问，有些不耐烦，她居然为这样一个丑八怪嫉妒烦心那么久。 真是耻辱。 “这么多人……怕是这件事白太后不太想让人知道。”赵木兮说。 “呵，把他们杀了！”白太后懒得跟赵木兮说话，下令要周围的士兵抓住赵木兮和归清。 “护国公主是怎么死的？”赵木兮沉声地开口。 归清一惊，“阿木？” 白太后的脸色一暗，抬了抬手，“你们先退后。” “你刚才叫她什么？阿木？”白太后冷眼看向归清，“她也配叫阿木！” 赵木兮目光清凌凌地盯着白太后，“你还没回答我呢，白太后。” “谁不知道我女儿是掉下城墙死的。”白太后冷哼一声。 “护国公主托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赵木兮盯着白太后问道。 白太后眼底闪过一抹惊诧，“你说什么？” “若是那些旧部知道你杀了护国公主，你觉得，就算你拿到虎符印章，他们还会听你的话吗？”赵木兮冷笑。 “住口，谁跟你说的？”白太后怒声问道。 赵木兮轻声一笑，她还以为，至少能够在白太后的面上看到后悔和难过。 “看来白太后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 白太后眼底流露出杀意，对于这个赵木兮，她心中越发警惕。 “拿下他们！”白太后下令。 在那些士兵还没冲上来的时候，赵木兮已经将剑架在白太后的脖子上。 “他们再往前一步，我就往白太后身上戳一剑。”赵木兮声音冰冷地说。 “别过来！”白太后立刻叫道。 “赵木兮，你若是敢伤我，你走不出这里。”白太后叫道。 “是吗？”赵木兮笑了笑，“白太后，这里是南越，是景国的地方，三万士兵都是前朝旧部，听命我的虎符印章的。” 白太后的脸色阴沉下来。 赵木兮举剑割开白太后的衣摆，“今日，我以护国公主的明光剑，替她与你断绝母女关系。” 看着飘落在地上的衣摆，白太后看向赵木兮，“你凭什么……” 明光剑在她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你说我凭什么？” 第二百五十章 威胁 白太后这么多年来，从没人敢这么对待她。 即便在永盛王朝时，被老皇帝当替身，她都是极受宠爱的，别人对她只有恭恭敬敬，哪敢用刀剑对着她。 还是一个黄毛丫头！ 白太后气得脸都要歪了。 可她不管乱动，她从赵木兮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杀气，她知道，赵木兮真的会杀了自己。 “赵木兮，我是护国公主的母亲，你不过是她养出来的替代品，你若是敢杀我，全天下人都会唾骂你，你到时候也别想统领旧部！”白太后威胁道。 “你是护国公主的母亲，又不是我母亲，她杀不得你，我还杀不得你？”赵木兮冷笑，“让所有人都退下。” 白太后怒道，“就算你走出这里，也离不开南越，外面都是我的人。” “是吗？”赵木兮轻轻一笑。 她挟持着白太后离开南越府，正好看到慕容昀骑着马飞快奔来。 白太后犹如见到救醒，“阿昀，快，把她杀了！” “赵将军，放开白太后，我们马上离开南越。”慕容昀目光沉静地看着赵木兮。 即使是易容，他也能认出那是她。 “你说什么！”白太后叫起来。 她千里迢迢来南越，就是为了拿到虎符印章和占领南越，她现在要空手回去？ “冯知先已经投靠赵木兮，如今南越城已经不在我们控制之中。”慕容昀看了白太后一眼。 白太后深吸一口气，愤怒又遗憾。 “赵将军，若是你这时候杀了白太后，西越肯定不惜一切攻打景国，两败俱伤的事，你不会想看到的。”慕容昀又说道。 赵木兮似笑非笑地看向慕容昀，“慕容昀，下次再见，便是在战场上了。” 慕容昀心头一沉，眼中如压下一团乌云。 他最不愿意的就是与她兵戎相见。 “赵将军。”冯知先他们也赶来了。 “赵将军，城门如今在我们把守中，其他旧部也都归来了。”古云笙道。 这时候，慕容昀和白太后就是他们的战俘了。 “别放走他们，把他们带回京都城。”冯知先叫道，“将这个混账带到先帝皇陵，祭血谢罪！” “既然我们敢来到南越，自然有万全准备。”慕容昀含笑看着赵木兮。 赵木兮太了解慕容昀了，“你做了什么？” “这城里到处埋了火药，若是我跟太后不能安然无恙离开，便会有人点燃炸药。”慕容昀缓缓地说道，“到时候全城的百姓都会跟着被炸死。”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纷纷一变。 “慕容昀，你还是人吗？”冯知先破口大骂。 “哈哈哈，赵木兮，你还不放开我！”白太后得意地说道。 赵木兮知道慕容昀的心狠手辣，他说得出做得到。 “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离开这里。”赵木兮将明光剑从白太后的颈边拿下来。 白太后得了安全，回头一巴掌就要打向赵木兮。 赵木兮抬手捏住她的手腕，狠狠地甩了出去，“白太后，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我不是不敢杀你，这次我替护国公主与你断绝关系，下次……便是我替元元报仇了。” “你以为自己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白太后尖声叫道。 赵木兮打断她的话，“你将来就会知道，我有没有资格。” 慕容昀已经走了过来，“太后，请上马车。” 白太后气恼地瞪了慕容昀一眼。 “赵将军，真的要放了他们？”冯知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立刻派人去各处检查有没有埋藏炸药。”赵木兮低声说。 冯知先点头，“我这就去。” 赵木兮持剑站在路中间，看到慕容昀他们渐行渐远。 慕容昀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情绪千回百转。 …… …… 两个时辰后，冯知先喘着气，身后跟着两个抬着箩筐的士兵。 “赵将军，全找出来了，慕容昀那孙子真的在城里埋了炸药，这是我们找出来的。”冯知先喘着气说道。 赵木兮轻轻颔首，“这炸药留起来，下次带去西越还给他们。”赵木兮说。 冯知先笑着点头，“好。” “你快去把脸上这张皮拿下来。”归清终于忍无可忍，实在受不了她顶着这张面皮说话。 赵木兮笑嘻嘻地点头，“其实看习惯就好了嘛。” 转身正要去拿下面皮，突然听到古云笙一声惊呼。 “归清大师！” 赵木兮猛地回头，看到归清吐了一口血，脸色苍白如死地晕倒在地上。 “小和尚！” 冯知先将归清抱了起来，将他安置在软榻上，“归清大师是怎么了？” 赵木兮心头如有巨石压着，她已经给归清吃了药丸，以为至少能让他恢复些气力。 如果连她的药丸都没用…… “霍照来了吗？”赵木兮问道。 “已经在路上了。”古云笙说。 “你们先去忙吧，我给归清先针灸一下。”赵木兮说。 她还要去空间里拿药，普通药材对他的病已经没有用处了。 之前为了他的病，她在空间种了他需要用的药材，不知道可以采摘了没有。 又是行针，又是喂药。 等归清的脉搏恢复平和，外面已经天黑了。 霍照抬步走进来，他早就到了，只是赵木兮忙着医治归清，他们才没有说话的机会。 “说吧，归清的身子到底怎么回事？”赵木兮低声问道。 “……”霍照就知道她会为这个问题。 赵木兮瞥他一眼，“我必须知道他发生什么事，我才能治好他。” “他不让我告诉你。”霍照低声说。 “你想看着他死吗？”赵木兮生气地喝道。 “阿木……”霍照轻叹了一声，“归清就是宁愿死都不想告诉你。” 赵木兮微微一怔，能够让归清这么决绝不肯告诉她的，那就证明事情与她有关。 “霍照！”赵木兮认真沉静地看着他，“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回来？” “？”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看到霍照的神情，赵木兮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不是因为我？”赵木兮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能够回来，是因为归清做了什么，对吗？” “是。”霍照叹了口气，“他用了四十九天诵经做法为你逆天改命，才让你能够重生在赵木兮的身上。” “他的身体因此亏损……至少失去二十年寿命。” “这些年来，什么珍贵药材都当饭吃了，但还是没能让他好起来。” “……” 赵木兮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她能够重生不是偶然，而是归清替她跟老天抢回来的命。 他是拿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第二百五十一章 归来 归清昏睡了三天，才终于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榻旁边打瞌睡的赵木兮，他微微一怔。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心一直紧蹙着，眼下还有难以掩饰的一圈青色。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坐起身替她盖上被子。 才微微一动，赵木兮就醒来了。 “小和尚，你醒了？”赵木兮高兴地叫起来，“手伸过来。” “我昏迷多久了？”归清乖巧地伸出手，由着赵木兮给他诊脉。 “三天，给你灌了多少天材地宝，才总算能吊着一口气。”赵木兮瞥他一眼，“能活下来不容易。” 归清局促地收回手，掩嘴轻咳一声，“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逆天改命呢，这是多了不得的事情，老天爷留着你一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赵木兮冷冷地说。 “你……你知道了。”归清有些心虚。 赵木兮冷呵一声，“是啊，如果你不是快死了，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归清低叹一声，“当时也没想过会成功，而且你能够回来，还是你自己命不该绝，你的生辰八字，你的机缘……任何一丝契机不对，你都回不来。” “归清，以后别为我做这种事了。”赵木兮低声说。 “你什么意思，还想再死一次？”归清没好气地问。 赵木兮拳头硬了，“闭嘴！” 归清轻笑一声。 霍照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归清已经醒来，“没事了吧。” “精神还差些，需要好好调养。”赵木兮说，“你这身子也不适宜长途跋涉，先留在南越养着吧，反正如今这里也都是自己人了。” “你将冯知先收服了？”归清问，其实这是必然的结果。 赵木兮点头，“我不打算带他们回朝廷，先留在南越就行了。” “就算楚不域能同意，朝堂那些老狐狸也不能同意。”霍照说。 “管他们同不同意。”赵木兮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在她出征南越时，她就已经决定，将来南越就是她的护卫军队大本营。 “什么时候启程？”归清问。 “三天后，这三天我每天都会替你针灸。”赵木兮说，“再替你准备接下来一个月要吃的药，小和尚，好好养身子，好好活着。” 归清明白赵木兮的意思，他看着她一笑，“是。” 赵木兮说，“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霍照摸了摸鼻尖，小声解释道，“不关我的事，你病得这么重，她一下子就猜出来，为了清楚怎么治好你，我只好跟她说了。” “反正迟早也是瞒不住的。”归清说。 …… …… 赵木兮和古云笙等人商量了半天，冯知先和古云笙都决定先留在南越，他们愿意听从赵木兮，但让他们归顺朝廷，心里还是不愿意的。 “朝廷给我的五千人，我会带回去，你们加紧练兵，南越靠海，最好还要熟悉水上作战。”赵木兮说道。 “赵将军，您可以放心，我们南越的士兵，每个人水性都不错。”冯知先说。 “好。” 赵木兮开始着手准备回京都城。 “我跟你一起回去。”凤息止说，“反正如今我麒麟山庄的人都在南越了。” “堂堂麒麟山庄的庄主莫非是打算跟着我混了？”赵木兮含笑问。 “怎么了，你嫌弃啊？”凤息止沉着脸问。 赵木兮轻笑，“不敢不敢，荣幸至极。” 回程就显得顺利许多，之前那些总想找麻烦的几个副将，如今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再轻易挑衅赵木兮。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赵木兮在战场的战斗力，又见识到她的能力。 这么多年来，谁能这么轻松拿下南越。 偏偏就是赵木兮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将冯知先变成忠心耿耿的副将！ 试问朝廷谁还能做到？ 他们脑子不清醒才会在这时候去为难赵木兮。 很快，赵木兮带着五千士兵回到京都城。 城门外，有一少年驻守等待。 赵木兮看到他，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在这里等我？” 白殷看着英姿飒爽的赵木兮，眼眶有些发热，“南越的事，已经传回京都城了，阿姐，不愧是你。” “不全是我的功劳。”赵木兮含笑说。 “下次一定要带我一起。”白殷有些不甘心地说。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跟赵木兮并肩作战。 “嗯，我先进宫。”赵木兮笑说。 白殷拉住赵木兮的手，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赵木兮疑惑地问。 “宫里……有一位须归来的公主……”白殷支支吾吾地开口。 赵木兮怔了怔，眼底流光暗转，“哦，那又怎样？” “听说皇上要立她为妃。”白殷有些气愤地叫道。 “这是皇上的事，跟我们没关系。”赵木兮的语气冷淡，拍了拍白殷的肩膀，“好了，我要进宫了。” 楚不域要立妃要立后都是他的事。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五千士兵留在城外，赵木兮只带着凤息止和苏志敏进宫。 本来这个时辰应该已经下朝了，但今日楚不域不知想什么，居然把大臣都留下来。 “皇上，莫非是有什么要紧事？”苏志武疑惑地询问。 楚不域眉目一压，瞥了众人一眼，淡淡地说道，“今日赵指挥使回京都城，诸卿与朕一起等一等。” “是啊，臣记得，谢相跟赵指挥使还有个打赌呢。”不知哪个武将大声地叫道。 谢礼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谢相，你当时和赵指挥使的赌注是什么？”楚不域好奇地问。 “……”谢礼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输，什么赌注都没说清楚。 万一赵木兮信口开河地要求他，他该怎么办？ “赵指挥使到。”外面，已经传来太监的唱词。 赵木兮一身银甲红色披风，腰配明光剑，身段修长，飒爽动人。 众人看着她，都有些恍惚。 他们都曾看不起这个女孩，以为她出征就是笑话。 谁能想到，她能够完成多年来无人能做到的事。 如今的她，更像一个凛冽威风的女战神，尊贵无比，足以睥睨他们所有人。 第二百五十二章 愿赌服输 赵木兮将此行在南越发生的事禀报楚不域，从与慕容昀对阵，到说服冯知先，再破城进入南越，听着好像轻描淡写的几句话。 可朝堂上不少人还是听得出，但凡换了个人去南越，未必有赵木兮这样的胆识，敢带着五百人就去见慕容昀。 “……我们在城里遇到西越的白太后。”说完这句话，赵木兮抬眸看向楚不域。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他，那么俊冷高贵，他身上已经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此时，他的目光有克制的思念，还有安抚她的温和。 一想到他宫里还有什么异国公主，赵木兮的眼神更冷了。 “西越的太后姓白？”苏志武有些诧异，这分明是景国的姓氏啊。 “堂堂一国太后，怎么会出现在前线，没听说西越太后擅长打仗。”谢礼沉声说道，“赵指挥使莫不是认错人了。” 赵木兮面色淡淡地道，“白太后想要得到护国公主留下虎符印章。” “什么？”众人闻言脸色一变。 他们大多是经历两朝的官员，自然是知道虎符印章的存在。 只是……那虎符印章随着护国公主的薨逝，应该已经没有用处了啊。 楚不域沉声道，“听说，赵指挥使收服了冯知先旧部，连之前散落在民间的护卫队也都投靠你麾下？” “大概……听说臣是要去攻打慕容昀，他们同仇敌忾，所以太投入我麾下的。”赵木兮说。 “！”众人噎了一下。 之前又不是没人去跟西越对阵，那些旧部怎么就没冒出来投如入他们麾下？ “我运气比较好。”赵木兮又含笑说道。 “既然前朝那些旧部已经投靠朝廷，那是不是应该重新编制到各个军队里面去？由着他们聚集到一起，不是一件好事。”苏志武说道。 加上那些护卫队，南越如今骑马有四五万的军力了。 这对朝廷的威胁就更大了。 “此次赵指挥使收服南越有功，且解决朝廷多年来心头大患，将前朝旧部统一收编，着赵木兮为卫将军，赐号护国，军队赐名护**。”楚不域看着赵木兮，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 赵木兮微微一怔，护国将军和护**？ 他疯了！ 朝廷没有人会同意的。 “旨意已下，赵木兮接旨吧。”楚不域道，不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 朝堂上，瞬间寂静，没人从震撼中清醒过来。 连宋衡跟顾子尧都愣了一下。 “皇上！” 谢礼和苏志武同时出声，“万万不可，赵木兮只不过用点计谋劝说冯知先归顺朝廷，奖赏是应当，可她配不上护国将军的称号，还请皇上三思。” “她不配？那谁配？谁能收服南越？”一个武将冷哼了一声。 虽然他也觉得这个称呼有些过高了，但他们武将就不能让他们文官这么折辱。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镇压他们的赵木兮出来，他们怎么也要捧着。 楚不域淡淡地说，“朕认为她合适，那就合适。” 什么时候英明神武的帝王变得这样一意孤行！ 谢礼和苏志武一脸的失望和无奈，“皇上，您是在捧杀赵指挥使。” “苏相，你是要教朕怎么做事吗？”楚不域冷冷地问。 他清楚这不过是他能补偿赵木兮的万分之一，护国将军之位根本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尊荣崇高的位置。 见楚不域已经动怒，其他想要谏言的大臣纷纷犹豫起来。 “既无其他事，那便……”楚不域突然一顿，“朕很好奇，当初谢相和赵指挥使打赌，赌注是什么？” 谢礼的脸色忽地变得铁青。 “赵国公，你来说说，当时你们是什么赌注？”楚不域含笑问。 赵国公站了出来，自从得知女儿大捷，他每天的心情都明媚灿烂的，就等着这一天，让谢礼承认自己输了。 “回皇上，当时指挥使只说若是输了，自会提头来见，至于谢相输了之后该如何，倒是没有提到。”赵国公说，“许是谢相认为自己不会输吧。” 宋衡笑道，“谢相，你是一国之相，又当众打赌，这……不好不认啊。” “本官没说不认！”谢礼黑着脸说道。 “谢大人，您是长辈，我不会要求提头来见的。”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这话就跟打脸一样，谢礼占着身份与赵木兮打赌，堵住还是什么提头来见，一国之相，竟与一个小丫头片子做出这样的赌注，也不怕堕自己的名声。 而且战场无长胜，胜败是兵家常事。 要求一个刚出征的女孩必须打胜仗归来，否则就得死？ 楚不域刚开始听到这个赌注事，差点就想亲自提了谢礼的头。 “要不，就让谢大人……”赵木兮缓声开口。 “斟茶认输，并书告天下此事，也好让天下人警觉，不是什么事都能打赌的。”楚不域面色淡淡地开口。 赵木兮惊讶地抬头，这么狠？ 她本来也就是想让谢礼给她赔罪认错，这已经是要了他老命，堂堂一国之相，给她认错？这会是谢礼一生的污点。 没想到楚不域更狠。 这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扇谢礼的脸啊。 谢礼可是一代大儒，天下人多少仰慕他的才子，楚不域这么做，就不怕那些青年才俊抗议吗？ “谢大人，该不是输不起吧？”宋衡含笑问。 “……”谢礼只觉得喉咙涌起一股腥甜，怒火直冲天灵盖，可他还得克制着，“本相，自然是愿赌服输。” “那就好。”楚不域笑了笑，“高福，端茶来。” 谢礼瞠圆眼睛，皇帝居然要他在这朝堂之上给赵木兮敬茶？ 这是在羞辱他！ “谢大人，朕问你一句，倘若赵木兮这次南越大败，你会让她提头来见吗？”楚不域知道谢礼不服气，但若是换了赵木兮输了，谢礼他肯定会逼着赵木兮去死。 这个老贼看似宽厚睿智，实际就是个心思歹毒的老狐狸。 赵木兮平静地看向谢礼，她自然是了解谢礼的，若她输了，谢礼必定不会放过她。 “端茶来！”谢礼哑声开口。 双手捧茶，低下高贵的腰板，屈辱而不甘，“赵指挥使，本官，愿赌服输。” 赵木兮嘴角微扬，接过茶，“谢大人，下官受下了。” 噗—— 谢礼喷出一口老血。 第二百五十三章 须归公主 谢礼被人抬着回去了。 楚不域也宣布下朝，赵木兮没有出宫，而是先去明光宫见元元。 两三个月不见，元元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她正拿着木剑在院子里似模似样地挥着，俨然像个小将军。 赵木兮立在门边，眼中染上温暖的笑意。 “大小姐。”九芯和白芷看到她，惊喜地叫起来。 “哇，娘亲。”元元更是扔下木剑，小短腿飞快向赵木兮跑过来。 赵木兮将女儿抱起来，亲了亲她的脸蛋，“想娘亲了吗？” “想，非常想，每天想一百遍。”元元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叫道。 “我也很想念元元呢。”赵木兮含笑说，“刚才看到你在舞剑，是谁教你的？” 元元想要搂紧赵木兮亲近些，可被她身上的盔甲挡住了。 “是父皇教我的，我以后也要像娘亲一样，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元元声音稚嫩，却有着无比坚定的语气。 赵木兮将她放下来，“好啊，那我就等元元长得，变得比娘亲还厉害。” “娘亲，我们进去。”元元牵着赵木兮的手走进内殿，“我有东西要送给娘亲。” 进了寝殿，映入眼帘的是一套烟紫色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无论做工还是料子，都是少见的精品。 这明显不是小孩子的身量。 “娘亲，你快穿上。”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叫道。 “这个？给我穿的？”赵木兮一愣。 “是呀，我也有一套，我们穿着出去，大家一看就知道你是我的娘亲。”元元得意地说，从旁边的衣柜里拿出一套缩小版的衣裳，果然是一模一样。 这衣裳穿在元元的身上，让她看起来更是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太可爱了。 赵木兮的心都化了。 “这是父皇让人专门给我们做的，还是请天下最好的绣娘呢。”元元说。 “是吗？”提到楚不域，赵木兮的语气有些淡了下去。 “娘亲平时要穿官服，甚少穿这样麻烦的衣裙。”赵木兮已经很久没有穿这样粉嫩的衣裳，虽然她现在年纪还小，本来就是豆蔻年华，但心态早已经经历太多。 元元有些失望地嘟着小嘴，“可是元元想跟娘亲穿一样的。” 赵木兮轻轻摸着元元的脸蛋，有些心软，“那……我现在穿给你看，好不好？” “好。”元元高兴地拍掌。 九芯在一旁说道，“奴婢替大小姐更衣。” “这一身盔甲……”九芯声音有些哽咽，“和大小姐真衬，可惜奴婢不能再陪您上战场。” 以前都是她和白芷跟在殿下身边，军营中诸多不便，她和白芷都会想方设法为殿下解决。 “元元更需要你们。”赵木兮低声说，“有夏燕菱和邱柔柔她们，你们也不必担心我。” “大小姐，宫里……”白芷欲言又止，与九芯对望一眼。 被九芯摇头制止了。 赵木兮知道白芷要说什么，她并没有兴趣多问。 这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元元呢，我们公主来看望小公主。”一个声音带着浓厚口音的女子开口说道。 九芯的脸色黑了下去，“白芷，你去看看，就说元元殿下今日不见客。” 她的话才刚说完，一抹艳丽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元元，我与你父皇要去骑马，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那女子年约十**岁的模样，五官精致深邃，是一种浓烈的美，让人无法忽视。 赵木兮刚系上腰带，抬眸看到这个女子，眸色微微一愣。 须归的公主，赛雅丽。 多年前，她们有一面之缘，那时候她还没有独当一面，跟着外祖父一起迎战须归，赛雅丽有三个哥哥，一个个骁勇好战，要不是这几年须归跟西越也有些磨蹭，景国和须归不可能成为盟国。 最重要是，当年陷害白家勾结外敌，勾结的就是须归。 外祖父和须归大皇子的那些书信，至今还没有查出真相，不知到底是谁伪造出来的。 但赵木兮查过，陷害外祖父的人就是须归皇室。 她对须归这些皇室，只有仇恨，一点都不想联盟。 “你是谁？”赛雅丽看到寝殿居然多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立刻寒下脸，手指指着赵木兮问道。 奇怪了，怎么觉得这个人看着有一点眼熟。 “赛雅丽公主，这是我们镇国司的赵指挥使，也是刚从南越大捷归来的护国将军。”白芷淡淡地说。 “原来你就是赵木兮。”赛雅丽眼神不屑地上下打量赵木兮，和她想象的不一样，还以为赵木兮是个身材魁梧长相彪悍的女子，没想到竟如此娇滴滴的。 “你怎么穿着和元元一样的衣裳？这在你们景国来说，是大不敬的事情吧。”赛雅丽叫道。 元元说，“是我让娘亲穿上的，与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与我们公主没关系，将来公主嫁给景国皇帝成为皇后，你就是公主的女儿，公主管教你是应该的。”赛雅丽身边的丫环说道。 “不是！父皇才不会娶你当皇后。”元元叫了起来。 “这又不是你一个小公主能做主的事。”那丫环嗤笑一声。 赵木兮冷着脸道，“你们公主如今连定亲都不曾，如今就要逞皇后的威风，未免太早了。” “虽然我还不是皇后，不过，教训你也是够格的。”赛雅丽哼了一声，“把身上的衣裳给我脱下来。” 她今天早上听说皇上特意让人做了两个一大一小款式相同的衣裳，一套给公主的，她还以为另外一套是给她的。 居然穿在这个赵木兮的身上。 简直气死她了。 赵木兮本来对须归的公主就有一股旧恨，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想过景国会给须归重新结成联盟。 害死外祖父的仇，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把她身上的衣裳扒下来。”赛雅丽命令着。 赵木兮抬脚就将两个丫环给踹出去，“大胆！凭你们也敢碰我。” “一个小小的将军，居然敢在宫里这么嚣张放肆。”赛雅丽冷笑着，“我倒想看看，你的底气是什么？”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再打一场 “不许伤害我娘亲！”元元挡在赵木兮的身前，阻挡赛雅丽的靠近。 “什么娘亲，你娘亲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赛雅丽幸灾乐祸地冷笑，曾经盛乔木是须归的心腹大患，如今她死了，须归少了个大敌，她开心来来不及呢。 元元气得直跺脚，“才没有！娘亲就在这里，你胡说！你出去！出去！” 一边说一边推着赛雅丽，将她给推出寝殿。 “我说的是实话，你是景国的公主，更要认清这个事实，不要见着谁都认娘。”赛雅丽盯着赵木兮，总算明白为何她为何看着眼熟。 这个赵木兮长得有几分像盛乔木啊。 “不要脸的女人，你居然用这样的心计欺骗小孩子。”赛雅丽叫道，“看我不教训你！” 赛雅丽从腰间拿下长鞭，用力一挥，重重地打向赵木兮。 她忘记元元就站在她前面，这样一鞭子下来，绝对会波及到元元。 赵木兮的眸色一冷，立刻转身将元元抱在怀里，抬脚将赛雅丽的鞭子踩在脚下。 “公主！”九芯叫起来。 “找死！”赛雅丽冷哼一声，抽出鞭子，又朝着赵木兮打过去。 赵木兮不能佩剑进宫，所以将明光剑交给于琴了。 她将元元交给九芯，转身踢起一张凳子，挡住赛雅丽的鞭子。 “须归公主好大的威风，在宫里便要教训景国的将军，谁给你的脸？”赵木兮目光透出锐利的杀气。 想到外祖父是被须归间接害死的，赵木兮眼底浮起凛冽的杀意。 “娘亲，剑。”元元叫起来，指着挂墙上的剑。 这是楚不域送给元元的，还没有开刃，但对付赛雅丽的鞭子已经足够了。 赵木兮拔剑刺向赛雅丽，将她逼出大殿，两人在庭院打了起来。 “就凭你这点功夫，居然还是景国的护国将军，真是可笑。”赛雅丽不屑地叫道，“看来皇兄说的对，白家那几个蠢货死了，这景国也要完了。” “你说什么！”赵木兮冷冷地问。 赛雅丽嗤笑，“我说，你真是弱。” “你，不配提白老将军！”赵木兮一手拿着还没开刃的剑，目光清凌冰冷地看着赛雅丽。 “嗤。”赛雅丽不屑地说，“那老家伙还曾经跪在我大皇兄面前，求我大皇兄放过他的孙子，如从窝囊的老东西，居然是你认为的英雄，那我看你也不怎样。” 赵木兮骤然暴怒，手中出招更加狠戾。 赛雅丽的长鞭根本招架不住，她吃力地抵挡着赵木兮的招式。 怎么回事？跟刚刚好像判若两人。 这赵木兮…… 要不是这剑还没开刃，她是不是还想杀了自己！ “白老将军绝对不会向农民须归下跪！就算你们在他面前亲手杀了他的子孙，他也不会下跪，敢污蔑羞辱白老将军，你去死吧！”她了解外祖父，白家世代为将，属于军人的骨气是深刻在血肉之中的。 在他们穿上盔甲，拿起刀剑的那一刻，便已经将生命交给这片土地。 外祖父怎么可能给须归大皇子下跪！ 赛雅丽脸色一恼，反正那老家伙死了，死无对证，要怎么说都是他们须归的事。 就是这个赵木兮也太较真了。 砰—— 赵木兮的剑竟将赛雅丽手中的鞭子给砍断了。 这是多深厚的内力！ 赛雅丽此时心中已经生出惧意，她不是赵木兮的对手，继续打下去的话，她肯定会输。 不，不止是会输！赵木兮根本是想杀了自己。 “赵木兮，我是须归的公主，是来景国联姻的，你若是敢伤了我，皇上不会放过你的。”赛雅丽叫道，“我们须归也不会放过景国的。” 赵木兮冷笑，“那就尽管出兵好了，我愿意迎战，不过，再次之前，我要拿着你的人头祭旗。” 赛雅丽听到这话，莫名觉得背脊生寒。 “你，你敢！” 赵木兮轻轻一笑，“你看我敢不敢！” …… …… 楚不域得知消息赶来时，正好看到两道身影在庭院打得不可开交。 正确来说，是单方面的碾压，须归的公主有一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脸上更是肿了起来，狼狈不堪，再没有之前所见傲然的公主气势。 赵木兮手中的剑破风而来，刺在她的肩膀上。 痛！ 赛利亚感觉自己两条胳膊都已经抬不起来了。 赵木兮怒火中烧，没打算就这样放过赛雅丽，转身又将她踢了出去，举起手中的剑，想要再次刺过去。 “阿木，够了。”楚不域轻易地化开赵木兮的攻击，将她的剑握在手里。 “！”赵木兮抬眸，冷厉如冰的眼神看得楚不域心头一沉。 “放开。” 楚不域轻叹一声，“她是须归公主，你真要将她杀死在这宫里吗？” “皇上真是怜香惜玉，这么快就赶来救她。”赵木兮瞥了赛雅丽一眼，将剑收了回来。 可惜了，要是这把剑已经开刃，她今日就能杀了须归公主。 更遗憾的是，须归大皇子这次没有来景国。 “皇上，救命。”赛雅丽哭出声，躲在楚不域的身后，“这个赵木兮无端打人，若是我父王和大皇兄知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就让须归的大皇子亲自来景国，我可以请教他。”赵木兮淡淡地说。 “皇上！”赛雅丽泪流满面，“您一定要替我做主，若是不杀此人，须归与景国要如何结盟。” “先送须归公主回去，请御医给她疗伤。”楚不域瞥了一旁的宫女，冷冷地命令着。 赛雅丽不甘心，“皇上，这件事我绝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赛雅丽公主，朕自有定夺。”楚不域冷声说。 “赵木兮，本公主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赛雅丽恶狠狠地瞪了赵木兮一眼。 “不服？再打一场！”赵木兮冷笑道。 楚不域轻叹一声，待赛雅丽被带走，他才无奈地说，“你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火爆？” “我一直都是这样。”赵木兮看都不看楚不域一眼，转身走向元元。 “吓到了吗？元元。” 元元眼睛晶亮，“没有，娘亲好厉害。” 楚不域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她是须归的公主，你与她在宫里打架，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赵木兮回头，满脸诧异，“我打她，还不是好处？” 第二百五十五章 隔离在外 楚不域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须归正打算与我国结盟，他们的使者还在鸿胪寺，别给他们有机会攻击你。” “为了两国结盟，皇上还要不惜牺牲美色，真是难为你了。”赵木兮淡淡地说。 一旁的高福听到这话，惊恐地撑大眼睛，“赵指挥使，你……太放肆了。” “下去。”楚不域瞪了高福一眼。 高福忙弯下腰退开，心里默默地想着，皇上对赵指挥使也太包容了，谁敢这么跟皇上说话啊。 “阿木，你听说什么了。”楚不域眼中泛着星辉般的笑意，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像在吃醋。 “皇上，须归跟景国历来积怨已久，他们不可能会轻易结盟。”赵木兮说道，一想到须归间接害死外祖父，她就恨不得亲自带兵去将那个须归大皇子的人头拎到外祖父的坟前祭奠。 楚不域低声说，“朕自然清楚，只是……既然他们已经摆出态度，我们应付着也无妨。” “是应付，还是皇上想要纳一个异国公主当妃嫔。”赵木兮有些嘲讽地问。 “你不高兴了。”楚不域嘴角微扬，要是她对这件事无动于衷，他才真的该伤心了。 赵木兮面无表情道，“与我何干，不过须归大皇子曾经陷害过我外祖父，不管有没有结盟，将来我遇到他，肯定要手刃他为我外祖父报仇。” “你跟须归公主打架，就是因为这个吗？”楚不域沉默了一下，低声问道。 “不然呢？”赵木兮反问道。 亲人的仇，不共戴天。 楚不域的心像是被扎了一刀。 他的笑容有些苦涩，“阿木，当初你三位舅舅战死沙场之事，至今还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其中自然有先帝的手笔，但必然是有人在他面前挑拨，陷害外祖父勾结须归，否则先帝怎么会断了边境的粮草，又怎么会不管舅舅们的死活。”赵木兮冷冷地说。 白家差点被灭门，这件事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阿木……”楚不域轻声叫她。 赵木兮说，“皇上，我该出宫了。” “娘亲。”元元伸手抓住赵木兮的衣摆，“这里，破了。” 好不容易她跟娘亲穿一样的衣裳，结果那个什么公主，居然把锦衣给弄坏了。 “没关系，让绣娘缝补一下就好了。”赵木兮笑着说，“娘亲先把衣裳换下来。” 楚不域目光熠熠生辉地看着她，“果然穿在你身上很好看。” “……”赵木兮听着他明显有些讨好的语气，实在不知怎么回他。 “皇上，你还是去陪那位须归公主吧。”她冷冷淡淡地说。 楚不域低声一笑，“许久不见你，怎么也看不够。” 赵木兮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内殿。 “父皇，娘亲是不是生你的气了？”元元小声地问道。 “是啊，不知你娘亲何时才能消气。”楚不域揉了揉元元的发顶，心里有些发愁。 她去南越的这几个月，他克制着想去找她的冲动。 好不容易才知道她就是阿木，可转眼她就离开京都城，他想解释，想请她原谅，但她根本不想回到从前。 他有时候……宁愿她心中对他还有怨有恨的，至少有感觉。 而不是无动于衷。 赵木兮很快重新换上盔甲出来，看到还等在外面的楚不域，她眸色微微一闪。 “元元，我要先回去了。”赵木兮含笑对女儿说道。 “我也想跟娘亲出宫。”元元眼巴巴地看向楚不域。 真是贴心的小棉袄！ 楚不域在心里默默地称赞女儿。 “可是……”赵木兮倒是想把元元带回赵家，毕竟分开这么久，她也是很想念女儿的。 “那就去吧，住两天，父皇再去接你。”楚不域含笑说。 赵木兮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居然同意了。 “太好了。”元元高兴地去拉住赵木兮的手。 楚不域看着赵木兮道，“我还有些话，一边走一边说吧。” 赵木兮只好跟在他身后，心里有些嘀咕，不知道楚不域又要打什么主意。 “听说凤息止跟着你回来了。”楚不域问。 “是。”赵木兮点头，“本来就想跟皇上说的，我打算将凤息止带进监察司，作为监察司的编外人员。” 楚不域沉默了一下，“你才是监察司的指挥使，人员分配由你自己做主就行了。” “只是……”赵木兮低声道，“凤息止若是留在京都城，早晚会传到太后耳中，他的身份应该也是早晚会被发现的。” “无妨，以前我没能护着他，如今就算太后知道，那也没关系了。”楚不域说。 凤息止是他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岑太后对他们母子恨之入骨，只想总想方设法要除掉他们，凤息止的生母就是被岑太后折磨病死，凤息止在楚父去世之后，干脆就离开楚家。 还改了姓氏，后来遇到盛乔木。 岑太后一直以为凤息止已经死了，若是让她知道凤息止就是当年那个女子的孩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没有其他想说的吗？”赵木兮问，如今前朝旧部几乎都在南越，这对楚不域来说，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他不想把这把刀拿下来吗？ 楚不域含笑看她一眼，“你希望我说什么？” “我将古云笙和冯知先他们都留在南越，还有黑骑卫。”赵木兮道，“他们如今是我的兵了。” “他们本来就是你的兵。”楚不域说。 那些故人全都逐渐来到她的身边，不管她如今是什么身份，总能得到他们的拥护和信任。 可是，只有他，被她隔离在外，不让他靠近。 “你这样纵容袒护着我，别人会拿你当昏君。”赵木兮轻笑出声，“我记得，你立志要当个明君的。” “那就……随便世人怎么说吧。”楚不域望着前方，若是当昏君能够让她回到身边，那他愿意。 赵木兮明白楚不域的意思，但她不想回应他。 “皇上，到宫门了。”赵木兮说，“那我和元元出宫了。” 楚不域在心里叹息，“好。” 第二百五十六章 信心 得知赛雅丽被赵木兮打伤，岑太后亲自过来探望她。 自从楚尽欢受伤，岑太后就不再装病了，没两天就生龙活虎，重新打起精神。 岑家被皇上打压已经是事实，她要是一蹶不振，那连她的小儿子都没有活路了。 “太后娘娘，那赵木兮究竟是什么来头，在这宫里都能横行霸道了。”赛雅丽恨死赵木兮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她可是须归的公主。 “哎，她有皇上撑腰，根本没将哀家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她竟这么过分，仗着有了一点军功，居然连你也敢打。”岑太后叹了一声，自艾自怜地说起来。 赛雅丽觉得不可思议，“太后，你可是皇上的亲娘，难道皇上还任由赵木兮对你无礼？” 岑太后苦笑摇头，“也不知赵木兮用的是什么方法，把元元哄得将她当亲娘，连皇上都被她蛊惑了，赛雅丽，如今哀家就指望你了，只有你能治得住赵木兮了。” “太后放心吧，今日是我大意了，才让那小贱人得手。”赛雅丽眼底闪过一抹杀气，“什么军功不军功的，她算什么东西。” 岑太后轻轻握住赛雅丽的手，“皇上在这后宫中没有一个知心人，哀家瞧着你与众不同，定是能够让皇上迷途知返的。” 赛雅丽本来并不想来联姻，以为景国的皇帝是个窝囊废，没想到是那么好看的人，一眼就让她心动了。 她不但要嫁给楚不域，还想当他的皇后。 任何人都不能挡在她前面。 “太后，皇上难道是因为小公主才这么袒护赵木兮的吗？”赛雅丽问道。 “毕竟元元是皇上唯一的孩子，自是将她当掌上明珠，将来皇上有了别的孩子，就不一样了。”太后含笑说道。 赛雅丽神色微微一动，那如果没有元元…… 皇上肯定就不会再纵容那个赵木兮在宫里肆无忌惮了吧！ “太后，皇上似乎不太想跟我们须归结盟联姻。”赛雅丽叹息一声，本来她也不想嫁到景国的，见过楚不域之后，她现在就想当他的皇后。 岑太后连忙安抚，“赛雅丽公主想多了，景国和须归结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皇上是一个明事理的君王，何况，像你这样天下少见的美人，哪个男子见了不心动。” 其实岑太后心里清楚，楚不域不可能迎娶须归公主，但她就偏要给须归公主一个念想，期望越多，将来受到的刺激才会更大。 与其在已经结仇的儿子身边求生，不如改变现状。 如果楚不域跟须归结下仇恨，须归肯定也想扶持另外一人成为景国的皇帝吧。 赛雅丽不知岑太后心中的如意算盘，她又开始信心满满准备出击了。 …… …… 赵木兮回到国公府，发现今日府上格外热闹，还没走到静安院，已经听到笑声传出来了。 “老夫人，大小姐也回来了。”丫环见到她，高兴地喊了一声。 屋里的笑声有片刻的静寂。 随即便看到赵老夫人亲自站起来，“阿木呢？” “祖母，我在这儿呢。”赵木兮堆起灿烂的笑容，撩起帘子走了进去。 除了赵家的人，还有几张生面孔。 “你这孩子总算是回来了。”赵老夫人拉着赵木兮打量着，“瘦了，还黑了。” 赵夫人在一旁默默地抹泪，她这几个月真是担惊受怕，好不容易团聚的女儿，说去战场就去战场，明明一点经验都没有，她多怕醒来就收到女儿战死的消息。 “祖母，母亲，我回来了。”赵木兮行了一礼，笑着转了个圈，“全须全尾，一点都没受伤。” 赵国公轻咳了一声，“是啊，我都跟你们说了，阿木好好地。” “一个女孩子远赴南越，怎么就能好好地，吃了多少苦。”赵老夫人回头瞪了赵国公一眼。 “祖母，妹妹这次立了大功，皇上还封她是护国将军了。”赵腾扬在旁边说。 赵老夫人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心里其实很是唏嘘。 她原本是打算安排赵木兮入宫，若是能够在后宫有一席之地，对他们赵家百里无一害。 就是没想到…… 孙女是争气，只是方式不太一样。 “原来这位就是大外甥女，真是不一般人物。”这时，站在赵夫人身后的妇人笑着开口。 赵夫人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其他人。 “阿木，快来见过你的大舅母。”赵夫人总算不再掉泪，拉着赵木兮介绍着。 大舅母？赵夫人的娘家人…… 那确实是从来没有见过。 赵木兮穿着盔甲不好行屈膝礼，便拱手行礼，“见过大舅母。” 吴大夫人抬眸将赵木兮打量一眼，含笑说道，“早听说我这个大外甥女是个倾城绝色的姑娘，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连穿着盔甲都这样好看。” “阿木，这是你大表哥，还有两位表妹。”赵夫人又给赵木兮介绍另外三个年轻人。 他们是吴大夫人的儿子和女儿，大儿子吴展凡，跟赵腾扬一样的年纪，两个女孩吴翠微和吴翠环也才十六五岁。 “阿木表妹怎么还穿着盔甲？”吴翠微看了赵木兮一眼。 在来京都城的路上，她就听说过这位表妹了，从小生活在天水，去年才回到京都城的，却不知凭的什么手段，不但成了监察司指挥使，还带兵去南越打仗了。 本来还以为会死在南越，不但好好地回来，还成了护国将军。 “我刚从宫里回来，还来不及去换。”赵木兮笑了笑，“祖母，父亲，那我先回去换了衣裳再过来。” “快去换了盔甲，穿着这一身铁皮也是不舒服。”赵老夫人忙说道，“今晚还有设宴呢。” 赵木兮点了点头，“好。” “姐姐，我陪你去。”赵玉琼忙说道。 姐妹俩从上房出来，赵玉琼侧头看着赵木兮，穿着盔甲的姐姐多了几分平日少见的英气，却又更显得清丽明妍，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大表哥是来云麓书院求学的。”赵玉琼忽然说。 “嗯？”赵木兮有点没明白赵玉琼的话。 赵玉琼跺了跺脚，“等你跟大舅母接触了，你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设宴 元元正乖巧地在木栖院等着赵木兮。 赵木兮重新换上裙装，牵着元元的手，“跟娘亲去吃好吃的吧。” 大厅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了，众人正在聊着家常。 一大一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对于赵木兮经常带着公主出现，赵家人已经习以为常，却还是不免站起来相迎。 吴家母子脸上露出诧异，心中猜测那个女孩的身份，竟要国公府赵老夫人这样亲自相迎。 正打算询问赵夫人，便听到赵老夫人笑眯眯地开口，“公主殿下，是想念国公府的椰蓉糕了吗？” “是呀，老夫人，您不会嫌弃我总是来蹭吃吧？”元元甜甜地笑道。 这玲珑可爱的样子，看着人的心都化了，哪里还能嫌弃。 “今日厨房做了好几样糕点，一会儿让人都拿过来。”赵夫人笑着说。 “谢谢外祖母。”元元叫道。 赵木兮一愣，低眸看向依旧笑得一脸天真灿烂的元元。 “啊！”赵夫人受宠若惊，一时不敢应下。 虽然元元是将赵木兮当娘亲一样，可大家都知道，赵木兮终究不是她的生母。 若是元元认下赵家这门亲戚，外面的人不知又要怎么议论了。 “什么？阿木都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了？”吴大夫人尖声叫了起来，有些不满地盯着赵夫人，“那你还跟我说，要提她找一门好亲事？” “大嫂，你误会了。”赵夫人急忙拉住吴大夫人，“晚些再与你解释。” 赵国公这时候沉声开口，“大家都入席吧，别让饭菜都凉了。” “这女孩儿是公主？”吴翠微小声地询问着旁边的赵馨瑶。 赵馨瑶目光淡淡地看了赵木兮一眼，“是啊，宫里唯一的公主，把姐姐当亲娘了。” “为什么啊？”吴翠微诧异地问。 “谁知道呢。”赵馨瑶垂眸，一抹恨意闪过，要不是赵木兮，她早就进宫当贵人了。 如今赵木兮功成名就，她却因为选秀不成，如今反而不好谈亲事。 赵木兮毁了她一生，她也不会让对方好过的。 吴翠环听到赵馨瑶的话，又看着赵木兮窈窕的身姿，还有明妍动人的容貌，笑着说道，“姑娘家果然还是要有姑娘家的样子，阿木姐姐换了那盔甲，竟跟仙女一样。” “是不是啊，哥哥。”吴翠环看了哥哥一眼。 吴展凡目不斜视，文质彬彬地颔首，“妹妹说的是。” 赵木兮笑而不语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这会儿终于拿眼将吴家舅母的三个儿女都打量一遍。 吴展凡和吴大夫人长得不算相似，应该是更像吴大舅父，看起来温文有礼，目光沉稳，不像他的两个妹妹，眼睛总是瞟到她的身上。 “阿木，你的两个表妹初来乍到，这几日你便多带她们在京都城走一走。”赵夫人对赵木兮说。 “娘，姐姐每天忙得很，监察司一堆的事，哪里有时间出门啊。”赵玉琼小声说。 赵老夫人叹道，“阿木，皇上就没有过你几天假期，又不是铁打的，刚从南越回来，这么快就要去监察司上衙了？” “祖母，皇上允我休息三日。”赵木兮含笑说，“正好可以陪元元公主。” 至于陪伴其他人的事，还是交给别人吧。 赵夫人道，“明日城外有春游节，大家都一起去吧。” 春游节是京都城的大型活动，每年都会在护城河边举办，参加的人不计其数，除了能踏青郊游，品尚自然，还有文人雅聚，饮酒赋诗更是许多年轻姑娘青年互诉情愫的好时机，有的身佩兰草，有的手捧芍药，将兰草赠送心爱公子，换来一朵芍药，便是两人互相中意的表现了。 赵夫人是真喜欢赵木兮能多参加这样的活动，多让别人发现赵木兮是个标致美人，而不是如今让人误会是狠戾无情的监察司指挥使。 “娘亲，我也想去。”元元眼睛发亮，一脸期盼地看着赵木兮。 赵夫人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是希望赵木兮去寻找心上人的，带着元元公主，开口闭口都是娘亲，谁还敢跟赵木兮议亲啊。 “好啊，那就去玩一玩。”赵木兮笑道。 “那我也陪姐姐一起去。”赵玉琼立刻说。 赵夫人安慰自己，至少赵木兮肯去春游，也算是一个进步。 “好，那大家都去。”赵夫人重新扬起笑容。 吴大夫人皱眉看了赵木兮一眼，又打量着儿子的表情，见儿子依旧不为所动，心中稍安。 本来她还有意让儿子跟赵木兮结亲，如今看来，这个赵木兮虽然长得是好看，但……还未出阁就被别人喊娘亲，怎么都不是一件光鲜的事。 “凡哥儿是打算今年参加秋闱考试的吧？”赵夫人看向外甥，这孩子面容端正，又是她的娘家人，身份自然是足以匹配国公府的。 若是阿木能跟凡哥儿看对眼就好了。 “是的，姑母。”吴展凡露出浅笑，“父亲替我找了先生，明日就到云麓书院，先在那里上课。” 赵国公轻轻颔首，“云麓书院天下闻名，你进了书院好好读书，将来肯定会有出息。” “多谢姑丈教诲。”吴展凡忙说道。 少年谦逊有礼，又生得俊秀清朗，让人容易生出好感。 赵馨瑶眼角打量了好几眼，面颊微微泛着红晕。 这一顿宴席总算是和睦地结束了。 赵老夫人觉得乏散，赵国公便陪着她去外面散步消食。 年轻小辈都在耳房坐着聊天。 赵木兮一手托着下颌，笑眯眯看着元元小兔子一样吃着点心。 “大姐姐，听说你这次去南越很是辛苦，路上都是和那些士兵们同吃同喝，也太辛苦你了，你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女，打小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赵馨瑶一脸同情地说起来。 赵木兮看她一眼，突然这么绿言茶语，这个二小姐是憋着什么坏主意了吧。 “我不觉得委屈，二妹妹，你多虑了。”赵木兮淡淡地说。 “可你毕竟是女孩啊，名声终究是……很重要的。”赵馨瑶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表妹 赵木兮目光一冷，清凌凌地看着赵馨瑶，“二妹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是为大姐姐着想，这才提醒几句。”赵馨瑶柔柔弱弱地说道，“自从你去了南越，京都城便传出关于你一些不好的传言，这于你日后……终究是无益的。” “大姐姐在南越讨贼戡乱，还收复南越，怎么就对名声不好了，哪里来的无益？”赵玉琼皱眉，实在听不下去赵馨瑶这矫揉做作的话。 赵馨瑶轻轻咬着下唇，一副不敢再多言的样子。 “你们两个欺负一个小庶女，至于吗？”吴翠环皱了皱眉，一脸正义感十足地站到赵馨瑶的身边，觉得赵木兮和赵玉琼姐妹联手欺负人有点过分了。 “？”赵玉琼一脸问号，“你怎么回事，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欺负她了，怎么了，还不能让人说话了。” 吴翠环说道，“馨瑶也没说错啊，你何必咄咄逼人。” “我哪里咄咄逼人？”赵玉琼要气炸了，再看可怜兮兮站在吴翠微身边的赵馨瑶，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庶出的二姐不简单。 这个情形好像以前在哪里也发生过。 每次都是赵馨瑶挑起几句话，然后大家都不由自主出来维护她。 因为以前被怼的人不是她，她没有察觉出异样，今日变成是她了，她才觉得赵馨瑶这个人……就是一朵绿到不行的白莲花。 赵木兮摁住快要炸起来的赵玉琼，似笑非笑地看向赵馨瑶，又看了吴翠环一眼，“表妹觉得我们在欺负二妹妹？” “难道……难道不是吗？”吴翠环挺直胸膛，不知为什么，她对上赵木兮那双明亮沉黑的眸子，不自觉就生出几分惧意。 “这样便是欺负，那就当是欺负吧。”赵木兮笑了笑，“怎么了，我还欺负不得了？” 吴翠环瞠圆眼睛，哪有人这么明目张胆说自己要欺负自家妹妹的。 “不过是一个小妾生的，眼界见识短浅上不了台面，我这个当姐姐的，教训几句还不行了？”赵木兮淡淡地问，“吴家表哥，你说呢？” 吴展凡神色一窘，低声说道，“是环儿不懂事，阿木表妹莫要介意。” 吴翠环一脸不忿，“我……” “大姐，你……这么羞辱我……还让不让我活了。”赵馨瑶摇摇欲坠，一副要倒下的样子。 “馨瑶，你既然不舒服，就先回屋里去吧。”一直默不作声，本来不打算参和到女孩子们的斗嘴里面去的赵腾扬缓缓地开口。 赵馨瑶只觉得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蜀锦征袍自裁成，桃花马上请长缨。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万里行。”吴翠微低声地开口，“阿木是巾帼不让须眉，和那些战场的男子做同样的事，同样是保家卫国，都是景国的英雄。” “没错！还是表姐会说话。”赵玉琼用力地点头。 赵馨瑶面颊涨红，她原本只是趁机在吴家表哥面前点名赵木兮不是寻常贤淑女子，没想到最终被羞辱的人却是她。 “难不成景国的男子都死光了，非要一个女子去出征打仗。”吴翠环叫道。 “吴翠环！”吴展凡怒声地喝道。 “我……”吴翠环被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发白。 她想起来了，赵家是将门世家，赵老国公还是在战场牺牲的。 “阿木，我这个妹妹口不择言，冒犯了，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吴翠微忙起来行礼说道。 赵木兮淡淡地说，“在家里口不择言责骂几句的事，在外面若是说了不该说的，影响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名声了。” “是，我回去一定请母亲对她严加管教。”吴翠微忙道。 要真是让吴翠环在外面胡说八道，影响的可是哥哥以后的前程。 “时候不早，阿木今日刚回来，早些休息吧。”赵腾扬说。 吴家的兄妹不好继续留着，便也起身告退。 赵玉琼瞪了他们的背影一眼，气呼呼对赵木兮说，“我以前就讨厌这个吴翠环，长大了一样不喜欢。” 赵木兮笑着在她的额头轻轻点了点，“不喜欢就不要深交，当普通表姐妹来往就行了。” “我今天觉得二姐也很讨厌。”赵玉琼嘟着嘴说道。 可赵木兮却觉得今日赵玉琼原来也有可爱的一面。 “诶，元元公主在打瞌睡了。”赵玉琼突然小声叫起来。 赵木兮转头一看，才发现元元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早点回去休息吧。”赵腾扬说，本来他还有些话要跟赵木兮说的。 “好，大哥，那我们先回去了。”赵木兮抱起元元回了木栖院。 翌日，天朗气爽，惠风和畅。 赵夫人早已经准备三辆马车在门外候着，连赵老夫人都跟着凑热闹，带着家里的女眷，热热闹闹地来到城外。 今日是上巳节，按照习俗，若是在东流水中洗去宿垢，便能祓除不祥，祈求幸福和安宁，所以护城河两边已经熙熙攘攘都是人群。 “听说今日云麓书院还派出学子在河边设立流觞曲水，看看今日有多少人能够在这样的春日美景乘兴赋诗。”赵玉琼兴奋地对赵木兮说道。 已经十分期待地想要跳下马车去看热闹了。 “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吴翠微眼中发亮，“终于有机会见识京城的流觞曲水了。” “娘亲，好多人呀。”元元趴在窗边，看到外面摩肩接踵的场面，她笑得满脸灿烂。 “一会儿我给你摘兰草。”赵玉琼对元元说。 元元不懂佩戴兰草是什么意思，她指着不远处一个姑娘手里的芍药，“那花好看，我要那个。” 赵玉琼噗嗤一笑，“好好，我给你找去。” “你跟洛瑶姨母都一样好！”元元甜甜地说道。 “你……叫我姨母？”赵玉琼有些惊喜，居然还拿她跟洛瑶郡主相比！ 元元叫起来，“娘亲，看，是洛瑶姨母。”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上巳节 赵木兮带着元元出现，引起不少人的注目，幸好今日来参加上巳节的名门贵族有许多，渐渐大家也就没有再过多关注元元。 只是，对于赵木兮这个刚从南越回来，一跃成为继护国公主之后的第二个女将军，人们多少还是注意着的。 原本以为凭着元元公主对赵木兮的喜爱，赵木兮肯定要想方设法进宫的，谁能想到她居然成为女将军。 该不会真的想成为第二个护国公主吧？ 可护国公主最后不也在宫里…… 众人各种猜测的心思都有，不过面对赵木兮的时候，还是客客气气地寒暄着。 赵老夫人刚下马车没多久，就遇到同样来凑热闹的林老夫人，两个老人家手牵手去找其他老友聊天说话去了。 “你们也去河边取水祛厄吧，我见着几位夫人在那边，我先过去打个招呼。”赵夫人对几个年轻姑娘吩咐着，“阿木，你带着元元公主，要更谨慎些才是。” “我知道的，母亲。”赵木兮含笑地应着。 吴家虽然也是侯爵世家，但他们都是住在延陵，还没见识过京都城的这种习俗，不免觉得兴趣盎然。 赵馨瑶和吴翠环两人走在后面，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 “大姐，你看到二姐没有，一大早就苦着脸，好像被欺负得多厉害一样，她这是要摆着给谁看啊。”赵玉琼气呼呼地说。 以前都没发现赵馨瑶这么讨人厌。 “不是给我们看的，我们就不去看了。”赵木兮笑着说。 其实赵馨瑶这点小心思也就只能装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看了，那个世家中出来的人看不出她想干什么。 赵家不是没有给她说亲，只是她高不成低不就，总觉得自己要不是被连累，是能够进宫当贵人的，看不上赵夫人给她说的那些人家。 可真正的名门大家，怎么可能娶一个庶女当掌家大妇。 寻个家世过得去，有品性端正的男子结亲，相夫教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那就是最好的归属了。 偏偏赵馨瑶并不满足啊…… 想让人以为是赵夫人故意压着她一个庶女不说亲，还是想博取更多的同情心？ “阿木。”盛洛瑶终于摆脱其他人的寒暄，急忙过来找赵木兮。 谁能明白她的心情了，她以为阿木收服旧部可能要花很长的时间，一趟南越之行，居然就已经做到了。 以后再没有人能欺负阿木了。 “这兰草……”赵木兮看向她腰间的兰草，“莫非今日是打算换芍药的？” 盛洛瑶脸颊一红，将兰草拿下来，“是我娘非要塞给我的，我才不想要呢。” 女子佩戴兰草表示可以追求，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时，赵夫人差了丫环过来给赵木兮等人送兰草，让她们都别在腰间。 “……”赵木兮哭笑不得。 盛洛瑶小声说，“不知道一会儿你得收到多少芍药呢。” “怕是……没人敢送来。”赵木兮笑道。 “那倒未必。”盛洛瑶笑眯眯地说，两人都默契没有提南越的事，她指了指不远处，“看谁来了。” 不远处的山坡，一群人骑马执鞭，徐徐前行，一派怡然、从容。 骑着黑色骏马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身穿湛蓝色常服的楚不域。 “父……”元元正要高兴地呼叫，被盛洛瑶一把给捂住嘴巴了。 “呜呜呜。” 盛洛瑶小声说，“别让人知道你父皇来了，不然就不好玩了。” 元元瞠圆眼睛，用力地点头。 和楚不域走在一起的，除了有宋衡，还有好几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吸引了在场不少女孩子的目光。 赵木兮懒得看楚不域跟花孔雀一样招惹人，牵着元元转身就走了。 “馨瑶，那个人是谁啊？”吴翠环拉着赵馨瑶，有些痴迷地看着楚不域的方向。 那男子肯定身份很尊贵，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围着他。 “他？”赵馨瑶再次看到楚不域，心中又涌起不甘的怨恨，目光更是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是京都城最尊贵的人，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什么意思啊？”吴翠环一愣。 赵馨瑶转头看了赵木兮的背影一眼，“你别问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皇……黄少爷，您在看什么？”宋衡见楚不域心不在焉，眼睛又看向另一处，好奇那边到底有什么。 “没什么。”楚不域淡淡地回道。 她肯定是见到他了，不然也不会带着元元往另外的方向去了。 “方才我好像看到凤息止和唐辛从了。”宋衡笑道，“这两人居然也来参加上巳节，真是春天来了啊。” 楚不域的脸色微微一敛，“他们在哪里？” “诶，看到了，在那边，好像正在跟……赵指挥使说话。”宋衡找了一圈，便看到远处熟悉的身影。 “！”楚不域抿了抿唇，突然就下了马，“这里风光无限，骑着马有些无趣，还是走一走吧。” 宋衡啊了一声，心里嘀咕纳闷，骑马就不能欣赏这河边风光了吗？ 众人见楚不域下马，纷纷也跟着将马匹交给自家下人看着。 这些俊朗少年多数是云麓书院里的学生，他们不清楚楚不域的身份，只是之前有一次在茶楼里，听到楚不域对当今天下的看法和评论，对这个人有了敬仰之心。 后来又相处两次，他们隐隐有种将楚不域当领军人物的状态了。 赵木兮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凤息止和唐辛从。 “你怎么来了？”赵木兮疑惑地看着凤息止，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为什么不能来，你都能来。”凤息止低声道，垂眸看了元元一眼。 赵木兮笑道，“是啊，我想起来了，你如今尚未娶妻，看来今日会收到不少兰草呢。” 凤息止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窘迫地叫道，“谁稀罕收什么兰草。” “唐大人，你也是一样，听说唐老夫人为了你的亲事，也是费煞苦心啊。”赵木兮笑着道。 “赵指挥使何必连我也拉下水。”唐辛从无奈地道，他可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百六十章 上巳节（下） “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娶妻生子啦。”赵木兮拍了拍凤息止的肩膀，让盛洛瑶去找几朵芍药过来，“你们没准备芍药吧，一会儿有姑娘给你们送兰草，你们拿着芍药才好回礼啊。” “赵木兮，你以为这种事还要你来我往啊？”凤息止没好气地说。 “那肯定要的呀。”赵木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不回人家芍药，多伤人家的心啊。” 唐辛从有些诧异凤息止跟赵木兮的相处模式。 他记得凤息止在别人面前总是端着一副温和宽容的大侠气度，只有跟熟悉信任的人才会展现他的本性。 什么时候跟赵木兮已经熟稔到这种程度了？ 因为虎符印章吗？ “赵指挥使，听说……殿下将一切都交给你了，是吗？”唐辛从低声问，这是凤息止今日才跟他说的。 也解释了为什么赵木兮能够召集旧部的原因。 那赵木兮是在什么时候见过殿下的？以前殿下从来没提过赵木兮这个人的存在。 赵木兮挑了挑眉，“是啊。” “怎么可能！”唐辛从摇了摇头，他是见过殿下全心为楚不域付出的样子，他觉得殿下应该会将一切都交给楚不域。 而不是一个……小姑娘。 “不是让你别提这事儿了吗？”凤息止推了唐辛从一下，“殿下决定的事，已经成定局了。” 唐辛从只好悻悻然地不再多问。 赵木兮含笑道，“今日这样的好春光，我们还是不要辜负了吧。” “那边有流觞曲水，不如我们也去看看。”盛洛瑶道。 每逢上巳节，云麓书院都会在水边用竹子搭建而成的环曲水流，众人在这里宴集，在水的上流放置酒杯，任其顺流而下，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饮。 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 今日主持场面的是谢延，他正在和苏三公子在说话，看到赵木兮出现，脸上的笑容怔了怔。 他如今见到赵木兮是尴尬的，不知如何对待。 谢礼是他的亲祖父，因为打赌输给赵木兮，气得在朝堂上吐血的事已经传遍京都。 如今谢家是将赵木兮当仇人…… 他却没办法讨厌这个女孩，明明她也是无辜的，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做事与他人期盼的不同，便觉得她离经叛道，容不下她。 “她怎么来了？”苏三公子看到赵木兮，立刻黑了脸。 谢延还在想着该怎么跟赵木兮打招呼，便看到她和同行的两个男子在角落坐下了，压根就没想过要跟他们寒暄。 “谁同意她坐下来，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配……”苏三公子气呼呼地站起来要去赶走赵木兮。 “坐下。”谢延拉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你没看到吗？元元公主也在的，你是想去赶走公主吗？” 苏三公子的脸色一变，终于认出赵木兮手里牵着的小孩的确就是元元公主。 “不要脸的女人，整天就只知道利用公主。”苏三公子愤愤不平地叫道。 要不是因为元元公主把赵木兮当成盛娘娘，皇上说不定早就册立皇后了。 他的姐姐苏卿无论是身世还是样貌，都是配得上中宫之位的。 “赵木兮，我们这里是吟诗作赋的地方，你来凑什么热闹。”谢延拦着苏三公子不去找赵木兮麻烦，却忘记自家的小堂弟也在场。 他最得祖父疼爱，祖父受了奇耻大辱，他心中更恨赵木兮。 “你们吟你们的诗作你们的赋，我喝我们的酒，不相干吧。”正好酒杯在赵木兮面前停下，她笑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呸，你也不看看，我们愿不愿意和你坐在一起，你是什么玩意。”谢琦口不择言地叫起来。 “谢琦！”谢延开口喝住他，“不得对赵指挥使无礼。” 今日在这里的都是没有功名的学子，赵木兮可不一样，她已经是监察司的指挥使，又是刚封的护国将军，辱骂她就是辱骂朝廷命官，是要判罪的。 “难道我有说错吗？”谢琦梗着脖子叫道。 凤息止冷笑地看向他，“这流觞曲水也没规定谁不能坐下，谢小公子若是不愿意，大可自己离开。” “阁下是谁，关你什么事。”谢琦叫道。 “在下不过是监察司一名打杂，就不配说出姓名了。”凤息止嗤笑一声。 这样的风度气质，说他是打杂，谁相信呢。 “赵指挥使若是执意要入座，那我们大家就只能另寻其他地方聚会了。”其他学子纷纷跟着站起来，表示不愿意跟赵木兮为伍。 “那就不送了。”赵木兮笑眯眯地道。 元元不悦地叫起来，“你们吵死了！我要吃糖豆，你们不许吵。” “哪来的小孩，一点规矩都没有。”不知谁呵斥了一声。 谢延顿时吓得脸色一变，“住口！” “公主殿下，我们不吵了，您慢慢吃。”谢延忙拱手对元元说道。 刚才开口呵斥元元的书生听到谢延的话，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差点双腿发软地跪下。 “谢小公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盛洛瑶瞥了他一眼，“这流觞曲水又不是你家开设的，何时轮到你赶人了，我跟你打赌，你今日赶不走我们。” “……”谢琦怒红眼睛，一副恨不得冲上去跟盛洛瑶拼命的样子。 “洛瑶郡主，是我们冒犯了，不如大家走坐下，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谢延只能勉强地打和场，给谢琦使了个眼色。 谢琦见赵木兮身边有公主殿下，他是拿她没办法了，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其他人面面相觑，既不想得罪谢家，又怕被赵木兮记恨，一时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阿姐！”不远处，白殷笑容灿烂地出现了。 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公子哥和他一起过来。 “白殷？”谢延看到他，脸上怔忪了片刻。 白家的小少爷，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自从白家出事，就没有再出现了。 原来已经回京都城了吗？ “白……白家小少爷？”有个年轻男子转头问谢延，“是不是他啊？” 谢延轻轻点头。 “王四怎么跟白殷混一块去了。”苏三公子有些愤懑地叫道。 第二百六十一章 凑热闹 王梓书是王家最小的哥儿，原来和苏岩经常在一起读书，自从上次在花灯会上遇到白殷，王梓书就很少来找苏岩了。 原来是跟白殷玩到一块去了！ 那白殷早就不是曾经尊贵的白家小少爷，不知道王梓书怎么还愿意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苏岩心里有些不痛快。 “赵指挥使，唐大人。”王梓书跟在白殷身后，客客气气地与大家见礼。 “王四公子。”赵木兮微微颔首，侧头看向白殷，“今天休沐吗？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昨天不小心伤着了，没事的。”白殷笑咧咧地说，已经在赵木兮身边坐下，看了凤息止一眼，对王梓书说，“这是麒麟山庄的凤庄主。” 王梓书微感诧异，“凤庄主。” “小舅舅，给你。”元元将自己的糖豆送给白殷。 白殷笑眯眯地揉了揉元元的发心，“谢谢元元。” 苏岩寒着脸走过来，“王梓书，我找你几次都没空，原来你是去找小乞丐了？” “慎言，苏岩！”王梓书的脸色一沉，“他是白家小少爷，身份不在你我之下，你说话客气一点。” “嗤。”苏岩不屑地哼了一声，“现在还哪来的白家。” 赵木兮目光清冷地看向苏岩，“三年前，皇上已经为白老将军翻案，证明白家并没有出卖军情，苏三公子是对皇上的圣旨有意见吗？” 苏岩冷笑，“我对圣旨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我也没有说错，白家早就死绝了，白殷一个在军营里打杂的小兵，又怎么跟我们平起平坐。” “他至少还是个官兵，你什么都不是。”赵木兮冷声说，“若是你不懂得尊重别人，我可以教你。” 苏岩是见识过赵木兮揍人的，一点都不怀疑她会在这里教训他。 “我们君子不与小人斗嘴。”谢琦过来拉走苏岩，不屑地看了赵木兮他们一眼。 白殷盯着他们的背影呸了一声。 赵木兮瞥他一眼，脸上的淤伤一看就是打架打出来的，不过，在这场合不适合问太多。 王梓书跟着坐了下来，只当没有这不愉快的插曲，“恭喜好指挥室大胜归来，这次南越一战，的确是大快人心。” “都是大家同心协力才能做到的。”赵木兮谦虚地道。 “听说您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劝降了冯知先，赵指挥使，那您是怎么做到的？”王梓书好奇地问。 南越冯知先这么多年来不肯归顺朝廷，不管是什么条件都不答应，谁能想到赵木兮一出马就将他说服了。 相信京都城很多人都感到好奇，赵木兮到底是对冯知先做了什么。 其他人本来不屑与赵木兮交谈，听到王梓书的话，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没想不想知道南越究竟发生什么事。 “阿姐，不用理他，我都跟他解释了，他偏不信。”白殷说道。 赵木兮问道，“那你是怎么跟王四公子解释的？” “他说，冯知先觉得你有护国公主之风范，所以带着旧部臣服你。”王梓书目光炯炯地看着赵木兮。 这世上，敢说自己有护国公主风范的人，只怕还没有。 “这话倒也不是全错。”赵木兮含笑道，“我就护国公主留下的信物，他们见了信物如见护国公主，仅此而已。” 她拥有虎符印章的事，早晚都要传开的。 与其到时候传得乱七八糟，不如她先说出来。 “莫非是……”王梓书大吃一惊，能够召集旧部的信物，莫非是传说中的……虎符印章？ “你见过护国公主？”其他人惊叫出声，“怎么可能，你从小又不是生活在京都城，你在哪里见过她。” 白殷没好气地说，“她是没生活在京都城，我阿姐难道没去天水吗？这种蠢话说出来只会让自己丢脸。” 丢脸的苏岩涨红了脸。 凤息止道，“今日应该是谈风花雪月的时候，这种严肃沉重的话题，还是别以后再说吧。” 赵木兮瞥到白殷腰间有兰草，笑着问道，“哪个小姑娘送你的？” “不是！我拿来给你的。”白殷俊脸一红，“你别误会。” 王梓书跟着转移话题，“刚才一路走来，好几个姑娘都盯着他看，要不是他沉着脸的样子太可怕，可能要收到不少兰草呢。” “哪里是盯着我，是盯着你看，我是什么身份，她们难道还不去清楚。”白殷没好气地说。 赵木兮拿起兰草把玩着，听到白殷自嘲的话，心头一阵刺痛。 如果白家没有出事，白殷的身份比谁都矜贵，名门世家之后，万千宠爱的小少爷，怎么会沦为小乞丐…… “你是白老将军之后，身份怎么了？”王梓书低声说道，有些生气白殷的自贬，“她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她们还配不上你呢。” “对对对，小爷天下第一。”白殷笑嘻嘻地说。 赵木兮含笑看他们一眼，“说起来，白殷的确是该说亲了。” “？”白殷瞠圆眼睛瞪向赵木兮，“那你自己呢？” 凤息止坐直身子，“阿木年纪还小，急什么。” “娘亲是要嫁给我父皇的。”元元叫道。 赵木兮哭笑不得地捂住她的嘴，“元元乖，别乱说话。” 白殷冷着脸，“你父皇才配不上呢。” “小舅舅。”元元气呼呼地叫道，“你是要让我失去娘亲吗？娘亲嫁给别人，那我怎么办。” 为什么……突然话题就落在她身上了？ 赵木兮狠狠地瞪了白殷一眼，低声说道，“谁说我要嫁人，我这辈子都不嫁。” 凤息止低头喝了一口酒，不嫁才好。 “在说什么，这么热闹。”楚不域走了过来，目光幽幽地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看到他的出现，认得他是当今天子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皇……”唐辛从惊得要行礼。 被楚不域拦住了，“今日好天气，我也来凑个热闹，不要拘礼，都坐下吧。” 他顺势在赵木兮的身边坐了下来。 “……”赵木兮觉得周边的空气跟着局促起来，她皱眉看了他一眼。 凤息止垂下眼眸，捏紧手中的酒杯。 第二百六十二章 白家后人 “爹爹。”元元小声地叫着楚不域，一双眼睛像被点亮的星星。 楚不域含笑看她一眼，示意她继续坐着。 “你怎么来了？”赵木兮不自在地往旁边让了让，以前他从来不爱来这种场合，就算出现了，都是有目的的。 她以为，他今天是为了提前见一见今年要秋闱的学子们，毕竟将来这些学子都有可能成为国之栋梁。 宋衡等人都过来了，还没开口说话，已经有学子认出他的身份，急忙让出位置。 谢延兄弟两人都认出楚不域的身份了，两人有些坐立不安。 想上前去行礼，又看出楚不域不打算暴露身份，可不上前行礼，好像也太……无礼了。 苏岩整个人已经蔫了，默默无语地缩着身子坐在一旁。 “公子应该很忙吧。”赵木兮含笑问，他的出现，整个流觞曲水都安静了。 “不忙。”楚不域淡淡地道。 赵木兮看了宋衡一眼，“这里人多口杂，不太适合你。” “我就喜欢热闹。”楚不域道。 “看不出你还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凤息止低声说。 楚不域低眸看到赵木兮手中的兰草，眸色微转，伸手将兰草拿过来，“赵指挥使的兰草打算送给谁？” 关他什么事！ “娘亲的兰草当然是要送给您的，还有我的，也要送给爹爹。”元元将自己的兰草也拿出来。 楚不域发现宝贝女儿是越来越聪明了！ “如此……”楚不域嘴角微微扬起，“我是不是该给你们回送芍药呢？” “你烦不烦。”赵木兮压低声音，“你来参加上巳节，不会就为了来流觞曲水喝酒吧？” 楚不域的确有别的事要做，但他看到赵木兮手中拿着兰草，他便觉得没有任何事比她更重要了。 “你随我一起去。”楚不域低声说。 “我记得，你说过只收一人的芍药。”楚不域说。 当年她将兰草给了他，还强势要求他不可以再将芍药给别的女子。 赵木兮冷笑，“你记错了吧，我第一次参加上巳节，你要是这么喜欢收兰草，那应该往那边去，想来许多女子都愿意将兰草给你的。” “我既然已经收了你的兰草，自然就不会再收其他人的。”楚不域含笑道。 “？”她什么时候把兰草给他了，明明是他硬抢的！ “阿木……”楚不域凑近她的耳边，“你收多少芍药，我就折多少。” “！”赵木兮差点想糊他一脸。 但这话……好像是她说过的…… 她当时威胁他，他敢收多少兰草，她就敢毁多少。 这时，宋衡走了过来，低声对楚不域道，“黄公子，您要见的人来了。” “与我一起去？”楚不域垂眸看向赵木兮。 “不要。”赵木兮对着他扯出一个笑容。 凤息止深吸一口气，“皇上，不如我陪你去吧！” “可以。”楚不域轻轻颔首，正好他有些话想跟凤息止说清楚，“白殷，你留下保护公主和……” “知道了。”白殷立刻道。 楚不域看向宋衡，宋衡心领神会，忙起身跟着他离开。 王梓书有些激动地对白殷说，“白殷，那是皇上，对吧？” “嗯。”白殷点头，也不知道楚不域来上巳节干什么。 赵木兮说，“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原来这就是你们景国说的流觞曲水啊。”突然，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三姐姐。”苏岩看到苏卿终于出现，欣喜地站起来。 “这位是须归公主，来见识我们上巳节的风俗。”苏卿站在赛雅丽的旁边，解释着苏岩和谢延等人，目光有几分挑衅地看向赵木兮。 和赛雅丽一起的除了苏卿，还有岑素艳等世家女。 看来又是太后安排的，要让赛雅丽跟京都城的世家女拉近关系。 “赵木兮！”赛雅丽眼睛一厉，想到她还受伤的手臂，她恨不得将眼前的赵木兮给撕了，“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是你出现在我面前了。”赵木兮淡淡地说。 “赛雅丽公主，原来你认识赵指挥使啊？”苏卿笑着问道。 “哼，下三流的东西，本公主才不屑认识。”赛雅丽冷哼一声。 白殷听到赛雅丽是须归的公主却不淡定了，他紧握拳头，正在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愤恨。 额头青筋凸起，如果不是须归的陷害，他的祖父和叔伯们都不会战死沙场，更不会被污蔑出卖军情。 即使不是须归大皇子害死祖父，却跟他脱不了干系。 王梓书发现白殷的异样，伸手摁住他的手背。 赵木兮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赛雅丽，“须归公主，看来昨天没让你明白，是不是另外一只手也想卸下来？” 赛雅丽听到这话，只觉得受伤的手臂更痛了。 “赵木兮，你太无礼了，赛雅丽可是须归的公主，将来是成为宫里贵人的！”岑素艳和赵木兮是结怨已深，恨不得须归公主今日能够在这里将她狠狠地教训一顿。 苏卿凑到赛雅丽的耳边，“公主，那位就是白殷。” “白家的后人？”赛雅丽挑眉，一双美眸嘲讽不屑地看向白殷。 赵木兮冷冷地看着她们，“今天这里人不少，不要做丢脸的事。” 苏卿嗤笑一声，“赵木兮，我们今日不招惹你，你最好也别跳出来。” “你，过来。”赛雅丽手指点着白殷，“让本公主见识一下，白家的后人如今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对于须归，白殷心中只有更多的恨。 可他如今无权也无势，对于赛雅丽的挑衅，只能咬牙忍着。 等待将来有一天，他亲自手刃仇人，为白家报仇雪恨。 白殷沉默地走过来，目光平静隐忍地看着赛雅丽。 啪—— 赛雅丽一巴掌打了过去，“本公主也是你这种下贱之人能直视的！” 白殷生生受了一巴掌，侧脸冷冷地看着赛雅丽。 赵木兮眸色划过锐利的锋芒，正要往前一步，却被白殷拉住手。 “白家的后人，也不过如此。”赛雅丽轻笑出声，“当年白靖尧硬气多了，在战场受了十三箭都不肯倒下，白靖尧……是你什么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 道歉 听到白靖尧的名字，白殷的眼眶因为愤怒而发红，胸口燃烧着烈烈怒火。 白靖尧是他的父亲…… 被陷害勾结外敌出卖军情，双峡谷战事失利，白靖尧不知所踪。 祖父年过七旬还亲自上阵杀敌，可最后也没有救回父亲，也没有救回白家。 永盛末帝直接定了白靖尧死罪，祖父和其他三个叔伯全都死在战场，白家女眷全都在灵柩回来时，撞棺殉情。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赵木兮和白殷都远在边境，等他们赶回京都城，只来得及替白家满门收尸下葬。 赛雅丽在这个时候提起白靖尧，分明是在赵木兮和白殷的伤痛上撒盐。 “说起来，白靖尧也是个没用的孬种，当年他爱上须归的王室女，又懦弱得不敢跟白家的人说，做出抛弃王室女的事，也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了。”赛雅丽掩嘴嘲讽着。 “你闭嘴！”白殷大吼着，“不许你污蔑我爹！” 赛雅丽哦了一声，诧异地看了白殷一眼，“原来你就是白靖尧的儿子，也不过如此嘛，当初白靖尧是瞎了眼，才会抛弃我阿姐选择你母亲，所以白家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 “白家那个老不死的，做出棒打鸳鸯的事，也是上天的惩罚！” “住口！”白殷叫起来，再也克制不住怒火冲上去。 赛雅丽旁边的婢女飞快出手，将白殷一掌击打出去。 赵木兮微微眯眼，这个婢女，昨日在宫中没有看到，她的身手在白殷之上， 白殷和她打，只会吃亏。 看着白殷此时就像发狂到极点的困兽，赵木兮心中一疼，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让我来。” “我说的都是实话，什么英雄，白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赛雅丽看着赵木兮冷凝的脸色，有恃无恐地讥笑着。 “公主，昨日就是这个女子伤了您吗？”那婢女问道。 “没错，把她给本公主杀了！”赛雅丽愤恨地下令。 赵木兮无声一笑，“我刚才都说了，今日是个好日子，闹起来……很难看的。” 那婢女面无表情地抽出手中的弯刀，“你找死！” “白家男儿世代为将……”赵木兮握住明光剑，“守卫戍边，斩杀外敌，保护无数人的家国，他们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岂是你……一个无知愚蠢的人可侮辱的。” 刀剑相接，寒光乍现。 周围的人都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甚至有人还暗搓搓希望须归公主能够个赵木兮一个教训。 很快，赛雅丽便发现自己的婢女根本不是赵木兮的对手，她捂住昨日受伤的手臂，昨天……赵木兮居然是没有出尽全力的！ “上！”她对旁边另外的婢女下令，“杀了她！” 今日赵木兮若是没有死在这里，那糟糕的就是她了。 “赛雅丽公主，这样不合规矩吧。”在那个婢女要上去帮忙的时候，王梓书沉着脸说道。 “怎么，战场还讲规矩的吗？”赛雅丽嗤笑。 “这里不是战场，堂堂须归公主，莫非这么输不起。”王梓书说。 赛雅丽冷着脸，“今日本公主非要杀死赵木兮，谁敢拦我！” 她的话才刚说完，白殷已经出手去拦住那个婢女，两人在旁边打了起来。 赵木兮看了一眼，手起剑落，一剑将那婢女刺杀。 明光剑闪着阴冷锐利的光芒，直刺向赛雅丽。 “你……你敢！”赛雅丽惊得后退，目中露出恐惧。 寒剑落在赛雅丽的脖子上。 “赵木兮！”苏卿和岑素艳都尖叫出声。 “她可是须归的公主，你若是敢伤她，挑起两国战争，你担当得起吗？”苏岩叫道。 “没错，赵木兮，你以为自己是谁，若是伤了公主，你全家都得陪葬。” 赵木兮轻笑一声，“我竟不知，京都城的这些世家子女们，如此维护一个曾经践踏我国边境，残杀我国百姓的须归公主。” 戍边的将士，守护的居然是这样的蠢蛋，真是可惜了。 其他打算劝赵木兮的学子们顿时哑口无言，他们虽然是读书人，但也知道景国和须归曾经是敌国，旧恨仍在，难以释怀。 “跪下。”赵木兮对着赛雅丽冷声地命令。 赛雅丽瞪圆眼睛，“你说什么？” 赵木兮抬脚重重地踹向赛雅丽的膝盖，一脚踩在她的小腿，“为你刚才污蔑白家的话，给白家所有将魂道歉！” “休想，白家算什么东西，要本公主……啊！”赛雅丽痛呼出声，额头沁出冷汗。 “道歉，否则……就拿你这双腿来陪葬。”赵木兮冷冷地说。 “赵指挥使，不要冲动。”谢延忙劝道。 要是真的伤了须归公主，只怕两国的联盟就要谈不成了。 “须归残杀我国多少无辜百姓，你们想谈和就谈和，想杀掠就杀掠，把我们当什么！”赵木兮加重脚上的力道，“若要开战，我必定请命出征，不将须归踏平，绝不回京都！” 周围的人听得倒抽一口气，苏卿指着赵木兮叫道，“你……你哪来的本事……别信口雌黄！” “就凭我能号令所有前朝旧部，他们都是护国公主曾经的部下。”赵木兮笑了笑，“赛雅丽公主，你觉得呢？” “你放开我！”赛雅丽叫道。 “道歉！”赵木兮用力一压。 赛雅丽的小腿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 “公主！”和白殷打斗的婢女急忙跑了过来，惊惧地看着赵木兮，“放开我们公主。” 赵木兮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赛雅丽，“最后一个机会，道歉。” 赛雅丽这时候终于明白，赵木兮是认真的。 她根本不惧怕跟须归为敌，甚至巴不得两国的和谈不要成功。 “你一个姓赵的，为白家这么出头，为什么？”赛雅丽咬牙问道。 “只要是身为这个国家的人，都不会容许你这么羞辱我们的英雄。”赵木兮冷声说。 赛雅丽痛得眼泪直流，她屈辱又不甘地看着赵木兮，“你会为今日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看来你是不想道歉了。”赵木兮笑了笑。 “我道歉！”赛雅丽咬牙叫道。 “三个响头，磕！”赵木兮道。 赛雅丽不敢违背，只能忍着无尽的委屈和愤怒，磕头道歉。 这是白家满门被灭之后，第一次有人这样光明正大为他们争回该有的荣耀。 白家满门将士，本该有无上尊荣。 不该被任何人羞辱。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他不允许 砰——砰——砰—— 随着磕头声音的响起，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远处的人发现这边异样，纷纷都看了过来。 赵老夫人看到自家孙女正踩着一个面生的女孩时，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发生什么事了？” “滚！”赵木兮将赛雅丽踢开，“尊贵的须归公主，下次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胆敢对白家无礼，我亲自拔下你的舌头。” 赛雅丽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感到恐惧和耻辱，她不敢在这里跟赵木兮挑衅。 她瘸着腿站起来，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开。 “赵木兮，你惹祸了，你完了！”苏卿指着赵木兮说道，急忙跟上赛雅丽。 “阿姐。”白殷有些担心地看向赵木兮。 “我承担得起后果，别担心。”赵木兮对白殷笑了笑，“三舅舅不是薄情寡义的人，须归人说的话不可尽信。” 她绝对不相信，白靖尧会爱上须归王室女，导致战争的失败。 白殷心中一暖，用力地点头，父亲在他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不会受任何人影响的。 “阿木，刚才那个人是谁，你怎么跟她……打架了？”赵老夫人已经走了过来，急忙询问着赵木兮。 众人心中一晒，哪里是打架啊，赵木兮单方面地碾压对方好吧。 “祖母，那是须归公主，羞辱我们景国的将士，我与她切磋几下，让她知道我们景国不是他们须归能看不起的。”赵木兮扶着赵老夫人的胳膊，低声地说道。 老国公爷一辈子有大半辈子是跟须归在打仗，当年要不是被须归人暗伤，也不会那么快逝世。 因此，赵老夫人对须归公主半点好感都没有。 “嗯，是该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赵老夫人没有再多问。 “其他女孩儿呢？”赵老夫人问。 赵馨瑶带着吴家姐妹不知去了何处，赵玉琼一直跟盛洛瑶在这里。 “许是在水边游玩。”赵木兮说。 赵夫人道，“老夫人有些疲倦，我先陪她回去，你们继续在这儿玩吧。” “好。”赵木兮点了点头。 “阿木，凡哥儿初来乍到的，你多介绍些朋友给他认识。”赵夫人指的是像谢家和王家这样的世家。 吴展凡将来去了云麓书院，跟这些人肯定会打交道的。 先认识一下，总是不坏的。 赵木兮笑着应下来。 “这流觞曲水也玩过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赵木兮含笑说。 这下谢琦和苏岩都不敢多说一句了，他们怕被赵木兮摁着毒打一顿。 被打过的谢琦心有余悸。 这个赵木兮，实在太猖狂了。 “阿姐。”白殷低声地叫着，“须归公主会不会去找皇上告状？” “肯定会啊，还会让须归使者讨伐我们的。”赵木兮笑道，这都是肯定会发生的后果。 但她不会后悔今日做的事。 另一边，楚不域正在护城河附近的十里坡的凉亭与几个男子谈事情。 那几个男子生得一脸精明算计，看起来并不像是本地人。 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还拍了拍楚不域的肩膀，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众人一阵哄笑，笑容看起来还有几分猥琐。 “好，那今晚……春风楼见。”楚不域含笑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那四个男子拱了拱手，往河边看了一眼。 “这些贵女的滋味，不知和春风楼的姐们相比如何。” “大哥若是喜欢，倒也不是不可以。” 楚不域的脸色发沉，有些冰冷地看着他们。 那些人却一无所知，笑嘻嘻地离开了。 “皇上，这几个只怕还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宋衡低声说。 “嗯。”楚不域淡淡地点头，抬眸看向凤息止，“听说你要留在监察司。” 凤息止点头，“是，反正无事可做，皇上觉得如何？” 楚不域轻轻颔首，“你愿意留在京都城自然是好。” “你找这几个人要做什么？”凤息止问道。 “最近这段时间，京都城出现一种毒香，会侵蚀人的心神，闻过两次之后，便会上瘾成性，连宫中都出现在这种毒香，皇上怀疑跟京都的世家有关，所以才打算亲自查清此事。”宋衡低声跟凤息止解释。 楚不域看了凤息止一眼，“朕也不可能每天跟踪这些人，本来想着阿木还没回来才亲自查的，既然她回来了，这件事就交给监察司吧。” “你对赵木兮……到底是怎么想的？”凤息止忍不住问道。 “什么怎么想？”楚不域挑眉。 凤息止说，“我看她对你挺抗拒的。” “……”楚不域眸色一淡，“那又如何，朕对她从没改变过。” 也不允许她改变。 正说着，便见无影飞快走来，行礼之后低声道，“主子，赵指挥使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楚不域立刻问。 “赵指挥使把须归公主……打骨折了。”无影低下头道。 宋衡差点被口水呛到，“你说什么？” 无影将流觞曲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如今须归公主已经回宫里，赵指挥使还在河边陪着公主。” 凤息止冷声说，“白家一门将士冤死，别说是她，换了其他人，也容不得一个须归公主这种羞辱。” “赵指挥使虽然是为了维护白家，但这么做……肯定是将须归公主得罪狠了。”宋衡道。 “得罪便得罪了，难道还怕须归吗？”凤息止没好气地道。 楚不域说，“过去看看吧。” “皇上，今晚……还去春风楼吗？”宋衡小声问。 “难得出来，自然是要去的。”楚不域淡声说，“去查一下刚才那几个人去哪里。” “你该不会为了须归公主责怪赵木兮吧？”凤息止问道。 楚不域瞥他一眼，“朕为何要责怪她？” 凤息止心里哼了哼，又不是第一次。 以前楚不域也为了别人责怪过阿木霸道强势，把阿木气得火冒三丈，只是公主的骄傲让她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用眼泪来博取别人的怜惜。 他们来到流觞曲水，已经没有看到赵木兮的身影，连白殷也不知去哪里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维护 苏卿和岑素艳目送着须归公主的马车渐渐离开，她们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都有幸灾乐祸。 赵木兮大庭广众之下打伤赛雅丽，须归使团肯定不会罢休的。 等着赵木兮被降罪吧！ “苏卿，你看那个人！”岑素艳眼尖看到一抹熟悉的颀长身影，急忙拉住苏卿的手。 远处的斜坡上，有一行人格外引人注目，走在中间的男子，生得面容俊朗，风姿绰绰，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势更是压得周围的人都自动地避开了。 “皇……皇上？”苏卿回想起当初在树林里见过一面的楚不域，那时候她不知他就是当今皇上，还差点冒犯他。 此后，她心中便对他念念不忘，还为了打听他的事，不得不跟岑素艳来往。 没想到，皇上居然也来了这里。 “快，我们去跟皇上回禀刚才的事。”岑素艳的语气压抑着兴奋。 苏卿看了岑素艳一眼，便看出这个女人对皇上还没有死心。 她心下觉得厌恶，一个已经被皇上赐婚的女子，居然还敢妄想得到皇上的注意。 “我去就可以了，你留在这儿吧。”苏卿说道。 “什么？”岑素艳诧异地看向苏卿，凭什么？ 岑家如今大势不在，本来贵为皇后的岑素萍也被打入冷宫，如果不是太后还在，皇上留三分薄面，岑家如今只怕…… 树倒猢狲散，以前那些依附岑家的人如今都落井下石，岑素艳想要回到以前高高在上的生活，要是她能够进宫得到宠爱，岑家说不定就有救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如今对岑家有多厌恶。”苏卿说道，“何况，你有婚约在身，就这样贸然去见外男也不好。” 一句婚约在身，把岑素艳打击得脸色惨白。 苏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你将来成亲，我一定亲自去给你送贺礼。” “你以为没有我，你就能得偿所愿？”岑素艳恨恨地说，“你做得再多，也比不上赵木兮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我偏就不信，赵木兮做了这样伤害朝廷脸面的事，皇上还能护着她。”苏卿信心满满地走了过去。 楚不域正在寻找赵木兮的身影，突然就被挡住了去路。 “皇上，臣女有事要禀报。”苏卿挺直腰板，端出落落大方的姿态来到楚不域的面前。 宋衡拦在前面，“姑娘，你是何人？” “臣女是苏家姑娘，今日陪赛雅丽公主参加上巳节。”苏卿抬眸看向楚不域，秀丽的面庞一脸清正。 “原来是苏相的孙女。”宋衡笑了笑，“苏姑娘，陛下微服出游，不想让人知道身份，你这般作态，被人看到会生出误会的。” 苏卿心头一惊，她倒是没想过，楚不域今日微服是不想被人知道身份。 她急忙站了起来，咬唇低声说道，“臣女也是不得已，还请皇上恕罪。” “有什么事快说。”看在苏志武的份上，楚不域淡声地问道。 苏卿听到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心跳又加快了几分，“回皇上，监察司的赵木兮目中无人，猖狂放肆伤了赛雅丽公主，赛雅丽公主离开前说要将此事告知须归王上，臣女实在担心此事会引起两国的争端……” “赵木兮为何要伤须归公主？”楚不域冷冷地问。 “她……她不过是说白家几句不是，白家本来就是罪臣，难道还不能让人说了，跟她赵木兮也没有关系……”苏卿说道。 白家功高盖主，相信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得下，楚不域身为帝王，肯定也是如此想的吧。 楚不域轻笑出声，眼睛如淬冰般冷冽，“谁跟你说白家是罪臣？” 啊？！ 苏卿一愣，难道不是吗？ “三年前，皇上已经为白家翻案，白老将军和白家几位将军，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凤息止冷冷地说，“赵木兮维护的不仅是英雄的尊严，更是景国的脸面。” “可……可那是须归公主，如今我朝正在跟须归议和阶段，若是因为这件事导致须归再次与景国为敌，边境岂不是又添了战争。”苏卿辩解道。 “难道须归公主就能羞辱我朝战死的英雄？”凤息止又问道。 苏卿脸色一白，她转头看向楚不域。 楚不域眸色冰冷，“苏相的孙女，也该学一学骨节气度。” “……”这话从楚不域口中说出来，犹如在苏卿的脸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苏卿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冻住了，站在原地不得动弹。 楚不域看也不看她一眼，抬脚越过她的身子。 皇上居然这样……维护赵木兮？ 白家虽然翻案，但京都城谁人不知，那是护国公主强行要求的，皇上当年宠爱盛乔木，所以才勉为其难翻案，实情如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世家中，谁提到白家都觉得不耻。 赵木兮不是维护景国的脸面，她就是想要争风头而已。 苏卿气得眼泪落了下来。 “三姐姐，你跟皇上说什么了？”苏岩大步跑了过来，“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苏卿掩面哭泣，跑着离开了。 苏岩愤怒地转头，看到楚不域正朝着赵木兮走了过去。 赵木兮陪着元元在河边洗手，笑盈盈地说道，“好了，这样就能祛除邪运，我们元元平安喜乐地长大。” “娘亲也是。”元元笑着叫道。 “那爹爹呢？”楚不域走了过来，极为自然地站到赵木兮的身边，递出双手，“赵指挥使，朕也来洗一洗邪运。” 要不要脸！赵木兮抬眸瞥他一眼，“看来皇上是真的闲得慌。” “其实是有要紧事。”楚不域叹道，“因为监察司的指挥使不在京都城，我只好亲自出马。” “什么事？”赵木兮一愣问道。 楚不域看了看元元，指着凤息止说道，“元元，你先跟叔叔玩，我和你娘亲有话要说。” 凤息止脸色微沉，有些憋气地看着他。 “好。”元元乖巧地点头，还将手里的芍药递给楚不域，“父皇把这个花送给娘亲，娘亲就不跟你生气了。” 真是贴心小棉袄！ 赵木兮虽然不情愿，但跟监察司有关，她只好跟在楚不域的身后。 “前段时间，宫里有人用了香毒，会乱人心智，还会……诱发**。”楚不域低声地说着，“民间也有人利用这种香控制他人，朕怀疑跟世家有关。” “有妃嫔对你用这种香了？”赵木兮挑眉问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想去吗 宫里谁会用香毒？除了那些妃嫔想要用手段勾引楚不域，宫人拿香毒做什么？ 楚不域是不是中了香毒？ “罗嫔让宫人从外面带回来的香，怕被人发现，带的不多，所以还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楚不域只好低声地解释着。 听起来……好像在遮掩什么。 “所以，皇上被诱发**了吗？”赵木兮问。 楚不域面颊微窘，“我碰都没碰罗嫔！” 就算有**，那也只是对着她，他深知碰了其他女子的后果，一想到会失去她，他便有了克制的动力。 “哦。”赵木兮淡淡地应着，“那……皇上对这个香毒上瘾了吗？” “没有。”楚不域咬牙切齿地说，“我今日是来见买卖香毒的人，他们对我还有猜疑，所以没有说实话，今晚约了我去春风楼。” 赵木兮秀眉一挑，“春风楼？” 楚不域看她这个样子，便笑着问，“想去吗？” “既然皇上要将这件事交给监察司，那我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赵木兮说道。 能够将毒香送进宫里的，很显然这件事的背后不简单。 楚不域嘴角微微上扬，“好，只是春风楼去的都是男子，你这样……可能进不去。” “我自有进去的办法。”赵木兮说。 “你们去哪里，我也要去。”元元立刻叫道。 “……”赵木兮干笑一声，“那边有人在放纸鸢，元元，我们也过去玩。” 楚不域说，“元元，爹和娘陪你放纸鸢。” 元元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纸鸢都吸引了，“好啊好啊。” 凤息止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楚不域和赵木兮一人一边牵着元元，从背后看去，他们真的很像和谐美满的一家人。 不知道楚不域说了一句什么，赵木兮转头嗔他一眼。 元元开心得咯咯笑。 凤息止的心往下沉，那股荒凉到极致的失落让他觉得很难受。 “这位赵指挥使……是不是真的很像当年的护国公主？”宋衡来到他身后，低声地说道。 “像又如何，她是赵木兮。”盛乔木已经死了，重生的是赵木兮，不是那个为了楚不域委屈求全的女孩了。 他希望赵木兮不要重蹈覆辙。 “可是因为她，皇上似乎又活过来了。”宋衡说，“元元公主也开心许多。” “宋大人，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凤息止语气有些冷淡。 宋衡笑说，“本官只是觉得，若是皇上要重新册立皇后，赵指挥使是个不错的人选。” “那也要赵木兮同意。”凤息止面无表情地说。 “哪个女子不想当皇后啊，有什么不同意的。”宋衡笑着道，“你不是要去监察司吗？你在赵指挥使面前多替皇上说些好话啊……” 凤息止斜乜宋衡一眼，朝着赵木兮他们走过去。 同时走向赵木兮他们的还有吴家的两个姐妹。 吴翠环看着楚不域挺拔的身影，几乎双眼泛光，已经迫不及待想过去认识他。 “你要干嘛呢。”还没靠近，就被赵玉琼给拦下了。 “阿琼，跟阿木表姐一起放纸鸢的男子是谁啊？”吴翠环好奇地问。 “他是谁关你什么事啊。”吴玉琼自然知道那是皇上，所以才不想吴翠环上前去。 吴翠微温声说道，“我们只是想过去放纸鸢，没有别的意思。” “别的地方也能放纸鸢。”赵玉琼道。 “三妹妹，你这是何必呢，那位公子如今也只是以平常身份与民同乐，你……以什么身份阻拦大家过去。”赵馨瑶低声地说。 吴翠微听到这话，眉眼微微一动，心中对楚不域的身份有更大的猜测。 原本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如今看来，只怕身份更加尊贵呢。 赵玉琼瞥了赵馨瑶一眼，怀疑是她怂恿吴翠环姐妹过来的，“我只是好心提心，免得又惹祸上身。” “阿琼，让她们去吧。”盛洛瑶听了几句便知大概，心下觉得好笑，京都城一个个世家女都将楚不域当宝似的。 殊不知赵木兮根本不屑再与他有任何牵连。 要不是为了元元，说不定赵木兮早就离开京都城了。 “阿姐，我们走。”吴翠环有些得意，拉着吴翠微走向赵木兮。 “阿木表姐，我们找了你一大圈，原来你在这里呀。”吴翠环已经笑容娇俏可爱走过去，眼睛含笑看向楚不域，“这位公子的纸鸢飞得真高，你是怎么做到的，可以教我吗？” 楚不域的脸色有些发黑，好不容易跟阿木能相处融洽，这几个女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让开！”楚不域冷冷开口。 吴翠环没想到楚不域居然会这么冷漠无情，连客套话都不说，一开口就让她滚。 “阿木，他是？”吴翠微小心翼翼看了楚不域一眼，被他浑身散发的凛冽气势惊得有些不敢贸然说话了。 “他啊，京都城尊贵的黄大爷。”赵木兮说。 姓黄的？ 世家中哪个姓黄的能这样矜贵威严人物呢？ “黄公子，你教我放纸鸢，我……我把兰草送给你。”吴翠环红着脸道。 楚不域已经有些不耐烦，他淡淡地看向赵木兮。 见她一脸幸灾乐祸，实在有些无奈，只是面无表情地道，“我已经收了阿木的兰草，这辈子都不会再收其他人的。” 吴翠环有些不甘，她哪里比不上赵木兮了。 赵馨瑶听到楚不域的话，眼底闪过愤恨。 果然…… 赵木兮之前所表现出来对进宫的不屑都是装出来的，不过是她勾引皇上的一种手段。 而且还成功了，皇上如今不就对她刮目相看。 还以为从小生活在天水，赵木兮肯定心思单纯，没想到竟是这样心机深沉的人。 好手段啊！ “姐姐真是惯爱口是心非的，做的和说的都是一套一套的。”赵馨瑶讽刺赵木兮几句。 赵木兮也懒得与她们解释，拉着纸鸢的线慢悠悠地说道，“二妹妹羡慕吗？那你可得好好学了，毕竟表里不一的本事……也不容易。” 吴翠微拉住妹妹的手，“阿木，那我们不打扰你们，我们去那边放纸鸢。” 第二百六十七章 春风楼 华灯初起，赵木兮便准备出门了。 赵木兮换上一身锦绣华服，收执纸扇，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俊秀白净，看得暖心等人都觉得心生荡漾。 “姑娘若是男儿身，只怕要迷倒万千女子。”九芯笑着道。 “元元睡下了吗？”赵木兮问，元元不肯回宫，跟着赵木兮回国公府，许是玩了一整天，刚用过晚膳没多久就一直在揉眼睛。 九芯道，“已经睡沉过去，白芷在陪着。” “你去换上小厮的衣裳，陪我一道出门。”赵木兮说。 暖心有些不放心，“姑娘，您这样……是要去哪里？被老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说你几句。” “我去办案。”赵木兮道，“还有监察司其他人呢。” 入夜，京都城又是另外一番繁华景色。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林立的商铺应有尽有，各种吆喝声掺杂在一起，汇聚成为京都城最热闹的景象。 “九芯，当年永盛王朝的时候，京都城的夜晚好像不是这样的。”赵木兮低声地道。 “这一切也是殿下和皇上共同创造的太平。”九芯说。 赵木兮不会执着旧王朝，虽然她是旧王朝的公主，但她甚至永盛王朝的存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如今看到这锦绣繁华的京都城，她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公子，前面就是春风楼了。”九芯说道，“您……真的要去啊？” 赵木兮将扇子一打开，更显得她风流倜傥，“我已经让苏旭敏他们在春风楼先等着我了，楚不域肯定也会来，我们要在他之前先查出来。” “……”殿下喜欢跟皇上别苗头的性子，真是永远都改不了的。 春风楼不像寻常的青楼，里面的女伶多半是卖艺不卖身，最近有一个从天竺来的花魁艳丽无双，但她只是春风楼的舞姬，只跳舞不卖身，勾惹得无数男人都想到春风楼一睹风采。 “指挥使。”苏旭敏一直躲在春风楼门外，看到赵木兮出现，他像醉酒的汉子跌跌撞撞走过去。 “这春风楼的生意太好了，没有一百两入门费，根本不让人进去。”苏旭敏有些气愤，他的俸禄加起来都还没一百两，“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那些男人一个个跟疯子一样。” “刚才还听见有人说一天不来全身都难受的。” 赵木兮眸色一动，“一天不来全身都难受吗？” “指挥使，您有一百两吗？”苏志敏问道。 “要借钱？”赵木兮挑眉问。 “我哪还得起，要不，您带我进去长见识？”苏旭敏笑嘻嘻地说。 赵木兮拿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交给门前的管事，这才终于被允许走进春风楼。 春风楼是一座大院子，进门就是一座拱桥，桥下流水潺潺，鲤鱼在嬉戏。 沿着拱桥走上去，来到第二重院子，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出现在视线中，青烟袅袅，丝竹奏乐，靡靡的歌唱声，仿佛让人置身九天之外的仙境。 “难怪男人喜欢来这里啊。”赵木兮感叹道，醉生梦死，左拥右抱，她要是个男的，她都想天天生活在这儿了。 “闻到什么味道没有？”赵木兮低声问着苏旭敏。 “脂粉香啊，春风楼的脂粉香是不是比其他地方的更好闻一些？”苏旭敏问。 赵木兮挑眉，“你还闻过哪个青楼的香味？” 苏旭敏涨红脸，“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味道闻起来一点都不呛，还非常舒服。” “哟，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春风楼吧？”赵木兮的模样太俊俏，一下子就引来老鸨的注意。 赵木兮神态自然，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舞台，“的确是第一次来的，要不是得来谈生意，还真不知京都城有这样好玩的地方，老鸨，还有包厢吗？一会儿能看到花魁跳舞的位置。” 老鸨一脸为难正要开口，一锭厚实的银子就塞到她手里了。 哟！看来是个败家子啊！ “今日奴家特意留了两个房间，公子第一次来，奴家便将其中一个包厢留给您，您以后可要经常来帮衬呀。”老鸨伸手握住赵木兮的掌心。 掌心有些粗粝，不像那些女扮男装的小姐，手掌嫩得能掐出水。 还真的是男生女相啊。 老鸨领着赵木兮走向包厢，在经过隔壁一间房间的时候，赵木兮的脚步微顿。 透过门缝，她看到楚不域的身影，他正在跟一个男子在说话。 他居然已经在春风楼了！ 赵木兮在心里哼了一声，已经在包厢入座了，又让老鸨送几壶好酒过来。 相当的阔绰，真是挥金如土。 老鸨也十分高兴，立刻就让人去请如柳姑娘过来。 “奴家还没请教公子贵姓呢？”老鸨亲自给赵木兮倒了一杯酒。 赵木兮放在鼻下闻了闻，一饮而尽，“我姓乔，小门小户，让你见笑了。” “好酒量！”管他是不是名门，只要有银子就行。 “乔公子，我们这位如柳姑娘也是春风楼数一数二的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唱歌也委婉动听，您见了一定喜欢。” “数一数二……我怎么听说，你们这里的花魁是从天竺来的？”赵木兮问。 老鸨笑道，“公子说的是眉姑娘吧，她每日只跳三支舞，不配客人喝酒的。” 居然还有如此清新脱俗的舞姬！ 赵木兮感兴趣了，“就凭她跳三支舞，便能吸引这么多人为她一掷千金，天天来看她跳舞？” “一会儿公子看了就知道。”老鸨神秘地笑道。 赵木兮露出兴趣，“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很快，一位身形纤瘦却凹凸有致的女子抱着琵琶出现，虽然她半遮着脸，却也能看出是个姿色动人的女子。 “如柳，这是乔公子，初来乍到，你可要用心伺候。”老鸨拍着如柳的肩膀，含笑说道。 “是，妈妈。”如柳乖顺地点头，对赵木兮盈盈一礼，双目含情地看着她。 赵木兮将她扶起来，“听说如柳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那先弹一首来听听。” 第二百六十八章 春风楼（下） 如柳姑娘的确弹得一手好琵琶，说是余音绕梁也不为过。 这样貌美如花又有才情的女子，在春风楼还排不上第一，那花魁得多吸引人呢。 “乔公子，是奴家弹得不好吗？”如柳见赵木兮心不在焉，难道是她弹得不好了？ 赵木兮朝着她招手，让如柳坐到身边，摸着她的小手笑道，“你弹得是极好的，我只是在可惜，像如柳姑娘这样的美人，居然还不是花魁，真是有点可惜了。” 如柳还没遇见过像乔公子这样面如冠玉的男子，她面颊有些发红，“阿眉的确跳舞极好看，许多客人见了她，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原本有许多客人是慕名前来听她唱曲弹琵琶，阿眉没出现之前，她差不多是春风楼的花魁了。 如今来这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冲着阿眉去的。 “是吗？那本少爷今日倒要看看，竟还有女子比得上如柳姑娘的。”赵木兮拉着如柳的手轻轻闻了闻，“好香啊，如柳姑娘用的是什么香膏？” “这是……”如柳正要回答，突然被一道厉喝声打断了。 “你在干什么？”楚不域铁青着脸站在门外，眼睛如同要冒火一般盯着赵木兮的手。 她居然跟一个青楼女子在**！ 还抓着对方的手爱不释手的样子！ 如柳被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地看着楚不域，她觉得对方的眼神仿佛能将她杀死。 “你……你是何人？”如柳问道。 “他是我兄长，我们一起出来做生意的。”赵木兮忙解释道，又转头看向楚不域，“哥哥，说好互不打扰的，你谈你的生意，我听我的曲儿，你不会也看上如柳姑娘吧？我可不会让给你。” 听着赵木兮这娴熟的语气，简直就像青楼里的常客，老练熟悉得很啊。 楚不域差点气笑了，大步走了进来，如同一座冰山进入房间，如柳和九芯都同时觉得温度降了不少。 他在赵木兮的身边坐下，“让你跟着我，便是想带你见识一下，顺便学习如何做生意，你倒好，还玩起来了。” “哥哥的生意谈得怎样了？”赵木兮笑着问。 “！”楚不域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刚才在隔壁听到赵木兮的声音，心思全在她身上，忘记那两个来跟他谈香料生意的人还在包厢里。 “既然你在这里，那一起过来见识一下，我也好教你怎么谈生意。”楚不域道。 赵木兮靠在如柳的身上，“你的那些香料生意，都只是庸俗的味道，如柳姑娘身上的香膏在哪里买的，我觉得比我们自己铺子里的香膏好用多了。” 楚不域微微眯眼看着赵木兮。 如柳羞涩地说道，“乔公子，奴家身上的香膏都是妈妈亲自调配的，外面可买不到。” “是吗？”赵木兮含笑看向楚不域，“哥哥，你听到没有，还不如去问问，老板是怎么调配的，你那些香料老板也不用去陪了。” 这时，隔壁房间又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黄老板，你怎么回事，怎么站在这儿呢。” “遇到家中小弟，正在教训他。”楚不域冷着脸，“李老板，让你久等了。” “既然是你的兄弟，那就叫过来一起喝酒啊。”李老板笑道，伸头往这边看来。 面如冠玉的小少爷，怀里正搂着娇柔美丽的如柳姑娘，这画面怎么看都是暧昧缱绻的。 李老板心中一热，“你们兄弟俩果然都长着一张好皮相，来来来，小老板也过来这边吧。” 楚不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今日不该跟赵木兮提到香毒的事，如果他早知道这个李老板除了女色，还喜好男色的话。 赵木兮牵着如柳，“那如柳姑娘就陪我去看看，我哥哥是怎么做生意的。” 李老板眼睛透着猥琐的光芒，一直盯着赵木兮俊俏的脸庞。 入座之后，李老板笑呵呵地问，“黄小公子似乎是春风楼的老手啊。” “我姓乔，他可不是我亲兄长。”赵木兮撇嘴道。 “李老板，刚才说到香料进货的事，如果你不能做主，那改日让可以做主的人与我见面，至于其他的事，以后再商议也好。”楚不域沉声道。 今日是想引出李老板幕后的人，没想到对方比他预料的还要谨慎。 没有绝对的信任，根本不会出现，更不会将香料生意交给他。 “哎，黄老板，你别急嘛，毕竟是第一次合作，谨慎些总是要的。”李老板忙安抚着。 “哥哥，咱们家里的香料已经是景国卖得最好的，难道还有人的香料更好不成？”赵木兮疑惑地问，“不对，如柳姑娘身上的香味就是闻所未闻，我喜欢得很，不如我们就卖这个香膏，生意肯定好啊。” 李老板轻笑出声，“如柳身上的香膏算什么，一会儿阿眉姑娘出场，小公子就知道我们的香膏，全天下都找不出同样的。” 赵木兮抬眸看了楚不域一眼。 春风楼的花魁令无数男人流连忘返，每日思念成灾，恐怕不仅仅是舞姿出众吧。 正想着，圆形舞台传来鼓乐的声音。 一股清幽诱人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股香味与如柳身上的大同小异，但多了一丝……甜腻，这甜甜的香味闻着让人有种血液澎湃的感觉。 类似春药，却又没有春药那样让人冲动。 赵木兮好奇地倚在窗边看向舞台。 原形的舞台中间，一位身穿红色薄纱，带着面纱的女子在翩翩起舞，她的舞姿激情又**，周围的男人看得眼睛都转不开了。 “阿木！”楚不域突然出现在赵木兮的身后，“快走！” 赵木兮回头看他，诧异地问，“你怎么了？” 楚不域的脸色难看，气息有些急促，“这香味……有问题。” “你……”赵木兮突然想起来，他曾经在宫里就被人用过香毒，虽然他觉得没事，但到底还是吸入那些香味了。 春风楼这个花魁所用的香膏，绝对有问题。 “哥哥你怎么又犯病了？”赵木兮突然叫道，“你真是，没福气，好不容易能看到阿眉姑娘。” 楚不域警告地盯着她。 “如柳姑娘，有厢房吗？让我哥哥先去休息，他有旧疾，今日没吃药，又犯病了。”赵木兮含笑问着如柳。 第二百六十九章 香毒（上） “怎么了？黄老板是怎么回事？”李老板察觉异样，立刻警惕起来。 赵木兮说，“我哥有心疾，一看到心仪的女子就容易犯病，这不，看到阿眉姑娘就受不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李老板一脸狐疑。 “等我送哥哥去休息，再来陪李老板喝酒。”赵木兮含笑道。 李老板立刻笑起来，“好，好，我等小公子。” 赵木兮扶着楚不域进了厢房，给九芯使了个眼色，让她在外面守着。 “是不是闻到花魁的香味觉得难受？”赵木兮低声问着楚不域。 “没错，春风楼绝对有问题。”楚不域低声说，罗嫔用的香毒，他其实吸入不多，所以并没有影响太多。 今日才知道，虽然是不多，但还是吸进体内，不然不会被花魁的香味刺激得整个人差点失去理智。 “你快走吧！若是你闻了香毒，对你身子不好。”楚不域说，“凤息止和宋衡在其他地方，很快就会来找我。” “你们还分开行事了？”赵木兮挑了挑眉，她现在也想知道，苏旭敏能不能查到什么东西，“你不用担心我，我进来之前吃了解药，不管有没有用，反正是没有你严重。” 楚不域的眼睛有些发红，他拉住赵木兮的手，将她拉到怀里，“那李老板很有问题，你不要单独与他见面。” “你才有问题，放开我。”赵木兮没好气地叫道。 “帮帮我……”楚不域贴着她的耳朵哑声说。 他本来就渴望想念她，如今又有药物影响，只觉得又痛又难受。 赵木兮挣扎着，一听到这话，她就知道楚不域想要她做什么。 “你疯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楚不域抓住她的手，“那个李老板不是真正掌握香料生意的声音，今日他背后的幕后推手也在，必须将这个人找出来。” “我去找出来也是一样的。”赵木兮说。 “他会怀疑的。”楚不域闷哼了一声，身体的克制已经到了极点。 赵木兮叫道，“你放开，我可以给你针灸。” 楚不域一手摁着她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住她，抓着她另外一只手往下移去。 “混蛋！”赵木兮大怒。 “如果你想要其他的方式……”楚不域粗喘着气，“我乐意至极。” 赵木兮红着脸，怒瞪着他，“楚不域，你信不信我把你变成太监。” “好。”楚不域哑声一笑，“死在你身上都乐意。” “如柳姑娘，没有公子的吩咐，你不能进去。”门外，九芯拦下想走进厢房的如柳。 “奴家担心乔公子，想进去陪他。”如柳说道。 “不必了，还是等公子吩咐吧。”九芯说，她隐约能猜到里面发生什么事，要是让如柳进去，那赵木兮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这时候，李老板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黄老板到底还谈不谈生意，我们大哥想见他。”李老板叫道，“实在不行，把小公子叫出来见我们也行。” 九芯有些招架不住，正为难的时候，凤息止和宋衡终于出现了。 李老板之前见过他们，所以对他们的身份没有存疑。 “怎么了？”宋衡问道，没有看到楚不域，他有些担心。 九芯低声说，“大公子和小公子在屋里，大公子心疾犯了。” “？”楚不域什么时候有心疾？ 凤息止听到他们两人同在一屋，心里隐隐不安，“我去看看。” 宋衡将他拉住，“既然少爷有事，那我们就陪李老板喝几杯。” 屋里的赵木兮紧张得手心冒汗，要是外面的人推门进来，看到她和楚不域此时的情景，不知道要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 “楚不域！”赵木兮气得咬牙切齿，她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可他抓得紧，根本不让她松开。 他的呼吸粗重，又有药物影响，全身青筋暴突，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肌肤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闷哼一声之后松懈下来。 “阿木……”楚不域抱着她不动，只靠这样的方式是无法彻底解决需求的，可至少没有那么痛苦了。 “你混账！”赵木兮骂道。 楚不域亲了亲她的唇瓣，“是我错了，你要打要骂，都随你！” “真脏！”赵木兮推开他，拿出绢帕擦拭手。 楚不域低声说，“委屈你了。” 赵木兮狠狠地瞪他一眼，“你上次吸入的香毒跟花魁散发的香味一样吗？” “不一样，有些区别，不知为什么，闻到这个香味，便觉得浑身难受。”还让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深陷情欲之中。 “有些香毒是会相克的，当初你在宫中闻到的香味，也许只是引子。”赵木兮分析道，“那些宾客每天晚上都来春风楼，多半是因为上瘾了。” 楚不域冷声说，“幕后这个人，到底想谋划什么！” 赵木兮瞥他一眼，“你还是别出去了，等把你体内的香毒都清除再说吧，我去会一会那位李老板。” “阿木！”楚不域皱眉，“那李老板……” “连你我都不怕，那李老板就算好男色又怎么了？”赵木兮没好气地说。 “……”楚不域心里一梗，被这么相比，他有点委屈。 赵木兮将被弄乱的衣襟重新整理，又在旁边的水盆清洗双手，“有凤息止跟监察司的人在，你大可放心，你还是回去吧。” 楚不域低声说，“此事与往常的不同。”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次的事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是我没经历过的。”赵木兮笑了笑，“死都死过了，对吧。” 楚不域的心一痛，“阿木！” 赵木兮推开门，看到外面的九芯，低声说道，“大哥刚服药了，让人送他回去。” 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进房中，楚不域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还是闻不得外面的香味，会让他体内残留的香毒发作。 当初对罗嫔的处罚还是太轻了！ 背后的那些人，他一定不会放过的。 “去，让沈异过来。”楚不域冷声地对九芯说道。 “是。”九芯点了点头，心里正纳闷该去哪里找沈异，窗外已经有一道黑影飘了进来。 “主子。”沈异跪在楚不域的面前。 第二百七十章 香毒（下） “乔小公子，黄老板怎么样了？”李老板看到赵木兮回来了，笑眯眯地问道。 凤息止和宋衡一见到她，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在这里和李老板周旋半天，他闭口不再提香料生意，似乎是心中有了怀疑。 “我哥有心疾，平日吃药倒是没什么，今日不知怎么回事。”赵木兮说道，在一旁坐下来，“如柳姑娘呢？” “如柳姑娘呢？”赵木兮一副只惦记着美人的样子。 “老鸨把她叫去了，一会儿就来。”李老板说。 凤息止道，“李老板，我们来一次京都城不容易，过两日我们就离开了，若是香料生意没谈成，我们……不好交代啊。” “哎呀，我就是个跑腿的，你们要真想做买卖，得找陈大，他负责买卖。”李老板推脱着。 赵木兮悄悄地拉了一下李老板的袖子，“李老板，跟你借一步说话。” 李老板看着俊俏的小公子主动靠近自己，难免心猿意马，“好。” “你想做什么？”凤息止神情一沉，拉住赵木兮的手腕。 他担心她要冒险做出什么事。 赵木兮挥开他的手，“你们两个是我哥哥的属下，不去关心我哥哥的身体，还在这里谈什么生意，我看你们就是鬼迷心窍，看上那花魁舍不得走了吧。” “！”凤息止气结，“你胡说什么！” 宋衡笑呵呵地拦住凤息止，“小公子，这是大公子的生意，你……不会是想抢吧？” “说什么话呢，做生意这种事，不是各凭本事吗？”赵木兮嗤笑一声，“李老板，我们找别的地儿喝酒。” 李老板已经看出赵木兮的意思，笑呵呵地带着她来到另外的包厢。 这包厢更加隐秘，透过窗口便能看到底下的舞台。 周围是淡淡的清香味，这也是能让人上瘾的香。 “李老板，我是诚心想与你做生意的。”赵木兮笑着说，“我对香料……其实也有些研究，任何香到了我手上，我定能闻出其中的配方。” “就是因为这样，我哥哥才一直压着我，不让我接触家里的生意，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希望李老板慎重选择做买卖的伙伴。” “我们家……谁是将来的主事人，还说不定呢。” 李老板其他的都没听进去，只听到赵木兮那句能闻出配方。 “你……能闻出香料的配方？”李老板诧异地问。 “没错。”赵木兮自信满满地点头。 李老板笑了一下，“乔小公子，你先坐会儿，我去把如柳姑娘给你叫过来。” 赵木兮端着茶，含笑点头。 包厢里只剩下赵木兮一个人，她走到窗边，看着舞台上还在恣意跳舞的阿眉姑娘，周边的宾客简直像入魔一般欢呼着。 好些男人的模样几近癫狂。 平日斯斯文文的书生，居然也有这样的嘴脸。 这香……不简单啊。 过了许久，包厢外面走来一个人，不是李老板。 “乔小公子，在下是陈大。” 原来是另外一个做香料生意的人。 “陈老板，幸会。”赵木兮说。 “不好意思，我那个兄弟今天喝多了，我让人先把他送回去解酒。”陈大是个消瘦的中年男子，眉眼带着一股精明的算计，眼神犀利。 “无妨，做生意嘛，跟谁谈都是一样。”赵木兮说。 “我们的香料生意不好做，乔小公子年纪轻轻，怕是……”陈大笑了笑，“我们还是跟你哥哥谈吧。” 赵木兮笑了笑，“也行，反正我也知道花魁身上的香膏怎么调出来，回去我也调出来试试。” 陈大笑道，“乔小公子真爱开玩笑。” “广藿香，松香……麝香……”赵木兮一连说出十几种香料的配方。 “呵，乔小公子对香料确实挺了解的。”陈大笑道。 赵木兮点头，“不过，这些都是寻常香料，至于为什么能够让人这么流连忘返，是因为香膏在最后还加入一种配方。” 陈大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看你也是不知道的，所以我就不说了。”赵木兮说。 “乔小公子，你是真的想来做生意吗？”陈大阴冷地问。 “那是自然，不如……让能够谈生意的人来跟我谈谈如何？”赵木兮说。 陈大的脸色阴沉。 门外传来叩门的声音，老鸨扭着身子进来，身后还跟着如柳姑娘。 “乔小公子，如柳来陪您了。”老鸨看了陈大一眼，笑盈盈地来到赵木兮身边。 赵木兮也不急，知道是有人故意要打断她和陈大的谈话。 反正该放的饵已经放了，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今日我就不继续喝酒了。”赵木兮挑着如柳的下巴，“如柳姑娘，明日我再来找你。” 陈大皱眉，“乔小公子不想谈生意了？” “生意自然是要谈的，不过，希望明日能够有真正能谈生意的人来见我。”赵木兮说。 “对了，最后一样配方，采摘不容易吧，正好我家种了不少呢。” 看着赵木兮头也不回的背影，陈大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说真的？”老鸨小声问。 “不知道，但他的确将其他配方都说出来了。”陈大说，“我去跟主子回话，你让李祥去查一查这个乔小公子的来历。” “还有那个黄老板，也要查一查。” 赵木兮离开春风楼，马车大摇大摆走在路上，一直到葫芦巷才停下，这里是楚不域早就准备的宅子。 “姑娘，后面有人跟着。”九芯低声说。 “让他跟。”赵木兮笑了笑，带着九芯进入宅子。 “你总算回来了！”一看到赵木兮，凤息止猛地站起来。 “他们起疑了。”赵木兮说，“黄老板的家世恐怕得捏造得更真一点。” “这倒不是问题，他们查不出有假。”宋衡说，“皇上早就安排妥当，还有行云帮做遮掩。” “我见到那个陈大了，明日我还去春风楼，从今日开始，这个案子就由我们监察司负责。”赵木兮看着宋衡说，“宋大人，你回去跟黄老板说一声，就请他不要插手了。” “他那个样子，看着也不像会做生意的。” “别坏了我的事。” “……”宋衡干笑地转头看过去。 楚不域寒着脸，“我如何坏你的事了？妨碍你跟春风楼的姑娘喝酒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反正有你 楚不域怎么还在这里？！ 赵木兮讪笑一声，“你听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以前是不是去过青楼？”楚不域问。 “没有！”赵木兮理直气壮地叫道，“我一个正经女孩子，怎么会去青楼。” 楚不域笑了，“我差点就相信你了。” “你爱信不信。”赵木兮说，“今日我见到陈大了，我能肯定真正会香料配方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明日我会继续去春风楼。” “不行。”楚不域寒着脸否定，“这件事我会自己彻查，不用你再插手。” “你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查到一点眉目，你想要跟我抢功劳，要不要脸。”赵木兮怒声叫道，“那陈大已经怀疑你了，你根本查不了真相。” 宋衡在旁边小声说，“要不，我们坐下好好商量对策。” “有什么好商量的。”赵木兮和楚不域同时叫道。 “……”打扰了！是他不该多嘴。 宋衡拉着凤息止，“走吧，没我们什么事。” 凤息止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看着，最终还是有些不甘地跟着宋衡退了下去。 “赵木兮，当年在边境的时候，你没少跟着军营里的人去瓦肆吧。”楚不域突然问道。 “才……才没有。”赵木兮打死都不承认，她以前的确经常偷偷跟着去瓦肆喝花酒，搂着瓦肆里的姑娘好不快活。 就算被看出她是女子，那些瓦肆的伶女都喜欢跟她在一起，还有的死活要跟她离开。 楚不域冷笑，“你是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去瓦肆的。” “有意思吗？现在翻什么旧账。”赵木兮没好气地道，“我们说的是春风楼的香毒，我能闻出香料的配方，你说要是配出同样的香膏，背后的人还能坐得住吗？” “你这是要逼他们杀你。”楚不域冷声说。 “不这样做的话，他们不会出现的。”赵木兮说，“不过，你身上中的什么香瘾，那就很难说了，除非你能把那种香膏找出来。” 楚不域低笑，“不用解药也行，反正有你。” 她也可以成为他的解药。 赵木兮想起他们刚才在春风楼发生的事，顿时觉得自己的手又火辣辣，脏死了！ “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你一劳永逸。”赵木兮比划着，一刀切了，一了百了。 “赵木兮，我是认真的，这件事没有你想象的简单。”楚不域沉声道，他不想看到她冒险。 “我也是认真的，这件事我查定了。”赵木兮道。 一股恼火从心底直窜脑门，楚不域深吸一口气，她是越来越知道怎么气死他。 “我不想你出事，赵木兮！” 赵木兮瞥他一眼，“楚不域，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死吗？” 楚不域的神色微变，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因为你总是自以为是，你以为对我好的事情，未必是真的为了我好。”赵木兮说，“就像你当初立岑素萍为后，你只想着与岑家妥协能保护我，能拖延时间让你处置岑家的问题。” “朝廷反对立我为后的人太多了，你需要一个个去解决，可你又不想让我知道，不想让我知道那些我曾经保护着的人，如今都不信任我，而且还背叛了我。” “我根本不在乎那些世家是怎么想的，他们只看利益，我不再能给他们带去利益，他们自然不会再支持我。” “我想要的不是后位，而是能够和你并肩而立，面对所有的挫折和困难。”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我无所谓了。” 楚不域心中一痛，“阿木！” “我的仇，我自己会报。”赵木兮说，“世家中肯定有人跟西域来往，我会自己找出来的。” “不要阻止我，我不是你后宫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妃嫔。”赵木兮淡淡地说。 “阿木，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楚不域低声说。 赵木兮笑了笑，“你想多了，你已经失去我了。” 楚不域一怔，心口的痛一点点蔓延开去。 “皇上早点回宫吧。”赵木兮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 …… “大小姐，外面的人走了。”九芯说。 赵木兮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凤息止，“明天你和我再去一趟春风楼。” 凤息止愣了愣，眸中瞬间涌起喜色，“好。” “我们先回监察司与苏旭敏会面。”赵木兮道。 哪知，等他们到了监察司，半天都没见到苏旭敏，一直到翌日清晨，才看到苏旭敏满身酒气地出现。 “看来昨天在春风楼过得不错。”赵木兮笑眯眯地看着苏旭敏。 “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苏旭敏急忙叫道，“我就是……被香晕了。” “什么？”赵木兮皱眉。 苏旭敏道，“我昨天溜进春风楼后面的院子，看到那个老鸨从那里拿出一个锦盒，听到她说是什么新制的香，要花魁试一试，我等人都走了，就偷偷溜进去了。” “里面放的都是香膏，我也不知道她拿的是哪个，就全都拿了一点。” “离开春风楼的时候，那香膏的味道太重了，我刚拿出来闻了一下，就晕过去了。” 他今天还是在别人屋檐下醒来的。 “你能活着离开春风楼，也是奇迹。”赵木兮叹道。 “香膏呢？”凤息止问。 苏旭敏从怀里拿出一团白布包着的香膏。 一股浓郁的香味散发开来。 “别吸。”赵木兮立刻说，从怀里拿出两颗药丸让他们先服下，“不一定有用，但至少能不上瘾。” “这是什么香膏？”凤息止问。 赵木兮说，“这是用一种叫罂花的药材制成的，长时间吸食会让人上瘾，不过，这个制香的人很厉害，加入其它的香料，让香料的毒发挥到极致，只闻上一闻，都会让人上瘾。” 她将苏旭敏的香膏分开，一共有五种不同的香膏。 “我进宫一趟，你先休息，今晚还要再去春风楼。”赵木兮说道。 凤息止皱眉，“你进宫做什么？” “找楚不域啊。”赵木兮理所当然地说。 “要不要我陪你去？”凤息止问。 “一点小事，很快回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临幸 赵木兮有楚不域给她的令牌，即便是宵禁，她仍然能自由进出皇宫。 来到养心殿，没有看到高福在守夜，赵木兮一时没放在心上。 寝殿有淡淡的胭脂香粉的味道。 赵木兮的脚步一顿，站在寝殿外面，她看到里面影影绰绰有女子的身影。 她突然自嘲地笑了。 人家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难道还真的守身如玉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说什么除了她不会碰别的女人，这么久了，谁又知道他宠幸过多少妃嫔，就像现在…… 她居然相信他中了香毒之后，不会找女人泻火！ 赵木兮越想越气，看到帐幔放了下来，她才发现，原来她还是在乎这个男人的。 就是因为在乎，看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她才会觉得生气难受。 真不该对他有任何期待。 狗男人！ 赵木兮捏紧手中的香膏，转身离开养心殿，谁也不知她来过这里。 寝殿中，楚不域刚刚运功逼出体内香毒的余毒，正是最松懈的时候，他睡得有些沉，突然感到有人在靠近他，而且还有一股陌生的胭脂香粉的味道。 阿木从来不用这样的胭脂。 他猛地睁开眼睛，入眼便看到一个全身赤条条的身影。 “皇上！”云烟儿怯怯地抬眸，如剪水一般的眼睛满是爱意。 在做梦吗？楚不域有片刻的失神，随着一条白皙的手臂搂在他的脖子上，他猛然清醒，“滚！” 云烟儿跌落床榻，有些委屈地看着楚不域。 “谁让你进来的？”楚不域头痛欲裂，那香瘾太难清除，他就算用内功逼毒，也效果甚微。 “臣妾奉太后之名给皇上送来参茶，皇上……拉着臣妾的手……”云烟儿脸颊浮起两团红晕，“能够伺候皇上，是臣妾的福分。” 楚不域掀开被子，仔细看了一眼，不像是承宠过后的凌乱。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冷漠，杀气凛然地盯着云烟儿。 云烟儿的心颤了颤，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背脊爬上来，“皇、皇上。” “朕说过，不允许任何人到养心殿，你是把朕的话当耳边风吗？”楚不域寒声地问。 “是……是皇上把臣妾带进来的。”云烟儿含着泪，有些委屈地说道。 楚不域冷笑，伸手勾起云烟儿的下巴，“是不是很希望朕宠幸你？” 云烟儿眼底透出一丝期待，“臣妾对皇上……一片真心。” “高福！”楚不域放开她，开口叫着高福。 一连叫了几声，才看到高福有些迷迷瞪瞪地跑进来。 “奴才该死。”高福跪倒在楚不域的面前，一连土色，“奴才在外面守夜，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高福眼角扫到云烟儿裹着被子瑟缩的身影，更觉得脖子发凉。 楚不域一点都不意外高福被算计了，人都送到他床榻上了，将一个奴才弄走也不奇怪。 只是，他以为这宫中都在他的掌握中，没想到岑家落败，太后居然还有这样的能耐。 他是不是漏了什么？ “让人打水进来，好好伺候云美人。”楚不域突然吩咐道。 高福一愣，不明白皇上这是什么操作。 “今夜云美人承宠，让敬事房登记。”楚不域说。 “……是，是。”高福震惊不已，皇上居然肯宠幸其他女子了。 楚不域眸色沉冷地看了云烟儿一眼，抬脚走了出来。 很快，就有两个宫女走了进来，沉默不语地替云烟儿穿上衣裳，将她送到外面已经准备好的小轿。 云烟儿有些无措，如果今日她被赶出去，往后太后肯定放弃她，不会再为她想办法接近皇上了。 进宫这么久，她至今都没有承宠，早就成了宫中的笑话，就连她寄人篱下的母亲，如今也遭到她的舅娘嫌弃…… 为了娘亲，为了她自己的前程，她必须要拼一拼。 她这样的容貌，怎么甘心一辈子就这样枯萎在宫中。 “云美人，请您准备一下，陛下稍后便到。”宫女低声说道。 云烟儿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皇上真的要……临幸她了吗？ 两个宫女将她扶着上来床榻，身上唯一的内衣也脱了下来，又将屋内的灯火全都熄灭了，只有屋檐下的角灯透进昏黄朦胧的光芒。 在云烟儿忐忑的心情中，一抹身形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借着光芒，她看到那张俊美的轮廓。 “陛下……”她的声音发颤。 楚不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被子掀开，欺身压了下去。 在寝殿外面的宫女听到一声声娇吟声传来，都有些面红耳赤。 慈宁宫中。 岑太后听到宫人的禀话，满是皱纹的脸终于露出浅笑。 男人果然过不了美人关。 “太后娘娘，赛雅丽公主那边……还要再加把劲吗？”宫女春华低声问道。 “哼，娇蛮跋扈的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岑太后没好气地说，“但她到底是须归公主，背后有须归大皇子当靠山，若是能够为我们所用，自然是最好的。” 春华一愣，“太后的意思是？” “阿欢如今还没有王妃，若是能娶赛雅丽，须归自然会帮阿欢的。”岑太后捻着手中的佛珠。 本来她的确是想拉拢赛雅丽，帮她接近皇上，但小儿子今日的话提醒她了。 与其让楚不域得到须归的支持，不如让须归大皇子成为阿欢的助力。 “还是太后高明。” 在监察司的凤息止看到赵木兮回来，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赵木兮胸口还有些闷痛，养心殿的那一幕一直涌现在她的脑海里。 “没事。”赵木兮说，“就是觉得自己……真瞎。” 凤息止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又跟皇上吵架了？” 赵木兮冷笑一声，“我为何要跟他吵架，他是尊贵的帝王，我如今不过是监察司的指挥使，哪里敢跟他吵。” 看来是跟楚不域有关了。 “不要再提到他。”赵木兮叫道，“以后都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这个人。” “好。”凤息止忙点头。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心烦意乱 赵木兮从烦躁中醒来，她做了一个晚上的梦，梦见的都是楚不域跟别的女子暧昧缠绵的画面。 她是被气醒的。 呆呆坐在床榻上，赵木兮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嘴上说跟楚不域没有关系，亲眼看到他临幸别的妃嫔，她居然受不了了。 “表姑娘，我们姑娘还没起身，您不能进去。” 外面传来暖心的声音。 赵木兮回过神，才发现是吴翠环来找她了。 “怎么了？” “阿木表姐，是我。”吴翠环脸上一喜，急忙跑了进来。 赵木兮看她一眼，“什么事？” “阿木表姐，昨日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子……他是谁啊？”吴翠环小声地问，“瑶姐儿说他的身份尊贵，我若是想知道他的身份，只有你能告诉我。” “你说的是哪个？”赵木兮问，昨日她遇到的不少人。 “就是……那位黄公子。”吴翠环道，“你告诉我吧，我对他一见钟情，回来之后，心里想的都是他。” “？”赵木兮惊愕地看着吴翠环，现在的年轻小姑娘都这么奔放吗？开口就是对一个男子一见钟情，就算真的动心了，也没必要随口就说出来吧。 吴翠环警惕地问，“阿木表姐，你该不会也喜欢他吧。” “没有！”赵木兮立刻否认。 “那就好。”吴翠环笑眯眯地说，“其实我知道，喜欢他的女子肯定很多，但我要先下手为强。” “赵馨瑶没跟你说他是谁吗？”赵木兮淡淡地问，赵馨瑶是进宫当过秀女的，昨日肯定认出楚不域的身份。 她故意不告诉吴翠环，还引吴翠环来找她，是想借着试探她吧。 “她不肯说，其实我也看出来了，瑶姐儿也喜欢黄公子。”吴翠环说道。 赵木兮说，“黄公子的身份不是你能打听的，就算你对他一见钟情，他也不是你能接近的人。” 吴翠环轻嗤一声，“果然，阿木表姐也是喜欢黄公子的。”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还要忙。”赵木兮下逐客令。 “你不肯告诉我，我有的是办法知道。”吴翠环哼了一声，“只是到时候阿木表姐别怪我抢了你的心上人。” 赵木兮有些厌烦地道，“你若是能嫁给他，我只会祝贺你。” “那你等着瞧。”吴翠环哼了哼，站起来就走出去。 楚不域这个狗东西，去哪里都招蜂引蝶！ 烦死了！ 赵木兮换上官服，刚走出木栖院，就看到赵玉琼气呼呼地走来。 “阿姐。”赵玉琼叫道。 “谁一大早把你气成这样？”赵木兮问。 赵玉琼咬牙说道，“还能是谁，当然是吴翠环那个蠢货，你猜她看上谁了？” “楚不域。”赵木兮道。 “你知道了？”赵玉琼诧异。 赵木兮笑道，“不用放在心上，等她知道他的身份，自然就会死心了。” “我看她没那么容易死心，还有赵馨瑶，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心思。”赵玉琼小声嘀咕着。 “你在家中应该也是无事可做的，不如今日带着元元去找洛瑶。”赵玉琼心思耿直，根本不是赵馨瑶的对手，不如找点事给她，别去理会这些事情。 赵玉琼对元元正喜欢得紧，听到这话果然被转移心思，“好，我还答应元元，要带她去买唐记的冰糖葫芦。” “多带些下人跟着。”赵木兮说。 …… …… 上早朝的时候，赵木兮克制着别去看坐在龙椅上的楚不域。 听着他沉稳冷静的声音，她脑海里一团乱。 原来在乎一个人，是真的想独占的。 这样的自己，她有些唾弃和厌烦。 “皇上，为了景国和须归能够友好结盟，联姻是最好的方法，若是须归公主能够嫁到我朝，对两国都是有好处的。”谢礼走出来说道。 “臣附议。” 楚不域的视线在赵木兮身上一闪而过，心中有些诧异，她今日是怎么了？一直都低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 连听到别人要他联姻，她都没有反应！ “又不是非要跟须归联盟，难道还要皇上牺牲色相娶了那须归公主。”武将唐望江冷哼了一声。 但凡有点血气的武官，都无法对须归释怀。 明明是敌国，偏要装腔作势地谈和。 当年白家军跟须归打了几年的仗，死了多少人，都是白死的吗？ “唐将军，你放肆！”谢礼怒道。 “谢相也不用这么担心，就算跟须归开战，那也是我们武将的事，你只管躲在京都城吃好睡好就行了。”唐望江冷笑说。 “如今景国好不容易平息战争，百姓终于能够安居乐业，唐将军是巴不得景国再次开战，让边境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谢礼道。 赵木兮冷声开口，“如果联姻就能保护边境的百姓，那国家要养这么多将士做什么，不如以后边境被入侵的时候，让谢相前往，问对方敌国愿不愿意联姻。” 谢礼怒目看向赵木兮，“这里是朝堂，没有你开口说话的份！” “啧，这朝堂，原来都是谢相的一言堂，别人说不得了。”赵木兮笑道。 “你屡次与须归公主发生争执，还当众伤了她，影响两国的联盟谈和，你担得起责任吗？”谢礼怒声问。 赵木兮说，“不管是须归公主还是其他什么公主，侮辱我朝的英魂就是不行，什么谈不谈和的，景国的将士还不至于需要靠联姻来保卫家国！” “说得好！”唐望江叫道，对赵木兮这个小娃子刮目相看，“女娃子都比某些男人有骨气。” 谢礼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只能转而向楚不域一礼，“皇上，赵木兮得罪须归公主，若是不将她定罪，只怕难以平息须归王朝的怒火。” “谢相的意思，是可以由着须归公主羞辱我朝的英魂吗？”赵木兮反问道。 白家算哪门子英魂，明明是有叛国的罪名。 但谢礼知道这话说不得，因为白家是楚不域翻案的，到底有没有叛国，只有白家死去的老将军知道。 “其实，还有一个折中的方法，须归公主不一定要嫁给皇上，还能嫁给宗室其他人，一样是联姻。”苏志武缓缓地开口说道。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她生气了 苏志武的话刚说完，朝堂的声音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赵木兮抬眸看向他，怀疑这个老头子到底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全朝堂的文武百官谁不知道，楚不域跟楚尽欢两兄弟只差将反目成仇搬到明面上，如今还维持着兄友弟恭，不过是因为楚尽欢没有那个兵力和能力抵抗楚不域。 一旦楚尽欢得到兵力的支持，他们两兄弟还不打起来。 苏志武所说的宗室其他人，除了楚尽欢，根本没有其他人选了。 “苏相，那你说一说，须归公主还能嫁给宗室的谁？”楚不域不怒不恼，还有几分神情淡定自若地问着。 “皇上，我朝与须归有宿怨，就算对方此时想要议和，也难以保证将来不会入侵我们的边境，让须归公主入宫为妃，对皇上和后宫的安宁都不大有益，还不如让王爷将须归公主娶为王妃，将来若真是有变化……皇上也好处置。”苏志武正义凛然地说道。 仿佛他根本不清楚楚不域跟楚尽欢的恩怨，他只是一心为国为民。 “苏相这个提议，挺好。”楚不域似笑非笑地说。 “皇上，万万不可。”谢礼急忙叫起来，“安王性格不羁不受约束，让他娶须归公主，并不是一宗好姻缘。” “只是联姻罢了，是不是两情相悦并不重要。”苏志武说道。 “简直是胡闹。” “谢相怎知是胡闹，难道让须归公主进宫，到时候谋害宫中其他妃嫔，甚至谋害皇上，你能担当得起吗？” “……” 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不如，问一下须归公主的意愿吧。”楚不域缓缓地开口。 赵木兮心中不屑地瞥他一眼，赛雅丽一心就只想嫁给他，问她的意愿有什么用。 “须归公主伤势未愈，还不知会不会对景国有怨气。”谢礼道。 “她有没有怨气，谢相还真是关心啊。”赵木兮嗤笑一声。 楚不域摆了摆手，“退朝吧。” “赵指挥使，跟朕过来。”他叫住赵木兮。 她已经不是盛乔木了，她如今只是赵木兮，监察司的指挥使…… 他宠幸谁，喜欢谁，都跟她没有关系。 赵木兮在心里想着，这才面色冷淡地来到御书房。 “你怎么了？”楚不域见她神色不渝，敏锐察觉到她的心情不佳，“是不是累了?” “皇上有什么吩咐吗？”赵木兮平静地问。 楚不域说，“昨日我回宫之后，想用内力将毒香余留的毒逼出来，好像不太见效。” 所以他若是再闻到那样的香味，她不在身边怎么办？ “那香毒只是会让人上瘾，皇上吸入的不多，不会伤身子，而且解毒的方式也容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随便怎样都能解毒了。”赵木兮淡淡地说。 楚不域这下终于确定，她的确是在生气。 “你怎么了？”楚不域靠近她，侧头看她白皙秀丽的脸庞，昨日他回宫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 赵木兮看也不看他一眼，“皇上若是没有别的事要吩咐，那臣就先退下了，臣还有别的事要做。” 楚不域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说清楚，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怎么会！”赵木兮笑了，“您是皇上，不管您做什么都是对的，臣怎敢生气。” “不要阴阳怪气地说话，阿木。”楚不域无奈地说。 赵木兮轻笑一声，“皇上，你这样累不累，在我面前这样委屈讨好，真是折煞我了，我不是你后宫的妃嫔，你想要左拥右抱，还是去后宫吧。” 楚不域皱眉，更觉得疑惑，“阿木。” “臣今晚还要去春风楼，这就出宫去准备了。”赵木兮拱手一礼，转身走出御书房。 怎么回事？ 楚不域回想昨晚发生的事，除了他在春风楼克制不住的冲动，他似乎没有再做过惹她生气的事。 明明回宫之前还好好的…… …… …… 华灯初起。 赵木兮又是一身贵公子的模样来到春风楼。 老鸨一看到她，笑盈盈地将她迎进包厢，还把如柳叫了过来陪她喝酒。 “乔公子，你跟黄老板真的是兄弟吗？怎么不同姓氏呢？”如柳给赵木兮倒了一杯酒，媚眼如丝地看着她。 赵木兮嗤笑一声，“他是我表哥，我舅舅虽然有偌大的生意，但膝下无子，便将我和他一同带在身边，他也就虚涨我几岁，我是今年才开始学着做生意，不过，我舅舅最喜欢的还是我。” “原来如此。”如柳笑起来，“乔公子机灵聪明，将来肯定有一番大作为。” “我舅舅都夸我有经商天赋，特别是香料这一块，就算将来不能继承我舅舅的家业，我自己出来做生意，肯定也能赚大钱的。” 如柳靠近她，“乔公子这么厉害，能闻出我身上的香味吗？” 赵木兮伸手挑着如柳的下巴，“如柳姑娘天天抹这香膏，不难受吗？” “……”如柳的脸色微微一变，“奴家不知乔公子在说什么。” “我是有几分喜欢你，才与你说实话。”赵木兮皱眉说，“昨日阿眉姑娘出现的时候，我就闻出来了，虽然你身上的香膏与她的不同，却都有同样的效果，会让人产生依赖。” “不过……”如柳紧张地问，“不过什么？” “你这香膏还有毒啊，会伤你的身子。”赵木兮道。 如柳惊恐地看着赵木兮，“你真的能闻出来？” “当然，我还知道怎么解毒。”赵木兮笑着说。 “乔公子，那……那你……”如柳害怕地看了房门一眼，生怕外面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 赵木兮握住如柳的手，“春风楼里的姑娘，是不是全都用这样的香膏？” 如柳抿了抿唇，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能不能信任。 “我可以帮你。”赵木兮低声说，“只要你告诉我，春风楼背后的老板是谁？” 突然，房门被推开了。 陈大哈哈笑着走进来，“乔公子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我可是在等着你呢。” 他还警告地看了如柳一眼。 如柳瑟缩一下，静静地在赵木兮旁边倒酒。 “陈老板，你考虑清楚，要与我做买卖了？”赵木兮问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红姑 陈大呵呵地笑道，“乔公子，我们掌事想见您，您赏个脸？” “好啊。”赵木兮面上露笑，至少是能见到他们背后的人了。 “乔公子，这边请。”陈大道。 如柳轻轻地捏了赵木兮的手掌，看着她跟陈大离开房间。 在春风楼的后面，原来还有一处小院子，幽深静谧，还有一股浓郁的花香味，这是优昙花的香味。 月色下，她看到一大片的罂花。 一个红衣女子站在台阶上，隔着花丛看着赵木兮。 “二掌事，这位就是乔公子。”陈大将赵木兮引到红衣女子的面前，态度恭敬卑微地行礼。 红衣女子静静地打量着赵木兮，过了片刻，才开口说，“昨日听陈大说过乔公子，甚是好奇，今日才冒昧请你来相见。” 赵木兮听到陈大称呼这位红衣女子为二掌事，看来她还没能见到真正的幕后老板，红衣女子应该也只是比较中心的人物。 “是在下的荣幸。”乔公子笑眯眯地说。 红衣女子看了陈大一眼，对赵木兮道，“乔公子，里面请。” 陈大没有再跟着进去，往后退了几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乔公子方才也听到了，我是春风楼的二掌事，大家都叫我红姑。”红姑看着赵木兮道。 “红姑。”赵木兮从善如流，打算跟这个女子斡旋一番，看她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请坐。”红姑道。 赵木兮一边入座，一边打量着屋子，简单到极致的摆设，但木架上拜访不少瓶瓶罐罐，若是没猜错，这小院子应该是调香的地方。 “乔公子年纪轻轻，对香料的了解却是不少啊。”红姑含笑道，给赵木兮倒了一杯茶。 “略有研究罢了，在红姑面前是雕虫小技了。”赵木兮说。 红姑道，“你为什么想做香料的生意？” “赚钱啊。”赵木兮摆手，“你们开春风楼，不也是为了赚钱吗？” “可不是谁都能做春风楼这样的生意。”红姑道，她打开一个瓷白的盒子，“乔公子，知道这是什么香吗？” 赵木兮没有用手去碰香膏，只是拿起盖子闻了闻，“不愧是春风楼，这失传已久的绕梁香也能做得出来配方。” 绕梁香，顾名思义便是能绕梁三日的香味，是许多女子都喜欢的，只是这种香用久会伤害自身，导致女子无法生养孩子。 “这香只需要改变一个配方，便能改进它的缺点，只留余香，不会再伤本身。”赵木兮说。 红姑笑了笑，又打开另外一个香盒。 赵木兮全都说出香膏的名字，连配方都知道。 “乔公子……果然是个对香料极有天赋的人。”红姑叹道，这样的人若是能为被主子所用，那必定事半功倍。 “所以，红姑会带我去见春风楼真正的老板吗？”赵木兮笑着问。 红姑浅笑，“那就看乔公子愿不愿意真心与我们合作了。” “我自然是十分真心的。”赵木兮说。 “乔公子是女儿身吧？”红姑端着茶盏问道。 “呀，被看出来了。”赵木兮一点都不意外会被看出来她是女儿身。 红姑低声说，“过两天，会有一个品香会，乔公子记得来参加。” 说完，便有丫环将赵木兮给送出小院子。 赵木兮没有再去春风楼，而是直接离开，在外面见到苏旭敏和夏燕菱。 “指挥使，你刚才去哪里了？”苏旭敏小声问道，“这春风楼不简单啊，你猜我刚才还看见谁了？” “嗯？”赵木兮挑眉看他。 “谢家的大爷和户部侍郎徐光知。”苏旭敏说，“这两人平日断的严肃正经的，没想到也是个色胚。” 赵木兮说，“去查一个叫红姑的女子，年纪约莫三十来岁，长得不算很美艳，眼角这里有一颗痣。” 这个春风楼，恐怕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背后究竟是不是世家在操控，还真的不好说。 在赵木兮离开之后，红姑也跟着离开春风楼，来到不远处的一处静谧的宅子。 “主子。”她对着帐幔内的人影屈膝一礼。 “见到人了吗？真的懂得调配香料？”里面的人问道。 红姑低声回道，“主子，那位乔公子……是赵木兮。” 里面的人突然顿住，许久才叹了一声，“她出现在春风楼，证明朝廷已经开始注意到我们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红姑问，“主子，那孩子真是极有天赋，连绕梁香都能说出配方。” “她若是能够跟我们一条心，那自然最好，先慢慢来吧，你与她接触，觉得她乖吗？” 红姑说，“她如今是监察司的指挥使，自然是听狗皇帝的话，不过，若是我们加以引导，说不定会改变想法。” “嗯，那就先与她周旋，春风楼若是暴露太过，就弃了吧。” …… …… 赵木兮在第二天果然收到请帖，举办品相会的人倒是让她有些意想不到。 居然是平时低调到几乎让人差点忘记她存在的平阳县主。 平阳县主的母亲是怡乐公主，也是她的姑母之一，只是以前在宫中实在不起眼，嫁到江南之后更是没有见过面，十几年前，她的女儿嫁给宣平侯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宣平侯了。 末帝当时可能喝多了酒，给怡乐公主的女儿封了个县主的爵。 其实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叫怡乐的妹妹了。 赵木兮也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个平阳县主的表姐。 “听说这位平阳县主平日最喜欢品香制香，你们可以去见识一下。”赵夫人怂恿着赵木兮，“你不能总呆在监察司，就该多去参加这样的聚会。” “好啊，我一定去。”赵木兮说， 平阳县主跟春风楼的香膏有关系吗？ 吴家的两姐妹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去的。 品香不仅仅是女子喜欢的，男子也同样有爱好者。 所以这次的品相会不仅是女子宴席，还邀请京城中不少权贵，就在城外的百花园。 “娘亲，元元身上也香香的。”一定要跟着赵木兮的小女孩拿着一个香包，在赵木兮身边撒娇着。 “这个香包你一定要戴在身上，不能拿下来。”赵木兮叮嘱着。 第二百七十六章 平阳县主 百花园里的繁花锦簇，姹紫千红，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可以看出这里平时是有人精心打理的。 赵木兮带着元元出现，京都城的贵女们都习以为常，大家都知道如今景国唯一的公主将赵木兮当成娘亲一样。 幸好是皇上没看上赵木兮，不然这女人肯定跟盛乔木一样，又要成为后宫的宠妃。 有穿着桃红色的丫环在招待服侍宾客，赵木兮的马车刚停下，便已经有丫环来领着她们进去园里。 抱厦凉亭，楼阁水榭，百花园应有尽有。 “娘亲，你看，谢先生也在。”元元惊喜地叫道，又有些心虚地躲到赵木兮身后。 最近为了跟着娘亲，她好些天没有去学院了。 赵木兮有些惊诧，居然在这里看到谢婕。 她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宁愿躲在学院里煮水喝茶。 谢婕也看到她们了，摇着小金扇笑盈盈地走来，“我就知道今日定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你该不会是要来堵元元的吧。”赵木兮笑着问。 “赵指挥使说什么话呢，如今我要见你，可比见元元还要难。”谢婕嗔她一眼说道。 “谢先生莫非是想念我了。”赵木兮撩了撩谢婕的下巴，笑眯眯地问。 “多久没吃你的炙肉了。”谢婕哼道，“也不知你去那劳什子监察司做什么，整天到处跑来跑去的，你这小嫩脸……居然也没晒黑，没天理了。” 赵木兮说，“你如今可是巾帼学院的院长，注意点形象了，还有你的学生在呢，就只惦记着吃的。” 谢婕摇着扇子与赵木兮并肩走着，“这位平阳县主，平日我没多少交情，倒是没想到，半个京城的权贵都请来了。” “是啊，今天的人真多，还有不少熟面孔。”赵木兮说。 “听说平阳县主甚是喜欢调香，而且她调的香膏还是一绝。”谢婕说。 赵木兮微怔，“那么厉害吗？” 谢婕道，“闻香堂就是平阳县主开的，那里的香膏是京都城卖得最好的。” “闻香堂？”赵木兮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一看就是平日不用香膏的。”谢婕笑道，“你啊，都快把自己当男子了。” 赵木兮问，“你有没有闻香堂的香膏？” “谁会把香膏随身带着，香膏没有，上次给我送的香包，我就带着。”谢婕将腰间一个香包拿下来。 香包的做工很精致，精贵又好看，还有淡淡的香味。 赵木兮将香包打开，闻了闻里面的香料。 都是些寻常可见的香料，但配得很精妙，除了有提神醒脑的功效，还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不像是跟春风楼有关的样子。 赵木兮将香包收起来，“给我吧，我学着做个女子。” “这位就是赵指挥使吧。”前面有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被簇拥着走来，笑盈盈地看着赵木兮。 “平阳县主。”谢婕敛衽一礼。 原来这就是……她素未谋面的表姐。 赵木兮屈膝行礼，“木兮见过县主。” “早听说大名鼎鼎的赵指挥使，今日才有缘得见。”平阳县朱的身段有些丰润，肌肤白皙温润，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夫人。 她上前扶着赵木兮的手臂，眼睛含笑打量着，“真是个美人胚子。” 赵木兮谦虚道，“县主谬赞了。” “来，我们到抱厦里去，那边有茶水点心备着。”平阳县主说道，错眼终于发现元元，“这是……公主殿下？” “是。”赵木兮点头，“元元，这位是你的表姨母。” 元元像个小大人一样，敛衽行礼，“见过表姨母。” 平阳县朱愣了愣，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元元是盛乔木的女儿，她跟盛乔木的确是……表姐妹。 只是，她根本无缘见到那位冠绝京都城的表妹就远嫁南方，待她回来京都城，盛乔木已经是宫中宠妃，她也不想上赶着去认亲戚。 所以……其实她跟盛乔木几乎没见过面，更没有见过元元。 “公主殿下万福。”平阳郡主回了礼，她看向赵木兮，“都说公主喜欢跟着赵姑娘，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看来是真的。” “也是我跟公主的缘分。”赵木兮客气地说。 一行人来到抱厦，这里没有外面那么热闹，想来是平阳县主特意留出来的空间。 “好香。”赵木兮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我平日喜欢到这里调香，放着不少香料。”平阳县主说，“赵姑娘，喜欢香膏吗？” “喜欢。”赵木兮说，“听说平阳县主是调香高手。” 谢婕有些欲言又止，她看了赵木兮一眼。 赵木兮心下有些疑惑。 “这里有我新制的香膏，送给谢先生和赵姑娘。”平阳县主让人拿来两个精致的湛蓝色瓷瓶。 “平阳县主，我有一个疑惑想跟您请教。”谢婕开口说道。 “谢先生客气了，有什么是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平阳县主笑着问。 谢婕拿着香膏，低声问道，“香膏会不会让人上瘾呢？” 赵木兮猛地看向她，谢婕怎么会问这个？ 平阳县主莞尔一笑，“那还是要看香膏中的香料了，有些香料的确会让人沉迷其中。” “香膏又不是五石散，怎么会上瘾呢？”谢婕问。 “谢先生是见过让人上瘾的香膏吗？”平阳县主问道。 谢婕神情微滞，讪笑说道，“没有，只是好奇地问问。” “的确会有让人上瘾的香料，例如……罂花。”赵木兮说道，“不过，要将罂花用到香料中，首先有大量的种植，因为要提取罂花的香味不容易。” 平阳县主看了她一眼，“原来赵姑娘对香料也有了解。” “我看医书的时候，略有见到过。”赵木兮说。 “要怎么断了这个瘾？”谢婕问。 赵木兮这下明白，肯定是谢家有人染上香瘾了。 “谢先生，不同的香膏有不同的配方，要怎么断了香瘾……只怕得找大夫才知道了。” “那岂不是要找我了？”赵木兮笑起来，“我就是大夫啊。” 第二百七十七章 百花园 谢婕勉强一笑，她还真是忘记了，赵木兮还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 赵木兮没有追问谢婕，打算等一会儿再好好询问，是不是谢家有人去过春风楼了。 香瘾如果太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断的。 “赵姑娘还会医术？”平阳县主很是惊讶，“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略懂一二。”赵木兮说。 平阳县主伸出手，“这几日我感到有些心慌，不如赵姑娘替我看一看？” 谢婕诧异地看她一眼，这样唐突的事，真不像平阳县主会做的。 赵木兮笑容浅浅，“只要县主不嫌弃就好。” 她们心知肚明，平阳县主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就只是想试探赵木兮而已。 很明显，平阳县主跟春风楼是有关系的，这个品香会，说不定就是为了试探赵木兮。 只是，赵木兮现在还不能确定，春风楼幕后的人，究竟是不是平阳县主。 “县主身子没有大碍，只是这几日睡眠有些不足，多休息就行了。”赵木兮含笑说。 平阳县主莞尔一笑，“那就好。” “县主，牡丹园那边已经开始品香，二少爷让人来请您过去。”丫环进来回话。 “赵姑娘，谢先生，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平阳县主笑道。 今日的品相会，男女宾客都来参加，男宾客那边就是平阳县主的儿子梁绍在招待。 平阳县主嫁给宣平侯之后，生了一儿一女，除了这位梁绍，还有女儿梁冰。 但宣平侯的妾室不少，长子是自己的表妹袁姨娘所出，后面还有好些个女儿，外人都记不太清到底有多少子女。 赵木兮在收到平阳县主的请帖之后，特意让邱柔柔去查过宣平侯府的消息。 百花园里还分了好几个园子，此时，那些权贵子弟正在牡丹园品香对诗，这是权贵圈最近兴起的游戏，而且香这种东西，没有一定的见识根本无法品出好坏。 这是平民无法参与的游戏。 所以这些世家子弟就更热衷，认为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此时他们正在猜测香膏的配方，因为香味太独特，是谢琦最近自己调出来的香味，正得意洋洋地让众人品香。 “有麝香，广藿香……奇怪，有一样配方我没猜出来。” “是不是还加了八角？” 谢琦哈哈大笑，“你们尽管猜。” “露水！你这个香膏是用露水调制出来，所以香味才多了一丝清冽。”俏丽可爱的姑娘闻了闻，说出这香膏中的配方。 “梁冰，你那是什么鼻子！”谢琦叫道。 “平阳县主可是调香高手，梁冰是县主的女儿，自然是厉害的。”苏岩说道。 “我也新调了一味香膏。”突然，在角落里不起眼的年轻女子开口。 她是宣平侯的长女，虽然是庶出的，但平阳县主出门都会带着她，只是，不管去到哪里场合，她总是被别人当透明的，没人愿意与她亲近。 “姐姐，你什么时候学了调香？”梁冰目光有些沉地看过去。 “天天看着你和母亲品香，我自然也学了一点皮毛本事。”梁蓉笑着说，拿出一个瓷白的瓶子，“这香，让大家也品一品。” 梁蓉轻轻地转开瓷瓶。 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这是什么香？”谢琦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仿佛徜徉在一片棉花之上，轻飘飘的，又有说不出的快感。 “这香……叫贪。”梁蓉含笑说，“一闻再闻，便容易贪多点香味。” “这名字起得真符合这香膏。”苏岩道。 梁冰眼见一个庶出的居然抢走所有风头，脸色有些阴沉，给旁边的丫环打了个眼色。 那丫环端着茶水走过来，突然一个踉跄，茶水摔在香膏上。 梁冰哎呀一声，“毛手毛脚的，把香膏都毁了。” “不碍事。”梁蓉柔声说，“我这香膏不怕水，见了水还会有另外的香味。” 果然，一股夹杂着茶香的浓郁香味散发开来。 众人惊讶不已，“真是神奇。” “这香……”谢琦突然觉得有一股邪火从身体深处涌上来。 香味在空气蔓延，这香味太浓郁了，整个牡丹园都是这个香气。 “我……我先失陪一下。” 本来正在品香的宾客脸色都有些怪异，有好几个人找了借口就离开了。 “我好热！” “这是什么香，我全身都难受。” “……” 梁冰眼见大家都行为怪异，场面混乱起来，她有些慌乱地看向梁蓉，“怎么回事？你在香膏里面加了什么？” “就是一些常见的香料啊。”梁蓉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连梁绍都嘶吼起来，不停地掀开衣襟，还一手抓着丫环的手不肯放。 一片放浪形骸。 “快帮我，快帮帮我。”一个男子神情狰狞，眼睛通红地扑向梁冰。 梁冰尖叫一声，幸好被丫环拉着跑开了。 “妹妹，我们快去禀告母亲吧。”梁蓉说道。 赵木兮和平阳县主她们来到牡丹园外面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情景，那些年轻的男宾客全都失去理智，牡丹园的丫环尖叫声四起，有的已经被压在身下…… 平阳县主的脸色骤然大变，“怎么回事？” “娘，娘快救我。”梁冰哭着叫道，扑到平阳县主的怀里，“本来好好的，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 “什么味道？”赵木兮警觉地问，空气中有股浓郁到让人觉得作呕的香味。 “县主，赶紧让人把他们拉开才行。”谢婕见到好几个都是世家子弟，如今根本不顾名声形象，再不阻止，恐怕要酿成大祸。 平阳县主立刻下令，“将牡丹园围住，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赵木兮默默地将周围都观察一眼，注意到有个女孩面色淡定地站在角落，冷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是梁蓉，她的香膏一定有问题。”梁冰叫道。 赵木兮已经找到散发香味的源头，她捡起那个瓷瓶，闻了闻，脸色微微一变，“这香膏先拿开，不要碰到水。” “我去取点药草过来。” “赵姑娘，你有办法？”平阳县主忙问，她拿过香膏闻了一下，目光有些渗人地看了梁蓉一眼。 “只能试一试了。”赵木兮说。 第二百七十八章 百花园（下） 那香膏里面有大量的柚香草，是一种寻常的香料，只是这柚香草有个作用，就会将人体内罂花的香瘾激发到极致。 如果本身就有罂花香瘾的人，闻到柚香草的气味，会立刻发作的。 今日这么多人失去控制，也就是说，这些人身上都有香瘾。 看来都是去过春风楼的！ 赵木兮的心情有些沉重，春风楼造成的影响，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她从空间采了几样药草，让人将叶子塞到失去理智的人口中，这才终于让他们冷静下来。 “梁姑娘，请问刚才谢琦是否在这里？”谢婕没有找到自己的弟弟，顿时有些忧心。 “他……他刚才说不舒服，就不知道跑到哪里了。”梁冰说道。 赵木兮猛地想起她也没有看到赵玉琼和吴家两个表妹。 “我先去找我妹妹。”赵木兮忙说道。 她的话才刚说完，一声尖叫就从不远处传来。 糟了！ 赵木兮将元元交给九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发出尖叫声的地方。 她听得出，这是赵玉琼的声音。 香瘾发作的人不仅仅是牡丹园这边的男宾客，其他在品香的宾客也都突然失去理智，香瘾一旦发作，整个人都会不受控制。 赵玉琼和林茵翘本来正在凉亭里说话，她们不会调香，就想采点花朵，晒成花干放在荷包里，那也自带香味了。 没想到突然就听到一阵混乱声音，还有吴家姐妹的尖叫声。 “我过去看看。”赵玉琼说道。 林茵翘跟着她一起过去，原来是有人突然发狂，抓着吴翠环不肯放手，根本没人敢上前去救她。 “放开她。”赵玉琼叫道，上前一脚踹在那个男子的身上。 那男子捡到赵玉琼，就松开吴翠环，朝着赵玉琼扑过去。 吴翠环得救之后，丢下赵玉琼就跑了。 赵玉琼被那个男子压在身下，睁大眼睛看着落荒而逃的吴家姐妹。 “救命，救命啊！” “阿琼。”林茵翘赶来看到这一幕，大惊地叫出声。 只是，她还来不及过去救赵玉琼，自己也被一个男子扑倒了。 嘶—— 赵玉琼的裙子被撕开。 她绝望地看着林茵翘，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吴家姐妹能叫人来救她们。 林茵翘尖叫着，她根本看不清扑倒她的男子是谁，手脚并用地捶打着。 女子的力气本来就不如男子，何况还是失去理智的人。 要是在这里被玷污，她宁愿去死！ “阿琼，阿翘……” 赵木兮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一脚一个，将那两个男子给踹晕过去。 “阿姐，阿姐。”赵玉琼崩溃地大哭，看到赵木兮出现，她才确定自己终于得救了。 林茵翘的脸色惨白，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没事了，没事了。”赵木兮轻拍着她们的肩膀，“你们先回家，其他事情我来处理。” 她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男子，居然还都是熟人，一个是谢琦，一个是吴展凡。 吴展凡居然也中了香瘾，他是刚来京都城没多久的，什么时候去的春风楼？ 赵木兮寒着脸，心中涌起无边怒火。 制造香膏的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她将药草塞进他们两人的嘴里，又让人将赵玉琼和林茵翘先送回家，又去别的地方救人了。 平阳县主也让人过来帮她，好在今日她是有备而来，让监察司的人也混进来，夏燕菱和邱柔柔这才能帮着她控制那些人。 “平阳县主，那些男宾客大多已经清醒，让家里下人送回去了，不过，有几个世家女受到惊吓，你可能需要好好安抚。”赵木兮找到平阳县主。 此时的平阳县主没有了刚才的端庄雍容，她头发凌乱，神色阴沉，今日发生这样的事，绝对是在她意料之外。 她将香料控制得很好，不可能会让人失去控制的。 一定是有人在品相会动了手脚。 “这个香膏，您应该好好查一查，是谁带进来的。”赵木兮将有柚香草的香膏拿出来。 “赵指挥使，今日幸亏有你帮忙，改日一定亲自登门道谢。”平阳县主已经平静下来，诚恳地跟赵木兮道谢。 “只是……今日的宾客都是身份贵重，希望这件事能够不要外传，免得他们名声受损。” 赵木兮抬眸看了平阳县主一眼，今日出事的多半是世家子女，他们肯定会将今日发生的事算在平阳县主头上。 只是，看平阳县主似乎并不担心这个。 “我不会对外多说，但香膏一事，的确是要彻查的。”赵木兮说道。 “这个自然，若是有结果，我会告诉赵指挥使。”平阳县主说。 言下之意，不希望监察司插手了。 赵木兮只是笑了笑，“平阳县主，今天……我是跟妹妹一起来的，她们也都受惊了。” “更别说还有其他世家女，回到家中，长辈肯定会问起此事，您想遮掩……怕是不容易。” 平阳县主担心的也是这件事，就算某些人的把柄在她手中，可不少世家女同样受到惊吓。 “惊扰了令妹，我十分抱歉。”平阳县主说，“改日，我会亲自登门道歉。” 再说下去也问不出什么，赵木兮还担心赵玉琼和林茵翘，只好告辞先行离开。 在百花园门外，赵木兮遇到被两个小厮搀扶着的吴展凡。 “阿木表妹……”吴展凡心虚愧疚地低下头，一股难言的耻辱涌上心头。 赵木兮目光沉静冰冷，看了他一眼。 “大哥。”吴翠环怕赵木兮会打人，急忙跑过来站到吴展凡的面前，“阿木表姐，我大哥也是受害人。”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赵木兮淡淡地说，“春风楼那样的地方，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去的。” 吴展凡的脸瞬间涨红。 赵木兮翻身上了马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国公府，她急忙去看望赵玉琼。 听下人说赵玉琼在上房那里，应该是去跟赵夫人说今日的事情了。 “……娘，你还在为吴翠环说话，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被欺负，她们姐妹就是白眼狼，我救了她们，她们抛下我跑了，还害了我跟表姐！” 第二百七十九章 打轻了 赵木兮站在门外，听着赵玉琼抽泣着说了在百花园发生的事。 突然发现，她踹在吴展凡身上的那一脚……太轻了。 “大小姐回来了。”有丫环发现赵木兮，惊喜地叫出声。 屋里的哭声静了一下，随即就看到赵玉琼跑出来，一下子扑在赵木兮的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赵木兮伸手摸了摸赵玉琼的头，“吓到了？” “阿姐，我差点……差点……”赵玉琼一想到当时的情景，整个人都陷入绝望之中，“我脏了！” “我看看。”赵木兮捧起她的脸，“哭得脸都花了，当然脏兮兮的，快让人打水洗个脸。” 赵夫人有些无措地站在后面，“阿木，阿琼说的是真的吗？我看翠微和翠环她们两个也不想是个坏的，是不是有误会？” “我相信阿琼说的，还有吴展凡对阿翘表妹做过的事，母亲还是想一想，要怎么跟林家交代吧。”赵木兮淡淡地说，有些不悦赵夫人这时候居然还在替吴家的人说话。 “什么？”赵夫人的脸色一变，“凡哥儿对林茵翘……做了什么？” “他跟其他人一样，发疯了要……要非礼表姐，娘，他们吴家就没有一个好人。”赵玉琼气呼呼地叫道。 赵夫人脸色惨白地道，“我也是吴家的，难道我也不好吗？” “母亲，阿琼不是这个意思。”赵木兮冷冷地说，“如果你不方便出手，那我就以自己的方法替阿琼和阿翘找回公道了。” “你要用什么方法？”赵夫人失声问道，“她们好歹也是你的表妹，你难道要用监察司的方法去对付她们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 “如果我再晚一点，你的小女儿这辈子就毁了。”赵木兮目光沉静淡漠地看着赵夫人，“再您看来，阿琼的一辈子都比不上吴家姐妹重要？” “我当然不是这样想的。”赵夫人咬了咬唇，“我会找她们问清楚的。” 赵木兮正想说不必了，外面就传来吴大夫人夸张的哭声。 “快让我进去，我们凡哥儿去参加品相会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就受伤了，让赵木兮出来，她凭什么打我儿子。” “看来吴家舅母还不太清楚百花园发生的事情，让她进来，跟她好好说一说。”赵木兮淡淡地说。 “阿木……”赵夫人和女儿已经相处大半天，清楚赵木兮是什么样的性子。 她的大嫂若是落在赵木兮手上，肯定会被收拾得厉害。 吴大夫人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看到赵家母女三人都在，更是哭得惊天动地。 “舅母好歹也是出身世家的，这样哭天抢地披头散发的样子，未免显得太没有风度形象了。”赵木兮淡淡地说道。 “……”吴大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红着眼睛瞪向赵木兮，“是你，你打了我儿子。” 赵木兮冷笑，“打得太轻了！” 吴大夫人被气得差点倒仰，“你们今日必须给吴家一个交代。” “大嫂，你先冷静，坐下来慢慢说。”赵夫人心下焦急，吴大夫人肯定不清楚百花园发生的事，否则她绝对不会来找赵夫人闹这一出的。 “交代？”赵木兮矜贵冷傲地瞥了吴大夫人一眼，忽地浅浅笑了，“好啊，那就来谈一谈，该怎么交代。” “阿姐……”赵玉琼抓住赵木兮的手，“表姐她……”肯定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差点被吴展凡非礼了。 她早有心上人，若是为了名声，不得已要嫁给吴展凡，那她肯定宁愿去死。 赵木兮心领神会，让赵玉琼到一旁坐下休息。 “我想知道，两位表妹和吴展凡是怎么跟舅母说的。”赵木兮淡声问道。 吴大夫人坐下喝了口茶，“百花园今日出事了，是谁的香膏出了问题，让人闻了香味就突然疯疯癫癫，幸好翠微和翠环一直被人排挤着没去品香，否则不知要发生什么事，可怜我凡哥儿，为了救人，居然被某些人当成是登徒子，打得他头破血流，好不可怜。” 赵玉琼猛地站起来，气得脸色都发白了，“胡说八道！根本不是这样，我和表姐看到吴翠微和吴翠环被欺负，上前去救她们，结果她们把我们扔下就跑了，也没去找别人来救我们，要不是阿姐及时赶到，我们……还有你那个儿子，根本就是个卑鄙无耻下流的贱东西，阿姐下手是轻了，就该把他打死了！” “他那样的德性还想考科举，做梦吧！欺负了我表姐，别想在京都城有好日子。” 吴大夫人还没试过这样被人怼着鼻子骂的，而且还是个小辈。 她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你，你这是什么家教！谁允许你这么跟长辈说话。” “我妹妹哪点说得不对，要不，舅母把表妹和表哥叫过来对峙。”赵木兮说。 “翠微她们绝对不会像你说的这样。”吴大夫人有些心虚，就算是她两个女儿先跑了，那也是被惊吓的，只能是赵玉琼自认倒霉了。 赵玉琼呵了一声，“我亲眼见到的，还能有假。” “大嫂，这件事的确是翠微她们不厚道。”赵夫人脸色有些发沉，“她们不该丢下阿琼不管的。” “这……这件事不能怪他们三个孩子吧，都是那个平阳县主搞的品相会有问题。”吴大夫人叫道。 “说得对，这次品香会的香膏，我们监察司的人都查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除非是那些本来就身体有香瘾的，去过某些风花雪月的场所，闻过那些香毒的，才会在这次的品相会出丑。”赵木兮眸色清冷地看向吴大夫人，“吴展凡才刚来京都城没多久，看来是去过不少地方。” “不可能！”吴大夫人叫道。 “有没有可能，舅母还是回去问表哥，想清楚了，明日到监察司接受盘问，不然等过两日官府亲自来调查，那就难看了。”赵木兮说。 吴大夫人怒道，“他好歹是你的表哥，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在你两个女儿扔下阿琼的时候，便是不打算跟赵家做亲戚了。”赵木兮淡淡地说。 赵夫人脸色一变，“阿木，你放肆！” 第二百八十章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夫人是远嫁到京都城，这十几二十年，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回娘家，好不容易自家大嫂带着侄子侄女到来，她心里是十分高兴，并且真心对待她们。 甚至有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侄子的念头。 赵木兮这样不经她同意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在打她的脸！ “母亲，我放肆吗？”赵木兮眉眼微冷，口吻风轻云淡。 眼前的少女姿态矜贵端庄，下巴微抬，眼眸明明似秋水一般，却仿佛一种厉色能将人钉在那里。 赵夫人竟有种被自己的女儿震慑住的感觉。 “母亲与吴家有割舍不下的亲情，我能理解。”赵木兮淡淡地说，“但吴家兄妹三人做事太恶心，今日之事，赵家不可能就这么揭过去，林家那边，母亲也想一想怎么交代。” “那……那阿翘也没有真的受了伤害。”赵夫人小声说。 赵木兮目光清凌凌地看过去，“母亲是这样想的吗？” “娘，你也觉得我没有受到伤害，所以无所谓吗？”赵玉琼跟着质问。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赵夫人急得摇头，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女儿，她左右不是人。 赵木兮慢悠悠地站起来，跟赵夫人这个拎不清没什么好说的。 “阿琼，我送你回去。”赵木兮说。 吴大夫人有些心慌，她不知道赵木兮会对她的儿女做什么，“我明日会亲自去林家道歉的，实在不行，就让凡哥儿娶了那林家小姐总行吧。” 这施舍的口气，听着就让人火冒三丈。 “你若是这样的心态去林家，连累的就是我母亲了。”赵木兮希望赵夫人能清醒一点。 赵夫人虽然是希望跟娘家更亲近点，但发生这样的事也没办法，“阿木，其实……阿翘还没有婚配，吴家跟林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赵木兮在心里叹口气。 说不下去了，再说就要断绝母女关系了。 “阿琼，走吧。”赵木兮说。 赵玉琼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叫道，“就吴展凡那样的废物，哪里配得上我表姐，真去了林家，别被打死才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凡哥儿一表人才，你……赵夫人，看来你这两个女儿高贵得很啊，我们吴家是真的不配和她们当亲戚了。”吴大夫人冲着赵夫人嚷嚷起来。 赵木兮牵着赵玉琼的手离开上房。 在外面遇到前来看望赵玉琼的赵腾扬。 “我听说百花园的事了，皇上已经下令彻查，你们没受到伤害吧？”赵腾扬忙问。 “皇上让谁去查？”赵木兮问。 “京兆府已经将百花园封了。”赵腾扬说。 赵木兮道，“京兆府怕是查不出真相，这件事应该交给监察司，我进宫去一趟。” “阿姐。”赵玉琼还有些后怕地抓住赵木兮的手。 “大哥，你送阿琼先回去。”赵木兮低声说，“别让吴家的人接近她的院子。” 赵腾扬微微眯眼，“跟吴家有什么关系？” “他们把我和阿翘害惨了。”赵玉琼哭唧唧地将事情又讲了一遍，“……现在舅母还倒打一耙，说阿姐打了吴展凡，他们简直是太无耻了。” 赵腾扬眼底涌起一片阴郁的怒色，声音却温柔，“我送你回去，再去林家看看表妹。” “大哥，你这时候去？”赵木兮挑眉，“怕是不合适。” “那……你去？”赵腾扬想到林茵翘刚受到惊吓，应该不太适合见外男，只好打消念头。 “好。”赵木兮点头。 …… …… 她本来不想进宫去见楚不域的，但百花园的事，只有她最清楚，她想要让监察司彻查，就得亲自进宫去见他。 来到养心殿，赵木兮又想起之前见到一幕。 “你是说，几乎所有的世家子弟身上都有毒瘾？”楚不域几乎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是。”赵木兮点头，“他们之中是不是都出过春风楼，还是从别的地方中了香毒，我们都一无所知，所以才要彻查。” 楚不域揉了揉眉心，如果香毒涉及整个世家，那查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 会更危险，更艰难。 他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肤如凝脂般明妍动人的姑娘，他根本舍不得见到她受伤，可他心里更清楚。他是拦不住她的。 “阿木，让我来查，可以吗？”楚不域语气温柔，小心翼翼地试探。 “皇上不是没去查过，你香毒没有彻底清除之前，都不适合去查这件事，万一在外面发作，那就没有后宫这么多妃嫔可以让皇上解毒了。”赵木兮有些嘲讽地说。 “我没碰过她们。”楚不域立刻澄清，就算发作，他也不可能去碰其他女子。 赵木兮眼中的冷色更甚，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狗男人说的话就是放屁。 “皇上给我一个旨意吧，我接手彻查百花园。”赵木兮说。 要查平阳县主的地盘，的确需要有手谕才行。 希望这件事与前朝旧部无关，毕竟平阳县主的身份太敏感了。 她虽然是嫁给宣平侯，但她还有一个身为公主的母亲……如果旧部找上她，也不是不可能。 “哎。”楚不域叹了一声，“给你，但你行事一定要小心。” “以前没发现皇上是这么怜香惜玉。”他对后宫的那么多女人，是不是都这样温柔细心？ 真讽刺。 她还曾经一度以为他只对她不同，现在才发现，他是对所有女子都这样的。 楚不域觉得赵木兮今日的口气和态度都很不寻常。 好像……有点像在跟他置气？ 又有点像吃醋。 但吃醋这么天大的好事，他是不敢想了。 一定是她误会了什么事。 “阿木，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亲自问我，我一定会跟你解释清楚。”楚不域将手谕交给她，并且认真地说道。 赵木兮笑了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伸手要去拿手谕。 楚不域握住她的手，“我没有骗过你。”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赵木兮说，甩开楚不域的手，“臣告退。” 第二百八十一章 手谕 出宫时，已是华灯初起。 今夜整个京都城，想来是很多人的无眠夜。 林家同样笼罩在阴沉的气氛之下。 “姑母，我来看看阿翘。”赵木兮来到后院，跟着丫环来到林茵翘的院子，看到林夫人独自坐在外间默默流泪。 “阿木……”林夫人站起来，“我听说了，今日幸亏有你。” “是我应该做的，阿翘怎么样了？”赵木兮问道。 林夫人说，“在里面，回来之后一直不肯说话，还是丫环跟我们说的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哪个男子是谁吗？我就算不扒他一层皮，也要打断他的腿。” 赵木兮一怔，原来林家还不知道是吴展凡欺负林茵翘，难怪一直没有去赵家找吴大夫人算账。 “是吴家的吴展凡，也是我母亲娘家的表哥。”赵木兮声音微冷，“被我打伤送回家，姑母若是想扒他的皮，如今可以找人去国公府。” “……”林夫人愣住了，她怔怔看着赵木兮，“你是说……是……是嫂子的娘家侄子？” “是。”赵木兮没有隐瞒，“阿琼和阿翘为了帮吴家姐妹，结果她们自己跑了，留下阿琼她们差点被欺负。” 林夫人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心口如被滚烫的油浇下，接着又落下一桶凉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难怪阿翘回来之后一直不肯说是谁欺负她。 是怕家里不好替她讨回公道吗？ “姑母，我先进去看阿翘。”赵木兮说。 林茵翘不哭不闹，坐在窗边的软榻，目光无神空洞地看着外面。 两个丫环满脸担忧，不敢发出一滴声音，不错眼地盯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你们先出去吧。”赵木兮对两个丫环说。 听到赵木兮的声音，林茵翘转过头，脸色有些发白。 赵木兮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对她微微一笑，“这件事会交个监察司调查处理，我们会保护今日被欺负的女孩子，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阿木……”林茵翘眼眶微微一红。 “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行为不端，在外面吸了有毒瘾的香膏，今日那么多香味才让他们像畜生一样。”赵木兮好不留情地骂那些世家子弟。 “阿琼没事吧？”林茵翘小声问道。 “她没事。”赵木兮说，“吴家姐妹抛下你们的事，我会替你们讨回公道的。” 林茵翘双手纠结在一起，有些话想问又不敢问。 赵木兮低声又说道，“本来大哥想来看你，我担心不方便，所以就没让他过来。” “表哥他……他知道了？”林茵翘眼底闪过慌乱和害怕。 “是，他很生气。”赵木兮粉唇微勾，“可能会打吴展凡一顿。” 林茵翘捂着脸，“我再也没脸见表哥了。” 原来赵腾扬跟林茵翘早就郎有情妹有意，只是没有互相戳破而已。 难怪刚才赵腾扬会那么生气和心疼。 “又不是你的错，有什么没脸见赵腾扬的。”赵木兮说，“行得正站得稳是你，没脸见人的是那些品行不端之人。” “表哥会不会嫌弃我……脏……”林茵翘小声说。 赵木兮皱眉，“别这样说自己，你可爱又美丽，吴展凡算个屁。” 林茵翘噗嗤笑出来，“没错，他算个……算个屁！” 见她笑了起来，赵木兮心里松口气，“姑母很担心你。” “我娘知道是吴家的人害我了？”林茵翘问。 “知道了。”早晚都要知道的，“吴家那边你不用担心，不管吴大夫人要做什么，只要你不点头，没人能强迫你。” 林茵翘轻轻点头，“阿木，谢谢你。” “林老夫人知道了吗？”赵木兮低声问。 “不敢让她知道，只有母亲知道。”林茵翘道。 赵木兮点了点头，“那明日来跟林老夫人说，免得将来从别人的嘴里知道，反而不好。” “好。” 又安抚了林茵翘几句，确定她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赵木兮这才走出内室。 在外面的林夫人已经听到里面的对话，看着赵木兮一脸的感激。 “姑母，阿翘没什么事了。”赵木兮说，“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可能明日还会有别的事要忙。” 林夫人疲惫地点头，“今日多谢你了，阿木。” 她还是能理智分清楚，赵家跟吴家是不一样的。 虽然恼怒吴家的人欺负女儿，但这件事的确跟赵家没关系。 赵木兮告辞离开。 她没有回国公府，又趁着夜色回监察司。 苏旭敏他们居然都没回去，全都在等着赵木兮。 “就知道指挥使肯定会来的。”苏旭敏咧嘴一笑。 “指挥使，怎么样？这事儿咱们监察司不查吗？明明就跟之前春风楼有关，说不定是什么线索，京兆府不让我们进去百花园了。”倪锦庭叫道。 其他人也都看着赵木兮。 “凤息止呢？”赵木兮问。 所有人一愣，转头看向角落的位置。 凤息止不知何时来的，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正在睡觉。 作为监察司的编外人员，他当然不可能独善其身，今天他也去了百花园的。 “这个案子还是又我们接手，皇上的手谕我拿到了。”赵木兮坐了下来，“你们今日都查到什么了？” “今日拿回十八种不同味道的香膏，只是我们闻了都没事，也不像是有毒的样子。”苏旭敏说。 “你们之前没有中过香毒，没有药性冲突，自然不觉得这些香有问题。”赵木兮说，“拿来给我看看。” 凤息止睁开眼睛，他慢吞吞地站起来，“平阳有问题。” 赵木兮叹了一声，让他坐下说话，“我知道她有问题，所以才要查。” “今日发狂的几乎都是世家子弟，你怎么看？”凤息止问。 “有人冲着世家去的。”赵木兮说，“如果不彻查，可能还会引起世家的暴怒，如今最像瓦解世家的人是谁，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谁会想瓦解世家的势力？除了当今圣上，没有其他人选了。 这个背后的人，好厉害的筹谋。 第二百八十二章 再说一遍 赵木兮将香膏全都一一检查，确定都是由柚香草引起的，她就让其他人都先去休息了。 明日一大早还要去百花园。 只要查出谁拿柚香草的，那就知道这人的目的。 凤息止还没有离开，有些话只适合单独和赵木兮说。 “并不是左右旧部的人都愿意重新归入你麾下，即使你就虎符印章，他们只要认为你不是护国公主，那就都没用。”凤息止低声说。 “你怀疑平阳是在帮旧部某些人做事。”赵木兮其实也有这样的怀疑，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想不清楚幕后那个人的目的。 如果是旧部，她在南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总会有所行动，至少会先来找她试探她…… 而且以春风楼存在的时间，还有最近她接触红姑等人的判断，这个人应该不是最近才用香毒的。 香瘾是需要日积月累，不是一两天就形成的。 “我并没有指望所有的旧部都认同我的存在，但这个人所作所为，已经是伤天害理，触犯景国律法，我不会放过这个人的。”赵木兮说。 “平阳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凤息止说。 赵木兮轻笑地看他一眼，“难道我就很好对付吗？” 凤息止摇了摇头，“是我想太多了。” “回去吧，明日再去百花园。” 翌日，赵木兮正要出门，突然被赵玉琼惊慌失措地拉住，“阿姐，快想想办法，舅母带着表哥去林家了，她说要去提亲，她疯了吗？这时候去提什么亲！” 赵木兮神色一冷，“她们出门了吗？” “还没有，大哥拦着她们呢，让我来找你想办法。”赵玉琼道。 “我去看看。”赵木兮点了点头。 庭院中，吴大夫人一家正在跟赵腾扬对峙，她要让人套马车出门，被赵腾扬阻止了。 “赵腾扬，你眼底还有我这个舅母吗？”吴大夫人气得问道，“怎么，你们赵家是想软禁我们不成？” “舅母，昨日林家表妹才受了惊吓，你今日这样上门不合适，若是要道歉，那就备足礼品，带着表弟负荆请罪。”赵腾扬面色有些冷沉地说。 吴大夫人说，“我们去提亲，难道还不是最大的诚意，你林家表妹反正也还没嫁出去，若是她嫁给凡哥儿，那昨日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两家的颜面都能保住了。” “你舅母这么说其实也没错。”赵夫人低声对赵腾扬说，“你这是做什么？” “今日舅母去林家提亲，保住的只有吴展凡的颜面吧。”赵木兮似笑非笑地走过来，“你们哪来的自信，觉得你们去提亲，林家就一定会答应？” “怎么就不会答应，我们吴家也是世家，跟林家算是门当户对，昨日的事一旦传出去，坏的是林家姑娘的名声，到时候谁还敢跟她说亲事。”吴大夫人叫道，“我们也是为了她好。” “要说名声……”赵木兮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冷锐地看向吴展凡，“表哥有毒瘾的事，应该才是最大的丑事吧。” 吴展凡面上露出尴尬，被赵木兮那双如淬冰的眼眸盯着，他觉得头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小贱蹄子，你说什么！”吴翠环叫起来，“好歹我哥是你表哥，你居然这么说她。” 啪—— 赵木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打在吴翠环的脸上。 “啊啊！”吴大夫人尖叫出声。 “阿木！”赵夫人也被惊到了。 赵木兮高傲地睥睨着被打懵的吴翠环，“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吴翠环捂着脸蛋，眼睛就看到赵木兮腰间的佩剑。 她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敢再开口说一句小贱蹄子，赵木兮真的会拔剑杀了她。 “你……你凭什么打我的女儿，你怎么敢！”吴大夫人怒声叫道。 赵木兮拿出令牌，“皇上有手谕，要彻查昨日百花园香毒的事，我要带吴展凡回监察司。” “……”吴大夫人这下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赵腾扬看了妹妹一眼，心下暗暗松口气。 “我……我不去。”吴展凡叫道，“我没有香毒，不关我的事。” “这恐怕由不得你。”赵木兮淡淡地说，“你是要我亲自押着你去监察司，还是自己跟我走？” “够了，阿木，你要办案就去办案，拿自己的表哥去监察司做什么。”赵夫人不悦地喝道。 “昨日吴展凡也在百花园，同样也毒瘾发作，其他人我们监察司同样会去带来问话。”赵木兮平静地看着赵夫人，“没有人会是例外。” “你……”赵夫人气结。 “阿木是监察司的指挥使，不能徇私包庇，林家那边，你亲自陪吴大夫人去一趟，跟林家道歉。”赵国公不知何时来的，威严的气势一下子就压住还想发作的赵夫人。 吴大夫人终于发现，她在赵家是没法任意妄为的，她真的有点害怕了。 万一儿子被抓到监察司定罪怎么办？ “阿木，我们不去林家提亲了，你放过你表哥吧。”吴大夫人软下语气请求着。 赵木兮淡声说，“这是两码事，吴展凡身上的毒瘾从哪来染上的，这些我们都要仔细彻查。” “舅母，这是皇上的命令。” “你先去吧，家里的事不用担心。”赵国公说。 赵木兮转头看了赵腾扬一眼，“昨日我去看过阿翘了，已经安抚她了，大哥今日若是有空，也去看看她吧。” 被阿木看出来了…… 赵腾扬俊脸有些泛红，“好。” “那我先回监察司。”赵木兮说完，转头看向吴展凡。“表哥，请吧。” 吴展凡觉得今日的赵木兮与之前都不一样，他以为这个表妹虽然是监察司的指挥使，但也只是仗着皇上几分宠爱，今日才发现，她不但有皇上的偏爱，她是真的有雷霆手段的。 他居然还想过要娶她…… 如今在她面前，他都觉得自惭形秽。 赵木兮走了几步，回头看向吴翠微和吴翠环，“昨日你们恩将仇报陷阿琼与危险之中，这件事……你们想好怎么交代了吗？” 吴翠微和吴翠环的脸色一白。 第二百八十三章 彻查 百花园门外，平阳县主的人拦住苏旭敏等人，不让他们进去查案。 “我们县主说了，既然这件事已经有京兆府在调查，就不劳烦监察司了，诸位请回吧。”看起来像是管事的男子面容倨傲地说道。 “这就有点难办了。”苏旭敏道，“我们指挥使说了这个案子还得由我们监察司接管，毕竟昨日在这里采集证据的人是我们。” “这里，可不是你们监察司的地盘，更不是你们指挥使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方。”管事冷笑着，别人惧怕那什么赵指挥使，他们可不怕。 堂堂宣平侯府，他们夫人还是平阳县主，怕一个监察司的指挥使？ “是啊，苏大人，既然这里已经是我们京兆府在办案，你们插手不太好吧。”京兆府的府尹也来了，得知监察司要插手这个案件，脸色顿时就沉下去。 “周府尹，既然你来了，不如你跟我们说一说，昨日查了那么久，可有什么线索？”苏旭敏问道。 “本官为何要跟你说？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们办差，快离开。”周府尹说。 一直不说话的凤息止冷笑，“皇上手谕。” 周府尹愣住了，缓了一会儿才急忙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手谕自己看吧，周大人。”凤息止淡淡地说。 周府尹小心翼翼接过手谕，看到上面果然有皇上亲笔旨意，他额头冒出冷汗，“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们京兆府就不插手了。” “那就有劳周府尹将查到的线索跟我们说下。”倪锦庭咧嘴一笑。 “本官收集了昨日来百花园的名单，还没来得及开始让他们来问话。”周府尹忙道。 其实不管这个事更好，昨日来的哪个不是世家子弟，要让他们乖乖到京兆府接受审问，那比登天还难，还要得罪几个大世家，怎么想都划不来。 赵木兮不怕得罪人，那就让她去做好了。 “周大人，那真是皇上的手谕？”管事还不太相信，县主交代过了，千万不要让监察司的人插手这件事的。 “是，你去回了平阳县主，此事本官做主不了的。”周府尹道，便带着京兆府的人撤离了。 这……这怎么办啊？ 管事不敢再拦着他们，只能派人赶紧去通知平阳县主。 …… …… 赵木兮刚走出国公府，就被谢婕派人给请来谢家了。 不久前，谢家地位最高的家主才被赵木兮气到在朝堂上当场吐血，在谢家所有人的心目中，赵木兮就是他们的仇人，永远不可能坐到一张饭桌上的。 如今，看着大仇人大摇大摆走进谢家大门，谢家众人觉得拳头都硬了。 谢婕和谢延亲自在垂花门等着她。 “赵指挥使。”谢延见到她，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还是客客气气地行礼。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请你过来了。”谢婕上前低声对赵木兮说，“昨天我那不成器的小弟去过百花园，回来之后一直发热，请了大夫来看过，都没有办法……” 这话说得隐晦，其实就是香瘾发作，如果不将他送去春风楼，或者去买有毒瘾的香膏，谢琦根本清醒不过来。 “就算你不请我过来，我也是要请谢小公子去监察司的。”赵木兮低声说。 想到昨天百花园的混乱，谢婕的面色也不太好看，“昨日的事，是我小弟错了，等他醒来，我们一定亲自登门道歉。” “道歉肯定是要道歉的，不过原不原谅，还要看我妹妹。”赵木兮说。 昨天要不是忙着替其他人解毒，她会将谢琦狠狠地揍一顿。 来到谢琦的院子，谢二夫人还守在这里，看到赵木兮，瞬间变了脸色，“你还敢出现在谢家！” “二婶，赵指挥使是我请来的。”谢延低声说道，“她能够让阿琦醒来。” “谢延，你安的是什么心，这个女人心思恶毒，把你祖父都气得吐血了，阿琦身上的伤也是她打的，你指望她能治好阿琦吗？”谢二夫人气愤地叫道。 “二婶。”谢婕平淡地看着谢二夫人，“你到底要不要让阿琦断了毒瘾，还是想看他这辈子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谢二夫人想儿子发病时的样子，顿时有些噎住了。 “请赵指挥使前来，祖父也是知情的。”谢延低声说。 谢礼是不喜欢赵木兮，但他比谁都清楚，百花园这次的事绝对不简单，皇上肯定会让赵木兮彻查的。 谢琦是他的孙子，在百花园做出欺负赵家姑娘的事，谢家无论如何都是理亏的。 这时候还要跟赵木兮作对，那是害了谢琦。 “阿木，随我进来吧。”谢婕低声说。 赵木兮跟着谢婕走进内屋，看到谢琦的手脚被人绑着，他眼睛发红，整个人像发狂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求你，让我去死……”谢琦颤抖地叫着。 “阿木，他是错了，但罪不至死，能不能先救他，再让他去道歉？”谢婕恳求道。 赵木兮见过楚不域香瘾发作的样子，跟谢琦是不一样的，可见他中的香瘾跟其他人不一样。 “我试试。”赵木兮说，她拿出针盒，往谢琦嘴里喂了一颗她研制的药丸。 “你跟他吃什么？”谢二夫人警惕地问。 赵木兮抬眸淡淡地看她一眼。 谢二夫人莫名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威压震住了。 “谢先生留下，其他人先出去。”赵木兮说，“太多人了，会影响我。” “……”谢延点了点头，带着谢二夫人走了出去。 赵木兮让丫环解开谢琦的衣裳，在他身上各处大穴都刺了针。 过了一刻钟，谢琦手脚渐渐不再发抖，喉咙也没有发出咕咕的声音。 他歪着头，眼神涣散地看着赵木兮。 “阿木？”谢婕见赵木兮停了下来，有些担忧地问。 “香瘾不是那么容易治好，就跟服食五石散一样，那是有依赖性会上瘾的。”赵木兮说，“对身体的损耗也很严重。” “你是说，谢琦他……” “香毒上瘾不是很长时间，想戒断还是可以的。”赵木兮道。 春风楼背后的那个人，究竟卖了多少有毒的香膏，除了春风楼用的那种，还有宫里有人偷偷使用的情香，会不会还有其他香膏有毒瘾？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他死定了 过了一个时辰，谢琦终于清醒过来。 第一眼就看到站在床榻旁边，眉眼淡漠透着一股无形压力的赵木兮。 吓得他以为自己还在做噩梦。 “阿琦醒了。”谢延松口气，转头对谢二夫人说道。 “儿子，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快让娘看看。”谢二夫人将赵木兮挤开，一颗心劝扑在谢琦身上。 娇生惯养长大的矜贵公子此时一脸懵逼，大脑终于开始转动，记忆开始苏醒。 昨天他在百花园突然理智全失，他知道是香瘾发作，想赶紧回家的，可途中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他好像……被赵木兮狠狠地踹了一脚。 谢琦惊恐地看向赵木兮。 “如果谢小公子已经清醒，那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赵木兮淡淡地问道。 “你是不是过分了点，我儿子才刚醒来，你就要审问他。”谢二夫人叫了起来。 “谢二夫人，令郎昨日发疯欺负他人，你们谢家要准备怎么上门道歉？”赵木兮眉眼凌厉，淡淡地扫过谢二夫人。 “……”谢二夫人只觉得这个女子实在美得有些压迫人，“我们改日肯定登门道歉的。” 赵木兮冷笑，“你是不是觉得，女孩子是吃亏的一方，你们谢家是名门望族，就算不去道歉，女方也只能暗暗吃亏不敢做声？” “昨日谢琦欺负的是我妹妹，今日我公事私事一起办了。”赵木兮说，“若是谢琦不亲自去道歉，这件案子结束之前，除非他不要在京都城任何地方遇到我，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他昨天冒犯的人居然是赵木兮的妹妹？ 不会吧！ 完了！ 他死定了！ “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谢琦害怕了，虽然他不喜欢赵木兮，但心里还是不得承认，她打架太厉害了，他是打不过她的。 连他的祖父都斗不过这个女人，他也就平时嘴上怼几句，真要跟她打起来，他肯定不行的。 “有没有去过春风楼？”赵木兮面无表情地问。 谢琦脸色微变，“娘，您先出去。” “不行，我要在这里守着，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谢二夫人叫道。 谢婕皱眉，“二婶，你在这里，只会让阿琦难堪。” “？”谢二夫人瞪圆眼睛，这个侄女说的是什么话？居然说她会让自己的儿子难堪。 她一个外嫁女又和离的，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 赵木兮扫了谢二夫人一眼，“听到自己的儿子去狎妓，你很有脸？” “……”谢二夫人捂着胸口，她怕是要被赵木兮气死在这里。 谢琦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场面，他劝着谢二夫人，“娘，有大哥和二姐在这里，你放心吧。” 总算是将谢二夫人给劝离开了。 赵木兮依旧淡淡地看着谢琦，“说吧。” “我是去过春风楼，但我没有吃过五石散，也没有买过什么香膏，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谢琦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怕又被赵木兮揍一顿。 而且昨天经过百花园的事，他原来的形象已经破灭了，在她面前也嚣张不起来。 “去看花魁跳舞了？”赵木兮问。 谢琦惊讶地看她，“你怎么知道？” 赵木兮瞥他一眼，“谁带你去的？” “苏……苏岩。”谢琦说，“不止我，还几个人一起去的，他们平时就喜欢去春风楼喝酒。” “你去过几次了？”赵木兮又问道。 果然所有的香毒都跟春风楼有关，那春风楼跟平阳县主有没有关系呢？ “四五次。”谢琦看了兄长和姐姐一眼，小声地回答。 “跟那花魁说过话喝过酒吗？还是叫了其他的姑娘作陪？”赵木兮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问道。 谢琦说，“去了几次，眉姑娘都没有陪我们喝酒，都是叫其他姑娘，不过，我们都得了眉姑娘一条绢帕。” “在哪里？”赵木兮立刻问。 “这里……”谢琦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条素淡的绢帕，上面有若隐若现的香味。 “这是熏过香的？”赵木兮轻掩鼻子，香味跟眉姑娘身上的味道很像。 “是的，放了几天，香味散了。”谢琦说，“我每日都要伴着香味才睡得好。” 谢婕忍不住插嘴，“阿木，难道是春风楼的香味有问题？” “你们所有人都得了绢帕吗？”赵木兮问。 “是。”谢琦点了点头。 赵木兮将绢帕收起来，“这个我要带走，接下来监察司会彻查此案，如果有需要，会让你到监察司继续问话，希望你配合。” “我会配合的。”谢琦低声说。 “阿木，那他身上的毒瘾……能怎么戒断？”谢婕问。 赵木兮并不是太愿意帮谢琦，看在谢婕是元元的先生，她暂时放下个人恩怨。 “我写药方给你，每日给他喝三次，发作的时候，便拿这个药含在嘴里。”赵木兮给了谢婕一个瓷瓶。 谢婕顿时感激万分，“好。” “不过，你冒犯我妹妹的事，是另外一件事。”赵木兮声音冷冰冰的，“好好想一想，该怎么道歉。” 谢琦觉得头发一疼，“我，我会好好想的。” 赵木兮放下药方就离开了。 谢延将赵木兮说的话告诉一直在书房里的谢礼。 “这个赵木兮……”谢礼叹了一口气，“居然还让谢家欠了个恩情。” 无论哪个世家都看重恩情，对他们来说，恩情是一种家族的荣耀脸面，欠恩便要报恩，才能使一个家族良性绵延发展。 “祖父，听起来，那春风楼似乎有问题。”谢延说，“以后不能再让小琦去春风楼了。” “经过这件事，他若是还任意妄为，我也饶不了他。”谢礼说道。 “我们还得去赵家道歉。”谢延说。 谢礼道，“国公府也是名门，绝对不能疏忽轻视，让你母亲好好安排，我亲自带着小琦去赔罪。” “若是赵家那边不肯原谅……”谢延真怕祖父又要跟赵木兮斗起来。 他是看明白了，赵木兮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斗得起的。 与她成为朋友，比当敌人更好。 第二百八十五章 宣平侯府 将百花园仔细地搜索一遍，又将昨日所有的香膏带回监察司。 “平阳县主不配合我们监察司调查，还有其他世家，根本连见都不肯见我们，这个案子不太好进行下去。”苏旭敏低声对赵木兮说道。 “这里是百花园昨日下人的口供，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但仔细对比，发现一个疑点。”凤息止将卷宗交给赵木兮。 “什么疑点？”赵木兮问道。 “根据那些下人的口述，一开始大家的品香都没有任何问题，直到梁家的大少爷拿出一盒香膏，这才让有些人感到不适，同样的，在另外的牡丹园，也是梁家的姑娘梁蓉拿出香膏，才导致后面有些人理智全失。” 赵木兮点了点头，“我查过梁蓉拿出来的香膏，里面有柚香草。” “你和我去一趟宣平侯府。”赵木兮对凤息止道，“其他人继续去昨日参加百花园的世家调查，跟他们说，再不接受问话，只能强行请他们的儿子到监察司了，到时候让人知道他们的儿子狎妓中了香瘾，跟我们没关系。” 苏旭敏咧嘴一笑，“好。” 此时的宣平侯府一片宁静，颇有暴风雨要来临前的压抑沉寂。 本来是很成功的一次品相会，还能让宣平侯结交京都城中其他世家，又能彰显他们依旧一流的地位，谁也没想到居然发生这么严重的事。 这对宣平侯和平阳县主来说，都是一次严重的打击。 他们不但得罪大部分的世家，还可能引起宫中的不满，就怕会因为这件事，查出更多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 “爹，娘，这件事一定跟梁蓉有关，要不是她突然拿出香膏，谢琦他们根本不会发疯。”梁冰惊魂未定，但仍然清晰记得一切都是梁蓉拿出香膏才开始的。 “冰儿，你别胡说，蓉儿哪来的香膏，她又不会调香。”平阳县主不悦地看了女儿一眼。 “她会！”梁冰叫道，“她的丫环去买过香料，不信你们问她。” 平阳县主目光犀利地看向庶女，她仍然是不相信，这个平日看起来懦弱无能的小庶女会做香膏，更不相信昨日的一切是她故意造成的。 “不仅是她，还有大哥也有香膏。”梁绍说道。 宣平侯的长子也是庶出的，跟梁冰都是莲姨娘生的。 “冰儿，你什么时候学会调香的？”平阳县主沉着脸问道。 她一直以为家中庶出的子女都被她拿捏在手里，看来她还是疏忽了，轻视这对兄妹了。 梁冰不紧不慢地说道，“平日在家里见母亲调香，不知不觉就有些熟悉，我也只是照着书中配方买的香料，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配方在哪里？”平阳县主冷声问。 梁蓉从容不迫地拿来一本调香的书，上面果然有她拿去百香园用的香膏配方。 不管要怎么查，都查不出她到底有什么问题，更看不出她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平阳县主的脸色阴沉，其实她已经能看出来，梁蓉兄妹肯定跟百香园的事脱不开关系了，但没有证据…… “你知道你的香膏，如今要毁了整个梁家吗？”平阳县主冷冷地问道。 梁蓉一脸无辜，眼神还有害怕恐惧，“我……我不知道，母亲，我真不知为何会这样？” “如果我的香膏有问题，那我和大哥，还有冰儿也没事啊，怎么只有那几个世家子弟就疯狂失去理智？”梁蓉小声说道。 平阳县主沉沉地看她一眼。 “京兆府那边查得怎样？”宣平侯沉着脸问。 “周府尹那边不必担心，如今最要紧的是那些世家，侯爷，我和你一同去谢家，先跟谢相赔礼吧。”平阳县主说道。 只能一家家去解释了，如此才能挽回他们在京都城的人际关系。 梁蓉听到这话，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 这时，管家匆匆走进来，“侯爷，夫人，外面有一个自称是监察司的女子，要找蓉姑娘。” “赵木兮？”平阳县主皱眉，她来做什么？ “把她请到茶厅。”平阳县主警告地看了梁蓉一眼，“香膏的事，到底位置，不许你跟其他人提起。” 梁蓉低下头，“是，母亲。” 平阳县主过来见赵木兮，她有意跟赵木兮交好，所以态度还是比较友好客气的。 “赵姑娘，刚刚有事绊住了，怎么没有看茶，这样怠慢客人。”平阳县主扫了下人一眼。 赵木兮拱手一礼，“平阳县主，不好意思叨扰了。” “怎么会，你能来做客，我不知多欢迎。”平阳县主笑着说，不提昨日百花园的事。 “今日我是为公事来的。”赵木兮道，“皇上昨日得知百花园的发生的事，已经将此案交给监察司主理，我有些疑问，想来询问一下平阳县主。” 平阳县主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镇定。 没想到已经这么快传到宫里，而且皇上还将这件事交给监察司，她都将京兆府那边打点好了！ 不过，虽然她与赵木兮不熟，想来也是不用担心的，一个国公府的小姑娘，真能办成什么案子。 “赵姑娘有什么需要问的，但凡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平阳县主说。 赵木兮笑着道歉，“我想见一见府上的大公子和二姑娘。” “……”平阳县主嘴角的笑容微僵，“见他们……做什么？” “有些话想询问他们。”赵木兮说。 平阳县主道，“赵姑娘不知道，我这两个孩子平日比较少出门，你什么不知道的，问我也是可以的。” 赵木兮含笑看着平阳县主。 “那……我让人去把他们叫过来。”平阳县主只好说道。 “多谢县主。”赵木兮端着茶盏，浅浅一笑。 平阳县主说，“昨天百花园的事，真的是意外，没想到好好一场品相会会闹成这样，对了，令妹还好吗？改日我定亲自上门看望她。” “我妹妹和表姐都已经无恙。”赵木兮说，“其他姑娘应该也受惊了吧。” “是啊。”平阳县主想到这件事就心梗，若是舍下脸皮能挽回关系还好，就怕她已经被这些世家记恨上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梁家兄妹 梁兆和梁蓉被请了过来。 看到和平阳县主一起喝茶的赵木兮，兄妹二人都微微一愣。 赵木兮看小看了平阳县主一眼，“平阳县主，我想单独跟他们两个说几句话。” 平阳县主目光深深地看了看两个庶出的儿女，这才勉强一笑，“好，那我先去忙，有什么需要，你再吩咐下人。” “多谢平阳县主。” 梁蓉听说过赵木兮，赵国公府的嫡长女，从小生长在天水那边鸟不生蛋的地方，因为长得有几分像元元公主的生母，因此才让皇上高看几分，让她成为监察司的指挥使。 昨日百花园闹成这样，皇上居然只是让她来查案！ 能查出什么！ 梁蓉心中不以为然。 赵木兮打量着宣平侯的两个儿女，庶长子长得五官端正，并不是十分出挑的长相，性格也是平稳老实，在家中不会给嫡子造成任何威胁。 至于这个梁蓉…… 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眉眼之间藏着的不甘和不忿，偶然间还是流露了一些。 赵木兮将一个瓷瓶拿出来，“梁姑娘，这是你的吗？” “装香膏的瓶子大多一样，我也不好说。”梁蓉道，她的瓷瓶就在大街上买的，百花园中不少人也拿着同样的瓶子。 “那你闻一闻，是你调的香膏吗？”赵木兮含笑说。 梁蓉看了看赵木兮，上前去拿瓷瓶。 赵木兮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梁姑娘，你的指尖染上什么了？” 莹白纤细的手指，染上一点草汁，怎么洗也洗不掉。 “调香的时候染上的吧？”赵木兮笑着问，“有些香草一不小心就会将草汁染到手指，清水是洗不干净的，需要用盐水洗才行，不过，有的碰了盐水反而会发黑。” “你的手指甲，有点黑了。” 梁蓉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这是难免的事，过几天就好了。” “看来梁姑娘经常调香膏，不然也不会这么清楚。”赵木兮笑着说。 “母亲每天都喜欢品香，我学挑香膏也是为了讨好母亲。”梁蓉道。 赵木兮眼神示意了一下，“你的吗？” 梁蓉捏了捏指尖，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被染上草汁的地方有些难受。 这个赵指挥使……自己是不是小看她了？ “这好像……不太像是我的。”梁蓉低声说。 “那这瓶呢？”赵木兮又拿出一瓶。 梁蓉闻了一下，猛地丢开，捂着鼻子叫道，“这不是我的。” “这是什么香，梁姑娘这么激动？”赵木兮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就觉得不喜欢这个味道罢了。”梁蓉忙说。 “梁大少爷，那你来闻一闻，以前有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赵木兮含笑看向梁兆。 梁蓉的脸色一变，拦在梁兆的面前，“不行，我大哥不懂品香，就算闻了也不知道。” “这到底是什么香，让梁姑娘这么紧张害怕？”赵木兮似笑非笑地问，“你知道这是谁调的香膏吗？” “……不知道。”梁蓉的脸色微白。 赵木兮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在梁蓉的面上打量一会儿，这才笑着说，“还有一瓶，你再闻一闻。” 梁蓉这下不敢再小看赵木兮，谨慎又小心地拿过来，“是我的，这是我调的香膏。” “跟谁学的调香？平阳县主吗？”赵木兮问。 “不是。”平阳县主怎么可能会教她，“我自己看书，学了一点皮毛。” 赵木兮一笑，“若是看书就能调出这样的香味，梁姑娘，你真是有天赋。” 梁蓉抿了抿唇没说话。 “既然你会调香，那应该知道有些香味放在一起，会刺激人的心智，有的还会使人产生幻觉。”赵木兮慢悠悠地说。 “赵指挥使对调香也很有研究。”梁蓉试探着问。 “略懂。”赵木兮说，“根据其他人的口供，所有人都是在你拿出香膏的时候，开始觉得有些不适，梁姑娘，你怎么看呢？” “这跟我妹妹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怀疑昨日的事与我妹妹有关？”梁兆急眼了，急忙维护着自己的妹妹。 赵木兮瞥他一眼，“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和哥哥闻着都没事。”梁蓉镇定平静地说，她既然敢将这个香膏拿出来，就笃定不会将火烧到他们身上。 为什么有的人闻了没事，偏偏那些世家子弟就跟疯了一样？ 那是他们的问题！ 他们敢说出来吗？敢说他们中另一种香毒吗？ 丢的是他们世家的脸面。 “梁姑娘，想来你做出这个香膏，应该清楚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你以为你闻着没事，就能证明你能全身而退？就不怕那些世家报复吗？” “宣平侯府能护着你到哪个程度？你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有想过如果被他们知道了，你能不能承受得住后果？” “还有这个香……”赵木兮拿起那瓶已经盖起来的香膏，“人家瞒得妥妥当当的，被你昨日这一瓶香膏，全都暴露了……” 梁蓉根本没有想这么多，听着赵木兮一字一句地分析，她的脸色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只想着那些世家子弟不敢追究，肯定把昨日的事当哑巴亏给吞了，却没想过，他们会不会暗地里查出来报复他。 赵木兮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姿态淡定自在，静静地等着梁蓉想明白。 连梁兆也冒出冷汗，担忧紧张地看着妹妹。 “赵，赵指挥使，这事跟我妹妹也没有关系啊，难道调个香都能调出祸了！”梁兆质问道。 “昨日百花园发生的事，难道不是祸吗？”赵木兮反问，“多少女子的名声因此受损，多少世家子弟要毁在昨日一场品相会，你说得真轻巧啊，梁大少爷。” 梁蓉咬牙道，“他们若是没有问题，也不会闻了我的香膏就……就做出那样的事，要怪也怪他们自己。” 赵木兮秀眉一挑，“原来你清楚，他们本身是有问题的，梁姑娘，你是怎么知道？” “……”被套话了！ 她真的小看赵木兮了。 这个女人真可怕。 “再嘴硬下去就没意思了。”赵木兮说，“趁着我还能在这里与你好声好气地说话，请你回监察司，那就不是这样的待遇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交代 “……我是无意间发现的。”梁蓉声音有些艰涩，她有自知之明，她在梁家没有地位，真的出事的话，梁家不会保她，甚至会将她推出去抵挡那些世家的怒火。 她断断续续地开口，“那次我去参加一个茶话会，我跟那些人没有话题，就一个人在角落坐着，没人发现我，我听到那几个世家子弟在鬼鬼祟祟地说话。”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梁蓉特意强调了一下，“只是那时我若是出现，肯定会被误会。” 赵木兮淡淡地说，“他们说什么了？” 梁蓉说，“有一个人说买到一种香膏，可以让人忘记烦恼，只需要点上一点，就可以轻松似神仙，就像看到春风楼的眉姑娘在眼前跳舞……” “另一个人就说这种香膏会上瘾，会销蚀一个人的心智，劝他们不要再去春风楼，也不要去碰这些香膏，说那些香膏会让人上瘾，是春风楼做生意的一种手段，长此下去，对他们身子肯定会有损伤。” “不过，没人听他的话，还说他危言耸听。” 赵木兮微微挑眉，“是谁？” “我没看清楚，不过后来认出这人的声音，应该是谢家的谢延公子。”梁蓉说，面对赵木兮，她是不敢有一点隐瞒了。 “其他人都能认出有谁吗？”赵木兮又问道。 “除了谢琦……还有其他几个世家的子弟。”梁蓉说了一串名字。 赵木兮在脑海里对了一下，都是这次百花园中有名字的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柚香草能让他们香瘾发作的？”赵木兮问。 梁蓉有些紧张，她眼角轻轻地扫了梁兆一眼，深吸一口气，“我让我大哥去春风楼，买了一点香膏回来。” 赵木兮眸色微厉，“春风楼还在卖香膏？” “得悄悄买，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到。”梁兆急忙说，“我还是托了别人，才能买到一点点。” “所以你就分析春风楼的香膏，做出这种加了柚香草的香膏，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赵木兮问道。 梁蓉垂眸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姨娘被害死了，被一种有毒的香料，一点点日夜侵蚀。” 她只是想报复平阳县主，想报复宣平侯府的这些人。 凭什么他们就能风光无限，而她的姨娘就只能死得悄无声息，最后还只能草草地入葬，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他们将她和大哥当成什么了？在这个家中，他们的地位比下人好不了多少。 那些光鲜亮丽的世家子弟，又凭什么看不起大哥，他们不过是一群蛀虫，一点点香膏，就能够让他们原形毕露。 看到他们像疯子一样，她心里可真痛快。 “梁姑娘，昨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多少女孩子无辜被冒犯，她们若是想得开还能将闹剧放下，若是想不开呢？你想过后果吗？若是有些人因此送命，也是你想要看到的报复结果吗？”赵木兮冷冷地问。 梁蓉的脸色发白，她没有想那么多，更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赵木兮站了起来，“从刑法上，的确判不了你的罪，但从道德上，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应该不会太好过。” “那些世家子弟都不蠢，等他们清醒过来，自然会查清楚昨日发生的事，不少人见你将香膏拿出来的吧，会不会被清算，就看梁姑娘自己的运气了，好自为之。”赵木兮道，说完就离开了。 梁蓉面色如灰，看着赵木兮的身影渐行渐远。 平阳县主很快就来了，开口便问，“你跟赵木兮都说了什么？” “赵指挥使问我的香膏用什么做的，我说柚香草，她说那些人会香瘾发作，都是因为柚香草。”梁蓉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平阳县主的眼前一阵发黑，这么说，最终要被追究的，还是他们宣平侯府？ “娘，我就说了，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梁蓉，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要这么害梁家！” “我学你的啊，母亲，你不也喜欢给我姨娘送各种香吗？” “……”平阳县主的脸色铁青。 宣平侯府不平静的日子才要刚刚开始。 …… …… 赵木兮又去了几个世家，一开始并不是很顺利，有些世家不愿意家里子弟染上香毒的事公诸于世，有损他们家族的名誉，但遇到赵木兮强势冷静的逼问，他们又只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他们有种错觉，如果不说清楚，赵木兮可能会拧断他们的脖子。 金乌西下，赵木兮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 春风楼表面上除了做卖笑的生意，私底下买金子还贵的香膏，才是他们最赚钱的声音。 难怪陈老板和红姑在挑合作的对象那么谨慎。 赵木兮换上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矜贵又优雅地出现在春风老。 老鸨见到她还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出现。 今晚春风楼的生意明显没有之前的好，少了许多年轻的公子哥。 大概都被关在家里解毒瘾吧。 “乔公子，这边请。”老鸨直接将赵木兮引到后院去了。 “赵指挥使今日怎么还有空到春风楼，百花园的事都调查清楚了吗？”红姑从屋里走出来，口气虽然客气，眼神却犀利无比。 “还有点疑惑，所以亲自来问问。”赵木兮不诧异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从红姑让她去参加平阳县主的品相会，应该就已经看穿她是女子的身份了。 红姑冷笑一声，“还有什么疑惑？” “你们的目的，你们的幕后老板。”赵木兮说。 “赵指挥使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单枪匹马过来，就能问出你想要的答案。”红姑嗤笑一声。 赵木兮恣意淡然地在外面的石凳坐下，“我又不是来打打杀杀的，红姑不用这么紧张。” 红姑皱眉看着赵木兮，一时看不出这个年轻女孩究竟是什么打算。 “春风楼的生意你们是做不下去了，不如我们来谈谈合作的事。”赵木兮笑着说。 “什么？”她居然还想谈合作？ 之前她不是为了查案才接近他们的吗？ 第二百八十八章 深夜守候 春风楼有如今的规模不简单，还从来没有哪个青楼能让诸多世家子弟如此捧场。 什么地方最容易收集情报？除了酒楼饭馆，那就是青楼了。 当然，有毒的香膏肯定是不能用了，想要让人乖乖说出实话，自有别的办法。 赵木兮想要拿下春风楼。 但她还想从红姑口中套出幕后的那个人。 “昨日的事已经引起朝廷的注意，皇上手谕要监察司彻查此事，迟早都是查到春风楼的头上，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那些世家子弟的香膏都是从春风楼买的。”赵木兮含笑说。 “就算朝廷不查这件事，世家哪能看着春风楼这样毒害自家子弟，将来这些年轻都是世家的希望，是世家未来的家主，一旦受毒瘾所控制，那不是将整个世家的命脉交代别人手中。” “你猜，若我是世家的家主，此时会做什么事？” “我必定要春风楼走投无路，一个人都不会放过，直到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子孙曾经做过什么事。” 红姑听得鬓角落下一滴冷汗，她经营春风楼多年，一直小心翼翼行事，如果不是百花园事发突然，她根本不担心这些世家！ 只是，如今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一下子就暴露春风楼的风险，主子让她舍弃春风楼。 没想到赵木兮的想法跟主人所说的一模一样。 这个小姑娘……终究还是小看她了。 “赵指挥使想怎么合作？”红姑沉声问道。 “我想跟你背后的那位谈。”赵木兮说。 红姑呵了一声，“看来我们是没有什么可谈的。” 背后的人藏得太深，除了从红姑这边套话，没有其他办法了。 “怎么会呢，双方都有诚意，肯定是能谈的啊。”赵木兮笑着说。 “赵指挥使，不送了！”红姑站了起来，和赵木兮已经没有必要谈下去。 她想利用赵木兮的身份继续经营春风楼，没想到赵木兮也有这样的想法。 赵木兮想见主子，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就无法合作了。 “那就先告辞了。”赵木兮笑了笑，依旧淡定自若地离开春风楼。 深夜，万籁俱寂，整个京都城都在沉睡。 春风楼的后门却悄然打开，几道身影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刚走出巷子，几束火把亮起，苏旭敏和倪锦庭笑咧咧地看着他们。 “老鸨，大半夜的，去哪里啊？”苏旭敏问道。 身后还跟着如柳和阿眉姑娘等人。 “我们……我们出来散步。”老鸨面容僵硬，没想到监察司的人这么卑鄙，居然大半夜还在这里守着。 苏旭敏笑道，“做贼心虚啊，大半夜想溜走。” “大人，你可别冤枉好人，我们虽然是做卖身生意的，可也没有犯法啊。”老鸨叫道。 “行，那就到监察司走一走吧，从这里走过去，正好够你们走的。”倪锦庭说。 老鸨急忙叫道，“我们为什么要去监察司，我们做错什么了？” “我们监察司做事，你要问原因？”苏旭敏挑眉问。 不一会儿，邱柔柔也走过来了，伍清莹和夏燕菱一人还抓着一个男子。 那不是李老板和陈大吗？ 连他们都被抓了！ 老鸨的脸色一变，终于明白，监察司这些人白天不抓他们，就是等着晚上在这里等着。 …… …… 到了第三天，百花园的事终于彻底传播开了，京都城几乎都知道这件事，开始私底下议论起来。 只是，虽然平阳县主当天立刻下令封锁消息，赵木兮也马上禁止百花园有外人出入，但多少还是有人将事情传出去。 香瘾就跟食用五石散的结果一样，都是会上瘾的，意志力不坚定的人，才会被这种丧志之物影响。 还有那些被冒犯的女子，也不知都有谁。 赵木兮让人张贴了公告，不允许传谣造谣，若是诋毁世家女子，一律按照律法处置。 很快对这些恶意的猜测就减少了很多。 “没想到赵木兮居然还会保护我们！”本来看不起赵木兮的世家女很意外，跟其他闺蜜议论起来。 “是啊，也许她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差……” “那天要不是她，我们可能真的要毁了一辈子。” “下次见到她，一定要亲自感谢她。” “跟她做朋友也挺好的。” “……” 赵木兮不知道自己的人缘已经发现了变化，她今天没有去监察司，打算让春风楼的那些人先关上几天，她再去见他们。 谢礼今天带着谢琦亲自上门来赔礼了。 本来赵国公对谢礼就有几分不满，上次赵木兮要出征南越，谢礼非要打赌的事，还是赵国公心头的一根刺。 虽然谢礼输了，但他还是感觉谢礼对赵木兮的恶意太明显。 如今谢琦又冒犯了自己另外一个女儿，赵国公能有好脸色才怪。 好在谢礼的姿态放得极低，要让谢琦跪下给赵国公认错，还狠狠地打了一顿，让赵国公想骂的话都不好意思骂了。 “算了算了，我们赵家不跟你计较，但若是你敢传出半点风声，我打折你的腿。” 谢琦不怕赵国公打折他的腿，他怕被赵木兮给打死了。 “我不会的，一个字都不会说。”谢琦急忙保证。 “赵国公，这件事的确是我们错了，不过，老夫还是得跟你说一句，百花园的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次出事的都是世家，你们赵家……难道就不是世家，我们都要小心防范。”谢礼低声说道。 通过这件事，他们世家难得再次团结起来。 如今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隐藏在深处的敌人。 赵国公说，“这事我知道，我女儿正查着呢。” 谢礼想到赵木兮这人做事不按理出牌，能不能找出背后的人还不好说。 “赵国公就没有想过会是谁吗？” “不想，不疑。”赵国公面色淡淡地说，“不传谣，不造谣，谢大人，你也应该相信监察司，让监察司查出真相，到时候我们就都知道了。” 谢礼觉得一噎，“赵国公说得对。” 赵国公见谢礼吃瘪，心中得意，还是他的阿木争气，让谢礼服输了一次，果然没那么嚣张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气死了 赵玉琼的事在谢礼亲自登门道歉之后，便被压下去了，两家决定揭过不提此事。 只有吴大夫人忍不住到赵夫人面前嘀咕，“谢家多好的门楣啊，祖父是当朝丞相，百年世家，那小少爷长得也五官清正，反正阿琼还没定亲，不趁这个机会将亲事定下来，怎么还端起架子了。” “我们与谢家做不了亲家。”赵夫人虽然有时候拎不清，但她还真没想过要让女儿跟谢家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做不了，怎么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啊。”吴大夫人觉得可惜，要是她的女儿，她肯定要将亲事给坐实了。 赵夫人不想跟她讨论谢家的事，“大嫂，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林家道歉？这件事不能拖，那边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有点心慌。” “我正想跟你说，我特意挑了个好日子，今日就最适合，这两日我都在准备聘礼……”吴大夫人笑着说道。 “聘礼？”赵夫人脸色微变，“大嫂，你想做什么？” 吴大夫人说，“我也知道这样有点不合规矩，该找媒人先去提亲，不过嘛，不是还得去道歉吗？那就一起办了。” “我看林家也是世家，肯定不想丢脸的，我们吴家将礼数做足了，姿态放低些，他们该满意了。” 赵夫人听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是被气的。 “大嫂，林家那是我的姑奶奶，他们若是想跟吴家结亲，早就给我传口风了，你老老实实去道歉，让凡哥儿赔礼，其他的想也不要想了。”赵夫人气呼呼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吴家还配不上他们林家了？”吴大夫人不悦地叫道。 赵夫人说，“大嫂，结亲是结两家之好，你这样做，是要去结仇。” “我还没去呢，你怎么知道林家不愿意。”吴大夫人没好气地说，“你且等着吧，他们还求着想嫁给凡哥儿呢。” “……”赵夫人几乎可想象，吴大夫人若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林家，一定会被赶出来的。 吴大夫人说，“我不提亲事，先去赔礼道歉，再试试口风，这总行吧。” “大嫂心中有数就好。”赵夫人听到她这么说，还是不放心，在吴大夫人离开之后，赶紧让人去找赵木兮。 “夫人，大小姐去林家找表姑娘了。”下人去而复返，跟赵夫人回禀着。 赵夫人惊声叫起来，“阿木去林家了？” 那不是和大嫂要撞个正着？ “那三姑娘呢？”赵夫人忙问。 “三姑娘也一起去林家了。” 赵夫人揉了揉眉心，只能希望大嫂不要让她失望了。 …… …… 吴家两姐妹这几日在赵家过得并不是很舒心。 自从百花园的事情发生之后，虽然赵老夫人和赵国公没说她们什么，但从下人的态度中就能看出来，赵家这是在埋怨他们。 没错，她们的确是扔下赵玉琼跑了，可那时候什么情景啊，要是她们不跑，她们也是要吃亏的。 反正她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错也是百花园那些人错了。 “娘，如今阿琼不理我们，不会再带我们去参加世家女的聚会，我们留在这儿没意思啊。”吴翠环嘟着嘴叫道。 “阿琼只是在气头上，等她气消就好了，她会理解我们的。”吴翠微柔声地说。 吴大夫人说道，“微姐儿说的对，你们怎么也是表姐妹，过几天就好了。” 吴翠环说，“今天我去找阿琼，她连话都不跟我说。” “我们先去林家赔礼道歉，过两天她就好了。”吴大夫人说，“凡哥儿，你伤口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吴展凡低垂着头，蔫蔫的不想说话。 吴翠微看了他一眼，“大哥，你真的去了那种地方吗？” “微姐儿，闭嘴。”吴大夫人呵斥女儿，“这话也是你能问的，你哥是男子，去了又如何，一些应酬总是必要的。” “娘，我们去给林姑娘道歉吧。”吴展凡低声说，自从百花园的事情之后，他觉得自己形象全毁，只怕在任何人眼中，他都是浪荡好色只徒，不再是正人君子了。 吴大夫人心疼儿子，心里埋怨赵木兮下手太狠了。 “你别管那个赵木兮怎么说的，她哪点像大家闺秀了，整天就跟一堆男人在一起打打杀杀，谁娶了她谁倒霉。”吴大夫人嘀咕道。 吴展凡低着头大步走了出去。 “诶，等等我啊。”吴大夫人叫道，急忙跟了上去。 自从上次赵木兮来了林家劝导林茵翘，林茵翘重新振作起来，不过，这件事还是瞒着林老夫人。 林夫人也忍着没有回娘家，为的就是给自家兄长赵国公面子，同时也是不想惊动赵老夫人。 她就等着吴家到底怎么个说法，等了两天，她都快等笑了。 “阿木，你这个舅母，以前我就见过一次，是个精明算计的人，不过，为人不大聪明，你舅父英明睿智，居然娶这样的女子，可惜了。”林夫人对赵木兮说。 “姑母，吴大夫人很快就该来道歉了。”赵木兮含笑说，“不过，您千万别动怒，不管她说什么，您听着就好。” 林夫人挑眉，“怎么的，她来道歉还能把气着？” “有些人就是有气人的本事。”赵木兮笑道。 “早知道我们就不去救吴翠环她们，她们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赵玉琼跟林茵翘抱怨，“气死我了。” “我们阿琼是心善，才会伸手相助，下次遇到这样的事，你还是会出手的，只是，以后要三思后行，至少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危，才能去帮助别人。”林夫人柔声劝道。 赵木兮看了赵玉琼一眼，“那就练一练武功，至少知道自保。” “能跟阿姐一样厉害？”赵玉琼眼睛一亮。 “那你练个十年都不一定。”赵木兮打击了一句。 林茵翘笑道，“那好啊，以后就有阿木跟阿琼一起保护我了。” “你还是让我大哥保护着吧。”赵玉琼小声地在林茵翘耳边说道。 林茵翘一下就红了脸。 这时，外面下人来禀话，吴大夫人和吴少爷来了。 第二百九十章 道歉 听到这对母子前来，林茵翘脸上露出厌恶。 她早就不在乎吴家会不会来道歉了，自从知道吴大夫人想要提亲的心思，她还巴不得他们不要来恶心她。 “你们都坐着别动，我去会一会他们。”林夫人沉着脸站起来，“吩咐下人，别去惊动老夫人了。” 林夫人来到大厅，皮笑肉不笑地走进去，“吴大夫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请教呢？” 吴大夫人见到林夫人这样的态度，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林夫人，我早就该来的，就是一直都被事情拖着，这不，等到今日才终于能带着这个不成器的孩子给您家姑娘道歉。” 说着还往林夫人身后看了看，“阿翘呢？我有好些年没见过她了呢。” 林夫人坐了下来，端着茶盏看了吴大夫人一眼，看都不看吴展凡，“我们阿翘不怎么出来见外男，吴公子在这里，她不方便出来。” “哎，都是亲戚，就不必有那么多的讲究。”吴大夫人笑着说，“前几日在百花园的事，是我们凡哥儿错了，他就是喝多了几杯才闹出笑话，林夫人，还请你见谅。” 吴展凡低着头，红着脸站起来，给林夫人行了一礼，“林夫人，是在下的错，您和林姑娘不管是打我还是骂我，我都甘心承受。” “只要能弥补林姑娘受到的伤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吴大夫人嘴角抽了抽，心想就算是认错，也不必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若是将来林茵翘入门，岂不是拿捏着这一点骑在儿子头上了。 “喝几杯酒就能做出这样的事，那这酒还挺烈的。”林夫人冷笑了一声，“酒品管人品，吴公子不知道喝醉之后会原形毕露吗？” “这话说得也太严重了，又不是只有我们凡哥儿喝醉了。”吴大夫人笑着道，反正死都不能承认是中了香瘾，不然名声就真的要毁了。 林夫人真是被逗笑了，这个吴大夫人好歹也是世家妇，可无论说话还是做事，真是一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 “吴大夫人，你知道朝廷在彻查百花园的事了吧？”林夫人问道。 “知道，是阿木在查这个案子，自家的外甥女，自然是不担心的。”吴大夫人满脸自得。 林夫人笑了笑，“的确，阿木向来能干，做什么都能查个水落石出，究竟是喝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肯定能查明白的。” 吴展凡拦住还想继续辩驳的吴大夫人，“林夫人，今日在下是真心来跟林姑娘道歉的。” “是啊，林夫人，不如请林姑娘出来，好当面道歉。”吴大夫人说。 “不必了，这件事我们也不打算追究，你们的歉意……也不过如此，就这样吧。”林夫人冷冷地说。 吴大夫人笑说，“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林夫人，令媛还没有定亲吧，那日在百花园，许多人都看到了，对令媛的名声难免有些不太好，不如……我们两家亲上加亲，如此一来，省得别人闲言碎语。” 这番话说得林夫人差点气炸了。 “大可不必，你们吴家这门亲事，我们林家高攀不起。”林夫人寒着脸，“我的女儿名声如何，我心中有数，我们林家养出来的孩子，端庄贤淑，规规矩矩，见义勇为救了别人，反而被人坑了，这事啊，我也不怕被别人知道了。” “……”吴大夫人被这话说得脸色铁青。 这分明是拿话在打她的脸，在讽刺她养的孩子忘恩负义啊。 “林夫人，好歹我们是亲戚，用不着把话说得难听。”吴大夫人说道，“我们凡哥儿前程无量，你的女儿将来未必能找到像他这么好的夫婿，你可不要后悔。” “用不着吴大夫人挂心了。”林夫人说。 气死她了！吴大夫人叫道，“我们走！” 吴展凡哪有脸面求林夫人将女儿嫁给他，他现在都觉得在京都城是抬不起头做人了，每天都只想关在房间里，哪里都不想去。 回到赵家，吴大夫人气呼呼去找赵夫人，将今日在林家受的屈辱都说出来。 “你这个小姑子厉害着呢，看不起我们吴家，那还不是看不起你。”吴大夫人叫道，“你还把人家当亲戚，她可未必真心对你。” 赵夫人静静地听着，有些头疼，“我不是让你别提亲事吗？” “我这不是想亲上加亲，给林家个台阶。”吴大夫人说。 还想给人家一个台阶…… 赵夫人气得差点心梗，“大嫂，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你都道歉了，林家那边不想追究，就别再提了。” 吴大夫人是不想提，可如今她的三个子女似乎都毁了名声，她就想趁着跟林家定亲，顺便将名声挽回。 “阿木和阿琼呢？最近他们怎么都不找微姐儿她们了？”吴大夫人问。 “这我不清楚，阿木要办案，经常不在家里。”赵夫人说。 吴大夫人说，“都是表姐妹，难道还能记仇。” “我会跟阿琼她们说一声的。”赵夫人勉强地笑了笑。 不一会，赵国公就派人来请赵夫人去书房。 赵夫人心中暗暗松口气，她和吴大夫人实在有些说不下去了。 “国公爷。”赵夫人走了进来，对赵国公笑了笑。 “你大嫂去林家了，还提出要让吴展凡娶阿翘。”赵国公沉声说，“我们儿子跟阿翘是青梅竹马长大，虽然没有点明，但老夫人是有些意思的。” 赵夫人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她有些烦躁，怎么她的儿子有定亲对象，她却一无所知呢？ “你也别让阿琼跟吴家那两个姑娘经常在一起，一个人的品性是最重要的。”赵国公又道。 “其实……人在情急之下，难免……”赵夫人还想替娘家的人说几句话。 赵国公抬眸看她一眼，“要不是有阿木，你敢想象阿琼的下场吗？” “！”赵夫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根本不敢想象。 “近朱者赤的道理你应该懂。”赵国公点到即止，毕竟是赵夫人的娘家，他还是不想说得太明显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落水 第二百九十一章落水 百花园的事最终以春风楼关门大吉为结果，宣平侯也被皇上下旨斥骂，还将平阳县主的爵位给褫夺了。 这只是朝廷的惩罚，那些世家接下来要怎么对宣平侯府，那就另说了。 楚不域是恨不得将宣平侯直接给端了，是赵木兮劝住了。 春风楼虽然关门了，但幕后那个人还没查出来，她没有严查平阳县主，为的就是不想打草惊蛇。 她有一个强烈的直觉，只要她查平阳县主，香膏所有的线索都会断了。 “春风楼那些人呢？”楚不域看着赵木兮问。 “在监察司，他们对香膏一无所知，自己也中了香毒，我先治好他们，再让他们回去春风楼。”赵木兮说。 楚不域微微眯眼，“你还想重开春风楼？” “当然，以后春风楼就是我的了，我都盘下来了。”赵木兮说。 “阿木，你到底想做什么？”楚不域有些无奈，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想伸手去碰她的肩膀。 赵木兮脑海里闪过那日帐幔后面的一幕，她挥开他的手，“以后皇上就知道了。” “你好些天没见过元元了，她很想你。”楚不域明显感觉到她的抗拒。 “好，我去看她。”赵木兮说。 楚不域握住她的手腕，“阿木，你到底怎么了？” “皇上，臣还想问您，您到底想干什么？”赵木兮寒着眼问。 “我想干什么，你不清楚吗？”楚不域垂眸，灼灼地盯着她白皙如玉的脸庞。 赵木兮笑了，眼底满是讽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皇上原来如此风流倜傥，在我面前深情不二，是不是在别的女人面前也是这样。” “你为什么就认定我会去碰别的女人？”楚不域问道。 “有没有，皇上心里清楚。”赵木兮一点都不想跟楚不域继续在这个问题纠缠不清。 楚不域扣住她的腰，眸色深幽，“阿木，你吃醋了。” 赵木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吃醋吗？ 不，她才不会吃他的醋！ “皇上，无论你封后还是在后宫开枝散叶，跟我都没关系。”赵木兮平静地说。 楚不域最不想看到她一脸平静说跟他没关系。 他按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了一下。 灼热的呼吸堵住她的唇，赵木兮根本来不及避开，整个人已经被男性的气息包围。 “唔……”赵木兮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根本推不开他。 楚不域粗喘着气松开她，“赵木兮，你再说一次试试。” “放开我，狗东西！”赵木兮气得脱口而出地骂他。 “……？”楚不域气笑了，“你都是这么骂我的？” 换了别人这么骂皇帝，那都是砍头的罪了。 “恶心！”赵木兮用力擦了一下嘴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楚不域道，“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经常亲得我满脸口水，还说喜欢一个人就想亲他……” “对啊，喜欢一个人才想亲他，我现在又不喜欢你。”赵木兮没好气地道。 “撒谎！”楚不域心头被戳了一刀，他绝对不相信她已经彻底放下他，“你要是没有一点感觉，为什么要吃醋？” 赵木兮觉得跟他说不清楚，“你才吃醋，你全家都吃醋。” 楚不域轻笑出声，“你不也是我的家人。” “……”不要脸！赵木兮翻了个白眼。 这时，高福神色匆忙惶恐地在门外禀道，“皇上，公主掉进宝峰湖里……” 赵木兮脸色微变，速度比楚不域更快地推开门，“你说什么？” 高福颤颤巍巍地说，“宫人来禀，公主在湖边玩的时候，不小心踩错脚，掉进湖里了。” 赵木兮眼中瞬间涌起煞气，她面色冰冷阴沉，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宝峰湖。 什么踩错脚，这种显而易见的借口她是不相信的。 九芯和白芷的武功保护元元绰绰有余。 宝峰湖已经围了不少宫人，大声呼叫着快来救公主。 “让开。”赵木兮声音冷冽。 众人见到满身戾气的赵木兮，不自觉地让开身子。 湖面中，赵木兮看到白芷和九芯在水中游上来，怀里是脸色惨白的元元。 对上赵木兮宛如寒潭般阴冷的目光，九芯的心脏猛然颤动，内疚又自责地跪了下去，“大小姐，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公主殿下。” “把元元给我。”赵木兮低声说。 白芷赶紧将元元交个赵木兮。 赵木兮将手指轻轻放在元元的脉搏上，一息尚存。 她双手按在元元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地按着。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终于有人开口，“这样折磨公主太大不敬了，还不赶紧去请御医。” 虽然是去请御医，但大家心中都觉得，公主肯定是没救了。 本来身子就虚弱，这种天气还掉进湖里，哪里还有救了。 楚不域大步地走来，身后是数十个禁卫军，不用等他下令，在宝峰湖周围的宫人已经全都被抓了起来。 “咳。”元元喉咙终于发出一声轻咳。 微弱的呼吸开始恢复。 赵木兮将她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明光宫走去。 “把元元给我吧。”楚不域低声说。 “滚！”赵木兮抬起头，眼底氤氲着血腥的肃杀之气。 众人倒抽一口气，赵木兮疯了吗？ 她居然敢对着皇上说滚？ 那是皇上！ 她这是在找死！ 等着皇上将她下令处死吧！ 就在众人以为赵木兮会被降罪时，却见楚不域侧开身子，让开了前面的路。 赵木兮大步地离开。 楚不域只能紧紧地跟在她后面。 亲自替元元换了衣裳，又行针稳住她的气息，赵木兮寸步不离地坐在床榻旁边，看着女儿白得几乎透明的小脸蛋，她心底翻滚着强烈的恨意。 那股恨意让她想要摧毁整个皇宫。 九芯和白芷跪在外面，哑声地说着刚才发生的事。 “……奴婢们陪着公主在宝峰湖的水榭里练琴，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小狗，公主想跟那小狗玩一会儿，奴婢见小狗温驯，就没有拦着，没想到，那小狗突然咬着公主的裙子，公主站不稳，奴婢扑过去抱住公主的时候，有人往我手臂打了一颗石子，奴婢和公主一起掉进水里。”九芯后悔死了，她不该让那小狗靠近公主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小狗 “那是谁的狗？”楚不域寒声问道。 “奴婢以前没有见过这只小狗，不知是最近哪个宫殿养的。”白芷说道。 “你们两个先下去换衣服，让人将那只小狗抓过来。”赵木兮握住元元有些冰凉的小手，一直以来，她对元元的爱和保护都是克制的，因为觉得身份跟以前不同，如果做得太明显，反而会害了元元。 没想到现在才真的让元元受到伤害。 寝殿中只剩下楚不域。 他心里并不比赵木兮好多少，看到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如今脆弱得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他恨不得将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段。 “你不应该宠爱元元的。”赵木兮冷声说，“你越是重视她，想要伤害元元的人就越多。” 楚不域皱眉看着赵木兮。 “你后宫的那些妃嫔，早晚会替你生下更多的皇子和公主，你会有无数的孩子，但元元只有一个，我只希望她平安地长大。” “如果你冷落无视她，她说不定还能过得更好些。” “不过，我已经无所谓了。” “我不想忍让了。” 楚不域深邃沉黑的眸子涌起寒烈的杀气，全身散发着慑人的张力。 “你无需忍让。”楚不域哑声说，她本该恣意放肆，有无人能力的尊荣。 赵木兮嗤笑一声，“就算我要杀了太后，也可以吗？” 楚不域道，“太后虽然不着调，但她不至于真的对元元下狠手。”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楚不域，她下过毒的。”赵木兮冷声说。 “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清楚的，不管是谁想害元元，我都不会放过。”楚不域说道。 话才刚说完，外面就传来太后的声音。 不止是太后，还有云烟儿和赛雅丽公主一起来了。 赵木兮冷冷地看了楚不域一眼。 楚不域转身走出寝殿，挡住太后要进来的脚步。 “皇上，元元怎么样了？”云烟儿眼眶红肿，柔柔弱弱地问着楚不域。 “你们来做什么？”楚不域厉眸一抬，将她们冷冷地扫了一眼。 太后道，“元元发生这样的事，哀家心里担忧，她是哀家的孙女，哀家难道不能来看一看她。” 赛雅丽公主的眼睛往内殿看去，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是谁？ “皇上，公主掉进湖里没事吧，怎么没有把御医叫来呢。”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这时，高福将那只小狗给带来了。 白色的小狗一看到赛雅丽，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楚不域寒声问，“赛雅丽公主，这是你的狗？” 赛雅丽的脸色一变，“是，是我养的，可我是打算将它驯服之后，送给太后解闷的。”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所有人抬头看向寝殿，只见赵木兮一步一步地走出来，犹如踏着炼狱恶鬼的凶煞，眼神冷得让人背脊发凉。 “给我。”赵木兮伸出手，让高福将小狗交给她。 太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赵木兮，她不由自主的害怕让她愤怒，“赵木兮，你这是什么态度！” 高福已经将小狗交到赵木兮的手中。 这小狗的确是被驯养过，非常温驯，即使面对陌生的赵木兮，它也很乖巧。 只是，它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香味。 今日这小狗冲着元元跑去，不是它想找元元玩，而是冲着元元去的。 “须归公主，这是你的小狗，从哪里来的？”赵木兮轻声问。 “笑话，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赛雅丽还记恨赵木兮，她现在还觉得手疼呢。 赵木兮淡淡一笑，攸地伸手掐住赛雅丽的脖子，力道重得让赛雅丽一下子涨红了脸。 “放肆！”太后大怒，“赵木兮，你是不是疯了！” “赛雅丽，你信不信我捏断你的喉咙？”赵木兮冷笑着问。 云烟儿吓得双手捧心，可怜兮兮地看向楚不域，还指望楚不域能够护着她。 楚不域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赵木兮。 赛雅丽之前只觉得赵木兮最多就是目中无人，但今日她真的打从心底感到惊惧。 这赵木兮是个恶魔吧！ “我……我不知道，是让婢女给我找的。”赛雅丽喘着气，好不容易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把她的婢女带进来。”赵木兮又下令。 太后已经气得说不出话，赵木兮太放肆了，她在这宫里简直无法无天。 就算是以前的盛乔木，她都不敢！ 赵木兮随后一扔，便将赛雅丽扔到地上。 “元元要休息，在没有查出谁要害她之前，谁也不见。”赵木兮冷着脸说道。 云烟儿嫉妒又害怕地看着这个女人，她凭什么敢在皇上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皇上为什么不喝止她？ 换了是别人这么猖狂，皇上早就赐死了！ “送太后回去。”楚不域下令，“其他宫殿妃嫔一律禁足，至于须归公主，将她送回鸿胪寺，派人盯着她。”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木兮对楚不域道，“你……你就这样纵容她，她算什么东西，你昏庸啊你！” 赵木兮嘴角吟着一丝冷笑，她正在克制着，不要亲手宰了这些人。 等他们这些一走，楚不域才问，“这小狗有问题吗？” “是。”赵木兮点头，“我要带元元离开京都城。” “不行。”楚不域心中一阵惶恐，他怕她这次离开，不会再回来了。 “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赵木兮道，“我不想看到元元受伤了。” 楚不域低声问，“你想带元元去哪里？别忘了，你如今是赵家的女儿。” “我还在乎这个吗？”赵木兮轻笑一声，“我要去西越。” “你想要带着旧部和黑骑军去攻打西越？”楚不域皱眉，“阿木，西越军队如今依旧强劲，我们……如果开战，只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赵木兮淡淡地说，“我没打算这时候开战。” 楚不域握住她的手，“阿木……” “回禀皇上，那……赛雅丽的婢女死在宝峰湖里，刚刚才发现……”高福紧张惊恐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赵木兮冷笑一声，果然是冲着元元来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禁足 赛雅丽在得知自己的心腹婢女死在宝峰湖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死了？怎么就死了！ 早上不是还在喂着小狗吃肉吗？ “是……是谁杀了她？是皇上吗？”赛雅丽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害怕了，怕自己也会无声无息地死在宫里。 “公主殿下，我们还是出宫吧，我们的使团都在鸿胪寺，在那里会比较安全。”还活着的几个婢女同样心生惧意，这里不是他们的地方，被弄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赛雅丽白着脸，“你快去收拾东西，我们出宫。” 几个婢女慌忙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她们住的宫殿已经锁住了，外面还有数个宫人看守。 “赛雅丽公主，皇上有令，在查出元元公主坠湖的真相之前，所有人都禁足宫中。”宫人在外面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是须归的公主，你们不能关着我，让我出去！”赛雅丽怒声地大叫着。 她后悔了，早知道养一只狗会惹来这样的祸事，她才不会让人去找来小狗。 “您是须归公主，可您住在宫里，那害了我们公主的小狗又是您养的。”宫人说道，“为了不冤枉您，总要先查清楚才行。” 赛雅丽叫道，“我要见皇上。” “皇上陪着我们公主殿下呢。”哪有空来见这个什么须归公主。 “那……那我要见太后。”赛雅丽慌了，她不能就这样被关着，明显是有人想陷害她啊。 宫人已经懒得再回应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了。 不管赛雅丽怎么大吵大闹，都没有人替她开门。 慈宁宫的太后也是憋着一口气。 “哀家的这个好儿子，果然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太后喝了一口茶，心口的火气怎么都压不住。 “今日你们看到没，那个赵木兮简直无法无天，嚣张猖狂，皇帝都还没发号施令，她倒是先耀武扬威了。” “这个女人早就不该留着的！” 当初岑素萍几次跟她说要弄死赵木兮，她还想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不用在意，她真是太大意了。 “太后娘娘，今日奴婢见着那个赵木兮，简直……简直就跟见了……” 太后深吸一口气，“就跟当初的护国公主一样。” 不但长得像盛乔木，连嚣张的姿态，都跟没有成为妃嫔时的护国公主一样。 目中无人，高傲不可一世，杀戮手段让人畏惧…… “该不会赵木兮是鬼上身吧？”春华小声道。 太后神色一凛，“胡说！” “是奴婢失言了。”春华急忙跪下。 “起来吧。”太后摆了摆手，盛乔木是彻彻底底地死了，不是长得像她就是她。 都是皇上鬼迷心窍，把赵木兮纵容成这个样子。 …… …… 赛雅丽的婢女死了，小狗从哪里来的线索就断了。 背后这个人想将一切都推到赛雅丽身上，是以为楚不域为了两国联盟，这件事谁轻拿轻放吧。 “想要害元元的人就在宫里，这件事皇上想自己查，还是交给监察司？”赵木兮问道。 楚不域说，“你在查春风楼的事了，这件事朕亲自查清楚。” “你能查清楚吗？”赵木兮嘴角有些嘲讽，“万一是你心爱的妃子呢？” “赵木兮，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跟我讲话吗？”楚不域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就是这样说话的，你若是不想听，可以不要问。”赵木兮说。 楚不域心口被戳了几刀，他往她身边坐下，“你想去西越可以，我要跟着去。” 赵木兮嗤笑一声，“你是皇帝。” “你要去西越做什么？”楚不域问。 “我的事不重要。”赵木兮握着元元的手，“你能把害元元的人找出来，交给我吗？” 楚不域眉心一跳，“阿木！” “我要亲手剁了他。”赵木兮头也不抬，“如果皇上查不出来，那我就亲自查了。” “你以为我就会放过这个人吗？”楚不域有些生气，元元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他捧在掌心长大的，可赵木兮似乎总是认为，他会为了别的事情别的人，选择委屈她们。 赵木兮淡淡地道，“那就好。” “娘亲……”一声细微的嘤咛声响起。 元元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榻的赵木兮，她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是你吗？娘亲。”元元小声问，声音沙哑。 赵木兮眼中涌出泪水，“是我，是我，元元，你觉得怎么样？” “我……好难受。”元元嘟着小嘴，“喝了好多水，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是，我们元元这么可爱，神仙是会保佑的。”赵木兮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脸蛋，柔声地哄着，“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元元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痛痛的。” 赵木兮转身要去倒水，楚不域已经拿着杯子递过来。 “先喝口水。”赵木兮低声说，拿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再把这个含在嘴里，一会儿就不疼了。” 元元乖乖地听话，眼睛还看向楚不域，瘪嘴不想理他。 这是跟他生气了？ 楚不域伸手揉了揉元元的脑袋，“怎么了，元元？” “父皇以后是不是……不喜欢元元了？”元元靠在赵木兮的怀里，看也不看楚不域。 “为什么这么想呢？”赵木兮问道。 元元捏着自己的手指，“他们说，等宫里有其他皇子公主，我就会被赶到冷宫的。” “胡说八道！”楚不域怒道，“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 “大家都这么说。”元元气呼呼地叫道，“父皇现在只喜欢云美人，以后她就会是贵妃，还会是皇后，她生的孩子就是比我更可爱。” “……”楚不域面色铁青。 赵木兮目光冷漠地看他一眼。 “又是那些宫人在胡说八道。”楚不域急忙说，“别听他们的。” “若非亲眼见到，又怎么胡说八道。”赵木兮冷声说，“元元别怕，你还有娘亲。” 楚不域觉得好气又好笑，“你们母女俩能不能别胡思乱想，元元，除了你娘亲，不会有其他人有你的弟弟妹妹。” 话音才刚落下，高福颤抖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 “皇……皇上，云美人突然晕倒，御医说……说她有身孕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身孕 “……” 楚不域回头看向赵木兮，张了张口想要解释。 赵木兮一脸平静地说，“恭喜皇上，为皇家子嗣开枝散叶终于有成果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楚不域低声说，低头看到元元眼眶含泪看着他，他又不能在孩子面前说得太明显了，“元元，父皇只喜欢你，只有你才是父皇的女儿。” 元元嘟着小嘴，闷闷不乐地靠在赵木兮怀里。 楚不域对外面的高福冷声道，“让云美人在自己宫里休养，周御医照顾她的身子，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走出沉璧宫。” “是。”高福捏了一把汗，赶紧先退下了。 “阿木……”楚不域仔细地打量她的脸庞，见她好像并不讶异云烟儿有身孕的事。 突然就想起云烟儿跑去养心殿的夜晚。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进宫了？”她是有令牌的，进宫无需通报，如果她那时候进宫看到云烟儿在养心殿，肯定会误会的。 赵木兮没有理他，“元元，肚子饿吗？娘亲给你做一碗肉糜粥吃好吗？” “不能吃别的吗？我好久没有吃炙肉了。”元元小声说。 “好，等过几天我们去书院找谢先生，然后一起炙肉。”赵木兮笑着道。 楚不域完全被忽视排除在外，他只得站在一旁，看着赵木兮将元元哄睡了。 赵木兮亲了亲元元的脸蛋，准备去亲自给元元做一碗粥，她现在连御膳房都不放心了。 “云美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楚不域扣住赵木兮的腰，让她和自己对视，“那天晚上你看到的，也不是真的。” “皇上的意思，是我瞎？”赵木兮冷笑问。 楚不域捧着她的脸，“从春风楼回来，我就睡下了，高福被太后调走，云烟儿才有机会进入养心殿，我没有碰过她。” “皇上不觉得可笑吗？”赵木兮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养心殿，居然还能让人想进就进。” “景国……并没有表面看到那么和平安定，阿木。”楚不域低声地叹道，他想要给元元一个四海清平的江山，很多事情就必须先下手为强。 赵木兮沉默了一下，“不要对任何人说元元已经醒来，就让他们都以为元元昏迷不醒吧，我先去煮粥。” 楚不域知道现在解释是没有用的，他们应该找个时间，心平气和地说清楚。 他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把手伸到宫里，对元元下手。 “皇上。”沈异无声地出现在殿外。 楚不域抬眸一瞥，起身走了出来。 沈异说道，“皇上，须归公主的婢女是被人一掌中天灵盖，直接震碎她的头骨而死的，并非在湖中淹死。” “能够一掌震碎她的头骨，此人必定武功高强，宫中竟有这样身手的人。”楚不域眼底露出沉冷的光芒。 “是，属下一定会将这个人抓出来。”沈异说。 楚不域问，“那只小狗是从哪里来的？” “回皇上，小狗是从宫外买的，这不是集市卖的土狗，而是从异地运送到京都城的，价值不菲，京都城本来只有两只，一只是霈王妃买来解闷的，养了两三个月，一只是……婉慧县主的，前不久丢失了。” 婉慧县主是楚不域的堂姐，这个爵位还是太后亲自要求封赐的。 楚不域嘴边浮起一丝冷笑，“这些人，都见不得元元好。” “去把婉慧县主带进宫。”他下令 …… …… 云烟儿喜滋滋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总算是怀上了，不枉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 以后这宫里就不只有一个公主，如果她生下的是儿子，那就是皇上的皇长子了…… “娘娘，恭喜您，您终于是守得云开了。”沉璧宫的宫人们同样欢喜，他们的主子有皇上宠爱，他们在宫里的脸面也不一样。 “别张扬出去，跟皇上禀告一声就行了。”云烟儿嗔他们一眼，“毕竟月份还小呢。” “奴婢已经告诉高公公，这会儿皇上指不定已经知晓。”宫女笑着道。 “皇上一定很高兴，说不定已经来看望咱们娘娘。”有了皇子，皇上哪里还在意那位公主。 以后元元公主的地位只怕就要大不如前了。 云烟儿听了心里更觉得暗喜，已经可以预见她将来独宠后宫的尊荣。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不见皇上的身影，云烟儿皱了皱眉，让人去打听高福到底有没有将消息告知皇上。 便见高福从门外走来，身后还跟着周御医，还有好几个宫人，手上都拿着锦盒。 “云美人，皇上得知您有孕，十分高兴，这是皇上赏赐给您的珠宝玉石，还有今年新上贡的锦缎。”高福含笑地说着，“周御医以后就伺候娘娘的身子，皇上希望您在沉璧宫好好养胎，外面就不要出去了。” “皇上担心娘娘这里人手不足，特意挑选了两个有经验的姑姑，这是琴音和宝音，她们会伺候娘娘养身子的。” 云烟儿望着这些赏赐，心里泛开甜蜜的醉意，“多谢皇上，高公公，辛苦你了。” 高福笑了笑，让周御医给云烟儿请脉。 “娘娘脉象稳定，胎象也很好。”周御医低声对高福说。 “那咱家就能向皇上回话了。”高福意味深长地看了云烟儿一眼，“娘娘，奴才先告退。” 云烟儿心满意足地靠着大迎枕，“莲花，将皇上赏赐的东西都好好收起来。” “是，娘娘。”莲花笑着道。 “本宫想吃点酸的东西，莲花，你一会儿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梅子糕。”云烟儿说道。 莲花应诺。 只是等她要准备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不仅是云烟儿，连宫人都不能踏出沉璧宫。 “皇上为了要查是谁陷害元元公主，还真是大动干戈。”莲花小声说道。 云烟儿觉得皇上在意元元并不奇怪，她心中介意的是，今日在明光宫，那赵木兮猖狂嚣张，简直是越俎代庖要替皇上发号施令了，她还以为皇上肯定会呵斥赵木兮。 但皇上什么都没做，反而纵容赵木兮…… 难道在皇上心目中，赵木兮真的那么重要？ 第二百九十五章 背后一只大手 楚婉慧被传召进宫时，正在跟着楚尽欢吃席，她还有些惶恐，该不会是皇上知道她宴请楚尽欢，所以把她叫进宫里训话吧？ “阿欢，怎么办啊？一会儿见到皇上，我该说什么？”楚婉慧有些害怕地询问着旁边的堂弟。 “我与你是姐弟相聚，他能说什么？难道吃一顿饭还能吃出罪了？”楚尽欢嗤笑一声，如果楚不域真的因为楚婉慧宴请他就动怒的话，那就好了。 他还能找个理由说楚不域是昏君。 楚婉慧想着楚不域的为人，也觉得他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皇帝。 就是……他们兄弟不和已久，谁知道皇上心里会怎么想。 虽然心有疑惑，但楚婉慧还是不敢耽搁，立刻就更衣进宫了。 忐忑不安地来到御书房，楚婉慧悄悄打量楚不域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臣妇拜见皇上。”楚婉慧虽然被册封了县主，但她实际只是个商贾的妻子，当了几十年的民妇，在楚不域面前，不自觉就卑微了。 “起来吧。”楚不域淡声开口，让楚婉慧坐下回话。 好像并不是要怪罪她的。 楚婉慧拘谨地坐到一旁，干笑一声，“不知皇上召民妇进宫有什么事吩咐呢？” “堂姐，朕听说你之前养了一只小狗？”楚不域问道。 “？”楚婉慧愣了一下，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皇上说的是，那只波斯狗？” 楚不域轻轻颔首。 “那只小狗已经、已经不见了，皇上若是喜欢的话，臣妇再托人去买一只送进宫来。”楚婉慧心中思绪百转，听说皇上最近甚是宠爱云美人，特意问她小狗的事，该不会是想送给云美人吧？ 楚不域扫了高福一眼。 高福心领神会，转身去将那只小狗抱了出来。 “堂姐，是这只吗？”楚不域问道。 “雪球！”楚婉慧惊讶地站起来，“怎么会在宫里，臣妇上次去茶楼，雪球从下人怀里跑出去，找了一个月都没找到。” 害得元元差点淹死的小狗居然是楚婉慧家丢失的狗。 如果是人为将这只狗送进宫，那这个人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准备好今日的陷害了。 “小狗不见那日，你还遇到什么人？”楚不域问道。 楚婉慧心中更加狐疑，但她还是仔细地回想，“臣妇……那日是约了户部侍郎杨大人的夫人一起去挑首饰，哦，还在茶楼遇到霈王妃身边的丫环。” 户部侍郎杨华？ 这些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伤害元元的人。 楚不域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你先回去吧，雪球暂时留在宫中。”楚不域淡声说。 “……是。”楚婉慧简直想要挠头了，稀里糊涂进宫，就为了一直小狗？ 雪球怎么会出现在宫里？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进宫时忐忑不安，出宫时同样胆战心惊，楚婉慧终于回到家里。 楚尽欢还没走，正在跟着她的丈夫在喝酒。 听到楚婉慧进宫只是回了几句关于小狗的话，他才慢悠悠地说道，“公主因为一只小狗坠湖，看来是跟堂姐的小狗有关了。” 听到这话，楚婉慧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了。 …… …… 楚不域将小狗的来历告诉赵木兮，赵木兮让人将小狗带来，叫了一声雪球，那小狗叫了几声，仿佛是对这个名字的回应。 她微微蹙眉陷入沉思。 几年前她就见过楚婉慧了，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她不敢伤害元元的。 那到底是谁？选什么样的小狗不行，还要将楚婉慧丢失的小狗送进宫里，这是想陷害谁？ 隐隐之间，总觉得有一双手在背后推波助澜，可又看不清楚这个人的真正目的。 “是……某个世家？”赵木兮不太确定，她看向楚不域，“你是怎么想的？” 楚不域在她身边坐下，“也许，不止是一些世家。” 赵木兮沉默了一下，“你是说，还有旧部的人。” “我知道你对旧部有很深的感情，但并不是每个旧王朝的人都愿意看到永盛王朝被替代。”楚不域低声说。 这是事实！有些旧部当初对于赵木兮将皇位让给楚不域心存不满，在他们心中，只有永盛王朝的人才有资格继承皇位。 虽然多年没有动静，但不代表他们已经心甘臣服。 “就算对你有意见，那为什么要伤害元元？”直接暗杀楚不域不是更合理吗？ “也许……只是想借着元元，让我跟京都城世家关系更差。”楚不域说。 赵木兮说，“今晚我将元元带走，就让外面的人一直以为元元还在昏迷不醒，这件事你一定要查清楚。” “你想带着元元去哪里？”楚不域问。 “赵家。”赵木兮说。 这是为了保护元元，楚不域只能答应下来。 “还有春风楼的事，陈大跟李老板只知道香膏是红姑的，幕后其他一概不清楚，至于那些姑娘，连自己有香瘾都不知道，等将她们的香瘾治好，便让她们回春风楼。”赵木兮说。 楚不域皱眉，“你想开春风楼？” “为什么不开，生意这么好，人流这么旺盛，不过这个老鸨不能用了，以后也不能再用任何香膏。”赵木兮说，“我自有安排。” “那个云烟儿的事……”楚不域轻咳了一声，“我跟你解释。” 楚不域轻笑，“你用不着跟我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跟我没关系。” “你吃醋这么长时间，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楚不域低声说，“那天你来养心殿见到的，不是真的。” 赵木兮寒着脸没说话。 “你若真对我没有一丝情感……”楚不域靠近她的身边，声音微哑，“你那天在春风楼的时候，怎么会替我解除……” “楚不域！”赵木兮脸颊微热，怒声地喝住他，不许他说下去。 楚不域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你对我，就像我对你，旁人都入不了眼。” “放屁！”赵木兮又要骂人，还没骂出口又被他吻住了。 赵木兮忍不住想打人。 一声软糯糯的声音响起，“父皇，娘亲，你们在干什么？我也要亲亲~” 第二百九十六章 白日梦 “……”一瞬间，赵木兮想将楚不域的头摁进热粥里面。 楚不域从容地放开赵木兮，端起温度适宜的肉糜粥，“元元，先吃点东西，一会儿你娘亲带你出宫，这几天你就跟娘亲在一起。” 元元的眸子瞬间发亮，“真的吗？” 赵木兮已经稳住情绪，跟着说道，“是真的。” “太好了。”元元眉开眼笑，大口大口地吃着肉糜粥。 楚不域有点心酸，“元元不喜欢住在宫里吗？还是不喜欢父皇了？” “我喜欢父皇，但是也喜欢娘亲。”元元娇声娇气地说，“我每天都陪着父皇，好久才能陪娘亲。” “小机灵鬼。”楚不域点了点她的额头，满眼的宠溺。 元元几下就将一碗粥吃完了，搂着楚不域的胳膊，“父皇，你别罚九芯和白芷，我掉进湖里，跟她们没关系。” “她们没看好你，就该惩罚。”楚不域冷声说。 “是我没听她们的劝，非要跑过去跟小狗玩……”元元小声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父皇，您放过她们吧。” 赵木兮淡淡地说，“死罪可免，但是还是得让她们长记性。” 元元听到连赵木兮都这么说，不敢再求情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愧疚，都是因为她，才让九芯和白芷被惩罚的。 “时候不早，我和元元就先出宫了。”赵木兮说，她一点都不想跟楚不域相处。 楚不域眼中含笑看她一眼，“马车准备好了，我送你们回去。” “大可不必！”赵木兮立刻拒绝，“只是回国公府，岂敢劳您大驾。” “我送女儿。”楚不域说。 “……”赵木兮暗狠狠地瞪他一眼。 楚不域嘴角微扬，将元元抱了起来，“走吧。” 赵国公今日难得早些回家，正跟儿子在庭院把酒下棋，突然一辆马车从正门进来，他和赵腾扬对视一眼。 家里人的马车都是从角门进来，谁还大摇大摆开正门啊。 “爹，好像……好像是皇上。”赵腾扬眼力好，看到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从马车下来，登时有些傻眼。 “什么？”赵国公被吓一跳，“快，快去看看。” 皇上不是第一次突然就出现在赵家了，只是，这大半夜的，皇上来做什么？ “臣拜见皇上。”赵国公走了过去，看到是楚不域，连忙跪下行礼。 楚不域将他扶起来，“赵国公不必多礼，朕今日只是送元元过来，不是在朝堂，你们别太拘礼了。” 赵国公这才看到被赵木兮牵在手里的小团子。 元元穿着红色的披风，更显得精致可爱，只是脸色看起来好像有些苍白。 “外祖父。”元元甜甜地叫了一声。 赵国公双腿发软，差点给跪下去，“公主殿下，臣不敢当。” 虽然元元是把赵木兮当娘亲看待，可他不敢真把自己当公主的外祖父。 “元元这么喊你，你就这么受着吧。”楚不域淡淡地说。 “？”赵国公吓了一跳，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楚不域说，“元元暂时在赵家住几天。” 赵国公啊了一声，“是是是，臣一定会让人好好照顾公主的。” “把她当寻常孩子看待就行了。”楚不域说，免得元元反而住得不自在。 “是。”赵国公忙应下来。 楚不域侧头看了赵木兮一眼。 赵木兮对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皇上，既然元元公主已经安全到国公府，那就不送您了，您慢走。” “……”楚不域眸色深邃，盯着她一会儿，才颔首说，“那朕先回去了。” 有赵国公父子在这里，就算他想跟着赵木兮和女儿去后院，那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已经夜深，他要是再不走，可能要惊动整个赵家了。 “朕先回宫了。”楚不域说，高福已经准备另外一辆马车在外面等着了。 赵国公父子亲自将他送到大门外。 “父皇，我会想你的。”元元喜滋滋地挥手，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楚不域又觉得心酸了，好像妻女只需要彼此，根本不需要他这个父亲了。 待马车一直没入夜色，赵国公才松口气，回头低声地问赵木兮，“怎么回事啊？” “元元今天不小心掉进宝峰湖。”赵木兮眸色闪过一抹冷厉，解释着为什么要将元元带回赵家。 “你……觉得将公主殿下带回赵家，她就安全了？”赵国公忍不住问，万一那幕后的人算计到赵家，那岂不是他们赵家都要跟着完了。 赵木兮说，“父亲放心吧，皇上既然将元元交给我，便不会怪罪我们赵家。” “而且……对外没人知道元元在这里，只知公主还在宫里昏迷不醒。”赵木兮低声说。 赵国公恍然大悟，“快进去快进去，别让人看到了。” “放心吧，想到赵家伤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赵国公哼道。 这么小的孩子，那王八蛋也舍得下手，别让他抓到了，一定把那人切成一千块扔水里喂鱼。 …… …… “哥，你当真看到了，春游节那日见到的黄公子……是皇上？”吴翠环抓着吴展凡的手，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方设法打听那位黄公子是谁，可是打听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下落。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赵家遇到了。 “刚才我看到姑丈给他下跪了，这京都中，你觉得一个国公爷还能对谁下跪？”吴展凡此时心情也很激动，他刚才只是出去散散心，根本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差点就被发现了，幸好他躲得及时。 吴翠环心头荡漾，轻轻咬着下唇，“他是皇上，他居然是皇上。” 她喜欢的男子，果然是天下最尊贵的男子。 “你别做白日梦了，他是皇上的话，你想见他一面都难，还要怎么接近他。”吴翠微打破妹妹的美梦。 “他不是来赵家了吗？证明他对赵家是不同的。”吴翠环立刻说，她肯定有机会的。 吴展凡淡淡地说，“皇上是跟阿木表妹一同前来的，我觉得，皇上对阿木表妹才是不一般。” “什么？”吴翠环叫起来，“皇上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女人。” “阿木表妹不但武功高强，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皇上为何不喜欢。”吴展凡反问道。 他都曾经动心了，只是……如今他配不上她。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吃错药 在赵木兮的照顾下，元元一个晚上就恢复精神气，连一个喷嚏都没打，第二天就生龙活虎乱蹦乱跳了。 只是没有看到九芯和白芷，元元多少有些失望。 赵木兮其实也只是想让九芯和白芷吃个教训，并没有真的怎么惩罚她们，她答应元元，让她们过几天就回来了。 “昨晚就听说殿下来了，只是太晚不好打搅。”一大早，赵玉琼就木栖院，果然看到元元。 “小姨，快看，娘亲给我做的秋千。”元元和赵玉琼玩过几次，已经将她当成自己人。 赵玉琼被这一声小姨叫得喜滋滋的，走过去说道，“上次我要玩秋千，阿姐还不让我玩。” “我要去监察司一趟，阿琼，你今天陪着元元，别出门，等我回来，带你们去书院。”赵木兮交代道。 “好。”赵玉琼应下来。 “哎呀，好热闹呢。”这时，门外传来笑声。 赵木兮看过去，原来是吴翠环姐妹两人，她们不请自来已经走进木栖院，“阿木表姐，阿琼，今天天气极好，我们不如去郊外走一走如何？” “大可不必，万一被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赵玉琼冷笑，对吴翠微两姐妹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吴翠环脸上闪过一抹愠怒，但想着她是另有他求，这才忍了下来，“阿琼，上次的事是我们不对，我们也是被吓到了，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赵玉琼看了她们一眼，明明之前还嘴硬不肯认错，今天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 肯定有猫腻。 “那就更不能出去了，万一又被吓了一次呢。”赵玉琼凉凉地说。 她算是看清楚吴家这些人了，上次居然还有脸去林家提亲，一脸恩赐一样，以为林茵翘非吴展凡不嫁，在吴舅母的眼中，大概没有人比得上她的儿子女儿，就她家的孩子是宝贝，其他人都是草。 吴翠环不想搭理赵玉琼了，满脸笑容来到赵木兮的身边，“阿木表姐，以前还不知道你这么厉害，现在我终于见识到了，我能不能跟你学武功呢？” 这吴翠环是吃错什么药了？ 赵玉琼见鬼一样看着她，几天前还听到她在嘀咕，觉得她阿姐在监察司当指挥使只会打打杀杀，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还说她阿姐是嫁不出去的。 怎么就要跟赵木兮学武功了？ “你不太适合练武。”赵木兮淡淡地说。 “所以才要跟阿木表姐学习啊。”吴翠环忙说道，“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我要像你这么英姿飒爽。” “你有病吗？”赵玉琼没好气地问，“你缠着我阿姐干什么。” 吴翠微这时候才低声开口，“环儿，别闹，阿木表姐是不是还要出门，我们不要妨碍她。” 赵木兮看了她们俩一眼，自从上次在林家吃了憋，吴大夫人回来黑着脸好几天，还说要去外面置办宅子，不想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闹得连赵夫人都有些受不了她。 连赵老夫人都被惊动了，要不是看在是亲戚的份上，早就赶出去了。 “听说舅母这两天一直在外面看宅子，看到满意的吗？”赵木兮问道。 吴翠微含笑说，“是看过几处，不过都不太满意，其实我也劝了母亲，哪里都不如国公府舒服，若是我们就这样搬出去了，别人也不知如何指点国公府，我们也不能这样陷姑母于不义。” 看来是不想搬出去了，还能说出这么大义凛然的话，她小看这个吴翠微了。 “是啊是啊，我们可不能当小人，免得姑母被人指指点点，以为亏待娘家人。”吴翠环立刻道。 赵玉琼翻了个白眼，“说得真好听。” 吴翠环只当没听到赵玉琼的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元元，我陪你玩，好吗？” 上次她就见过这个女孩，还以为只是寻常世家小姑娘，没想到居然是公主殿下。 那不就是皇上的女儿吗？ 难怪上次赵馨瑶一直不肯跟她明说黄公子的身份，说不定赵馨瑶自己心里也藏着什么小心思。 “不要。”元元坐在秋千上面，她不喜欢这两个姐妹，她听说了，她们差点害了赵玉琼。 “如果没有别的事，不如你们就先离开吧。”赵玉琼下了逐客令，别在这里碍眼。 吴翠环瞪了赵玉琼一眼，“我们……”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吴翠微拉住妹妹，她们本来想利用赵木兮可以见到皇上，但今日看到公主殿下，她突然改变主意了。 赵木兮算什么，她也是讨好公主才能得到皇上重视，那如果她们将公主拉拢了，是不是皇上也会对他们刮目相看呢？ 公主殿下才是最重要的。 吴翠环还没想明白，就这么被吴翠微拉走还很不满，“姐，你干什么？” “你不用去讨好赵木兮，没看出来吗？她根本不搭理你。”吴翠微淡淡地道，并没有将心中另有打算告诉妹妹。 “那你有什么办法？赵木兮每天都能进宫，若是她带我进宫，说不定……那就是我的机会。”吴翠环满眼向往期待，嫁给谁都不如嫁给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就算只是个小妃子也值得。 吴翠微说，“公主在这里，早晚还是能见到皇上的。” “就算皇上来了，公主身边还有赵玉琼呢。”吴翠环道。 “总会有办法的。”吴翠微低声说。 看着这对姐妹终于消失在视线中，赵玉琼皱眉问，“阿姐，她们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嗯。”赵木兮回头看了元元一眼，“你带着元元去老夫人那里吧，别让她们接近。” “好。”赵玉琼用力地点头，“她们一看就不安好心。” 赵木兮亲了亲元元的面颊，“我去一趟监察司，回来就带你们去骑马。” “打猎，吃炙肉！”元元高兴地叫道。 “对。”赵木兮笑着点头。 赵玉琼小声说，“那我也要去。” “你让人去跟阿翘说一声，让她明日也跟着我们一起去。”赵木兮说。 “阿翘好多天不愿意出门了，我立刻就让人去跟她说。” 第二百九十八章 放你们离开 监察司的牢狱里，陈大蜷缩成一团，他全身都在发抖，嘴边留着白沫，“给我香膏，求求你，给我香膏……” 和他有同样症状的除了那位李老板，那就是老鸨了。 这三个人控制这春风楼的香膏，被抓进来监察司之后，却闭口如瓶，一句都不肯泄露与红姑有关的话。 赵木兮便没有给他们解药，让他们忍受着香瘾发作的痛苦。 而其他被利用的如柳和眉姑娘等人，查清楚的确不知道香膏的事，反而被老鸨利用香膏钳制着，赵木兮都让人熬制了解药，让她们减缓香瘾发作的痛苦，打算先替她们戒了香膏的瘾在放他们离开。 “不好受吧？”苏旭敏嘴里咬着一个番薯，香喷喷地吃着，“那就说实话，香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官爷，奴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们给我香膏，让我给那些客人用的。”老鸨跪倒在地上，香瘾让她几乎失去所有的体面和姿态，她只想得到解脱。 陈大怒红眼睛，抬手就要去打老鸨，被倪锦庭给踹了回去，“老实点，在监察司还敢逞凶。” “臭婆娘，谁不知道你背地里用香膏谋了多少钱财，你无辜，全天下就没有罪人了。”陈大叫道。 老鸨呜呜咽咽地哭着，“冤枉啊，大人。” “那你们说说，这香膏是从哪里来的？”苏旭敏问道。 虽然香瘾让他们痛苦不已，可他们还是不敢提起香膏背后的人。 比起出卖那人的下场，他们觉得现在的痛苦还能再忍一忍。 “不说也行。”苏旭敏道，“反正那个红姑早晚也会抓回来的，到时候总会说了。” “你们抓不住她的。”李老板叫道，“她可不是一般人。” 苏旭敏冷笑，“你们再好好忍着吧。” 这时，赵木兮从外面走进来，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还不肯说吗？” “嘴硬得很，连红姑的下落都不肯透露。”苏旭敏道。 赵木兮点了点头，“无妨，等春风楼重新开业，红姑自然会回来的。” 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能不能再找到红姑，就算将红姑抓回来，只怕也从她嘴里撬不出什么话。 老鸨颤巍巍地抬头，她全身觉得像是有虫子在爬着，又痒又难受，“你……春风楼还能开业？” “自然。”赵木兮笑了笑，“春风楼还能开业，不过，做主的人就不是你们了。” “对了，过两天如果再查不出什么，那你们就能离开了。”赵木兮道。 老鸨愣住了，“你要放我们离开？” 陈大警惕又防备地盯着赵木兮。 “是啊，放你们离开。”赵木兮勾唇一笑，“你们什么都不肯说，我也实在不好定罪，只能先将你们交给京兆府了，对了，你们害了那么多世家子弟中了香瘾，出去之后，一定要切记小心才好。” 那些世家如今可是恨不得生嚼了他们。 “……”陈大他们三个立刻就想明白了，他们出去之后，没有香膏护身，也没有强大的后台，根本是谁都能拿捏他们的生命啊。 还不如留在监察司。 “我，我不出去。”老鸨摇头，她如果离开监察司，那肯定必死无疑了。 就算是京兆府接管他们，京兆府是什么人啊？京兆府周大人的儿子也是中了香膏的。 周大人恨不得杀了他们吧。 “我们监察司又不是什么收容所，让你们全须全尾离开就不错了。”倪锦庭恶狠狠地说道。 陈大的脸色苍白，只觉得身上被虫咬的滋味更明显，好像爬进他的骨肉里面，连骨头都是痛的。 出去就是死路一条，留在这里虽然香瘾发作难受，可至少还能活着。 “赵指挥使，您给我们治毒瘾吧，求求你。”李老板受不了地求道。 “我解不了你们的香瘾，你们去找能够治香膏的人吧。”赵木兮淡声地说道，示意苏旭敏将他们放了。 “不要，不要！”老鸨惶恐地叫出声。 赵木兮没有再理会他们，而是走向另外一个牢房去找如柳和眉姑娘她们。 春风楼的姑娘全都被种了香毒，她们每天用着老鸨给她们的香膏，并不知道是会成瘾的，一日复一日，直到被带到监察司，没有再往身上抹香膏，才发现不对劲。 只有眉姑娘和如柳是知情的，她们是春风楼数一数二的姑娘，跟陈大等人接触得多，自然能知道一点端倪。 但是，她们都没有见过那个红姑，只知道春风楼的香膏都是从陈大那里拿的，用得多还会觉得难受。 “再吃几天的药，你们的香瘾就能解除许多，只要日后不再碰到香膏，你们都不会觉得难受。”赵木兮看了她们一眼，“如果你们想离开，现在就能离开了。” 阿眉和如柳对视一眼，她们从记事就在春风楼长大，如今春风楼关门了，她们又能去哪里？ 更别说她们从小学习的都是讨好男人的本事，离开春风楼，还真不知要去何处落脚。 “若是你们无处可去，可以继续留在春风楼。”赵木兮说，“不过，以后春风楼跟以前的不一样，地方我已经盘下来，只卖艺不卖身，也不用香膏，客人来饮酒吃饭可以，你们只需要在一旁陪伴作曲，其他的不想做，不必委屈自己。” 如柳惊讶地看着赵木兮，“大人，您是说真的吗？” “当然，以后我自有需要你们做的事。”赵木兮道，并不掩饰她留她们下来的目的。 阿眉低声说，“那也不过是换了个人操控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每个月我会给你们月钱，我也不会要你们的卖身契，要走要留，我不会勉强。”赵木兮说。 “……”阿眉愣住了，一双美丽的眼睛打量着赵木兮。 赵木兮笑了笑，“要说的就这么多，若是愿意留下，一会儿要签下契约，在为我做事的期间需要遵守一些规矩。” 不管是遵守什么规矩，这待遇怎么都比继续去当伶女的好啊。 如柳没有犹豫，“我留下。” “那……那我们也留下。”其他伶女纷纷出声，反正去哪里都一样，不如跟着赵木兮。 阿眉点了点头，“好。” 第二百九十九章 游泳 百花园一案，在京都城备受瞩目，所有人都在等着赵木兮将幕后黑手找出来，万万没想到，赵木兮把春风楼的人抓进去，没多久居然又放出来了。 而且春风楼开始修葺，颇有打算重新开业的意思。 这怎么行！ 春风楼要重新开业的消息不知被谁透露出去，引起一些世家的不满，直接找到楚不域的面前，痛斥赵木兮贪婪可恶，枉顾王法，而且是利用监察司为自己谋私，更加罪该万死。 更有传言，说赵木兮想要效仿幕后的人，用香膏继续控制别人。 眼见奏折越来越多，都快叠成小山了，楚不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把沈异给叫了进宫，询问他关于赵木兮最近的动向。 “赵指挥使已经把春风楼的伶女都放出来，让他们住在春风楼的后院，她还让人将春风楼全都……改建了，变成一个酒楼。”沈异看了楚不域一眼，继续回道，“赵指挥使这两日都住在书院，带着公主去狩猎钓鱼，还在书院圈了个小池，打算教公主泅水。” “？”楚不域猛地抬起头，“什么？” 沈异心头一突，不知道皇上在意的哪一句，“赵指挥使……打算将春风楼变成一个酒楼。” 这事楚不域早就知道了，御史台天天上奏折参赵木兮，他比谁都清楚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想教公主游水？”还是亲自教！她想在哪里教！ 沈异点了点头，“回皇上，的确是这样……还有公主的两位伴读，也要跟着学习。” 女子学院哪里有什么适合教游水的地方，唯一的小河还连着隔壁的书院，万一像上次那样，有书院的学子过来打猎看到呢？ 赵木兮如今还是个没出阁的女子，正是年华正茂的时候。 楚不域坐不住了，“备马。” 他要亲自去看看，赵木兮到底是打算怎么教元元游水。 …… …… “把这衣服给元元换上，一会儿带你们去游泳。”赵木兮拿来几套特意让人做的衣服，袖口和裤子都做成窄口，布料也是专门挑选的，在水中不会吸水过多显得沉重。 谢婕摇着扇子摇头道，“你折腾两天，就是要带她们去游水？” “这是基本的求生技能，早点学会比较好。”这次元元的落水事件，让赵木兮更明白一个道理，保护元元，不如教她怎么保护自己。 她将来总要长大，她的身份，她生活的地方，都不会太轻松，只有学会保护自己，才能减少伤害。 “那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吗？”谢婕问，她的小堂弟吃了赵木兮的药，最近香瘾发作的时间少了，性子也跟之前不一样，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读书了。 算是吃了个教训，能改一改性子也好。 “再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赵木兮说，“且再等等吧。” 幕后之人布局很大，春风楼被她抢了，肯定会继续出现的。 就看能不能把这个人逼出来。 “平阳县主跟春风楼到底有没有关系？”谢婕问道，其实这也是很多世家怀疑的地方。 要说没有关系，平阳县主平日也喜欢制香，就那么巧，在她的品香会上，大家都出事了。 可又有什么关系？这次的事，宣平侯的损失也极大，这些天他们夫妇亲自上门给那些世家赔罪，有的是连见都不见，把梁家当成仇人对待了。 “不确定，也许很快就能知道。”赵木兮笑着说，“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游泳？” 谢婕忙摇头，“我可不像你，晒了几天，皮肤还这么白皙。” 赵木兮一笑，带着几个孩子就出门了。 后山的小池子已经让人围起来，赵木兮还让月江流去山口小路盯着，不让任何人进山。 白芷和九芯已经回来了，她们两个以前也跟着赵木兮学过游泳，这次就负责教两个伴读崔明玉和阮芙心。 “娘亲，我怕。”元元还有一点怕水，搂着赵木兮的脖子不敢动。 赵木兮柔声道，“不怕，有娘亲在这里。” “我拉着你的手，我去看鱼儿，等你学会游水了，还能跟着鱼儿一起游来游去的。” “真的吗？” “我会沉下去吗？” “不会，你看，那里还有虾呢……” “公主，你看，我能闭气了。”崔明玉从水里钻出来，高兴地叫道。 “我也可以。”阮芙心一下子就钻进水里。 元元看到两个好朋友这么快就学会游泳，好奇心战胜心里的惧意，她牵着赵木兮的手也走进水里。 “好凉爽呀。”元元叫道。 楚不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清澈见底的小河中，赵木兮如同水中美人鱼，带着元元在水中畅游，元元还不是很熟悉，但她明显已经不怕水了。 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她跟几个丫环，除了孩子们的笑声，连树林中的鸟鸣都安静了。 “皇上，要不要去请赵指挥使上来？”高福小声地问。 楚不域眸色一沉，不想赵木兮曼妙的身姿被人看到，“你们都退后，不必过来。” 他大步地来到水边，目光灼灼地看着赵木兮在水中愈发莹润如玉的肌肤。 “娘亲，那是不是父皇？”元元发现水边的身影，认出是好几天没见面的父皇。 赵木兮转头看都楚不域，眉心不由一蹙，他怎么来了？ “今天已经玩很久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赵木兮对元元说，让人带着元元先去换衣裳。 “父皇，我学会游泳啦。”元元对着楚不域高兴地叫道，“是不是很厉害。” 楚不域眼中泛起笑意，“是，元元真厉害。” “我去换衣裳，父皇等我。” 赵木兮已经上岸，拿起一件外杉披在身上。 浸水的小衫紧贴她的身躯，将她迷人的曲线勾勒得更加明显动人。 “见过皇上。”她低头行礼，想退下去换衣服。 楚不域将她打横抱起来，声音有些粗哑，“你这样还想去哪里！” 他恨不得拿大氅将她给包住了。 “我只是去换了个衣裳，皇上你在这里不合时宜吧。”赵木兮没好气地说。 第三百章 真甜 “你也知道不合时宜！”楚不域将她放在马背上，又拿了一件披风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干什么！”赵木兮没好气地叫道。 楚不域压着火，“这是什么地方，如果书院那边有男子过来呢，你这样……万一被看到……” 一想到如果有别的男子看到，楚不域胸腔涌起一团火，越烧越旺。 “不会有人过来的。”赵木兮没好气地说，“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路。” 楚不域将她锁在自己的怀里，“万一呢？” 他的胸膛滚烫厚实，紧紧贴着她的身子，她都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温度。 赵木兮心烦意乱，“哪来的万一，我还要去找元元。” “元元有人照顾，你不用担心。”楚不域低声说，他低下头，在她粉嫩的唇咬了咬，“赵木兮，你是想气死我吗？” “……”他是不是有病？ 赵木兮忍着想一掌呼过去的冲动，“你说话归说话，别跟小狗似的。” 小狗？ 楚不域峻眉一挑，低头在她白皙柔嫩的脖子轻咬了一口，在赵木兮开口要骂他的时候，他侧头一压，吻住她的唇，将她所有的话都吞进自己嘴里。 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这里，她身上的衣服又薄又透，跟没穿差不多了。 他的吻是滚烫的，连身体都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包裹着，赵木兮双腿有些发软，他的大掌紧贴她的腰，将她搂得更紧，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小骗子，明明不是没感觉。”楚不域的粗喘着气，勉强才能忍着不再继续吻她。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廓，呼吸还有些急促粗重。 再吻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做出什么事。 赵木兮的气息也有些不稳，全身又软绵绵的，一时之间也提不起气去骂他。 楚不域将她抱了起来，整个身子包得只露出一张白皙胜雪的脸庞。 回到学院的时候，元元早就换了衣服，正在园子里吃着新鲜的瓜果。 “父皇，娘亲，你们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元元看到他们，疑惑地询问着，“娘亲怎么了？父皇为什么要抱着？” 赵木兮面颊泛红，周围还有其他人也看着他们，她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了。 楚不域面不改色地对元元说，“你娘亲有点头晕，我抱她进去躺一会儿。” “娘亲没事吧？”元元立刻担心起来。 “没事，只是有点累，一会儿就好了。”赵木兮只好咬着牙安抚元元，转头瞪了楚不域一眼。 楚不域嘴角上扬，抱着她走进屋里。 元元想跟着进去，被九芯给哄住了。 “出去。”赵木兮压低声音，想将楚不域给赶出内屋。 楚不域低笑，“你以为我现在出去，别人便觉得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赵木兮好气，这狗皇帝比起以前更不要脸了。 以前他绝对不会这么死皮赖脸缠着自己的。 “楚不域，你烦不烦！”赵木兮没好气地说。 “感觉挺好的。”楚不域含笑说，伸手一扯，将她的小衫给脱下来，“全都湿了，穿上身上容易着凉。” 赵木兮恼怒地抱住自己的身子，全身只剩一件小肚兜，根本什么都遮不住。 楚不域的眸色变得深幽炽热，他拿起旁边已经准备好的小衫轻轻搭在赵木兮的身上。 粗粝厚实的手伸到她背后，将小肚兜轻轻一拉。 “！”赵木兮抬起头，红着脸瞪他。 “我还是……记忆犹新的。”楚不域哑声说。 赵木兮冷哼，“那是，你后宫的美人这么多，你自然驾轻就熟。” “你非要说这种话气我，我从来没碰过她们。”楚不域说。 “云美人的孩子难不成是自己塞进去的。”赵木兮冷笑。 楚不域说，“是啊，说不定呢。” 赵木兮微微蹙眉，不知他又在盘算什么计谋。 在他们说话之间，楚不域已经重新替她穿上小肚兜，指尖停留在她的腰窝，轻轻地打磨着。 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像触电一般，赵木兮抓住他的手，“再动手动脚，我剁了……” 楚不域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好啊。” “可惜了。”他叹了一声，要不是元元还在外面等着，他就不仅仅是亲一亲她。 他想念她，身体每一处都想念，想得连心都要炸开了。 赵木兮推开他，急忙拾掇整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楚不域摇头轻笑，再怎么遮遮掩掩，外面的人还是会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同以前了。 元元看到赵木兮出来，露出甜甜的笑容，“娘亲，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娘亲没有不舒服了。”赵木兮忙说。 “可是你的脸好红啊。”元元担心地用额头蹭了蹭赵木兮的脸颊。 赵木兮心中恼火，把楚不域又骂了一遍。 “就是口渴了，觉得热。”赵木兮支支吾吾地解释。 “那你吃点甜瓜，刚刚冰镇的，可好吃了。”元元道。 赵木兮含笑点头，“好。” “我拿一点去给明玉她们。”说着，元元捧着食盒，蹦蹦跳跳就走了。 “最近御史台挺忙的。”楚不域拿了一块甜瓜给赵木兮，往她身边坐下来。 赵木兮面色淡淡地哦了一声。 “你不问问都写了什么？”楚不域问。 “用得着问吗？除了参我要重开春风楼，还能是什么事。”赵木兮说道，“我就喜欢看他们明明讨厌我，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楚不域无奈地摇头，“你打算把春风楼变成情报点吗？” “对啊，皇上不也同意了吗？不然也不会把这个案子交给我。”赵木兮眯眼一笑。 这分明是强词夺理！但楚不域却心里暗喜，她这样有恃无恐，无非是觉得他会站在她这一边，能够被她依仗，他高兴。 “平阳县主跟春风楼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楚不域问。 赵木兮说，“那就要等以后才知道了。” 楚不域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甜瓜，“真甜。” 莫名就想起他在树林里吻自己的情形，赵木兮将甜瓜塞到他手里，“自己吃。” 第三百零一章 气死他 “小狗的事查出来了吗？”赵木兮问道，她这几天对元元落水的事不闻不问，就是不想自己的想法影响楚不域查出真相。 楚不域本来也是想跟她说这件事，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出口。 “小狗没有什么问题，是须归公主打算在宫外找一只小狗的时候，那人才动了心思，本来是想偷霈王妃的小狗，但霈王妃深居简出不好下手，便在街上头了栎阳的雪球。” “本来是冲着太后去的，没想到有个丫环被收买，利用小狗害了元元。” 赵木兮静静地听着，心头有些下沉。 “本来是想让你跟太后的关系更加恶化，再利用楚尽欢跟你的关系，彻底反目成仇吗？”赵木兮低声问。 “差不多这样的意思。”楚不域说。 赵木兮叹了一声，“是谁？” “管楚阳……”楚不域道，“如今还没将他找到，只抓到他留在京都城的手下。” “为什么呢？”赵木兮低落地问，管楚阳也是她以前的旧部了，为什么要对她留下的血肉动手。 楚不域实在不忍心说出答案，“许是，已经投靠慕容昀。” 西越那边一直就想除掉元元的。 赵木兮眼底闪过一抹凌冽的寒意，“我知道了。” “我将须归公主送出宫了，跟须归的联盟，也不再继续谈下去。”楚不域说。 “为什么不谈，那不就是如了西越的意思，他们就是不想你跟须归联盟。”赵木兮说，“须归公主蠢是一回事，跟景国要跟须归国王联盟没关系。” “我自己找管楚阳，元元这件事，我来查吧。”赵木兮说，“说不定幕后的这个人，跟香膏是同一个。” 两件事看似没有任何联系，但赵木兮就是有这样的一种直觉，觉得可能有联系。 楚不域点了点头，“好。” 赵木兮看了看他手上已经吃完的甜瓜，瓜都吃了，怎么还不回宫？ 不会还想在这里蹭顿饭吧？ “你没有其他想问我的吗？”楚不域问道。 赵木兮脸上有些困惑，她想知道的都问了，难道还遗漏了什么？ “我抬了云烟儿的位份，封她为云妃。”楚不域低声说。 “……”赵木兮沉默了一下，“你想利用她。” 听到她这么冷静理智的话，楚不域心梗了一下，虽然是这样，但是她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说吗？ 现在他立谁为妃，她都不吃醋了？ “没有其他想说的？”楚不域问。 赵木兮秀眉一挑，“例如呢？” “虽然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但你也太……”冷淡无情了点！ “是不是你的，我也不太在乎。”赵木兮说。 楚不域气得牙痒痒的，“赵木兮！” 赵木兮站了起来，“皇上早点回宫吧，毕竟宫里还有云妃娘娘等着你去陪着。” “我想明白一件事了。”楚不域突然道，“不如我回去立个旨意，立你为后，省得哪天你把我气死去改嫁。” 嗤！谁稀罕！赵木兮不屑地轻笑出声。 “就算你立我为后，我也能把你气死改嫁。”赵木兮慢悠悠地说。 楚不域面色有点铁青，“我掀了棺材板都要把那个狗男人杀了！” 赵木兮笑出声，“哦。” …… …… 赵玉琼约了林茵翘今天去女子学院，才刚要出门，居然就被吴家姐妹给拦下了。 “阿琼，你要出去玩啊？把你表姐她们带着一起去呗，她们在京都城没有什么朋友，你带她们去见识见识。”吴大夫人笑着对吴玉琼说道。 赵玉琼笑了，“大舅母，我看最近两位表姐经常出门的，怎么会没有朋友。” 她们是要去学院找赵木兮的，带吴家两个姐妹去做什么？ 给她阿姐添堵吗？ 吴大夫人道，“别人可都是外人，你们是表姐妹，那是自己人。” “阿琼，你就带她们一起去吧。”赵夫人念着到底是自家的外甥女，帮着开口说道。 赵玉琼撇了撇嘴，“娘，我还要去接阿翘表姐呢。” 林家如今对吴家的态度是再明显不过了，他们兄妹坑得阿翘还不够吗？ “这……”赵夫人有些为难地看向吴大夫人。 “那太好了，上次的事，我们还没亲自向阿翘姐姐道歉呢。”吴翠微笑着说道，她打听过了，今天赵玉琼是跟赵木兮一起去学院的，公主殿下就在学院，这是一个亲近公主的机会。 赵夫人点了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娘亲！”赵玉琼有些恼怒地跺脚，带着她们出现，阿翘表姐肯定心里不痛快。 “人多才热闹嘛。”吴大夫人笑嘻嘻地说。 赵夫人扯了扯赵玉琼的袖子，看在亲戚的份上，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得勉强答应。 吴家姐妹喜滋滋地跟着赵玉琼出门，赵玉琼借口还要接林茵翘，让她们两人独自坐了一辆马车。 林茵翘在门口看到有两辆马车还愣了愣，看到赵玉琼沉着脸拉开帘子，她小声问道，“后面是阿木？” “先上车。”赵玉琼将她拉了上来，没好气地说，“是吴家姐妹，非要跟着我们。” 一听是吴翠微她们，林茵翘脸上毫不掩饰露出厌恶的神情，“我们这么不待见她们，她们没有发觉吗？” “哪能没发觉，就是没脸没皮地跟着，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总喜欢来找阿姐，烦得阿姐都住到学院了。”赵玉琼说道。 “那你还带着她们。”不是给阿木添堵吗？ 赵玉琼无奈地说，“我当然不想啊，娘亲让给带着她们的。” 林茵翘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 “我听说大哥也去学院，说不定你今天能见到大哥。”赵玉琼小声说。 “表哥也去学院？”林茵翘羞赧地问，自从百花园的事，她都没有怎么出门，本来前几天想跟着阿木一起去狩猎。 结果她来小日子，肚子难受得出不了门，一直等到今日。 来到女子学院，刚下马车，就看到这里居然有禁卫军。 “这是怎么回事啊？”林茵翘小声地问赵玉琼。 “我也不清楚。”赵玉琼摇头。 “来者何人？”左涛拦住她们，不让她们进入学院。 赵玉琼道，“我是监察院指挥使的妹妹，阿姐让我们来找她的。” “原来是赵姑娘。”左涛点了点头，“赵指挥使吩咐了，请你和林姑娘进去。” 第三百零二章 拦下 看到赵玉琼和林茵翘被放行，吴翠微姐妹两人急忙上前，“我们是一起来的，阿木是我们表姐。” 左涛看了赵玉琼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赵指挥使没有交代，只能让赵姑娘和林姑娘进去。” 吴翠微闻言有些着急，看这个架势，皇上肯定就在女子学院里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不想错过了。 “阿琼，你跟这位大人说一声，让他给我们过去，阿木表姐不知我们来了，若是知道，肯定会让我们进去的。”吴翠微对赵玉琼说道。 “不要急，我进去跟阿姐说一声，你们且等等。”赵玉琼笑着说，“没有阿姐开口，我跟左大人说了也没用。” 左涛面色冷漠，“赵姑娘，请。” 赵玉琼心中暗喜，拉着林茵翘就进去了。 “我们这样行吗？她们若是回去找舅母告状，你可就要挨骂了。”林茵翘小声说。 “关我什么事，是左大人不让她们进来啊。”赵玉琼笑嘻嘻地说。 林茵翘笑道，“就你最鸡贼。” “我全是为了你，你还取笑我。”赵玉琼捏着林茵翘的痒痒肉，两人一路闹笑起来。 “咳咳。”背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咳嗽声。 赵玉琼回头一看，眼睛发亮，“大哥。” 林茵翘听到是赵腾扬，俏脸微红，急忙端庄地站好了，心想她刚才的样子不会被表哥看去了吧，表哥会不会觉得她不够淑女？ “表哥。”林茵翘敛衽行了一礼。 赵腾扬静静地看她一眼，“你们是来找阿木的？” “是呀，阿姐要带我们去狩猎。”赵玉琼说道。 “皇上也在这里陪公主，我领你们过去吧。”赵腾扬很自然地走到林茵翘的身边，打量她的脸色。 林茵翘因为羞涩，一直都低着头走路。 赵玉琼掩嘴一笑，故意落后了两步，看着他们并肩地走着。 “上次听阿琼说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赵腾扬低声地问着林茵翘。 林茵翘立刻涨红脸，小声说道，“已经好了。” “那就好。”赵腾燕微微一笑。 “上次的事，别放在心上。”赵腾扬说，“错的人不是你。” 这句话让压在林茵翘心口上的枷锁一下子就解开了，虽然她表面上已经不在乎了，但其实一直害怕，怕别人会觉得她已经不清白了。 更怕表哥误会她。 “再过些时日，我和父亲登门去拜见姑父姑母。”赵腾扬含笑看她。 “……”林茵翘的心跳加快，登门去见她的父母？是，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们已经来到赵木兮的院子，正好看到楚不域从里面走出来。 赵腾扬拱手一礼，“皇上。” 林茵翘和赵玉琼神情一变，忙屈膝行礼，“臣女拜见皇上。” “起来吧。”楚不域摆了摆手，“来找阿木的？” “回皇上，阿姐约我们来找她，一会儿要去狩猎。”赵玉琼回道。 楚不域微微眯眼，难怪她一直想赶他离开，原来是不想他打扰她们去狩猎。 “赵腾扬，上次你不是说林子里有猛兽出现吗？今日就陪朕去看看，元元在这里读书，也能安心一点。”楚不域沉声说道。 “？”他说过吗？赵腾扬一脸懵逼，他什么时候说的，怎么他不知道。 “去准备弓箭。”楚不域下令。 赵腾扬领命，“是，皇上。” 赵木兮一身窄袖骑马装走出来，看到赵玉琼她们都来了，皱眉问楚不域，“皇上怎么还不回宫？” “朕不放心元元去后山，万一有野兽呢。”楚不域面无表情地说，“朕抽时间陪她吧。” “？”说什么鬼话！这种地方还会有野兽？他养的不成。 赵腾扬给赵木兮打了个眼色，“我去准备弓箭。” …… …… 赵木兮不想跟楚不域在这里争辩了，反正肯定不好打发他走的。 “娘亲，我来啦。”元元已经换上骑马装，两个发髻显得她更加圆润可爱，身后跟着月亮儿和月江流。 大半年没有见面，月江流竟高出一大截，看起来更加结实硬朗了。 “父皇，您不是回宫了吗？”看到楚不域还在这里，元元很高兴。 楚不域笑着说，“父皇陪你去狩猎，好不好？” 元元眼睛亮起来，期待地看向赵木兮，“娘亲，父皇好厉害的，他连大脑虎都能射中。” “这里没有老虎。”赵木兮淡淡地说。 “一会儿给元元抓几只兔子，让你养着玩。”楚不域低声说。 元元用力点头，“好啊好啊。” 赵木兮深吸一口气，就觉得……不太爽快。 “我们走吧。”赵木兮对赵玉琼她们道。 “阿姐，皇上真的要和我们一起去啊？”那还怎么放开玩啊，就她蹩脚的骑射，只会丢人啊。 赵木兮说，“不必在意他。” 当是透明的就行了。 赵玉琼本来想说吴氏姐妹也来了，但看到皇上在这里，她立刻将话吞回去，她们若是来了，肯定只会搞破坏。 “那月江流的武功不错。”楚不域突然对赵木兮说道。 “你怎么知道？”赵木兮问，“你一直派人盯着他。” 楚不域说，“上次他为了救元元受伤，我觉得这个人还算可用，便让人提点他，是个可塑之才，如今年纪也差不多了，可以让他成为元元的侍卫。” “嗯。”难得赵木兮同意了楚不域的观点，经过落水这件事，她就觉得元元身边应该找个侍卫才行。 “他妹妹也有学些武功，让他们兄妹都进宫吧。”楚不域道。 赵木兮想了想，“好，我让人先教他们宫里的规矩。” 楚不域说，“你安排就好。” “时候真的不早了。”赵木兮说，“城门要关了。” “明天休沐，不用早朝。”他不回宫也没关系。 “……”赵木兮瞪他一眼。 她回头看了看后面，赵腾扬跟在林茵翘的身边，看似护着两个妹妹，其实心思全在表妹身上。 “你大哥是不是该婚配了？”楚不域突然问道。 赵木兮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她可没忘记他之前随便给岑家姑娘赐婚的事。 第三百零三章 你看如何 楚不域说，“给你大哥赐婚，你看如何？” “不如何，你别乱点鸳鸯谱。”赵木兮皱眉说道。 “……”楚不域一片好意被拒绝得明明白白，“你是怕我拆散他跟林家那位表妹。” 赵木兮侧眸看他一眼，“皇上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我给他们赐婚。”楚不域没好气地说，“我不至于棒打鸳鸯。” 如果有皇上赐婚的话，那大哥跟林茵翘的婚事就更稳妥了，之前在百花园发生的事，难免会有人在外面议论林茵翘，而且赵夫人似乎也不太想要跟林家联姻。 毕竟吴大夫人在林家受了羞辱，将来林茵翘也要面对吴家的，就很尴尬了。 “那我就替大哥多谢皇上了。”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楚不域看着赵木兮的笑容，让她整个人都更加明耀动人，他低声说，“你怎么会……变成赵家的女儿呢？” 就算是以前，赵家跟盛乔木都是极少有走动的，所以才没有发觉他们还有个女儿长得这么像盛乔木。 “老天安排的吧。”赵木兮笑了笑，她的身世不该再提起，就这样成为秘密更好。 来到后山，元元开始放飞自我，还是月江流等人一直紧跟着她，深怕她出点什么意外。 打了几只野兔和山鸡，赵木兮就没有再拿弓箭了，而是在大树下优哉游哉地坐着，看女儿玩得高兴。 楚不域不想食言，努力地去抓了三只白色的小兔子，交给侍卫先送回学院了。 “阿木。”楚不域器宇轩昂地走了过来，在赵木兮的旁边坐下，“南越那边……你打算怎么安排？” 怎么突然提起南越的事了？ 自从她回来京都城，他们都很有默契没有提到南越的归属问题，让那些旧部完全并入景国的军队，她不愿意，大家肯定也不太乐意，如今自成一方军队，依旧是冯知先率领，他们还能心服一些。 “皇上怕他们不稳定吗？”赵木兮反问。 “当然不是，有你在的。”楚不域说，只是最近朝中又有人提起南越，如果让旧部一直扩大军队，对朝廷是很大的威胁。 他不想压制她，却又怕她兵力太大，到时候会彻底地离开他。 “我们都忠于这片河山，你放心吧，我对永盛王朝也没有复兴的想法。”赵木兮道，如果她想复国的话，当初就不会将皇位直接交给楚不域了。 他怕的是，当她真正强大，会不再回京都城。 以前的那些人，都已经渐渐地回到她的身边。 凤息止和霍照……还有归清…… 唯有他，走不进靠不近，被她挡在外面。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楚不域问。 “当然是好好效劳皇上，为皇上办事。”赵木兮笑道。 这全是敷衍他的话。 楚不域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们之间如果没有元元，说不定她都不会再来到他的面前。 “娘亲，娘亲，你看你看。”元元钝钝地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只有她半人高的小鹿。 月江流在后面帮忙托着，怕元元抱不住那小鹿。 “这一定是我们上次看到的母鹿生的，可是母鹿死了。”元元有点难过，在小鹿旁边，是已经死去多时的母鹿，可小鹿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一直都在旁边守着。 赵木兮揉了揉元元的头发，“那元元把小鹿带回去好好养着。” 元元笑着点头，“好。” “走吧，回去给你炙肉。”赵木兮道，“再让人去唐记买冰糖葫芦。” “好呀好呀。”元元开心笑起来。 天边西面已经泛着金黄色的光晕，眼见就要天黑，楚不域更是不想离开。 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岑守康要过来牵马。 “这不是岑家的人吗？叫什么……岑守康？”楚不域低声问着赵木兮，“我记得他是个瘸子。” 本来在军中很有前途，可惜一条腿受了伤，被岑家彻底放弃了，他自暴自弃在这里当个看马师傅。 “人家的腿早就好了，月江流的武功都是他教的，你女儿的骑术也是他教的。”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峻眉一挑，“你替他治好了腿？” 他记得当初岑家遍寻多少名医，连宫中的御医都找了不知多少次，都没能治好岑守康的腿，岑守康这才成了废子。 不过也幸好是废子，不然这次清查岑家的时候，岑守康肯定也逃不过。 “对啊，悬壶济世，谁需要治病就出手。”赵木兮说。 楚不域道，“岑家的人，你也用？” 他还以为她对岑家所有人都看不顺眼，不可能会替岑守康治病。 “我没有那么是非不分。”赵木兮瞥他一眼。 “他的腿已经好了，留在这里是有些浪费人才了。”楚不域道，“你觉得呢？” 赵木兮眯眼一笑，“那不如，让他来监察司吧。” 楚不域一下被气笑了，“你还真敢要。” “有什么不敢要。”赵木兮说，“连麒麟山庄的山庄都能在监察司，我监察司没有容不下的人。” “他若是愿意，便让他去吧。”楚不域说，“观察几年，若是可用，便让他回军中吧。” 赵木兮笑了笑，刚走出马场，就遇到白殷和凤息止来了。 “皇上？”他们看到楚不域，两人脸上俱是一愣。 “来得正好，我们猎了不少好东西，今晚留在这里吃完饭再回去。”赵木兮说道。 白殷小声地叫了她一声阿木，“刚才在外面，有两个女子闹着要见你，左侍卫都快拦不住了。” “嗯？”赵木兮微怔，回头看向赵玉琼，“吴家姐妹跟你们一起来的？” 赵玉琼啊了一声，终于想起被她故意留在外面的吴翠微姐妹。 “左侍卫说闲人不能进来，我一进来就给忘记跟你说了。”赵玉琼无辜地说道。 “天色也晚了，就让她们先回去吧。”赵木兮摆了摆手，不怎么想见到这对姐妹。 赵玉琼小声说，“要不是娘非要我带着她们，我才不想跟她们一起出门呢。” 最近吴家姐妹的行为就透着一股莫名其妙。 第三百零四章 晒黑了 赵木兮特意冰镇了一些葡萄酿酒，一边吃肉一边喝着冰凉凉的甜酒，在这个夏日的夜晚也格外的舒爽痛快。 一开始，只有赵木兮能怡然自乐地炙肉喝酒，其他人多少因为楚不域的存在而感到有些拘谨。 凤息止就有些看不下去。 “皇上在这里不觉得格格不入吗？”凤息止坐在楚不域的身边，忍不住就开口问道。 “你会觉得格格不入吗？”楚不域反问。 凤息止说，“他们又不会因为我觉得别扭，可大家会因为你放不开。” “朕又没拿他们如何。”楚不域淡淡地道，他已经非常平易近人了，“他们也可以跟朕喝酒。” “……”凤息止冷笑，“谁敢过来找你喝酒，你宫里要什么没有，何必纡尊降贵跟我们喝这些粗茶淡饭。” 楚不域拿了一块赵木兮给她炙烤的肉，“朕自小就吃惯苦日子，如今这难得的美味，已经非常珍惜。” 真够不要脸的！ 凤息止狠狠地喝了一口酒。 白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凑到赵木兮的身边，“阿姐，你跟皇上是不是……和好了？” “瞎说什么。”赵木兮瞥他一眼，“吃肉喝酒也堵不住你的嘴吗？” “那他在这里干什么？”白殷嘀咕，没有和好吗？那他怎么觉得……赵木兮和楚不域如今相处虽然跟以前不一样，但阿姐对他是有情意的。 赵木兮说，“陪元元吧。” 白殷不太相信楚不域是为了女儿留下的，看他那双眼睛一直就胶在赵木兮的身上。 就这儿，楚不域都快用眼神杀了他了。 “阿姐，归清和霍照要回来了。”白殷低声说。 “嗯哼。”她已经收到霍照的信了。 “阿姐……”白殷又小声地叫了一声。 赵木兮终于转头看她，“有话就直说。” “唐将军要去天水了，你说我去不去好啊？”白殷问。 “天水与须归相邻，你自然是要去的。”赵木兮冷声说，白家被须归大皇子陷害的事还没算账呢。 白殷说，“须归公主不是在京都城吗？万一两国联盟……” “若是要联盟早就联盟了。”拖了这么久，显然楚不域也没有想要跟须归联盟的意思，不过是想吊着须归，再观察西越那边的动静。 “还是阿姐了解他。”白殷酸溜溜地说。 赵木兮嗤笑一声，“要是还不了解他，我岂不是白活那么多年。” 楚不域见他们两个人一直在窃窃私语，心下有些憋闷。 虽然他们是姐弟，但那也是表姐弟。 “在说什么？”楚不域走过来问道。 白殷看他一眼，低声说，“与阿木讨教些事情。” 赵木兮将一块豚肉放到楚不域的碗里，“皇上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该回宫了吧。” “你这么不想见到他，是怕和我相处得久了，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吗？”楚不域压低生问道。 “有些人是久处不厌，至于皇上你嘛……”赵木兮挑了挑眉，虽然没说话，后面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气得楚不域想将她打晕扛回宫里。 赵木兮笑着又去跟其他人喝酒。 一直到明月高悬，众人才终于打道回府。 “监察司那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做？”凤息止临走之前问赵木兮，“总不能让他们一直留在监察司吧。” 赵木兮笑了笑，“差点忘记这几个人了，明日我去监察司。” “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去监察司，好替你管这摊事？”凤息止狐疑地问。 “对啊，只让你做点小事，就屈才了。”赵木兮咧嘴一笑。 …… …… 赵玉琼和林茵翘刚走出学院，就看到吴翠微梨花带雨地抹着眼泪，对着赵腾扬在诉说委屈。 而楚不域乘坐的马车，早就噔噔消失在夜色中了。 吴翠微心中恨死了赵玉琼，要不是她阻拦，她今天就能见到皇上了。 “今日女子学院的确都是禁卫军防卫，任何陌生人都不得入内。”赵腾扬淡淡地说道，“你们在这外面一天，既然进不去，为何不回家？” “我们……我们怕阿琼出来找不到我们。”吴翠微委屈地说。 吴翠环气呼呼地叫道，“表哥，我们也是阿木表姐的妹妹，怎么是陌生人，阿琼进去是不是连提都没提过我们？” 的确如此！ 不过，就算是提了，阿木都不一定会让她们进去。 “哎呀，表姐，你还在这儿啊，瞧我的记性，一进去就玩疯了，根本不记得跟阿木提起你们也来了。”赵玉琼惊讶地叫起来，一脸不好意思，“让你们在外面晒了一天，真是对不住，瞧你们都晒黑了。” 赵腾扬看了妹妹一眼，这月高天黑的，她还能看得出她们晒黑了？ “你就是故意的。”吴翠环尖叫道，“你知道皇上今天也来了，所以不让我们进去。” 赵玉琼冷笑，“原来你们今日是冲着皇上来的，拿我和阿姐作什么筏子。” “我们不是……我们是刚刚知道皇上来了。”吴翠环急忙又解释。 “好了，先回去。”赵腾扬沉着脸，“在外面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吴翠微心中暗恨，连今日没有见到的赵木兮也一并恨上了，赵木兮说不定早就知道他们也在这里，故意不让她们进去的。 等着吧，将来若是她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今日之仇，她肯定要报的。 回到赵国公府，吴大夫人还一脸期待等着女儿的归来。 一看到她们连妆容都花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惊讶地问，“你们今天去干什么了？” 吴翠环哇一声哭出来，“娘，我们今天被耍了！” “什么？”吴大夫人大惊。 吴翠微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烈日炎炎，我们就在外头等着，连水都没喝，禁卫军就是不让我们进去，赵木兮和赵玉琼也没来接我们，娘，她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亲戚。”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吴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我去找她们理论！” “娘，你这样过去，在姑丈面前要怎么说？”吴翠微拦住吴大夫人，她们还得借着赵国公在京都城的地位，就这么撕破脸肯定不行的。 “明日我找你们姑母说去。”吴大夫人说。 第三百零五章 口谕 第二天，吴大夫人气势汹汹要来找赵夫人，还没开口质问，外面就有丫环急忙来传话，倒是宫里来了大太监，是要来传皇上口谕的。 “大嫂，那你先坐会儿，我先出去。”赵夫人忙说。 哪料丫环又说道，“夫人，那位公公说……还要请吴大夫人和两位表姑娘一同听口谕。” 赵夫人一愣，“还要大嫂一同前去？” 吴大夫人心中暗喜，该不会是昨日皇上见到她的女儿，今日特意来赵家传口谕的吧？ “不能让宫里的公公久等，我们快去吧。” 今日来传口谕的人是高福，他正笑眯眯地坐在大厅看茶，旁边是赵国公在陪着。 赵玉琼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等吴大夫人兴高采烈过来，高公公才站了起来，“皇上口谕，世家女自幼熟读女戒受先生教导，端庄娴雅，品质高雅，吴大夫人当为女儿好好找个先生，教一教她们规矩，提升品质，免得辱了吴家风范名声。” “？” 赵国公很震惊，万万没想到，楚不域居然是传这样的口谕。 连赵夫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皇上这口谕，分明是一巴掌打在吴家的脸上，更是打在吴大夫人的脸上。 “国公爷，夫人，皇上的口谕已经传到，那咱家就先告辞了。”高福作揖，含笑离开。 赵国公回过神，“我送高公公。” “大嫂……”赵夫人轻声地叫了叫吴大夫人，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受到太大刺激。 吴大夫人两眼一翻，直直地倒了下去。 “快，快扶住。”赵夫人大惊，忙让下人扶着吴大夫人回了房间。 吴翠微正在屋里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见到皇上，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声音，出来一看，居然是她母亲出事了。 “我娘怎么了？”吴翠微急忙问道。 “刚才高公公来传了皇上的口谕，你娘听完就……晕倒过去了。”赵夫人无奈地说道。 吴翠微眼睛一亮，皇上的口谕？ 难道皇上昨日见到她了，会不会是要她进宫的？ “快去请大夫。”赵夫人吩咐着下人。 “姑母，皇上说了什么？”吴翠微忙问道。 赵夫人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轻叹一口气，“先救大嫂要紧。” 很快，大夫就请了过来。 吴大夫人这是受了刺激，一时气血翻涌才晕过去的，施过针没多久，吴大夫人就幽幽地醒了过来。 “娘，您醒了？皇上到底说了什么？”吴翠微忙上前询问道。 赵夫人皱眉看了这个外甥女一眼，从一开始，吴翠微就没有关心过吴大夫人，心心念念只有皇上的口谕。 啪—— 吴大夫人用力打了过去，“你昨日到底在皇上面前做了什么？” “娘，你为何要打我？”吴翠微捂着脸，一脸的不敢置信， “皇上斥骂吴家教女不严，你们……你们毁了吴家的名声，我打死你们！”吴大夫人大声地哭喊着。 这口谕若是传回吴家，不说她的丈夫，老夫人肯定是要气死了。 赵夫人这才将口谕的内容说了出来。 吴翠微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脑海里所有的遐想和期待都瞬间消散了。 皇上的口谕对她和妹妹意味着什么，她太清楚了。 进宫是不要想了，将来别人提到他们吴家的姑娘，都会认为吴家教女不严，她的堂姐堂妹们若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把她们恨死了。 名门世家谁还敢跟她们说亲啊？ 吴翠微摇摇欲坠，差点晕死过去。 吴大夫人哇哇地哭着，“这到底造什么孽，你们两个到底做了什么。” “我们……我们昨天什么都没做，就在学院门口……”吴翠微苍白着脸，泪水簌簌往下掉。 赵夫人在旁边只能安慰着，“只是训斥几句，只要不传出去就行了，将来注意谨言慎行，别再惹恼皇上。” “是不是你们家赵木兮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了？”吴翠微尖声问道，“一定是她！她一直就看我们不顺眼。” “阿木虽然是监察司的指挥使，是能够经常在皇上面前露脸，但她是个有分寸的，不是什么话都会说的。”赵夫人沉下脸，虽然是娘家的外甥女，但也容不得她污蔑自己的女儿。 “要不是她，皇上怎么会给我们这样的口谕，我们连皇上都没见过。”吴翠微叫道。 赵夫人黑着脸，“是啊，皇上怎么就给你们这样的口谕。” 吴大夫人怒火攻心，“你这话就诛心了，我们才来京都多久，皇上怎么会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定是有人去嚼舌根。” “大嫂，这件事绝对跟阿木没有关系。”赵夫人不想再刺激吴大夫人，只好按着耐心说道。 “那就是赵玉琼，总之没一个好的。”吴翠微道。 “昨日她还故意将微姐儿她们留在学院门口，就是不让她们进去，这样的坏心思，谁知道她会在皇上面前说什么。”吴大夫人说。 “大嫂，百花园发生的事，你以为皇上就不知道吗？”赵夫人问道。 “别说是你们，我们也不是想见皇上就能见的。” 赵夫人深吸一口气，“大嫂好好养身子吧，有什么事再让人来叫我。” 说罢，赵夫人转身就离开了。 在路上遇到正要去跟她请安的赵玉琼，立刻沉着脸问，“昨日你是不是故意为难微姐儿了？” “当然没有，是左侍卫不让她们进去，我就是一时给忘记了。”赵玉琼理直气壮地说。 “她们在皇上面前……是不是失礼了？”赵夫人问。 跟皇上有什么关系？ 赵玉琼说，“皇上没见到她们啊，顶多就在门外遥遥一眼吧。” “皇上刚才让高公公来传了口谕。”赵夫人皱眉说，“现在她们都觉得是你跟阿木在背后故意使坏。” “？”赵玉琼一愣，随即乐不可支笑起来，皇上真是太逗了，居然还传这样的口谕。 那也太打脸了！ 吴家姐妹以后不用在京都城行走了，太丢人了。 赵夫人瞪她一眼，“你还笑得出来。” “我真是替她们感到难过，娘亲，我还有事要出去，我先走啦。”赵玉琼迫不及待想要去跟林茵翘分享这个好消息。 第三百零六章 思虑 云妃自从有孕，在宫中的地位水涨船高，连太后都经常让她过去慈宁宫聊天。 但是不知为什么，云妃这些天总有些心绪不宁。 皇上对她怀孕这件事，好像并不是很欢喜，这么久了，也没有来看她一眼。 云妃不由得有些郁闷寡欢。 岑太后看出她的情绪，便温声地询问，“云妃，你怀有龙裔，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行，若是一直郁郁寡欢，难免会影响胎儿。” “太后娘娘，臣妾只是有一事不明。”云妃蹙眉说道。 “怎么了？”岑太后耐心地问，她对云烟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非常给予厚望，若是个皇子，那就大可作为了。 不过，她本来还希望赛雅丽能够嫁给楚尽欢，如今出了元元的事，赛雅丽只怕不太可能留在须归。 “皇上似乎不太喜欢，他都没有来看过臣妾。”云烟儿轻抚着肚子，回想这那一夜和皇上的耳鬓厮磨，她心中荡漾怀念。 岑太后说，“你都有身孕了，其他的就不必太在意，哀家听说皇上昨日出宫去了。” 云烟儿一愣，“元元还在昏迷，皇上怎么出宫了？” “自然是宫外还有更重要的人吧。”岑太后笑了笑，“你如今也不能伺候皇上，是该多费些心思，找一两个信得过的去伺候皇上。” “……”云烟儿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快，她都还没笼络皇上的心，居然要她再找别的女人去接近皇上。 “不过，寻常女子也是不入皇上的眼，哀家这个儿子，只在乎过两个女子，一个是已经死去的盛乔木，一个就是赵木兮，这两人还长得十分相似。”岑太后哼了一声。 云烟儿想起那个自信张扬的女子，心下暗暗嫉妒。 岑太后看了云烟儿一眼，端着茶盏疑惑地问，“云妃，你去看过元元了吗？” “太后娘娘，皇上不让任何人接近明光宫，我倒是有心想去看望公主，只是……”她根本进都进不去明光宫。 这么说，宫里除了楚不域和明光宫的宫人，根本没人知道元元至今怎么样了。 岑太后捻着佛珠，心底闪过一个狠戾的想法。 如果元元死了，那云烟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楚不域唯一的孩子，只要是个儿子，将来皇位肯定是传给这个孩子了。 到时候扶持小皇子上位，让楚尽欢当摄政王，那她这个太后还不必这个时候更舒适吗？ “既然皇上不让人探望，也许元元是真的还没醒来。”岑太后说，“你好好养胎便是。” 云烟儿苦笑地应下来。 这时，宫人进来回禀，说是安王求见。 岑太后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小儿子，顿时面露喜悦，“快让安王进来。” “太后娘娘，那臣妾先行告退。”云烟儿一个宫妃，自然不适合见外男，便起身告退了。 楚尽欢依旧是风流倜傥的模样，他身上的伤已经养好，今日才终于重新走出王府，来给岑太后请安。 “伤势都好利索了吧？”岑太后一脸心疼，将赵木兮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母后别担心，只是小伤，儿臣这些天没有出府，只是做个样子给那位看的。”楚尽欢桀骜不驯地看了看东边的方向。 岑太后低声说，“本来哀家想让须归公主嫁给你，如今只怕是不能够了。” 说着，她便将这几日宫里发生的事告诉楚尽欢。 楚尽欢听完并没有惊讶，这些事，他在王府里早就听说了。 还有百花园和春风楼的事，他全都一清二楚。 “我们这位皇兄都登基几年了，看来位置还坐得不够稳啊。”楚尽欢嗤笑一声，“要不是宣平侯的女儿暗中动手脚，那些世家子弟肯定还不会发作，香膏的事还不知要过多久才爆发出来。” 岑太后眉头一跳，“这件事不会与你有关吧？” 她虽然没有刻意打听，却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若是让楚不域知道与楚尽欢有关，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亲弟弟的。 “若是与我有关，便不会有百花园这事儿了。”楚尽欢说，宣平侯真是没用，才养出那样的蠢女儿。 岑太后听到这话并没有觉得放心，“皇上正找着理由让你离开京都城，你千万别被他住到把柄。” “母后，我听说元元差点死了？”楚尽欢问。 香膏的事，他没有打算跟太后说得太明白，他也在暗中找着幕后这个人。 若是让他找出来，他可不是开春风楼着简单。 “须归公主也是个蠢的。”岑太后没好气地说，“送个小狗被人动手脚，连侍女都死了，还没找出是谁借她的手杀人。” “看来有人不想景国跟须归联盟。”楚尽欢说。 楚不域躲在暗处的敌人还真不少。 岑太后道，“须归若是不能跟景国联盟，便是你的机会。” “母后，儿臣已经跟他们的使臣喝过几次酒。”楚尽欢说。 “刚才云妃还在这儿，如果她肚子里的是个儿子，阿欢……”岑太后递了个眼神过去。 楚尽欢心领神会，“母后，儿臣不能在您这里久留，不过母后的意思，我明白。” 岑太后还想留小儿子在慈宁宫用膳的，听到他要回去，心中不舍，“你可要注意身子啊。” “娘，您放心吧。”楚尽欢一笑，“以后我肯定好好孝顺您。” 楚尽欢离开慈宁宫并没有立刻就出宫，而是慢悠悠地来到明光宫，被门前的宫女给拦下来。 “王爷，皇上有命，任何人没有他的旨意，都不能进去看望公主。” “本王看望自己的小侄女，还要被你们这些奴才拦着？”楚尽欢挑眉，神情不悦。 “你什么时候对元元这么上心了？”楚不域从里面走出来，目光冷淡地看着楚尽欢。 “原来皇兄在这儿啊。”楚尽欢呵呵一笑，他倒是没想到，这时候楚不域会在宫里，“臣弟去看望母后，听说了元元的事，心有担忧，这才想过来看一眼。” 楚不域说，“元元无大碍，你且回吧。” 第三百零七章 登门拜访 元元落水一事，为了不打草惊蛇，便让须归公主那个死去的侍女当了替死鬼，为了给赛雅丽出口气，这才故意要害元元公主。 两国联盟谈判因此中断，这下须归的使者们着急了。 之前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态度，等着景国放低姿态求他们联盟，如今景国不想联盟了，他们反而不知该怎么办。 “公主，你为什么要对景国公主下手，那还只是个孩子，对你并没有什么影响。”须归的使团领队铁木达大人沉着一张脸对赛雅丽说道。 “我说了很多次，不是我，不是我！”赛雅丽烦躁地叫道，“跟我没有关系。” “要是跟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杀你的侍女替你顶罪！”铁木达问道。 赛雅丽气得叫道，“不是我杀的，是别人杀的。” “那人是谁？难道小狗不是你让人带进宫的吗？”铁木达问道。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赛雅丽，如今景国皇帝看在两国在谈判的份上，只好将罪责全都推给那个侍女，如果让人知道其实是须归公子要谋害景国公主，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舆论。 “气死我了！”赛雅丽暴躁地跺脚，“我不知道谁要陷害我，反正就不是我要杀景国公主。” 铁木达失望地看着她，“在两国没有签订联盟协议之前，公主还是不要出门了，你就在鸿胪寺呆着吧。” “大胆！你敢命令我。”赛雅丽瞪圆眼睛。 “如果公主不想被强行绑回须归，最好听本官的话。”铁木达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赛雅丽暴怒尖叫，可她门外有侍卫守着，她根本出不去。 …… …… 赵木兮来到监察司，再次见到陈大他们，三个人几乎已经被香瘾折磨得不成人形，这两天开始有戒断反应，经常呵呵地在原地傻笑。 看到赵木兮出现，陈大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谁。 “指挥使，你问，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陈大喘着气，他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留在这里是生不如死，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李老板和老鸨都蜷缩在角落，他们已经放弃挣扎了。 “好，只要你们实话实说，我不但放你们走，还会替你们解了香毒。”赵木兮说。 “我们……具体也不知道是谁，只是见红姑去找过平阳县主，但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红姑从来不让我们过问。”陈大低声说道。 “平阳县主有一间香膏店铺，里面就有春风楼的香膏，来过我们春风楼的人，都会去她那里买香膏。” 赵木兮淡声说，“据我所知，去春风楼的都是男子，而去香膏店铺的，多数都是女子。” “没错，女子买的香膏是没问题，在平阳县主私底下还向世家子弟售卖香包和香料，一点点香料，只要放在香炉中，比在春风楼效果还要更厉害。”陈大说。 “你怎么知道？”赵木兮挑眉问。 “我……我偷偷去买过，那些香料，都是红姑不肯给我们的。”陈大说道。 赵木兮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吩咐苏旭敏给他们画押，再给他们解药，然后将人放走了。 “真的放他们走啊？”苏旭敏小声问，“他们出去……可能活不了几天。” “派人跟着他们，看他们去哪里，见了什么人。”赵木兮说，“小心保护。” 苏旭敏点头，“行，那……” “我去宣平侯府。”赵木兮说。 没想到，会在宣平侯府门外遇到同样要来拜访的楚尽欢。 一看到赵木兮，楚尽欢还觉得自己刚刚痊愈的伤势在隐隐作痛。 “赵指挥使，真巧啊。”楚尽欢咬牙切齿地开口。 “安王看起来气色不错，看来是伤势痊愈了？”赵木兮含笑问道。 楚尽欢冷笑，“托你的福，本王好着呢。” “王爷这是……要找宣平侯？”赵木兮问，据她所知，楚尽欢跟宣平侯应该没有什么交情才对。 “就许赵指挥使来找宣平侯，本王来不得？”楚尽欢反问。 赵木兮笑了笑，“王爷，请。” 楚尽欢却站着没动，他看着赵木兮脸上淡定自若的神情，总不自觉地想起盛乔木，那个女人也惯会在他面前装出高人一等的样子。 “本王刚才还进宫了，去看了元元。”楚尽欢说。 “哦，元元怎么样了？”赵木兮问道。 楚尽欢觉得赵木兮的语气有些急切，应该是很担心元元的身子吧。 “昏迷不醒，都这么多天了，怕是……凶多吉少。”楚尽欢抬眸看向赵木兮，想从她脸上看到伤心痛苦的表情。 “安王好像心情挺好。”赵木兮问。 楚尽欢说不出对元元是一种什么样的看法，反正就是个小孩子，又是盛乔木的女儿，替她母亲受点折磨，他觉得挺解恨的。 “你不难过吗？”楚尽欢问。 “我难过的。”赵木兮点头，“但我相信元元没事的。” 楚尽欢咬紧后槽牙，一点都没看出她哪里难过。 “王爷，请。”赵木兮摆了摆手，自己已经率先走进宣平侯府。 这个女人…… 楚尽欢气得牙痒痒的，将来但凡有机会，他都要看着赵木兮在他面前撕下傲慢跪在他面前求饶。 再次来到宣平侯府，宣平侯亲自出来见赵木兮。 意外发现跟他没什么来往的安王也来了。 “赵指挥使跟安王是……”不会是结伴而来的吧？ “我来见梁夫人，至于安王，我也不太清楚。”赵木兮含笑说。 楚尽欢冷眼看了赵木兮一眼，对宣平侯淡声道，“本王与赵指挥使不熟，侯爷莫要误会。” 宣平侯干笑几声，“赵指挥使，不知今日是还有什么要紧事？” “有一些疑惑想要找梁夫人解答，侯爷，打扰了。”赵木兮说。 “本侯让人带你去后院。”宣平侯点了点头，“这些天，我们都闭门谢客。” 言下之意，要不是赵木兮，他们也不会开门见的。 赵木兮说，“说几句话，马上离开。” 下人带着赵木兮来到后院，刚到上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娘，娘……救命啊！” “夫人上吊了！” 第三百零八章 自尽 赵木兮听到这话，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屋里，正屋中央，平阳县主直直悬挂柱子上，面色已经开始发紫。 她抽出长剑，将绳子砍断，扶着平阳县主落地。 “夫人，夫人！”所有的下人都乱成一团。 赵木兮没有理会他们，全神贯注只想把平阳县主救活了。 可是，当她看到平阳县主脖子上的泪痕时，她愣住了。 “去请宣平侯过来。”赵木兮沉声说。 这泪痕颜色不对，淤痕没有散开，这分明是死后才被人上吊在绳子的。 “娘……”一声尖叫从外面传来。 梁蓉脸色惨白地跑进屋里，扑倒在平阳县主的身上，“娘，娘你醒一醒，你怎么了？” “刚才有谁来过吗？”赵木兮抬眸看向平阳县主的几个贴身侍女。 “没有，今天早上夫人醒来就一直在屋里，还不让我们进来。”丫环哭哭啼啼地说。 她们知道夫人最近不开心，所以都不敢进来打扰，没想到夫人会上吊自尽。 赵木兮站了起来，仔细地检查周围，“那这两天呢？也没有人来找过梁夫人吗？” 几个丫环都摇头说没有。 屋里摆设整齐，看起来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桌面上只有一杯茶，更不像是有待客的迹象。 无论怎么看，平阳县主都像是自尽的。 赵木兮又仔细地看了她梳妆台上的胭脂，在一个精致的香盒里面，看到一抹嫣红色的香料，她闻了闻气味，发现这就是春风楼用的香毒。 宣平侯已经匆忙赶了过来，看到已经躺在地上气绝身亡的妻子，他怔忪在原地。 “侯爷，请节哀顺变，不过，我怀疑梁夫人是死于非命，想让监察司的人进来查明真相。”赵木兮说道。 “什么？”宣平侯一愣，“谁？谁要杀她？” 赵木兮说，“我们会查出真相的。” 宣平侯红着眼睛看向赵木兮，暴怒地问道，“赵指挥使，你还想做什么？你查你的案子，跟我夫人有什么关系，她都这样了，就不能让她好好安息吗？” “宣平侯，梁夫人如果是被他人所杀，若是不能查明真相，她才会死不瞑目吧。”赵木兮道。 “你滚！”宣平侯对赵木兮叫道，“这里不欢迎你。” 赵木兮皱眉，这个宣平侯在听说自己的夫人死于非命，为什么这么激动？ 难道他知道谁是凶手吗？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我娘！”梁蓉冲着赵木兮叫道，“要不是你要查百花园的事，我娘怎么会死，那件事跟我们没关系，你要抓就抓那个梁冰，说不定她就是凶手。” 赵木兮平静地看着他们，“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也想救梁夫人，只是……” 她在悬梁之前就已经死了，就算她有灵泉和灵药，也已经是回天乏术。 “你走，就是你害死我娘的。”梁蓉哭着叫道。 赵木兮抿了抿唇，平阳县主死了，她的心情同样悲伤，在这世上，她的亲戚已经不多了，平阳县主还算是她的表姐。 “赵指挥使，我若是你，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楚尽欢嗤笑一声，“本王看，你还是先离开吧。” “侯爷，若是你不信我，可以找大夫仔细查看梁夫人脖子上的伤痕，那不是上吊造成的致命伤。”赵木兮说，“这件事就算你不让查，我也会查出是谁要害死梁夫人。” “根本春风楼其他人的招供，香毒的事与宣平侯府脱不开关系，这件事，我也会查个水落石出。” 宣平侯怒声道，“送客！” 赵木兮目光重新落在平阳县主身上，心想这个背后的人，肯定是知道她今天要来找平阳县主，所以才不留活口，怕平阳县主泄露他的身份。 这个人…… 躲得真够深的。 “宣平侯，告辞。”赵木兮拱了拱手，死者为大，她就算想查出真相，今日肯定也不适合了。 楚尽欢跟在她身后一同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赵木兮皱眉回头，“安王爷，你跟着我做什么？” “这就一条路，怎么是本王跟着你？”楚尽欢问。 赵木兮看他一眼，“不知王爷今日找宣平侯是什么事呢？” 楚尽欢走了几步，来到赵木兮的面前，“那你找梁夫人是什么事呢？” “查案。”赵木兮说。 “你的案子还没查，梁夫人就死了，赵指挥使，你可真厉害。”楚尽欢呵呵地笑道。 赵木兮的脸色一沉，“是啊，怎么这么巧，你第一天去拜访宣平侯，梁夫人就死了？” “？”楚尽欢被气笑了，“赵指挥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有分身乏术，还能一边跟宣平侯说话，一边分身去后院杀了梁夫人。” “谁知道呢，毕竟王爷的本事大得很。”赵木兮当然知道平阳县主的死跟楚尽欢无关，但他今日去宣平侯府，肯定是没安好心。 楚尽欢呵呵笑了两声，“那就请赵指挥使好好地查一查，看能不能把本王给查出来。” “我一定尽力。”赵木兮道。 赵木兮回到监察司，只有凤息止和伍清莹在这里。 “这么快回来？问得怎样了？”凤息止问。 “平阳县主死了。”赵木兮说，“我去到的时候，她悬梁自尽了，但我仔细查过她的脖子伤痕，是被人捏断喉骨死的。” 凤息止站了起来，“她是怕被监察司调查，所以被杀了？” “也许是知道陈大他们会泄露他们的秘密，不过，由此看来，平阳县主跟香料肯定有关系。”赵木兮说道。 “可她死了，现在线索也断了。”凤息止说道。 赵木兮揉了揉眉心，是啊，平阳县主死了，线索也断了。 “宣平侯对于平阳县主的死……反应有点奇怪。”赵木兮低声道，“或许该查一查宣平侯。” “连平阳县主都死了，那陈大他们……岂不是也凶多吉少？”伍清莹问。 赵木兮猛然抬起头，“快，苏旭敏他们在哪里？” 连侯府都能来去无踪，幕后的人绝对不简单，要杀陈大他们太容易了。 就怕连苏旭敏他们都有危险。 第三百零九章 云妃娘娘真看得起我 平阳县主的死让赵木兮提高警惕，她立刻让人去将陈大他们给带回监察司。 只是，找半天都没找到他们三人，连苏旭敏他们也不知去了何处。 赵木兮只好先进宫去找楚不域。 “赵指挥使，皇上在明光宫陪着公主殿下，这会儿怕是没时间见您。”养心殿的宫人对赵木兮说道。 “……”元元还在学院呢，如今落水的事都已经没有继续查下去，元元就不用继续装病了吧。 赵木兮有要紧事跟楚不域商量，只好往明光宫走去。 没想到在路上会遇到云烟儿。 云烟儿看到赵木兮视若无人地走进后宫，简直就像在自家后院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心口的郁气就更重了，娇美的脸庞不由沉下几分。 “本宫还以为宫里什么时候来了新的姐妹，没想到原来是赵姑娘。”云烟儿挺着腰，一手扶着还平坦如平地的肚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过来。 赵木兮被挡住去路，放慢了脚步，目光冷淡疏离地看着云烟儿做作的走路方式。 “云妃娘娘。”赵木兮想着对方其实挺可怜的，一心一意想着做楚不域的妃子，结果在楚不域眼中，也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赵姑娘是来看望公主殿下的？”云烟儿扫了赵木兮一眼，发现对方似乎长得越发明妍动人了。 论长相，她自认为是无人能比，她肯定是天下第一美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赵木兮的面前，她总有种失去光彩的黯然。 “是啊。”赵木兮淡淡地道。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云烟儿语气有些嫉妒，“其实吧，赵姑娘若是有心入宫，倒也不必这样总是找借口接近皇上，本宫愿意替你去皇上面前说一说，让你当个美人也是可以的。” 宫中妃嫔最低位份就是美人了。 赵木兮轻笑出声，“云妃娘娘真看得起我。”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云烟儿道，“别总是装出一脸清高，你嘴上不屑进宫，身体倒是诚实，这么卖力讨好公主，不就是为了得到皇上的注意和刮目相看吗？” “你要是没有半点私心，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让公主叫你娘亲，你不觉得丢人吗？名声都不要了，不就是以为皇上肯定会召你进宫当妃嫔。” “说得挺好的。”赵木兮含笑点头，“不过，如果我要进宫的话，肯定不是当个小美人，不能凌驾在云妃娘娘之上的，入宫就没意思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云烟儿怒道，她如今可是怀有龙裔的，连太后对她都刮目相看，赵木兮凭什么这么羞辱她。 “如果我是你，这时候就不会到处乱走，而是在宫里好好养胎。”赵木兮说，“云妃娘娘，我还有事，告辞。” 云烟儿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赵木兮走了几步，回头好心地提醒，“娘娘不必生气，免得动胎气就不值得了。” “……”云烟儿深吸一口气，她也清楚，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她的立身之本，她绝对不会被赵木兮激将法掰倒的。 她不生气！她不生气！ 等她生下皇子，她一定要赵木兮好看。 …… …… 楚不域将明光宫的下人都屏退出去，一个人在里面不知道捣鼓什么。 高福就在门外守着，看到赵木兮出现，上前行了一礼。 “赵指挥使，您来了。”高福说，“皇上在里头呢，大半个时辰还没有出来。” “他在里面干什么？”元元又不在明光，他不在养心殿看奏折，跑明光宫睡觉不成。 高福说，“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还是麻烦公公进去替我通报一声。”赵木兮笑道。 “皇上有吩咐，您可以自由进出明光宫。”高福说。 听到高福这么说，再推托下去也没意思。 赵木兮进了内殿，便看到背对着她的楚不域正在窗边捣鼓着什么。 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他居然在亲自刻着木剑。 “你这是在做什么？”赵木兮疑惑地问，看他手中的木剑，长得有点像明光剑啊。 楚不域抬头看到是她，面色柔和起来，“元元的木剑坏了，我重新给她做一个，照着你的明光剑做的，你看怎么样？” “不怎样。”赵木兮轻笑，他的雕刻手艺可不如她。 “你来。”楚不域将手中的刻刀交给她。 赵木兮在旁边坐了下来，“什么时候把元元接回宫里？” “让赵腾扬去接她回来了。”楚不域说，“你有事找我？” “刚才我去了宣平侯府，你猜发生什么事了？”赵木兮认真地刻着道，神色淡淡地问。 楚不域挑了挑眉，“查出香料的真相了？” 赵木兮抬起头，神色有些冷，“平阳县主自尽了。” “？”楚不域一怔，“什么？” “我查过她的伤痕，是被杀的。”赵木兮眼底沉淀着肃杀的寒意，“这个人比我们想象的厉害。” 楚不域俊脸如蒙一层寒冰，顿时有种危机四伏的危险。 他不怕这个人要做什么事，就担心对方还想对元元下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赵木兮低声说道。 “什么事，你说。”楚不域点头。 赵木兮低声与他说了几天，半响过后，她沉默地看着楚不域。 “我不同意。”楚不域说。 “皇上。”赵木兮低声地叫了他一声。 楚不域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柿子树不说话。 赵木兮也没有再多说，“臣还要去查案，皇上考虑考虑。” “你还会回到我的身边吗？”楚不域突然沉声问道。 “……”赵木兮想开口否定，但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她抿了抿唇，“不知道。” 楚不域突然扬唇一笑，至少答案还是有希望的。 赵木兮转身离开明光宫。 到了傍晚的时候，平阳县主悬梁自尽的消息就在京都城传开了，掩盖了元元公主苏醒来的消息。 那些本来下定决心要收拾宣平侯的世家瞬间就惊愕了，他们都还没动手了，平阳县主就自己自尽了？ 该不会是哪个人悄悄出手了吧？ 一下子，猜测满天飞。 第三百一十章 商议 赵木兮回到监察司，却看到众人脸色都有些沉重地在大堂等着她。 连去保护陈大等人的苏旭敏他们都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赵木兮问道。 伍清莹站了起来，“指挥使，那老鸨她……死了，李老板也死了，只有陈大现在在监牢里，他说哪里都不想去了。” “那老鸨跟李老板中途耍计躲开我们，两人想偷偷离开京都城，在城外就被发现中毒死了。”苏旭敏说。 赵木兮神情冷凝，他们一天之内，居然杀了三个人。 这是迫不及待想要杀人灭口啊。 赵木兮想起楚不域说过的管楚阳，两件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宣平侯府那边如今怎样了？”赵木兮问道。 凤息止说，“梁家已经在举办丧事，对外没说平阳县主是自尽的，虽然是众所周知的事，宣平侯似乎并不想查清平阳县主真正的死因。” “所以这才有问题，任何一个人的妻子莫名其妙自尽，而且有明显被杀的痕迹，有谁不想查清楚？”赵木兮看了凤息止一眼。 “你觉得宣平侯有问题？”凤息止挑眉。 赵木兮笑了笑，“是，有很大的问题，今晚我亲自去会一会他。” “你想做什么？”凤息止立刻问，“你别冒险，如果是宣平侯做的，他肯定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万一他周围都有埋伏呢。” “那最好是有埋伏。”赵木兮说。 “我跟你去，在外面替你把守。”凤息止说，他肯定不放心赵木兮一个人去宣平侯府的。 赵木兮知道要是不让凤息止跟着去，他肯定也会拦着自己的。 “指挥使，那陈大怎么办？”苏旭敏问道。 “就让他先在这儿吧。”赵木兮说，“还有，春风楼以后就是咱们监察司的，你和倪锦庭这两天去看一眼，该怎么让如柳姑娘她们收集消息，你们还得教一教他们。” 伍清莹说，“那我也去，毕竟都是女孩子，他们两个大男人去了也不好教啊。” 赵木兮笑道，“好，你跟邱柔柔都去看着。” 她说完又看了凤息止一眼，“归清他们回来了吗？” “还没到呢，再过两天吧。”凤息止说。 “还有件事跟你商量，我们边走边说吧。”赵木兮让凤息止跟她离开监察司。 一路上，她说了自己刚才跟楚不域说的事。 凤息止差点把马车的顶给撞破了，他捂着头叫道，“你说什么？你要去西越？” “你小声点。”赵木兮没好气地说，让他重新坐下来，“虽然冯知先是归回我部下，但是你别忘了，想要光复永盛王朝的旧部并不少，还会有其他人，而且这些人……是认为我背叛永盛的。” “你是说，谭书成和管楚阳他们？”凤息止一下子就猜出是谁，“就算他们对你有恨，那也不会想去害元元啊。” 赵木兮摇头，“元元是护国公主唯一的女儿，他们肯定认为冯知先他们肯归顺，是为了元元。” “……”凤息止没法反驳，她比他更了解这两个人。 “那你去西越做什么？”凤息止问，“你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拉到你身上，你想要那些旧部都知道你手中有印章，让他们来对付你是吗？” “只是个幌子，暂时避开一下，再看看这些人会做什么。”赵木兮笑了笑说。 凤息止道，“我知道你一直想找慕容昀报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更何况还有谭书成和管楚阳他们，他们肯定想要得到你手中的印章。” 就算他们拿着印章没办法一呼百应，他们也想毁掉。 “我知道，我知道。”赵木兮点头，“我也只是想一了百了地解决。” 她不想元元活在危机之中，谭书成他们不是以为元元的存在才是冯知先归顺的原因吗？她会让他们知道，虎符印章的真正用处是什么。 凤息止见她听不进去，还想继续再劝。 “好了好了，我要回家了，你快下去吧。”赵木兮赶他下车。 “你要是真想去西越，我也要跟着去。”凤息止没好气地说，转身跳下马车。 …… …… 赵家如今也不怎么平静。 自从吴大夫人醒来之后，她哭哭啼啼半天，实在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给了她这样的口谕，只觉得肯定是赵家姐妹在背后作梗。 赵夫人被她闹得头疼。 赵木兮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吴大夫人带着三个子女在上房要赵夫人给她一个交代。 “大嫂，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跟阿木她们没有关系，你这么闹我也是没有办法，难不成你还要我进宫求皇上，让他收回口谕吗？”赵夫人沉着脸问道。 吴大夫人捶着胸口，“我带着孩子来投奔你，是为了给他们找个好前程，你们赵家竟然这样害我。” “娘……”吴展凡有些无地自容，想劝吴大夫人。 “你是林夫人的大嫂，你去让她把女儿嫁给凡哥儿，我就不信他们林家不会提携凡哥儿。”吴大夫人突然叫道。 赵夫人目光沉沉地看着吴大夫人，“大嫂，你告诉我，是不是吴家出事了，我大哥是不是出事了？” 凭吴家的家世地位，根本用不着吴大夫人这样为三个孩子谋出路，除非是吴家遭遇什么事。 “大舅因为贪墨已经被革职，这件事已经传来京都城了。”赵木兮走了进来，淡淡地开口说道。 “什么？”赵夫人惊声问道。 赵木兮看了吴大夫人一眼，“大舅母在大舅的案子还没判的时候就启程来京都城了，应该还不知道吧，现在我告诉你，案子已经有结果了。” 吴大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如果大舅母对皇上的口谕有意见，明日可以去京兆府敲鼓鸣冤。”赵木兮又说道。 “我们明日就启程回去。”吴展凡低着头说道，“我们没有哪里冤枉的。” 赵夫人拉着赵木兮的手，“你大舅……没事吧？” “革职了，外祖父的爵位还在。”赵木兮说，“只是大舅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入仕当官了。” “他以后能清清白白做人，吴家也还养得起他。”赵夫人苦笑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 原来是他 月黑风高，宣平侯府一片寂静，平阳县主的灵堂灯火明亮，两个梁家少爷还一脸困意地守灵。 宣平侯独自在书房里，面前是一封密信，他刚刚收到的，看完脸色十分难看。 百花园一事，不管是宣平侯府还是春风楼背后的人，都损失非常大，最重是他了，几乎将这些年的谋划全都毁了。 连平阳县主都搭上生命。 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妻子，又为他生儿育女，为他谋划前程，她死了，他肯定是伤心的。 可是，和他的性命前程相比，平阳县主又是可以牺牲的。 宣平侯将密信收了起来，平阳县主死了，百花园的事也告一段多，相信之前那些准备对付他们的世家们，这时候应该也消气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香毒都是平阳县主搞出来的。 正打算将密信烧了，外面突然传来细微的声响。 “谁？”宣平侯警觉地问道。 “侯爷，陈姨娘让奴婢给您熬了鸡汤。”丫环的声音传来。 宣平侯不耐烦地说，“不必了，下去吧。” “这是陈姨娘亲自熬的，她担心您伤心过度……”丫环仍然不死心。 “滚下去！”宣平侯怒喝着。 这下总算是将丫环给打发下去了。 宣平侯拿着密信来到烛火旁边，还没点燃，书房的门突然就打开了。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瞬间暴怒，“我都说了，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给我滚！” “侯爷看来是为平阳县主去世的事伤心过度啊。”进来的是黑衣人，看她纤细的身段，就知道她是个女子。 再听她的声音，宣平侯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 “赵木兮，你好大的胆子，就算你是监察司的，有什么资格夜闯我侯府，难道这就是你办案的方式吗？”宣平侯沉着脸问道，不留痕迹将密信收进怀里。 殊不知他要烧密信的行为早就被赵木兮看在眼里。 赵木兮笑了笑，“非同寻常的案子，自然要用非同寻常的手段去查。” 宣平侯冷声道，“明日本侯一定进宫去求见皇上，本侯的夫人才刚刚去世，竟要受这样的羞辱。” “我一直以为百花园众人香瘾爆发是跟平阳县主有关，就连春风楼里的香毒，也是她一手研制出来的，不过，我今日猜到另外一种答案。” “香毒是出自平阳县主的手，但操控春风楼，跟别人合谋这一切的，应该是你，宣平侯。” 宣平侯冷笑，“赵指挥使，你破案都是靠猜的吗？” “今天之前的确只是靠猜，甚至还怀疑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了，直到我查看了平阳县主的死因，我就更确定答案了。”赵木兮道。 “平阳县主的死，跟你有关吧。”赵木兮道，“这么大的侯爷，想要无声无息杀死侯爷夫人，连她的贴身丫环都没有察觉，我看只有平阳县主最亲密的人做得出。” “今天其实你早就杀了平阳县主，却又在屋里故意传出说话声，让人以为她又在发脾气，你将她杀死悬挂起来，又吩咐丫环不要进去打扰她，真是太高明了，平阳县主最近总是易怒烦躁，也是你故意引导出来的吧。” 因为丫环平时见惯平阳县主发脾气之后一个人躲在屋里，所以今日也才没有在宣平侯离开之后进去查看。 宣平侯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木兮，“赵指挥使的想象力真好。” “你该不会以为平阳县主死了，我就不会继续查这个案子吧。”赵木兮问，“本来是打算不查了，但平阳县主一死，我就更想把背后这个人揪出来，一直和红姑联系的人也是你，红姑来宣平侯府，不是找平阳县主，而是找你。” “好啊，那我就等着赵指挥使查出个水落石出。”宣平侯冷声道。 “我查出来了啊，就是你杀了平阳县主，还有，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是你一直跟红姑在联系吧，她现在在哪里？”赵木兮问道。 宣平侯从来没发现，一个十五六岁的臭丫头，居然这么难缠。 “赵木兮，你不要含血喷人，我没有杀过平阳县主，你无凭无据，凭什么冤枉我！” “查一查平阳县主的死因就行了。”赵木兮说，“侯爷，我是先礼后兵，看在我还能好好跟你说话的份上，不如你还是告诉我，背后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宣平侯道。 赵木兮有些无奈，“那，把你怀里的密信给我看一看。” 宣平侯头皮一紧，后悔没有尽快把这封信给删了。 “来人，来人。”宣平侯大叫着。 赵木兮在他开口的时候，往他嘴里扔了一颗药丸，又伸手点住他的穴道。 宣平侯不懂武功，倒是让她更方便行事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宣平侯紧张地问。 “香毒啊，你应该也去体会一下这些人的痛苦。”赵木兮笑道。 宣平侯气得脸色都白了，“你，你……” 赵木兮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一翻，令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地趴在桌子上。 “赵木兮，你敢！我可是侯爷，你敢这么对我，皇上绝对不会饶了你。”宣平侯哇啊直叫。 “是吗？”赵木兮不怎么在意地回道，从他怀里拿出那封密信。 信奉上没有字迹，只有一朵莲花似的图案。 “我劝你别大叫了，累，你忘记了，你今天早就把所有下人都打发了，还不如他们靠近书房。”赵木兮说道。 赵木兮打开信封，里面的内容很简单。 平阳死，万事休，一切待谋定。 “到底是谁要你杀平阳县主？”赵木兮问道，“你居然听了别人几句话，就杀死自己的妻子？” 宣平侯闭上眼睛，他一句话都不想回答。 赵木兮说，“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 “赵木兮，知道得太多，只会死得更快。”宣平侯威胁道。 “你告诉这个人，我等着。”赵木兮说，“他最好在我抓到他之前杀了我，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宣平侯冷笑，“就凭你？” 听到宣平侯的语气，明显对这个人是敬畏和恭顺的，到底是谁呢？赵木兮对背后这个人更加好奇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可能 赵木兮拿到信也不走，她把宣平侯绑了起来，放他坐在太师椅上。 “侯爷，我们来好好说一说。”赵木兮含笑道，“这封信是谁拿给你的？” 宣平侯紧抿着嘴，一副死也不会开口的样子。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蠢了。”赵木兮说，“这封信只要拿到皇上的面前，就算没有其他证据，皇上一样可以削你的爵位，抄你的家，就算要满门抄斩，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何况你还是个杀妻凶手。” 听到这话，宣平侯猛地瞪向赵木兮，“屈打成招，就是你们监察司的做事风格吗？” “是我赵木兮的做事风格。”赵木兮轻轻一笑，“我耐心也不是很好，你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要为你梁家谋前程，你觉得平阳县主死了，你还能有前程吗？” “你不用激将法，就算我死，也不会出卖我的主子。”宣平侯道。 主子？赵木兮说，“你当狗还当得真用心。” 宣平侯脸色铁青，却依旧不说话。 “你不说也无妨，今日只要我离开宣平侯府，你的主子还是会怀疑你，特别是这封密信还在我手里，你觉得他还会相信你吗？”赵木兮问。 “我问心无愧。”宣平侯叫道。 赵木兮抓着他的手腕，咔擦一声给掰断了。 “啊啊啊——”宣平侯痛得尖叫出声。 还没喊出口的声音被堵住在喉咙里。 赵木兮拿了一本书塞在他嘴里，又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 双重的疼痛让宣平侯差点吐出一口血。 “不知这个时候，你的主子会不会来救你。”赵木兮笑着说。 宣平侯满头大汗，几乎绝望地看着赵木兮。 他还是小看这个女子的狠心了，能够成为监察司指挥使的人，又怎么会只是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 她的心狠手辣超乎他的预计。 “我再问你一次，密信是谁写的。”赵木兮冷冷地问，声音已经充满肃杀之气。 宣平侯心中已经肯定，如果他再不说的话，他就算能活着，只怕也会去了半条命。 他呜呜啊啊地发出声音。 赵木兮将他嘴里的书拿走。 “红姑。”宣平侯咬牙开口。 赵木兮用力地踩在他疼痛感还没消去的小腿骨上，“宣平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她都已经知道红姑来找过他，又怎么会相信这封密信是她写的。 “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前朝的贵人。”宣平侯叫道，“红姑没有跟我说过是什么人。” “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你就心甘情愿为他卖命，还未他杀了妻子？”赵木兮冷笑，“不如我劈开你的脑袋，看看你里面装的是什么。” 宣平侯几乎要窒息，他喘着气叫道，“端慧公主！” “……”赵木兮愣住了。 “你说什么？”是她听错了吧！ 宣平侯闭上眼睛，他不想死在赵木兮手中，反正红姑已经暴露，早晚也会查到真相的。 只要他活着，就能想办法让主子原谅他。 “我只知道，红姑是端慧公主的人，其他的什么都不清楚。”宣平侯叫道。 赵木兮错愕之间松开了手，背后这个人……她猜想了千万遍，却没有想过，居然会是端慧公主。 “你知道端慧公主是什么人吗？”赵木兮低声问，“信口雌黄，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是不是她，不是监察司调查的事吗？”宣平侯哼笑一声。 赵木兮是见过端慧公主的，而且对方还是自己这个身体的亲生母亲，以前还是她的姑母。 不管从情感上还是其他顾虑，她都不希望这个人是端慧公主。 “她在哪里？”赵木兮问。 “我怎么知道，我从来联系不上她，只有她联系我。”宣平侯叫道。 赵木兮冷冷地看着他，“宣平侯，那你就想一想，明日该怎么在皇上面前解释自己杀了妻子的事吧。” 她说完就离开了，马不停蹄地往京都城外赶去。 城门已经紧闭，她仍然拿出令牌要求守城的士兵打开城门。 “这……赵指挥使，没有皇上的手令，我们是不能在这时候开城门的。”守城军犹豫地说。 “看清楚了，这就是皇上的令牌。”赵木兮冷声道。 守城军仔细一看，心里嚯了一声，还真的是皇上令牌。 “这大半夜的，赵指挥使不会还要去办案吧。”守城军一边打开城门一边问道。 “没错。”赵木兮点头，在城门缓缓打开的时候，她已经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当初因为盛娇娇的出现，端慧公主亲自来京都城，还请求皇上夺了她公主的封号，她只想当个与世无争的道姑。 赵木兮是相信她的，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会跟她有关系。 听说她一直在张太妃的道观里，两人相伴修道，京都城发生这么多事，究竟与旧王朝多少人有关？ 很快，赵木兮就已经来到道观门外。 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应答，她索性翻墙而入，凭着上次的记忆，找到张太妃休息的地方。 大概是被敲门声吵醒了，屋内有微弱的灯光亮起。 赵木兮立在门外，她突然有些怯步了。 她来质问端慧公主，要以什么身份》监察司指挥使吗？ 端慧公主是清楚她的身份，那她做那么多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门吱呀一下打开了。 张太妃一身灰青色道袍站在门内，看到赵木兮到来，她微微一怔。 “赵姑娘？”张太妃有些诧异。 赵木兮行了一礼，“见过张太妃。” “你怎么来了？”张太妃皱眉，“莫非宫中出事了？” “打扰太妃休息，是臣女的罪过，只是京中有急事，臣女特意来求见端慧公主。”赵木兮道。 张太妃叹了口气，“那你来得晚了些，她在几天前就离开京都城了。” 赵木兮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太妃娘娘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你先进来吧。”张太妃让开身子，将赵木兮请到屋里坐下。 “多谢太妃。”赵木兮颔首，跟着太妃走了进屋里。 屋内只有淡淡的鲜花香味，没有熏香。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与她有关 “我知道最近京中多事，你来找端慧长公主，是不是……事情跟她有关？”张太妃低声问道。 她虽然不问世事，但也不代表真的与世隔绝，最近京都城发生的事情，她偶有听闻，只是知道的不详细，但这时候赵木兮突然出现要找端慧长公主，张太妃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赵木兮的心依旧难以平静。 “只是有些疑惑，想找空慧师太解答。”端慧长公主上次就进宫跟楚不域请求除去她长公主的封号，让她安心当空慧师太。 她是真的以为，端慧长公主已经看破红尘了。 如今再仔细想一想，从端慧长公主将女儿悄悄养在赵家，又让人暗中照顾她，再到后来盛娇出现在京都城，说自己就是永盛王朝的后人…… 这些事情，明明就可以看出她真正的想法。 “除了百花园那件事，还有什么事？”张太妃问道。 “太妃，平阳县主死了。”赵木兮低声说，“被人杀死捏造成自尽的样子，为的就是不想监察司查出春风搂背后的人，这个制造香毒，想要祸害世家子弟的人，我们都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张太妃惊了一下，她是知道平阳县主的，以前在宫里还见过面的。 “是平阳县主研制的香毒，有人在背后指使她，如今是怕她泄密，所以才要杀了她。” “怎么会是她……”张太妃摇了摇头，一脸不敢相信，“她以前是很娴熟温婉的，虽然是爱制香，却只是小姑娘的爱好，怎么就……” 赵木兮说，“您没有见过他们香瘾发作的样子，比吸食五石散还要可怕，整个人都丧失理智，如同疯癫之人，有些还会冲动重欲，那日如果不是及时制止，恐怕会造成更多的伤害。” “你……找端慧就是要说这件事吗？”张太妃诧异地问，端慧又能知道多少事情啊。 赵木兮轻轻颔首，“是啊，不过既然长公主不在，那我就不打扰太妃了。” “赵指挥使。”张太妃低声开口，“我张家的那些年轻子弟可会受香毒影响？” “张小少爷不怎么喜欢去春风楼，并没有中香毒。”赵木兮道。 张太妃松口气，“这些人，是想利用香毒控制世家，将世家的势力为他所用啊。” “是啊，不过他不会如愿的。”赵木兮说。 “你实话与我说，你找端慧到底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张太妃问。 赵木兮说，“与平阳县主有关。” 张太妃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木兮，“赵指挥使，你说什么？” “太妃，您已经是世外之人，不懂俗人的野心欲望，有些人想要达成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了。”赵木兮说道。 “我不知端慧离开京都之后会去哪里，不过，那日听盛娇说了一句，她们似乎是往西越的方向去了。”张太妃说。 赵木兮更纳闷了，端慧长公主去西越做什么？ “多谢张太妃。”赵木兮感激地拱手，告别之后，这才离开白云观。 她急匆匆而来，如今心口那股怒火和郁闷也在微凉的夏风中渐渐散去。 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现在终于确定，宣平侯没有说谎，可能一切都是跟端慧长公主有关。 端慧长公主做了这么多，她到底为了什么？ 赵木兮有些不安，她本来以为已经可以撇清自己和前朝的关系，她和端慧长公主的关系会彻彻底底成为秘密，但按照端慧长公主如今的行事，只怕将来还会利用她们的关系不知做出什么事。 西越之行，要提前了。 …… …… 宣平侯一夜之间被人断了手腕，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顿时引起不少人的猜测。 可他不敢说这是谁打的，甚至连令堂都不去了，躲在书房等着宫里给他的裁决。 梁冰端着药过来看望父亲。 她对这个父亲其实是有些陌生的，她是个庶出的姑娘，虽然父亲对姨娘有几分念旧的情感，但因为有平阳县主的存在，他不会对她和哥哥太好。 这么多年来，她也想过什么时候能够改变命运，不想再过这种受尽冷漠的日子。 她想让姨娘过上好日子，百花园那件事，其实她就是想打击平阳县主，让她不要气焰太嚣张…… 没想会酿成这么大的祸事。 没想到短短数日，梁家几乎成了过街老鼠，所有的世家都恨上梁家，原先和她还有来往的朋友，也都跟她绝交了。 梁冰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她如今就希望父亲能好好的，别像平阳县主一样出事，到时候他们就真的完了。 “父亲。”梁冰端着药放在宣平侯的面前。 “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宣平侯冷声地说，看到这个女儿，他就会想起百花园的事。 一切的万恶之源，如果没有百花园的事，那就没有后来这许多的祸事。 梁冰心头有些难受，“父亲，您保重身子。” 宣平侯抬起头，一双眼睛充满怨恨，“如果没有你，就没有这一切。” “我……”梁冰低着头，想要为自己解释。 “谁让你来的，你是不是还想害家里的人？”宣平侯叫道。 梁冰咬唇道，“女儿是真的担心父亲，父亲若是不想见到女儿，那女儿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宣平侯闭上眼睛，他要等着宫里的判刑，是死，还是满门抄家，他的心如悬一根长针，沉沉不肯落下。 “带着你姨娘，还有你兄长，全都走，离开京都城。”宣平侯哑声地开口。 “父亲？”梁冰震惊地回过头，“母亲才刚去世，我们还要披麻戴孝……” “如果不走，说不定你们很快就跟她相聚了。”宣平侯道。 这下真的吓住梁冰了，她当然不想死，梁家对他们并不好，她一点都不想跟这个地方同生共死。 “我去跟姨娘说一声。”梁冰拔腿就跑，想赶紧去告诉姨娘这个消息。 如果留下来是死，那他们还不如逃走，就算过上简单朴素的日子都比陪葬好啊。 宣平侯嘴角浮起一丝嗤笑。 等他下了地狱，平阳应该恨不得手撕了他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 回封地去 在平阳县主的丧事结束之后，一道圣旨如晴天霹雳落在宣平侯府上。 宣平侯因杀害妻子，又以香毒谋害他人，数罪并诛，被削夺爵位，所有家产充公，男子流放，女子为奴。 只是在清点梁家人数的时候，发现似乎少了几个人。 “赵指挥使，好像……有个姨娘和两个庶出的子女不在册内。”苏旭敏拿着名册过来找赵木兮。 “就这样吧。”赵木兮早前目送平阳县主的出殡时，就发现梁冰兄妹不在，应该是已经逃走了。 她故意拖着几天才将旨意传下来，其实也是不想连累无辜。 宣平侯也让梁蓉兄妹离开的，但他们要为平阳县主守灵，说什么都不肯走。 随着宣平侯府的大门紧闭上封条，香毒一案，也终于正式告一段落了。 春风楼也终于重新开业。 不过，春风楼已经改成听风楼，而且不再是伶院，而是雅俗共赏，能听曲儿，能听琴乐，能赏歌舞的酒楼。 就是开业这两天，生意还有些惨淡。 大概是被香毒吓怕了，没人敢再踏进去。 赵木兮就大摇大摆带着监察司的人去吃过两次饭。 “指挥使，你看这是什么？”倪锦庭拿着一张请帖进来，“刚才有人送来监察司的。” “往监察司送请帖？”赵木兮好奇地挑眉，拿过来一看，顿时皱眉，“谢家的请帖？” “是不是谢家送错了。”她忍不住问。 她之前把谢礼气得吐血，谢家上下除了谢婕，其他人都拿她当仇人，怎么可能给她送请帖。 “我看看。”凤息止也走了过来，拿过请帖端详几眼，指着署名，“谢礼邀请你的，这不可能有假。” “？”赵木兮啧了一声，“不会是鸿门宴吧。” 凤息止没好气道，“瞧你这点出息，你上次救了他最疼爱的小孙子，他亲自答谢你也是应该的。” “那就回了他吧。”大家都看对方不顺眼，强行凑一桌吃饭，都吃得不开心，还消化不良肚子疼。 伍清莹一脸懵地走进来，“指挥使，外面有人送请帖，有两张呢。” 接过来一看，是崔家跟阮家的请帖。 凤息止道，“你之前给各家送去解药，现在都上赶着来答谢你了。” 赵木兮摸着下巴，“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各家在听风楼设宴，我一定赴约。” “……” “……” 几个属下都无语地看着她，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好了。 可他们几家的孩子都是在春风楼中了香毒，还要把答谢宴设在听风楼，这不是往人家伤疤撒盐吗？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赵木兮一本正经地说。 凤息止笑了，“好有道理的歪理。” “反正要请我，那就去听风楼设宴吧，其他就面谈了，我时间宝贵，就这两日有时间。”赵木兮道。 “属下替您回了这些请帖。”伍清莹笑着说。 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几张请帖，赵木兮都交给伍清莹去回话了。 她跟着凤息止来到城门外，等着今日要回来的霍照和归清。 …… …… 慈宁宫，内殿。 “母后，您说，是不是我去找了宣平侯，所以皇上才要宣平侯死的？”楚尽欢的脸色及其难看，自从宣平侯府被抄家之后，他总觉得心神不宁，似乎下一刀就会落在他的脖子上。 岑太后皱眉道，“你是不是想多了，哀家听说是宣平侯杀了平阳，而且还有其他的罪责，多罪并诛，与你有什么关系。” 楚尽欢说，“这些罪责都是楚不域说的，我没看到什么证据，何况那日我是亲眼看到，平阳县主是上吊自杀的。” “母后，他若是容不下我……” 岑太后的脸色一变，“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如果当年不是你护着我，他早就想杀我了。”楚尽欢寒着脸，“在他心里，我这个弟弟还没有女人重要。” “你别急，不能自乱阵脚。”岑太后忙说道，“岑家大势已去，以你如今的力量，是无法跟他抗衡的。” 若是还有岑家的水军可以利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看来楚不域当初除掉岑家的势力，为的也是防备楚尽欢。 “本来我想去找须归公主的，但她现在被须归使团的人软禁起来，我也见不到她。”楚尽欢有些烦躁，就觉得最近什么事都不顺利。 岑太后说，“这个哀家有办法，哀家可以请她进宫。” “母后，楚不域还会让须归公主进宫吗？”楚尽欢说，“还是算了，见不到须归公主，我去见使团的铁木达也是一样。” 最近楚不域对须归使团不搭理，也不再跟他们谈判，须归使团已经有些急了。 如果他能够与铁木达合作，须归公主就不算什么了。 岑太后低声说，“须归大皇子害过白家，这一点，楚不域永远不可能真正跟他们联盟的，你好好地跟铁木达说，我们景国唯一的公主，身上也是有白家血脉的。” 楚尽欢闻言一笑，“儿臣明白。” 离开慈宁宫，楚尽欢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正在园子里摘花扑蝶的元元。 看着小女孩脸色红润的样子，还真的不像是两天前才醒过来的。 真的有昏迷那么久吗？ 好像比上次见到，又长大了一些。 楚尽欢不自觉地朝着元元走过去，目光落在她可爱漂亮的脸蛋上。 长得越来越像盛乔木了…… “咦？”元元看到楚尽欢，她愣了一下，歪着头看他。 她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安王爷，她得叫他叔叔。 “公主殿下！”九芯忙将元元护在身后，对着楚尽欢屈膝一礼，“见过安王爷。” “过来，让叔叔看一看你。”楚尽欢朝着元元招手。 元元摇头，“不要！” 楚尽欢笑了笑，“别怕，叔叔不会伤害你的。” “一般说出这种的话人，都会伤害别人。”元元认真地说道，“你一看就不是好人。” 真是……和她亲娘一样讨人嫌！ “你是我侄女，我怎么会伤害你，叔叔是喜欢你的。”楚尽欢笑着说道。 “若是这么闲着没事，那就回封地去吧。”楚不域微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听风楼 听到楚不域的声音，楚尽欢的身子僵住了。 他回过头看到楚不域就负手站在不远处，目光沉冷地看着他。 “皇兄，什么时候来的，我许久没有见元元，看到她苏醒恢复了，心中很是欣慰。”楚尽欢笑着说。 楚不域慢步走了过来，挥手让元元去其他地方玩去。 他看了楚尽欢一眼，“最近你进宫倒是挺频繁的。” “母后身子有些不适，我进宫来陪她说话解闷。”楚尽欢说。 楚不域摸了摸拇指上的玉扳指，深幽灼黑的眸子看着前方，“你封地那边最近有些干旱的迹象，你知道吗？” “那边隔几年是有些雨水少，大家都习惯了，也早有准备。”楚尽欢说，听到楚不域提起他的封地，他开始有些紧张。 该不会是想让他回封地了吧？ 楚不域又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立王妃了。” “……”楚尽欢脸上闪过一抹怨恨，“我没打算成亲。” “为什么？”楚不域问，“你还在想念以前那个女子，朕说过，那个女子是奸细，她接近你是为了有机会得到军情。” 楚尽欢压抑着心口的愤怒，“就算她以前是西越的人，可她和我认识之后，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们为什么要杀了她，她那时候肚子已经有我的孩子了！” “她说没有做过你便相信她！”楚不域冷声问道，“若是无凭无据，我们怎么会抓住她，而且，她是自己自尽的。” 楚尽欢呵一声轻笑，“皇兄，她都死这么多年了，怎么死的，有没有出卖我，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心结在楚尽欢心里就没有解开过。 “早点回封地去吧。”楚不域淡声说，“你不适合留在京都城。” 楚尽欢紧握双拳，看着楚不域，咬牙说道，“是！” 是怕他留在京都城，会伤害到谁吗？ “那臣弟就先退下了。” 楚不域看着楚尽欢的背影，不自觉地皱起眉心。 他知道楚尽欢心里有怨恨，可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没有想清楚，他就是从小被岑太后惯坏了，任何事情只想到自己，从来不会为大局着想。 楚不域把元元叫了过来，“我带你去找你娘亲。” 元元啊了一声，“可是，娘亲说她最近都很忙，我们去找她，会不会打扰她。” “她忙什么？”楚不域皱眉问，百花园的案子都结了，她还有什么可忙的。 “最近好多人要请娘亲吃饭，娘亲可忙了。”元元说道。 “你怎么知道？”楚不域诧异地问。 元元说，“今天一大早，娘亲来找我，跟我说的。” “……”赵木兮如今进宫都不来见他了？ 楚不域寒着脸说，“那你娘亲说在哪里吃饭吗？” “听风楼，娘亲还说下次带我去呢。”元元喜滋滋地说。 “现在就去，父皇带你去。”楚不域铁青着脸。别以为他不知道听风楼是什么地方，赵木兮想干什么！ 元元立刻就点头，“好啊好啊，我们给娘亲一个惊喜。” …… …… 赵木兮正在听风楼听曲儿看歌舞，宴席上，除了谢礼，还有崔家和阮家的家主。 他们都是想宴请赵木兮，最后被赵木兮要求来听风楼的。 “这听风楼的曲子和歌舞，看起来并不逊色宫中乐女啊。”崔家主忍不住叹了一声。 一开始得知赵木兮要求他们在听风楼吃饭，他们还有些抗拒的，毕竟听风楼的前身是春风楼，那名声早就坏了，谁去过春风楼，那都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没想到如今却完全不同了。 “这是眉姑娘亲自编排的舞曲，有异域风情和本土的柔婉，在别处是看不到的。”赵木兮笑着说道，“各位大人今日有眼福。” 谢礼欲言又止，不明白赵木兮一个真正的名门闺女，怎么做事就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还带着一股匪气。 居然想到把春风楼改成听风楼。 也不怕再出现香毒的事。 “谢相，您觉得如柳姑娘的琵琶弹得如何？”赵木兮笑眯眯地看向谢礼。 “还算悦耳。”谢礼淡淡地说，“赵指挥使，你也是个女子，怎么就做起听风楼这样的生意。” 赵木兮笑了笑，“这生意也没有什么不好，她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女子，身世可怜，若是不留在听风楼，也许还会有另外的春风楼，如今她们只需要做自己擅长的事，不愿意做的事也没有强迫她们，不是挺好的。” 谢礼微怔，才反应过来，他们坐下喝酒这么久，并没有哪个女子上前陪酒，都只是在舞台上自在地跳舞演奏，确实跟别的青楼大有不同。 更多了一分清雅之气。 “赵指挥使，我敬你一杯。”坐在谢礼旁边的谢琦端起酒杯，小声地说了一句。 赵木兮抬眸看了过去。 只见谢琦红着脸道，“之前是我鲁莽不懂事，赵指挥使还愿意不计前嫌替我治……病，我……谢谢你！” 看谢琦的气色，确实是好了许多。 不过，因为谢琦当日欺负的是赵玉琼，赵木兮不能代表赵玉琼原谅他。 “我给你药，只是作为医者的本能，你不用谢我，我已经收了你们家的诊金。”赵木兮淡淡地说。 谢琦低下头，“对不起。” 赵木兮看他一眼，“你也是受害者。” “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多谢赵姑娘。”崔家的大少爷拿起酒杯，目光灼热地看着赵木兮，“赵姑娘不但美若天仙，还有一颗侠肝义胆，要不是你们，这京都城还不知要有多少人受害。” “……”这夸得就有些浮夸了。 赵木兮轻笑，“凑巧而已，崔大少爷。” 一时之间，气氛活跃了起来，没有刚才的沉闷。 楚不域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赵木兮一饮而尽，好不畅快的样子。 再看到旁边崔大少爷那毫不遮掩的灼热眼神，他一下子就不好了。 他才稍微不注意，居然就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父皇，娘亲在那儿。”元元说道。 楚不域嗯了一声，牵着元元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凑热闹 谢礼本来是十分拘谨的，在崔家主几杯劝酒，不由也放松下来，甚至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喝多了，不然怎么看到皇上来了。 “？”赵木兮一手端着酒，一手还拿着酒壶，有些怔忪地看着前面缓缓走来的人。 “好喝吗？”楚不域垂眸看着她，白皙如玉的脸庞因为酒气染了一层红晕，像熟透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一定芬芳甜美。 “挺不错的。”赵木兮点头，她的酒量退步了吗？这点酒也会喝醉，不可能啊！ 楚不域薄唇微勾一抹笑，“是吗？” “娘，我也要喝。”元元听到不错，立刻就要讨一杯喝。 赵木兮被女儿扑了个满怀，这下终于清醒，知道不是自己看错。 “你们怎么来了？”赵木兮诧异地问。 这地方不适合楚不域啊。 楚不域在她身边坐下，就着她的手喝了一杯酒，“听说你每天都来听风楼，想必是个好地方，不来未免可惜。” “？”赵木兮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每天都来？” “皇、皇上！”谢礼差点坐不住，猛地起身看向楚不域。 楚不域摆了摆手，“别行礼了，朕就来凑个热闹，别惊动别人了。” “……是。”谢礼又艰难地坐了回去，神色复杂地看着和赵木兮坐在一起的楚不域。 崔家主和阮家主也是坐立难安，面面相觑，拿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难。 “你在这里就很惊动别人。”赵木兮没好气地说，“惊动我们了，我们还能好好喝酒说话吗？” “我惊动大家了吗？”楚不域抬眸看了过去，深邃幽黑的眸子朝着众人一扫，落在崔大少爷的身上。 崔大少爷手一抖，差点把酒给抖干净了。 “不打扰，不惊动。”谢礼忙说，举着酒杯说道，“臣敬皇上一杯。” 谢礼在心中暗自震惊，以前他就怀疑过，楚不域对赵木兮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君王对臣子的态度，毕竟赵木兮长得太像盛乔木，如今更是连一举一动都透着相似的气息。 今日看到皇上亲自出现在这里，他就更确定了，皇上对赵木兮……是势在必得的态度。 谢礼想象了一下赵木兮入宫为妃的样子，那不是另外一个护国公主吗？ 崔大少爷大概也看出端倪，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眼底却有一丝不甘，坐着闷闷不乐地喝酒。 楚不域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薄唇泛起笑意，“那大家就该喝喝，该吃吃，刚才说到哪里了，继续吧。” 还怎么说得下去！ 赵木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头发现元元在偷偷喝酒，她好气地拿过酒杯，“小孩子不能喝酒，我让人给你拿果子酿，酸酸甜甜也很好喝。” 元元嘟着小嘴，“可是，我听说，娘亲小时候就会喝酒了。” “别听说，那都是假的。”赵木兮说道，让人去拿来果子酿，“不听话就送你去谢先生那里。” “……”元元瘪嘴，只好乖乖听话。 “谢相，这是你家最小的孙子吧。”楚不域看了谢琦一眼，对谢礼问道。 “回皇上，这是孙儿谢琦。”谢礼忙介绍道。 “哦？朕还记得你，武试的时候，被赵木兮打败过。”楚不域淡淡地说。 “……”谢琦一时不知怎么回话，被皇上以这种方式记得，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楚不域又看向崔大少爷，“崔大少爷平日喜欢来听风楼吗？” “回皇上，臣……臣是第一次来。”崔大少爷赶紧回道。 “那先前的春风楼来过吗？”楚不域又问道。 这一问，谢礼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连谢琦都低着头不敢再抬头了。 崔大少爷今日是替弟弟来感谢赵木兮的，此时被楚不域这么一问，也是有些尴尬。 赵木兮差点翻了个白眼。 楚不域这家伙不做人啊，非要戳着人家的痛处问。 “皇上。”赵木兮微笑地叫他一声，真是的，喝酒也堵不住他的嘴。 “什么事，爱卿。”楚不域回过头，他没有吃醋，就只是随便问几句话而已。 赵木兮低声说，“这地方不适合皇上，皇上不如早日回宫吧。” “爱卿都能够在这里如鱼得水，朕有什么不适合的。”楚不域淡淡地说。 这时，眉姑娘和如柳款款而来，目光崇拜热切地看着赵木兮，“赵姑娘，我们姐妹今日编了一曲新歌舞，想请您为我们指点指点。” 楚不域眸色微微一凝。 “好啊，听说阮公子精通乐曲，一会儿可以指点一二。”赵木兮笑着说。 从楚不域出现，阮家父子两人就想变成透明人的阮公子脸色一僵，“好，好。” “那我们姐妹就献丑了。” 赵木兮揉了揉元元头，“元元，时间不早，一会儿早点和你父皇回宫。” “我想跟娘亲一起。”元元小声说。 楚不域眼底闪过一抹欣慰的笑意，女儿果然是贴心小棉袄。 赵木兮深吸一口气，酒不香了。 其他人同样如此，本来还交谈甚欢的场面，如今只有大家面色严肃地盯着眉姑娘在跳舞，连如柳的琵琶声都听不进去了。 这让眉姑娘和如柳心中忐忑不安，还没见过哪位客官观赏她们舞曲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简直就像要奔赴战场似的。 难道是她们跳得不好吗？ 怎么办？ 好不容易终于一曲结束，只有赵木兮鼓掌，“不错不错，舞曲清雅脱俗，让人大饱眼福啊。” “多谢赵姑娘夸奖。”眉姑娘和如柳顿时眉眼带笑，兴奋又羞涩地道谢。 楚不域越看越不是滋味，怎么连女子都对赵木兮虎视眈眈了！ “你们今晚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赵木兮对她们说道。 眉姑娘和如柳心中感动，赵姑娘真的很关心她们。 好不容易熬到酒过三巡，谢礼才颤巍巍地站起来，“今日多谢赵指挥使赴宴，日后有机会，老夫一定再宴请诸位。” 看到谢礼要告辞离开，其他两位家主纷纷效仿。 不一会儿，宴厅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了。 赵木兮回头斜了楚不域一眼，“你是故意的吧！”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我会安排好的 楚不域一脸无辜，不忘替赵木兮添酒，“爱卿别冤枉我，是元元说想你了，我才带着她来的，我日理万机，哪有空管那么多事。” 都是女儿的事，女儿的事最大。 赵木兮听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气得都不想说话了。 “元元，我们回去吧。”赵木兮对元元说道。 元元睡眼惺忪，用力揉了揉眼睛，“啊，回哪里。” “？”赵木兮见女儿脸颊泛着红晕，顿时觉得不对劲，“这果子酿怎么会喝醉？” “果子酿好喝，酒也好喝。”元元嘻嘻地笑着，她趁着娘亲不注意，偷偷喝了两杯酒。 赵木兮哭笑不得，“小酒鬼！” 幸好不是什么烈酒，都是用果子酿造出来的。 楚不域走过去将女儿抱起来，“那就先回去吧，元元，父皇与你回家好吗？” 元元抓住赵木兮的手，“娘亲一起回去，要跟娘亲睡觉。” “小孩子就是离不得娘亲，听说这么大的孩子如果没有多跟娘亲相处，将来长大会没有安全感。”楚不域严肃地对赵木兮说道。 听你放屁！ 赵木兮哼了一声，又不忍心挣脱开女儿的手。 马车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 除了听风楼依旧灯火明亮，外面长街已经寂静下来。 元元虽然靠在楚不域的怀里睡觉，但小手仍然抓着赵木兮不肯放。 楚不域的大掌将她们的手包在一起。 温暖粗粝触觉，让赵木兮的指尖动了一下，她垂眸看着女儿甜美的睡容，到底没有挥开楚不域的手。 “你说的事，我答应你，但是元元……”楚不域声音微顿。 “西越曾经是元元的噩梦，即使到今日，仍然在她心里留有阴影，只有面对再克服，才能彻底摆脱。” “我明白你想要为元元报仇的想法，但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一定要去西越，我也要一起去。” 赵木兮猛地看向他，“你疯了，你是一国之君，你怎么去西越，朝中大臣不会答应的。” “不会有人发现的。”楚不域微笑说，“相信我，我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赵木兮皱眉，“楚不域，你不要冲动，我又不是一个人，没人会伤得了我们。” 就是知道她还会跟其他人一起，他才更不放心。 楚不域捏了捏她的掌心，“我会安排好的。” 见他不肯详细说，赵木兮心中气结，干脆也不问了。 反正她不会跟他一起离开京都城的。 来到宫门，赵木兮想要下马车。 楚不域握紧她的手不肯放，“元元醒来看不到你，会难过的。” “皇上，若是明日一大早我从后宫出来，那可就不好解释了。”赵木兮笑了笑，“我们，君臣有别。” 他不想跟她只是君臣。 “阿木……”楚不域哑声开口。 赵木兮却不想听他后面的话，轻轻挣脱开他的手，利落地跳下马车。 “明日我会去见元元跟她解释的。”赵木兮笑着说，“皇上，臣告退。” 楚不域望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女儿，只好由着她先离开。 …… …… 赵木兮牵着马往回走，在转弯的地方，看到站在角落阴暗处的凤息止。 “你大半夜出来查案？监察司又接了什么奇葩的案子？”赵木兮走了过去，笑着问他。 凤息止抬眸看了赵木兮一眼，眼底酝着一抹郁色，他知道今天她去听风楼赴宴，怕她喝多了，想去送她回府，没想到在门外看到楚不域带着元元出现。 她还跟上了马车，跟他们一起回宫了。 似乎她对楚不域已经放下怨恨了，难道她真的打算重新回到宫里吗？ “我看到你跟楚不域一起走了。”凤息止低声说，“还以为你要跟着回宫。” “之前在宫里是因为元元不得才留下来的，我如今要是在宫里过夜，像什么话。”赵木兮笑道，“你早点回监察司吧，我也要回去了。” 凤息止跟在她身后，“我送你回国公府，一身的酒气，万一路上遇到登徒子呢。” “登徒子比较害怕遇到我吧。”赵木兮哈哈一笑，“这点酒还不至于让我喝醉。” “那件事你是怎么打算的，你要怎么说服归清跟你一起去？”凤息止问道。 赵木兮摸了摸下巴，“我打不算说服他了，我直接把他敲晕带走就行了。” “他会一辈子不跟你讲话的。”凤息止说。 “不会，归清最乖了。”赵木兮嘿嘿一笑，“霍照就别跟去了，他可是景国的首富，多少生意等着他安排，去西越难免要断了这边的联系。” 凤息止无奈一叹，“难怪他们俩都生气了。” 归清认为赵木兮去西越是在胡闹，在不顾安危地冒险，不管是白贵妃还是慕容昀，都不清楚他们在西越如今是怎样的势力，西越兵力强盛，就算赵木兮有南越的旧部大军，都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去西越，根本就是找死。 慕容昀对她的真正身份也已经知道了，怎么可能会放她离开。 至于霍照，他是个喜欢冒险的，结果赵木兮却不打算带着他一起去西越，他就不高兴了。 “明日楚不域就会下旨让我去南越巡军，到时候我就有光明正大离开京都城的理由，你也去准备一下吧。”赵木兮说。 凤息止听到她是让他随行的，嘴角微微上扬，“皇上知道我会跟你一起去吗？” “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赵木兮纳闷地问。 “也是。”凤息止轻笑一声。 楚不域是个醋缸，看到崔大少爷跟赵木兮献殷勤都受不了，更别说看着赵木兮带着以前的伙伴一同去西越了。 气死他好了。 回到赵家，赵木兮才刚洗漱要躺下，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跑了进来。 “阿姐，你终于回来了，跟你说个好消息，大舅母今天带着那兄妹几人走了。”赵玉琼一直在等着赵木兮回来，就为了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赵木兮笑道，“是该走了。” 吴大夫人若是不走，在京都城也是失了体面，更别想还跟以前那样，在赵夫人面前摆足架子。 “嘻嘻，明日我亲自去告诉阿翘表姐。”赵玉琼说。 赵木兮想起林茵翘和赵腾扬的事，明日她离开京都城之前，要让楚不域先给他们两个赐婚才行。 第三百一十八章 我不同意 “什么？你要让儿子娶……娶阿翘？”用早膳的时候，赵夫人提起要给赵腾扬相看合适的女子定亲，赵国公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打算去林家提亲，把赵夫人惊的筷子都差点拿不住。 赵国公说，“阿翘知根知底，从小与儿子也是青梅竹马长大，我觉得挺好的。” 哪里好了！大嫂之前就想去林家提亲，差点阿翘就要嫁给吴展凡，而是百花园那件事虽然过去了，就算两家不提，多少还是有些膈应的啊。 “那怎么行，这……以后跟我娘家见面，岂不是尴尬。”赵夫人摇头，她是绝对不会同意儿子娶林茵翘的。 虽然他娘家大嫂做事是不靠谱，但怎么也是她的大嫂，如果赵家真的和林家定亲，大嫂肯定又要胡思乱想，指不定还觉得是她从中作梗，林家才会拒绝将阿翘嫁给吴展凡。 赵国公并不意外赵夫人的回答，他看了妻子一眼，“儿子喜欢阿翘已经许久，你要让他另娶他人，得让他同意才行。” “什么？”赵夫人惊得瞠圆眼睛，她怎么不知道儿子喜欢林茵翘，这么多年来，他根本没提过啊，“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从来没提过。” 就算上次吴家要去提亲，他不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国公道，“没有把握的事，他从来不会主动提的，你也别总是惦记着娘家的事，难道儿子的终身大事比不上你跟吴大夫人的交情，她要是把你当小姑子，就不会带着吴展凡去林家，强迫要跟林家定亲了，好在林家通情达理，没有将这件事怨在我们头上。” “……”赵夫人在这件事是理亏的，她当时知道吴大夫人那么做是强人所难，却没有阻止，心理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万一林家就答应了呢？ 说起来，还是因为她的心偏向娘家。 “好了，这件事我已经跟老夫人说过，她也十分赞同这门亲事，你着手准备吧。”赵国公说。 赵夫人有些委屈，“国公爷跟我说这件事，根本不是问我的意见，你早就决定了。” “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言，但我们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有自己的想法，你若是非要强迫他另娶他人，对你对他，对这个家都没有好处。”赵国公说道。 赵夫人此时心里对林茵翘就充满厌恶，就算这个儿媳妇进门，她也不会喜欢的。 “你去跟老夫人商量，挑个黄道吉日去提亲吧。”赵国公声音更加果决。 赵夫人心中有千万的委屈，她知道自己是改变不了赵国公的决定了。 待赵国公一走，她立刻就让人将两个女儿都叫了过来。 “我问你们一件事，你们每次和阿翘出游，大哥是不是和你们一起去的？”赵夫人端坐在上方，脸色严肃沉重，目光更是锐利地打量着赵玉琼。 最近赵玉琼频频去找林茵翘，说不定早就知道赵腾扬和林茵翘的事了。 赵玉琼咦了一声，“没有啊，就只有去女子学院那次，娘，怎么了？” “你们大哥……年纪不小，是该成亲的时候了。”赵夫人说道。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大哥该娶亲了，娘，您觉得阿翘怎么样？”赵玉琼欣喜地问道。 赵木兮抬眸打量赵夫人一眼，看来赵国公是跟她替了赵腾扬跟林茵翘的事了，果然不出她所料，赵夫人是抗拒这门亲事的。 “你早就知道你大哥跟阿翘的事了？上次大舅母要去提亲，你为何不说清楚。”赵夫人立刻厉声问道。 赵玉琼被母亲的严厉吓到了，“怎么了？” “母亲，上次大哥就跟您说过，不要让大舅母去林家提亲事，您没有阻止。”其实是暗示得很明显，只是赵夫人自己私心作祟，偏袒自己的外甥，想着吴展凡若是能娶了林茵翘，那百花园的事，肯定就不会传开，说不定还能是一桩每谈。 赵夫人的脸色铁青，她看了赵木兮一眼，“你也知道了，全家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我不希望你们大哥娶阿翘，阿翘还愿意嫁进赵家吗？” “为什么啊？阿翘有什么不好的？”赵玉琼急了，她早就将林茵翘当自己的大嫂，为什么娘亲不同意。 “母亲是觉得百花园的事令阿翘名声有损吗？”赵木兮问道，“还是担心将来阿翘需要面对吴家亲戚，明明是吴展凡的错，为什么要让阿翘承担后果？” “就算将来与吴家的人见面，要觉得不好意思尴尬的，那也是吴家那边的人。” 赵夫人越听越气，她的几个子女，居然都没有人站在她一边。 “你大哥可以娶更好的女子，家世跟更好，容貌更好的。”赵夫人没好气地说。 “母亲，我该去上早朝了。”赵木兮说，“如果大哥喜欢别的女孩子，那你去跟大哥说，跟我们说是没用的，毕竟我们不能做主大哥的亲事，要不，你去找老夫人问问看。” 赵夫人气结，她要是能找老夫人说，就不会找她们姐妹俩过来了。 “是啊是啊，娘，您去找老夫人吧，我送阿姐出门。”赵玉琼也害怕听赵夫人宣泄怒火，急忙找借口送赵木兮出去。 “母亲今日说的话，你不必去跟阿翘说了，免得将来她们婆媳留有心结，父亲和大哥自然会说服娘亲的。”赵木兮叮嘱这赵玉琼。 赵玉琼闷声说，“我知道，就是有点想不明白，娘亲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吴家。”赵木兮说，“吴大舅母去过林家提亲，算是结下梁子了，将来阿翘作为赵家长媳，肯定要跟吴家往来的。” “错的也是吴展凡。”赵玉琼哼了一声。 赵木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去老夫人那儿吧，多替阿翘说几句好话。” “好，我这就去。”赵玉琼立刻说，转身就跑去找赵老夫人了。 赵木兮抬眸浅笑，赵玉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这个姐姐已经是言听计从，不再任性找事的时候，看着也是挺可爱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赐婚 赵夫人在家里几乎找不到一个支持者，她还想争取最后的可能，一想到林茵翘成为她的儿媳妇，她肯定会经常想起吴家曾经去提亲的事，何况还有百花园的事。 她忍不住去找了赵腾扬。 赵腾扬今日不用当值，他约了表妹一起去护国寺的，正要出门，就看到来找他的赵夫人。 “娘，您怎么来了？”赵腾扬疑惑地问。 赵夫人拉着儿子的手走进屋里，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非常懂事聪明，基本用不着她操心，如今却在婚事上让她担忧起来。 “你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去找阿翘？”赵夫人皱眉问道。 赵腾扬笑说，“娘，是跟你说的？” “你爹说要让我准备一下，挑个黄道吉日去提亲。”赵夫人说，“我觉得，这门亲事不合适。” 赵腾扬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您怎么会觉得不合适，我觉得挺好的。” “儿子，你听我说，我可以替你寻比阿翘更好的女子，你只是还没见过，便觉得这门亲事挺好，你想一想，将来阿翘若是过了门，总是要跟你大舅一家来往的吧，时间久了，总会有隔阂的。” “我也不是不喜欢阿翘，就觉得你们……不适合。”她对林茵翘这个外甥女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还会当个非常贴心的舅母，可如果让林茵翘当她的儿媳妇，她就有些无法接受。 “娘亲，如果将来跟大舅母一家来往会让阿翘觉得难受，那我们就少些来往就是了。”赵腾扬淡声地说道。 赵夫人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为了林茵翘，不想跟自己的大舅一家来往？”赵夫人拔高声音。 赵腾扬平静地说，“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是真的想娶阿翘。” “我不同意，我不会同意的。”赵夫人叫道。 母子二人不欢而散，赵腾扬本来愉悦的心情也蒙上一层阴霾。 他知道有父亲和祖母支持，他的婚事肯定不会有变化，但如果母亲一直是这样的态度，阿翘进门之后，在后院的日子也会过得艰难的。 看来他还得想办法开解母亲的想法。 只是，赵夫人还没想出怎么杜绝这门亲事，宫里就来了圣旨。 等她听到是赐婚的旨意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皇上给……赵腾扬和林茵翘赐婚了？ 赵老夫人含笑对赵夫人说道，“连皇上都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可见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你说对吧。” 都已经下旨了，赵夫人心中再多不满，此时一个字都不能说，说出来就是想抗旨。 她只能咽下所有怒意，“是。” “那我们就该找个好时日，然后提亲准备办亲事了。”赵老夫人笑眯眯地说。 除了赐婚的圣旨，还有一件事让赵家有些诧异。 皇上要赵木兮前往南越巡军！ “这……”这是什么意思？赵木兮又不是将军，她是监察司的指挥使，凭什么去巡军啊。 赵国公同样觉得困惑，可是在其他大臣年前，他还是要维护自己的女儿。 在朝堂上，本来大家都指望谢礼出来反对，没想到这次谢礼居然没有一点意见，一声不吭就同意了。 有楚不域在朝堂上过了明路，她就可以开始操办离开京都城的事了。 一下朝，赵国公想去找女儿问明白，还没说上话，楚不域就把赵木兮叫去御书房了。 “赐婚圣旨也下了，你离开京都城的理由也找了，是不是能令你满意？”楚不域灼黑的眸子看着赵木兮，有些期待她的反应。 “那就多谢皇上啦。”赵木兮说，“你特意把我叫来御书房，就为了说这事？” 不然呢！ 楚不域伸手搂住她的细腰，“别人成双成对，我却要跟你分开，不觉得应该给我一点补偿吗？” 赵木兮秀眉一挑，“所以，你想要什么补偿？” “比如……”楚不域低眸看着她粉嫩红润的唇瓣，低头要亲她。 被赵木兮一手给挡住了，“自重，皇上。” 楚不域也不恼，托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坐在书案上，“你先启程几日，我随后跟上。” “你真的放心吗？”赵木兮皱眉，“万一你离开，那些牛鬼蛇神就都出来了呢。” “如果能把他们逼出来，那倒也不错，省得我还要想方设法逼他们现身。”楚不域笑了笑，抓着赵木兮的手低声说道，“阿木，答应我一件事。” 看着他认真且滚热的眼神，赵木兮的胸口被烫了一下。 “你说。”她别开脸，避开他的眼神。 “一定要好好地回来。”他其实是怕的，怕她这一去就不想再回来了。 他心里清楚，比起京都城很多乱七八糟的过往，她宁愿选择更遥远的湖泊和山川。 赵木兮沉默了，她回头看他一眼，“我自然是会好好的。” 可是她没有答应一定会回来。 楚不域就知道会是hi这样的答案，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哑声失笑，“无妨，只要你好好的，不管你在哪里，掘地三尺，我都会找到你。” “阿木，从你当年招惹我，让我心动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只能留在我身边。” “我说过的，你还记得吗？” 赵木兮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她当然记得，是她先看上他，所以才主动招惹他，让他爱上自己。 那时候他是说过，是她先伸出手，他握住就不会再放手了。 可是…… “招惹你的那个人死了。”赵木兮低声说。 “不，从你回到元元的身边那一刻，你就是盛乔木。”楚不域说，“你做不了别人的，阿木。” 赵木兮心里暗骂他一声混账。 楚不域笑着在她的面颊亲了几下，“阿木，阿木。” “脏死了！”赵木兮叫道，“你是小狗吗？” “对了，还有一件事，这次你再去南越，你手中有旧部印章的事，估计要公诸于世了。”楚不域说。 赵木兮拥有虎符印章的事，还是只有少数人知道，但只要她再次动用南越的军队。 那就肯定瞒不住了。 “反正迟早要知道的。”赵木兮说。 第三百二十章 犹豫 楚不域将赵木兮搂在怀里，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松开手。 赵木兮自知武功不如他，力气也不如他，挣扎是没有用的，干脆也就由着他去了。 “真的公诸于世，你会受到许多纷扰和诋毁的。”楚不域轻叹，无奈又祈求着，“阿木，如果真的是解决不了的事，不要逞强，还有我呢。” 赵木兮的心被刺了一下，曾经她对这个男人的爱是那么热烈又冲动，甚至愿意为了他放弃属于自己的尊荣，她以为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但最近她隐隐能感受到，他对她浓烈的情感。 也许，并不是她一厢情愿，他们是双向奔赴的。 要重新打开自己的心吗？ 赵木兮犹豫了。 她害怕她的爱又会换来一场空。 “……知道了。”赵木兮低声应道。 楚不域笑了笑，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好姑娘。” 赵木兮脸颊微红，“我还有事要去安排，走了。” 虽然还想跟她相处多一会儿，楚不域也只好有些不舍地目送她离开。 “明天我来接元元。”走到门口，赵木兮回头对楚不域说道。 回了赵家，赵木兮又被赵家父子叫去书房，问她去南越是怎么回事，之前从来没有听她说过。 赵家的人至今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儿其实并非真正的亲生骨肉，若是知道了，不知该如何伤心。 赵木兮不忍心告诉他们真相。 还是等她一切查清楚再说吧。 “父亲，我也不知道皇上这个安排，是今天在朝堂上才知道的。”赵木兮说道，“可能因为皇上觉得虎符印章在我手中，所以由我去南越更适合。” “什么虎符印章？”赵国公惊讶地问道。 是他想的那个吗？ 怎么可能！ 那是前朝护国公主的东西，怎么会在自己女儿的手中？ “能够召集前朝旧部的虎符印章，不瞒父亲，在天水的时候，这印章就已经在我手中，只是，那时候我以为是寻常玉佩，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才知道是什么东西。”赵木兮说。 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 她总不能说自己就是护国公主，所以知道怎么把虎符印章拿到手。 赵国公却听懵了，“谁给你的，你上次去南越收服冯知先，就是因为你手中的虎符印章？” “我在天水遇到过护国公主，她还教了我武功，这是她送给我的。”赵木兮说，这个理由很扯，但除了这么说，她也不知道要找什么理由了。 幸好她在天水生活了那么多年。 赵国公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非常莫名其妙！ 护国公主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赵木兮？ “难道……你这么护着元元公主，也是因为护国公主吗？”赵腾扬诧异地问。 “啊，是。”赵木兮点头，“我当时也不知道她是护国公主，她只说与我有缘，送我个玉佩，将来有机会来京都城，可以凭着玉佩找她。” 赵木兮说得有些心虚，要不是她就是护国公主，她都要编不下去了。 赵国公问，“那……那皇上知道了？” “知道。”赵木兮说，“不然他也不会让我去南越。” “皇上没有让你把虎符印章交上去？”赵国公更震惊了，他清楚虎符印章存在的意义，皇上肯定更清楚了，他就一点都不担心，前朝旧部利用印章做出叛逆的事？ 赵木兮说，“皇上让我好好保管，将来再交给元元。” 皇上对赵家还真的非常信任！ 赵国公心中一阵激昂澎湃的感动，如果不是对赵家有绝对的信任，皇上绝对不会放心将虎符印章放在赵木兮手中的。 毕竟他们赵家可是历代武将。 “阿木，你要好好守护印章，不要辜负皇上对你的一片信任和心意。”赵国公沉声地说道。 “……”赵木兮从赵国公的眼中似乎看到闪亮的水光，她？看错了吧！ 赵腾扬心里对皇上的敬重也加深了几分，皇上真的对赵家非常看重了，不但亲自给他赐婚，还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赵木兮的手中，“没错，这是秘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我知道的。”赵木兮点头保证。 赵国公又言辞沉重地叮嘱着赵木兮，让她必须对皇上忠心耿耿，就算手里有虎符印章，也不能因此得意忘形，更不能被人利用了。 总而言之，就算她能号令前朝旧部，也要利用旧部的力量守护景国，保护皇上。 过了许久，赵木兮才终于能够离开书房。 真是……大大地松口气。 就这么蒙混过关了。 将来还需要蒙混更多的人，就怕以前在天水和她一同生活的人出来拆穿她的谎言。 所以……这次去西越，她还得去天水一趟的。 曾经的赵木兮，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身边都有些什么人，该先了解一下。 回到木栖院，赵木兮便让暖意她们收拾细软，还有两日她就该启程了。 “姑娘又要出门？”暖意愣了愣。 “是啊，去南越。”赵木兮说，“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这次有白芷和九芯，再加上旧部的伍清莹，已经够了，人太多容易引起麻烦。 “啊？那怎么行，姑娘一路上总得有人照应。”暖意忙说道。 赵木兮说，“行军又不是出去游玩，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那也太辛苦了。”暖意说，虽然姑娘一直以来都不怎么需要她们丫环伺候，可终究是姑娘家，行军路上肯定会有很多不便的。 赵木兮吩咐着，“太累赘的衣裙就不必带了，行事方便简单的就行。” 交给丫环去打点之后，赵木兮又赶着前往护国寺，她还没哄好归清呢。 那知来到护国寺，发现还挺热闹的，她要哄的人还多了个盛洛瑶。 “阿姐，我不管，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跟你一起去。”盛洛瑶拉着赵木兮的手臂，嘤嘤地撒娇着。 “你忍心让霈王妃一个人在家吗？”赵木兮问。 “娘亲每日都嫌我呢，要是她知道我跟你出门几天，肯定会很乐意。”盛洛瑶立刻说。 第三百二十一章 狼狈 制作驱邪玉符并不是很难，陈铭没费多少工夫就把驱邪玉符给制作了出来。 但是有些为难的是，这玉符只有陈铭自己能够用得了。这要是将来来的病人多了，陈铭非把自己累死不可。 吃饭的时候，马玉兵和马当荣正好都出来了。 “师父，我又炼成了。你看看。”马当荣将自己炼制丹药交给陈铭看。 “这回没炸？”陈铭都已经习惯马当荣被炸出来了。 “哪能回回炸呢。这回还好。我分几次放进去的。”马当荣现在已经没耐心将药材按顺序放炼丹炉里了。 陈铭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相当意外，里面竟然有一颗极品丹，但是良莠不齐，最差的是下品丹，中品丹居多，也有一部分上品丹，最好的竟然是一颗极品丹。 “你怎么炼制出来的？” “我就是随便把药材分成九份，然后一份一份放进去。”马当荣说道。 “你怎么分的，还记得么？唉，你肯定根本没记。”陈铭对这家伙的德性已经非常了解。 “师父，这回你说错了，我虽然没记，但是我用录下来了。”马当荣是真的懒得写字，就拿了个小录像机在旁边录制，整个炼丹过程全录下来了。 “我看看。”陈铭还真是比较感兴趣，马当荣这回是怎么弄的。 马当荣还真是费了一些脑筋，对药材的分类，竟然是按照药材名称首字声母来分类的。下回怕是要按照笔画顺序来分吧。真是狗屎运！ 众人完全将马当荣炼丹当喜剧片看的，炼丹过程看完，全笑喷了。 马当荣还真是了得，他就是不尴尬。 “你呢？玉兵，说说你这回的收获。”陈铭又看向马玉兵。 “这一次，跟上回差不多。稍微好一点，主要还是不太懂。”马玉兵虽然大概知道的原理，但是并不精通，加上对药材的属性也不是特别清楚。 “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慢慢来。”陈铭打开丹瓶看了一眼，数量多了一点不说，品质也提升了一些。这对于马玉兵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汪贵这两天出来得比较少，他一直按照陈铭之前的炼制顺序严格地炼制，现在也能够炼制出中品丹了。只是他炼制的时间差不多要一天半到两天。 “陈专家，李院那边挺急的，你也不要有太多顾忌。他弟弟病到这个程度，无论什么结果，他都是能够接受的。”丁光书怕陈铭担心结果不能够放手治疗。 “我现在有个初步的想法。只是治疗起来比较麻烦。我准备用符箓进行治疗。只有我能够用。我担心，如果治疗有效果，将来没办法大规模收治病人。”陈铭是为将来做打算。 陈铭将玉符拿了出来，递给丁光书。 “这怎么用？”丁光书问道。 “你用不了。玉兵他们都用不了。”陈铭将驱邪符拿过来，输入星力激发，一缕银白色的光芒从玉符上射出，像扫描仪一样将陈铭全身扫了一遍。 “这东西要是做成医院里的那种CT扫描仪一样就好了。”丁光书感觉身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可是他也说不清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师父，难道你就不能够让这东西像炼丹炉一样？我们只要启动一下，炼丹炉的灵火就可以点燃。”马当荣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丁主任，先不急，我要去铁匠铺打个东西。”陈铭本来准备让丁光书马上将李云雁带过来的。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陈铭吃晚饭就让丁光书开车将他送到铁匠铺。 “你回去吧。我这里弄好了就打电话给你。”陈铭向丁光书挥挥手。 其实丁光书很想留在这里看陈铭要弄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出来。 之前，陈铭炼制炼丹炉，完全就是按照便宜祖师爷说的模样打造出来的，后来改造的二代炼丹炉，也只是在一代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改进。 现在要打造的这个东西，陈铭压根就没有可参考的东西。本来陈铭想打造一个像CT扫描仪那样的大家伙，但是又觉得太费铁。手里头的陨石已经不多了，陨石资源可真是用一点少一点。 所以，陈铭干脆打造一个小巧的外形。 “做个台灯吧！”陈铭也懒得去开动想象力，大道至简，一个台灯的样式，既简单，又不太费铁。 将炉火点起来之后，就可以熔炼铁块，并且往里面熔炼了一些陨石。 然后就在铁胚上刻画阵法。一个极其微型的星力聚灵阵。然后将驱邪玉符安放在台灯的灯的位置。再组合了一些触发阵法，将聚灵阵与驱邪玉符连接起来。 陈铭一口气打造了好几个，一直到第三天之后，陈铭才打电话给丁光书，让他去大溪铺接一下。 “陈专家，这个铁匠铺面积也不大，里面也没有多少东西。你还不如在茶树村建一个工坊，买一些先进一点的装备，可比你那个铁匠铺强多了。”丁光书到铁匠铺里看一遍。发现这铁匠铺还是非常原始的那种。可陈铭每次偏偏还跑到这里来打造东西。既不方便，也不太安全。 陈铭也是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觉得这铁匠铺里的用具都用得上，没有必要在麻烦。 “铁匠铺的事情，我来给你安排吧。我给你去弄一些冶炼装备吧。也不用花太多的钱。”丁光书知道陈铭怕麻烦。 “也行。我在我家屋后再弄一件屋子专门丹铁匠铺吧。”陈铭想了想说道。 陈铭拿出那个台灯一样的驱邪符阵仪，差点没把丁光书给丑抽了。 表面坑坑洼洼的，陈铭连打磨这一步直接省了，他就是图省事，图实用。无关紧要的外形，他压根就没想过。 “陈专家，是叫李云雁到你家去，还是放在运动康复中心治疗？”丁光书问道。 “放在运动康复中心治疗的话，消息一下子就扩散出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有效没效呢。”陈铭摇摇头。 “那就还是去你家。” 陈铭点点头。 丁光书在路上就给李云鹤打去了电话。 李云鹤闻言，非常激动，他对陈铭极有信心。总觉得只要陈铭去做了，什么病都能够治好一般。 陈铭到家的时候，李云鹤带着李云雁也赶了过来。 “陈专家，需要我搬什么东西么？”李云鹤还以为陈铭打造的仪器应该很笨重。 “搬什么搬？进屋吧。”陈铭将所有人领到一件客厅。然后将驱邪玉符治疗仪拿了出来，丑翻一个算一个。 这治疗仪的外形，当真是让李云鹤感慨万千：果然是返璞归真啊！ “高人就是高人，删繁就简，意境高远！”不愧是混官场的，只要自己不尴尬，死的都能够说成活的。 丁光书噗嗤一笑，向李云鹤投去钦佩的眼神。 陈铭也笑了，但是心里很舒坦，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真香。 “还是先治病吧。”丁光书怕忍不住笑，连忙说道。 “对对对，先治病。麻烦陈专家了。” “躺上面吧，全身放松。”陈铭直接让李云雁躺木椅上。 李云鹤连忙扶着李云雁慢慢地躺下去，这实木的椅子就这点不好，做得再精美，总还是硬邦邦的，加上陈铭选的是硬木，躺在上卖弄还真是有些不舒服。 李云雁躺平之后，陈铭激发了治疗仪中的驱邪玉符。 这一次，跟之前陈铭操作的那玉符可不大一样。这一次，因为聚灵阵持续不断地提供星力，那治疗仪上的灵光一直照射着李云雁。 李云雁除了觉得得椅子太硬，躺着有些不舒服之外，并没有别的不适之感。 马军与周亚腾也被丁光书叫了过来。毕竟他们两个也是李云雁的主治医生。 “你们两个这几天多盯着，要主要患者的细微变化。”丁光书叮嘱道。 “放心吧，临床治疗的病人本身每天都要进行一系列的检测。患者的任何细微变化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的。”马军说道。 丁光书点点头。 “以后你们每天带他到这里来治疗。先不要说出去。等效果出来了之后再看情况。”陈铭对这仪器到底有没有用把握不大。 “要注意保密！”李云鹤非常严肃。 “是，是。”可把马军和周亚腾两个人的胆给吓破了。 弄好了这个治疗仪，陈铭直接放手不管了。 康克源和曲军浩两个还在炼丹房里较劲，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出来过。 但是他们炼制的丹药每天被马玉兵三个带了出来。 吴玉明也已经炼制出极品丹，与康克源与曲军浩的差距已经在慢慢地缩小。 但是吴玉明还是知道，他比康克源和曲军浩还是差了不少。 马玉兵本来想在康克源出来之后，再请教请教的。可是这家伙偏偏一直不出来。他就只能靠自己去摸索，还经常通过网络搜索中医古籍。还经常去一些医学类的论坛混。在论坛提一些简单的问题。 马当荣还真的已经走到靠笔画数划分药材的高级阶段了。 “轰！” 一声巨响，没多久之后，炼丹房冲出了一股白色的浓烟。 紧接着，就看到马当荣冲出来。 一脸的茫然，满身的狼狈，遍体的褴褛。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奇怪的是，炼丹房的其他人没有一个出来的。 炼丹房隔出了很多间，在阵法的作用下，每个炼丹房都成了独立空间。虽然在外面看起来，马当荣炸弹动静很大。其实别的人在自己的独立空间里，根本就感觉不到动静。 “当荣！又炸了？”丁光书笑呵呵地问道。 “废话，要不是炸了，我能够出来？”马当荣没好气地说道，这个时候谁跟他说话，都有看笑话的嫌疑。 这一次马当荣在外面待了一会，很快又去了炼丹房。据说是突然来了灵感。 丁光书和陈铭开始猜测马当荣过多久出来。 “我估计十分钟以后，就会出来。”丁光书笑嘻嘻地躺在椅子上。 “我觉得可能会久一点，这次应该能够待满半个小时吧。”陈铭也不看好。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马当荣没这么快出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天快黑了，也没见马当荣出来。 马玉兵和吴玉明两个倒是都出来了，都还是老样子。 汪贵竟然也难得出来了一回。 “老汪，你怎么样了？到哪个水平了？”马玉兵急切地问道。 “你呢？”汪贵没说，反过来问马玉兵。 “现在能够炼制出上品丹了。极品丹还没炼出来过。”马玉兵摇摇头，他也卡住了。主要还是中医理论知识太浅薄。他现在只能不断进行尝试。其实等于在走弯路了。 “我跟你差不多。也是能够炼制出上品丹，每次最多三五颗，品质也不算太好。也很难继续提升。是不是我们的天赋到了极限了？”汪贵也开始不自信。 他们三个都不太自信，遇到了挫折很容易产生放弃的念头。 “当荣呢？他怎么样？”汪贵随便问了一句，以他对马当荣的了解，这货不晓得怎么作妖。 “你休息两天就知道了。不过有一点，你肯定想不到，我们三个当中，竟然是当荣第一个炼制出极品丹。”马玉兵将马当荣炼丹的情况说了说。 “狗屎运！这家伙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汪贵也很不服气。可是这家伙就是炼制出极品丹了！ “你们别不服气，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陈铭笑道。 丁光书也笑了笑：“说不定这次，他又走了狗屎运，把天品丹炼出来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极品丹还有机会碰运气，天品丹压根没有这种可能。”马玉兵可不相信马当荣可以一直走狗屎运。 半夜的时候，马当荣便出来了。 “大家快出来看啊！看看我炼制出什么丹药出来了！”马当荣可不怕吵着别人睡觉。一阵高声嚷嚷，把所有人从睡梦中吵醒。 大家对马当荣这一次炼制出来的丹药也比较感兴趣。 所以丁光书一家都起床走出了房间。 马玉兵和汪贵这次也没急着进去。两个人都等着马当荣从炼丹房里炸出来呢。 陈铭本来现在就没什么瞌睡，晚上一直都在修炼星力修炼功法。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停止了修炼。 “师父，师父，你快看看我这一次炼制出来的丹药吧！”马当荣迫不及待地将丹瓶递到陈铭手中。 陈铭打开一看，惊喜地发现里面竟然躺着一颗天品丹药。同样还是良莠不齐，不过这一回，最差的也是中品丹了，上品丹数量最多，极品丹有五颗。天品丹药就只有一颗。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马当荣竟然会第一个成为继大师姐小叮当之后炼制出天品丹药的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天水 天水位于景国和西越交战的前锋，大部分都是山地地貌，因受地质沉陷和红、黄土沉积，形成黄土丘陵地貌，到处显得干燥，而且看过去都是一片土黄。 在这里住得久了，肌肤都干裂枯黄，很少有人像赵木兮，还能养出这样的能掐出水似的白皙肌肤。 一队有二十来人的商队进入天水城门，很快就来到天水郡，这是相对比较热闹的地方，虽然比不上京都城，但一路荒芜走来，已经算是相当有人气了。 凤息止乔装成商队的领队，已经找到一间客栈，让大家都先安置下来。 赵木兮和盛洛瑶都扮成出门历练做生意的小公子，只有归清依旧是和尚的装扮，别人问了，也只说是一路结伴，借着他们商队的马车，前往西越去传经诵道。 除了元元依旧是玲珑可爱的样子，其他人几乎都乔装得认不出来，一路上也没有其他人怀疑他们的身份。 不过，来到天水，赵木兮就想顺便去赵家的老宅走一走了。 “阿兄，天水湖的传说是真的吗？”盛洛瑶很好奇地问着赵木兮。 传说天水郡原来不是这个名字，是因为天河注水的传说，以前这里常年征战加之干旱，到处民不聊生，一天夜里，忽然狂风呼啸，雷电交加，遇到金光闪耀，地上现出红光，大地连续震动，在巨响声中裂开一条大缝，天水河水倾斜而下，注入裂开的缝中，形成一湖，此湖春不涸，夏不溢，四季莹然，所以便有天水湖之名。 “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天水湖确实美丽。”映衬着蓝天，看着很像蓝色的宝石。 盛洛瑶一脸向往，“那一定要去看看。” “让凤息止陪你去，顺便带元元也去走一走。”赵木兮说。 “那你呢？不跟我们一起去吗？”盛洛瑶疑惑地问。 “我有事。”赵木兮说。 盛洛瑶还很好奇她到底有什么事，被凤息止走过来说，“启程的时候，你是保证过不过问她要做什么事的。” “……”盛洛瑶咬了咬唇，哼！ “我们在天水停留的时间不长，就两天。”凤息止伸出手指，“等离开天水关，我们就要进入西越的国界。” 到时候做任何事情，都要更谨慎小心了。 盛洛瑶的神色一紧，那还是趁着两天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吧。 赵木兮依旧是个土黑土黑小少年的模样，看着还有一点痞坏的样子。 赵家老宅就在街亭的东南方向，世代为将的赵家，在天水有极高的地位，赵木兮的祖父就是为了守护天水战死的。 不过，因为赵国公一家都住在京都城，如今留在天水的，都是赵家的一些旁支。 赵木兮在天水住了十几年，就算赵夫人当初不喜她这个女儿，那老夫人和赵国公呢？ 回去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赵木兮觉得他们对这个女儿是关心的，那为什么原主在天水从来没收过他们的书信？ 赵木兮觉得很有问题。 “你找谁啊？”一个管家娘子模样的妇人从角门出来，看到赵木兮在门前徘徊，皱眉问起来。 “姐姐，不知府上有没有一个叫银珠的姑娘，我是暖意的表弟，这次随商队经过天水，替表姐给银珠姑娘送信的。”赵木兮客客气气地说道。 管事娘子就是银珠的亲娘，一听到赵木兮的话，她愣了愣，“你是从哪来的？” “我从京都城来的。”赵木兮说。 “以前没听说暖意还有个表弟啊……”管事孙娘子很警惕，“你且等着，我去问问。” 孙娘子回去找了女儿，得知暖意确实有个表弟，不过并不清楚是不是在京都城。 “该不会暖意想回来天水，所以写信求你说情吧？”孙娘子压低声音，“大小姐在京都城的日子是不是不好过啊？” 银珠道，“怎么可能！我们大小姐从小就聪明伶俐，根本没有难不倒她的事情，她去了京都城，国公爷和老夫人肯定会喜欢她的。” “娘，我去见暖意表弟。”银珠说道，她也想知道大小姐和暖意在京都城过得怎么样。 赵木兮靠着墙壁，等着管事娘子去找那位叫银珠的姑娘。 这是她从暖意口中打听到的，银珠也是原主身边的丫环，只是因为老子娘都在天水，这才选择留下来，没有跟着一起去京都城。 赵木兮努力回想，但关于原主的记忆，她真的越来越模糊，一开始还能有些记忆。 银珠走出角门的时候，就看到一旁的黑少年，“你就是暖意的表弟。” “是，我叫阿盛。”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暖意在京都城过得好吗？还有大小姐她怎么样？”银珠迫切地问道。 赵木兮微怔，“表姐挺好的，这是她让我拿给你的。” “那大小姐呢？”银珠问，她真的担心大小姐在京都城会不会被忽视，会不会受委屈。 “我这次出门，其实就是替大小姐跑腿呢。”赵木兮憨笑着，抓了抓头发。 银珠眼眶一红，“什么？国公爷连月子钱都不给大小姐，大小姐还要自己做生意吗？” “不是，国公爷和老夫人都十分疼爱大小姐，大小姐如今还是监察司的指挥使，她不委屈。”赵木兮打量着银珠的反应，看得出这丫环是真的关心自己的主子。 “那就好，那就好。”银珠松口气，吸了吸鼻子，“大小姐那么好的人，老夫人和国公爷肯定会喜欢的。” “大小姐还暗中托付我查一件事，银珠姑娘，不知你能不能帮我？”赵木兮低声道。 银珠立刻点头，“大小姐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大小姐这次回去才知道，老夫人和国公爷，还有大少爷之前写了不少信回天水，可她从来没有受过书信，这件事……大小姐觉得很疑惑，怀疑有人拦住京都城的书信了。”赵木兮说道，眼睛还盯着银珠。 “书信？”银珠震惊地瞪圆眼睛，“京都城从来没写过书信给大小姐啊，不是夫人……不许大小姐跟京都城有任何联系吗？”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又是她 十四年来，京都城来的书信不少，究竟是谁拦住了这些信，是不想让原主跟京都城有联系，还是……怕原主对京都城生出更深的情感呢？ “会不会是……书信根本没有送来天水？”银珠低声喃喃，她怀疑是夫人所为，可她不敢说出来。 赵木兮和赵夫人相处了这些日子，已经能确定赵夫人是个什么人，虽然有时候有些拎不清，但她绝对不敢拦着老夫人和赵国公写给女儿的书信。 有问题的肯定是在天水老宅中。 “不会的，如今夫人对大小姐也很是关心，不会是她无端扣住书信。”赵木兮说，“银珠姐姐，平时老宅都是会在负责接收信笺呢？” 银珠皱眉说，“都是陈管家的侄子去驿站把信拿回来的，如果京都城有来信，我们肯定知道的呀。” 赵木兮叹道，“我对老宅的事也不太清楚，只是如今在为大小姐跑腿，大小姐让我顺便回来查一查，银珠姐姐，大小姐是信得过你的，才让我来找你帮忙，你千万别把今日这事说出去，免得打草惊蛇。”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的。”银珠神色沉重地点头。 赵木兮说，“那平日都是谁替大小姐出去拿这些信件呢？” “是……小容，不过她已经定亲嫁人了，大小姐也心善，将卖身契还给她了。”银珠说。 “她嫁给什么人了？”赵木兮问。 “是陈管事的儿子。”银珠说完也是愣住了。 怎么又是跟陈管事有关系了。 赵木兮已经心中有数，“银珠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一见这位陈管事。” “你随我来吧。”银珠点头，她还趁赵木兮不注意，将暖意写给她的信拿出来，见心中果然提到她的表弟阿盛，还有大小姐吩咐她要协助阿盛查明书信的事。 看来大小姐回到京都城之后，肯定是发生不少事，否则不会还要回来老宅查这样的事。 进了角门，他们就遇到要出门的陈管事。 是个体态圆润的中年男子，他看到银珠带着个陌生少年进来，不由皱眉，“银珠，这是谁啊？” “陈管事，这是暖意的表弟，来天水跑商，顺便给我带了些东西。”银珠笑着说道。 “暖意的表弟啊？”陈管事打量着赵木兮，“那是从京都城来的了？” “见过陈管事。”赵木兮笑着拱手。 陈管事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小兄弟见过大小姐吗？” “我只是个外院小跑腿，哪有机会见后院的大小姐呢。”赵木兮说。 说的也是，陈管事笑了笑，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银珠让赵木兮住在罩房，“我去找小容，她若是敢藏大小姐的信，看我不撕了她。” “那位陈管家的侄子呢，他通常会去什么地方？”赵木兮问道。 “陈令最经常去的地方就是赌坊了，此时十有八九还是在那里。”银珠说。 整个街亭就只有一家赌坊，要找到陈令不难。 赵木兮在银珠离开之后，她就出门来到赌坊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很快就找到陈令在赌桌旁边都赌红眼睛了。 “陈令，你已经欠了三百两，再输下去，你卖身都还不上了。”赌坊老板不同意再给陈令借钱，要他先把欠的银子还上。 “王老板，你别看不起人，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我只是一时周转不过，你别忘了，我大伯可是国公府的管事。”陈令叫道。 王老板一笑，“陈令，你大伯是国公府的管事不假，可如今国公府的主子都在京都城。” “以前赵大小姐在这儿的时候，你是挺风光无限的，说起来，你怎么不跟着赵大小姐去京都城呢？” 陈令的脸色一变，以前大小姐在这里，他的确日子过得比较滋润，除了京都城每月都会送来银子，他还有另外一份额外的收入。 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他习惯大手大脚花钱，自然就拮据了。 陈令灰头土脸地从赌坊出来，他得想办法，再从赵家薅点银子才行。 要是那赵大小姐还在天水就好了。 “陈令。”赵木兮走在他身后，开口叫了他一句。 “你谁啊？”陈令回头看到一个陌生少年，不耐烦地叫了一句。 赵木兮走了过去，抬脚用力一踹，将他踹进旁边的小巷子里，“有人让我来好好问你几句话。”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陈令大怒，要教训这个少年。 “国公府陈管事的侄子嘛，整个天水谁不知道啊。”赵木兮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扔进他的嘴里，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将他的下巴一抬，强迫他咽下药丸。 “你给我吃了什么？”陈令大惊。 “你好大的胆子啊，让你做事，你还敢留后手啊。”赵木兮冷冷地说。 陈令脸色顿时一变，只觉得肚子传来钻心的绞痛，“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就帮你回忆回忆。”赵木兮冷笑，几下就缷了他胳膊的力道，拔出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信呢？” “！”陈令差点吓尿了，“小爷，我……我早就把信都拿给红姑了，我哪有留什么后手，不信你去问红姑！” 红姑！ 赵木兮惊愕，居然会在陈令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陈令，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赵木兮阴冷冷地说。 “你们想杀人灭口？”陈令脑子瞬间清醒，“我告诉你，如果我死了，你们当初要我偷藏大小姐的信，一定会有人告诉大小姐的。” 赵木兮笑了笑，“这么说，陈管事也是知情的。” 陈令心中一惊，“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作为赵家的仆人，私藏主子的书信，这是死罪，知道吗？”赵木兮淡淡地说。 “我们……我们也是听夫人的安排做事。”陈令开始变得恍恍惚惚，下意识地回着赵木兮的问话。 “你是说，红姑是夫人安排的？”赵木兮挑眉问。 陈令点头，“没错。” 赵木兮基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主生活在赵家的这些年，端慧长公主对女儿的关注，是一点都没少啊。 第三百二十四章 就是她 在重生且获得“男神”系统之后， 江平的人生，就注定不再“平平无奇”…… 当无数的财富可以唾手可得，拥有了无数“超凡”的能力，甚至连生命本质都得到提升之后。 如今的江平， 其实最大的乐趣，已经是在不断的去寻找着，生活的“意义”！ 绝代佳人，自然是他所追寻的…… 正所谓：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本就是华夏自古以来，所有有志男儿的梦想！ 更何况，系统任务里，还有个四大美人之首的“沉鱼”没有找到呢…… 其次，就是想去体验更多新鲜事物。 做一些前世没有能力去做，或者曾经梦想过的事情。 游历天下，去看看世界。 自然也是其中的一种。 网上曾有一句经典语录：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99%的人都有着这样的梦想，可惜，99.999%的人都没有实现过这个梦想。 生而为人， 有幸来到这个世界上走了一趟。 如果没有看过这片天地的那些美好，就在日复一日的平庸生活中，结束了一生…… 这无疑是一件很遗憾且无奈的事。 江平既然拥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不仅是之前上学前的自驾游历，以及这次去美国狩猎、加州冲浪。 接下来， 他也想继续去那些没有去过的地方看看。 像国内的川蜀、粤东、藏边等地。 也想去周游世界， 在非洲大草原看壮观的野生动物大迁徙，去大堡礁看看世界上最大的珊瑚礁群，去贝洛特岛来一场北极探险，去亚马逊热带雨林深处体验“人类禁区”的惊心动魄…… 想要去尝试，还有很多很多： 坐太空舱进行太空旅行、驾驶帆船横穿太平洋、去寻找传说中的琥珀宫、海之花宝藏…… 系统奖励了他那么多神奇的能力和道具。 江平自然也不想将它们束之高阁，放着不用。 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去体验更多精彩的人生，不正是他当初得到系统时的初心吗？ 既然有能力， 那就随心所欲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喽！ ………… 在华夏， 过年是非常重大而喜庆的节日。 经过了一年的辛苦工作，无论是国家还是家庭、个人，都需要借着这个节日来盘点总结一年来的收获。 举国欢庆、阖家团圆。 用欢笑与温情，来抚慰生活中的艰辛和疲惫。 收拾行囊和心情，为来年的重新出发，积蓄新的力量。 江平在年前几天里， 也跟着父母出去买买年货，感受过年整个长安的欢庆气息。 他在曲江佳园给父母买了一套独栋别墅。 这个别墅区就在雁塔南路上，从外面看很是低调，但在长安的圈子里名气却不小。 很多低调的大人物都住在这里。 均价15000/平，696平的三层独栋别墅，总价也不过1000万。 非常符合江城泽希望低调， 以及许龄芝喜欢“大房子”的要求…… 江平没有和父母说他现在拥有的具体资产。 倒也不是怕吓到父母，不好解释。 而是他知道，告诉父母这些目前并没有什么益处，反而会让他们徒增不少烦恼。 无论江城泽的工作，还是许龄芝的性格， 都使得他们对财富的态度比较淡泊。 江平也希望父母能够像前世一样，安安稳稳的，按照他们喜欢的方式生活。 当然，也要保证他们能够富足无忧。 将来他打算也像那些超级富豪一样，搞个家族基金会。 未来，无论父母还是子女的各项费用，都能从基金会里出。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 除夕。 江城泽像往年一样，参加春节团拜、去慰问节日依然坚守岗位的各单位，还没有回来。 许龄芝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整治着丰盛的年夜饭。 江平则悠闲的躺在沙发上，和红颜知己们聊天。 “小雅，在干嘛呢？” “陪老爷子啊，一大屋子都是人，过年真麻烦，从早上人就没断过……” 江平知道，许雅所说的老爷子是她爷爷，一位真.大佬。 帝都许家根深叶茂，过年这种时候，正是家族聚会，门生故吏来拜年走门路的机会。 她就算不太喜欢应酬，作为大小姐也必须在场陪伴。 “忍一忍吧，就当陪陪老人尽孝心。 等过完年，我去帝都看你！” “真的？太好了！ 几号来？我等你~” “我元宵节之后先去趟川蜀，和几个同学一起转转，大概待一周左右过去。” “哦~那好，等你来了我送一个惊喜礼物~” “……小雅，你怎么也学会吊人胃口了？” “我还会吃醋呢~” 好家伙， 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 许雅本就知道， 江平和小月亮过年期间都在一起。 他这又来一出和“同学”去川蜀玩，许雅自然心知肚明，肯定也是和小月亮…… 不过，以许雅的心性和度量。 这所谓的“吃醋”，更多的是她和江平之间的一种小情调。 当下江平就会意的哄了几句。 说了一堆土味情话，逗得电话那边的许雅眉开眼笑，两人腻歪了半天，才约好了年后在帝都见面。 “小卉，在干嘛呢？” “想你啊，老公~” 好茶茶，还是你会！ “我也想你，汕头那边不冷吧？ 晚上准备怎么过年？” “不冷啊，我家比钱塘暖和多了，我现在还穿短袖呢…… 给你看看我帮忙做的年夜饭~” 刷刷刷，连着几张自拍照就发了过来。 从照片里看， 易卉明显是在家里，应该是正在帮忙做饭。 她穿着一件胸前小熊图案的T恤，随意扎起的马尾稍显凌乱，秀美绝伦的脸颊上还沾了点面粉…… 却依然有着令人惊艳的丽色。 屋里的背景环境看起来还不错。 虽然装修的风格显得颇为土豪，但潮汕等地本就是藏富于民间，易卉家里也算的上小富豪。 一张专门拍的饭桌照片。 大圆桌上堆满了十多盘菜肴，一眼看去鸡鸭鱼肉极为丰盛。 “我刚刚跟爸妈他们祭祖回来，这会儿在帮我妈做鱼呢~” “小卉卉真贤惠~” 江平由衷的夸了她几句。 不得不承认， 在南方潮汕客家等地，因为宋时的衣冠南渡，对华夏传统文化的坚持和宗族文化传承方面，还是比北方要重视的多。 不过或许也正是因此， 易卉在从小的耳濡目染和熏陶下，才会在女人的“贤惠”和“乖巧”等技能上点满吧…… 之后，江平还和何采薇、夏槿菡等女发信息聊了一会儿天。 算是“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 就连好久没有主动和他联系的“小师妹”，秦筠珺也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虽然只是简单的“新年快乐”。 也让江平颇为心动。 他从帝都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去了美国，一直没顾得上她。 借着这个机会， 倒是和这位“落雁”美人好好聊了半天。 秦筠珺过年也回了老家无锡，每天除了练琴没什么事儿。 秦氏虽然曾是无锡望族，但到现代也早已落寞，好在还留有曾经的老宅，听她说起，也是一处园林。 想到一身仙气的秦筠珺在江南园林中，独自倚栏抚琴。 江平表示， 还真挺想看看这个画面的…… 就在他和一众红颜知己发信息聊天之际， 系统忽然发出了一个提示： …… [叮，万物迎春送残腊，一年结局在今宵。 恭喜宿主度过第一个新春佳节，获得隐藏特别奖励：新年礼包。] [新年礼包：系统升级*1、特殊技能*1、特殊道具*1、特殊光环*1] …… 第三百二十五章 出关 翌日，凤息止拿着路牌去衙内盖了章，有银子打点，又有楚不域的人暗中放水，他们要出关并不难。 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正打算到街亭去走走，却在客栈外面看到一张熟面孔。 几个月不见，白殷似乎又长高了些，而且不再是瘦小的模样，如今已经是个身材挺拔，看着强壮有力的青少年了。 “唐将军让我来找你的。”白殷急忙说，怕被赵木兮说他私自离开军营。 “唐望江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赵木兮问道。 随即就明白，唐望江是楚不域的人，他会知道，肯定是楚不域告诉他的。 “你不在军中训练，跑我这儿来干什么？”赵木兮问。 白殷叫道，“你连元元都带上就是不带上我，你是不是没把我当弟弟。”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我哪里不将你当弟弟了。”赵木兮没好气地道，“你若是在军中，有什么事还能传消息给你。” “那倒不必了，唐将军说了，有什么动静传消息给他也是一样的。”白殷得意地说。 赵木兮无话可说了。 她是赶不走白殷的，他肯定想方设法跟着她去西越的 “你怎么也来了？”凤息止骑着马回来，看到客栈门外的高大青年，还以为是赵木兮遇到麻烦，急忙过去一看，居然是白殷。 “连归清都能跟着，我怎么不能来。”白殷叫道。 凤息止看向赵木兮，想问问她的意见。 “算了，来都来了，你也撵不走。”赵木兮无奈说，“让她跟着归清，还能保护小和尚。” 白殷帮忙将东西提上马车，忍不住道，“你干嘛带小和尚，他不是还在养身子呢。” “留着他在京都城我也不放心。”赵木兮说，一路上她还能替归清调理身子。 她太清楚白贵妃是个什么人了。 白殷也不再说什么，很快，商队所有人都齐了。 归清看到队伍里多了白殷，也不觉得惊讶，安安静静地坐到最后的马车去了。 “阿姐让我跟着你。”白殷跟在归清身后，“我会保护你的。” “……”归清回头看了白殷一眼，“就你开口闭口叫她阿姐，还没出天水关，我们身份就都暴露了。” “！”白殷看了一眼赵木兮，就是个黑黝黝的少年，年纪怎么看都比他小，确实……不好阿姐。 “那就叫弟弟？好像也不太对，叫小木？小盛？公子？少爷？”白殷连续想了好几个称呼。 “傻子。”归清说。 “你叫她傻子，她会拔光你头发的。”白殷说道。 不愧是一对表姐弟，一样气人。 商队浩浩荡荡地出了天水关，他们还经过一片荒原。 这里是战争前锋，景国和西越开战，这里便是战场。 赵木兮坐在车辕上，遥望着这一片荒原，偶尔有几头野马奔跑着，看起来缥缈又荒芜。 她曾经就是属于这片战场的。 “娘亲。”元元来到她身边，小声地叫了一声。 赵木兮将元元抱着坐在腿上，指着这一大片的荒原，“元元，你看，这里本来也是我们的国土，将来……一定要讨回来。” “我知道，父皇说过，他一定会把失去的国土要回来的。”元元说道。 原来楚不域还一直惦记被西越抢走的城池啊。 赵木兮将元元搂在怀里，“嗯。” “娘亲，我好像……来过这里。”元元瑟缩一下，在她被藏起来的记忆里，模模糊糊仿佛见过这片荒原。 元元曾经被慕容昀带去西越，肯定是要经过这片荒原的。 赵木兮以为她全都忘记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记忆。 “也许是梦中见过。”赵木兮不忍元元想起残忍的过去，“不管元元梦见什么，遇见什么，我和你父皇都一定会保护你的。” 元元开心地点头。 …… …… 西越地势处于高原地区，在没有大统一之前，是由几个部落组成，再以战力推选一位王上带领所有部落扩张国土。 以前西越人民不善耕种，每当要入冬，都会到边境抢掠邻国百姓的粮食，导致各个邻国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因此和西越也是战争不停。 随后经过一系列战争，漠克烈统一诸部。建立西越国。建国后，实行千户制，建立护卫军，此后经过多次的对外战争，占领大片领土，如今是天下最强的国家。 只是，漠克烈在位只有数年，留下幼子就病逝了。 如今西越的小皇帝就是漠克烈唯一的儿子。 如果白太后是小皇帝的亲生母亲，那不就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 “这是西越王庭如今的局势，你看看。”凤息止将刚收到不久的密信拿给赵木兮。 “漠克真失踪了？”赵木兮十分诧异，要说漠克烈当年能够统一西越，少不了他弟弟漠克真这个左膀右臂，漠克真是真正的战事天才。 但是，在漠克烈成为西越皇帝的时候，漠克真虽然被封为王爷，却生了一场病，从此就没有见他再上过战场。 不然她当年会跟他在战场见面的。 “漠克真双腿不良于行，这两年更是深居简出，如今整个王庭都在白太后和慕容昀的控制中。”凤息止说。 “可惜了！”赵木兮低声说，本来她还以为漠克烈会将王位传给漠克真的。 如果没有漠克真，西越未必会有如今的昌盛。 “如果传言是真的，漠克真的身体是被他哥哥下毒害的，那漠克真会将西越交给漠克真的儿子吗？更别说如今还被一个异族血统的女人和摄政王把持着，他不想报仇吗？”凤息止说。 “你是说，失踪是假，销声匿迹是为了韬光养晦？”赵木兮挑了挑眉，“那就把漠克真先找出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可以找到漠克真，试探一下他对王庭是什么态度。 “漠克烈若是多活几年，永盛王朝可能早几年就没了。”说不定都没有现在景国的太平。 赵木兮道，“所以他死得早。” “漠克真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说不定他只是为了自保。”赵木兮说。 以她对慕容昀的了解，不可能让一个有威胁的人一直生活在身边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阿泰鲁 凤息止看着手中的舆图，又看着前面的路牌，对赵木兮说道，“真巧，我们再往前面一百里的地方就是唐努山，是扎木合的部落。” “扎木合原先是西越其中一个贵族部落，西越被漠克真统一之后，封了扎木合为大将军，对了，扎木合还是漠克真的外祖父。” 赵木兮眼中来了兴趣，“那就去唐努山看看呗。” 说起来，她跟扎木合以前还对战过呢，怎么说也算是老朋友了，她顺路去看看这位老朋友也行啊。 “扎木合好像是见过你的，你别暴露身份。”凤息止忍不住道。 “你傻不傻，天下谁不知道护国公主已经死了。”赵木兮笑道，就算她此时不易容站在扎木合的面前，他都不会把她当盛乔木。 凤息止微怔，这才想起眼前是赵木兮，不是盛乔木。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他越来越觉得她像盛乔木了。 “你有没有发现……”凤息止皱眉，“你长得越来越像原来的自己。” 赵木兮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还真的没发现，也许是天天看着自己的脸，所以并没有觉得不同，但凤息止这么一说，她好像又有点感觉。 本来她只是长得有五六分像原来的自己，现在是越来越像了。 难道是灵魂跟身体完全融合，这才又有了改变？ “快要下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借住，得明天才能到唐努山了。”凤息止说。 “前面有个寨子。”经常在两地走商的罗老头过来说道，“风爷，我们可以在前面的寨子借个宿，往常我们也会在那儿住一个晚上，补贴他们一点银子就行。” “不过呢，有件事想跟盛小爷商量。”罗老头说。 赵木兮点头，“你说。” “那寨子其实是个小部落，因为太弱小了，西越王庭看不上，阿泰鲁是部落的首领，他是个淳朴的牧民，带着他的部落在荒原落地建寨，算是与世隔绝，他……” 赵木兮说，“我们只是借宿，不会对他怎样。” 罗老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母亲生病了，我听说盛小爷略懂医术，能不能请您到时候给看看。” “那自然是没问题的。”赵木兮笑道。 “多谢盛小爷。”罗老黑松口气。 “行，那走吧。”这罗老头其实年纪不大，约莫四十来岁，只是常年风吹雨打，长得又黑又瘦，人家就给他起了个花名黑老头。 实际上是走商一把好手，在霍照的商队中，还是个挺得用的人。 要不是信得过，霍照也不会让他来走这一趟西越。 这寨子不大，就几十户的人家，靠种一些高粱和养牛羊过日子，可因为是在荒原，难免要受战争的影响，这两年才算日子好过了些。 罗老头对这里已经熟悉，一进寨子就摸出几颗糖果给路边的小孩，让他们跑去家里说一声，他们霍家的商队要来寄宿了。 这寨子住的都是西越人，但看着又似乎又有景国人的面孔。 “这里有西越的也有景国的孩子，不必太惊讶。”罗老头说道。 他们来到一处低矮的平房前面，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西越男子走出来，看到罗老头，咧嘴一笑，“你不是要明年才能来一趟了？” “哎呀，这不是你家老母亲生病了，我再累也得多走一趟，顺便给你带些好药草。”罗老头说，又对赵木兮和凤息止他们道，“两位爷，这位是阿泰鲁，这个部落的首领。” 赵木兮和凤息止向他拱手一礼。 阿泰鲁是个热情好客的人，但也不是一点谨慎都没有，他笑着对罗老头说，“你怎么换了个东家。” “那不是，我还是霍家商队的，这位两位爷是我们老板的好朋友，第一次走这条路，想试试药材的生意，我就是听老板吩咐，陪他们走一程。”罗老头立刻说。 “怎么还有个小女孩跟和尚？”阿泰鲁疑惑地问。 “那女孩是我妹妹，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偷偷跟着溜出来，哭闹不肯回去，非要来见世面，那小和尚是路上遇到的，借我们的车去传道。”赵木兮说，“我也是见他病了，替他诊治，不忍丢下不管。” 阿泰鲁的眼睛一亮，“你是个大夫？” 赵木兮笑道，“像我们这种世代做药材生意的，若是不懂医术，出去外面可是要吃亏的。” 罗老头说，“是啊，他们打小就要学医。” “那太好了，我阿妈生病了，部落里的大夫也不知怎么治好她，小兄弟，你能不能替我治好阿妈。”阿泰鲁激动地问道。 他听说景国的大夫都是很厉害的，他之前没办法带阿妈去景国，如今有景国的大夫，说不定就能治好阿妈了。 赵木兮还没见过对方的母亲，不能现在就下定论，“若是我能治好的，我一定会尽力。” 阿泰鲁让人帮忙带着商队的马车去休息。 “风爷，盛小爷，我们往里面去。”罗老头笑着说。 “你不是说他们是牧民，怎么还在这儿建了平房？”凤息止问道。 阿泰鲁在前面听到这话，回头笑着说，“现在没有战争，我们不用总是换地方了，这平房是我看天水那边的人这么建，我也学起来的，风再大也不会吹走。” 赵木兮微微一怔，难怪她之前在荒原并没有看到这个小寨子，原来是最近几年才安定下来的。 “战争是两国百姓都受苦。”赵木兮低声说。 虽然是平房，但到底是牧民的习惯，他们屋里并没有木床，只是在地上垫着厚厚的木板，再放几张床褥，这样便算是卧室了。 元元一直听话地跟在赵木兮身后，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跟在她身边的还有月江流和月亮儿，他们是月氏国的人，生活习惯西越有些相似，看到这些牧民，他们都想起已经灭完的国家和亲人。 兄妹两人心中有些难过。 “你们先休息，我去让扎雅给你们烤点肉。”阿泰鲁说道。 赵木兮含笑点头，“那麻烦你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日出 稍作休息，夕阳余晖剩下最后一抹光辉。 吃过烤肉和马奶，众人都觉得一身疲惫散开了。 元元更是早早就钻到被窝里睡觉。 阿泰鲁仍有些期待地看着赵木兮，还希望赵木兮去给他的母亲看病呢。 “盛少爷，阿泰鲁的母亲无法出来用膳，去年还能下地，今年双腿就不知怎么回事，一落地就痛得锥心。”罗老黑小声对赵木兮说道。 赵木兮说，“还是要亲自脉一下才能知道原因。” “那……盛少爷什么时候有空呢？”生老黑问。 “现在就先去看看，屋里多点几盏灯就行了。”赵木兮说，对阿泰鲁道，“天黑不太容易看出脸色，明日我再诊脉一次。” 阿泰鲁点了点头，在前面领着赵木兮进了屋里。 屋内灯火明亮，因为长期生病卧床的关系，屋内有一股陈年的药味，窗户都是紧紧地关闭着。 “窗户不能长时间关闭，病人更需要新鲜的空气。”赵木兮说道。 阿泰鲁听到这话，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隙。 床榻上的妇人满头银发，面容枯瘦蜡黄，听阿泰鲁说，本来只是一场风寒，却不知怎么就没见好，双腿也走不了路，而且吃什么都觉得饿，像是永远吃不饱一样。 偏偏不管怎么吃，身体还越来越瘦了。 “大夫都开了什么药？”赵木兮问道。 阿泰鲁转身去拿来一张药方，“盛少爷，你看看。” 赵木兮拿过药方看了起来，眉心不觉蹙起来，这药方其实不算是治病的，大多都是滋补的药，许是这大夫诊不出病人的病因，所以才开了些滋补的药，不至于将人致死，但也治不好。 但是，要是继续照着这个药方吃下去，病人也活不了多久。 “令堂并不是身体缺少滋补才生病的，反而是不能吃太多米饭和面食，这药方也不能再吃了。”赵木兮说，“……第一次发病是轻微中风了，跟风寒一起发病，后来又得了消渴症，你们没有注意，这才导致她双腿不能下地。” 赵木兮替病人把脉，又再次确认她的诊断，果然是消渴症引起的双腿不能下地走路。 阿泰鲁以前没听说过消渴症，“这……消渴症能治愈吗？” 赵木兮说，“除了不能饮酒，咸食及面也要慎用，我再开药慢慢调理，虽然不能完全治愈，但也能改善身体，如果不至于饮食，纵有金丹亦不可救。” “我听说过消渴症，这在咱们那儿是叫富贵病吧。”罗老头说道。 “只要慢慢调养，还是能好转的。”赵木兮说，“我先针灸，再开药方，有些药可能你们荒原不太能找到，正好我这次带着来了，给你留下一些，等我们回来经过，再重新诊脉调整药方。” 阿泰鲁十分感激，“那就多谢盛少爷了。” 赵木兮取来银针，替病人全身针灸，又重新调配药方，让白芷去取来足以喝一个月的药材。 这些药都是她空间里的天材地宝，比寻常药材更有效力。 过了一个时辰，阿泰鲁发现他阿妈精神气恢复不少，顿时相信赵木兮的医术。 对她十分感激。 听说他们明日要启程去唐努山，自告奋勇说要送他们一程。 “最近唐努山不知发生什么事，在召集各个分散的部落回去大本营，一路上可能有些混乱，有些部落对景国商队不太友好，我送你们过去，能避免一些麻烦。” 赵木兮和凤息止对视一眼，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 “那就麻烦你了。”赵木兮说。 …… …… 第二天，赵木兮被元元的欢呼声吵醒的。 这孩子昨天晚上睡得早，今天太阳刚从东方露脸，她就已经让白芷带着她出去看日出了。 太阳初出光赫赫，伴随着牧歌，万道霞光透过云隙照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为这片宽广的原野铺上一层金辉。 元元从来没见过这样壮丽的美景，一时惊讶得叫出声。 赵木兮走了出来，含笑看着跟着牧民在跳舞的小姑娘，她一直是担心的，带着元元再次踏上西越的路，她不知道元元能不能承受记忆里的伤害。 但她还是希望元元能够在那段阴暗的记忆里，得到另外一段可以替代的历程。 “娘亲，你看，美不美！”元元回头看到她，急忙叫道。 “很美。”赵木兮牵着元元的手。 元元说，“我好像以前也见到过这么好看的太阳，可是……” 赵木兮的心揪了一下，这里是去西越王庭的必经之路，元元肯定都是见过的。 “还是跟着娘亲在一起更开心些。”元元笑眯眯地说。 “嗯，娘亲跟元元在一起，也觉得很开心。”赵木兮亲了亲她的脸蛋。 阿泰鲁已经让人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早餐招待他们。 桌子旁边已经煮着一锅茶，锅茶热气腾腾，西越牧民喜欢在茶里可以泡奶豆腐，奶皮，炒米，黄油，手把羊肉等，一碗茶里，茶香，奶香，肉香，米香，香气扑鼻，喝完后，全身热乎乎，冬天会觉得很舒服。 “这是咯哒帮苏，是他们西越的一种酥饼，味道跟我们景国的大麻花不太一样，但挺好吃的。”罗老头介绍着。 “盛少爷以前来过西越吗？”阿泰鲁好奇地问赵木兮。 赵木兮摇头，“这是我第一次来西越。” 阿泰鲁笑道，“看你吃泡茶好像很娴熟，还以为你来过。” “我学罗老头的。”赵木兮笑着道，以前她的确是吃过西越早餐，不自觉就习惯了。 以后还得更谨慎些。 “昨日听阿泰鲁大哥说唐努山路上不太平，是不是那位扎木合大将军有什么事啊？”赵木兮好奇地问。 “你们还知道扎木合大将军？”阿泰鲁疑惑地看向赵木兮。 赵木兮笑道，“既然要到西越做生意，自然是要了解一些的，扎木合大将军的威名，我们以前就听说过了。” 阿泰鲁没有疑虑，“我也不清楚唐努山发生什么事，所以才想顺路与你们一道去打听。” 这么看来，阿泰鲁也是被扎木合招揽的部落之一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唐努山 前往唐努山的途中，如阿泰鲁所说的，他们遇到好几个共同要前往唐努山的部落。 不过，那些部落的人数不多，看样子应该只是派了一些人前往唐努山打探消息。 赵木兮靠着车窗陷入沉思。 她想起楚不域说过的话，他肯定会跟着一起来西越的，只是，他没有说过何时来找她，又会扮成什么样的人接近她。 说不定，他只是在开玩笑？ “你怎么看？”凤息止来到车辕，低声地询问着赵木兮。 赵木兮回过神，“什么？” “那些部落的首领。”凤息止说，“我观察过了，都是跟阿泰鲁一样，没有完全归入王庭的小部落，扎木合到底想做什么？” “小部落汇聚到一起，那就是大部落了。”赵木兮低声说，“扎木合要是能够将所有的小部落收入麾下，你猜王庭能忍得了吗？” “自然是忍不了，扎木合这是想反了王庭？”凤息止皱眉，“兵力只怕比不上王庭。” “所以，我们一定要去唐努山，看一看扎木合如今究竟哪来的底气，敢在王庭的眼皮底下招揽小部落。”赵木兮说。 他们在日落之前就到唐努山了。 “这唐努山跟以前有点不同，好像多了许多人。”罗老头感叹道。 他半年前还来过一次唐努山呢，看着不像今日这么人来人往。 赵木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车外的行人。 罗老头没看出来，以为这些人都只是寻常的百姓，可她行军多年，一眼看出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牧民，看他走路方式和身量，绝对都是在战场历练过的。 应该就是其他被招揽过来其他部落的人了。 有阿泰鲁替他们带路，他们方便了许多，很快就找到客栈能够入住。 “盛少爷，我有点事要去将军府，这里也有不少其他商队的人来此，不会有什么事，若是有牧民找你们麻烦，你们再来寻我。”阿泰鲁对赵木兮说道。 赵木兮感激地说，“多谢你。” 目送阿泰鲁离开，凤息止低声问，“要不要跟上去？” “别，我们刚进来，少不得有人会盯着，先看一看再说吧。”赵木兮道。 “喂，你们是哪里来的商队？居然还能找到一个部落首领给你们带路，了不得啊，难怪这么快就能进城。”旁边一个中年矮胖男人有些嫉妒对赵木兮他们说道。 看那人的穿扮应该也是个景国人。 赵木兮侧眸看他一眼，“怎么进城很麻烦吗？” “以前不麻烦，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查得非常紧，若是没有来过唐努山，不是熟面孔的，一律都被挡在外头，我也是在外面等了一整天才能进城的。”矮胖男人说道。 “我们要不是熟面孔，自然也进不来。”罗老头嘿嘿地道，“行了，胖子，别在这里卖关子，谁不知道你干什么的。” “原来是你啊。”矮胖男子看到罗老头，脸上露出讪笑，“晦气。” “你认识他？”赵木兮问。 罗老黑说，“他是当地的知客，有些商队初来乍到没有向导，就会请他带路介绍生意，以前他不混唐努山，最近居然跑到唐努山来了。” 赵木兮挑了挑眉，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是景国人吗？” “听说母亲是景国的，父亲是西越的牧民。”罗老头说。 “我们进去吧。”凤息止对赵木兮道。 …… …… 翌日，赵木兮带着白殷和元元在街上闲逛。 昨日在路上见到的类似部落军人都没有出来，只有普通的牧民百姓，和天水的街亭一样，这里也过着寻常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街上有人在卖馕饼和奶茶油酥，赵木兮找了个小店，三人坐下点了几样早膳。 “阿兄，这个馕饼咬不动。”元元捧着一张比她的脸还大的饼，上面只咬了几个牙印，根本咬不动。 白殷笑出声，替她将饼撕成碎片放在奶茶里，“泡一下就软了。” “还是我们的糕点小笼包好吃。”元元小声说。 小店的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子，因为生活在高原，他晒得皮肤黝黑，脸颊还有些发红，听到元元的话，他回头咧嘴一笑，“几位是景国来的吧？” 白殷立刻警惕起来，防备地看着对方。 “是啊，我们是景国来的商队，老板，你还会讲景国话呢。”赵木兮笑眯眯地问。 “哎呀，我哪是什么老板。”他竖起大拇指，“我就是混口饭吃的。” 赵木兮说，“这唐努山如今越来越繁盛了，看起来真不错。” “是啊，我们首领说过的，什么都比不上大家的安居乐业，以前有人要欺负我们，都是首领带着部落里的勇士保护大家，我们不怕别人欺负，但也不会老老实实被打。”小伙子说道。 听出小伙子对扎木合的崇拜和尊敬，赵木兮问道，“你们首领真是个爱护子民的好领袖。” “那当然，你们景国人就喜欢去王庭做生意，其实唐努山也是很好的。”小伙子叫道，“我们这儿将来肯定不会输给王庭。” “我们还没去过王庭呢，不知那边是如何的光景。”赵木兮道。 小伙子叹了口气，“王庭已经大不如前了，听说那位摄政王跟白太后早就勾结一起，将王庭的大权掌控在手中，王上又还年幼，哪能做得了主啊。” “要是大王还活着，景国可能……”小伙子突然笑了起来，“客官，你们慢吃，我还要去招待其他客人。” 白殷愤愤不平地道，“他刚才是不是想说景国可能早就被他们西越吞并了。” “他说的也对啊，如果漠克烈活着，景国如今不知什么样的光景。”赵木兮说。 “可惜，如今西越还不是被两个景国人玩弄在手中。”白殷不屑地说，白太后和慕容昀都是景国的，可惜西越这些人百姓根本不知情。 也不知那两人是怎么隐瞒其他部落的，至今都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就算知道他们是景国人，只要他们有王庭的势力，其他部落就会有忌惮。”赵木兮淡淡地说。 “吃完了吗？我们继续去逛一逛。”赵木兮说。 第三百二十九章 漠克真 赵木兮他们刚从店里走出来，就看到罗老头和阿泰鲁一起急急走来。 “盛少爷，原来你在这里。”阿泰鲁看到她，明显松口气。 “怎么了？”赵木兮疑惑地问。 阿泰鲁有些难为情地说，“盛少爷，我有个……表弟突然发病，府中大夫都素手无策，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请你帮个忙。” 赵木兮眸色微微一动，“帮忙是没有问题，只是我医术不算高明，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 能够一眼就看出他阿妈是得了消渴症，而且才施针一次，他阿妈第二天就能坐起来，阿泰鲁绝对相信赵木兮的医术。 “只要你肯随我去看看，我们已经感激不尽。”阿泰鲁说。 赵木兮抬眸看向阿泰鲁，“那就去试试吧。” 她实在很好奇，阿泰鲁到底要她去给谁看病。 “我也要去。”白殷低声说道，哪里放心让赵木兮自己一个人跟着阿泰鲁离开。 “你送元元回客栈，跟风大哥说一声。”赵木兮深深地看了白银一眼，“免得他担心我。” 阿泰鲁带着赵木兮来到唐努山的大将军府。 将军府的构建和景国的有些大同小异，门外有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守着，看到阿泰鲁带着个陌生人过来，他们立刻拦下。 “是扎木合将军让我去找的大夫。”阿泰鲁连忙解释道。 两个侍卫这才同意让赵木兮进去。 “阿泰鲁大哥，你表弟是生什么病啊？”赵木兮好奇地问，“我怕万一我治不好，扎木合大将军能放过我吗？” “他的病……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就是现在双腿不能走路，一站起来就觉得钻心的疼，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连说话都会胸口疼了。”阿泰鲁低声说。 赵木兮凝眉想了想，这样的症状，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很快，他们就来到后院的一处院子里。 正厅中，有个穿着棕色长袍戴着顶缀缨子帽子的男人，那男人满脸胡须，目光不怒而威，端坐在首座，不言语都能透出慑人的威严。 “首领，这就是我说的那位小大夫。”阿泰鲁带着赵木兮进来，跟那个男子行了一礼。 原来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扎木合。 扎木合皱眉打量着赵木兮，不悦地说，“这细胳膊细腿的，还能是大夫？” “大夫跟勇士不用，不需要上战场，个子小点也正常。”旁边一个斯文些的男子说道。 阿泰鲁说，“阿叔，你信我，他的医术真了不得，我阿妈就是吃了她的药，一个晚上就好转了。” “你叫什么名字？”扎木合盯着赵木兮问道。 “大将军，在下叫盛熙。”赵木兮回道。 扎木合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就懂医术了？” “我们家世家都是做药草生意的，自小就熟读医书，不但要会医术，还要学会制药。”赵木兮不卑不亢地说。 “你给他诊脉，看他是什么病。”扎木合指了个在一旁坐在的瘦小男子。 赵木兮抬眸看了一眼，知道扎木合这是想要试探她的医术。 “好。”赵木兮点了点头，走过去为那个人诊脉。 那人咳嗽了几声，疲惫不堪地靠着椅背，将手伸了出来。 弦脉！ 赵木兮才碰到他的脉象，便已经猜出对方的病因。 弦脉为肝胆病的主脉，特点是如按琴弦，端直以长。弦脉的出现预示肝气郁滞不畅，脉象越弦，病情越重。 “阁下的脉象……病弦而无力，应该是病了有些时候吧。”赵木兮低声说道。 那人一愣，还真的能诊断出来？ 扎木合沉声问道，“他是什么病？” 赵木兮指着对方腹部上方，“阁下经常这里疼痛吧。” “没错，我这是腹痛。”那人道。 “腹痛就不是这里了，你这是肝病，而且已经久病多时。”赵木兮说。 她又利落地写了个药方，“医治需要时间，一时半会治不好，这药方给你，喝半个月再重新找大夫替你诊断。” “？”他居然真的有病？ 那人诧异地看向扎木合。 “你经常肚子痛？”扎木合皱眉问。 “最近才有些痛……”但好像也不是在肚子。 扎木合挥了挥手，“下去吧。” 那人拿着药方，看了赵木兮一眼，这才低头退了下去。 “带他去。”扎木合对阿泰鲁说，“看能不能治，不能治就算了。” 赵木兮听着扎木合这轻描淡写的话，好像对那位病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阿泰鲁说，“是，大将军。” “盛少爷，跟我来。”阿泰鲁对赵木兮说道。 赵木兮只好假装听不懂他们的话，跟着阿泰鲁往旁边的院子走去。 走过一道拱门，便看到庭院有个坐在轮椅的男子，正在拿着长枪在练着，虽然是双腿不良于行，但他手臂强壮有力，每一招式都破风凌厉。 他就是漠克真吗？ “阿真。”阿泰鲁走过去叫了一声。 轮椅男子回过头，他有一张如刀凿斧刻出来般俊美的脸庞，而且还很年轻，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深邃锐利，目光正凌厉地打量着赵木兮。 “他叫盛熙，是个大夫，大将军请他来给你看病。”阿泰鲁说道。 “一个牙娃子能替我看病？”轮椅男子眼底露出嘲讽浅笑，“如果真的治不好，我也不强求，不必这么……” 他看向赵木兮，突然挑眉，“你是景国人，你姓盛？” 赵木兮点头，“是啊。” “与前朝皇室有什么关系？”轮椅男子问道。 “啊？我们家……就是个世代做生意的商贾，哪能跟皇室扯上关系。”赵木兮憨厚地笑道。 “阿真，盛少爷的医术真的很厉害，你让他试试。”阿泰鲁劝说着，“他要是不行，大将军也不会让他过来。” “过来。”男人声音低沉，深邃的眸子盯着赵木兮。 赵木兮有种被鹰隼的眸子盯上的感觉。 这个漠克真……其实长得有几分像漠克烈，只是比漠克烈更年轻。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离他有两米的距离就停下了。 对方的长枪刺了过来，停在赵木兮的面前，“再说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赵木兮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哇一声哭出来。 第三百三十章 漠克真（下） “？”漠克真愣住了，不可置信看着坐在地上哇哇直哭的少年。 就……这样吓哭了？ 阿泰鲁一脸不赞同，忍不住说道，“漠克真，你吓他干什么，你要是不愿意让他给你治病，我就把他送回去了。” “我没想吓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 赵木兮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就做个生意，你还要杀我。” “！”漠克真看着被他吓得站不起来的少年，莫非真的是他太过分了？ 阿泰鲁将赵木兮扶起来，“算了算了，不要管他，我送你回去，盛少爷，今日是我对不起你。” “回来！”漠克真冷声说道，“让他给我……治病。” “不要，治不好你要杀我。”赵木兮叫道，“我不要死。” 漠克真眉头一跳，“不杀你。” 赵木兮眼睛看向他手里的长枪，听他放屁！ “你先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阿泰鲁没好气地说。 漠克真将长枪交给旁边的侍从，抬眸看了赵木兮一眼，“进来。” 赵木兮在心里松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这个漠克真……就怕他认出自己是女儿身。 阿泰鲁小声对赵木兮说，“你别怕他，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就是最近脾气有点不太好，人就奇奇怪怪的。” “我听得到的。”走在前面的漠克真冷冷地说。 屋里的摆设都是特制的，为了方便坐在轮椅上的漠克真。 侍从将漠克真扶着躺在床榻上，轮椅就放在一旁。 赵木兮看向他的双腿，“能不能把裤子撸起来，让我看看他的腿。” “……”漠克真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和愤怒。 “我来。”阿泰鲁过去一把将裤管给撸起来，让赵木兮能看到漠克真的两条小腿。 因为长久没有走路，他的小腿已经有些肌肉萎缩，看起来不像他的手臂那样强壮有力。 如果已经完全萎缩失去力量，想要重新站起来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赵木兮替他诊脉，漠克真的身体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下肢血气淤堵，导致他的双腿无法行走，至于他说话胸口疼，还只是在晚上才会如此，白天并不觉得胸口疼。 “是这里疼吗？”赵木兮在漠克真的胸腔摁了几下。 “往下一寸。”漠克真看了她一眼，莫名觉得这个少年的眼睛有点眼熟。 赵木兮往下摁了一下。 漠克真皱眉，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伤口方便让我看一眼吗？”赵木兮问道。 “当时是中一箭，本来已经痊愈没事了，后面伤口突然痛起来，所有大夫都素手无策，也查不出是哪里有问题。”阿泰鲁忙说道。 还将裤管又往上撸，在左边膝盖上方，有一个拇指大的伤疤，只受伤一条腿，确实两条腿都不能走路？ “这伤口……”一般痊愈的伤口不会还是这样鲜红的肌肤，这肌肤看着就有问题。 “一直都这样吗？”她问道。 漠克真冷漠地点了点头。 赵木兮拿出一根银针，在那伤疤刺了一针。 “你干什么！”漠克真瞬间痛得连头发都炸起来了。 “伤口都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腐肉，你们这边的大夫都没发现吗？”赵木兮问道。 “腐肉？”漠克真和阿泰鲁同时惊叫出声。 漠克真沉着脸，“怎么可能！” 这是他的身体，他怎么会不清楚自己伤口变化，明明已经痊愈了，如今只剩下一个伤疤。 “盛少爷，这伤口愈合不都这样吗？哪里像是腐肉了？”阿泰鲁问出疑惑。 “这只是表面的一层痂，实际上里面并没有痊愈，当时是谁替你处理的伤口。”赵木兮问道。 漠克真抿了抿唇，“是我府里的大夫，跟着我很多年了。” 赵木兮道，“我替你把这层痂去掉，你就能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伤口还会这么痛。” “如果只是伤口没有愈合，为什么我站不来？”漠克真问。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赵木兮说。 赵木兮拿了一条绢帕绑扎脸上捂住嘴鼻，接着，她从锦袋中拿出手指长的小刀，薄如蝉翼的刀片，用烈酒消毒之后，在漠克真的伤口轻轻划开一道裂缝。 有些发黑的鲜血涌了出来。 伴随着这些黑血，还有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散发开来。 “这……这是什么？”阿泰鲁的脸色一变，刚张口他就被恶心得想吐了。 “虫、有虫子？”旁边的侍从惊恐地叫出声。 黑血中，有一团东西在轻轻蠕动，仔细一看，居然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漠克真的脸色变得铁青难看。 赵木兮抬头看向他，“你的伤口从一开始就被人下蛊，所以才会一直好不了，导致你双腿都不能走路。” “你不是生病了，就是……蛊虫在侵蚀你的身体。” “西越巫师那么多，他们都没看出你是被下蛊了吗？” 漠克真冷声说，“没有！” 他最恨蛊虫一类，所以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被下蛊。 “居然有人敢给你下蛊！”阿泰鲁大怒，“到底是谁？” 漠克真已经隐约能猜到真相，他没有阿泰鲁那么生气，反而很平静，“你能替我将蛊虫引出来吗？” “我只能试试，时间太长久了，这种蛊虫会在人的身体里繁衍，我也不好确定你的身体里有多少蛊虫。”赵木兮说。 听起来就让人头发发麻！ 阿泰鲁这个草原勇士，看着漠克真伤口上的黑血和虫子，都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痛吗？”赵木兮抬头看着漠克真。 漠克真额头已经渗出一层汗水，他强忍着才没有哼出声。 “有痛觉是好事，证明你的腿不是完全没有知觉，至少这些蛊虫还没将你的腿完全啃噬彻底。”赵木兮说道。 “你连蛊虫都懂，你们景国也有蛊虫吗？”阿泰鲁好奇地问。 赵木兮说，“我们行医的要学的知识有很多的，蛊虫也是其中一种。” 漠克真咬紧后槽牙，忍着痛，“我胸口痛，也是因为蛊虫？” “说出来有点恶心，的确是，蛊虫已经在你体内繁衍多年，可能已经进入你的肚子内脏……”赵木兮说。 “我还能活着，也算是命大。”漠克真冷笑一声。 赵木兮点头，“如果再过半个月，你还没能引出蛊虫，那你就真的死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能治好吗 漠克真俊美的脸庞蒙上一层阴郁的神色，他垂眸看着自己腿上的伤疤，那狰狞恶心的血水还在渗透着，隐约可见血水里面蠕动的虫子。 他是知道蛊虫的，甚至痛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被他厌恶的东西给害得不能走路。 “你，能治好吗？”漠克真侧眸看向赵木兮。 这个看起来普通不起眼的少年，居然能够看出他是中了蛊虫。 只凭这一点，他就知道不能小看对方。 赵木兮凝眉想了一会儿，“要慢慢地将蛊虫逼出你的体内，又要让他们还没孵化出来的虫卵彻底杀死不会再变成蛊虫，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可能需要半年甚至更久。” “所以呢？”漠克真沉冷地盯着她。 “我还要去王庭做生意的，不可能长时间留在这里啊。”赵木兮说，“而且有些药材你们这里也没有，还得去找呢。” 提到王庭，漠克真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气。 他有的是办法将这个少年留在这里为他治病，实在没有办法，用一些非常手段也可以。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王庭，路上我能替你治病啊。”赵木兮说。 她已经能确定眼前的男人就是漠克真，漠克真应该就是慕容昀如今最忌惮的人吧。 如果能够治好漠克真的腿，慕容昀就会多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阿泰鲁有些着急，“他不能去王庭，现在不能去，他就是在王庭受伤的，而且还有人要暗杀他。” “……”赵木兮有点同情地看了漠克真一眼，明明曾经那么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居然过得这么惨啊。 要杀他的人应该就是白太后吧。 毕竟漠克真的存在，对西越小皇帝是个极大的威胁。 相信西越很多部落更愿意追随的人是漠克真，而不是对他们来说来历不明的白太后。 “可不能因为害怕，就永远不去王庭吧。”赵木兮小声地说，“你们都是什么大人物，还……还有暗杀的吗？” 应该打回去啊，不能看着白太后和慕容昀独大啊。 赵木兮巴不得漠克真能够带兵打回王庭，让他跟慕容昀斗得你死我活，她能坐得渔翁之利。 看到少年害怕的样子，漠克真以为她是不知自己的身份，被暗杀给吓到了。 “你放心，杀不到你身上。”漠克真说。 赵木兮道，“那我先替你处理伤口，再回去想想怎么开药方，要先替你把蛊虫引出来。” 漠克真脸色沉冷地颔首。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回王庭有危险，可以跟我们商队一起，我们还能护着你呢。”赵木兮故意天真地说。 “凭你们商队，就想保护我？”漠克真挑眉，只觉得这个少年一定刚出来见世面，想法真是天真幼稚。 难得有一片赤子之心。 阿泰鲁送赵木兮离开将军府，他低声对赵木兮说，“盛少爷，阿真的身份特殊，此时回王庭肯定不安全，你能不能让你们的商队留在唐努山，我们可以把你们的药材都买下来的。” “可是，就算我留下来，有些药材在唐努山也是找不到的。”赵木兮一连说了好几样稀缺的药材，听得阿泰鲁一头雾水。 是他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药材，唐努山肯定是找不到的。 王庭的景国商人多，而且比唐努山更繁华，说不定还能找到。 “我去跟大将军商量。”阿泰鲁说道，如今只有赵木兮能够治好漠克真的病，他们只能想办法妥协。 赵木兮的空间其实要什么药材都有，但她就是想漠克真回王庭，而且她还希望漠克真能够为她所用。 阿泰鲁将她送到客栈门外就离开了。 回到客栈，凤息止他们看到她全须全尾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你见到扎木合了？”白殷低声问道。 “见到了，还见到漠克真。”赵木兮说，“果然和我们猜想的差不多，漠克真从王庭失踪，不是去找别人，就是来唐努山找扎木合了。” “扎木合应该算是漠克真的舅舅吧？”凤息止问。 “是，漠克真病得不轻。”赵木兮说，“我请他混迹在我们商队，跟我们回王庭。” “？”凤息止一愣，“你说什么？” 盛洛瑶急忙问，“万一他认出我们的身份怎么办？他以前还攻打过我们边境。” 漠克烈还没统一西越的时候，带着弟弟漠克真攻打过天水，那时候赵木兮虽然在军营里，但唐望江并没有让她上前线。 说起来，她并没有和漠克真在战场真正对战过。 不过，她看漠克真有几分眼熟，以前应该是有见过的，只是忘记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凤息止问，“他得了什么病？” “中了蛊虫。”赵木兮道。 白殷的脸色一变，不由担心地看了元元一眼。 他曾经在王庭亲眼看到这孩子被蛊虫折磨，就怕她心中还有阴影。 好在元元并没有在意他们说的话，对蛊虫也似乎已经忘记了。 “也许是……同一个人。”当初伤害元元的，跟对漠克真下蛊的，很有可能都是同一个人。 白殷说，“让我找到这个人，我剁了他的头喂虫。” “我们先安心住着，这时候就算我们想离开，扎木合也不会让我们走。”凤息止沉声说道。 赵木兮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觉得不必急着离开唐努山。 她回到房间里，先到空间里面找了几样药，又炮制成药粉，要将漠克真身体里的蛊虫引出来不难，难的是还没有孵化出来的虫卵。 还有进入漠克真內腑的虫子想要引出来就很难。 就算引出来……漠克真的身体还能恢复吗？ “娘亲，你在做什么？”元元看到赵木兮在写东西，有些疑惑地问。 “在写药方。”赵木兮笑着说，“是不是肚子饿了？娘亲去给你做个面。” 元元摇头，“我有一点想父皇了，父皇什么时候来找我们。” “父皇很忙的，等我们回去，就能见到他了。”赵木兮笑道。 可是，父皇明明说会来找他们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 探查 扎木合得知外甥被人下蛊，又亲眼看到那团黑血里的虫子，他气得差点想当场提刀去王庭杀人。 漠克真已经从愤怒和恶心中恢复平静，他淡定地让侍从处理地面的血迹。 “舅舅，你不要生气，如今王庭军都在白太后和慕容昀手中，其他部落并不知道真实情况，还以为他们是在扶持小皇帝。”漠克真低声说。 扎木合哼了一声，“什么小皇帝，当初拥护漠克烈当皇帝，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将来会将王位传给你，怎么就冒出这么一个儿子！” 漠克真对王位并没有太多的欲望，只是看到他和兄长辛辛苦苦建立的江山，如今却落在他人手中，他心中很不甘。 “小皇帝是大哥的儿子，皇位传给他也没问题。”漠克真说。 扎木合对小皇帝没有什么感情，他看着漠克真苍白的脸色，“那景国大夫呢？他能不能治好你的腿？” “盛大夫无法在唐努山留太长时间，阿真的病又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治好。”阿泰鲁说。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让那大夫留下来不就行了。”扎木合说道。 反正只要能治好漠克真，就算是绑都要把人绑回来治病。 漠克真摇头，“反正都是要去王庭的，不如混迹在景国的商队中，慕容昀他们也不会发现。” “那个姓盛的小子，能信得过吗？”扎木合看向阿泰鲁。 阿泰鲁说，“我也是与他相识不久，那罗老头是霍家商队的领队，应该不会有问题。” “盛熙年纪不大，应该是刚出来见世面的。”漠克真说。 “明天让他先来给阿真治病，若是真的有几分可信，再与他们一起去王庭。”扎木合说道。 转过头还是让人去客栈调查赵木兮一行人。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必须是能够放心的，他才能让漠克真回王庭。 夜深人静，赵木兮忽地睁开眼睛，她听到外面窸窣的走路声音。 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她又重新合上眼睛。 果然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入夜肯定会有人来客栈查他们的。 幸好她早就叮嘱凤息止静观其变，只要对方没有恶意，就不要被惊动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外面才重新恢复静谧。 翌日，赵木兮刚走出房间，就看到阿泰鲁在客栈楼下等着她了。 “盛少爷，今天可以替阿真疗伤了吗？”阿泰鲁问道。 赵木兮说，“昨天在我们的货物里找到可以用的药材，前期治疗是可以应付的，后面要彻底断根，还需要其他三样药材。” 阿泰鲁松口气，能先治疗也是好的，“缺的什么药材，我让人在唐努山试一试找找。” “腐草，千虫果，五毒花。”赵木兮说。 “……”别说是找了，连听都没听说过，唐努山肯定不会有这些的。 连王庭都不一定能找到。 “这些……能做什么用？”阿泰鲁问。 “除了要引出蛊虫，最重要是体内的虫卵也要杀死，这些药材就是为了对付虫卵，如果清理不干净，虫子会啃噬他的內腑，到时候内里全都亏损，只会呕血身亡。”赵木兮说。 阿泰鲁神情一凛，“盛少爷，我们快去给阿真治病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药汤 这次来大将军府，扎木合的态度与昨日很不同，对赵木兮和颜悦色了不少，还亲自跟着来看她是怎么给漠克真治病的。 赵木兮带来一大包的药材，让人给她准备了一口大锅和炉。 漠克真说，“让下人去煮药就行了。” “这药要控制火候，还是我先教他们怎么煮，以后他们才能给你煮药。”赵木兮道。 作为曾经的护国公主，为将来可能会成为的对手治病，的确不是一件好事，但作为大夫，她无法置之不理。 不过，她宁愿成为漠克真的对手，也不想看着慕容昀和白太后继续独大。 赵木兮熬煮了一大锅的药汤。 浓黑的药汤冒着轻烟，屋里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是什么药，要喝这么多吗？”扎木合捂着鼻子，心想这么臭的药，喝下去还能活着吗？ “不是喝的，是来泡伤口的。”赵木兮说道，让漠克真将裤管撸起来，露出昨天包扎过的伤疤。 昨天她处理了伤口上的腐肉，因为有虫子在伤口里，到了今天，伤口还泛着血丝。 “会有点痛，你要忍一忍。”赵木兮看了漠克真一眼，“需要喝点麻沸汤吗？” 麻沸汤能让人减轻痛感。 漠克真冷着眸色，看着自己的伤口，“不用。” 只有疼痛才能记得这双腿的仇恨。 赵木兮点了点头，在药汤还热烫的时候，慢慢一点点淋在他的伤疤上。 热，痛，还有钻心的痒。 漠克真一瞬间差点破防痛喊出声。 太难受了……太折磨人了！ 扎木合看得心头直跳，“没事吧？怎么痛成这样，这药没问题吧？” 赵木兮盯着伤疤，继续往上面淋药，要对阿泰鲁叮嘱道，“摁着他的双腿，别让他乱动。” 这才刚开始呢，真正的疼痛还没开始。 钻心刺骨的痛一点点啃噬漠克真的腿，他双手捏紧扶椅，青筋暴突，扶柄出现裂缝。 连扎木合都看得头皮发麻，他摁住漠克真的双手，“忍一忍！” 赵木兮将剩下的药汤倒在一个桶里，“我现在要把你的腿放到药汤里，可能会有点疼，但是能够将伤口里面的蛊虫逼出来。” “好！”漠克真咬紧后槽牙，此时他全身汗水，脸色更加苍白。 扎木合不忍心地转过头。 “阿泰鲁大哥，麻烦你帮忙一下。”赵木兮对阿泰鲁说道。 “好。”阿泰鲁点了点头，扶着漠克真的腿放到药汤里。 瞬间，漠克真差点整个人原地弹起。 痛！ 全身的经脉都在抽搐，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身体钻出来一般。 他以为自己刚才已经经历了最痛苦的时候，没想到这会儿更痛得他嘶吼出声。 赵木兮是第一次治疗这样的伤势，看到漠克真被蛊虫虐得不成人形，她心中更是厌恶蛊虫的存在。 “盛大夫，好了吗？”扎木合哑声问道。 “没有。”赵木兮低声说，眼睛看着药汤。 一条条蠕动的虫子在腐肉伤口出来，进入药汤没多久就死了。 阿泰鲁看得想吐。 难以想象，这些虫子在漠克真身体里这么多年，他究竟是怎么支撑下去的？虫子每天都在啃噬他的骨血啊。 施蛊之人简直不得好死。 “那是什么？”扎木合头皮炸开，他看到一条手指大的黑色虫子在慢慢蠕动出来。 赵木兮说，“蛊母。” 蛊母比小虫更聪明，药汤在逼它出来，它却藏在腐肉中强撑着。 漠克真已经力竭了。 赵木兮往他嘴里喂了一颗药丸，帮它继续逼蛊母离开身体。 “那蛊母不肯出来。”阿泰鲁说，“要不我拿刀子把它弄出来。” “……别。”赵木兮忙阻止，“它的血有毒。” “！”阿泰鲁眉心都要皱成一座山了。 赵木兮拿出银针，有些同情地看了漠克真一眼，就算不被蛊虫咬死，他今天也是要痛到怀疑人生。 她一阵刺在他膝盖上。 漠克真已经痛得仿佛灵魂出窍。 蛊母受到银针的刺激，扭动着身体，从伤口一点点蠕动了出来。 它在药汤中挣扎着，还想要钻回伤口中，可是没多久就在药汤中不得动弹。 “换汤药。”赵木兮又说道。 阿泰鲁又拿来一桶药汤，将已经满是虫子的木桶搬走。 “让人埋在地面，不要倒入水沟之中。”赵木兮吩咐着。 如此反复，一直到日落西山。 终于没有蛊虫出现在伤口中，那原本有些发黑的伤口，此时看起来也像正常的肌肤了。 “是不是已经把所有蛊虫都逼出来。”扎木克问道。 赵木兮摇了摇头，“如今只能引出活着的蛊虫，还有没孵化出来的虫卵在体内，不过蛊母已经出来，其他再慢慢医治吧。” 扎木合看向已经全身虚脱的漠克真，他这个外甥自幼就英勇果敢，十三岁就跟着漠克烈上战场，从来没有见过他受这样的罪。 就算当初在战场受伤，他都能咬牙忍下来。 今天痛得他都惨叫出声，可见是非常痛了。 赵木兮让人将几乎昏睡过去的漠克真扶到床榻上休息，等下人重新给他换了湿透的衣裳，她才转身去给他重新包扎伤口。 好在扎木合跟阿泰鲁心思都在漠克真身上，没发现赵木兮的异样。 “休养两天，我们就得尽快找到其他的药材了。”赵木兮说道。 扎木合如今已经对赵木兮没有任何怀疑，他心里清楚，就算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有问题，只要他能够治好漠克真的病，他都愿意冒险一试。 “我会让人护送你们去王庭，帮你找到另外三样药材。”扎木合说道。 赵木兮心想就算把王庭给翻过来都不可能找到的，那只能在她空间里才能存活的三种药，还需要一些时候才能采摘。 “多谢大将军。”赵木兮感谢道。 阿泰鲁将赵木兮送回客栈，经过今日这一次，他对赵木兮的态度更加尊重了。 “盛少爷，以后你就是我阿泰鲁的兄弟，不管你有什么事，只要你说一声，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阿泰鲁说道。 赵木兮含笑说，“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胡须男 经过两天的休养，漠克真的伤口明显已经有愈合的样子，而且脚趾已经能轻微动一下，也没有那种钻心的痛感了。 元元在唐努山倒是玩得不亦乐乎，每天都跟着盛洛瑶到处吃吃喝喝，她本来还想着父皇什么时候来找她们，现在已经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赵木兮再次来到大将军府给漠克真复诊，发现漠克真身边多了一个面生的男子。 那男子身体挺拔高大，满脸胡须，只露出一双深邃幽黑的眸子。 明明只是安静立在一旁，却让人有种难以忽视的压力。 “盛大夫。”漠克真看到她，眼中神色微动，他慢慢地站起来，强忍着声音的激动，“我的腿，有知觉了。” 赵木兮上前检查他的小腿肌肉反应，又重新提他换药包扎伤口，“伤口已经能够愈合，没有再生出腐肉，看来虫子都引出来了，接下来只要控制虫卵不要孵化，再将虫卵杀死就可以了。” 胡子男微微眯眼盯着赵木兮，深幽的眸子闪过一抹光芒。 “盛大夫，你需要什么报答？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其他，我都会满足你。”漠克真说，他本来已经不指望能够重新站起来，如今不但能站起来，还能够治好病，他对赵木兮的医术心服口服，并且想要让这个少年留在身边重用。 赵木兮说，“我只是一名做药材的商人，也是一名大夫，等治好你的病，我收取诊金就行啦。” 漠克真点头，只是要银子就更好让少年留下来了。 “那明日我们就启程去王庭。”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让自己的腿完全康复。 赵木兮让人去熬了药拿过来给漠克真服下，“以后每天服用一次，药材我都拿来了。” “好。”漠克真点头。 胡须男走过来接过赵木兮手中的药碗，低眸深深地看她一眼。 “？”赵木兮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 这人是谁？ 为什么看她的眼神这么奇怪，难道是认出她是女扮男装了？ 大概是见赵木兮在打量胡须男，漠克真介绍道，“这是唐努山的第一勇士，他叫铁羽。” 赵木兮对着铁羽轻轻点头打招呼，心想这个西越人的眼睛长得挺好看的，可惜满脸的胡须，完全看不清样貌。 “他会跟我们一起去王庭，他保护阿真。”阿泰鲁低声跟赵木兮解释。 如今王庭对漠克真来说到处都是危险，扎木合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无法跟着一起去王庭，自然是要让手下干将保护漠克真的。 赵木兮笑了笑，“我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启程。” “我送你，我答应元元，要给她送一匹小马驹。”阿泰鲁笑着说。 铁羽侧眸看了过来，神色有些冷。 “好。”赵木兮笑着点头。 看着他们两人边走边笑离开，铁羽全身散发着冷然的气息。 漠克真以为他是在怀疑赵木兮的身份，“不管这个盛熙是什么来历，他能治好我的病，那他就是有用的，我跟舅舅已经说得很清楚，铁羽，你也不许伤害他。” “好。”铁羽沉默了一下，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 …… …… 阿泰鲁给元元送了一匹小马驹，高兴得元元不肯再坐马车，非要骑着小马驹去王庭。 赵木兮只要替她稍微改变了一下容貌，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抢眼。 商队多了四个人，漠克真和他的侍从，还有铁羽跟阿泰鲁。 幸好其他商队也是有各种样貌的人，所以他们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赵木兮骑着马跟在元元的身边，漠克真在后面的马车。 这时，那个铁羽骑着马过来，目光在元元身上打量了一会儿。 “她是我的妹妹。”赵木兮解释，不知道这位西越人到底在怀疑什么。 铁羽的眸色一动，他回头看了赵木兮一眼，“你们是怎么认识阿泰鲁的？” 果然是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赵木兮警惕起来，“我们在他的部落借宿，正好他的母亲得了消渴症。” “你叫元元？”铁羽低声地询问着元元。 “！”小孩子最容易套话了，这个铁羽还真懂得怎么试探别人。 “对呀，你叫什么名字？”元元得了小马驹，正是高兴的时候，对铁羽的靠近，她也没有排斥。 铁羽说，“我叫铁羽，是这个草原上的勇士。” “哇，那你岂不是很厉害，我听说，勇士都会训鹰的，你会训天上的雄鹰吗？”元元指着在高空飞翔的雄鹰，她昨天在街市听说的，西越的雄鹰都很厉害，只有勇士能够驾驭。 “可以，下次给你看看。”铁羽说道。 元元高兴地点头，觉得这个满脸胡须的男子真是个好人。 铁羽又问，“这一路上来西越好玩吗？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好玩呀，我们是从……”元元随口就要回答。 赵木兮急忙打断元元的话，“铁羽大哥，你不用跟在漠克真的身边吗？” “漠克真说你的医术很好，我有旧疾想请盛大夫替我医治。”铁羽面无表情地说。 “？”赵木兮忍不住将他上下打量一眼，恕她眼拙，还真看不出，他哪里像是有旧疾的人。 “叔叔你生病了吗？”元元问道，“那你不要担心，我娘……阿兄的医术很厉害的，她一定能够治好你的病。” 铁羽的嘴角笑了一下，“我知道。” “不知道阁下有什么旧疾？”赵木兮只好强撑着笑意问道。 “等到了客栈，我一定去请教盛大夫。”铁羽沉声说。 听到他低沉暗哑的声音，赵木兮莫名觉得有些躁动。 她不自觉地皱起眉心，对这个铁羽更加警惕了。 等铁羽回到漠克真的身边，凤息止和白殷都不约而同地来找赵木兮。 “那个人是谁？”两人同时问道。 “漠克真身边的护卫，他应该是在怀疑我们的身份了。”赵木兮低声说，“你们谨慎一些，别让他看出端倪了。” 白殷冷声说，“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让元元跟他走得太近了。”凤息止说。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入城被拦 他们走了三天，终于越过大荒原，进入西越逐渐繁盛起来的城池。 “今晚总算可以住客栈了，帐篷真是睡得心慌。”生怕半夜有野狼将人给叼走了，盛洛瑶看着前方的城门感慨说道。 “嗯。”归清是不怎么看重身外享受的，此时也觉得有一张温暖舒服的床榻是件快乐的事。 凤息止和白殷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眼睛不时往后面看去。 “让元元跟那个大胡子在一起，会不会有危险？”凤息止忍不住问赵木兮。 不知道那个铁羽用的是什么办法，才三天的时间，已经将元元彻底讨好，今天还带着元元一起骑马，他跟白殷劝了元元几次，想带她骑马都没能将她哄回来。 赵木兮何曾不担心铁羽心怀不轨，但这几天路途遥远艰辛，元元几次撑不住闹别扭，都是铁羽将她哄好的，他对待小孩子确实有一套办法。 真是看不出来，明明长得彪悍凶莽的铁汉子，对孩子居然那么温柔。 “看他样子应该只是单纯喜欢跟元元玩。”赵木兮说，“我们这么多人盯着，他能做什么。” 这么多人盯着都能让他讨好元元，这才不简单。 “好了，快入城了。”赵木兮说。 巍峨雄伟的城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这就是通往王庭必经的敦城。 仅次于王庭的最大城池。 “你们，停下停下，哪来的？”刚要进城，两个西越士兵就将他们拦下了。 罗老头赶紧笑着上前，往他们手里塞了两锭银子，“大人，我们是霍家商行的，经常到西越来走商，我们这些货物还是葛王爷要的。” 葛王爷曾经是西越一个部落的首领，擅长经商，如今算是西越的首富，当初漠克烈为了拉拢他，为自己的军队提供粮草，给他封了王爷的爵位。 “我不管什么葛王爷葛大爷的，王宫有令，景国商人一律不得进城。”西越士兵冷着脸，将银子收进怀里，却还是不肯通行。 凤息止走到罗老头身边，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罗老头压低声音道，“不让景国商人进城，奇怪了，以前没这规定啊。” 阿泰鲁阔步走过来，身边还跟着铁羽。 “王宫什么时候下令不让景国商人进城，连王宫里的茶杯都是从景国运送过来的，怎么景国人就来不得？”阿泰鲁一口纯正的西越口音，说得对方顿时一愣。 再看阿泰鲁腰间别着弯刀，一看就是部落的勇士装扮，两个士兵顿时有些怂了。 “这……我们也是听命令行事的。”西越士兵叫道。 铁羽寒声问，“王宫的命令，是说不让没有路牌的景国商人进城。” 这人的气势更加慑人强悍！ “最近不同了，我们与景国可能要开战，万一有景国的细作进来怎么办？”西越士兵叫道。 “谁说要开战的？”凤息止皱眉问。 “景国人绑架了我们漠克真王爷，他们这是在向我们宣战。” “？”阿泰鲁回头看了马车一样，被气笑了，“慕容昀还真敢利用。” “我们今日必须要进城，你们要拦着，那就去把沙尔秋叫来。”阿泰鲁沉声说道。 沙尔秋是敦城的城主。 听到对方随口就直呼城主的名讳，又看他们腰间的弯刀，两个西越士兵对视一眼。 怕对方的身份可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行，让他们进去。”他们让同僚让路，心想等他们进城之后，在打探他们住在哪里，到时候查明身份再作定夺。 如果只是普通的景国商人，那他们的货物就只能留下，别想带走了。 赵木兮叹道，“西越如今也不好做生意了啊。” “你好像有点失望。”铁羽看了赵木兮一眼。 “得少赚多少银子啊，当然失望啊。”赵木兮没好气地道。 凤息止拉着罗老头低声商量，“接下来要去王庭可能会更不好进城，要不我们就别说是景国来的？” “过了敦城就是王庭了，明日出发的时候拾掇拾掇，就说我们从东厥来到？”罗老头问。 “西越跟东厥是不是也没那么友好？”前两年不是才打过几次，东厥是被打怕了，这两年才消停点没有再发动战争。 “那西越就没有什么友好的邻国了。”罗老头说。 也就近几年跟景国还算和平相处。 “我们有阿泰鲁跟铁羽，其实不用担心，肯定能进王庭。”罗老头说，他不知道马车里还有漠克真。 他们进城之后，第一时间就先找到客栈入住。 “一间客栈？”这客栈的名字还真是别致。 客栈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西越妇人，浓眉大眼生得非常艳丽娇媚，她和罗老头是相熟的，很快就替他们安排了房间。 阿泰鲁搀扶着漠克真走进客栈。 老板娘看到漠克真的瞬间微愣，很快又恢复笑盈盈的神色，“几位客官舟车劳顿还没吃饭吧？我让人给你们烤上肉，再准备点酒如何？” 赵木兮笑道，“那再好不过了。” 稍作休息片刻，赵木兮他们就吃上香喷喷的烤肉，还有醇厚浓香的烈酒，浑身舒畅，一洗几天来的疲惫。 今天除了能舒舒服服吃顿好的，还有热水能洗澡，简直太感动了。 九芯和白芷带着元元回房间去洗漱，赵木兮也给自己洗去一身的风沙，刚准备要烘干头发，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居然是铁羽。 赵木兮还没来得及说不方便见他，铁羽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反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赵木兮脸色沉了下来，“你们西越人都这么无礼吗？” 大半夜还跑到她房间来，他还真的一点都不怕毁了名声。 “旧疾发作，睡不着，只能来找盛大夫了。”铁羽坐了下来，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灼灼地盯着赵木兮。 赵木兮冷声说，“孤男寡女，不适合看病，请回。” “明日就更不适合了。”铁羽沉声说。 “我看你没有什么旧疾，只有一种病。”赵木兮道，“而且还是大病。” 铁羽挑眉，“什么病？” “狂妄大病，没得治，只有死路一条。” 第三百三十六章 是他 铁羽握住赵木兮的手，“盛大夫，你的手如此白嫩，跟你脸上的肤色不太一样啊。” “……”刚刚洗了澡，只来得及往脸上贴了易容的脸皮，忘记把手也涂黑一点。 “我的手又不经常晒太阳。”赵木兮没好气地说，用力要抽回自己的手。 铁羽收紧力道，将她往自己身上一拉，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连脖子也没有晒到吗？” “放开我！”赵木兮恼怒地呵斥道，“你就不怕我告诉漠克真，你这么无礼下流，还什么勇士，我呸，登徒子吧！” 要不是不能泄露自己会武功，赵木兮想拔剑杀了这个狗东西了。 “你知道我们草原见到心仪的女子会做什么吗？”铁羽低声问。 赵木兮膝盖一顶，想废了他的根儿。 他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伸手抓住她的膝盖，顺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草原的男人看到心仪的女子，一般都不会问对方愿不愿意，而是直接抢走抱回家，睡一觉就当成亲了。” “……”赵木兮突然伸出手抓住铁羽的胡子，用力一扯，将他脸上的面皮给扯了下来。 “楚不域！”她气得咬牙切齿，果然是这个王八蛋。 她心中早有怀疑，又怕被漠克真发现，这才一直没机会印证。 在铁羽哄得元元兴高采烈的时候，她就怀疑他的身份了。 楚不域咧嘴一笑，抱着她将她压在床榻上，低头在她的脖子咬了一下，在她要开口骂她之前，他已经吻住她的唇。 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 楚不域的呼吸粗重，胸中窜动着暗涌激流，他稍微离开她的唇，看着她水润的眼睛和微肿的唇，他亲了亲她的下巴。 赵木兮一口咬在他的喉结，口齿不清地骂他一句，“混账。” 他的身子一僵，扣住她腰肢的手紧了紧。 “下去。”赵木兮叫道。 “想你了。”楚不域哑声开口，克制着心中汹涌，伸手滑进她的衣摆里，抚摸着她柔滑的肌肤。 他的眸色幽暗，低头亲着她的下巴。 赵木兮在心里轻叹一声，老实说，她是也有一点想他。 “真正的铁羽呢？”她小声问道。 楚不域低声说，“他不会出现的。” “元元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赵木兮问。 “嗯，我们的女儿很聪明。”楚不域一脸骄傲，手下的动作越来越放肆。 赵木兮咬了咬唇，“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还不把手拿出来。” 那是不是换个地方就可以？ 楚不域口干舌燥，喉咙里的话却不敢问出口，怕惹她生气了。 “你真的治好漠克真的病了？”楚不域问。 “不治好他，他活不到半年，留着他才能对付慕容昀和白太后。”赵木兮说，“你跟他以前是打过照面的，现在天天在他身边，也不怕他将你认出来。” 楚不域低声一笑，“我若是不想让人认出来，谁也不知道我是谁。” 赵木兮仔细回想也是，如果不是他故意靠近她招惹她，她对他的身份的确没有任何怀疑。 这个男人不仅易容厉害，在扮演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也能完全变得不像自己。 谷</span>　　“你跑到这里，京都城怎么办？”赵木兮问。 “我说了，我自有办法。”楚不域笑道。 赵木兮微微眯眼，“你该不会找了个跟你长得差不多的替身留在宫里吧！” “……”楚不域的眸色微微一怔，这样就猜出来了？ “你当我是二傻子，云烟儿怀孕了，你说与你无关，难道不是找了替身？”赵木兮没好气地说，“可怜人家还对你痴心一片，你真是个混蛋。” 楚不域摸了摸鼻尖，“她若是不耍手段，我也不会这么做。” 赵木兮皱眉说，“你就不怕替身出了问题？” “替身若是有异心，那也活不了多久。”楚不域淡淡地说。 “你打算一直跟在漠克真的身边吗？”赵木兮问，“这次来西越，比我想象的顺利，有漠克真同行，他能省去许多麻烦。” 楚不域轻抚她的脸颊，因为易容，他触摸不到她的肌肤，只有这一双眼睛依旧灿亮。 “见到慕容昀，他会认出你的。”楚不域冷声说。 赵木兮说，“你对我的易容术这么没信心，还是对慕容昀太高估了。” “不是高估他，是他对你很熟悉。”这就是他不放心她自己来西越的原因。 “他熟悉的是以前的我。”赵木兮低下声音，想到慕容昀和白贵妃的双重背叛，她眼中浮起嘲讽的浅笑，“我不够了解他，他也不是完全了解我。” 楚不域说，“王庭的突破点是小皇帝，到了王庭之后，你不要大意去招惹慕容昀。” 赵木兮看了他一眼，他怎么知道她就是想找机会接近慕容昀，“好。” “乖。”楚不域在她脖子亲了一下。 “你进来已经很久了，再不出去，真的要引起怀疑。”赵木兮提醒他。 楚不域再怎么舍不得，也只能站起来，深深地看她一眼，压住身体里澎湃的血液，“我先回去了。” 在他离开没多久，白殷和归清就来到赵木兮的房间。 “不累吗？不用睡觉吗？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赵木兮看着他们问道。 归清抬眸扫了她一眼，双手合什不说话。 白殷有些急切，“我看到那个铁羽来找你，他是不是怀疑你了，这个人我看着就有问题，整天盯着你跟元元，这几天不知道从元元口中套什么话。” “要不我们今晚先跑吧，不不不，跑不了，我们先杀了他？” 归清忍耐地说，“这不是我的想法，是他自己想的。” 就有点蠢！ 赵木兮说，“铁羽只是有旧疾来找我拿药，没有怀疑我们，他只是喜欢元元，没别的意思。” “快到王庭，我是不是该和你们分开走了。”归清问。 “你一个人可以吗？”赵木兮有点后悔没坚持让归清带两个小徒弟跟着。 “敦城有千佛寺，我明日去一趟。”归清说。 以他转世圣僧的名号，不管去哪里寺庙，都是被尊为圣者的。 西越信佛，这里的佛庙地位很高，他能很舒服地被护送到王庭，宫里的白太后也肯定会见他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还活着 翌日，启程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少那个面容俊秀的和尚。 阿泰鲁好奇地问，“你们商队不是还有个和尚吗？怎么没看到人了。” 赵木兮说，“原本他就是顺路坐我们的马车要来传道的，如今敦城已经到了，好像他是要去千佛寺传经诵道了。” “他法号是什么？千佛寺的大和尚是得道高僧，一般人可见不到他。”西越的方丈都叫大和尚。 “好像是……叫归清吧。”赵木兮含笑说。 这下把阿泰鲁给惊到了，“他……他就是那个神童转世归清大师？” 赵木兮惊讶地道，“呀，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他，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他的法号，难怪听着怪耳熟的。” “……”阿泰鲁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她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小和尚说回去的路上还要搭我们的马车，到时候还是能见到的啦。”赵木兮笑道。 阿泰鲁抹了一把脸，要是知道小和尚是归清大师，他就客气点，请大师给阿真批个凶险，这下人都不知哪里去了。 “出发了。”铁羽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对阿泰鲁说道。 赵木兮抬眸看他一眼，面颊微热，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翻身上了马车，“走吧。” “铁羽叔叔，我今天不跟你一起骑马了。”元元声音又亮又娇地说道。 “为什么呢？”铁羽的声音不自觉地轻柔。 元元说，“我要陪阿兄，我已经两天没有陪阿兄了。” 铁羽目光灼灼地看向赵木兮，“你阿兄是比较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句话，总觉得意有所指。 赵木兮抬眸瞪他，“快要启程了，阁下还是回漠克真身边吧。” “好。”铁羽的声音仿佛含了笑。 他们的商队才刚刚离开客栈，还没走出大街，突然一队西越士兵步伐整齐地走来，将他们给团团围住了。 “把这些景国细作都给拿下！”带头的士兵厉声喝道。 赵木兮眸色微变，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天在城门外将他们拦住的士兵。 “你说我们是景国细作，有什么证据？”凤息止冷声地问道。 “哼，我们不需要证据，说你们是细作就是细作！”那士兵不屑地开口，“把他们的货物全都拉回去充公。” 凤息止怒道，“不许碰我们的东西！” “呵呵，不许？你以为这里是你们景国，还敢命令老子。”士兵冷笑着，上前用力推了凤息止一把。 “你……”凤息止一怒，正要出手，被赵木兮拉住了。 “别跟他计较，他拿不走。”赵木兮低声说。 士兵大声地喝道，“所有人都下来，马车也要充公！” 铁羽骑在黑马上，冷眼地看着这些跳梁小丑般的士兵，西越的士兵就这样的德性？ 这时，阿泰鲁扶着漠克真从马车下来，还将漠克真扶着坐在轮椅上。 “听说，你们要收本王的马车？”漠克真抬起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锐利冷冽地看着那个士兵。 “……”那个士兵一下子愣住了。 谷</span>　　眼前的男人长得跟漠克真王爷也太像了！ 不是说漠克真王爷被景国抓了吗？ “你……你是谁？”士兵叫道，不相信眼前的人是漠克真。 阿泰鲁冷声道，“这才几天，你们就连漠克真王爷都不认识了！那就去请你们敦城的城主过来，我想他肯定认识。” “……王、王爷！”士兵大吃一惊，真的是漠克真王爷，他怎么会在这里。 赵木兮等人都同样露出惊讶的神色，虽然他们都知道漠克真的身份，但该装样子还是要装的。 “你要收本王的货物，还要抓本王的人？”漠克真虽然是坐在轮椅上，可他所散发出来的威压，足以让在场的西越士兵感到恐惧。 “王爷误会了，我们……我们不知道是您。”士兵惶恐地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认错。 铁羽抬脚将士兵给踢了出去，回头问漠克真，“王爷，要把沙尔秋找过来吗？” 漠克真目光冷冷地看了眼前的士兵一眼，“留给沙尔秋处置吧，我们赶时间。” 他的病还没完全治好，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还要去王庭找其他药材。 “别发愣了，启程吧。”凤息止拍了拍罗老头的肩膀。 罗老头心中暗暗吃惊，他走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西越传说中的人物，他对这个坐在轮椅的男子还不怎么在意，没想到人家居然是漠克真。 在王庭，漠克真的地位可一点都不比摄政王慕容昀低啊。 毕竟漠克真是先大王名正言顺的亲弟弟，是西越人，而慕容昀再怎么厉害，他到底是景国人。 “吓到你了吗？”漠克真低声询问赵木兮。 “你的身份有点吓到了。”赵木兮道，“本来我已经打算放弃货物，没想到……王爷，谢谢。” 漠克真说，“不必言谢，你帮我治好病，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今日是不是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赵木兮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漠克真诧异地问。 赵木兮说，“看你的脸色不太对。” 她走了过去，替漠克真把脉，眉心皱了起来，“要尽快找到其他的药材才行，有虫卵快要孵化出来了。” 漠克真的脸色微微一变，想到之前引出蛊虫的痛苦，他实在没有多大的信心能够再承受一次。 那种钻心蚀骨的痛，胜于万箭穿心。 赵木兮拿出一个瓷瓶，“每天吃一颗，能抑制虫卵孵化，不过暂时就不要动怒，也不要用内力。” “好。”漠克真颔首，“尽快回王庭。” 接下来的路程已经顺畅许多，漠克真没有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他的人还没到王庭，消息已经传回去了。 慕容昀对外宣称漠克真被景国抓去的消息不攻自破。 “他居然还活着！”慕容昀得知消息，俊美阴柔的脸庞露出几分寻味的冷笑。 “摄政王，他们已经从敦城出发，不出三天机会到王庭，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低声问道。 “来不及了，让他回来吧。”反正也是活不久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迎接 王庭是西越最大的城池，几乎占据西越三分之一的土地。 高大巍峨的城墙将这座偌大城池包围着，让人望而生畏。 “奇怪。”罗老头小声嘀咕一句。 “怎么了？”凤息止立刻问道，越是接近王庭，他的警觉更高，这里对他们来说，处处都是危险。 罗老头说道，“很安静，王庭的城门应该比敦城更热闹的，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没错！太安静了！ 不对劲！ 凤息止急忙去找赵木兮说了城门的事。 赵木兮说，“应该是跟漠克真有关，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他们这一路上走来都小心翼翼的，不可能会暴露身份，而且她连元元的样子都做了易容，不可能有人会认出他们。 “王爷！”这时，城门里出现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直奔着他们的马车过来。 他们看到阿泰鲁和铁羽了，相信漠克真肯定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 漠克真被阿泰鲁扶着从马车下来，依旧坐在轮椅上，望着他的属下一脸高兴地跑过来。 突然，他的面色如蒙一层薄冰，冷冷地看向城门的方向。 慕容昀一身尊贵的湛蓝色锦袍，正缓缓地出现，依旧温文尔雅，如陌上公子的模样。 “还要让摄政王亲自来迎接本王，真是很荣幸。”漠克真面无表情地说着，一点荣幸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得知皇叔平安无恙，皇上非常高兴，命本王来迎接你进宫，皇上要亲自为你设宴。”慕容昀含笑说道。 漠克真有几分嘲讽地看着他，“本王平安回来，摄政王好像不是那么高兴。” 慕容昀微微眯眼打量着漠克真，奇怪了，几个月前他是见过漠克真的，那时候漠克真的脸色几乎都透着死气了，看起来就是命不久矣的样子，怎么消失了一段时间，看起来气色就好了不少。 莫非是回光返照了？ “来人，护送皇叔进宫。”慕容昀没有问漠克真要不要进宫，已经准备了坐撵过来迎接漠克真了。 漠克真淡淡地看他一眼，这才对赵木兮他们说，“这一路承蒙照顾，在王庭的这段时间，你们可以住在王府中，有本王在，没人敢欺负你们。” 慕容昀眼皮微掀地扫了赵木兮等人一眼。 他含笑说道，“皇叔什么时候对景国人这么仁慈了。” “能容忍你在西越当摄政王，本王对其他景国人都算不上仁慈。”漠克真冷声说。 赵木兮目光平静而冷漠地看着慕容昀，比起之前在京都城见到易容之后的他，如今没有任何易容的慕容昀，给她的冲击更大。 那些久违的记忆，他对她的爱护和教导，还有最后的背叛，都那么清晰地在她脑海里浮现。 这个人，明明曾经温柔到极致，却能够为了他的野心，让整个永盛王朝覆灭。 凤息止和白殷两人更是心中怒火汹涌，要不是被赵木兮警告示意，他们的情绪都要宣泄出来了。 赵木兮有些担心地看了马车一眼，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元元了。 西越对她来说是噩梦一样的存在，慕容昀也是。 好在慕容昀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他此时所有的关注力都在漠克真身上。 “王爷，我们随你一起进宫。”那几个出来迎接漠克真的下属说道。 “你们先回王府等我就行了，让铁羽跟阿泰鲁跟我进宫。”漠克真淡淡地说，“好生招待这几位贵客。” 目送漠克真跟着慕容昀离开，凤息止回头跟赵木兮交换了个眼色。 “我们真的要住在漠克真王府中？”白殷低声问道。 这样一来他们要做什么事就很不方便了。 “住啊，能够住在王府里，肯定比在其他地方都安全。”赵木兮笑着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别看慕容昀现在好像不怎么在意他们这些人的存在，回头肯定会调查他们，还会抓回去逼问的。 赵木兮回到马车，看到元元瞠圆眼睛，一脸惊恐害怕地蜷缩在盛洛瑶的怀里，她的心狠狠一抽。 盛洛瑶说，“看到慕容昀的时候，她就这样了。” “没事了，元元。”赵木兮将元元紧紧地抱着，“没人能伤害你，娘亲一定会保护你的。” 该死的慕容昀，到底对元元做过什么，让元元这么害怕他。 “元元，别怕，那些伤害你的人，总有一天，你会战胜他们的。”赵木兮轻声地说着。 “那个人……我见过。”元元眨了眨眼睛，“他把我从井里救上来。” “什么？”盛洛瑶诧异，“他救过你。” 元元点头，“有人把我扔在很深很暗的地方，还有很多虫子，他救过我……” 她之所以害怕，是因为看到那个人，就让她想起曾经在噩梦承受的一切。 “不过后来是爹爹来救我的。”元元笑起来，她真的有点想念父皇了。 这是赵木兮没想到的，慕容昀居然还救过元元。 那个将元元扔到井里的，应该是想拿元元练蛊，那个人是白太后吗？ 她知道元元是她的外孙女吗？ 赵木兮摸了摸元元头，“没事了，不会有事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漠克真的王府，一个叫阿满的管家接待了他们，将他们安置在客房中。 相对赵木兮所了解的其他王府，漠克真的这个大宅实在有些太冷情了。 下人并不多，大概因为府中没有王妃，连侍女都很少。 不过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盛少爷，沙雅小姐请您去客厅。”这时，阿满来找赵木兮，要将她请去大厅。 “沙雅小姐？”赵木兮一愣，不认识这个人是谁。 阿满解释道，“沙雅小姐是王爷的表妹，一直都住在王府里，听说您是王爷的贵客，所以想见您一面。” 赵木兮挑了挑眉，只好跟着阿满来到大厅。 一个眉眼美艳的年轻女孩正在大厅跟去迎接漠克真的那些下属说话，听到动静，他们转头看向门外的赵木兮。 “盛少爷，那就是沙雅小姐。”阿满介绍道。 “你就是盛大夫？”沙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歪着头打量赵木兮。 “是。”赵木兮对她还有些防备，谨慎地点头。 沙雅笑道，“听我阿爸说，你治好表哥的病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王庭 王宫中。 年仅十岁的小皇帝正百无聊赖地踢着双腿，旁边的大臣正在耐心地读奏折给他听。 “皇上，认真一些。”身旁的白太后目光凌厉地看了小皇帝一眼，警告他不要分心。 小皇帝眼巴巴地看着大殿外面，心想着皇叔什么时候回来，他一点都不想听这些大臣读奏折，读来读去都是同样的事情。 为什么要去攻占其他国家的领土，他们西越现在还不够大吗？ 他不喜欢打仗。 “皇上，巴羌小国不足为惧，如今他们老国王刚刚去世，正是内乱时候，只要我们趁机发兵，一定能够将巴羌领土占为己有，为西越开疆劈地，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有更广阔的国土……”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娶几十个妻子生一堆的孩子吗？我们西越的国土已经很大了，子孙有的是地方住。”小皇帝大声地说道。 “……”那大臣被怼得一下子愣住，“皇上！” 小皇帝捂着耳朵，“烦死了，今天皇叔回来，我要跟皇叔吃饭，你们都下去吧。” 白太后的脸色一冷，“皇上，就算皇叔回来，你也不能荒废学业，乌大人是你的老师，你要听他的，没有哪个皇帝不想扩充国土，这是为了你的江山。” “母后，难道我以后还要侵占更多的地方才算扩充国土吗？”小皇帝抿嘴问道。 “是，你要有野心，没有野心的帝王，是走不长远的。”就像漠克烈，统一西越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雄心去争霸更多的地方。 明明那时候永盛王朝不堪一击，他就是不肯出兵。 要是那时候漠克烈愿意出兵的话，现在就没有景国的存在了。 小皇帝低下头，他有些不解，到底是他没有野心，还是母后的野心太大了。 这时，外面传来宫人的禀话。 摄政王跟漠克真王爷到了。 小皇帝的眼睛一亮，跳下龙椅就要去迎接。 被白太后给拉回来，冷冷地警告，“坐好了。” “母后，真的是皇叔。”小皇帝开心地说道。 白太后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双美眸盯着从外面走来的数人，她还以为漠克真死了，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收买儿子的，让她的儿子对他那么亲近喜欢。 对于她来说，漠克真是她的阻力，她将来想做的事，漠克真肯定都会反对的。 慕容昀他们大步走进大殿，行礼之后，便站到一旁去了。 漠克真坐在轮椅上，面容温和含笑，“臣见过皇上。” “皇叔，你回来啦。”小皇帝再也顾不得白太后一直跟他说的要有皇帝的威严，他从龙椅跑下来，来到漠克真的身边，“我还以为你死掉了，他们说你被景国的人抓走了。” “没有，我只是去寻医了。”漠克真揉了揉小皇帝的脑袋，“几个月不见皇上，皇上长高了。” “我很快就能比皇叔高了。”小皇帝开心地说道。 白太后姿态优雅地掩嘴一笑，“皇上不必等以后，现在都比皇叔高了呢，皇叔去求医有结果吗？怎么还坐在轮椅上呢。” 这略带讽刺的话，让其他大臣将头埋得更低了。 谷</span>　　众所周知，白太后与皇叔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但当着大臣的面这么不给面子，还是第一次。 “还在慢慢恢复。”漠克真冷漠地扫了白太后一眼，声音温和地对小皇帝说，“等皇叔好了，带你去草原骑马。” 慕容昀侧眸看向漠克真，他几乎可以确定，漠克真不是回光返照，他有可能真的将病治好了。 怎么可能！ 谁替他治病的？ 普天之下，谁还能治好他身上的蛊虫病，连王庭最厉害的巫师，都认为漠克真的蛊虫不可能消灭，只会啃噬他的身体，直到他的內腑被掏空了。 “好呀好呀，皇叔快点好起来。”小皇帝摸了摸漠克真的腿，他是真的希望皇叔能够快点好起来。 只有皇叔才能让母后别做出太疯狂的事情了。 “皇上，回来吧。”白太后沉声开口，不乐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跟漠克真太亲近了。 小皇帝笑眯眯地道，“皇叔，今晚留在宫里用膳吧，宫里许久没有设宴了呢。” 漠克真其实并不太想吃宫里的东西，他好不容易才将身体里的蛊虫引出来，要是又被下蛊，他不知道还能不能那么幸运了。 “皇上……”漠克真要婉拒。 慕容昀站出来道，“偏殿已经准备好宴席，时候不早，皇上和皇叔都能入席了。” 小皇帝高兴地给漠克真推轮椅，“皇叔，我们过去吧。” 漠克真微微皱眉，抬眸看向铁羽和阿泰鲁。 “皇上，我来推吧。”铁羽将轮椅接过来，和阿泰鲁一前一后将他推到偏殿。 慕容昀突然就打量着铁羽，他以前没见过这个人，刚才也都没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接过轮椅的那一刻，一下子就让人注意到他了。 “哀家就不去凑热闹了，摄政王，你陪着皇上吧。”白太后站了起来，一点都不打算给漠克真面子。 慕容昀上前去扶着她的手，“太后，皇叔大难不死回来，应当为他庆贺的。” 白太后瞪他一眼，“你不是说他活不了多久吗？我看他就不像要死的样子。” “是啊，真奇怪，他离开王庭一趟，居然就不一样了。”慕容昀笑了笑，“看来是遇到高人了。” “还有谁能治好他的病？比大巫师还厉害？”白太后不相信。 慕容昀说，“臣会好好查一查，皇叔这一路都遇到什么人。” 白太后咬牙说，“本来都已经说动那些首领，可以去攻打景国了，现在漠克真回来，他们肯定又会改变主意，连皇上都对他这么亲近。” “攻打景国的事，不急。”慕容昀说，“这时候跟景国开仗，我们的胜算也不高。” “那其他小国总可以吧。”白太后没好气地道。 慕容昀淡淡一笑，“太后想要统一天下的野心，臣也无法相比。” 白太后神色微冷，不再说话地走向偏殿。 第三百四十章 景国的叛徒 赵木兮在王府里受到贵宾般的对待，那位沙雅小姐从扎木合的书信中得知漠克真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她是真心实意地感激赵木兮，就算赵木兮的身份只是商贾，也一点都没有看轻，反而让府中其他下属都来为赵木兮他们接风。 “盛大夫，我阿哥的腿什么时候能站起来呢？”沙雅小声地问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阿哥，如果阿哥的病治不好，不知道王庭会发生什么事。” 现在王庭还能维持这种平衡，都是因为双方还处在势均力敌的状态，一旦其中一方被打破，那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我们进城的时候，见到那位摄政王……”赵木兮想要从沙雅这里打听更多关于慕容昀和白太后的事，“他看起来不太像是西越人的长相呢。” 沙雅脸上露出不屑，“他当然不是我们西越人，他是景国的叛徒！” “哦？”赵木兮一脸诧异。 “你还不知道吧，也是，你的年纪不大，可能还不太清楚多年前发生的事。”沙雅哼了一声。跟赵木兮说起来，“这个慕容昀原来是景国世家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取得我们先皇的信任，借他兵力在永盛王朝造反，不过，他失败了，所以才灰溜溜躲到西越的。” “要不是我们皇帝现在年纪小，哪有他当摄政王的份。”沙雅气得不行，“阿哥要是没生病，慕容昀也不敢放肆。” “那位白太后是什么人呢？听起来好像很厉害。”赵木兮好奇地问。 沙雅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她以前救过先皇，后来成为先皇的大妻，就是你们景国的皇后，王庭还流传一个秘密。” 赵木兮眼睛发亮，“什么秘密？” “听说慕容昀是白太后的面首，你知道什么是面首吗？”沙雅问道。 “……”赵木兮在心里骂了声混账王八蛋，慕容昀要真是白太后的面首，她父皇的棺材盖要压不住了。 居然都没人知道西越的这位白太后，就是永盛王朝那位死了多年的白贵妃吗？ 也是，连她都以为白贵妃死了，更别说其他人了。 如果她没有亲眼看到白太后，她也不会猜到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娘亲。 沙雅以为赵木兮是被她的话吓住了，她笑道，“其实都只是传言，也不知真假啦。” 能有这样的传言出来，已经足以证明白太后跟慕容昀的关系非同寻常了。 赵木兮拳头一紧，更想把慕容昀给杀了。 “慕容昀这个人野心极大，之前因为想出兵攻打旁边的其他小国被阿哥制止，前段时间阿哥不在王庭，他又在怂恿其他首领赞同他的征战计划了。”沙雅说道，“前几天听说要去攻打巴羌。” “难道其他首领都不反对吗？”赵木兮诧异地问。 “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很多首领居然都被慕容昀收买了。”沙雅哼了一声，“连大巫师都变成他和白太后的人了。” “大巫师？”赵木兮挑眉。 她知道大巫师相当于国师，在西越的位置是很高的，有一段时期，大巫师还能操控由谁成为皇帝。 “是啊，萨满大巫师一直住在宫里，就是他说阿哥的病没法治了。”沙雅说。 赵木兮这下明白了，漠克真身上的蛊虫，十有八九跟这个大巫师有关了。 “啊，阿哥回来了！”沙雅高兴地跳起来。 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阿泰鲁推着漠克真，铁羽就走在身后，目光遥遥地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赵木兮看到他们安全回来，不自觉地松口气。 她还真的有点担心，他们进了王宫会发生什么变故，特别是楚不域要面对的是慕容昀。 “阿哥，你怎么样？白太后和慕容昀有没有为难你？”沙雅急切地问道，恨不得将漠克真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放心吧，我没事。”漠克真含笑说，“只是皇上在宫里设宴，我们才晚了一些出宫。” 赵木兮皱眉问，“你们都吃了王宫里的东西了？” “是，不过铁羽机灵，每样菜送上来都是不适合阿真，后来让人重新做了一份上来，连大巫师的脸都不好看了。”阿泰鲁笑着说。 虽然是这样，赵木兮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看了铁羽一眼，又不能在这里替他查一查有没有被中蛊。 “我替王爷把一下脉吧。”赵木兮说道。 漠克真体内本来就有虫卵，如果再次被种蛊，肯定会气血大乱的。 不过还好，一切都正常，不像是中蛊的样子。 “怎么样？”漠克真问道，他已经尽量吃很少的东西，几乎没有怎么入口，就是怕那些食物里面有蛊虫。 “如今脉象是平稳的，应该不会被下蛊。”赵木兮说道。 漠克真忙说，“盛大夫替铁羽他们也看一下，他们也吃了宫里的东西。” 赵木兮抬眸和铁羽的眼神对上。 “那就劳烦盛大夫了。”铁羽将手伸了过来。 “我看你脸色红润，也不太像被下毒的样子。”赵木兮将手搭了过去，嘴上虽然嫌弃，但还是认真地检查他会不会被种蛊。 楚不域手指轻轻地在她的掌心挠了一下，“下毒不至于，就怕被下蛊。” 赵木兮的掌心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她咬了咬牙，抬眸瞪他一眼，“放心吧，没被下蛊，你好着呢。” 阿泰鲁急忙过来将楚不域给挤走了，“盛大夫，你也给我看看。” “今日是皇上设宴，他们也不敢在今日下蛊。”漠克真说。 “盛大夫，你先回去休息吧。”漠克真怕说太多宫廷的事会吓到赵木兮，便让她先回去了。 “……”赵木兮还想听听他在宫里都遇到什么事呢。 铁羽突然道，“今日白太后还问了关于你的事，很快你治好王爷的事，会传进宫里，你自己要小心。” 漠克真说，“盛大夫他们留在王府，不会有人敢伤害他们。” 那要是走出王府呢？ 赵木兮心里升起强烈的直觉，也许她很快就能见到白太后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坠崖 果不其然，漠克真的病能够治好的消息在第二天就传开了。 “听说漠克真的病治好了，那小皇帝怎么办？当初漠克烈的皇位本来是要传给漠克真的，是因为漠克真的腿不能站起来才传给儿子……” “连大巫师都治不好的病，谁还能治好啊，莫不是回光返照吧？” “我昨天看到了，还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不像是治好的样子。” “要是真能治好漠克真王爷的病就好了。” “失踪那么久，说不定真的遇到神医了。” “……” 各种各样的传言满天飞，但一点都影响不了在王府中继续治病的漠克真。 他现在只希望赵木兮能够尽快将其他三种药材找出来。 凤息止和白殷接着要做生意的借口没有留在王府里，他们还要去查端慧大长公主的下落，包括那个之前卖小狗给赛雅丽的管楚阳。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赵木兮要找出来算账的。 “盛大夫，因为我的病耽误你的生意，我深感抱歉。”漠克真有几分愧疚地跟赵木兮说道。 赵木兮说，“无妨，有风大哥他们在外面走动，对我们的生意并没有影响，而且这次主要是打通行商的道路，方便将来做更大的买卖。” “那盛大夫要找的其他药材……”阿泰鲁有些着急地问，“我让人去打听过了，王庭的医馆好像都没发现。” 赵木兮沉吟片刻，“只能我自己去山里找，这些药都生长在高原地区，西越的天气最适合种植，还是这些药材用处特殊，很少有人关注到。” “我陪你去山上找。”铁羽立刻说道。 漠克真轻轻颔首，“那就让铁羽陪你去，再点一些侍卫护着。” “别这么劳师动众，就他一个吧，不然引起别人注意，反而不安全。”赵木兮忙说道。 她去山上可不是摘药材这么简单。 “铁羽，那你陪盛大夫去吧，好好保护盛大夫。”漠克真说。 “好。”铁羽嘴角划过一抹笑意。 他们说完就出门去王庭城外最高的双驼峰了。 “你确定能够在山上找到漠克真需要的药材？”楚不域有些狐疑地问，“你以前没来过王庭吧。” “来过啊。”赵木兮说，“以前在天水守边关的时候，偷偷来过一次。” “……”他居然不知道，“谁带你来的？唐望江还是沈河？” 赵木兮笑眯眯地摇头，“不能告诉你。” 楚不域冷哼一声，就算她不说，他还是能查到是谁的，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将她带来王庭，多半就是为了找乐子来的。 他可没忘记，以前她比男子还要野。 “如果我们的军队从那边翻山越岭过来，偷袭王庭的机会有多大？”赵木兮突然低声问道。 楚不域就知道她还打着这个主意，不然不会亲自出来采摘草药，“双驼峰太高了，而且很陡峭，要大批人马翻阅过来不容易。” “说不定有小路呢。”赵木兮笑了笑，“我们找一找吧。” “你真是不怕漠克真怀疑你。”楚不域皱眉，她现在是利用漠克真的病在找攻打王庭的路线，一不小心被发现了，漠克真和慕容昀都不会放过她。 赵木兮说，“他需要我给他治病，那他就必须相信我，而且我相信他肯定很想掰倒慕容昀。” 两人在山下就将马绑在树干，一边左右观察找路，一边往最高处爬去。 “昨日在宫里没有发现端慧长公主的身影，她跟白太后应该不是一伙的。”楚不域说。 赵木兮侧头看他一眼，“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来西越。” “她跟慕容昀就说不定了。”楚不域意有所指，“我记得，慕容昀少年时非常崇拜端慧长公主。” 好像是，但她已经不太记得，毕竟是她很小时候发生的事了。 “你看这里有一条小路。”赵木兮指着被树木掩盖得住的山路，“杂草这么茂盛，看来很少有人上山。” “你要的药草长什么样子，要是一棵都找不到，漠克真会起疑的。”楚不域说道。 赵木兮在路边摘了一枝野花，“我说长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反正没人知道。” “……”楚不域怀疑漠克真到时候蛊虫的病是好了，但可能会有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病。 一个时辰过去，他们终于来到最高处的地方，从这里看过去，能将王庭尽收眼底。 但赵木兮不是来欣赏王庭的风景，她转头看向另一方，绵延的山川几乎看不到山路，但在一片山丘之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 如果要突击王庭，翻阅双驼峰是最佳路线。 现在他们就需要将这个路线确定下来。 “那边是断崖，翻越不过来的。”楚不域指着远方告诉赵木兮。 赵木兮看得不清晰，“你怎么知道是断崖。” “我去过。”楚不域淡淡地说，“走这边，我带你去看看。” 想起他曾经为了救女儿亲自来过王庭，赵木兮大约能猜到他怎么会清楚双驼峰的凶险。 果然在翻过两座山峰之后，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渊出现在他们面前。 “咦？”赵木兮看到一朵颜色鲜艳到极致的紫色花朵绽放在深渊的石缝之中。 “那就是你要找的药材？”楚不域皱眉问，那花生长的地方太陡峭了，他不会让赵木兮为了漠克真去冒险。 “不是，那是很少见的一种紫莲，入药非常滋养身体，可以给元元用。”赵木兮说，“你等我，我去摘下来。” 楚不域拉住她的手，沉着脸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 给他女儿的补药，那就不一样了，多危险他都要摘下来。 “行，那你小心点。”赵木兮说道。 在旁边看到几棵她空间里没有的药草，她全都连根拔起，准备放在空间种起来。 楚不域运转内力，攀着山峰下去，将那朵紫色的花朵摘了下来，突然，一条有手臂粗的毒蛇从山缝里蹿出来，张开利牙扑向他。 “小心！”在上面的赵木兮看到这一幕，吓得心脏差点都停了。 楚不域一拳击向毒蛇的七寸，眼看毒蛇掉落山崖，他正要发力向上跃起时，顿觉全身无力，整个人忽地往下坠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山洞 赵木兮在看到毒蛇蹿出来的瞬间，头皮一阵发麻，“楚不域！” 她纵身一跃想要拉住他的手。 来不及了！ 她的指尖从他的掌心划过。 两人一前一后地坠下山崖，她看到楚不域心疼又惊痛的眼神。 咚—— 咚—— 两声水声响起，两人先后落入一个深潭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楚不域才抱着赵木兮露出水面。 “……”两人都盯着对方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赵木兮要开口骂人。 楚不域已经低下头，凶猛又激烈地吻住她。 他的心间此时塞满激情，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他对她的爱这么浓烈。 自从知道她重生以来，他担心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淡了，直到她随着他坠崖，他才知道，她还是爱他的。 赵木兮这次没有挣扎，而且回拥着他，感受着他滚烫的气息，确定这个男人还活着。 她的心也落在实处。 原来她心里也是不想他真的出什么事的，虽然怨过恨过，但……也是还爱着的。 两人喘着气分开，抬眸看着彼此。 他们还在水里，要先想办法出去，其他的等安全了再说。 楚不域抹去她脸上的水，“我们游过去那边，可以上岸。” 这山崖下原来是一个深潭，左右环顾，居然没有可以上岸的地方，只有在远处有被树木掩盖的山坡，他们要试着从那边找到上岸的路。 “好。”赵木兮觉得有点冷，她也想离开这个水潭。 这个水潭还很深，他们需要保存力量才行。 两人一起游到那边的山坡，仔细一看，居然在树木的掩盖中，还有一个山洞。 “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山洞看看。”楚不域扶着赵木兮坐在岩石上，自己则要游进洞里。 赵木兮拉住他，“这山洞隐秘不可测，万一里面有毒蛇猛兽呢？我们还是谨慎一些。” 楚不域打量着周围，要凭他们爬上深渊有些牵强，山洞如果有出路，那就是他们的希望。 “我会小心的。”楚不域含笑说，让赵木兮不用替他担心。 “我和你一起进去。”赵木兮怎么可能不担心，刚才山缝中窜出来的毒蛇已经吓到她了。 不等楚不域拒绝，赵木兮又道，“我武功不弱，和你一起进去还能彼此照应。” 楚不域知道劝说不了她，只好点头同意。 赵木兮拿出两片绿色叶子，“含在舌下，万一洞里有瘴气，这叶子还能解毒。” “好。”楚不域笑着道。 两人一起慢慢地进了山洞。 山洞入口不大，他们两人一前一后泅水进去，游了不到一会儿，水位渐渐变浅，里面的空间也宽阔起来。 他们上了岸，才发现这山洞深不见底，而且有风呼呼地在黑暗中吹来。 赵木兮从空间里拿出火折子，照亮了山洞里的场景。 楚不域也不知道她是从拿出来的火折子，一时关注力都在洞里。 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山洞里没有毒蛇猛兽，反而干净得出乎意料，墙壁还有泉水渗透出来。 “我们往洞里走走。”赵木兮说。 只要有风，就证明这不是个死洞，他们能找到出口。 “我去洞口拿到干柴，先将衣服烘干。”楚不域说。 他们体力消耗了不少，应该先休息一下。 赵木兮点了点头，“好，我看看水里有没有鱼，顺便抓两条一会儿吃。” 其实她空间里什么都有，只是她怕楚不域知道她拥有这么奇怪的东西，一时接受不了。 很快，楚不域就找来了一些干柴，虽然不多，但已经够他们先烤些肉吃了。 赵木兮也抓了两条鱼。 她很自然地脱下外面的衣裳，露出平坦的身姿，楚不域微微皱眉，“把束带也解开了，湿哒哒裹着难受。” “你先转过去。”赵木兮说。 “……”楚不域想说他跟她之间哪里有什么没见过，但猛地想起眼前的赵木兮，他确实是没见过。 莫名觉得胸口有些发烫，他侧过脸。 赵木兮将束带都解开了，这才觉得舒服不少。 她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衫，火光照得她手臂的肌肤更加莹润光泽。 楚不域口干舌燥，猛地喝了几口泉水。 “吃吧。”赵木兮将烤熟的鱼递给他。 “好。”楚不域低着头，怕自己多看她一眼，那股在他脑海里盘旋不走的冲动就要压制不住。 两人吃完烤鱼，衣服也烘得暖呼呼的，赵木兮重新将束带裹住自己的胸。 “我帮你。”楚不域见她动作不方便，过去握住她的束带。 男性温热的身躯靠近，赵木兮莫名觉得有些燥热。 楚不域低头在她的肩膀亲了一下。 “！”赵木兮的手顿住，寂静的山洞里，她听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缓缓地转过身，抬眸看他一眼。 楚不域捧着她的脸，在她的额头眼角落下灼热的吻。 赵木兮将他扑倒在身下，骑坐在他的腰上。 “楚不域。”她低声地叫他的名字。 “我不会再进宫的，更不会成为你的妃子。” 楚不域心微凉，“阿木……” “你可以当我的男人。”赵木兮又说道，“反正我不会嫁给其他人，这辈子我就要自由自在地活着，皇权限制不了我，你也不行。” “？”楚不域峻眉一挑。 她这话的意思，是把他当入幕之宾……她想他当面首？ 赵木兮轻笑，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你若是让我高兴，我自然只有你一个男人，若是你让我不高兴，我有的是能力养多几个面首。” 楚不域扣住她的细腰，低低声一笑，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那我只能，尽力让你满意，让你没有力气再去找其他人了。” “那就看你表现了。”赵木兮勾唇一笑。 楚不域翻身将她抱起来，“好啊。” 赵木兮紧紧夹着他的腰，被他放置在一块岩石上，正要开口说话，已经被他凶猛热烈的吻堵得只有细碎的低吟声。 山洞温度突然升高，水中有两条鱼儿在嬉戏玩耍，你追我来迎，双双又沉入水底，水面泛起层层波纹。 第三百四十三章 洞外 两人都是练武之人，就算精疲力尽，也只需要稍作休息就恢复精神。 楚不域看着她身上多出来的暧昧痕迹，艰难地撇开眼，免得今天两人都走不出这个山洞。 “你宫里美人不少，你真能忍得住不去碰她们？”赵木兮问道，并不是她吃醋，而且觉得楚不域已经是帝王了，这么守身如玉实在有点让人不敢相信。 刚才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激情和热烈，自然也猜得出这些人他都是克制的。 楚不域看了她一眼，过去帮她把衣裳穿上，“他们都不是你，如果换了你是我，你会不会……” “真不好说呢。”赵木兮笑着说道，“毕竟很多少年都长得好看温柔，万一我真的把持不住呢。” “！”楚不域的脸黑了下来，他就不该多嘴问的。 她能把他气死。 “走吧。”赵木兮笑出声，她身心都愉悦，一点都不介意楚不域的臭脸。 楚不域只好跟在她身后，一边护着她，一边仔细观察周围。 这个洞很深，不过没有看到毒蛇，倒是有几只小动物站在这里筑窝。 “出口在前面，这些小动物能进来，证明离得不远了。”他们身后是深潭，不可能有动物能进来筑窝。 赵木兮点了点头，已经在心里琢磨着另外一件事。 又走了半刻中，他们看到前面出现一抹光芒。 赵木兮露出一抹微笑，特别是在走出洞口，看到一片的草原，她笑出了声。 “这不就是一条直通王庭的路吗？”她笑道。 楚不域说，“虽然是相通的，但要从深潭爬上山崖，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们想要在深潭凿一条路直通山崖也不容易。 西越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能偷袭王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赵木兮也想到这一点，她蹙了蹙眉，仔细地看着周围，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道路能够潜进王庭。 “时候不早，我们先回去吧。”免得被别人起疑了。 “我脸上没看出破绽吧？”赵木兮问道，就怕刚才情动之时，脸上的易容都被蹭没了。 楚不域说，“没有。” 两人这才找其他的路回王庭。 “怎么办，我们没找到药材，漠克真会不会起疑。”楚不域问。 赵木兮笑了笑，“反正漠克真也不知道要找的药材长什么样子，到时候跟他说找到就行了。” 她空间里的三株药草都可以采摘入药了，今晚再给漠克真服下就行。 两人回到王庭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元元被盛洛瑶抱在怀里，脸上蔫蔫的，心里在担心她的娘亲不知道出什么事，这么晚都还没有回来。 “回来了。”白殷眼尖，一眼看到赵木兮的身影，高兴地对元元说道。 “阿兄！”元元差点就要喊娘亲，被盛洛瑶捏了一下，她急忙改口过来，跑过去抱住赵木兮。 赵木兮揉了揉元元的头，“怎么都在这里？” 白殷和凤息止两人对视一眼，因为有铁羽在场，他们没有多说什么。 谷</span>　　“我去跟王爷说一声，你先回去休息吧。”楚不域低声道。 “好。”赵木兮点了点头，牵着元元回屋里。 白殷跟盛洛瑶跟了上去，只有凤息止若有所思地看着铁羽的身影，转身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我们今天在街上看到管楚阳了。”白殷压低声音跟赵木兮说，“他机警得很，我们跟了半路就让他走丢了。” 赵木兮眸色微冷，能知道管楚阳在王庭就行了，只要他在这里，就能将人找出来。 “没有其他人的消息吗？”赵木兮问道。 “暂时还没有，明日我们继续去找一找。”白殷说，他知道赵木兮说的是端慧长公主的消息。 赵木兮只是轻轻颔首，“嗯。” “你今天和那个铁羽出门……没被怀疑吗？这个人我看着挺奇怪的，有点危险。”白殷说。 “我们掉下山崖了，幸好凶险。 连盛洛瑶都被惊住了，“什么？那你岂不是被他知道是女儿身了？” “不知他有没有看出来，不过，他应该不会告诉漠克真。”赵木兮说道。 白殷皱眉，“要不，找机会把他除掉了？” 赵木兮没好气地敲他的脑袋，“哪里学来的臭习惯，动不动就要杀人灭口。” “明天还要去找药材吗？我陪你一起去。”盛洛瑶说。 “不用了，已经找到了。”赵木兮说道。 入夜，赵木兮趁着元元睡着，她进了空间去炮制药丸，第二天见到漠克真的时候，将药丸拿给他。 “昨天找到的药只能炮制一颗药丸，你且先吃着。”赵木兮说道。 漠克真不疑有他，将药丸就着水吃了下去，没多久，便觉得腹部有一股暖流蔓延全身。 “这……好像在身体里化开了。”漠克真摸着肚子，他最近总觉得腹部有冰凉感，他知道是虫卵的原因，就不知道这颗药丸到底能不能替他杀死虫卵。 赵木兮说，“这是正常的，虫卵其实比虫子更难从身体除掉，一时半会是清除不干净的，还需要慢慢来。” “不如盛大夫将药草的样子画出来，我让人上山去找。”漠克真说道。 “也好，我今日也没空上山，约好了人要谈生意。”赵木兮说，回去将三种药草的样子都画出来，让别人上山去找。 昨日既然发现管楚阳，赵木兮今天想自己去找一找，说不定能发现端慧长公主踪迹。 “对了，王爷，想跟您打听个事，王庭这边有道观吗？”赵木兮好奇地问。 漠克真说，“西越百姓多数信佛，道观是极少的，不过，听说在城外山下有一处小观，平时甚少有人去的，香火也不够旺盛，怎么，盛大夫是信道的吗？” “我不信道，但曾经听说有位道医来到西越传道，我想见一见罢了。”赵木兮说。 “若是名医之辈，那估计不会在那小观中。”漠克真说。 赵木兮笑了笑，“那就碰运气去看看。” 漠克真说，“要不要让铁羽陪你去？” “不用了，我跟元元他们就当去逛一逛这王庭吧。”赵木兮婉拒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求卦 王庭不比京都城差多少，甚至看着比京都城还要热闹。 赵木兮低声对旁边的铁羽说道，“不得不承认，慕容昀治理西越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如果他没有背叛永盛王朝，你父皇至少还能当十几年的皇帝，永盛王朝也不会那么快覆灭。”楚不域说，他虽然不喜欢慕容昀，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才能。 “你说他到底图什么呢？当年在永盛王朝，他同样有办法做到位极人臣，为什么要选择叛国，当西越的摄政王，跟当初在永盛王朝有什么区别？”赵木兮想不明白。 楚不域低声问，“那你觉得白贵妃是为了什么？” 赵木兮眼中的光淡了一些，想到白贵妃和端慧长公主相似的事，还有父皇曾经做的那些事，她怎么会不知道白太后当年死遁的原因。 她母妃也曾对父皇怀着期待和真心的吧，直到发现真相，这才愤怒绝望的。 可是，即使是这样，她怎么能伤害元元？ “端慧长公主知道白太后的真实身份吗？”楚不域又低声问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觉得端慧长公主来西越，其实是来找白太后的？”赵木兮皱眉，如果有这么可能的话，那端慧长公主在西越肯定会做出什么动静。 楚不域说，“不是很清楚，再看看。” 走在前面的盛洛瑶和元元转过身，看到赵木兮只顾着和那个西越人说话，不免有些不快，一定是这个西越人要缠着阿姐的。 “你们在说什么？”盛洛瑶问道。 “铁越在给我介绍王庭的一些风土人情呢。”赵木兮笑着说。 元元好奇道，“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楚不域将元元抱了起来，“好啊，我说给你听，先带你去买糖人。” “这里也有糖人吗？”元元好奇地问。 “当然有。”楚不域笑道。 盛洛瑶皱眉瞪着他的背影，“这个叫铁羽的人，他是不是……故意在接近你。” “想什么呢，是漠克真让他陪我们出来的。”赵木兮笑道。 “我就觉得他不对劲。”盛洛瑶小声说，“长得真丑，哪有楚不域好看，阿姐，就算你要换相公，也要换个好看的。” “……”赵木兮伸手在盛洛瑶额头弹一下，“还没出阁呢，整天想什么。” 盛洛瑶哼道，“我懂得多啊。” 赵木兮叹口气，“你看看我，你认真地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盛洛瑶转过头，看着眼前肌肤有些黝黑且粗糙的少年，她张大嘴巴，有些尴尬地合上了，呵呵地笑两声，“万一……他就异常癖好，就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话本也有写的，断袖的故事也挺多的……” “你都看些什么东西！”赵木兮没好气地问道，“什么话本，你拿来让我也看一下。” 盛洛瑶干笑几声，“没有啦，我就是随便看看。” “我也想随便看看。”赵木兮含笑说，“一会儿回去就拿来。” “阿姐~”盛洛瑶求饶地看着她。 赵木兮冷笑，“我看你年纪也差不多了，该成家了。” “我错了。”盛洛瑶急忙道，“以后我不多嘴了。” “阿兄，你们快来，这边有人会让猴子跳舞。”元元高兴地朝着他们叫道。 赵木兮瞥了盛洛瑶一眼，这才往元元走了过去。 盛洛瑶苦着一张脸，只好也跟了上去。 楚不域抱着元元在看别人杂耍，跟京都城的胸口碎大石不一样，这里是猴戏和用蛇在表演，惊险又刺激。 谷</span>　　“好好玩啊。”元元兴奋地直拍手。 赵木兮看着那个身上缠着一条大蟒蛇的人，笑着问元元，“你不怕蛇啊。” “有叔叔在，不怕。”元元说道。 楚不域有些得意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元元，那你觉得爹爹好，还是叔叔好？”赵木兮笑眯眯地问。 “嗯……”元元认真地思考起来。 还需要想的吗？楚不域脸上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缝。 “当然是爹爹好啊。”元元小声说，“但是铁羽叔叔也很好啦。” “……”听着并没有很开心。 楚不域深深地看了赵木兮一眼，知道她是故意这么问的。 赵木兮说，“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我们去那边。”元元又指着一个热闹的地方。 “你真的不觉得，元元跟那西越人也太好了。”盛洛瑶忍不住又嘀咕一声。 赵木兮道，“也许有缘分吧。” 盛洛瑶心里有点同情楚不域，不过想到他曾经伤害过赵木兮，就觉得他真是活该。 以后如果老婆女儿都被别人抢走了，他就等着哭吧。 他们一直在街上玩到差不多午膳时间，吃过饭之后，赵木兮让盛洛瑶带着昏昏欲睡的元元先回去了，她和楚不域还要去道观一趟。 “好吧。”盛洛瑶抱过元元，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铁羽。 楚不域和赵木兮一起骑着马往王庭外走去。 “想不到你妹妹还会替我捉急。”楚不域声音有些愉悦地说。 赵木兮淡淡地说，“那只是因为你这副尊荣太丑了，换一个人试试，可能就不着急了。” “……”楚不域心口被戳了一刀，他发现，她现在说话越来越戳人了。 “总归他们还是把我当姐夫的。”楚不域自信地说。 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个女儿，这是永远割舍不了的关系。 赵木兮只是笑笑不说话，很快，他们就找到漠克真说的那间小道观。 确实是非常不起眼，而且非常冷清，除了两三个道姑在外面耕作，他们还认不出这是一间道观。 跟景国香火旺盛的道观相比，西越真的不太信道。 两人就装成香客，前来祈福。 观主很诧异，他们这道观已经有小半年没有人来了。 偶尔有来上香的，也都是景国人，西越人是非常少的，但这个男人看起来就是西越的。 “观主，我是来求卦的，这是香油钱，略尽心意。”赵木兮拿出一锭银子给观主，“今日路过遇到观主，正是我的缘分呢。” “施主要求什么卦？”观主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接银子。 赵木兮笑道，“我是来西越做生意的，自然想要知道此趟之行，能不能顺利。” 第三百四十五章 熟人 听到赵木兮只是想求卦，观主松口气，笑着接过银子，请赵木兮和铁羽到偏殿卜卦。 赵木兮暗暗打量这个道观，这是个二进的院子，前面是两个大殿，后面隐约能看到有两三间厢房，就是院子都比较破旧，应当是没有银子可以修葺。 不过看起来非常整洁，几个道姑看着也眉目平静，不像是有杂念的人。 “观主，你们这边会收留香客过夜吗？”赵木兮问道。 “施主也看到了，我们这个道观就这么点地方，还不够我们自己住呢，何况平日也甚少有香客。”观主有些不好意思，让她承认自己的道观香火不旺，就怕赵木兮以为是不够灵验。 赵木兮笑道，“西越人不信道，我理解。” 可为什么西越人不信道观，观主还要留在这里呢？ 观主已经拿出龟壳，认真地替赵木兮卜卦。 卦象一出，观主愣了愣。 她有点看不明白这个卦象了。 既有大凶的血光之灾，又有大吉的福兆。 “观主，怎么了？”赵木兮问道。 “施主在西越行走的时候，切记与人结怨，不过，施主是个有福气的人，凡事都会逢凶化吉，生意应当也能一帆风顺。”观主隐晦地说道。 赵木兮看了卦象一眼，笑着点头，“多谢观主，我明白了。” “我还想在西越找一个人，不知观主……”赵木兮又开口要求卦，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清脆声音。 “观主，观主，看我找到什么了。”一个娇小可爱的身影跑进来，手里还提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 赵木兮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哎呀，你怎么又来了，快回家去，免得父母担心了。”观主急忙站起来，挡住那女孩的身子，不让赵木兮他们看到。 女孩是赵木兮认识的，就是当初冒认她身份的盛娇娇。 真是……缘分啊。 盛娇娇也没想到观主这里有香客，一看是陌生人，她吐了吐粉舌，幸好他们不认识她。 “我不打扰观主，走啦。”盛娇娇转身一溜烟跑出去了。 赵木兮故意装出直勾勾盯着盛娇的背影。 观主轻咳一声，笑道，“这是住在附近的小姑娘，平日就喜欢到道观走动。” “看着不像西越人。”楚不域淡淡地说。 “是啊，她是被人遗弃在城外的，被一个好心人捡去当女儿养了。”观主说道。 铁羽也不再多问，他低眸看向赵木兮。 赵木兮笑着说，“多谢观主今日为我卜卦，若真的灵验，我定来重谢。” 观主想到对方的阔绰，脸上笑容深了几分，“施主万事皆吉。” 从道观出来，赵木兮和楚不域对视了一眼。 “今晚我过来查探，现在不要打草惊蛇。”楚不域低声道。 赵木兮点了点头，两人优哉游哉骑着马回王庭了。 在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的时候，盛娇娇从道观的后门走出来。 “观主，他们来做什么？”盛娇娇问道，这小道观一年来不了几个香客，这两个是怎么找来的。 “是过路的商人，来求卦的。”观主笑着说，“你去哪里拿来的鱼，师姐又不吃鱼，你别拿去她面前了。” 谷</span>　　盛娇娇说，“我自己烤着吃。” …… …… 回到王府，才知道漠克真又进宫了，是阿泰鲁陪着他去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一见小皇帝？”楚不域低声问赵木兮。 小皇帝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她不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赵木兮当然想见，但她不急，她觉得总有机会见面的。 “慕容昀应该很快就查出是我治好漠克真的病，你猜他会不会来找我？”赵木兮挑眉看向楚不域。 楚不域的脸色一沉，慕容昀肯定会来找她的，甚至有可能为了不让她治好漠克真，会对她下手。 “我去准备明日给漠克真的药。”赵木兮笑道，“你去陪一陪元元吧。” 他真是有点吃醋，她把很多注意力放在别的男人身上，即使在她眼里，漠克真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病人。 在赵木兮炮制出药丸的时候，听说漠克真也回来了。 不过样子看起来不太好。 “怎么回事？”赵木兮看向阿泰鲁，漠克真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好像快晕倒过去了。 “皇上今天掉进水里，漠克真不顾一切救了他，费尽力气，有点累了。”阿泰鲁忍着气说道。 赵木兮让人去煮药汤给漠克真泡一泡，皱眉问阿泰鲁，“好好的怎么皇上会掉下水，没有宫人吗？他们怎么不去救他。” “皇上想要跟阿真单独说话，就没有让人跟着，我们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掉下去的。”阿泰鲁叫道。 漠克真低声说，“是慕容昀，他在试探我是不是治好病，能不能站起来。” 他只是没忍住，不能眼睁睁看着侄子在水里挣扎无动于衷。 在他下水去救侄子的时候，慕容昀肯定就在一旁看着。 赵木兮深吸一口气，“这位摄政王，真够狠的。” 漠克真抬眸看向她，“盛大夫，可能会为你招惹一点麻烦，你最近进出最好都让铁羽跟着你。” “好，多谢王爷。”赵木兮道，“你快去泡一下药汤，免得生病了。” “慕容昀这个混账！”阿泰鲁气得破口大骂，“手段真卑劣，他算准阿真心疼皇上的。” 铁羽冷冷地说，“对付阴狠毒辣的人，就该比他更心狠手辣。” 阿泰鲁叹一声，让阿真对着别人心狠手辣倒是有可能，对小皇帝就不太有可能。 “除了掉下水，还发生什么事了吗？”赵木兮问道，“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没有，但是大巫师给阿真把脉了，说阿真的身子恢复得很好。”阿泰鲁说道。 赵木兮再次听到大巫师这个人的存在，想起元元曾经在王宫中受到的苦。 她或许也该见一见这位大巫师。 如果当年拿元元练蛊跟这个人有关，她一定亲自将他剁了喂虫！ 翌日，赵木兮还没睁开眼睛，就被外面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王宫传来消息，太后要见盛大夫。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太后召见 白太后要见她？ 赵木兮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居然是白太后先沉不住气要见她啊。 漠克真寒着脸，对赵木兮充满歉意，“盛大夫，你可以不用进宫，我去找太后。” “王爷如果替我去出头，太后肯定更想见我，到时候说不定就不是这么客客气气让人来传话了。”赵木兮阻止漠克真替她进宫去见白太后。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白太后是什么样的人。 “我自己去吧。”赵木兮说，“也许太后只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治好你的病，不会拿我怎样的。” 漠克真的病治好了，不管是白太后还是慕容昀，这时候肯定不会轻易动他的人。 没错，在他们眼中，她现在就是漠克真的大夫，那就是他的人。 “让铁羽陪你进宫。”漠克真说。 赵木兮含笑道，“我自己进宫就行了。” 铁羽的脸色一沉，“我陪你！” “太后的旨意，只见我一个人。”赵木兮说，“就不要生出其他麻烦了。” 漠克真皱眉，他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太后会对盛大夫做出什么事，甚至有可能会杀了他，不让他继续为自己治病。 赵木兮安抚地看了铁羽一眼，跟着来接她的宫人进宫去了。 凤息止和白殷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两人想要暗中跟着去，却被铁羽拦下来了。 “王宫守卫森严，要是被人发现你们潜进去，对她更加有危险。”铁羽看着他们说道。 “你是谁？”凤息止神情一凛，他们还什么都没做，铁羽就猜到他们要去王宫？ 铁羽淡淡地说，“我是谁不重要，她让你们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别做多余的事。” 昨晚他去道观找过了，没有发现端慧长公主的踪迹，今天本来还想继续去找的，没想到白太后会要见赵木兮。 他的心情现在有些烦躁，更不想看到凤息止他们连累到赵木兮。 白殷等着铁羽的背影，“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们指指点点的。” “他……”凤息止觉得铁羽有可能是自己人，但他只是猜测，还需要再试探试探。 赵木兮一脸惶恐不安地来到王宫，在太后的大殿外局促不安地站着，周围的宫人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对她视若无睹。 白太后在内殿中喝着茶，听到宫人回来禀话，秀眉挑了起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么年轻，是不是漠克真骗了哀家，随便找个人忽悠是大夫。” “是不是大夫，试探一下便知了。”下首的慕容昀淡淡地说道。 “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如果漠克真的病真的治好了，你还能当摄政王吗？”当年就是漠克真重兵，摄政王的位置才落在慕容昀身上的。 慕容昀淡淡一笑，“紧张又有何用，难道还能让漠克真再病一次。” 要是真的那么容易对漠克真下手，这几次在宫里，漠克真就不会安然无恙地离开王宫了。 “你去见一见那个大夫，探一探他的真实。”白太后说道。 慕容昀站起来弹了弹袖子，“好，那臣就去见一见他。” 大殿中，赵木兮脸上虽然紧张，内心却更加平静，她知道此时肯定有人在打量她。 不一会儿，她就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你就是漠克真王爷的大夫？”一道温润清雅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 赵木兮缓缓地回过头，看到穿着锦衣华服的慕容昀，她顿了一下，不安又局促地行了一礼，“见过摄政王。” “哦？你知道本王？”慕容昀盯着赵木兮这张年轻寻常的脸庞，好像几天前去城门外接漠克真的时候，他有见到这个少年。 当时他不以为然，并没有将少年放在心上。 居然还是个大夫。 “那日在城门，见过您。”赵木兮低声说。 慕容昀淡淡一笑，“你是大夫，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我是家中世代行医的，我叫盛熙。” “哪个盛？”慕容昀立刻问道。 赵木兮小声说，“盛世太平的盛。” 以前的国姓，但并不是所有姓盛的都跟前朝皇室有关。 他还怀疑过漠克真的大夫会不会是赵木兮假扮的，但如果真是她，她应该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用盛这个姓氏。 “本王对景国还算有几分熟悉，怎么从来没听说还有哪个盛家是做生意，还会这么厉害的医术。”慕容昀慢慢地说道。 赵木兮说，“家中只有我医术还算过得去，其他人顶多认得些草药，知道药材的用处，我是比较有天赋的。” 看他带着一掉骄傲的姿态，慕容昀微微眯眼，“漠克真王爷的病……是你治好的？” “还没完全治好，需要很长的时间调理。”赵木兮回道，这应该是慕容昀想听到的答案吧。 漠克真最好快点病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威胁他在西越的地位。 一个人的医术不是短时间之内能学会的，而且还需要很强的天赋，就算这个少年天赋再好，难道她还能比大巫师更厉害吗？ 慕容昀不相信她的话，他觉得漠克真背后肯定还有个高人。 “本王最近有些不适，那就麻烦盛大夫替本王脉一脉。”慕容昀说道。 “啊？”赵木兮愣了愣，“王爷身子金贵，可以请御医……我实在不敢贸然为王爷诊脉。” “你能够替漠克真王爷治病，自然也能替本王治病。”慕容昀淡淡地道。 赵木兮为难又紧张，只好低着头上前。 慕容昀紧盯着她的脸庞，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其实慕容昀也懂一点医术的，赵木兮并不觉得他会有病。 但当指尖的脉象传来的跳动，她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奇怪了……这脉象太奇怪了。 “王爷最近有感到哪里不适吗？”赵木兮问道。 “没有。”慕容昀平静地说。 赵木兮收回手，她怀疑这个脉象是慕容昀故意搞出来扰乱她的看法，他不可能生病的，如果真的有病，他早就把自己治好了。 “王爷恕罪，我实在才疏学浅，不知王爷身子哪里有问题。”赵木兮颤抖着说道。 慕容昀静静地看着她一会儿，“罢了，你且等着，我去请太后出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 留下来当御医 第三百四十七章留下来当御医 赵木兮望着姿态端庄高雅走来的女子，她保养得极好，依旧美丽高贵，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她木着脸，规矩地行礼。 “漠克真是从哪里找到你的？”白太后斜乜眼前的少年一眼，要不是她派去的人查得很清楚，她根本不相信长得这么丑的人居然是个挺厉害的大夫。 “我……我们走商路过阿泰鲁的部落，他的母亲有消渴症，我便拿了几味药给他，后来阿泰鲁就让我去扎木合大将军的府上，给漠克真王爷看病。”赵木兮说道。 她真的很想开口质问眼前的女人，当年就算有再多的委屈，就算有多恨她的父皇，她是怎么忍心抛下女儿远走高飞，甚至以假死的方式，她没想过身为女儿的自己，会有多难过吗？ 白太后当然没有想过，她这个女儿在她心目中，说不定是耻辱的存在，所以她才会肆无忌惮，毫无半点怜惜之情地伤害元元。 “哀家让你留在宫里当御医，你愿不愿意？”白太后问道。 她觉得这么年轻的少年，肯定涉世未深，只要许他荣华富贵，他还会继续为漠克真做事吗？ “太后娘娘，我只是个商家子弟，学医术也是为了更好分辨药草，没有想过要……”赵木兮小声地说着，白太后还是有些不同。 她以前想要收买一个人，不是这么豪横地开口，而是装柔弱，再慢慢让别人主动帮她。 太后冷下脸，“怎么，你是看不上宫中御医的地位？” “不是不是。”赵木兮着急地摆手，“太后，我是景国人，来西越只是做生意，很快就会回去的。” 慕容昀突然问道，“你是景国哪里人？” “扬州人。”赵木兮说。 那是慕容昀去过的地方，但已经不太有记忆，他不记得到底有没有一户商人是姓盛的，但扬州热闹繁华，做生意的人确实很多。 “不想留下，那明日就离开王庭吧。”白太后冷冷地说。 不能为她所用的人，本来是该杀死的，但她现在不能动漠克真的人，只能先将她逼走了。 “……”赵木兮懦弱害怕地低下头，瑟瑟发抖说不出话。 白太后看着他这副样子，嫌弃得皱眉，除了会医术，只怕就是个废物了。 慕容昀却瞬也不瞬地盯着赵木兮，这个少年是真的害怕吗？ 他的样子看起来是很恐慌，但声音平稳，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害怕。 “漠克真是什么病？”慕容昀问道。 白太后闻言看了他一眼。 赵木兮低下头，低声地开口说道，“是……伤口附近的骨头坏死，导致身体出现其他的病痛，我就替他清理伤口，其他养身子还是得靠王爷自己慢慢医治。” “骨头坏死？”慕容昀俊逸的面容露出一抹浅笑，这个少年是真的没看出来，漠克真真正致命的病是蛊毒吗？ “是，是啊。”赵木兮说。 慕容昀含笑点头，“盛大夫先回去吧。” 白太后这才知道眼前的少年姓什么，她皱了皱眉，看向慕容昀。 赵木兮如释重负，行礼之后就赶紧退出去了。 “他姓什么？”白太后问道。 “一个姓氏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慕容昀说。 白太后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臣会请萨满大巫师给漠克真看一看的。”慕容昀道。 “那就交给你了，实在不行……”后面的话充满杀气。 谷</span>　　慕容昀说，“臣明白。” …… …… 出宫的时候，赵木兮明显已经轻松不少，她还左右环顾地打量王宫。 这王宫的格局跟景国王都不同，但有些建筑宫殿就很相似，应该是后来白太后让人修建的。 突然，一颗马球迎面飞来，赵木兮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皮质做的马球，原来西越也喜欢打马球。 “把马球还给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跑过来，伸手跟赵木兮要马球。 周围的宫人见到他，全都恭敬地行礼，“见过皇上。” 西越小皇帝！ 赵木兮垂眸将他打量着，将手中的马球递出去，“还给你。” “你是谁，以前没有见过你。”小皇帝歪着头看赵木兮，他从来没在宫里见过这个人。 原来这就是她的弟弟。 长得像白太后，和她也有一点相似。 “我是来给太后请安的。”赵木兮低声说道。 小皇帝疑惑地问，“你是景国人，你不是西越的，母后为什么要见你？” “也许……是为了关心漠克真王爷的病。”赵木兮说。 “你就是治好皇叔的那个大夫！”小皇帝的眼睛发亮，“你会玩马球吗？” 一旁的宫人急了，“皇上，我们正要送盛大夫出宫呢。” “听说景国的人都很会打马球，你会吗？”宫里没有人能陪他打马球，他又不是去找摄政王，被母后知道了，只会说他玩物丧志。 赵木兮说，“只会一点点，打得不是很好。” “那你跟我打马球吧。”小皇帝说，“我让人去跟皇叔说一声，你就能留在宫里了。” “皇上，打马球……得十个人才能比赛，就两个人其实不太好玩。”赵木兮无奈地开口，这个小皇帝还真的想一出是一出。 “你先教我啊，我再去教别人。”小皇帝果断地说道。 “皇上想要学马球，臣可以亲自教你。”慕容昀负手走来，带笑的眸子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阴魂不散的东西，肯定是对她有怀疑了。 小皇帝一点都不想被慕容昀教。 “摄政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教我，还是算了吧。”小皇帝说道。 慕容昀笑道，“那臣就在一旁看着，让这位小大夫教你。” “好啊好啊。”小皇帝高兴起来，“不知道皇叔的身体怎么样，昨天回去会不会生病了。” “王爷的确是有些虚弱，需要休养些天。”赵木兮说道。 小皇帝把手杖交给宫人，“算了，我不玩了，我要去看望皇叔。” 慕容昀笑道，“那臣陪皇上去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大巫师 看到慕容昀和赵木兮并肩走来，铁羽瞬间握紧拳头，杀意涌上心间。 盛洛瑶更是趁着没人注意，抱着元元就躲会房间里去了。 “皇叔，我来看您啦。”小皇帝高兴地对漠克真叫道，一两下就跑到漠克真的面前了。 “摄政王大驾光临，怕我这小地方伺候不起。”漠克真没有给慕容昀一点好脸色，摆明就是不欢迎他。 “本王是跟着来保护皇上的，皇叔不必在意本王。”慕容昀含笑说着，把他当不存在的就行了。 漠克真冷笑一声，“那就请摄政王在门外候着吧。” 赵木兮真要佩服漠克真的刚硬，一点都不给慕容昀面子。 “对了，皇上十分担心皇叔的病，还特意请了萨满大巫师来给您看看。”慕容昀又说道。 这时，有一顶金黄色的圆形轿子从大街另外一端慢慢地走来，有八个穿着奇怪的男子驾着轿子，每个人脸上都十分虔诚专注。 赵木兮是第一次见到西越所谓的大巫师。 排场还真不小，除了抬轿子的八个人，后面竟还跟着十数个人。 “大巫师。”小皇帝好像有点害怕，往漠克真的身边挤了过去。 漠克真一手揽住小皇帝的肩膀，冷冷地说道，“本王有自己的大夫，用不着大巫师了。” “本王自然是相信盛小大夫的医术，是太后和皇上不太放心，一定要大巫师来看看。”慕容昀笑道，“皇叔莫非是信不过大巫师的医术？” “不相信啊。”漠克真面无表情地说道。 丝毫不给任何人面子，大巫师怎么了？大巫师如果有用，就不会这么多年都治不好他的病了。 大巫师是擅长蛊虫的，他连自己被中蛊都不知道。 “哼，漠克真，你是越来越狂妄了。”这时，大巫师的轿子已经在门前停下，正好听到漠克真后面的话。 “本王一向如此，若是看不惯，那就滚。”漠克真冷声喝道。 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从轿子中下来，他有一双异于常人的蓝色眼睛，五官深邃俊美，看他的模样，还真的猜不出他的年纪。 他目光冷漠地看着漠克真，看到他的双腿居然能站直起来，忍不住皱了眉，“谁替你治病的？” “是他，他是个厉害的大夫。”小皇帝指着赵木兮叫道。 大巫师目光冰冷地看了过来，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能治好漠克真的蛊毒。 赵木兮觉得这个大巫师的目光就像蛇信子，有毒且危险。 “你是怎么治的？”大巫师问着。 漠克真冷笑一声，“本王的病治好了，你们好像特别不愿意，怎么了，还想让本王再生一次病吗？” 慕容昀说道，“皇叔误会了，真的只是太后和皇上担心你，才让大巫师过来的。” “不用看了。”大巫师淡淡地说，“皇叔确实是什么病都治好了。” “都能站起来了，还有什么病。”大巫师转身就回了轿子。 他一眼就看出来，漠克真身上已经没有蛊虫了。 得知漠克真身上已经没有毒蛊，慕容昀也没有继续留下来，只是在离开之前，他的视线在赵木兮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漠克真带着小皇帝进去。 铁羽走到赵木兮的身边，低声地问她，“没事吧？” “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赵木兮笑着说。 她是好好地回来了，但她见到白太后的时候，心里难过了吗？ 铁羽不好在这时候安慰她，只能让她先回去休息，他继续去跟着漠克真了。 赵木兮回到客房，才发现元元的情况不太对劲。 “元元！”赵木兮将女儿抱在怀里，只见她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嘴唇还因为呼吸不畅有些发紫。 盛洛瑶害怕地哭道，“刚才她趁我不注意跑出去，看到那个大巫师，她就跑回来了，就……就这样了。” “虫子，虫子。”元元躲在赵木兮的怀里，小身子颤抖得厉害，“好多虫子。” 赵木兮眼中的泪水差点控制不住，胸腔的恨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我打死虫子了，元元不怕，还记得娘亲说过的话吗？只要你拿着娘亲给你的荷包，那些虫子不敢再靠近你的。”赵木兮亲了亲元元的眼睛，“你相信娘亲吗？” “娘亲能够保护你的。” “不会再有虫子。” “元元……” 盛洛瑶无声地落泪，一直咬着嘴唇才没有哽咽出声。 她几乎不敢想象，元元被抓到西越的那半年，到底受到怎样的折磨、 赵木兮轻轻哼着歌谣，终于将元元哄睡了。 望着女儿连睡梦都不安稳地蜷缩身子，赵木兮在心里发誓，她一定要伤害过女儿的人都付出代价。 凤息止和白殷都跑来找她，想知道她今天在王宫有没有被怎么样了。 “我没事，白太后没怀疑我，慕容昀可能有些问题。”赵木兮说。 “有件事……”白殷低声开口，“白太后已经知道归清在敦城，要归清进宫去为她诵经祈福。” 赵木兮不意外，这是他们计划中的一步。 “明日归清就该到王庭了。”赵木兮说，“本来我是打算让冯知先带兵过来，如今看来，我们只要好好利用漠克真跟白太后之间恩怨，说不定就能报仇了。” “那端慧长公主……”凤息止皱眉，“我们一直没有查到她的消息。” 赵木兮说，“我见到盛娇娇了，在城外的道观，不过没有见到端慧长公主，你派人跟着盛娇娇，肯定能找到长公主，不过，一定要谨慎小心，盛娇娇很机灵。” 凤息止点头，“好。” 漠克真差人过来请赵木兮去前院，说是小皇帝想找他打马球。 白殷忍不住翻白眼，“这西越小皇帝真是个小屁孩。” “人家就是个孩子。”赵木兮道，“你也跟着来，没人陪他打马球，你正好陪他。” “？”什么鬼，他干嘛要去陪小皇帝打马球。 心里虽然不屑，但白殷还是只能跟着赵木兮来前院。 漠克真有些不好意思，“阿昶想打马球，我如今……还不能陪他打，听说盛大夫会打马球，只能麻烦你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摄政王府 小皇帝玩得意犹未尽，一点都不想回宫，他想在漠克真这里住几天。 漠克真想答应下来，让人去宫里跟白太后说一声。 没多久，慕容昀就亲自来接小皇帝了。 “皇上，明日还要上课读书，不能荒废学业，还有宫中有些奏折需要让你过目，还是跟臣回宫吧。”慕容昀温文尔雅地看着小皇帝，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坚决。 漠克真露出一丝冷笑，“皇上还是个小孩，大人都需要休息，让他在本王府中休息一夜，莫非能让皇上的学业出现什么问题。” “皇叔误会了，本王并非这个意思，就是因为皇上年纪小，所以才需要持之以恒，一旦松懈下来，便会生出懒惰脾性，对皇上并无益处。”慕容昀说道。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小皇帝留在漠克真这里。 赵木兮心中有些讽刺，慕容昀是真的希望小皇帝成为一位明君吗？不，他当然不希望，要是小皇帝能够不学无术，成为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昏君，那他这个摄政王才当得有意义。 他就是不想小皇帝跟漠克真太亲近而已。 “皇上，我们回去吧。”慕容昀对小皇帝说道。 小皇帝一脸的不乐意，他拉了拉赵木兮的手，“盛熙，你明天进宫去陪我打马球行吗？你去帮我挑人，到时候我们打马球比赛。” “……”赵木兮明天想去找端慧长公主，并不想进宫。 慕容昀抬眸看向赵木兮，“皇上这么喜欢盛大夫吗？” “喜欢啊。”小皇帝点头，盛熙的马球打得这么好，他当然喜欢啊。 赵木兮低声道，“皇上，明日我还要上山去帮漠克真王爷找药草，怕是不能进宫，要不等过两天……” 漠克真沉声开口，“过两天本王去接你出宫。” “好啊。”小皇帝这下高兴了，终于跟着慕容昀离开。 慕容昀翻身上了马背，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木兮，“盛小大夫，今日你替本王把脉的时候，似乎欲言又止，本王……希望能够请盛小大夫过府，再替本王脉一脉。” 呵！赵木兮心中冷笑，“王爷说笑了，我的医术哪里比不得上大巫师。” “那本王就把大巫师也请来，听听你们两人的诊断。”慕容昀说。 赵木兮眼神微沉，“好。” 似乎对赵木兮的答案早有预料，慕容昀满意地离开了。 “你不该答应他的，慕容昀这个狡猾卑鄙，不知他会对你做什么事。”漠克真皱眉，刚才他想拦住赵木兮的，但是来不及。 赵木兮叹了一声，“王爷，他是摄政王，就算我不答应，他也是有办法逼我答应的。” 漠克真皱眉，“你以后出门，都让铁羽跟着你。” “那……那怎么行呢，他是王爷的侍卫啊。”赵木兮忙说。 “就这么决定了。”漠克真道。 …… …… 入夜，赵木兮刚合上眼睛，被子里就钻进来一个温热宽厚的身躯。 “！”赵木兮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满是胡渣的脸庞，她闭上眼睛道，“太丑了，真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楚不域的手滑进她的衣摆，扣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为什么要答应慕容昀？” “他说会把大巫师也叫去。”赵木兮说道。 “你太冒险了。”楚不域哑声生，在她娇嫩的唇上狠狠地吻起来。 直到赵木兮喘不过气，他才离开她的唇，“你是要逼疯我。” “今天元元看到大巫师，吓得瑟瑟发抖。”赵木兮低声说，“就算我没有亲眼看到，都能想象他对元元做过什么事，你会放过他吗？” 楚不域的呼吸一滞，眼底寒光如同利刃，他低声说，“我会亲手，将他片肉削骨……喂虫。” 赵木兮说，“我们的目标一致，但现在我们在西越，想要杀萨满不容易，我总要找机会接近他的。” 他是怎么对待元元，她就要千倍百倍地还给他。 “我担心你。”楚不域说。 赵木兮捏了捏他的耳朵，“你也被蛊虫折磨了很久，这笔账我也要跟萨满算的。” “心疼我？”楚不域低声问。 “你活该。”赵木兮哼了一声。 楚不域在她面前亲了亲，胸间溢满暖暖的热流，“慕容昀对你有怀疑，别再去招惹他，让我来替元元报仇。” 赵木兮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你会用蛊吗？要是让萨满又在你身上中蛊呢？你去什么去，慕容昀要见的人是我。” “阿木！”楚不域无奈地开口。 “就这样，我困了。”赵木兮道，赶楚不域离开。 楚不域哭笑不得，他知道不管他在怎么劝，她肯定都不会听进去了。 “那你小心些。”他只好无奈地说道，又将她重新抱进怀里，一直到赵木兮沉沉睡去，他才恋恋不舍从她房间离开。 半夜起来喝水的盛洛瑶看到门前有人影闪过，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打开门一看，又什么都没看到。 奇怪了，刚才那个身影看着好像楚不域…… 怎么可能！楚不域可是皇上，他怎么会轻易到西越来。 第二天，赵木兮精神奕奕就准备去摄政王府。 凤息止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她，想阻止她去找慕容昀，又知道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 “我跟你一起去。”白殷叫道。 “那么多人干什么，不是有铁羽嘛。”赵木兮说。 “不一样，他……他又不是我们的人。”白殷对铁羽同样警惕，反正西越人都没有他们自己人靠谱。 赵木兮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你去，被发现得更快，听话，别捣乱。” “……”被侮辱了！！ 摄政王府不远，隔着三条街的距离，今天不用上朝，慕容昀也没进宫去陪小皇帝看奏折，就在家里等着赵木兮。 看到赵木兮身后的铁羽，他也只是笑了笑。 “盛小大夫，我们又见面了。”慕容昀一派的谦谦有礼。 “要不是王爷非要我来，我们也不会见面。”赵木兮说道。 慕容昀对铁羽说，“本王记得你是扎木合大将军身边的人，上次见过一次，好像……不太认得出来了。” 铁羽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王爷。” 第三百五十章 你有病 真正的铁羽的确是从来没有见过慕容昀的。 慕容昀也只是想试探一下铁羽。 “也许是本王记错了。”慕容昀笑着说，“盛小大夫，这边请。” 赵木兮看了周围一眼，“王爷不是说今天大巫师也会在吗？” “大巫师一会儿就到。”慕容昀含笑说，将赵木兮请到大厅坐下，“皇叔还要让铁羽亲自跟盛小大夫出门，看来对你是非常看重了。” “也不是什么看重不看重的，主要怕我到王爷这儿会有危险。”赵木兮说。 慕容昀笑起来，“在本王这里能够有什么危险，本王对盛小大夫……十分欣赏。” 他的欣赏听起来让人毛骨悚让。 铁羽瞥了慕容昀一眼，寒光在眼底流转。 “就算王爷这么说，在下也治不好你的病。”赵木兮无奈地叹道。 慕容昀淡淡一笑，“本王真的病了吗？” 赵木兮认真地看着他，轻轻点头，“王爷病入膏肓，不是在下能救的。” 昨天替他把脉，只知道他的身体亏损，但没有仔细检查，其实赵木兮并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什么病。 “可是，本王并没有觉得哪里不适。”慕容昀说道，怀疑这个盛小大夫是故意在说这些话吓唬他。 “不如请大巫师替你看看吧。”赵木兮说道。 话才刚说完，门外就大步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白衣飘袂，气度高傲，正是萨满大巫师。 “一大早让我到你王府来到底有什么事？”大巫师走进来，一边不耐烦地抱怨，转头看到赵木兮，他脸上更是露出厌恶，“这个景国人怎么在这里？” 慕容昀淡淡地说，“大巫师，本王也是景国人。” “那怎么一样。”大巫师没好气地冷哼，“你该不会也觉得这个臭小子真的能治好漠克真的病吧？别被漠克真骗了，要真的是这个小子，漠克真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盛小大夫说本王有病。”慕容昀道，“大巫师，你觉得呢？” “胡说八道，你有病，我还能不知道。”大巫师怒气冲冲地看向赵木兮，“臭小子，活腻了敢胡说八道。” “我只是这么一说，信不信是王爷的事。”赵木兮淡淡地说道。 大巫师冷笑，“来，你给我看看，我是不是病了？” 赵木兮眼中仿佛有流光飞过，“大巫师本来就是神医，我怎敢在你面前献丑。” “你能治好漠克真的腿，又能看出摄政王身体有病，你可比我厉害。”大巫师哼了一声，“让你过来就过来。” 在大巫师的眼中，景国人都只配当下人，只是如今王庭最有权势的两个人都是景国人，他这才忍了下来，没有白太后和慕容昀，漠克真肯定不会容下他的。 他只能选择站在白太后的这边。 所以，在他心里，除了白太后和慕容昀以外的景国人，在他眼中，蝼蚁不如。 特别是这个侵犯到他威信的臭小子，他就差一个借口弄死他了。 “盛小大夫，那你就替大巫师脉一脉。”慕容昀含笑开口。 “那我就冒犯了。”赵木兮拱手一礼，来到大巫师的面前，看他已经倨傲地将让放在桌面上，手腕还放着一块薄纱，生怕赵木兮碰到他的肌肤。 谷</span>　　赵木兮轻轻一笑，将手轻轻地放了上去。 大巫师冷冷地盯着赵木兮，突然另外一只不留痕迹地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赵木兮的手臂上。 “哎呀。”赵木兮叫了一声，把那层薄纱地拍走了，“好像有什么东西。” “装模作样！”大巫师重重地哼道，没有发现自己的掌心出现一抹红点。 赵木兮松口气，“是我看错了，以为是虫子呢。” 慕容昀微微眯眼看着赵木兮，“盛小大夫，怎么样？” “大巫师……”赵木兮有几分害怕地看了大巫师一眼，“我不敢说。” “嗤，你也想说我命不久矣吗？”大巫师不屑地问。 赵木兮惊恐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大巫师大笑出声，指着赵木兮问慕容昀，“摄政王，你居然相信这个蠢货，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只要是个人在她眼中都无药可救，她如果真的是大夫，我跪下给她磕头。” “这话说得太满了，大巫师。”赵木兮说道，“说不定你也会有求着我的一天呢。” “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大巫师目露凶光，抬手就要把赵木兮抓过来。 铁羽比他的速度更快，将赵木兮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大巫师。 慕容昀看了看赵木兮，他有些不太确定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大巫师在西越可以说是医术最高了，不可能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 “大巫师何必这么急着杀我，不如等三天之后再看，万一当时候你得向我磕头呢？”赵木兮含笑说道，“你如果现在杀了我，皇叔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三天之后，若是你不需要求我跟我磕头，我自己把人头送上好了。” 大巫师从来没受过这样无礼的对待，他心里已经把赵木兮的人头拧下来了。 “好，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亲自杀了你，也算是给你脸面了。”大巫师道。 赵木兮点了点头，“那我恭候大巫师。” 慕容昀默默地看了赵木兮一眼，“盛小大夫，不要太冲动了。” “王爷，不如等三天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让我给你重新看诊吧。”赵木兮说。 “好。”慕容昀颔首，他对这个盛小大夫还有一些怀疑，说不定三天之后就会有答案。 赵木兮从王府离开，眼中的笑意也渐渐变冷。 “你对他做了什么？”铁羽扶着赵木兮上了马车，低声地问着她。 “呵，让他生不如死。”赵木兮上了车，拉开自己的手腕，上面赫然有一条跟头发丝差不多大的虫子在蠕动。 铁羽脸色一变，“他对你中蛊了？” “就凭他！”赵木兮冷笑，拿出一瓶药水倒在手腕上，没多久，那条虫子就蜷缩成一团死了。 她知道大巫师擅长中蛊，怎么会没有防备！ 任何蛊虫碰到她的肌肤，都不会活太久，更别说进入她的血管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北园 “真是目中无人，你跟漠克真居然觉得这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能治好病，摄政王，这不像你啊，你不是这么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啊，这个盛熙哪来的本事，让你觉得他能治病。” “愚蠢无知的小子，等着三天之后我把他的头拧下来吧！”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漠克真还怎么保住他，早晚让我查出是谁治好漠克真的病。” “……” 慕容昀安静地听着大巫师骂了赵木兮大半个时辰，骂得口干舌燥，把一整壶的谁都喝完了，终于停了下来。 “大巫师，你身上没觉得哪里不适吗？”慕容昀好奇地问道。 “？”大巫师差点被水给噎死，他都说了半天，让慕容昀不要相信那个臭小子，怎么还认为他身上有病呢。 “你看我像是有病的样子吗？”大巫师咬牙切齿地问。 慕容昀挑了挑眉，“不太像。” 身体不像有病，脑子有点不清醒。 大巫师冷笑，“三天之后，看我怎么杀了他。” 慕容昀含笑目送大巫师离开，他揉了揉眉心，他最近其实的确感到有一点不舒服的。 说不上是哪里疼痛，但就是有些呼吸不畅。 莫非真的是病了？ 这个盛熙…… 真的让他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今天看到她跟大巫师的打赌，他更想到一个人。 会不会真的是她？ 她终于找来了吗？ 他真是……期待啊。 离开摄政王府的赵木兮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跟楚不域又去了城外的道观，这次他们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找了个隐秘的地方静静地观察着。 没多久，盛娇娇就从道观里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两颗大白菜。 赵木兮和楚不域对视一眼。 两人默契地分开，各自悄悄地跟在盛娇娇身后，两人在一起会更容易被发现。 盛娇娇很谨慎，几次都回头观察，确定没有人跟着她，她才进了王庭的城门，又七转八弯来到一座园舍。 “小娇回来啦，今天又带什么好吃的。” “怎么没肉，昨天不是还拿着一条羊腿回来吗？” 盛娇娇一直对着他们嘘嘘嘘，不让他们说得太大声，“别让我师父听到了，不然我好几天都没肉吃了。” 接着就蹦蹦跳跳地走到后院去了。 赵木兮没有继续跟进去，而是跟楚不域往旁边的巷子走去。 “看来端慧长公主就住这里了。”赵木兮说，“外面的人都认识盛娇娇，应该是长公主的人，我们不能贸然进去，免得打草惊蛇。” “嗯，今晚我再来查探虚实。”楚不域道。 “我和你一起来。”赵木兮说。 “人多未必就能查到，还是我来吧。”楚不域说，“先回去了，免得漠克真起疑。” 两人刚走出巷子没多久，居然看到白殷也在这里附近。 “你们？”白殷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不是去摄政王府了吗？怎么在这里？” 赵木兮问道，“那你怎么在这里？” 白殷拉着她避开铁羽，“我来找端慧长公主，我们打听到，这里有景国人进进出出，我就来看看。” “别看了，我们先回去。”赵木兮说。 “？”白殷一头雾水，他看了看铁羽，赵木兮怎么会跟铁羽一起到这里。 回到王府，漠克真见他们全须全尾地回来，这才放心，不过听到赵木兮跟大巫师的打赌，他实在想不通，赵木兮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爷不必替我担心，若是没有把握，我肯定不会跟大巫师打赌。”赵木兮含笑说，“三天之后，等着他来求你吧。” …… …… 入夜，楚不域来到这个叫北园的地方，今天他打听过了，这个北园住的大多都是来西越做生意的商人，或者是定居在这里的百姓，因为景国人在西越的地位比较低，他们不自觉地聚拢到在一起，希望彼此能够互相照顾。 北园有个众人都十分信服的首领，听说是个深居简出的女子，很少有人见过她。 赵木兮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端慧长公主，而住在北园的人，应该有些是前朝的人。 楚不域在夜色中探索，这才发现北园居然还有守卫，虽然不是五步一岗，但是隔一段地方就有人守着，而且看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百姓，更像是练家子。 “谁？”突然，一个正在喝着酒的男人猛然回头。 “妈的，你吓死老子了，突然咋呼什么。”另外一个被吓了一跳。 “我好像看到一个黑影。” “你喝酒上头了吧，哪有什么黑影。” “呵呵，那是我看错了。” 楚不域进了后院，一眼就看到有个女子坐在凉亭里，他急忙闪身躲在暗处。 “师父，我们要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啊？”盛娇娇趴在端慧长公主的膝盖上，这里实在没有景国好玩啊。 端慧长公主含笑说道，“再等等，很快就能回去了。” “那……这次慕容大哥不跟我们回去吗？”盛娇娇小声问。 “他不可能回景国了，你不要去找他。”端慧的声音一冷。 盛娇娇撅着嘴，“可是……” “景国有太多人容不下他，他回去只有死路一条。”端慧长公主淡淡地说道。 说完，端慧长公主就站了起来，“晚了，早些回去睡觉。” 盛娇娇说，“我觉得，您就是心里还惦记着你的女儿，那您之前为什么不跟她相认呢？” “还不到时候。”端慧长公主皱了皱眉。 在暗处的楚不域突然一愣，女儿？ 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楚不域目光沉沉地看着端慧长公主的背影。 端慧长公主跟慕容昀……关系居然这么亲近吗？ 楚不域转身离开北园，将今晚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赵木兮。 “……”赵木兮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你怎么看？” “慕容昀跟端慧长公主以前的关系如何？”楚不域问道。 赵木兮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楚不域心里其实有很多猜测，但他还没理清楚头绪，便没有说出来。 “你不问问，盛娇娇说的女儿是谁吗？”赵木兮问道。 “我之前让人去查过，已经大概能猜到。”楚不域低声说。 第三百五十二章 似曾相似 如今知道端慧长公主在什么地方，赵木兮反倒不急了，她让凤息止和白殷不用再出找她了。 回到王府，赵木兮看到在门外等着她的凤息止。 凤息止看到她跟铁羽一起回来，一点都不意外，“我来找你商量点事。” 赵木兮挑眉，“大半夜了？” 你也知道是大半夜了！还跟男人出去！ “我先回去。”铁羽对赵木兮说道，凤息止肯定是怀疑他的身份，有他在这里，肯定不好说话。 凤息止深深地看她一眼，他听白殷说了，在北园外面遇到她的时候，她是跟铁羽在一起的。 “这个铁羽……”凤息止开口，“你好像很信任他。” “去慕容昀那边，有他在的话，慕容昀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赵木兮说道。 凤息止不信赵木兮的这个理由，“只是这样吗？我觉得他有点熟悉，看着很像一个人。” 赵木兮笑道，“我们现在也差不多，别人也会觉得熟悉。” 这话提醒了凤息止，他们如今也是易容中，没必要贸然去拆穿别人的身份，自己心中有数就行了。 “你们今晚去哪里了？”凤息止没有再追问铁羽的身份，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有点失落！看来即使是换了身份，楚不域都不会放开赵木兮的。 赵木兮低声说，“去北园，找到端慧长公主了，你和白殷暂时别去找了，免得被发现。” 她将今日端慧长公主跟盛娇娇的对话告诉凤息止，“……她在西越说不定跟慕容昀有关，先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女人可真厉害。”凤息止咬牙说道，看来慕容昀都是她的人。 那白太后算什么？ 赵木兮现在也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一时半会拿不准主意，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翌日，小皇帝派人来请赵木兮进宫打马球，元元一下子就撅嘴了。 “不让你去，我想你陪着我。”元元委屈地说，她最近有点想念父皇，更想赵木兮陪在她身边了。 “明天就陪着你，一整天。”赵木兮哄着元元，“让铁羽叔叔陪你去看猴戏，再去街市吃好吃的。” “可是……”元元凑到赵木兮的耳边，“我想要父皇陪着我。” 赵木兮含笑说，“铁羽叔叔看着有点像你父皇呀，你就先把他当成父皇好了。” 元元想着铁羽那一脸的大胡渣，一点都不像父皇啊！ 不过，她还是挺喜欢铁羽叔叔的。 那就勉为其难吧。 …… …… 赵木兮被宫人带领着来到马球场，这是小皇帝特意让人圈出来的，白太后虽然很不满意，但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只好同意了。 只是她对陪小皇帝打马球的人精挑细选，全都是她信得过，又不会伤害小皇帝的。 得知小皇帝找了赵木兮进宫，她很不高兴，一早就来马球场，打算震慑一下这个小大夫，别把小皇帝带歪了。 “见过太后娘娘。”赵木兮垂头行礼，对白太后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 白太后就是这样的人，控制欲一直很强。 谷</span>　　“听皇上说你会打马球？”白太后瞥了赵木兮一眼，“据哀家所知，打马球都是景国那些世家子弟爱好的，寻常百姓家不怎么玩。” 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子，怎么就学会打马球了。 赵木兮有些诧异地抬头，“太后娘娘可能没去过景国，我们景国……平时大家都喜欢打马球，虽然我们平民百姓的马球场不如世家的大，但是也玩得很好的。” 白太后一愣，景国的变化这么大了吗？ “母后，快让盛大夫陪我打马球吧。”小皇帝迫不及待地催促。 “那么多人陪着你还不够，怎么非要盛大夫陪你。”白太后皱眉问道。 “他们打得都不如盛大夫好啊。”小皇帝理直气壮地说，“还不如我呢，每次跟他们打都没劲。” “……”那几个侍卫有些无奈又憋屈。 不是他们不打，虽然是对马球不熟悉，但只要知道规则，他们是很容易上手，就是怕伤了皇上，到时候不但人头不保，还要连累家人。 白太后没好气地说，“去吧去吧。” 赵木兮只好先陪着小皇帝去打马球，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大巫师一身长袍慢慢地走来，在白太后的身边坐下。 “没想到太后也喜欢马球。”大巫师嫌弃地看了场内追着求跑来跑去的人一眼，没看出有什么好玩的。 十个人就跟傻子似的追着球跑。 白太后打量他一眼，“昨晚是没睡好吗？脸色不太好。” “我好得很，没有睡不好。”大巫师立刻叫起来，他死都不会承认，昨天他一直想着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病，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 醒来之后，他觉得自己是被那个臭小子骗了。 他根本没有病，那臭小子故意说得神秘兮兮，反而让他胡思乱想了。 白太后想要身后去摸他的额头，又想起这里不是她的寝宫，将手收了回来，“听说你还跟那个小子打赌了，这不像你，跟一个商贾之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本座就是要把他的头亲手拧下来。”大巫师冷声哼道，“只有把他杀死了，漠克真背后那个真正的高人才会出现。” 白太后抬眸看向场内的那个少年。 正好看到她反手将马球打进圆圈里面。 她微微一怔，这姿势……似曾相似。 好像曾经也有一个少女，鲜衣怒马地在马球场上赢了所有人，她回头笑容灿烂，“母妃，您看，我赢了。” “太后想起谁了？”慕容昀不知何时来的，就站在白太后的身后。 “你什么时候来的？”白太后回过神，看了他一眼。 “刚到的，见您看得入神，便没有打扰您。”慕容昀含笑说。 “这个少年的马球打得真不错，难怪皇上喜欢他。” 白太后有些不悦，她想起一个已经很久没有想过的人了。 难道因为是姐弟，所以喜欢的东西都一样吗？ 大巫师被冷落，心下不快，“太后和王爷在说谁啊？” “一个已经不在世上的人。”慕容昀淡淡地说，“大巫师，你最近觉得身体怎么样？三天时间很快就到了。” “哼。”大巫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第三百五十三章 怀疑了 小皇帝终于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马球比赛，对于赵木兮精湛的球技，他是真心佩服，恨不得把赵木兮留在宫里，可以每天陪他打马球。 白太后替小皇帝擦着汗水，有些不悦地训斥，“你是皇帝，不能整天只想着玩，朝廷每日那么多的奏折，你也要学着批阅的。” “我已经把今天的奏折看了才来玩的。”小皇帝叫道，“我也没有整天想着玩，该学的还是会学的。” 白太后抿了抿唇，觉得儿子是不是长大之后就跟她不亲近了，居然还会跟她顶嘴。 “皇上，太后娘娘也是为你好。”大巫师沉声地开口，“不要整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小皇帝皱眉，“谁是不三不四的人，大巫师，朕倒是觉得，你应该潜心修炼医术，皇叔的病那么久，你几次都没治好，结果人家盛大夫一下子就让皇叔能够站起来，朕看就是你这些年太懈怠了，整天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白太后的脸色一沉，“皇上，不许对大巫师无礼。” “母后，我也是跟大巫师学的啊，怎么他说的就对，我说的就不对？”小皇帝困惑地问。 大巫师被小皇帝不留情面的话气得拂袖离开。 “……”白太后觉得小皇帝就是最近经常去找漠克真所以被教坏了。 “一身的汗，快回去换了衣裳。”白太后说道，也不去看赵木兮，带着小皇帝就离开马场。 赵木兮望着白太后的身影，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母妃这样说过她，从小到大，她不像寻常姑娘家在屋里学琴棋书画和女红，她喜欢骑马喜欢射箭，因为父皇惯着她，母妃似乎也就认同了。 如今想来，她跟当初的白贵妃相处时间真的不多，而且也不太像别人母女那样，可以亲密无间地谈心事。 或许他们母女本来就缘浅吧。 “盛小大夫的马球打得真不错。”慕容昀来到赵木兮的面前，抬眸打量着她。 赵木兮笑了笑，“都是打着玩的，若真遇到高手，我也不堪一击。” “太谦虚了，盛小大夫。”慕容昀含笑说道。 “王爷，没有别的事，那我先出宫了。”赵木兮拱手道。 慕容昀说，“皇上和其他人都满头大汗，只有盛小大夫清清爽爽的，脸上一点汗水都没有，你这样的体质还真是少见。” 赵木兮的笑容不变，“我天生汗水比较少。” 她脸上的面皮是假的，其实早就满身大汗，但脸上看不出来。 慕容昀果然是怀疑她了，否则不会关注到她脸上有没有汗水。 “原来如此。”慕容昀笑着没有拆穿她，“今日我见大巫师神色有些疲惫，莫非他真的生病了？” “很快就知道了，王爷别急。”赵木兮说，“王爷气色倒是不错。” 慕容昀目光深幽地看她，“若是本王想请盛小大夫出诊，不知是否愿意？” “还是不要吧，我是漠克真王爷的大夫，摄政王信得过我吗？”赵木兮猜想慕容昀肯定是开始觉得哪里不舒服了，否则不会说这样的话。 “信得过。”慕容昀说道，“医者仁心，我相信盛小大夫的品格。” 赵木兮说，“多谢王爷信任。” 她都不相信自己，要是给慕容昀治病，她得用多大的努力才能克制着不弄死他。 慕容昀一笑，“所以，本王的确是病了，而且还很不好治，是吗？” “王爷找过其他大夫诊过了吗？”赵木兮反问道，不过她猜想其他大夫未必能看出来。 随着她的空间越来越大，她似乎也不需要怎么费劲就能知道对方的病。 慕容昀的病死在血液里的，不是谁都能救的。 就算是她，恐怕也无能为力。 慕容昀说，“他们都诊断不出。” 但他知道，他身体肯定是出问题了，只是连他都不知道问题是在哪里。 “要治王爷的病，只有一种方法。”赵木兮笑着说，“让吸血虫将你身上有问题的血全都吸走，再将虫子引出来……” 慕容恪的脸色骤然一变，“你要我在身上种蛊？” “只是为了治疗。”赵木兮说，“不过，具体如何做，我也还不太清楚，王爷，我回去好好查一查。” “……”慕容昀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赵木兮笑着拱手一礼，转身离开王宫。 记下来，赵木兮都没有再离开王府，每天都陪着元元，而北园那边，她也悄悄安排了人潜进去。 “大巫师没有出现，他是不是没病？”漠克真知道赵木兮跟大巫师的打赌，今日一大早就在大厅等着，一直没看到大巫师前来。 不管输赢，大巫师都应该会来才对啊。 赵木兮说，“他没有出现，说明他真的病了。” 如果没病的话，大巫师一早就来拧下赵木兮的头了。 漠克真让人去大巫师的府邸打听，不到一个时辰，果然就将消息打听回来。 “大巫师今日起来突然口吐黑血，整个人狂躁不安，还将自己身上的肌肤挠得体无完肤，现在正让所有大夫都去给他看病。” 听到这个消息，漠克真愣住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赵木兮耸了耸肩，“他那日要在我身上下蛊，我只不过是还其人之道。” “！”漠克真想要为赵木兮鼓掌，“做得好！” 大巫师在家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没有大夫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病，直到一个年轻大夫小心翼翼开口，“大巫师的病，不太像生病，像是中蛊了……” 这话让大巫师醍醐灌顶，立刻想起那日他跟赵木兮的打赌。 他还在那个臭小子身上种蛊的，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走，去找漠克真！”他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盛熙那个臭小子做的。 漠克真看到大巫师的样子时，被吓了一跳，随即幸灾乐祸地咧嘴笑了，“大巫师，看来你真的病入膏肓了，样子像是从棺材出来的。” “盛熙那小子呢？把他叫出来。”大巫师怒声说道。 赵木兮笑眯眯地说道，“我在这里，一直在等大巫师呢。” 不亲眼看到大巫师被折磨，她心里怎么解恨呢。 第三百五十四章 好好被折磨吧 大巫师对赵木兮恨得牙痒痒的，要不是漠克真在这里，他已经下令要将这个臭小子杀死了。 “你是不是给本座下蛊了？”大巫师冷声地问道，“本座根本没有生病，是你下蛊了。” 赵木兮一脸无辜，“大巫师这么说的话，那我还真不知怎么回你，我们景国人最是厌恶蛊虫，怎么会随便对别人下蛊。” “你不要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本座清楚得很。”大巫师哼道，“希望王爷将这个人交给我，他绝对是景国的奸细，本座要让他说出实话。” 漠克真被蛊虫折磨那么多年，心里清楚对他下蛊的人肯定跟大巫师有关，如今看到大巫师同样被蛊虫折腾，他心里痛快得很。 “只怕不能如大巫师所愿了，盛熙是本王的大夫，本王还想要他彻底治好本王的病。”漠克真含笑说道。 大巫师只这样站着说话，身上的痛痒已经难受得快要把他逼疯了。 “漠克真！她给本座下毒！”大巫师怒气冲天，“只凭这一点，本座就能杀她十次！” “本王不允许任何人动她。”漠克真淡淡地说。 赵木兮含笑看着大巫师，“大巫师，你身上疼吗？” 大巫师的脸色一变，那股疼痒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难受，他都恨不得拿刀子戳进身体里，希望能够让疼痒减弱一些。 “你……”大巫师目光阴鸷地盯着赵木兮，“你为什么没事？” 他那日明明将蛊虫种在她身体了，第二天就该发作了，怎么到今日还一点变化都没有。 赵木兮歪着头，笑看着他，“我会有什么事？” 大巫师脸色阴沉，他既然会被下蛊，证明眼前的少年是擅长蛊虫的，他被反下蛊了。 这时，旁边的人都惊恐地看着大巫师的脸。 “怎么了？”大巫师察觉到旁边的人诡异的眼神，恼怒地喝道。 “大巫师，您……您的脸……”随从惊恐地后退几步，好像大巫师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敢靠近。 漠克真也诧异地看着大巫师，回头看了赵木兮一眼。 大巫师觉得脸上有些发痒，他伸手一摸，发黑的血糊满双手，他猛地瞠圆眼睛，“你到底对本座做了什么？” 赵木兮往他靠近了几步，站在大巫师的面前，“难受吗？” “那就对了，你用你的蛊虫害过多少人，让他们遭受同样的折磨。”赵木兮低声地说着，声音愉悦又轻快，“你应该自己感受一下，被蛊虫折磨得生不如死，却又死不了的痛苦。” “你千不该万不该，对一个小孩下手。”赵木兮说完，笑容变得残忍冷酷，“这辈子，你就好好跟蛊虫相伴吧。” 大巫师盯着赵木兮，他什么时候对小孩下手？ 他想起来了，那是几年前的事，的确有个小孩，他将她用来练蛊，想要炼出一种新的蛊虫。 不对，那小孩是景国的公主…… 这个小子怎么会知道？ 他不是普通的商贾，他是皇室的人！ “你！你是谁！”大巫师开口要呵斥，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只在喉咙咕哝着，别人根本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蛊虫已经将他的喉咙啃噬坏了。 大巫师捂着自己的脖子，他说不出话了！他怎么了？ 谷</span>　　“大巫师病得很重，还是早些回去找大夫治疗吧。”赵木兮叹了一声，有些同情地说道。 “你……你不是大夫吗？你给大巫师看看。”有个随从叫道。 赵木兮笑道，“大巫师对我是什么态度，你也是看到了，我哪里配得上给大巫师治病，你们还是赶紧带大巫师去看别的大夫吧。” 众人见大巫师满脸鲜血，而且嘴里也有血溢出来，怕耽误时间，赶紧带着大巫师就离开了。 漠克真目光深邃地打量赵木兮，“盛大夫，你对大巫师下的是什么蛊虫？” “不会死的蛊虫，他不是喜欢折磨别人吗？那就让他也被蛊虫折磨好了，不过，也不知能让他痛苦几天，算是惩戒他一下吧。”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大巫师为人瑕疵必报，你这么捉弄他，他恐怕会报复。”漠克真皱眉说，“不如干脆让他死吧。” 漠克真早就想除掉大巫师了，他的蛊虫就是大巫师下的，被折磨这么多年，不报仇心里不甘。 “不急。”赵木兮说，“反正他短时间之内是没办法来找我的。” “那你说慕容昀生病，也是真的？”漠克真问道。 赵木兮说，“那次只是诊脉，没有仔细检查，还不能确定。” 漠克真点了点头，“有机会一定要确定。” “好。”赵木兮点头。 漠克真让铁羽最近都跟在赵木兮的身边，怕她真的遇到什么危险。 “你想过一件事没有。”铁羽送赵木兮回房间，低声地跟她问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赵木兮说，“漠克真之所以护着我，是因为我替他治好双腿，更因为我和他有共同的敌人，等将来我们回到景国，漠克真就是我们的对手了。” 楚不域见她心里清楚，也就不再说什么。 他只是担心，她真把漠克真当朋友了。 解决了大巫师，接下来就是慕容昀了。 “你打算怎么对付慕容昀？”楚不域问道。 赵木兮托着下巴，“你猜，白太后知道端慧长公主就在北园吗？” 她不相信白太后对端慧长公主能够毫无怨言，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替身，知道原主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亲眼看一看怎么甘心。 端慧长公主对白太后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她都有点期待这两个人的相遇了。 楚不域低眸凝视着她，“你想做什么？” “没有啊，就让人透漏一点消息给白太后，说北园有个道姑长得很像她。”赵木兮笑着说。 要是都这么明显的提示，要是白太后还猜不出这个道姑的身份，那她注定一辈子输给端慧长公主。 楚不域眼底闪过笑意，她还真是什么都想得出来。 “我去找元元了。”赵木兮说，“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这王府里还是安全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 赴约 赵木兮收到慕容昀让人送来的请帖，想邀请她过府一叙。 “不要去。”楚不域沉声说，这时候慕容昀要见她，绝对不会是好事。 “这里是王庭，他是摄政王，他想见我太容易了。”赵木兮说道，“避不开，那就去见吧。” “我和你去。”楚不域立刻说。 赵木兮摇头，“我不放心元元，你还是跟在元元身边，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若是换了别人，楚不域自然不担心她会吃亏，可对方是慕容昀，他不可能放心的。 “你要是跟着去，我才担心有危险。”赵木兮瞥了他一眼，“就这样吧，你好好陪元元。” “……”楚不域生着闷气，他知道她决定的事，他很难改变她的主意。 可是，慕容昀这时候找她，明显是不怀好意。 赵木兮心里也清楚，慕容昀找她肯定不会有好事，如果是之前，她肯定会更谨慎，但现在她反倒不那么担心了。 他身体有病，只要他不想死，就会有求于他。 赵木兮如约而至，来到摄政王府见慕容昀。 慕容昀已经在院子里的凉亭设好酒席在等着她。 “王爷。”赵木兮站在凉亭外，抬眸看着慕容昀。 “你愿意来，我很高兴。”慕容昀笑了笑，请赵木兮到凉亭入座。 桌面上摆着好几样点心，都是赵木兮平时喜欢吃的。 没错，是赵木兮，不是盛熙。 慕容昀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了。 赵木兮坐在慕容昀的对面，抬眸看了他一眼，“王爷请我过来，不会只是请我吃这些美食吧。” “这些都是景国前朝的御厨做的，你试试口味。”慕容昀说。 “真是大手笔，连前朝御厨都能请到王爷的府上。”赵木兮笑了笑，拿起一块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咬了一口，“果然是御厨的手笔。” 慕容昀问，“猜得出是哪位吗？” “应该是……夏御厨的手笔吧。”赵木兮说。 “是啊，你以前最喜欢吃他做的点心了。”慕容昀不知想起什么，露出几分怀念的微笑，“我一直在等你来，总算是等到了。” 赵木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你对大巫师下蛊了？”慕容昀问道。 “王爷是怕我对你下蛊吧。”赵木兮嘲讽地看他一眼，“你这么怕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慕容昀喝了一口酒，“也不是怕死，只是有些事还没完成，就这么死了有点不甘心。” 赵木兮轻呵一声，“恐怕你要死不瞑目。” “我真的病了吗？”慕容昀问。 “你看着元元被蛊虫折磨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赵木兮问。 慕容昀闭上眼睛，低声说道，“对不起，我阻止过了。” 赵木兮笑了笑，“已经过去了，我会记着的。” “你要报仇，所以利用漠克真对吗？”慕容昀问。 “你说呢？”赵木兮反问。 慕容昀皱眉说道，“这里是西越，就算你利用漠克真杀死大巫师，将来漠克真还是你的敌人。” 谷</span>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明明可以位极人臣，当年父皇非常信任你，你有什么抱负都可以实现，为什么还要投靠西越，因为白贵妃吗？你对我母妃是什么样的感情？”赵木兮歪着头，一脸好奇。 她以前都不知道慕容昀跟白贵妃能走得这么近。 “不是……”慕容昀苦涩地摇头。 赵木兮又说道，“那让我猜一猜，白贵妃之所以会成为白太后，中间还少不得是你安排牵线的，她那么巧能救漠克烈，那是你的手笔吧？” “你其实一直都在利用白贵妃，让她成为漠克烈的宠妃，杀死漠克烈，拥护小皇帝，表面上是白太后在掌权，实际是你……” “西越兵力强盛，又十分排外，你想要西越王是不可能的，你在帮谁呢？” “……”慕容昀静静地听着，他看着赵木兮笑起来，“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当初如果你不是一心扑在楚不域身上，我未必能够成功将白贵妃带走。” 赵木兮想到北园的端慧长公主，她知道慕容昀所做的一切可能跟端慧长公主有关。 慕容昀肯定还不知道她已经见过端慧长公主。 “所以，在你快要死之前，你想做什么呢？”赵木兮问道。 “想见你一面。”慕容昀笑道，“对不起，阿木。” 赵木兮面色淡淡，“好，但我不原谅。” 慕容昀苦涩一笑，“你什么时候回去？” “怕我留在这里吗？”赵木兮问，“慕容昀，莫非你怕我去见白太后？” “你母妃现在过得很好，至少比在你父皇身边好，你当时不经常在宫里所以不清楚，她过得太苦了……你父皇对她并不好。”慕容昀说，“她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离开。” 赵木兮无动于衷地听着，一点都不相信慕容昀说的话。 “我能见一见元元吗？”慕容昀知道她不相信他的话，他也不想再解释。 “不必了。”赵木兮冷声说，“你拿什么脸面去见她？” 慕容昀心头一痛，他一直把她当妹妹，知道元元出世的时候，还偷偷去看过。 他真心疼爱元元的。 可她不会相信的。 赵木兮拍了拍手站起来，“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大巫师对你恨之入骨，你最近小心一些。”慕容昀提醒他。 “看来王爷不打算拆穿我啊。”赵木兮嘲讽一笑。 慕容昀眸色温和地看着她，“不会，但我会阻止你想做的事。” 赵木兮嘴角浮起浅笑，“好啊，就当是……你死前的最后一次较量了。” “好。”慕容昀说。 “你为什么不求我治好你？”赵木兮问道。 慕容昀反问，“你会治好我的病吗？” “我会治好你的病。”赵木兮点头，“再亲手杀了你。” “哈哈哈。”慕容昀大笑出声，“阿木，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赵木兮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慕容昀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其实赵木兮还是变了。 她对他已经没有以前的相知相信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传言 白太后最近听到不少传言，说是北园有个道姑长得很像她，有些百姓还差点以为那个道姑就是她。 这个传言让她非常不喜。 曾经被当替身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屈辱，她很厌恶听到她像别人，或者是别人像她这样的话。 她把心腹侍女叫了过来，“阿施，你去一趟北园，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个道姑，看她长什么模样，你回来画给哀家看一看。” 阿施应诺，乔装了一下就去北园了。 这件事只在白太后的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外面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慕容昀最近被大巫师缠住了。 大巫师找了很多办法要为自己解蛊，但他根本不知道赵木兮究竟给他下的是什么蛊虫，他都想要把皮肉削开找虫子了。 他只好让人去请慕容昀过来。 慕容昀看到被折磨得几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大巫师，才深切地感觉到赵木兮对他们的恨有多沉。 “啊，嘎……”大巫师的喉咙已经被蛊虫啃噬，他说不出话，但仍然艰难地想要表达想法，他想要去拿旁边的笔写字，可是他的手指头已经完全僵硬，写都写不出字。 他暴怒又绝望，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治好，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大巫师，风华绝对，连太后对他都另眼相看。 现在他这个样子，他都不敢看镜子。 “你找我也没用，她连我也想杀的。”慕容昀摆了摆手，表示对大巫师爱慕能住。 “你知道她是谁？”大巫师咿咿呀呀地叫道，他问出口，可是话却说不完整，只有一阵咕哝咕哝的声音。 慕容昀说，“我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 大巫师愤怒地瞪着慕容昀。 “你不是擅长用蛊虫折磨人吗？”慕容昀低声说，“连一个两岁的小女孩你都不放过，如今这点苦，又算什么！” 又是小女孩！ 大巫师瞪圆眼睛，那个盛熙的少年也提到小女孩。 他这辈子用了很多人练蛊，但从来没有敢反抗……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几乎已经被遗忘的女孩子，本来他马上就要成功了，结果那个女孩却不见了。 景国皇帝的女儿！ 那个叫元元的小女孩。 “想起来了？”慕容昀微笑，“大巫师，你怂恿太后将她送给你，说能够让她变得听话，如果太后知道你拿她的外孙女去练蛊，你猜她能放过你吗？” “这么多年我不拆穿你，只是不忍心太后知道真相会痛苦内疚。” “不杀你，也只是想利用你稳住朝廷。” “如今有人收拾你，你还想让本王替你报仇，还是救你？” “想什么呢，看到你被蛊虫折磨，我心甚慰。” 大巫师一脸惊愕地看着慕容昀，在对方眼中看到彻彻底底的恨意和厌恶，他终于明白，慕容昀根本不会救他，只会看着他被蛊虫折磨至死。 “那个……小子……”大巫师啊啊地叫出声，那是慕容昀的人！一定是！ 慕容昀笑了笑，“大巫师好好保重身体，太后不知你中蛊，我看你这样子，应当也不想被她看到的，本王就不替你传话了。” 大巫师被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慕容昀笑容敛去，漠然地看了大巫师一眼，转身离开。 …… …… 赵木兮正带着元元在院子里晒太阳，铁羽在旁边陪着他们。 白殷大步地跑过来，“阿……阿兄！” 他嘴里的阿姐在看到铁羽的时候急忙换了过来，“他怎么又在这里？” “保护我啊。”赵木兮懒洋洋地说，“你去哪里回来的？” 白殷瞥了铁羽一眼，见他好像没在听他们说话，这才小声地跟赵木兮说道，“归清想见你，还有，白太后已经知道北园有个道姑像她了。” “归清在宫里没什么事吧？”白太后是信佛的，她肯定会尊重归清，而且也会认出归清就是小时候住在她宫里的小和尚。 她一点都不担心归清在王宫的生活。 “他挺好的。”白殷说，“就是……他说想见你。” 赵木兮托着下巴，转头问铁羽，“我想进宫的话，要找什么借口呢？” “让小皇帝请你进宫。”铁羽说。 赵木兮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太后应该很快知道大巫师的情况，她会见你的。”铁羽低声说。 大巫师因为容貌变得狰狞可怕，所以一直压着没让太后知道这件事，怕别太后彻底舍弃，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太后久不见他，肯定会怀疑的。 毕竟和大巫师三天赌约的事，太后跟小皇帝都是知道的。 赵木兮并不担心会被发现她下蛊，谁看到了呢？ “盛大夫，盛大夫。”阿泰鲁有些焦急地走过来，“王爷让我带你离开王庭，你不能留在这里了，有危险。” “发生什么事了？”赵木兮问道。 阿泰鲁脸色沉重，“今日朝堂上，有人说是阿真害了大巫师生病，然后不知谁提到你跟大巫师的三日赌约，白太后现在要派人来抓你去审问了，他们那都是言行逼供，就算你什么都没做，也要被逼得承认的。” “……”赵木兮眼睛一亮，事情好像变得更有趣了。 “我若是离开了，岂不是连累王爷？”赵木兮说，“我不能走。” 阿泰鲁道，“你不用担心阿真，太后和摄政王都不敢对他如何，你先跟我离开，等他解决这边的问题，你又能来做生意了。” 赵木兮摇头，“王爷的双腿还没完全治好，我若是走了，万一又发作呢。” 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她的事还没解决呢。 阿泰鲁皱眉，“盛大夫，白太后真的会杀了你，大巫师跟白太后的关系……” 赵木兮脸色微沉，“大巫师本来自己就有病，难道这还能怪到我身上。” “盛大夫，你怎么说不听呢。”阿泰鲁着急地问，“阿真是为了你好。” 他的话才刚说完，就有下人跑来禀话，宫里来传口谕了。 赵木兮说，“我这时候走了，白太后肯定会将怒气都撒在王爷身上，王爷好不容易能回到朝堂，我怎能连累他。” 第三百五十七章 你伤心吗 赵木兮又再次进宫了。 只是这次没人再小看她，特别是知道她跟大巫师三天打赌，最后大巫师真的病得出了门，听说大巫师还想求盛大夫救他，但已经无药可救了。 来到白太后的宫殿，赵木兮一眼就看到正在大殿中打坐的归清。 “你怎么在这里？”赵木兮蹲到归清的面前，“大师，你还好吗？” 归清睁开眼睛，平静地瞥她一眼，看她做戏做得真开心。 “你认识归清？”白太后走进来，皱眉盯着赵木兮。 赵木兮说，“我们商队来西越的时候，这个小和尚和他们同行，不过我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归清大师。” “早知道就跟他求个平安符了，还有发财符桃花符什么的。”赵木兮笑嘻嘻地说。 白太后不耐烦听赵木兮扯得那么远，她早就查过归清是怎么到西越的，听到跟赵木兮说的差不多，她也就相信了。 “你跟大巫师打赌赢了，你打算怎么做？”白太后尊贵优雅地入座，懒懒地看着赵木兮问道。 “啊……”赵木兮摸了摸鼻尖，“大巫师说如果我赢了，要给我磕头认输的，不过我见他病得严重，倒也可以不与他计较这输赢了。” 白太后还没见过大巫师生病之后的样子，但是听侍女回禀，大巫师已经完全没有往日风华，甚至有些狰狞可怕，几乎把王庭所有大夫都请去了，依旧没有办法治好他的病。 “大巫师是什么病？”白太后问道。 赵木兮真的很想知道，当初大巫师那么对待元元的时候，白太后到底知不知道元元的身份？ “坏血病。”赵木兮说，“无药可救。” 白太后不悦地说，“大巫师的病就这么巧，在与你打赌的时候发病了？” 赵木兮一笑，当然不巧啊，不跟她打赌还不会生病。 “太后娘娘，当时我已经提醒大巫师，最好在三日之内医治的，可惜大巫师不相信我的话，过了三天，不管是哪个大夫，都回天乏术了。” 白太后还是不相信这件事跟眼前的少年没有关系。 “你知道，大巫师在西越代表什么地位吗？”白太后淡淡地问。 赵木兮露出惶恐的神色，“太后娘娘，我知道大巫师身份尊贵，可我真的治不好他的病，我已经试过了，那天我替他诊脉，他身上的血已经都坏死了。” 白太后冷声道，“大巫师的病是因你而起，他若是出事，你难辞其咎。” “我也要被砍头吗？”赵木兮好奇地问。 “当然不用。”小皇帝匆忙地跑进来，急忙站到赵木兮的身前，对白太后说道，“母后，您不能杀他，他能治好皇叔的病，证明他的医术是很厉害的，没办法治好大巫师，那是大巫师的病太重了。” 白太后没想到小皇帝会跑来，“你不是在上课吗？怎么跑回来了？” 因为他听说盛熙进宫了，就急忙来找他。 “先生说下课了。”小皇帝叫道，“母后，我想跟盛熙打马球。” 白太后沉着脸说不行，“哀家还有话对她说。” 小皇帝在旁边一坐，“那我等着。” “太后娘娘，大巫师生病真的与我无关。”赵木兮解释着。 “与你有没有关系，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大巫师真的死了，盛熙也不可能活着。 赵木兮委屈地说，“那日我还说摄政王生病了，看他还是好好的。” 白太后脸色微变，“摄政王生什么病？” “骨子里的病，也不太好治。”赵木兮说。 谷</span>　　简直是胡说八道！白太后根本不相信这个少年说的话，她觉得这个少年是漠克真的人，是故意要害大巫师的。 “哀家看你是找死！”白太后怒道。 “我甚是珍爱性命。”赵木兮说。 白太后拍案而起，“来人！” 小皇帝跟着站起来，“母后，您想做什么？” “她放肆，哀家要他死。”白太后怒声说，如果救不了大巫师，她必须要让这个小子偿命。 “皇叔不会答应的。”小皇帝提醒。 大巫师如今再也无法帮白太后做事，而漠克真的病已经治好了，又成为白太后的掣肘，想要杀他的人，要看漠克真答不答应。 “滚！”白太后指着门外，对赵木兮喝道。 赵木兮只好行礼离开，小皇帝也跟着追了出来。 白太后面色阴沉地看着赵木兮离开的背影，身上的怒火好像突然就熄灭了。 “归清，他叫盛熙。”白太后突然平静地开口。 “贫僧知道。”归清说。 白太后笑了笑，“那日哀家看他打马球，突然想起一个人。” 归清眉目不同，平静地听着白太后的话。 “今日仿佛又在他身上看到阿木的影子。”白太后有些自嘲地说，“有点可笑，这小子怎么会像阿木，你说对吧？” “娘娘，护国公主已经薨逝，是贫僧为她诵经超度的。”归清说，心里暗惊，这个白太后表面看似乎易怒易冲动，但实际冷静得可怕。 她是故意要在赵木兮面前发怒的。 为什么？ 想做给谁看的？ 白太后点了点头，“也是，阿木是死了。” 可是她不也死过一次吗？不是还活着吗？ 就是这个少年的年纪跟盛乔木不太相符，就算是假死，一个人的年龄样貌也很难改变的。 “你不伤心吗？”归清问道。 白太后对那个多年不见的女儿其实有些记忆模糊了，她一时没有回答。 “太后知道阿木是怎么死的吗？”归清又问道。 “怎么死的？”白太后问。 归清诧异地看向白太后，她怎么会问出口，盛乔木是怎么死的，白太后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她将自己的女儿推下城墙的。 “您这些年回去过吗？”归清问。 白太后皱眉说，“几年前倒是去过一次，当时楚不域那混账东西还抛弃阿木立了皇后，哀家……本来是想去杀了那个岑氏的。” 结果她不知为何一睡不起，醒来的时候，已经听说女儿坠落城墙的消息。 第三百五十八章 包围 赵木兮收到归清给她送来的消息。 她躺在台阶的摇椅，纸扇盖住她的脸，一晃一摇，她回想着那日在城墙上看到的身影。 推她下去的人，到底是不是白太后？ 归清说不是，她也许看错人，也许有人故意要引导她。 可是，那个推她下去的人要引导谁？无非就是想要让她知道，她是被自己的母妃杀死而已，她都死了，误导还有意义吗？ 想不通…… “今天在宫里发生什么事了？”楚不域给她送来鲜甜的瓜果，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便猜到可能是有事发生了。 “归清说，那天城墙上的人不是她。”赵木兮说道，没有因为楚不域。 楚不域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这是你想要的答案。” “那会是谁呢？”赵木兮低声问，“我想不通。” “你可以自己去问她。”楚不域说。 赵木兮摇头，“不用，早晚会知道是谁的。” 她把他的手拉下来，与他十指相扣，“你在西越到底是做什么来的，不会只是为了来保护我跟元元吧？” “是。”楚不域点头，他是有进攻西越的野心，但不是现在，他就是担心她们，放心不下她们在西越。 赵木兮瞥了他一眼，“被你的大臣知道，肯定要骂你是昏君。” 楚不域低声一笑，“那就当昏君吧。” “今晚去北园看看。”赵木兮低声说道。 “好。”楚不域点了点头。 另一边，漠克真正在跟小皇帝在下棋。 “皇叔，母后可能对盛熙动了杀心，今天我就看出来了……”小皇帝将今日赵木兮跟太后说的话告诉漠克真，“只要大巫师死了，盛熙肯定就有危险。” “你去看过大巫师吗？”漠克真问道，他不关心大巫师的死活，只是好奇，盛熙的蛊虫真的那么厉害，比大巫师还厉害吗？ 他好像一直都有点小看了盛熙这个少年。 小皇帝说，“我不敢去，不过我让宫人去替我看了，大巫师……变得很可怕。” 漠克真闻言一笑，“是吗？” “皇上。”漠克真忽然低声地开口，“你年纪不小，该真正亲政了。” 只要小皇帝开始亲政，不管是白太后还是摄政王，他们手中的权利就会被削弱。 漠克真希望自己的侄子能够亲自掌握权利，而不是被白太后和慕容昀操控着。 “啊？”小皇帝怔愣了一下，“皇叔，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你已经长大了。”漠克真说，小皇帝已经安全长大了，白太后也不该留在西越了。 漠克真心中有了盘算，不过却没有开口跟小皇帝提起。 …… …… 入夜，赵木兮和楚不域来到北园，这里没有白天的喧嚣，只有伶仃几盏羊角灯在屋檐下寂寞地亮着。 噔噔噔——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踏破夜色的平静。 “来了。”屋顶高处，有两个黑衣人已经等待许久。 整个北园很快就被包围起来了。 房间里不时亮起灯火。 “谁啊，大半夜这么吵……” “啊，你们是什么人？” “救命！” 没多久，呼救的声音就平静下来了。 “太后的人？”楚不域低声问着赵木兮，他们才在宫里散步消息，说北园有个道姑长得像白太后，这么快北园就被包围了。 “她最讨厌说她长得谁其他人了。”赵木兮说，她还是了解自己母亲的。 很快，他们就听到北园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端慧长公主身边可能有不少高手。”楚不域说。 赵木兮看着无数火把几乎将北园照射得如白昼，她笑了笑，“那就看一看，她身边到底有多少高手。” 白太后没有低估北园，今晚派出的人不少，将北园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着打斗声越来越近，赵木兮果然看到不少熟人。 前朝旧人管楚阳和谭书成，还有曾经见过面的几个军队的副将…… 他们居然全都在这里，而且就在端慧长公主的身边。 “慕容昀多久能收到消息？”赵木兮问道。 楚不域的声音微冷，“他已经来了。” 赵木兮微微眯眼，冷冷地看着北园大门跑出来的女子。 那女子戴着斗篷，一身深色的衣裳，在夜色中，轮廓有些模糊，火光照着她的脸庞，是一张端丽秀雅的面庞。 即使是有些年纪，依旧不减风华。 端慧长公主。 赵木兮突然笑了，“我知道城墙上的人是谁了。” “嗯。”楚不域也看出来了，他握住赵木兮的手，“是她。” “我也是她的侄女……哦，不是，她跟我父皇没有血缘关系，我跟她没有什么亲情。”赵木兮嗤笑一声，“她只是想要我手中的虎符印章而已。” “住手！住手！”慕容昀神色大怒，呵斥着那些西越士兵，“谁让你们来这里的？” “摄政王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领队是王宫的守卫军统领仝轲，他看到慕容昀出现，眼中闪过狐疑。 慕容昀怒道，“你们这么大的动静，本王想不知道都难。” “摄政王府离北园不近吧，就算再快的速度，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出现了。”仝轲越是怀疑慕容昀，他们今天要包围北园是无人知道的，就连出发过来，都只有他跟太后知道。 太后不可能告诉摄政王。 慕容昀看到端慧长公主手臂受了伤，他怒声对仝轲问，“这些人究竟犯什么罪，需要仝大统领夜里来抓人。” “这些人都是敌国奸细，我们要抓回去审问。”仝轲说道，“王爷，你认识他们？” “证据呢？”慕容昀阴沉着脸，他大约能猜出来，肯定是有人发现北园的秘密了。 这个人会是谁？ 他想到赵木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把人抓回去，自然就知道证据了。”仝轲说道。 “本王去找太后，你们谁都不许把他们抓回去。”慕容昀冷声说。 仝轲笑了，“摄政王看起来……好像很关心这些人啊。” 慕容昀目光冷冽地看着仝轲。 “太后要我把他们都抓回去，我只听太后的。”仝轲说道，下令把北园所有人都带回牢狱。 第三百五十九章 解恨 白太后为什么会让仝轲包围北园，北园几乎是被王宫忽略的一个地方，因为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景国人，是王庭地位最底层了。 除非白太后知道端慧长公主就住在这里。 这么多年来，白太后都没有发现，怎么会突然知道的？ 慕容昀突然神色微变，他想到一个人。 仝轲压着端慧长公主从慕容昀身边经过，他上前想要去拦住。 端慧长公主淡淡扫他一眼，他只好生生顿住了。 “王爷，在下告退了。”仝轲说道，带着端慧长公主就离开了。 盛娇娇被扣住押在后面，她气愤地哇哇大叫，“你们凭什么抓人，我们又没犯法，你们到底是谁？难道西越官府都这样行事的吗？” “放开我！”盛娇娇挣扎着，只能大声地呼救。 管楚阳和谭书成都克制着没有使出全力，怕被西越的人看出他们出身军队，要是真被发现，后果肯定更严重。 “娇娇，他们只是要抓我，你别急。”端慧长公主终于平静地开口，“我跟你们离开，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只是住在北园的百姓，你们别为难他们。” 仝轲说道，“废话少说，走吧。” 他又下令，“其他人全都在北园不能离开。” 慕容昀问道，“仝轲，你要带她进宫吗？” “太后要见的人，自然是要带进宫的。”仝轲说。 “本王随你一道进宫。”慕容昀开口，白太后要见端慧长公主，他必须在旁边。 仝轲笑道，“王爷，您是担心在下保护不太后吗？” 慕容昀抿着唇不说话，已经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端慧长公主一眼，先骑马往宫里去了。 盛娇娇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娇娇，先回去。”谭书成拉着她的手进了北园，他们暂时离不开，外面都是西越士兵。 “怎么办啊，谭大哥。”盛娇娇问道，“白太后要见师父，肯定是发现什么了，我们要不要去宫里救师父？” 谭书成沉声开口，“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外面都是西越士兵，他们监视我们，就是想让我们露出破绽，还没有拿到虎符印章，我们还打不过西越的。” “为什么非要跟西越开战，我们直接进宫杀了白太后和小皇帝不行吗？”盛娇娇烦躁地叫道。 只要白太后和小皇帝死了，西越必定大乱，到时候就算他们兵力不足，要对付西越也轻而易举啊。 “还有漠克真，西越大部分部落都支持漠克真的，若是小皇帝没有了，漠克真肯定成为新皇，到时候更难对付，他肯定会铲除异己。”谭书成说。 管楚阳道，“是不是慕容昀泄露我们的消息了？” “不可能，慕容昀早就知道我们住在北园，真的要泄露消息，也不会等到今日。”谭书成说道。 “先稳住，看一看再说，白太后轻易伤不了长公主。” 一直躲在角落的赵木兮和楚不域相视一眼，两人随即离开北园。 直到远离北园，赵木兮才低声问楚不域，“你怎么看？” 楚不域冷声说，“慕容昀根本不是白太后的人，他效忠的一直是端慧长公主。” 所以当初要杀盛乔木的人，也是端慧长公主。 “我都不知道，原来长公主的野心这么大……”赵木兮笑了起来，“慕容昀真是好深的心机，他表面上是忠心白太后，其实是在为端慧长公主做事，包括当年造反杀死皇室，其实都是端慧长公主要做的。” 是啊，白太后根本不是会杀尽永盛皇室的人，端慧长公主才是最有可能的。 她自幼在皇宫长大，除了先皇，其他皇室的人对她并不好，后来更是因为她跟先皇的关系太亲近，皇室的人都以各种罪名堆砌在她身上。 常伴青灯十数年，都是皇室所逼。 说不定端慧长公主连她父皇都恨着。 毕竟她在伴着青灯时，父皇身边的美女可是从来没少过的。 “白太后会杀了端慧吗？”楚不域问。 “不知道，慕容昀肯定不会让白太后下杀手，那慕容昀在白太后面前，话语权就没那么大了。”不管怎样，都是一件好事。 …… …… 白太后当年还是永盛王朝的白贵妃时，也曾盛宠一时，那时候她对先皇是真的动心，以为两人能够白头偕老，直到她知道自己只是替身。 而且还是端慧长公主的替身，那是先皇的妹妹，她差点恶心吐了。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恨不得亲手杀死先皇，但她只是一个贵妃，连自由都没有，又怎么去杀死一个帝皇。 今天她终于亲眼看到这位端慧长公主了。 穿着灰色长袍的妇人依旧不掩窈窕的身姿，容貌光艳逼人，就算是道姑，那也是极美的道姑。 和她确实有几分的相似。 “堂堂的长公主躲在如此逼仄的北园，真是委屈你了。”白太后居高临下不屑地看着端慧长公主，心想先帝喜欢的人也不过如此。 端慧长公主看着这个曾经被当是她替身的女人，只是微微一笑，“太后深夜将贫尼带到宫里，不知有何吩咐？” “摄政王，你怎么也进宫了？”白太后没有回答端慧，而是看向一旁的慕容昀。 “方才有人禀报北园动静太大，臣亲自去看了一眼，不知发生何事，所以才跟着进宫的。”慕容昀说。 白太后笑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直有件事觉得恶心，所以要亲眼看一下，究竟什么人会跟自己的兄长生出不伦的感情，如今见到了，也就没有遗憾了。” 端慧的脸色一变，目光冷冷地看着白太后，“原来太后娘娘是觉得自己当了十几年的替身不值得，想把气撒在贫尼的身上。” “你别一口一个贫尼，哀家看你也不想真的不理凡尘的样子。”白太后嗤笑一声，不屑地看着她，“被当成替身确实恶心，特别是狗皇帝与我一起的时候，可能脑海里想的是自己的妹妹，就更让人恶心得想吐。” “一对狗男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话她早就想骂先皇了，可惜没机会，如今骂在端慧身上，白太后终于解恨了。 第三百六十章 羞辱 端慧长公主气得喉咙涌起一口老血，她最恨别人说她不伦，白太后一口一个恶心，她恨不得上前将对方的舌头拔下来。 慕容昀同样也听得脸色铁青，却只能克制着不去维护端慧长公主。 白太后痛痛快快地骂了一顿，心里总算是舒服了。 看着端慧长公主道姑的打扮，又嗤笑了一声，“穿着一身道服，结果干的全是男盗女娼的勾当，也不怕死了被阎王丢进油锅里。” “太后把贫尼抓来，就是为了羞辱贫尼吗？”端慧长公主沉声地问道。 “对啊，怎么你才看出来吗？”白太后笑着说，不羞辱端慧，她干嘛仝轲将人大半夜抓进宫。 慕容昀沉声开口，“太后娘娘，无端将北园的百姓禁锢，对您的名声无益。” “哀家要名声做什么，这个老狐狸精早就将哀家的名声败光了。”白太后嗤笑一声，一点都不在乎今晚自己的做法会带来什么后果。 “太后娘娘！”慕容昀皱眉。 白太后冷眼看向他，“你好像很关心她啊，摄政王，说起来，你们可能还是旧相识呢。” 慕容昀没有否认，“是的，端慧长公主以前与本王是认识的，希望太后娘娘能放过她。” “哀家为什么要放过她啊？”真是好笑了，她被当成端慧的替身时，谁去跟狗皇帝说放过她，她还傻傻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 “太后很嫉妒我吧，即使我成了捣鼓，皇上依旧对我念念不忘，i就算在他身边又如何，他每天晚上喊的名字都不是你。”端慧长公主慢悠悠地说道。 白太后瞥了她一眼，有点像在看傻子，“那种恶心巴拉的男人，你以为说这些话还能让我嫉妒，就你还喜欢他。” “……”端慧又被气到了。 慕容昀皱眉看着白太后，即使在她身边多年，他这时候也看不穿白太后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你到西越做什么，别说你在北园传道。”白太后淡淡地问，“摄政王，你早就知道她在西越了，是吗？” “不是……”慕容昀解释，“我也是知道不久。” 白太后却不然相信慕容昀的话，整个王庭都在慕容昀的掌握中，他会不知道端慧就住在北园？ 根本是想包庇她。 “听说北园还有不少景国人，那都是你的人吧。”白太后又问道。 端慧索性闭上眼睛，看也不看白太后。 白太后冷笑一声，“你不回答也不要紧，反正这里是西越，哀家已经让漠克真去北园拿人了，哀家到底是景国人，赶尽杀绝不太好，但漠克真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彻彻底底的西越人。” “太后！”慕容昀怒声开口，“你怎么让漠克真去北园！” 糟了，那些人在北园肯定不会乖乖被漠克真带走的，若是打了起来，漠克真肯定能看出管楚阳他们是军队出身的。 端慧眼中也闪过慌乱，她心里恼怒又愤恨，明明一切都在她的安排之中，很快她就能够达到目的。 没想到会出现白太后这一出。 她是被打得措手不及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端慧冷冷地问道。 谷</span>　　白太后能够走到今日，不仅仅是靠慕容昀的帮忙，她并非愚笨之人，虽然把端慧抓来是为了泄愤，但她同样也看得明白，北园肯定不简单。 更看出慕容昀似乎并非全心全意忠心她。 “摄政王，不如你来说一说，哀家该怎么做呢。”白太后问向慕容昀。 慕容昀面无表情地说，“太后之所以会派仝轲去北园，应该是有人通风报信吧，不如太后想一想，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她为了到底是什么，冲动行事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哀家没想过解决什么问题，就是想羞辱她而已。”白太后说道，“对了，不如把她押送回去景国，再将她与前朝狗皇帝的事情公诸于世，让全天下的人都唾弃她。” 端慧的脸色一变，目光怨恨地看着白太后。 “太后娘娘，您别忘记，虎符印章还没出现，端慧长公主才是最有可能号召百万前朝军队的人。”慕容昀急忙说道。 “虎符印章在赵木兮的手中，永远都不会被这个女人拿走的。”白太后淡声说，谁不想得到虎符印章，她也想要，但南粤的冯知先已经投诚赵木兮，很明显赵木兮手中肯定有虎符印章。 端慧突然笑了，“在赵木兮手中，那就是在我手中。”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太后问道。 “白氏，你今日若是敢对北园里的人下杀令，他日会有人踏平你的王庭。”端慧威胁道。 “我还挺害怕的。”白太后不屑地笑道，“就算虎符印章在你手里，只要将你跟狗皇帝的丑事公诸于世，你觉得他们能容下你？到时候说不定把你死马分尸，再将尸体悬挂城门示众。” “……”端慧心里已经将白太后杀了一百遍。 慕容昀说，“太后请三思。” “行了，哀家也乏了，让人将她带下去，明日哀家再来好好与她叙旧。”白太后说道。 “臣认为应该将端慧长公主送回北园。”慕容昀强横地开口，如果将端慧留下，北园的人明日肯定会冲进皇宫。 白太后转头看向他，“摄政王，你今天晚上，似乎特别喜欢跟哀家作对。” “臣不敢，这都是为了太后着想。”慕容昀说。 “北园的事，你不好插手，你也是景国人，难免落下包庇的嫌疑。”白太后说道，“还是交给漠克真吧。” 慕容昀本来想据理力争，但想到漠克真身边还有赵木兮，他只好先答应下来。 白太后让人将端慧长公主关在宫殿后面的一处地窖里，又将仝轲叫来询问北园的情况，让他明日去找漠克真，将北园的事交给他。 而匆忙离开皇宫的慕容昀，此时正往漠克真的王府而去。 北园被查，肯定跟赵木兮有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慕容昀必须找她问个明白。 只是，王府守卫森严，他大半夜不可能光明正大敲门，漠克真不会让他进去的。 他要怎么找到赵木兮？ 第三百六十一章 恶心 在王府外面徘徊了半个时辰，慕容昀终于决定进去找赵木兮，就在他准备翻过围墙的时候，阿泰鲁举着火把出现了。 “摄政王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们王府当贼来了？”阿泰鲁好整以暇地看着慕容昀，早就发现对方的身影，一直在暗处看着他想干什么。 行为就很迷惑，看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慕容昀没有一刻觉得这么丢脸的。 而且还是在漠克真的地盘。 “本王来找盛大夫。”慕容昀沉声说道。 “半夜？翻墙？”阿泰鲁挑眉看他，“摄政王，你这个求见盛大夫的方式有点特别啊。” 慕容昀深吸一口气，“本王要见盛熙。” 阿泰鲁说，“摄政王，你找盛大夫有什么事？” “治病。”慕容昀冷声说。 “我看王爷也不像是快要不行的样子，不能等明日吗？三更半夜的，盛大夫早就歇下了，而且你这么一闹，整个王府都不安生，还是请王爷明日再来吧。”阿泰鲁不客气地拒绝。 慕容昀今日必须要见到赵木兮，她将白太后引去北园，不知道她后面还会做出什么事。 如果没有猜错，赵木兮肯定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她一定会找端慧长公主报仇的。 “如果你不开门让本王进去找盛熙，那本王只好自己想办法了。”慕容昀冷冷地说。 “摄政王这是故意要在我们王府找茬啊。”阿泰鲁呵了一声，当他们还怕他不成。 慕容昀抬眸看了阿泰鲁一眼，“你就当本王是找茬吧。” 阿泰鲁身后的侍卫刷一声拔出刀，怒目盯着慕容昀。 “盛大夫说，你的病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用这么急着来找她。”铁羽的身影出现在围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昀。 慕容昀抬眸看向这个身材挺拔满脸胡子的男子，“盛大夫既然知道本王来了，为何不出来见面？” 铁羽冷声说，“她说要睡觉了，不要吵醒她。” 她是故意不想见他的，她很清楚他肯定会来。 “好，明日我再来找她。”慕容昀知道自己再急也没用，他从来对任何事情都胸有成竹，唯有这一次，他完全看不透赵木兮想做什么。 是单纯想报仇吗？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端慧长公主，非要让白太后发现北园。 慕容昀又去了北园。发现这里已经少了一大半的人。 正是管楚阳和谭书成那些人都不见了。 连盛娇娇也没找到。 如果不是对前朝旧部很了解，怎么能精准从北园挑出这些人带走？ 赵木兮把他们带走是想干什么？收服他们，还是杀了他们？ …… …… 赵木兮什么都没有做，北园那些人，是漠克真去抓的，只是铁羽找了借口跟着去，帮漠克真将有问题的都挑出来带回西越大牢了。 回到王府的赵木兮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她跟铁羽才刚走出王府大门，便看到慕容昀已经在等着她了。 “摄政王，你这样让我有点慌啊，我是真治不好你的病，你这样缠着我也没用。”赵木兮看着他叹道。 “你知道我要找你什么事。”慕容昀平静地说，他一夜未眠，就是为了等她。 赵木兮歪着头看他，“我不太懂。” “借一步说话。”慕容昀看了铁羽一眼。 “不行。”铁羽立刻带她拒绝。 慕容昀冷声说，“她还不至于要听一个西越人安排。” 赵木兮回头看了铁羽一眼，“我就跟他说几句话，不会有危险的。” 她跟着慕容昀走到一边，确定不会被听到，慕容昀才开口问她，“你居然这么信任西越人了吗？” “你都能在西越当摄政王，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赵木兮笑着反问。 慕容昀深吸一口气，“北园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赵木兮困惑地看他，“什么北园？我听不明白。” “你知道，你是骗不了我的。”慕容昀叹道，“你早就知道端慧长公主在北园了，是吗？” “慕容昀，端慧长公主跟你是什么关系？”赵木兮反问道。 “既是师也是友，我非常敬佩的一个人。”慕容昀说。 赵木兮掩嘴轻笑出声，“敬佩？你敬佩她什么呢，敬佩她即使离开皇宫，还能在先皇心中占据那么重要的地位，还是敬佩她生下女儿，还能狠心将女儿送给别人？” 慕容昀的神色一变，“什么女儿？” “呀，你居然不知道。”赵木兮故意惊讶地瞪圆眼睛，“那你该去问一问她，她的女人是谁。” “阿木，你到底想做什么？”慕容昀低声问道。 赵木兮轻笑一声，“我以为你该清楚呢，不过，你既然来找我了，就证明你明知道我要做什么，却还心存侥幸，以为我跟以前一样，听你说几句便全都听你的话。” “人是会变的。”赵木兮说，“你应该最清楚，变得最多的人可不是我。” “你告诉我，我有手下留情的理由吗？” “当初元元被抓到西越，也是端慧的意思吧，她想要白太后亲手虐杀自己的外孙女，然后再告诉白太后真相，以此来逼疯她，到时候你们就能掌握着白太后跟小皇帝，整个西越落在你们手中。” “我再猜一猜，她跟白太后长得像，她该不会还想假装成白太后吧？” “可惜了，元元没有死，被楚不域救走了。” 慕容昀听着赵木兮的话，俊逸秀雅的面庞终于紧绷发白，她居然全都猜到了。 “但凡……你对元元心存一丝善念，都不至于让她落入端慧手中。” “你且回去告诉她，如今在王宫中，是她最后能享受的日子了。”赵木兮含笑说道。 慕容昀闭上眼睛，“对不起。” “我不杀你，不是因为原谅你，是你病了，这个病对你的折磨，足以让我解气了。”赵木兮说道。 “其他人呢？他们是无辜的。”慕容昀苦涩地说。 赵木兮嗤笑一声，“无辜这个词从你口中说出来，怎么那么讽刺呢？” “你手中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血？你屠杀永盛皇室的时候，想过给无辜的人留下一口气吗？” “慕容昀，你真是越来越让我觉得恶心。”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大牢 慕容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看着赵木兮果决地转身离开，他知道，对于这个少年时期就认识的姑娘，他们已经彻底走向不同的两条路，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时光了、 他心中仅存的那点念想在她眼里也变得可笑起来。 赵木兮走到铁羽的身边，低声地道，“回去吧。” “盛大夫，你放心，你要是不想见他，我们王府便不会让他打扰你。”阿泰鲁对赵木兮说道。 “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他的病无药可救，还是另请高明。”赵木兮说。 阿泰鲁咧嘴一笑，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会儿轮到慕容昀生病了，上天果然是有眼睛的，狠狠地惩罚这些坏人吧。 慕容昀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终于转身离开，来到王庭的大牢前。 这次没有人拦着他，由着他进去见北园的那些人。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盛娇娇的骂声。 “你们这群不长眼的狗杂碎，凭什么把我们抓到这里，我们做了什么违法的事，给我说明白了。” “王八蛋。” “混账东西，野蛮子。” 看到有身影靠近，盛娇娇骂得更起劲，没想到待那人走来，才看清楚是慕容昀。 骂人的话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你是来放我们出去的？”盛娇娇期待地看着他。 管楚阳也站了起来，目光深沉地看着慕容昀，“慕容公子，长公主怎么样了？” 他们没有叫他摄政王，依旧是以以前相交时的称呼。 慕容昀是摄政王，他应该知道长公主如今的情况。 “长公主还在王宫里。”慕容昀淡淡地说，“你们最近……都去做过什么了？” “我们什么都没做！”管楚阳咬牙切齿地说，“白太后发什么疯，突然要包围我们北园，还把我们都送大牢里。” 慕容昀沉着气，“我不是问你在西越做了什么，你在景国的时候，做过什么事了？” 他们在西越的行动都在他的掌握中，不会是做出让白太后怀疑的事，如果这次不是赵木兮暗中搞鬼，白太后根本不会发现在北园端慧长公主。 这么多年都没出事，不会突然就发现的。 “我……我没有啊。”管楚阳心虚地叫道。 慕容昀沉默地看他一眼。 “这里是西越，跟我在景国做过的事又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有人在背后害我们？”管楚阳问道，“是谁？楚不域还是……凤息止？” “你只猜到他们，证明你的确做过惹怒他们的事，你是要我亲自问出来，还是自己告诉我？”慕容昀问道。 谭书成站起来说，“你不用逼问他，他就是借用别人的手，把护国公主的女儿推进湖里了。” “她又没死，命真大。”管楚阳撇嘴说道。 慕容昀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他终于明白赵木兮的怒火从何而来。 她怎么能允许元元受到这样的伤害。 谷</span>　　“管楚阳，护国公主已经死了，你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手，你是人吗？”慕容昀目光森冷，看着管楚阳的眼神生出杀意。 “慕容大哥，你心里也清楚，护国公主的女儿不死，长公主就无法完全统治旧部。”管楚阳低声说道。 “虎符印章在赵木兮的手中，她早已经收复了南越。”慕容昀面无表情地说，“你们还不相信她手中拥有虎符印章吗？她不仅仅是赵家的女儿，还是护国公主的培养出来的接班人。” 管楚阳寒着脸，“她跟永盛王朝没有关系，就算虎符印章在她手里，那些旧部不会全都顺服她的。” “你们觉得她是在替元元公主守着虎符印章，等将来元元长大了，她便会将印章还给元元？”慕容昀一下子就想到管楚阳在盘算什么。 “难道不是什么？护国公主就是想让赵木兮替她的女儿保驾护航。”管楚阳哼道。 慕容昀深深地叹口气，如果他们知道赵木兮就是盛乔木，他们就不会这样想了。 “白太后已经不信任我，我现在救不了你们。”慕容昀沉声说，“漠克真不会让你们出来的。” 管楚阳的脸色一变，“那我们就杀出去。” 盛娇娇急忙问道，“师父怎么样了？” “她暂时没事。”慕容昀淡淡地说，“你们别轻举妄动，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出来的。” “慕容大哥，赵木兮之前是见过师父的。”盛娇娇说道，“我觉得，师父对她很不一样，如果赵木兮手中真的有兵力，说不定师父能够让她投诚过来呢。” “不可能的。”慕容昀淡声说，“我先进宫了。” 谭书成脸色阴沉地看着慕容昀，“如果最后你没有办法，那我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到时候就算是杀出去，他们也要离开大牢。 就算死，他们也要死在和西越打仗的战场上，而不是在这鬼地方。 慕容昀没有回答谭书成，他走出大牢的时候，天已经是大亮了。 一夜无眠，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身体的骨头似乎隐隐作疼，他强忍着没有理会，回到王府换了一声，又梳洗了一番，这才重新进宫。 白太后正好刚去羞辱了一番端慧，看到慕容昀出现，她冷笑了一声。 “今天一大早，大国师府传来消息，国师半夜里死了。”白太后说。 慕容昀看了她一眼，“太后节哀顺变。” “本宫有的是节哀的办法，不过，你若是不能除掉漠克真，本宫要你何用呢？你是不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了？”白太后冷声问。 “漠克真本来就势力盘踞各个部落，不是一朝一夕能除掉，不然他残废的这些年，太后早就有办法将他除掉了。”慕容昀说。 白太后缓缓地坐下，“那你进宫是想做什么？” “臣昨天去见过北园其他人，管楚阳和谭书成……太后应该还记得吧？”慕容昀问。 “不记得了。”白太后说。 慕容昀说，“前朝旧部，如果太后将端慧长公主禁锢在宫里，两国之间肯定又要有纷争，这时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开仗的时候。” 小皇帝还太小了，他们经不起消耗兵力和财力。 “那就将人交给景国的皇帝，让楚不域知道，端慧还在谋划造反。”白太后笑着说道。 慕容昀的脸色一变，觉得白太后比以前更难说服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凭什么劝我善良 白太后让人去将端慧带了过来，“你不是要见她吗？本宫让人去把她带过来。” 慕容昀看到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端慧长公主，一颗心憋得难受，那么尊贵优雅的长公主，即便是后来成为道姑，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长公主！”慕容昀上前将端慧扶了起来，看到她衣摆处有破烂的地方，看样子是被老鼠给啃坏的，可想她昨晚过的是什么日子。 “滚开。”端慧挥开慕容昀的手，目光阴狠怨恨地看着白太后，“今日我受到的种种，将来肯定百倍千倍还给你，你别太得意了。” 白太后闻言一愣，随即掩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哀家如今捏死你就跟捏一只蚂蚁一样，你想怎么百倍千倍还给我？靠你所谓旧部的力量吗？他们如果知道，他们心目中白莲花一样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其实是个淫乱后宫，跟自己的兄长乱伦败坏纲常的妖女，他们还会跟随你吗？” “呵，全凭口头之言，谁会相信你。”端慧并不以为然，她仍然笃信自己能够离开西越。 白太后轻笑出声，不屑又厌恶地看着端慧，“只要开了帝陵，全天下人都会知道，你是个什么贱人。” 慕容昀心头一惊，他拦住端慧不要继续逞能，惹怒白太后，后果是她承受不起的。 “太后娘娘，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您如今位高权重，何必再耿耿于怀，当年端慧长公主也只是个懵懂不知事的女孩，她和先帝也没有血缘关系，不算是乱伦的。”慕容昀放低姿态劝着白太后。 “哀家受过的苦，你受过吗？摄政王，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劝我善良。”白太后嗤笑一声，她所有的羞辱和不堪都是源自于端慧，她自然是要找她算账。 “错的也是先帝，端慧长公主是无辜的。”慕容昀说。 白太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慕容昀，“哀家以为你是个头脑清醒聪明的人，看来你也有被遮住双眸的时候，你当哀家为何要假死遁走，这个恶心的女人，即便成了道姑，半夜都被狗皇帝接进宫里私会，还以为谁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吗？你觉得她无辜吗？” 慕容昀震惊地看着白太后，想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在污蔑端慧。 白太后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充满讽刺。 “她撒谎！”端慧愤怒地叫道，脸色苍白得吓人，“白氏，你无耻，竟敢这样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你，你心中有数。”白太后淡淡地说，“你真以为宫中无人不知吗？狗皇帝的妃嫔还没死绝，可以找她们问一问。” 慕容昀颓然地低下头，他低声说，“太后娘娘，你想怎么做？” 他是知道先帝对端慧长公主的感情，所以推翻永盛王朝一点都不后悔，因为他知道，只有永盛王朝覆灭了。端慧长公主才能真正得到自由。 “这句话应该是哀家问你，摄政王，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了这个女人与哀家作对吗？”白太后问道。 慕容昀低声说，“臣只是担心，景国会因此有开战的借口，若是漠克真不肯出兵……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哀家也没打算弄死她，哀家会让人去问景国皇帝的意思，他们若是想要一个败坏伦常的妖女回去，那哀家就送回去。”白太后说道。 “太后！”慕容昀的声音一沉。 白太后冷声说，“任何事都有得商量，唯独这件事，哀家绝不答应。” “我若死在这里，你也不会好过，我女儿一定会踏平西越。”端慧长公主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她的女儿手中有虎符印章，又已经收复南越，她若知道自己死在这里，一定会为自己报仇的。 慕容昀诧异地回过头，“你的女儿？” 谷</span>　　他突然想起，他之前去查过赵木兮的身世，当时已经有些眉目，可后面线索断了，他便没有继续查下去。 赵木兮不是赵国公的亲生女儿。 难道是…… 慕容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长公主，赵木兮……知道吗？”慕容昀苦涩地问。 是赵木兮亲自将端慧长公主送到白太后手中，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当然知道。”端慧长公主冷哼。 慕容昀在心里叹口气，赵木兮早就不再是原来的赵木兮，她就算知道身世，又怎么对长公主有感情。 她是盛乔木啊。 白太后微微眯眼，脸色十分难看，“赵木兮？她是先帝的女儿？” 端慧长公主睥睨地看着白太后，“没错，她比你那个短命的女儿优秀太多了，先帝若是在，你的女儿算什么护国公主，我呸。” “来人。”白太后冷冷地叫来宫人。 “把她带下去，扔到井里，再扔些蛇进去。”白太后冷漠地下令。 慕容昀叫道，“太后，不可！” “你若是见不得哀家折磨她，你陪着她一起下去。”白太后冷声道。 “今日臣一定要带长公主离开。”慕容昀说道。 “一定？”白太后被慕容昀的用词气到了，结合这么多年的种种，她突然顿悟，“慕容昀，这么多年来，其实你一直都在利用哀家吧，你真正效忠的人，是她。” 慕容昀说，“臣是真心实意辅佐太后和小皇帝。” “那是因为你要靠我们谋得权势，你想利用西越替你攻打景国，然后……你想拥立谁当皇帝，她？你觉得她能当女皇吗？” 慕容昀发现盛乔木的性格有很多像白太后，很多事情都能一阵见血就看破了。 白太后笑起来，“哀家放你们走，哀家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成为女皇。” “多谢太后。”慕容昀拱了拱手，扶起端慧长公主，“长公主，我先送你出宫。” 慕容昀不想彻底跟白太后为敌，他只能先将端慧长公主送出宫。 这时，小皇帝大步地走进来，一进门就开口问道，“母后，听说你把北园的人抓起来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异想天开 “怎么一身的大汗。”白太后招手让小皇帝到身边，替他擦拭脸上的汗水。 “我听说你抓了北园的百姓，母后，北园的人犯什么错了？”小皇帝问道。 白太后淡淡地说道，“北园藏有奸细，哀家已经让皇叔去查明，你若是有不明白，去问皇叔就行了。” 小皇帝的眼睛一亮，“那我能出宫去找皇叔吗？” “可以，不过要多带几个人。”白太后说道。 小皇帝雀跃地点头，转头这才发现一旁的端慧长公主，他皱了皱眉，问慕容昀，“摄政王，此人是谁？” “她是原来永盛王朝的长公主，一直潜藏在北园里面。”白太后说。 “这样的人就不要带进宫扰母后清静，让人带去大牢，让皇叔处置吧。”小皇帝说。 白太后笑了笑，看向慕容昀说，“摄政王还是听皇上的话吧。” 慕容昀面无表情地说，“太后刚才已经允许臣将她带走。” 小皇帝觉得摄政王跟太后之间好像有点气氛不太对，以前太后都不会让他亲近皇叔的，摄政王也说过不想他被皇叔影响了。 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白太后懒得再与慕容昀废话，“哀家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小皇帝关心了几句，便喜滋滋地出宫去找漠克真了。 慕容昀扶着端慧长公主离开王宫，外面已经备了马车。 “我要杀了她！”马车上，端慧开口便是怒火冲天。 “这里是西越，长公主不要冲动。”慕容昀低声劝道。 端慧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羞辱，她现在只想亲手杀了白太后，这么多年来，她只把白氏当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今日才知道，她真是小看这个女人了。 “赵木兮……真的是你的女儿吗？”慕容昀问。 “没错。”端慧平静地说，“你见过她了？ “见过了。”慕容昀低声说，“镇国司的指挥使，谁不知道，连南越的冯知先都被她收服了。” 端慧点了点头，“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要我将她的身世说出来，她肯定会帮我的。” 慕容昀心里苦笑，赵木兮会不知道吗？恐怕她清楚得很。 赵木兮如今不亲手杀了端慧已经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了。 “别把希望放在他人身上，赵木兮年纪虽小，却不是能够随意我利用的人。”慕容昀隐晦地劝着。 “我对她不薄，这些年一直暗中在照顾她，她若是知道感恩，自然会来帮我。”端慧说。 慕容昀叹息一声，“你有想过，护国公主为什么将虎符印章交给她吗？” “也许她早就是护国公主的人了。” “如今元元又把她当母亲看待……”慕容昀苦涩地说，“当年元元的事，楚不域只怕已经查出来了。” 端慧的脸色终于有些变化，“不可能！除非你说出去。” 慕容昀一夜没有休息，此时只觉得满心疲惫，“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管楚阳他们怎么样了？”端慧问道。 “在大牢里。”慕容昀说，“我会想办法放他们出来的。” 端慧闭上眼睛休息，这一次，她是狠狠栽在白氏的手中了。 谷</span>　　…… …… 漠克真看着仝轲送来北园的名单，在上面看到好几个眼熟的名字。 “管楚阳，谭书成？”漠克真挑眉，这两个是永盛王朝的副将吧，他们在战场还遇到过的。 他们居然藏身在王庭！ “他们什么时候到北园的？”漠克真以为北园都是些普通景国百姓，不过是到西越讨生活，看来他们把北园忽略了。 “有半年时间了，有些已经生活两三年。”阿泰鲁说道，“这两人嘴硬得很，怎么用刑都不肯说实话。” “这个盛娇娇是什么人？”漠克真问。 阿泰鲁说，“听说她之前在景国自称是永盛王朝的后裔，后来不了了之，她是端慧长公主的徒弟。” “这些人聚集在北园，我不信他们什么都没做。”漠克真的眸色一冷，“把他们分开关着，直到他们说实话为止。” 顿了一下，漠克真又问，“端慧长公主呢？” “被太后抓紧宫里了，不过，今天早上被慕容昀带回摄政王府。”阿泰鲁说。 漠克真轻笑一声，“慕容昀这么关心长公主，怕是有什么旧情吧，西越的摄政王，跟永盛王朝的长公主纠结不清，说不定会泄露西越的机密，看来不该让这位摄政王继续辅佐皇上了。” 话音才刚落下，外面就传来小皇帝的声音。 “皇叔，我来啦。”小皇帝高兴地跑进来，“盛熙呢？我来找他的。” 漠克真温和一笑，“你跑到皇叔这里，就是为了盛熙来的？” “我当然是来找皇叔的，但我要是跟母后说来找盛熙，她肯定不让我出宫。”小皇帝得意地说，“听说皇叔最近忙着北园的事，我不打扰皇叔啊。” “北园的事跟朝廷政事有关，你也要多了解才行。”漠克真说道，“你和我一起去大牢，见一见这些人。” “啊……”小皇帝一脸失望，他还想找盛熙打马球呢。 漠克真无奈地说，“等办完事，你再找盛熙玩。” 小皇帝十分郁闷，走到门口看到在后院走来的盛熙，他急忙招手，“盛熙，盛熙。” 赵木兮看到小皇帝和漠克真，含笑走了过来，“见过皇上，王爷。” “盛大夫要出门吗？”漠克真问道。 “今天要去山上再找几味药，王爷再喝几天，身子便再没有任何问题，我也可以回景国了。”赵木兮含笑说道。 小皇帝一脸失望，“啊，你要回去了。” “是啊，生意已经差不多了。”赵木兮笑着说，“将来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王庭的。” 漠克真本来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如今又能重新站起来，他对赵木兮是非常感激的。 “还是让铁羽陪你上山吧。”漠克真说。 “好。” 赵木兮告辞先行一步，白殷已经在外面准备了马车。 铁羽也骑着马走了过来，看得白殷一阵无语，“他怎么又跟来了。” “去城外的道观吧。”赵木兮说道。 第三百六十五章 到底是谁 城外的道观本来就人迹稀少，北园被包围之后，这里只剩下观主一个人了。 不，现在还多了两个。 凤息止拎着奄奄一息的管楚阳，将他仍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管楚阳盯着凤息止，他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为什么会去大牢将他抓出来？“你是谁？” “管楚阳，想不到你堂堂铁骑第一副将，居然这么轻易落到西越人的手里，可真是有本事啊。”凤息止开口地嘲讽着。 “……”管楚阳脸色阴沉，“我不认识你。” “你是白老将军亲手带出来的兵，他要是看到你如今为一个女人做牛做马，棺材板都压不住他老人家的怒火了。”凤息止冷声说道。 管楚阳抬头打量着凤息止，他皱眉问，“你易容了，把你的脸上的面皮拿下来。” 凤息止瞥了他一眼，“你等着，想见你的人还没来。” 还有谁？ 管楚阳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眼前的人明显也是跟永盛王朝有关的，西越还有谁哪个旧部是他不知道吗？ 可对方看起来并不像要救他。 正疑惑着，门外大步走来三个人。 走在最中间的是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说不上其貌不扬，但混在人群中，肯定是认不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这个人让他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你们来了。”凤息止走上前，皱眉看了铁羽一眼，倒是没有多问。 白殷一直冲着他挤眼睛，他是不明白赵木兮为什么这么信任铁羽，居然还带他来见管楚阳。 万一铁羽回去跟漠克真告密呢？ 凤息止拉着白殷站到一旁，根本不理会他的挤眉弄眼。 “？”白殷怀疑凤息止是不是瞎了。 “管楚阳，有件事想问你。”赵木兮垂眸看着他，声音透着冷冽的寒意。 “你是谁？”管楚阳问。 赵木兮说，“当年白老将军勾结西越的信，是谁写的？” “……”管楚阳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居然问这样的问题。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管楚阳道。 赵木兮扬唇浅浅一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咔擦一声，将他的手生生折断。 管楚阳痛得大叫出声。 “白老将军的字迹不是谁都能轻易学的，你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副将，他对你完全不设防，你要偷他的墨宝太容易了。”赵木兮平静地说，“我没怀疑过你们，不过，现在我确定了，信是谭书成写的，你藏在书房里的。” “你、你到底是谁？”管楚阳满脸汗水，惊恐地看着赵木兮，她竟全都猜出来了。 赵木兮像看一手死人一样看着他。 “白老将军把你视若亲人，白将军也把你当兄弟，你居然背叛他们，你是人吗？”赵木兮轻声地问。 “不是，我没有！”管楚阳叫道，“跟我没关系。” 赵木兮又问道，“护国公主对不起你吗？” 管楚阳的脸色又是一白。 “你母亲重病的时候，你远在边城回不来，是护国公主亲自带着大夫去给你母亲看病，缺的一味药还是她自己上山去找的，她没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杀她的女儿？” “元元才四岁，一个孩子！” “对她下手，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护国公主没来找你？” 管楚阳惊恐地往后挪去，他觉得眼前的少年实在太可怕了，明明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为什么语气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他到底是谁？以前从来没见过。 赵木兮笑了笑，“原来你也怕死啊。” “白将军在战场上被乱箭射死，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 “我……我不知道……”管楚阳哑声叫道。 赵木兮轻笑，“端慧是拿什么收买你们的？给你们许了什么样的好处？” “她该不会是想要利用你们，替她夺得景国政权吧？所以才要害死护国公主。” “如果先帝知道她是一个这么野心勃勃的女人，不知会不会后悔爱上她。” 管楚阳怒道，“你不要羞辱长公主，她是先帝的妹妹。” “她跟先帝并非真正的兄妹。”赵木兮淡淡地说。 “你……你是白太后的人，你故意来套话的！”管楚阳叫道。 赵木兮垂眸看他，“用不着套话，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只是不想让你死得太轻易了。”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想做什么？”管楚阳说。 “知道我为什么来西越吗？”赵木兮低声问，“从我知道是你要害元元，我就想亲自杀了你。” 管楚阳瞠圆眼睛，不知道这个少年跟元元公主是什么关系。 赵木兮将他四肢的骨头全都打碎，听着管楚阳痛苦嚎叫的声音，她闭上眼睛，“痛吗？那就对了。” “你和元元公主……到底什么关系！”管楚阳内心被恐惧占据，他看出来了，眼前的少年是真的要杀他。 “她是我的女儿啊。”赵木兮说，“你要杀我女儿，我怎么会放过你？” “？”管楚阳觉得这个少年可能是个疯子。 赵木兮又一剑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当年五里坡之战，就该让你死在瘴气中。” 管楚阳猛地一惊，他绝望又惊恐，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少年。 “护国……护国公主……”他惊住了，内心咆哮着不可能，可五里坡之战他差点死在瘴气中，是护国公主将他救出来的。 “你死后，也不配见到任何故人。”赵木兮手起剑落，将他直接刺穿喉咙，将他送上西天。 “就这么让他死了，也是便宜他了。”凤息止说。 赵木兮道，“想办法让谭书成看到他死后的样子。” 凤息止点了点头，“我把他扔到大牢门口去。” “观主在哪里？”赵木兮问。 “在后罩房，她原来是长公主身边的宫女，后来也成了道姑。”凤息止说，“事情和她关系不大。” “那就放了她吧。”赵木兮说，“我不滥杀无辜的。” 凤息止看了楚不域一眼，“漠克真若是查下去，可能会查出我们去过北园的事。” “在他查出来之前，我们回去吧。”反正该查的都查到了，该报仇的也报仇了。 慕容昀命不久矣，端慧也失去不少忠心耿耿的旧部，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容易多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落荒而逃 管楚阳死了，而且死状奇惨，漠克真下令让人去查到底是谁能够从大牢将管楚阳带走，又是谁将他给杀了。 他怀疑是慕容昀要杀人灭口，不敢让他审问管楚阳，万一问出对他不利的话呢？ 这件事没多久就传到慕容昀的耳中，他还亲自来看过管楚阳的尸体，一眼就能看出是谁杀了他。 “不是本王做的。”面对漠克真狐疑的眼神，慕容昀平静地否认，“看来除了北园，这王庭之中还有皇叔意想不到的人在。” “听说前朝的端慧长公主在你府上？”漠克真也没说信还是不信，他更好奇，慕容昀将端慧长公主留在他的王府里是什么目的。 慕容昀侧眸看他一眼，“是啊，太后娘娘恩准，让我看着端慧长公主。” “她也是北园的人，本王要问她几句话。”漠克真说，“摄政王不会不同意吧？说起来，你与前朝这些人的关系微妙，再摄政就不太好了，明日上朝，摄政王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本王与前朝的关系从来没有遮掩。”慕容昀说。 “除非你亲手杀了这些前朝旧部，否则……我们不信你。”漠克真淡淡地说。 慕容昀呵一声轻笑，“皇叔，你的病还是景国人替你治好的，你若是这么不信他国的人，那你为何要接受盛熙为你治病，他是什么人，你就这么笃定没问题？” “北园的事，以前从来没发生过，怎么这些景国的人来了，便处处出事呢。” 慕容昀没法直接说盛熙就是赵木兮，赵木兮就是盛乔木，但他想要救端慧长公主，就只能让漠克真的注意力转移了。 漠克真峻眉一挑，“摄政王，你在说什么，盛熙他们的确是景国来的伤人，可他跟前朝旧部无关，如果因为他才揪出北园的人，那他……也该论功行赏了。” “漠克真，那你将来千万别后悔。”慕容昀说道，“本王还要进宫，不作陪了。” 看着慕容昀远去的背影，漠克真皱了皱眉，让人去将铁羽叫了过来。 “昨日你跟盛大夫都去了什么地方？”漠克真问道。 铁羽说，“去山上采药，盛大夫说她下次来西越可能半年之后，所以采摘了接下来您需要的所有药材，差点还掉下山崖。” 漠克真眉头缓缓地舒展开，一个会医术的商贾，怎么会杀人呢。 “嗯，我知道了。”漠克真轻轻颔首。 “王爷，怎么了？”铁羽问道。 “管楚阳死了，这人是景国前朝旧部的人，不知谁能够进大牢将他带走。”漠克真沉声说，“能杀他的人，应该也是武功高强的。” 铁羽道，“会不会是北园还潜藏着旧部的人。” “嗯，我会让人去查的。”漠克真点了点头。 “对了，舅舅马上就要回王庭了。”漠克真说道。 铁羽眼神闪过一抹暗芒，当初扎木合虽然没有一下将他认出来，那是没有长时间长处，若是长时间相处，扎木合很快会发现他并不是真的铁羽。 看来他们该准备回去了。 …… …… 慕容昀进宫是来找归清的。 归清住在王宫的佛庙中，他是天下皆知的神通，佛庙的僧人对他都十分尊重，平日也不敢怎么来打扰他，除了白太后有时候过来听他诵经祈福，归清都是一个人的禅室中静坐。 谷</span>　　“上次见到你，你还一脸病容，如今看着倒是好了许多。”慕容昀在他面前坐下来，“是她治好你的身子吧。” 归清抬眸看他一眼，“你看起来不太好。” “赵木兮杀了管楚阳，她还想杀端慧长公主。”慕容昀说。 “然后呢？”归清问。 慕容昀说，“你明知道赵木兮跟端慧长公主是什么关系，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犯错吗？” “她错了吗？”归清平静地问，“摄政王，你们把她逼成什么样子了！” “你来王宫也是她的意思，她想要你做什么？”慕容昀问道。 归清浅浅含笑，“她想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你对她还真的忠心不二。”慕容昀嘲讽。 “你对长公主亦是如此。”归清回道。 “若是白太后知道你是赵木兮派来的，她会杀你。”慕容昀威胁道。 归清有些怜悯地看着慕容昀，“慕容昀，你失去理智了。” 慕容昀抹了一把脸，他当然知道白太后不可能杀了归清，但他现在只希望归清跟着赵木兮离开西越。 “你去劝她，离开这里吧。”慕容昀说，“她若是想报仇，那就来杀我。” “脏了她的手。”归清说，“她不杀你，并非念旧情，只是她不是你，有些人可杀有些人不可杀。” 慕容昀突然想起他们少年时一起在皇宫的情景。 盛乔木和归清的年纪都比他小，那时候他们都将他当哥哥，他带着他们上山去狩猎，阿木抓了一只小白兔养在宫里，被八公主的狗给咬死了，阿木就带着归清将八公主狠揍了一顿，两人一起受罚，归清就是阿木的小跟班。 本来阿木是他的小根本，后来…… 慕容昀神色黯然，“归清，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你为什么要复杂？”归清反问道。 “我……”慕容昀想回一句身不由己，可他并非真的没得选择，他的一切作为都始于自己的野心。 “你选择跟随端慧长公主，认为她的才能能够重启王朝，你认为她有你看不到的大局，可在我看来，没有情谊的大局也不错镜花水月，你真以为阿木为了楚不域舍弃尊荣地位只是因为儿女情长，她比谁都清楚，楚不域更适合当皇帝。” “她代表的是永盛王朝，天下百姓受苦已久，如果没有新的帝王，他们看不到希望，楚不域就是他们的希望。” “你所拥护的端慧长公主是什么？她只会在背后算计和害人。” “如果连三岁小孩都容不下，她哪来的仁慈之心对待天下百姓？” “慕容昀，你少年时所学的仁义道德都喂狗了吗？”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牙尖嘴利。”慕容昀白着脸问道。 可他也不敢再说下去，落荒而逃离开佛庙。 第三百六十七章 回去了 赵木兮将手从漠克真的手腕拿开，笑着对他说道，“王爷如今身子恢复如初，只是之前损耗了些精力，最近半年尽量不要运用内力，要循序渐进，莫要操之过急，免得伤到身体的根基。” “盛大夫替本王治好顽疾，本王还不知如何报答你。”漠克真说道。 赵木兮说，“这次多得王爷推荐，我们的药草才能在王庭卖了个好价钱，还跟几家商铺谈定合约拿了定金，我已经心存感激了。” “对了，想跟盛大夫打听一个人。”漠克真说。 赵木兮道，“虽然我刚出来行走江湖，不过认识的人也不算少，王爷您请说。” “你听说过管楚阳吗？”漠克真问道。 看来果然是对她有怀疑了。 “这名字……”赵木兮露出疑惑的神色，“我好像在家中听父兄提到过，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他不是商行中的人啊，好像是朝廷中人。” “你见过他？”漠克真挑眉问。 “那自然是没有，朝廷的人可看不上我们商贾。”赵木兮说。 漠克真觉得盛熙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 慕容昀的话分明是在故意挑拨离间，想要他怀疑盛熙。 如果盛熙真的是景国的奸细，那就没必要治好他的双腿了。 “盛大夫打算何时启程？”漠克真问。 “我们其实都准备得差不多，看了天时，怕再拖下去天气要变化，想赶着明天就启程的。”赵木兮说。 漠克真诧异，“这么急？” 赵木兮笑说，“也不是急，本来前两日就可以回去，只是有一味药在等开花，这才拖了两天。” 原来是为了给他治病，漠克真心中的怀疑消失，“我让阿泰鲁送你们一程。” “王爷如今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阿泰鲁还是留在您身边，这是回程了，不会有什么事。”赵木兮说。 漠克真要查北园的旧部下落，的确是需要阿泰鲁，他便也不强求，如今大巫师已死，慕容昀也跟太后有间隙，正是他掌控整个王庭的时候。 “皇上还想跟你打马球，你回去之前，进宫去见一见他。”漠克真说。 小皇帝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她的弟弟。 赵木兮便同意了，和漠克真一起进宫去见小皇帝。 没想到白太后正陪着小皇帝在批阅奏折。 白太后失去大巫师，对赵木兮心里还有些处置后快的怨恨，一看到她进宫，面色瞬间冷凝，“漠克真，你还敢带他进宫，是觉得哀家太好说话，想把他的人头送给哀家吗？” 漠克真往前一步，魁梧的身材挡住赵木兮，面容冷峻地看着白太后，“他是本王的大夫，不知太后对他有什么意见？” “他害死大巫师！”白太后怒道，本来大巫师跟慕容昀都是她的左臂右膀，现在大巫师死了，慕容昀也跟她离心，她如今只能自己对付漠克真。 “大巫师挑衅在先，有病不治，这事怪不得他人。”漠克真强硬地说。 白太后此时还要指望漠克真护着小皇帝，只能强忍着怒意，她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赵木兮回头看着她的背影。 她们母女……这辈子是不可能再相认了，只是看着白太后如今能随心所欲地活着，不用当替身，不用再小心翼翼去讨好男人，这样也是挺好的。 “太后娘娘。”赵木兮轻声开口，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这是我精心研制，可以养颜养身子，太后若是想皮肤保持白皙娇嫩，每日一颗吃着。” “？”白太后怀疑赵木兮其实是想拿毒药给她。 明明她都想杀他了，他还给她送药？ 小皇帝立刻高兴地收下，“谢谢盛大夫，母后，你就看着这个的份上，不要怪盛大夫了，盛大夫医术高超，他连皇叔的腿都能治好，肯定能让您变得更漂亮的。” 白太后勉为其难地哼了一声，让宫女将瓷瓶手下，看了赵木兮一眼，转身离开。 赵木兮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皇上，我还想去见一见归清大师，他是跟着我们商队来西越的，不知道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去。”赵木兮说道。 小皇帝点了点头，“我让人带你去见他，他在佛庙呢。” 漠克真也没有怀疑，他留下帮小皇帝处理一些解决不了的奏折，让宫人带着赵木兮去佛庙。 来到静室，赵木兮看着依旧俊秀雅致的小和尚，露出讨好的笑容，“小和尚，我来看你了。” “……”归清合眸不看她，“滚。” “哎呀，别这么绝情啊。”赵木兮坐到他身边，“明天回景国，我来看看你。” 归清俊脸如蒙一层寒冰，“你把我留在西越，自己要回景国。” “不是啊，我来接你的。”赵木兮说，“不用你留下来了。” “什么？”归清终于睁开眼睛，惊讶看着她。 她将他带来西越，不就是想要他取得白太后的信任，留在王宫可以影响她的任何决定吗？ “大巫师死了，慕容昀也……没有之前那么重要了，你左右不了漠克真的决定，你真想留下来每天给白太后诵经啊？”赵木兮笑说。 “不想。”归清立刻说。 赵木兮道，“那就回去吧。” “慕容昀怎么了？”归清问道。 “他生了一种怪病，身体的骨头会慢慢坏死，这种病不是那么容易医治的。”赵木兮低声说。 归清沉默了一下，“你也治不好吗？” “对，我也治不好。”就算治得好，她也不一定会救。 “他跟端慧长公主……”归清又迟疑地问了一句。 赵木兮说，“我没问他，也不想知道。” 归清双手合什，“阿弥陀佛。” “好了，别佛了，快去找白太后说吧，就说……她女儿的忌日快到了，该回去念经祈福了。”赵木兮说。 这理由…… 简直是在戳白太后的心，白太后肯定会答应的啊。 归清站起来说，“你先回去等我，我明日在城外与你汇合。” “好。”赵木兮这才放心离开。 翌日，漠克真让铁羽送他们商队一程，在王庭城外，他们接到归清。 赵木兮等人和铁羽这一去，就再也没有踪影。 漠克真一直等不到铁羽，这才察觉出有问题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她是要气死他 离开西越，赵木兮在天水跟罗老黑辞别，他们分道扬镳，没有往京都城的方向而去。 “他怎么还在这里？”白殷指着铁羽，一脸的不可置信，明明都离开西越了，这个西越人怎么还跟着他们。 凤息止拍了拍他的脑袋，一脸像看傻儿子的表情，“你一点都没怀疑他的身份吗？” “？”什么身份，白殷叫道，“你们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事？” “没人瞒着你，是你瞎，没看出来。”凤息止嘴上虽然骂着，心里其实也有点发酸，他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如今才明白，除了楚不域，谁都走不进她的心。 白殷还没有听明白，转头看到铁羽将脸上的胡子撕了下来。 “？”白殷瞪圆眼睛。 跟着赵木兮一起骑马的元元稚声叫道，“铁叔叔，你长得……好像我父皇啊。” 赵木兮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他就是你父皇。” “咦？”元元一愣，看着铁羽将脸上的乔装都拿下来，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她欢呼起来，“真的是父皇。” 楚不域伸手将她抱了过来，“父皇说会来找你，肯定会来的。” 元元开心得大笑。 白殷的脸色都僵住了。 妈的，居然是楚不域！ 他仔细回想，他有没有在铁羽面前骂过他，万一被记仇了呢。 “凤大哥！”白殷小声地叫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凤息止淡淡地问，“你什么时候见过阿木允许西越人整天根河他，如果他不是自己人，阿木会这么做吗？” 仔细一想都能明白铁羽不可能是西越人，还能是谁不是一想就知道的事吗？ 白殷气鼓鼓的，只有他是傻子！ “你不用回京都城吗？不怕宫里乱了。”凤息止抿了抿嘴角，他们是要去跟冯知先汇合，楚不域又跟着做什么。 “不急。”楚不域说。 白殷盯着楚不域的后脑勺，“堂堂一个皇帝……就这么任性，不怕出事啊。” “你这么担心我，不如你回去替我看着？”楚不域头也不回地说。 哼！他才不会关心楚不域呢。 “你不回去，漠克真肯定会怀疑我们的。”凤息止说。 楚不域道，“就算回去，扎木合到了王庭，他也会发现我是假的。” 赵木兮问道，“你把真的铁羽藏哪里去了？” 因为元元在自己怀里，楚不域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那……漠克真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了，而且肯定很生气。 赵木兮笑了起来，“下次再见到漠克真，可能就要打起来了。” 越过天水的沙漠荒原，隐隐就看见军营的帐篷若隐若现。 楚不域微微眯眼，侧头看向赵木兮。 “我从京都城出发的时候，就让人带话给冯知先，让他带着兵来西越，后面大巫师死了，我才没让他翻过天水。”一旦翻过天水，肯定就西越的人发现了。 到时候真打起来，未必能赢了西越。 她还打算偷偷潜进西越杀了大巫师和慕容昀，现在不用她动手了。 谷</span>　　“端慧长公主这些年到底拉拢的旧部已经成不了气候，管楚阳已死，谭书成在漠克真的手中不可能苟活，就算慕容昀护着端慧，她回到景国也做不了什么事。”楚不域说。 赵木兮嗯了一声，永盛王朝留下来多少旧部她心中有数，最大的兵力都在冯知先手中，如今就是在她手中，其他的都是端慧长公主用各种名义拉拢的。 “我已经让人在各处传谣，将端慧长公主被西越抓走，并且已经自缢身亡的消息传出去了。”赵木兮说道。 “……”所有闻言都忍不住看她一眼。 这招可真绝！ 就算端慧活着回来，她以前手中的力量应该也散了。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这也是为了那些旧部着想，别整天被端慧洗脑了，真以为她能当女皇帝。”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目光深幽地看她一眼。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来到冯知先的军营。 冯知先恭恭敬敬地将赵木兮迎到主营，在看到楚不域的脸庞，他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对方是谁。 “皇……”他大惊，怎么楚不域也来了！ “冯将军，这位是我护卫，你叫他楚黄就行了。”赵木兮笑着说。 冯知先这才咽下脱口而出的话，“诶。” “大小姐，那你们先休息，其他事情等明日再说。”冯知先说，“属下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住处。” “好。”赵木兮点了点头，他们走了八个月的路，确实是累了。 虽然楚不域没打算摆明身份，冯知先也不敢真的怠慢他，毕竟如今南越也算是归顺朝廷了。 他特意给楚不域安排了跟赵木兮差不多规格的营帐休息。 入夜，赵木兮正打算躺下睡觉，一个黑影就闪了进来。 她丝毫不意外，侧躺着撑起手肘，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抹挺拔的身影，“啧，好歹你也是一国之君，总是做这种半夜摸进姑娘家闺房的事，是不是不太好。” 楚不域冷哼了一声，重重地吻住她，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他才咬着她的唇瓣说道，“那下次请姑娘来在下的房间，如何？” 赵木兮咯咯笑道，“我才不做这种事，” “那你想做什么事？”楚不域哑声问道，几下便熟悉地将她的裙带解开了。 潜龙闯入洞中，直搅得水花四溅。 良久，才终于平静下来。 楚不域咬着她耳边嫩肉，“你是不是想回京都城了？” 赵木兮心里哎呀了一声，被他看出来了。 “那元元呢？”楚不域又问道。 “让她先留在我身边，等她再长大一些，我便带着她回宫。”赵木兮说。 楚不域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着，对她充满了无可奈何。 “让我留在天水吧，和西越早晚有一战的。”赵木兮低声说，“还有一直在挑衅边境的那些小国，总也要让他们知道后果。” “你让我一个人在京都城！”楚不域语气带着浓浓的委屈。 赵木兮声音带笑，“宫中美人那么多，你不会寂寞的。” 她是要气死他！什么护国公主，明明是妖女！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天宁军 楚不域其实早就猜到她这一次出来就不太可能回去了，她不但想要跟他两地遥遥相隔，还要利用他让赵家不起怀疑，这个小狐狸，分明是什么都算计得清清楚楚了。 “你让我回去又能做什么呢？我有虎符印章的事已经是天下皆知，朝堂中的人肯定会逼我交出来，我可以将虎符印章给你，但那些旧部会乱起来。” “我还不知道端慧留了多少人在景国，总要先找出来的。” 楚不域沉沉地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拿着虎符印章。” “你这么想，别人不会这么想啊。”赵木兮笑了笑，“我也不想进宫了，我所有的忍耐都已经没有了，进宫之后，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么恭顺对待太后，能忍着不杀她已经是最大的善意，还有你的那些莺莺燕燕，就算你没有碰过她们，我看着也觉得碍眼。” “那就把她们都送走。”楚不域立刻说。 “你是要那些大臣的唾沫星子把我淹死。”赵木兮笑道，“我留在天水挺好的，等我足够强大，那些大臣不敢对我指指点点，到时候就算你要为我做什么，他们也不敢当面指责我。” 楚不域亲了亲她的眼角，她真是想多了，就算是现在，朝中敢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也不多了。 “你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也是。”赵木兮吻着他的薄唇，“那些霸权的世家，你不解决的话，永远无法当一个真正的君王。” “你就是不想回京都城了。”楚不域低哼了一声。 赵木兮修长的双腿夹住他的蜂腰，“也是有点舍不得你的。” 楚不域被她撩得又觉得火热澎湃起来，气得重新将她压在身下。 第二天，白殷看到楚不域从赵木兮的营帐出来，脸色瞬间就黑了。 “他怎么……” 盛洛瑶伸手捂住他的嘴，“小孩子别乱说话。” “什么小孩子，你才小孩子。”白殷没好气地道，“阿木不是骂他狗皇帝吗？怎么……怎么跟他在一起了。” “他是元元的父亲，阿木跟他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的。”盛洛瑶将他扯到一旁，“你要去找阿木什么事？” “大家都在等她，我来请她过去。”白殷说道。 盛洛瑶回头看了一眼，“等下吧。” 赵木兮还躺在床上，腰酸腿软不想起来。 昨晚几乎没有怎么睡觉，身心都用努力哄狗男人了。 想到一会儿还要跟冯知先谈事，她只好撑起身子，梳洗了一番，终于恢复女儿身，走出营帐，便看到不远处盛洛瑶在跟白殷拉拉扯扯的。 “阿瑶，我有话跟你说。”赵木兮对着盛洛瑶招手。 “什么事？”盛洛瑶跑过来，刻意忽略赵木兮那双娇媚潋滟到让人心跳加快的眼睛。 赵木兮说，“你这次离开京都城也很久了，不如……” “我要跟你在一起。”盛洛瑶果断地说，“我跟你出门的时候就跟娘亲说过了，她答应让我跟着你出来的。” “阿瑶，王妃答应你出来是疼惜你，知道你志不在嫁人生子，可她只有你一个女儿。”赵木兮皱眉，“要不，你把王妃接到天水吧。” 盛洛瑶一愣，“阿木，你的意思是？” “我想要留在天水，不打算回京都城了。”赵木兮说，“虽然天水不如京都城，但生活也是挺好的，王妃若是不嫌弃，就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我娘肯定愿意的。”盛洛瑶眉开眼笑，她们是迫不得已才留在京都城的，如果能够离开，谁不想离开呢。 “可是……”盛洛瑶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楚不域的营帐方向，“皇上同意吗？” 赵木兮说，“你们孤儿寡母的，难道还怕你们离开京都城会造反？要是连你们都不放心，他这个皇帝也别当了。” 盛洛瑶这下才放心了。 来到议事营帐，除了冯知先，其他副将也都在这里，凤息止在门外等着她。 楚不域也在这时候从营帐走出来。 众人都知道楚不域的身份，默默地将主位空了出来。 楚不域神色平静地走到赵木兮的身边站着。 “今日有几件事跟大家说一下。”赵木兮将西越皇室如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包括端慧长公主被白太后抓住，并且还爆出她并非真正的永盛王朝皇族之人的真相。 冯知先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 那是他们敬仰多少年的长公主，居然不是皇族的人，而且还跟先帝有那样的关系。 不对，那西越的白太后又是谁？ “那位白太后……”冯知先疑惑地问出口。 楚不域冷冷地说，“前朝的白贵妃，她没有死。” “什么？”冯知先一愣，这种宫廷辛秘是他们能听的吗？ 再听下来，可能就要涉及更多先帝的事了。 “她们的事情不重要，端慧长公主被抓，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了，管楚阳也死了，谭书成落在漠克真的手中，只怕也是回不来。”赵木兮淡淡地说，“顺便跟你们说一句，管楚阳是我杀的。” “为什么？”有几个副将都诧异地看过来。 赵木兮说，“管楚阳设计谋害元元公主，以为我手中的印章将来会落在公主手中，所以先下手为强，如果护国公主唯一的骨肉没了，你们这些旧部也许心就散了。” 冯知先皱眉说，“我们并不是因为元元公主才跟随大小姐的。” “可是有些人不清楚。”赵木兮冷声说，“明日便以虎符印章召令天下，要所有前朝旧部到天水入军，三月为期，三个月之前，除了我们天水的军营，以后任何人以旧部为名号，都视为逆贼。” 这是……要当着皇上的面，光明正大地召令前朝旧部吗？ 冯知先扫了楚不域一眼，却见对方面色平静，似乎默许赵木兮在这么做。 “对了，这是皇上的圣旨。”赵木兮拿出昨天晚上才写出来的新鲜圣旨，“以后我们就是天水的守卫军，皇上赐我们军队为天宁军。” 所有人都怔住了。 赵木兮皱眉，“你们不接旨吗？” 冯知先这才急忙跪下，“臣等接旨……” 第三百七十章 赢了才来见我 天水原来有守卫戍边的唐家军，也就是唐望江的军队，楚不域已经下令让唐望江回中原。 此后，天宁军便常驻天水，赵木兮为天宁军的大将军。 赐封号长宁大将军。 冯知先晕乎乎地接了旨，觉得这圣旨握着有点烫手。 楚不域对赵木兮是不是偏爱得有点过分了。 从一个闺阁小姑娘变成镇国司指挥使就已经让人震惊不已，虽然赵木兮后来也证明她担得起重用，可大将军……他堂堂一个皇上，还真是放心得下。 何况他们这个天宁军，还几乎都是前朝旧部的人，楚不域是真的放心吗？ 该不会先让他们先高兴几天，然后再找个由头把他们一锅端了吧？ “我们一起给皇上谢恩。”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楚不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里只有深深的无奈。 冯知先可不敢像赵木兮这么在老虎嘴上拔胡须，他笑着说，“大小姐，那个……楚爷，马上就要练兵了，要不一起去看看。” “好。”楚不域看了赵木兮一眼，见她没有意见，这才点头同意。 赵木兮之前去南越的路上招了不少新兵，其中还有不少也是前朝旧部，经过这些天的融合，都已经渐渐有军队的样子。 “白殷？居然是你，你不是当乞丐去了，怎么的，乞到我们军营里来了。” 还没有走近，便听到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 “你他妈谁啊，老子不认识你。”白殷没好气地骂道，他是来找替赵木兮先看看这些小兵怎么样，才懒得跟这些人吵架。 “嘿嘿嘿，你们看，这个小白脸还有火气了，你以前不是只会躲在你父兄背后，现在没人给你挡着，你还敢上战场吗？”那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白殷的脸色阴沉如墨，忽地上前就一拳打了过去，直接将那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男子打在地上。 “操，你敢打老子。”男人大怒。 “打的就是你个杂种。”白殷呸了一声，说他是乞丐他能忍，就不能侮辱他的家人。 “小王八蛋，看老子不打死你，让你一家团聚去。”说罢，那男人迅速起来，拿过长刀朝着白殷砍了过去。 冯知先一行人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尴尬不已地转头对赵木兮说，“那是王青，以前跟过白老将军……后来入了我麾下，平时脾气虽然不太好，但也不是无礼蛮横之辈。” 赵木兮只是淡淡地扫他一眼，“凭他这么当着白殷的面侮辱白家先烈，我没看出他像个有礼的人。” “……”冯知先不知赵木兮跟白殷的关系，但听到这话的意思，明显是想要袒护白殷的，他冲着王青喝了一声，“干什么，大将军在此，不得无礼。” 王青看了赵木兮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他们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要被一个女子统领，真是晦气。 “白殷。”赵木兮低声地开口，“打赢再来见我。” “好。”白殷露出一个笑容，从凤息止手中接过长枪。 王青冷笑道，“小兔崽子，你有靠山护着，等下伤了你，我可承担不起。” “我用不着别人给我当靠山一样可以打赢你。”白殷叫道。 “可别这么说，你的靠山万一去吹枕头风……”王青话没有说完，但羞辱不屑的意思却很明显是针对赵木兮。 这话听得冯知先的脸都黑了。 谷</span>　　“王青，你这个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妈的，平时真是太惯着这些混账了，当着皇上的面都这么说，他以后还能不能好了。 赵木兮也不生气，只是看了白殷一眼。 白殷此时怒火翻涌，一枪过去差点刺穿对方的肩膀。 王青躲了几回，终于克制不住，两人一刀一枪打了起来。 冯知先尴尬地解释，“大将军，王青是个大老粗，不会说话……您别放在心上。” “没事，练一练以后就会说话了。”赵木兮并不生气，这种事情她早就经历过了，她会有办法让这些人知道有的是别的手段让他们听话。 白殷用的是白家枪法，这是他父亲教他的，只是还没有学成，父亲就战死沙场，还是后来赵木兮又重新将后面的招数都教了他。 其实军中有不少人以前是见过白殷的。 只是当时白殷是矜贵的白家小少爷，跟他们有着不一样的出身，白家叛国的消息传出来，他们甚至还殴打过白殷，想将这个小少爷打死。 要不是当时唐望江护着，白殷早就死了。 如今白殷仿佛又要东山再起，他们谁都不想以后被算账。 锵—— 王青手中的长刀被打落在地上，长枪闪着锐利的锋芒抵在他的脖子上。 “我输了！”王青急忙认输，不想就此被杀死。 白殷没用动，只是目光冷冽地看着他。 众人仿佛看到曾经在战场叱咤风云的白将军。 “在我的军营，只能靠本事说话，拿同僚去世家人攻击对方的，都是卑劣无耻的小人，军中容不下这样的人。”赵木兮冷声地开口，“再有下次，杀无赦！” “从今日开始，军营会重新开始制定军规，谁觉得无法适应，可以现在选择离开，我一样会给遣散费。” 冯知先站在赵木兮的身后，他没有开口说话，以前跟他在南越的旧部的确是散漫了些，如今他们成为正规军，自然要守军规的。 “你，要留在军营吗？”赵木兮看向王青问道。 王青看了冯知先一眼，终于明白以后这个军营不再是冯知先说了算。 但就算他离开，又能去哪里？ “我留下。”王青低下头说道。 赵木兮平静地看着他，“去领五十军鞭。” “大将军，是我太纵容他们了……”冯知先低声说。 “自己的兵，有时候纵容些也可以，但有些规矩就该遵守。”赵木兮说道。 楚不域虽然一直没说话，但眼睛一直都落在赵木兮的身上。 他不知道同意她留下的决定会不会后悔，但他现在已经开始心疼了。 要让军营这么多人都真心实意顺从她，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第三百七十一章 纸条 在军营走了一圈，赵木兮已经在无形中立下军威，虽然有些人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再表现出不敬的意思。 回到营帐，赵木兮扶着腰躺在榻上，“累死我了。” 要不是昨晚太累了，她今天就当场练一练那些兵了。 楚不域心疼地替她揉着腰，“让你今天好好休息的。” 赵木兮愤怒地瞪他一眼，“怨谁呢？” “你要是不撩我，会这样吗？”楚不域低声地反问道。 “你什么时候走？”赵木兮抬脚踹他，被他握住脚踝，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她光滑的小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我回京都城？” 赵木兮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是胆子真够大的，这么放心将朝政交给一个长得像你的人，你说万一他尝试到权势的甜头，从此不肯再当你的替身，而是当皇帝呢？” 楚不域将她抱着坐在自己的腿上，“你对我这么没信心？” “我对人性没有信心，一个再卑微懦弱的人，一旦曾经体验过权势的巅峰，不会轻易再放手的。”赵木兮说。 “人的确是贪婪的，前提是命还在。”楚不域说。 听到他这么说，便知他是将替身的命脉拿捏住才敢这么放心。 “明天带元元去城里走一走。”楚不域说。 赵木兮在他怀里抬起头，“行。” 这男人肯定是舍不得女儿了，巴不得多点时间跟元元相处。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元元的声音。 “娘亲，娘亲。” 赵木兮急忙从楚不域的腿上离开，正襟危坐地离他有三个人的距离。 把楚不域气得都笑了。 “早晚都是要让她知道的，你想避着到什么时候？”楚不域没好气地说。 赵木兮说，“顺其自然。” 元元的小身板已经跑了进来，看到楚不域也在这里，更是高兴地扑到楚不域的怀里，“父皇，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也是来找娘亲的吗？” “是啊，想跟你娘亲商量一下，明天带你去城里玩。”楚不域说。 “我也是来找娘亲说这个事的。”元元眼睛落满星星，她跟父皇果然是心有灵犀。 赵木兮看着明显长高一截的女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到了第二天，一家三口到天水城里去逛街，赵木兮还带着元元去了赵家老宅。 本来楚不域是想要把将军府修葺之后给赵木兮母女住的，但赵木兮想住在赵家老宅。 “元元，以后你就跟娘亲住在这里，好吗？”楚不域问道。 “那父皇呢？”元元问。 赵木兮说，“父皇回京都城啊，毕竟他还要努力做事才能养我们。” 元元想到不用会京都城，也不用住在宫里，心花怒放地笑了，但又不忍心表现太明显让父皇伤心。 “我虽然很想回去，但是只留下娘亲一个人，那太寂寞了。”元元小声说，“所以我还是留下来陪娘亲吧。” 这是早有预料的答案，楚不域揉了揉元元的发心，“就不怕父皇寂寞了？” “不会啊，宫里那么多人，父皇不会寂寞的，而且……云妃马上就要给父皇生小皇子了，父皇才不会寂寞。”元元嘟着小嘴说道。 谷</span>　　“……”楚不域尴尬地看向赵木兮。 赵木兮捂着嘴笑个不停。 “你会有弟弟的，不过是你娘亲生的，其他人的都不是你弟弟。”楚不域面无表情地说。 元元眨了眨眼，看向赵木兮的肚子。 “跟孩子胡说八道什么。”气得赵木兮想咬他。 …… …… 回去的途中，在熙熙攘攘的城门，赵木兮感觉怀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她急忙回头看去，只看到一个半大的孩童身影飞快躲进人群里，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 “怎么了？”楚不域问道。 赵木兮拿出在一张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她勾唇一笑，“还记得那位红姑吗？” 楚不域自然是记得的，京都城香毒一案中的幕后指使人，还没抓到她就让她跑了。 “她是端慧长公主的人，如今来找我，无非就是想让我去救端慧。”赵木兮笑了笑，她差点忘记红姑这号人物了，得亏她自己主动出现了。 “我去把她找出来。”若是留着这个人在天水，对她和元元都是威胁。 赵木兮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说，“不用费劲，她自己会出现。” 红姑约了她明日在赵家附近一处林子里见面。 回到营帐，赵木兮让九芯和白芷要寸步不离守着元元，她不确定还有多少端慧的人流在天水。 楚不域不放心她单刀赴会，想陪她一起去见红姑。 “你陪我去，那红姑肯定不会出来，她要是想见除我以外的人，今天就出现了。”赵木兮说道，“你放心吧，她不会伤我的。” “我在附近等你，不让人发现。”楚不域说，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赵木兮只好答应下来。 其实如今红姑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她和端慧长公主所有的联系都断了，不知道长公主和其他人在西越如今是什么境况，直到前两天才从过路的商贾打听到，长公主被漠克真抓了。 不仅是长公主，几乎他们大半的主要首领都出事了。 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以西越为掩饰，从来没出现过任何事情，这次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红姑想着昨日在大街上看到的赵木兮。 赵木兮为什么会出现在天水？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男子和孩子……又会是谁？ “红姑，别来无恙，我们又见面了。”赵木兮牵着马走来，看到消瘦不少的红姑，她笑眯眼睛，“看来天水不是养人的地方，你看起来老了不少。” “……”红姑深吸一口气，“赵指挥使怎么会在天水？” 赵木兮挑眉，“来办事，怎么，天水我不能来吗？” 红姑盯着赵木兮看，“几个月前，赵家大宅来了个少年，把大宅搅得一团乱，那个少年，是你。” “怎么是一团乱，抓出背叛本小姐的人，这是好事啊。”赵木兮道。 “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在天水生活这么多年，为何总有人在背后默默帮你吗？”红姑低声问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 你去陪她吧 赵木兮对原主的记忆已经模糊，记不清小时候究竟有什么人在背后默默帮过她，但上次查出赵家老宅有人将她的消息传出去，可以想象原主小时候都是生活在被人监视的情况下。 “我是赵家的大小姐，我的祖母和父亲暗中派人照顾我，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赵木兮装糊涂，假装听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当然不是！”红姑着急地叫道，“他们根本不管你的死活，因为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母亲之前对你是什么态度，你心里清楚，他们若是真会暗中照顾你，就不会让你在天水生活这么多年。” 赵木兮歪着头看她，“所以，是你在背后帮我？” 红姑深吸一口气，“是端慧长公主，你其实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 她将当年如何将赵木兮换到赵夫人身边的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正等着看赵木兮震惊反应，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一脸仿佛听到今天吃饭没的表情。 “你不惊讶吗？”红姑问道，“你的生母可是端慧长公主！” “那又怎么样呢？”赵木兮平静地反问，“她养我了，还是教我育我了？将我送到别人身边去养，又想方设法让赵夫人以为我八字不好送到天水，怕我跟赵家生出感情，如今只一句话，我就该感激涕零地认她吗？” 红姑真是没想到赵木兮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你怎么能这样误会长公主，她这些年一直想着你。”红姑说道。 赵木兮笑了，“是吗？” “如今长公主出事了，你手中有虎符印章，只有你能帮她。”红姑说，本来长公主就想从赵木兮手中拿到印章号令旧部。 “怎么帮？”赵木兮挑眉问。 “你把印章给我，我去救长公主，她被困在西越，只有旧部的力量能救她。”红姑急切地说，以为这么说，赵木兮肯定会同意的。 赵木兮笑说，“她怎么会在西越？西越为什么要抓她，她一个已经没有封号又是道姑的寻常人，西越谁会抓她？”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红姑叫道，“难道你不想救她吗？” “不想。”赵木兮冷静地开口。 红姑瞠圆眼睛盯着她，“你……你说什么？” “我与长公主只见过一次，她主动自废封号，说这辈子只想当个道姑，我觉得她不会有事的，不如你再等几天，说不定她就回来了。”赵木兮说。 红姑被气得差点倒仰，“你要对长公主见死不救！” “哎呀，怎么是见死不救，她快死了吗？”赵木兮摆了摆手，“再说了，虎符印章如今也没什么用，你可能还不知道，冯知先的军队如今已经是朝廷的天宁军，以后就驻扎在天水了，再也没有什么旧部。” “以后再以旧部自称的，都是叛贼。” “红姑，你们要旧部这些人做什么呢？不会要造反吧？”赵木兮问道，“不能吧，永盛王朝没有皇子血脉了，只有元元公主还算与前朝有关，连长公主都不是皇室的血脉。” “你怎么知道。”红姑惊讶地问。 赵木兮笑说，“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你……你的身世……”红姑想要说赵木兮跟前朝也有关系，她是永盛王朝先帝的女儿啊。 “我是赵家的大小姐，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赵木兮冷声说，“我与长公主也没有任何关系。” 红姑冷声说，“看来与你好好说话是没用的，你当上镇国司的指挥使，便忘恩负义连亲生母亲都不认，是怕失去拥有的一切吗？” “不是。”赵木兮说，“只是觉得羞耻，不愿被人知道。” 谷</span>　　“很丢脸。” “也很恶心。” “……”红姑怔愣住了，她没有提过赵木兮的父亲是谁，但听她的话语，似乎是知道的。 她是真的不想认长公主。 红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之前长公主还在考虑要不要认回赵木兮，人家根本就不屑长公主这个母亲。 “如果你没有别的要说，那就轮到我了。”赵木兮笑着道。 “除了管楚阳和谭书成，还有谁留在长公主身边？设计去谋害元元公主，是谁的主意？”赵木兮笑眯眯地问，“当初京都城的香毒，你们是打算做什么？” 红姑听到这话，转身就想离开。 赵木兮手中的明光剑已经拔出，架在红姑的脖子上，“回答我的问题。” “……”红姑身体僵住了。 “管楚阳死了。”赵木兮说。 红姑早就知道这件事，但赵木兮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你杀了管楚阳！”红姑叫道，“难道长公主的事也跟你有关？” “元元是我的女儿。”赵木兮轻声地开口，“你们想杀她，问过我了吗？” 红姑怒道，“那是因为你长得像盛乔木，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她的母亲，你疯了吗？” “虎符印章为什么会在我手中，自然是因为……”赵木兮笑了笑，“这本来就是我的，长公主一直都想要这个印章，先帝不肯给她，她还不明白吗？先帝早已经看穿她的心思，她的阴谋她的野心，只可惜，她的示弱太过了，全天下都把她当道姑了，谁还会指望一个道姑光复永盛王朝呢。” “她又哪来的信心，以为自己能当女皇，这个天下不需要她。” “赵木兮，你到底是不是赵木兮？”红姑听得心惊胆战。 “或许吧。”赵木兮轻笑了一声，“不管是谁，敢伤我的女儿，我都不会放过。” 红姑颤抖地转过身，看清楚赵木兮手中的剑，明光剑。 护国公主从不离身的佩剑。 “你……”为什么，她会觉得赵木兮就是护国公主？ 明明护国公主已经死了，她亲眼看到的！ 赵木兮低声说，“端慧长公主连护国公主都杀，对自己的女儿就会心存仁慈吗？” “不过是可以利用罢了。” “她回不来了，你去陪她吧。”赵木兮说。 红姑忽地觉得脖子传来一丝刺疼，她张了张口，终究说不出话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产子 手起剑落，赵木兮果断了结红姑的生命。 任何有可能危及元元生命的人，她都不会心软。 红姑能够利用香毒害了京都城那么多世家子弟，可见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她拿不到虎符印章，还是会对元元下手的。 有了管楚阳这个前车之鉴，赵木兮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元元。 杀了红姑之后，赵木兮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她才牵着马慢悠悠地走了。 在快要回营帐的时候，楚不域才骑着马赶上她。 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 “看来红姑果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赵木兮说。 “还有四个人在角落，他们应该是在等着红姑的命令，如果劝不住你，会动手将你抓回去，逼你交出虎符印章。”楚不域说道。 赵木兮眸色冷凝，“来一个杀一个。” 楚不域看她一眼，“不知背后还有多少人，你万事要小心，我留十个影卫下来保护元元。” 虽然赵木兮自己也培养了暗卫，像邱柔柔她们如今都能够独挡一面，但楚不域是元元的父亲，她自然不会拒绝他对元元的关心。 “好。” 楚不域在天水已经不能逗留太久，这边天宁军的圣旨已下，很快会传到京都城，到时候朝中大臣就会发现异样，在朝堂中的皇上，是怎么下旨到天水的。 又过了两天，楚不域终于不得不离开，他抱着女儿说了一通舍不得话，又在赵木兮毫不留恋的目光中，踏上了归程。 此时的皇宫，也沉浸在欢喜之中。 云妃刚刚诞下一名皇子。 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自然是朝堂上下都十分欢喜，认为皇上总算是有了皇子，不用再担心皇位无人继承了。 消息很快就传遍皇宫。 岑太后的心情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没有去看过这个孙子，而是让人传了安王楚尽欢进宫了。 在冷宫的岑素萍从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强撑着一口不甘心的气泄掉了，曾经，她以为楚不域不碰她是因为盛乔木。 他不爱她，也不爱宫里其他女子，她至少还能暗卫自己。 可云烟儿生下皇子了…… 证明楚不域并非只要盛乔木，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岑素萍又哭又笑，整个人疯疯癫癫起来。 “果然在冷宫待久会疯掉的。” 宫人们看到岑素萍这副模样，并不觉得奇怪，在冷宫生活的妃嫔都是这样的。 整个皇宫最高兴的就是云妃了，还有此时在云妃宫里陪着她的“皇帝”。 “皇上，臣妾终于为您生下皇子了。”云妃双眸含情，她本就生得极美，如今添几分生产后的柔弱，更显得我见犹怜，让人心生怜惜。 皇帝看得心头发热，越发生出爱意，他将云妃搂在怀里，“烟儿，朕一定会好好待你跟儿子的。” 云妃感动地点头，心里泛着甜丝丝的蜜意，虽然她不明白皇上以前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漠，但自从她有孕，皇上对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她能感觉到皇上是爱她的，他这些天都只陪着她，根本没有宠幸过其他人。 在他心中，她就是特别的。 谷</span>　　“皇上，以后您还会有更多的皇子，到时候……你就会忘记烟儿了。”云妃小声地说道，要是能够让皇上立儿子为储君就好了。 皇帝搂紧云妃，声音多了几分坚决，眼底却闪烁着心虚和害怕，“明日……明日朕就下旨，封儿子为太子，到时候就没有人能害他了。” 没错，君无戏言！ 只要他在明日上朝的时候下旨封他的儿子当储君，就算……就算那人回来了，他也不会随便就下旨改变的。 要是回不来的话……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登时吓得他冒出冷汗。 他不敢再想下去。 人一旦有了贪念，便会想得到更多。 他都当了这么多个月的皇帝，一切都好好的没人发现，证明他其实也是……可以成为一国之君的。 云妃欣喜若狂，她没想到皇上居然这么看重她，只要儿子成为储君，她早晚都会是皇后的。 “皇上，臣妾……”云妃正要诉说心中爱意。 “皇上。”这时，高福走了进来，抬眸扫了他一眼，打断了云妃的话，“御书房有急奏。” 云妃怒道，“高福，本宫与皇上说话，谁允许你进来。” 皇帝心头猛地一跳，差点以为自己的心思被高福看穿了。 “可能真的有急事，那朕先去御书房。”皇帝对云妃说，“朕晚些再来看你。” 云妃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离开。 走出后宫，高福才开口说道，“你对云妃倒是怜惜。” “他是朕的妃子，又生得貌美如花，朕喜欢她有什么奇怪。”他在高福面前依旧端着皇上的架子。 高福目光深沉地看他一眼，“无名，皇上已经在回来的途中。” 这个男子叫无名，他无名无姓，这世上没有任何亲人，只能当替身，所以叫无名。 他听到高福的话，脸色变得苍白，“什么？” “你是不是很怜惜云妃？”高福问道，“那就好好做事，该说的该做的，你心里有数。” 无名额头冒出冷汗，几句话便将他的勇气打回原形，他心里的那点盘算似乎早就被高福看透了。 “高公公，你在说什么，我对皇上绝对忠心耿耿，皇上让我做的事，我才敢做的。”无名低下头小声说道。 “那就好。”高福平静地说。 来到御书房，宋衡和顾子尧已经在等着他，他们也知道眼前的皇帝不是楚不域，这几个月朝堂就是他们在帮着无名，才能让其他人都没发现异样。 “这是皇上送来的密旨，需要玉玺盖章传到天水。”宋衡对无名说，“你这几日称病，不要再上早朝了。” “是。”无名虽然不愿意，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他无权无势，只有虚名，手中更没有可用的人，他怕什么事都做不成，反而害死云烟儿母子。 那是他的儿子！ 无名瞄了圣旨上面的内容，这是要公告天下的，待看清楚之后，他惊住了，“天宁军……皇上原来在天水啊。” 第三百七十四章 各怀心思 慈宁宫。 岑太后看着坐在面前的楚尽欢，这是她最喜欢的儿子，可是因为盛乔木，楚不域将自己的弟弟赶出京都城，他们母子多少年都见不到一次面。 “云妃诞下皇子了……”岑太后沉声说，“你还有什么想法？” 楚尽欢看了外头一眼，“上次您说宫里的皇上有问题，最近我认真观察，发现他……好像不是楚不域。” 岑太后的眼睛攸地发亮，其实她早就察觉了，只是不敢确认而已。 这段时间，皇上几乎没有来见过她，她会怀疑这个皇帝是假的，还是因为他这大半年只宠幸云烟儿。 楚不域对盛乔木是什么感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让云烟儿有孕已经很难得，突然变了个人，将云烟儿捧成心尖儿，这就不寻常了。 “真正的楚不域会去哪里？”楚尽欢疑惑地问，“我让人去宫外查过，并没有查到哪里有他的消息。” 岑太后说，“他只怕已经不止第一次离开皇宫了，这个替身……长得很像他，连言行举止都学得很像。” “母后，那您的意思？”楚尽欢的心跳有些快，有些事情他只敢在心里想着，一旦说出来，那就是将心里的欲望释放出来，再也收不回去了。 “如今既然已经有小皇子，若是……”岑太后想起楚不域维护盛乔木的情景，在他心目中，她这个母后还比不上一个外人重要。 他们已经母子离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到从前母慈子孝的情景了。 “若是他病了……或是被暗杀了……”岑太后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就只能扶持小皇子为皇帝，到时候你就是摄政王。” 他们不用承担造反的罪名，还能够利用小皇子把控整个朝廷。 不就是个傀儡。 将来这个天下早晚落在他们手中。 楚尽欢有些激动地站起来，“母后，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做得天衣无缝。” “好。”岑太后深深地看了楚尽欢一眼。 等楚尽欢离开，宫人急急进来禀报，“太后娘娘，岑娘娘她……疯了。” 岑太后的神情微微一怔，对于岑素萍这个侄女，她也是真心疼爱过的，不然也不会让她成为皇后，只是，没想到她根本没能力坐稳皇后的位置。 还让岑家被楚不域连根拔起，不知何时才能重新东山再起了。 “让人好好照看她，别让她出事。”岑太后叹息了一声。 岑素萍在冷宫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差，毕竟还有岑太后照应，只是落差太大，她接受不了，所以才总是整日大吵大闹。 …… …… 云烟儿抱着儿子，仔细端详着儿子的五官，发现儿子长的更像她一点，她还希望儿子的眼睛能够像皇上，当初她第一眼看到皇上，她就被迷住了。 也不知道今日早朝，皇上是不是就下旨册封儿子为太子了。 说起来，她的儿子还没起名呢。 “银翠，你再去打听，皇上下朝没有。”云烟儿焦急地说。 “娘娘别急，皇上今日还没下朝，每回皇上下朝都是立刻来找您的。”宫女笑着说道。 云烟儿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心里的不安总算平息了一些。 “娘娘，罗嫔她们在外求见。”银翠进来说道，“说是要来给娘娘贺喜。” 谷</span>　　“请大家都进来吧。”云烟儿一脸得意，总归要让她们看看，她为皇上诞下的第一个皇子。 可惜了，赵木兮如今不在京都城。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让赵木兮看到她的儿子。 也想让赵木兮知道，她如今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 其他妃嫔鱼贯而入，每个人都心怀嫉妒，特别是看到云烟儿怀里的孩子，眼睛都快发红了。 皇上甚少到后宫，本来以为大家都差不多，谁知道云烟儿居然就脱颖而出，成为皇上的宠妃。 谁能不嫉妒呢。 “云妃姐姐真是有福气，第一胎就为皇上诞下皇子。”罗嫔在旁边酸溜溜地说着。 “想来皇上应该会很快封姐姐为皇后吧。” 云烟儿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你们都说什么呢，虽然本宫是生了儿子，但皇上后宫还有这么多姐妹，你们早晚也是会为皇上开枝散叶的。” 众人听到这话，酸得牙都要掉了。 “本来……我还以为皇上对赵指挥使另眼相看，看来是我错了，皇上喜欢的是云妃。”罗嫔笑着说。 提到那个别树一格，且总是在皇上这里得到不一样对待的女子，大家都沉默了。 云烟儿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赵木兮是镇国司指挥使，皇上器重她，也不过是因为她能办事。” “听说，她长得和盛娘娘很相似呢。” “那又怎么样？我们云妃姐姐可是天下第一美人。” 云烟儿脸色缓和了些，听着这些奉承的话，她觉得很受用。 直到高福进来传话，让众位妃嫔不要在云妃娘娘这里太久，免得影响云妃的休息。 罗嫔等人还想着能够在这里见到皇上一面，没想到就这样被赶出去了。 “高公公，皇上……下朝了吗？”云烟儿见到高福，立刻没心情去应付这些妃嫔了，她只想知道皇上有没有册封太子。 “皇上在御书房跟几位大人在商议大事。”高福淡淡地说道，“娘娘最近身子虚弱，最好还是好好休息，不要跟其他妃嫔来往太多。” 云烟儿怔了一下，她有些愤怒地看着高福，这个阉人，每次对她都是这样高高姿态，即使她已经成了皇上最宠爱的人，他对她似乎都没有改变态度。 “本宫要见皇上。”云烟儿说。 高福道，“皇上忙完了，自然会来找你的。” “高公公，你现在就去跟皇上禀告，本宫想见他。”云烟儿傲慢地叫道。 “好，云妃娘娘等着。”高福笑了笑，转身就走了出去。 云烟儿瞪了高福一眼，等皇上来了，她一定要让皇上将这个高福给撵走，让他去当最低等的太监。 皇上就要回来了，云烟儿的美梦早晚会醒。 等她知道自己求来的不过是一场空…… 安分守己的人，有时候才会有清清静静的人生。 第三百七十五章 无名 无名从御书房出来，有些神色恍惚地看了看天空。 夕阳西下，余晖灿灿。 他的心却有些灰暗。 皇上要回来了…… 他很快又要回到不能见人的地方，只能当一个隐形人。 以前他没有别的想法，就算只是无名之人，只要能活着，他都能活得很好。 可他现在有孩子了啊…… 还有心爱的女子。 她还是皇上的妃嫔，他完全没办法将她带走。 难道要带着她私奔吗？ 不知不觉，无名已经来到云烟儿的宫殿门前，他还没想清楚要怎么跟云烟儿开口说没有立储君的事，就听到宫女欣喜若狂的声音。 “娘娘，皇上来了。” 云烟儿被宫人扶着来到门前，满眼期待的光芒看着他。 无名心中一软，上前去搂着她，“你才刚生产，怎么就下地了。” “臣妾想念陛下了。”云烟儿娇滴滴地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皇上三年没见了。” “朕这不是来了吗？”无名心里暖呼呼的，搂着云烟儿回到床榻上。 “皇上……”云烟儿软软地开口，小手勾住他的掌心，“今日上朝的时候，可有什么新鲜事。” 无名垂眸看着云烟儿的手，他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今日……”无名轻咳了一声，“有很多奏折，最近各地都有前朝旧部在作乱，顾大人和宋大人一直在讨论要不要派兵镇压，内阁也在议论人选。” 云烟儿的心沉了下去，听这些话，就是没有提过要立太子的事。 “现在怎么还有前朝旧部啊？”云烟儿勉强地笑道。 无名其实也不清楚，顾子尧跟宋衡他们根本不会跟他商议，他只是听着他们跟内阁在说话，偶尔听了一耳朵。 “没什么事的，很快就能镇压。”无名含糊地说道。 “那……皇上想要给儿子起什么名字吗？”云烟儿问。 无名在心里早就想了几十个名字，但没有一个敢用。 他怕楚不域回来会杀了他。 “还没想好，等朕想好了再告诉你。”无名说道。 “那……” 无名握住她的手，“孩子还太小，等他满月，朕会安排的。” 云烟儿听到这话，稍微安心下来，“臣妾听皇上的。” 殿外，传来宫女的声音。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差人来传话，想请您过去慈宁宫商议事情。” 无名的心头一凛，他不能去见太后！ 云烟儿没有认出他，是因为平时她几乎没有和他相处过，但太后不同，太后是皇上的母亲，她是最了解皇上的。 她一眼能看出他就是假的。 “高公公呢？”无名急忙问道。 谷</span>　　云烟儿一愣，怎么觉得皇上好像有些慌张。 “烟儿，你先休息，朕……朕先去忙一下。”无名忙说道。 “皇上，皇上……”云烟儿看着他飞快离开，心中更加狐疑了。 无名去找高福了。 “太后娘娘怎么会突然要见你。”高福皱眉看了无名一眼，“你先回御书房，我去慈宁宫给太后回话。” 高福来到慈宁宫，发现安王楚尽欢居然也在这里。 “奴才见过太后娘娘，安王殿下。”高福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太后娘娘，皇上正在跟内阁几位大人商议要事，一时抽不出身子，命奴才来跟您说一声，待他忙完了，立刻过来给您请安。” 岑太后拿钱茶盏，含笑看着高福，“高公公，皇上最近还挺忙的，连慈宁宫都不来了。” “是啊，最近有前朝余孽搞些小动作，皇上的确是很忙。”高福说道。 楚尽欢最近都没上朝，不知道有前朝余孽的事。 “前朝余孽是怎么回事？”楚尽欢问道。 高福说，“王爷还不知道，皇上命南越冯知先的军队为天宁军，赵指挥使为天宁军大将军，以后就驻守天水，许是因为这件事，那些余孽才蠢蠢欲动。” 楚尽欢惊得站起来，“你说什么？” “赵木兮成了天宁军的大将军？”岑太后同样震惊，“她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当大将军，皇上是疯了吗？” “回太后娘娘，天下皆知，赵指挥使手中有前朝虎符印章，冯知先也是她劝降的，她成为天宁军的大将军，朝中无人反对。”高福道。 皇上早就下旨了，就算朝堂有不满意的，根本也阻止不了。 而且如果换了别人，谁又能凭着虎符印章号令几乎都是前朝旧部的军队。 就让赵木兮去吧，但凡她做错一件事，朝堂就有机会光明正大接管天宁军，到时候处死赵木兮，虎符印章也就成为废物了。 “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岑太后黑着脸，将高福打发下去。 楚尽欢面如死灰，“母后，赵木兮手中有数万大军，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她在天水，就算要支援，那也不是一两天能做到的。”岑太后沉声说，“我已经与你舅舅安排了，他掌管水师多年，手中还有可用的人。” 楚尽欢低声问，“那什么时候动手？” “只怕封赵木兮为大将军的圣旨是皇上在外面就下了，他应该快回来了。”岑太后沉声说，“我们要快点动手了。” “母后，那就今晚！”楚尽欢站起来说道。 岑太后点了点头，只要今晚事成，他们岑家又会东山再起，岑素萍也不用继续关在冷宫里了。 “你去岑家找你舅父，在宫门落钥时，你们就要攻进宫。”岑太后说。 楚尽欢沉沉地点头，“楚不域在京都城留了不少守城兵，我怕……” “如果他们知道宫里的皇帝是假的，你也只是进宫护君。”岑太后说、 “没错，我们不是要造反，我们是要保护皇上，保护皇子。”楚尽欢笑了起来，他怎么没想到呢。 岑太后对他点了点头，“快去吧。” 楚尽欢这才出宫去了。 此时，在御书房的无名此时也在紧张中，他觉得太后找他肯定不是好事，说不定已经在怀疑他了。 “你别紧张，皇上很快回来，只要再撑几天就好了。”高福皱眉说道。 “皇上……快回来了？”无名握紧双手，那他就再也见不到云烟儿了吗？ 第三百七十六章 入夜 赵木兮成为天宁军大将军的消息终于传遍整个京都城。 最吃惊的莫过于赵家上下了。 赵夫人看着赵国公手中的来信，还感觉有点恍惚。 她的女儿……怎么就成了将军呢。 明明看起来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刚回来不到两年，就已经是大将军了。 “皇上让阿木留在天水镇守边境，怕西越会有动静。”赵国公低声对赵老夫人说，“这是旨意，我们也没有办法。” “还让腾扬也去天水，皇上到底是打算做什么？”赵夫人有些急切。 她都替赵木兮找了一门好亲事，正等着她回来就能谈亲了，没想到皇上突然来了这样的旨意。 只怕寻常人家更不愿意娶赵木兮了。 赵老夫人叹了一声，“阿木这个孩子就不是普通女子能相比的，她能够有今日的成就，那也是她的命中注定，她是为赵家光宗耀祖了。” “母亲，她到底是女孩子，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贤良淑惠过了一生才是女子最好的归属。”赵夫人忍不住说道。 “阿木就不是在后院碌碌无为度过一生的女子。”赵国公说，“上次皇上就敲打过了，不要给阿木定亲，你是不是又在给她相看了？” 赵夫人愣了一下，“皇上这管得未免太宽了，怎么就不让阿木成亲呢。” 赵国公跟赵老夫人却看得比她要长远，皇上不让赵家给阿木定亲，肯定是有别的安排。 其实赵国公还有一件事没说出来。 那就是如今宫里的这位皇上……有点奇怪。 好像是从阿木离开京都城没多久，皇上也仿佛变了个人，以前还会让他去御书房询问一些政事，如今却很少在召见朝中大臣了。 几天上一次早朝，刚结束立刻就走了。 跟以前的楚不域，判若两人。 “爹！”赵腾扬喘着气跑进来，给赵老夫人和赵夫人行了一礼，神色有些焦急地看向赵国公，“爹，出事了。” 赵国公站了起来，“什么事？” 赵腾扬打了个眼色，两人走出屋外去说话。 “岑丰顺突然着急水师的各个副将，那些都是他的旧部，还有城里今天来了不少人，看着都像从军的。”赵腾扬低声说道。 “你没看错？”自从皇上将水师从岑家的手中扒下来，几乎都没有怎么听过岑丰顺的消息，他已经缩着脖子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国舅了。 “我不会看错的。”赵腾扬说，“还有安王府……最近走动的人也有些多。” 赵国公沉声说，“你立刻传信去西大营，让唐望江注意城里的动静。” “爹，那你……”赵腾扬担心地问。 “我进宫去找皇上。”赵国公返回屋内，叮嘱赵夫人，“将所有的护卫都着急守在各处大门，今晚不管发生什么事，任何人都不要出去。” 赵夫人惊得站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希望是没事发生。”赵国公沉声说。 父子俩很快分头行事，赵腾扬在外面又遇到王家四公子王梓书。 “大半夜你出来干什么？”赵腾扬皱眉看着王梓书问道。 王梓书狐疑打量着赵腾扬，“那你呢，赵大哥？” “我有事要出城。”赵腾扬淡淡地说。 王梓书欲言又止地看了赵腾扬一眼，“我和你一起出城吧。” 这小子一定有问题。 谷</span>　　“今晚天气不太好，你最好回家去。”赵腾扬说。 王梓书咬了咬牙，“我今天在城外看到安王了。” 赵腾扬猛地看了过去，“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他跟一个商队接头，我好奇跟了过去，发现那些商队运送的都不是普通的货物，而是……兵器。”王梓书低声说，“我本来是想去镇国司说这件事的……” “你现在跟我一起出城。” …… …… 夜色中，突然一道闪电掠过，照亮整个皇宫的上半空。 岑太后抬头看了一眼，她步伐更加坚定地来到云烟儿的宫殿门外。 “太后娘娘，您怎么来了，皇上正在陪着云妃娘娘……”宫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几个侍卫给推开了。 “皇子呢？抱过来给哀家看看。”岑太后大步地走了进去。 无名正和云烟儿耳鬓厮磨说着情话，突然看到岑太后出现，吓得他猛地站起来。 随同岑太后来的宫女已经将小皇子抱了过来，“太后娘娘，皇子在这里。” 云烟儿吓得脸色发白，“太后娘娘，您要做什么？” 完了！ 无名害怕的看向外面，高公公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皇上，皇上！”云烟儿求助地拉住无名的手，惊讶地发现，皇上的手在颤抖。 为什么？皇上怎么会怕太后娘娘。 “你，到底是谁？”岑太后看着无名，嘲讽地开口询问，“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假冒皇上。” 云烟儿瞠圆眼睛，惊愕地看向太后，“什么假冒……” “母后，你在说什么，朕听不懂。”无名面如死灰，绝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岑太后笑了，“你是不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会看不出来吗？说！真正的皇上被你藏到哪里去了，你还有什么同伙？” 无名往后退了一步，“我就是楚不域！母后，你听了什么传言，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云烟儿全身都在颤抖，她看着明显在恐惧的皇上，终于有了一点清醒。 她见过皇上面对太后时的态度，绝对不是这么懦弱的。 他根本不怕太后，反而是太嗨畏惧皇上。 “来人，把这个害死皇上的贼人拿下。”岑太后扬声地命令。 无名怒道，“我没有！你含血喷人，你要冤枉我！” “冤枉你？这么说，你的确是假冒皇上了，那真的皇上呢，被你害死了吧！”岑太后冷哼。 砰——砰—— 宫外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援军来了。”岑太后笑着说，“保护皇子，去找真正的皇上在哪里。” 看着岑太后带着她的儿子离开，云烟儿呆滞地坐在床榻，完全不知作何反应。 皇上是假的…… 那她的儿子呢？ 第三百七十七章 入夜2 寂静的京都城被一阵喊打喊杀惊醒了。 伴随着隆隆的轰雷声，城门火光闪现，街外有刀剑相击的声音传来。 谢礼在雷声惊醒，他大喊门外的下人，“来人！” “老太爷，外面……外面好像打起来了。”下人惶恐地进来，跟谢礼禀告外面发生的事。 “怎么打起来了？”谢礼忙披上衣服，来到前院仔细倾听，果然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 “祖父，不能出去。”谢延拦住要去开门的谢礼，“有人攻进皇宫，如今外面一片混乱，赵国公派人来传话，让我们所有人都在家里不要外出，怕有危险。” 谢礼震惊地瞠圆眼睛，好好的怎么就…… “谁敢攻进皇宫？”谢礼问道，皇上登基以来，四海升平，而且军力也不同以往，谁敢在这时候造反。 谢延脸色发沉，他深吸一口气，“宫里传出消息，说……如今那位皇上是假的，真正的皇上已经被害了，岑太后和安王要护驾保护皇子。” “胡扯！皇上怎么会是假的！”谢礼大怒地吼道，太后和安王为了造反，真是什么借口都想得出来。 “皇上已经被抓了，现在要在城里找出同伙。”谢延说道。 谢礼震惊地看向孙子，皇上怎么会轻易被岑太后抓住？不可能！ “祖父，我先扶您回去。”谢延说，“安王的人如今在各家各户地找人，只怕是借口要除掉反对安王的人。” “让人守着大门。”谢礼立刻说道。 如果宫里的皇上真是假的，那也只有一种可能，真正的皇上是知情的。 凭他对楚不域的了解，他不是一个轻易被人拿捏的皇帝。 “安王不会轻易得逞的。”谢礼低声对谢延说，“找机会查看外面现在什么情形。” 谢延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王家没有任何动静，几大世家都闭门不出。” “不能够这么等着。”谢礼低声说，“联合其他家的护卫，将京都城的消息传出去，唐望江就在西大营，让他进宫护驾。” “不管真正的皇上在哪里，守住皇宫要紧。” 谢延点头，“我这就去。” “等下。”谢礼突然叫住他，“你去镇国司找苏旭敏他们，他们是赵木兮的手下，肯定知道怎么避开安王的人。” “好。”谢延点了点头。 今晚的动乱来得太莫名其妙，岑太后和安王会突然动手，肯定是掌握什么秘密。 难道皇上真的是假的吗？ 谢礼回想着这段时间看到的楚不域，似乎……确实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那真正的楚不域去哪里了？ …… …… 楚尽欢带着手下奔向皇宫，他整个人都在亢奋和紧张中。 没想到京都城这么容易就被控制了。 楚不域肯定没想到，他的皇位是这么岌岌可危。 “王爷，你先进宫去准备登基的事，我去把控制内阁几个大臣的家眷。”他们必须把朝堂的官员家眷控制了，才能确保楚尽欢登基成功。 “舅舅，一切靠你了。”楚尽欢对岑丰顺点了点头。 岑丰顺仿佛已经看到岑家重返权势巅峰的未来，他握紧手中的刀，转身带着另外一对的士兵离开。 夜色中，整座皇宫仿佛一座空城。 假冒的皇帝被捆绑起来，此时就匍匐在大殿上，岑太后坐在一旁，等着楚尽欢的到来。 “母后。”楚尽欢大步走进来，看到龙椅的瞬间，眼睛猛地一亮。 谷</span>　　“外面情况如何？”岑太后问道。 “一切都在掌握中。”楚尽欢笑着说，“顾子尧和宋衡都已经被抓起来关在昭狱，几大世家也被舅舅控制，明日早朝，就是我登基的日子。” 无名惶恐地看着他们，他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没来得及视线，安王和太后已经做了。 他们居然想造反了。 疯了吗？他们知道皇上是什么人吗？ 就凭他们也想造反。 楚尽欢来到无名的面前，拿走塞在他嘴里的布，“你当皇上替身多久了？” “……”无名抿紧唇不想回答。 一剑刺进他的大腿，无名痛苦地大叫出声。 “这时候倔强，对你没有好处。”楚尽欢冷笑着，“你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还是你真以为自己是皇上了？” 无名痛得叫道，“皇上一定会回来的，你们不会得逞的。” 啪—— 楚尽欢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楚不域去哪里了？”楚尽欢问道。 无名怕真的会被杀了，他颤巍巍地回道，“皇上去哪里，怎么会跟我说。” “你一直都生活在宫里？”岑太后问道。 “是。”无名小声说。 能够在宫里生存得无声无息，楚不域隐瞒得真好。 “把他拉到宫门外跪着，让明日一早进宫的大臣都看着他。”楚尽欢笑得有些解恨。 这张酷似楚不域的脸，跪在宫门外，别人一看还以为是楚不域，就算是假的，这张脸也足以让他觉得刺激了。 无名的脸色一白，他要是真的跪在宫门外，他肯定也活不成了。 “我劝你们，最好收手……”无名开口。 楚尽欢突然发现少了个人，“高福呢？” 那个在楚不域身边寸步不离的太监怎么没看到人。 无名也想起来了，自从他被岑太后抓来，高福好像就一直都没出现。 岑太后站了起来，看一眼旁边的皇子，“来人，去把高福找来。” 楚尽欢冷冷地看着无名，“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事？” “我只是个替身，能知道什么事。”无名目光担忧地看了皇子一眼，只希望皇上能够早日回来，他或许还能留一命。 岑太后察觉到他的目光，又看了皇子一眼，脸色冷沉了下来。 这时，有宫人飞快跑来。 “太后娘娘，云妃自尽了。” 岑太后不耐烦地皱眉，“没用的东西。” “烟儿！”无名哀嚎大叫，“放开我，我要去见烟儿，放开我！” “你一个替身还敢碰后宫妃嫔，你以为她不自尽还能活着吗？”岑太后不屑地问道。 无名呜咽地哭着，突然挣扎站起来要冲向太后。 被楚尽欢一剑刺穿了腹部，瞪圆了眼睛直直地倒下。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天亮 十里坡，夜色笼罩着影影绰绰的人影。 有一人身穿玄色衣裳，骑着高大的骏马站在山坡上，冷峻的唇线紧抿着，目光幽冷地看着京都城的方向。 “陛下，城里已经动手了。”本该在昭狱中的顾子尧低声地说道。 “唐将军的西大营士兵已经在城外了，正等皇上的号令。” 楚不域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他淡声问道，“世家有谁动了？” “赵腾扬出城去找唐将军，赵国公如今在城内接应，谢延和王梓书也出城了，在城外遇到赵腾扬的，一起去了西大营，其他世家……来不及逃出来，被岑丰顺控制了。” 但凡有脑子的世家，都不会选择楚尽欢。 楚不域有些不满意，看来有些人还是藏得太深了。 “皇上，我们什么时候攻城？”宋衡问道。 “不急，等天亮。”楚不域说，他还想再等等，看有哪些人等不及了。 顾子尧看了楚不域一眼。 其实他有点怀疑，皇上这次离开这么久，是故意想要利用无名引出岑太后和楚尽欢。 感觉皇上好像已经不想等了。 “皇上，宫里传出来消息，云妃……自尽和。”沈异走了过来，低声跟楚不域回禀。 宋衡转头看了楚不域一眼。 楚不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嗯。” 看来这位云烟儿在皇上心目中真的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就算没有楚尽欢造反这件事，无名跟云烟儿只怕也不能留在宫里了。 “我们也去跟唐将军汇合吧。”楚不域淡淡地说。 唐望江正在跟赵腾扬商量要怎么进城去营救皇上，便听到有士兵来禀话，说是顾大人和宋大人来了。 “？”唐望江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赵腾扬，“他们两个不是被楚尽欢关在大牢里吗？” 他和赵腾扬大步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顾子尧和宋衡前面的楚不域。 “皇上？”唐望江更加震惊了，皇上在这里，那宫里的那位……真的冒充的。 楚不域对他点了点头，“朕在这里。” 赵腾扬等人欣喜万分，纷纷跪下行礼。 “诸位都平身吧，这时候不必拘礼了。”楚不域抬了抬手，“如今城里是什么情况？” “皇上，岑丰顺带着水师将城里包围了，如今大街上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水师将各大世家看管起来。”赵腾扬说道。 旁边的王梓书脸色有些苍白。 他突然后怕…… 差一点他们真的以为皇上被太后控制，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顺从楚尽欢，是他跟祖父力排众议，由他出城查看情况。 看样子，皇上并不担心宫里发生的事。 “皇上，小皇子被太后挟持了。”赵腾扬说，“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天亮即刻攻城。”楚不域冷笑，云烟儿肯定已经知道无名是假冒的皇帝，她不一定还能活着，无名也许也活不了。 至于小皇子，岑太后肯定会留他一命，不然怎么让楚尽欢光明正大地坐上龙椅。 “是。”唐望江得令，立刻吩咐了下去。 “皇上，您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下吧。”宋衡低声对楚不域说道。 楚不域轻轻颔首，找了个位置随意地坐下，抬眸看着黑压压的天空。 快要天亮了。 …… …… 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 朝中的大臣被强制从家中带了出来，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平日这个时候已经熙熙攘攘的集市也安安静静的。 “谢相，看来你腿脚不太好，不如我让人背你进宫？”岑丰顺冷笑看着谢礼，见他走一步停三步，手中的刀已经横了过去。 “那就劳烦你了。”谢礼淡淡地说道。 岑丰顺阴森森地看着他，“谢相，如今大局已定，你最好识相点，不要让一大家子都受你连累了。” “老夫若是不识相，此时也不会在这里，应该一头碰死在宫门外。”谢礼淡淡地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今陛下有难，老夫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在这个苟且偷生，岑大人，你还想老夫怎么样？” “陛下虽然遇难了，但还有小皇子呢。”岑丰顺哼了一声。 谢礼只是淡淡一笑，“岑大人，快去找个人来背老夫啊。” 岑丰顺沉着脸点了个士兵过来背着谢礼进宫。 此时，朝堂中的官员都已经到了，和平时的交头接耳不同，两列官员面面相觑，大家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谢相怎么还没来？”王相掀了掀眼皮，看到谢礼还没来，他的心微微一沉。 那倔老头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还有他那个小孙子……昨夜出门就没有再回来，一点消息都没有。 “谢大人来了。”有人小声地提了一句。 转头就看到谢礼被一个年轻士兵背着走进朝堂。 他看了王大人一眼，慢吞吞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了。 这时，楚尽欢穿着玄色五爪金龙蟒袍走了进来，他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婴儿，岑太后精神抖擞跟在他的身侧。 谢礼神情一凛，看着楚尽欢怀里的孩子。 那就是皇上唯一的皇子。 “诸位大人，本王要告诉你们一个噩耗，皇上已经被奸人所害。”楚尽欢一脸的哀痛，“皇上已经驾崩，皇子年幼，还需要诸位辅助幼帝。” “敢问王爷，皇上是被何人所害？”谢礼开口问道。 “把人带上来。”楚尽欢命令。 几个宫人抬着一具尸体进来，往大殿中间一放。 那人身穿明黄色衣裳，面容灰白浮现死气。 “皇上？”有官员脱口而出。 谢礼沉声说，“他不是皇上。” 楚尽欢点头，“没错，他不是皇上，而是假冒的，这几个月以来，都是他在假冒皇上，真正的皇上已经死了。” “诸位大人，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子是皇上唯一的儿子，本王认为应当扶持他为新帝。”楚尽欢说道。 “皇子年幼如何当得一国之君，以本官看来，不如请王爷登基，您和皇上是亲兄弟，由王爷继承大统，本官认为合情合理。” “对，没错，下官附议。” “不知太后娘娘怎么主意？”谢礼看向岑太后。 第三百七十九章 归来 岑太后心里一百个希望楚尽欢能够登基成为皇帝，她一直就偏爱小儿子，如果小儿子成为皇帝，肯定不会处处忤逆她的。 只是…… 她当然不能直截了当地开口说希望楚尽欢当皇帝。 表面功夫该做还是要做的。 “皇上突然离世，哀家十分痛心，只是，哀家是一介女流，对朝政不懂，诸位大人有何建议？”岑太后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看向还在襁褓中的皇子，“可怜这孩子，才刚出生就失去父母，也不知将来……” 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养活都不一定。 大家心里都清楚，不管是扶持小皇子登基，还是楚尽欢此时登基，这个皇子都不会活太久。 太后和楚尽欢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皇上被杀，那……皇上呢？”谢礼开口问道，“活要见人，死了也总会有尸首。” 楚尽欢冷冷地看向谢礼，“皇上的尸首已经被假冒的处理了，我们也想尽快找出来，将皇兄安葬在皇陵。” “如果皇上真的驾崩，那应该宣读皇上之前留下的遗旨。”谢礼又说道。 岑太后的脸色一变，“什么遗旨？” “太后不知道吗？皇上在一年前就已经写下立储的圣旨放在御书房，下官与王相，还有其他内阁大人都是见证过的。”谢礼说道。 王相眼神一闪看了谢礼一眼，跟着点了点头，“没错。” “不可能！”楚尽欢失声叫起来，“一年前皇兄连皇子都没有，他怎么立储。” “皇上没有皇子，但是有公主啊。”谢礼说，“难道就不能将皇位留给公主？” 岑太后的脸色铁青，她没有反驳，只是目光阴沉地看着谢礼。 “母后？”楚尽欢看向岑太后，发现她的脸色异样，难道楚不域真的打断将景国交给元元那个死丫头吗？ “来人！”岑太后沉声开口，“谢礼妖言惑众，将他拿下。” “太后，不可！”王相立刻开口。 其他大臣也纷纷地求情，就因为这几句话要治罪，未免也太失皇室气度了。 楚尽欢将腰间的佩剑抽出来，他径自走到龙椅，撩袍坐了下去，“今日，就是本王登基之日，你们有谁想反对？” 岑丰顺立刻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逆贼！”不知谁怒吼了一声。 两个士兵走了过来，手起刀落，将那人杀死在朝堂上。 众人的声音静了下去。 哇啊——哇啊—— 婴儿的哭声响彻朝堂。 楚尽欢的眼角跳了几下，眼中有戾气涌起。 要不是得留着仁义的名声，他早就将这个孩子给掐死了。 “皇上……皇上活过来了！”这时，外面传来惶恐的声音。 谢礼猛地睁大眼睛，惊讶地转头看了出去。 “城门被破了，皇上回来了……” “谁开的城门？”楚尽欢怒声问道，城门怎么会无声无息地打开。 “是赵国公，赵国公带兵去接皇上。” 赵国公！ 楚尽欢愤怒地看向岑丰顺，昨夜里不是已经将赵国公软禁起来了吗？ 岑丰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赵国公要进宫，被他拦了下来，还让人将他软禁在大牢里，顾子尧和宋衡也都在那里。 谷</span>　　“楚不域怎么还活着！”岑丰顺脱口而出，如果他活着，为什么要用替身？ 楚尽欢握紧手中的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算楚不域回来，又能改变什么！ “母后，你先回慈宁宫。”楚尽欢说。 “不，哀家在这里等着。”岑太后摇头，她知道，如果楚不域还活着，他肯定不会放过楚尽欢的。 以楚不域的能耐，他早晚会来到宫里的。 岑丰顺咬牙说道，“我去看看。” 帝王之怒，流血漂橹。 挡在前面的水师叛军几乎已经被杀得片甲不留，京都城的地面全是血迹。 楚不域骑着马慢慢地走过街道。 一瞬之间，便是天翻地覆。 本来已经打算投靠安王的世家们此时脸色发白，跪在门前恭迎着帝王的归来。 赵国公已经在宫门恭候着楚不域，看到他归来，连忙下马行礼，“臣拜见皇上。” “赵国公平身。”楚不域抬了抬手，“随朕进宫。” 宫门仍然紧闭，里面的士兵惶恐又害怕，没有人不想封侯拜相，他们跟着岑丰顺冒险一场，如果成功了，他们就是功臣，可是，如果失败了，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能够杀死楚不域…… 那他们就立下大功了。 砰——砰—— 朱红色的宫门被撞开。 “杀！”叛军嘶吼一声，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一场。 鲜血染在宫门上，琉璃地面被染红。 楚不域穿着玄色锦袍，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光晕，尊贵，威严，俊美如神坻。 岑丰顺他冲出来，他本来想决一死战，但在看到楚不域的瞬间，他突然畏惧了。 “别来无恙，舅舅。”楚不域看着他，薄唇微勾，幽深的眸子浅含淡笑。 他瞥了一眼被仍在宫殿外面的无名，眼中冷意更深。 “你……你是假冒的！”岑丰顺脱口而出，“真正的皇帝已经死了。” 楚不域笑了，“舅舅，你觉得，朕是假冒的？”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是真的？”楚尽欢走出来，目光阴沉地盯着楚不域。 “朕需要跟你证明吗？”楚不域问道，他翻身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冷然地看着楚尽欢，“你就这么点本事，也敢造反！” 楚尽欢暴怒，“楚不域，你……” “拿下。”楚不域冷声命令。 “他是你弟弟！”岑太后脸色惨白，“你要杀他吗？” “太后，你该回慈宁宫了。”楚不域淡淡地说。 楚尽欢突然抢过宫女怀里的襁褓，“楚不域，放老子离开京都，否则，我杀了你儿子。” “哦？”楚不域峻眉一挑，“想求生，还要拿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威胁朕，楚尽欢，你真出息。” 岑太后害怕地扑了过去，挡在楚尽欢的前面，“你不能杀他，楚不域，你要是敢杀他，哀家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那你们就一辈子都不要再回京都了。”楚不域寒声说道。 第三百八十章 野心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京都城发生的事。”凤息止看在钓鱼的赵木兮，有点难以想象她怎么做到对京都城传来的消息这么风轻云淡。 “要是楚不域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他这个皇帝也趁早不要当了。”赵木兮淡淡地说。 凤息止凝眉看她，“你就真的打算在天水住下了？” “不然呢？我让家里的丫环都启程过来了，赵家老宅的屋子也重新修葺了，明天就搬进去。”赵木兮说。 “听说镇国司那几个人也想来天水。”除了邱柔柔等人原本就是旧部，还有后来经过武招进去的几个人，他们居然也想来天水。 赵木兮说，“楚不域会另外挑选镇国司指挥使，至于苏旭敏他们，若是愿意来天水，我自然不会拒绝。” 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娘亲，您看我抓到什么。”元元提着一个竹篓，高兴地跑过来。 月江流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我看看。”赵木兮拿过竹篓一看，里面有几十只还活蹦乱跳的大虾。 “是江流哥哥带我去抓的，厉害吧。”元元喜滋滋地问。 赵木兮点头，“元元真厉害，今晚我们做全虾宴。” “姑娘的衣裳都湿了，奴婢带您去换个衣裳。”月亮儿笑着说。 赵木兮不让大家叫元元公主，以后都叫她姑娘。 “月江流，你想不想去军营里？”赵木兮看了看身边的少年。 自从让他当元元的侍卫，他一直都很用心保护元元，赵木兮知道他的志向不仅仅是如此，他有更大的追求。 “您……让我去军营？”月江流吃惊地看着赵木兮，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元元在天水已经不会有危险，你可以去军营历练，但将来能走到哪一步，那得靠你自己。”能不能复国，那就要看月江流的本事了。 月江流沉默地看了元元一眼，“您能确定，所有会伤害元元的人都不敢再动手了吗？” 听到他的话，赵木兮有些诧异，“至少在天水，没人敢动手。” 长公主留在天水的余孽已经被她连根拔起，至于其他地方的旧部，只要他们踏入天水，自然会被发现，想要对元元动手不容易。 何况，她也该让元元学会保护自己了。 “我听大小姐安排。”月江流说。 “大小姐，府里有客人求见。”暖夏走过来回禀。 赵木兮叹了一声，“今天居然一条鱼都没上钩，走吧，回家吃虾。” 回到老宅，赵木兮看到门前的马车，已经猜到是谁来了。 来到大厅，看到霍照旁边的唐辛从，她还是有些讶异。 “唐大人怎么来了？”赵木兮问道。 “你以虎符召唤旧部，我自然……就来了。”唐辛从深深地看了赵木兮一眼，又看向她身后的盛洛瑶，脸色沉了沉。 赵木兮轻笑一声，“哦，挺好的。” “我在途中听说京都城出事了。”霍照急切地对赵木兮说，“你不打算发兵回去帮皇上吗？” “用不着，岑家和楚尽欢能闹出什么大事。”她爹还在京都城，唐望江的军队也在西大营，楚尽欢闹腾不起来。 谷</span>　　霍照微微眯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宫里的……是替身？” 凤息止瞥他一眼，“皇上前阵子还在天水。” “……”他白着急了。 “那小皇子是谁的孩子？”唐辛从皱眉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赵木兮。 赵木兮摆了摆手，“我怎么知道，你们自己去问皇上。” 元元抬起头，“娘亲，我有弟弟了吗？” “没有。”赵木兮回道，“以后就说不定了。” …… …… 西越。 摄政王府如今已经是门可罗雀，慕容昀失了白太后的信任，朝中大臣纷纷重新站位，如今漠克真重新崛起，成为小皇帝最依赖的皇叔了。 慕容昀对局势的变化无动于衷，下朝回来便去看望在养病长公主。 端慧长公主的脾气越来越不好，被白太后踩在地上羞辱，是她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痛苦，她每天都想报仇，可是，她如今连西越都出不去。 白太后故意让慕容昀带走她，是笃定她离不开西越的。 “你去找赵木兮了吗？”长公主咽下苦涩的药，目光紧紧盯着慕容昀。 她如今还有最大的希望就是亲生女儿了。 赵木兮有虎符印章，只有她能帮自己复仇了。 “长公主，你好好养身子，其他的不要再多虑了。”慕容昀低声地劝说，他不忍心将真相告诉长公主，为的也是她能够有生存下去的动力。 长公主猛地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盯着慕容昀，“你是不是已经背叛本宫，你没有去找过赵木兮，是不是？” 慕容昀轻叹一声，“赵木兮如今就在天水，是天宁军的大将军，天宁军就是冯知先和原来归隐的旧部组成，如果她想救你，早就来了。” “那是因为她不知自己的身世。”长公主听到亲生女儿已经是景国的大将军，心中骤然大喜，“只要有她手中的军队，再加上你里应外合，西越早晚都是我们的。” “赵木兮原来就是镇国司的指挥使，她想要查自己的身世并不难，长公主，你为什么对景国的执念这么深？”他想不明白，长公主是个女子，她的野心丝毫不逊色一个男子。 以前他仰慕她的才能和野心，认为辅佐一个女子称帝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后来他渐渐发现，她的野心更多是来自她的私欲。 “女子为什么就不能当皇帝……”长公主喉咙发出呵呵的声音，面容看起来有几分狰狞，“盛乔木愚不可及，居然将唾手可得的皇位让给楚不域，她活着有什么意思。” 先帝为了皇位舍弃她，一开始她就是想知道，这个皇位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后来……她觉得权势真是个好东西，皇权在握，这天下就是她的。 “你让赵木兮来见我。”长公主说，“她会听我的。” “管楚阳就是赵木兮亲手杀死的。”慕容昀沉声开口，想要长公主彻底死心，“她不会来见你的，她根本不是你想要培养出来的女儿。” “她是赵木兮，是盛乔木教出来的接班人。” 她只会是盛乔木。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下场 岑素萍今日难得没有再吵闹，她很早就起来了，让宫女给她挑了一套八成新的宫装，还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她要等着新帝来接她出冷宫。 这是岑家重新回到权利巅峰的象征，楚不域死了，她不想陪葬，更不想从此常伴青灯，她想要出宫。 这个阴森，腌臜的地方，她后悔来了。 早知道楚不域对她无情到这样的地步，当初她就不该跟盛乔木争的。 她根本争不赢。 “娘娘，太后娘娘和安王去前殿了……” 岑素萍的心一跳，翘首以盼地看向外面。 只要过了今日，她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不知过了多久，岑素萍等得有些焦虑，“前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宫女应声而去，过了许久才回来。 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宫女，岑素萍心底涌起一股不祥的预兆。 “怎么了？”岑素萍问道。 “娘娘，皇上……皇上回来了。”宫女几乎哭了出来。 岑素萍神情恍惚了一下，“哪个皇上？” 她已经知道这几个月宫里的皇上是假的，所以太后和父亲才敢趁机而起。 宫女却不知道为什么岑素萍为什么这么问，“云妃也自尽了，她为什么要自尽……” 后宫因为云妃的死已经乱成一团。 岑素萍推开宫女，她要亲自去看看。 她奔跑着来到前殿，远远看到一抹颀长高大的身影正在和楚尽欢对峙，她的心沉了下去。 楚不域回来了。 完了！ 岑家彻底完了。 她也完了。 岑素萍绝望地看着楚尽欢被抓了起来，太后被强行送回后宫，她大喘一口气。 她不想再回冷宫了，她要离开这里。 岑素萍拔腿就跑，她想要离开皇宫，这个葬送她人生的地方，她后悔了，她就不该强求嫁给楚不域的。 身后还有岑太后愤怒的辱骂声。 “谁敢碰哀家，哀家不走，楚不域，你不能枉顾人伦杀害亲弟弟，哀家不允许……” 周围的宫人脸色大惊，急忙上前去将岑太后的嘴巴捂住，“太后娘娘，求您别再说话了。” 很快，后宫就知道楚不域归来的消息。 各宫又重新压抑着回归平静。 …… …… 安王楚尽欢被打入幽禁，岑丰顺被打入昭狱，岑家男丁削官除爵，流放，女眷没入掖庭为奴。 堂堂太后的娘家落得如今的下场，无疑是在打太后的脸，然而朝中无人为岑家求情，这都是岑家咎由自取，皇上没有满门抄斩已经是给了太后面子。 岑太后被送回冷宫，她疯闹了三天，等不来楚不域，才终于明白一件事，楚不域和她早就没有母子情义了。 他就是想熬着她罢了。 “不孝不义的东西，哀家看他能有什么好下场。”想到心爱的小儿子从此只能被幽禁，岑太后把楚不域恨入骨子里。 没多久，又有宫人来传话，岑素萍在冷宫自尽了。 岑太后怔愣了片刻，大声哀哭起来。 楚不域忙了几天，才终于将所有的混乱重新压了下去。 他让人安葬了无名，暗中将云烟儿与他葬同墓，他本来打算让云烟儿跟无名一起离开，带着小皇子隐姓埋名的。 过了半个月，宫里传出小皇子夭折的消息。 “皇上……”高福低着头走进来，“那孩子已经让人送出宫，已经安排妥当。” 楚不域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赵国公在外求见。”高福又说道。 “让他进来吧。”楚不域道。 在殿外的赵国公还以为要等好些时候，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召见他。 “臣拜见皇上。”赵国公恭敬地行礼。 “赵国公有什么事？”楚不域抬眸看他一眼，这次楚尽欢造反，赵家父子冷静应对，立下的功劳不少，又是赵木兮的娘家，他对赵家还是很满意的。 赵国公轻咳了一声，“皇上，是关于臣的小女……阿木她从小在天水长大，其实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女孩，皇上对她委以重任，臣实在惶恐。”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皇上怎么如此看重赵木兮，就算之前镇国司做得好，但领兵作战，跟破案不一样的。 一点错处就是滔天的罪名，赵家承担不起。 楚不域目光沉静地看向赵国公，“你知道赵木兮手中有什么吧？” “虎符印章……”这才是赵国公更想不明白的，他的女儿什么时候跟护国公主又扯到一起了。 头疼。 “朕要收复旧部，需要弱化虎符印章，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楚不域说。 赵国公顿时明白帝王的打算，“皇上是想让阿木渐渐弱化虎符印章，这……她担得起这大任吗？” 要弱化虎符印章，首先就要有绝对的威信，要得到军中所有人的认同，这样他们才会甘心追随他们的领导者。 他带兵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培养出自己的军队，赵木兮又怎么轻易做到。 “赵国公，你对阿木了解太少了。”楚不域说，“她能做到的，比你想象更多。” “皇上……”赵国公仍然想要劝皇上三思。 “朕将公主留在她身边了。”楚不域淡淡地说，“朕都信得过她，你也应该相信她。” 赵国公听到公主在赵木兮身边，便知道皇上对女儿的信任绝非自己想象的。 “赵腾扬这次做得很好。”楚不域突然说，“朕想让他去天水。” “多谢皇上！”赵国公脸上一喜，若是有赵腾扬去辅助女儿，他会更安心一些。 楚不域轻轻颔首，算是给赵国公吃了一颗定心丸。 赵国公松了一口气，回到家里将这件事告诉赵腾扬，“皇上还没有明旨，不过你也要先做好准备。” “是。”比起留在京中，赵腾扬更喜欢在军中的生活。 过了几日，有了明确的旨意，赵夫人就不乐意了。 “我正想给腾扬定亲，这一去天水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赵夫人嘀咕道。 这下好了，长子长女都在天水，婚事又要一拖再拖。 “腾扬的亲事不急，等他从天水回来再说。”赵国公道。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三年后 三年后。 夕阳西下，余光灿灿。 无边无际的草原，一行身穿银灰色盔甲的士兵策马奔腾，为首的是身形高挑的女子，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勾勒着她飒爽的英姿，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庞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的盔甲还有血迹。 “娘亲回来了。”天边出现一个个营帐，天宁军的营地到了。 已经半人高的小女孩迎了上去，“娘亲，你受伤了吗？” 赵木兮翻身下马，抬手擦去盔甲上的血迹，“我没受伤，是土匪受伤了。” “那几个西越人还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装成土匪要抢掠边境的百姓，幸好我们去得及时。”白殷跟着走过来，伸手要去抱元元。 元元嫌弃地避开，“小舅舅身上也都是血。” 赵木兮牵着她的手问道，“怎么到军营来了？” 这三年来，赵木兮一直带着女儿住在天水，但平日大部分时间，她还是让女儿在赵家老宅跟着先生上课，偶尔会带她来军营看别人锻炼。 除了要教女儿基本知识，赵木兮让伍清莹教她武功。 只是年纪小，如今也就练一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 “我功课已经做完啦，大舅舅带我来的。”元元说，指了指在不远处的赵腾扬。 “大哥。”赵木兮走了过去。 赵腾扬凝眉看了看她身上的血迹，“西越最近越来越猖狂了，你先去换个衣裳，一会儿有事跟你说。” “都是西越一些零散部落，想抢夺物资过冬。”赵木兮勾起一抹冷笑。 “就怕他们要的不仅仅是物资。”他们景国还有三个城池在西越手中，当时他们也是以需要物资过冬为借口进城，之后就发动攻击，当时的永盛王朝皇帝懦弱昏庸，根本不敢跟西越血战到底，没多久就割了三个城池求和。 这件事在有血性的军中男儿心中永远是个痛。 赵木兮很快换了一套男装常服，她坐在营帐的首位，让白殷将今日俘虏的西越人先关起来，等凤息止回来再去审问。 “家里的信。”赵腾扬将手中两封信交给赵木兮，“你三年没回去了，家里祖母很是挂念你。” “……”这三年来，赵木兮收到无数家里寄来的信，都是希望她能够早日回去。 赵腾扬指了指另外一封，“还有皇上的。” “……”赵木兮将两封信都拆开看了。 一封是老夫人写的，殷切希望她能够回京都城，一个女孩子总是在军营实在不像话。 另一封就简单多了。 楚不域没有明旨要她回去，但言语之间的委屈，她看了都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的。 朝臣一直在催楚不域立后，就算不立后，也应该广招后宫开枝散叶，哪有皇帝几年都不选秀，连个子嗣都没有，朝中大臣都快愁白头发了。 赵木兮自然知道楚不域的意思，他是在问她，如果玩够了，就该回去了。 “皇上这么多年不立后，是在等你回去吧？”赵腾扬问道。 “怎么会呢，说不定是皇上有什么难言之隐。”赵木兮立刻反驳。 赵腾扬冷笑一声，“我又不瞎。” 连他都看出来了，其他人肯定都能看得出来。 皇上对赵木兮的纵容简直逆天了，朝中不是没有人想要找赵木兮的错处，每次奏折递上去都被皇上扣着，有一次皇上还发火了，让这些总是找赵木兮麻烦的人有本事自己来守边境，别一天天盯着远在天边的人看。 “我不能回去，西越动作越来越频繁，今日是零散部落的人在试探而已。”赵木兮说。 这三年来，她一直盯着西越，她在养精蓄锐，漠克真在韬光养晦，如今天宁军越发强盛，漠克真也完全掌控西越大权。 他们总会有一战的。 “你当年就不该救漠克真。”赵腾扬沉着脸说，那时候漠克真都死了，哪有今日强盛的西越。 “救与不救，西越还是会跟景国为敌，没有区别。”赵木兮淡淡地说。 慕容昀这三年几乎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是死是活，但她宁愿跟漠克真为敌，也不想跟慕容昀成为对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赵腾扬问道。 “再看看吧。”赵木兮把那两封信塞到垫子 赵腾扬欲言又止，最后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在宫里三年多没有去过后宫的帝王忍耐力应该已经到了极限，大臣们如今也不敢再上奏折，年轻的帝王如今积威甚重，无论决策还是其他事情，都不是世家能够左右的。 他能放任赵木兮在天水这么多年不回去，不代表就真的不打算立后了。 赵木兮亲自审问抓来的三个西越俘虏。 “你们第一次当土匪吧？”赵木兮问着看起来像领头那个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只是恶狠狠地瞪了赵木兮一眼，一言不发。 “哦，忘记你被卸了下巴。”赵木兮笑了笑，抬眸示意白殷。 白殷走过去将中年男子的下巴给正了回去。 “我劝你别咬舌自尽，我能把你救回来的，到时候生还不如死。”赵木兮警告。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赵木兮打量着他们，又看了看他们的佩刀。 这种黑铁打造的佩刀，一般只有西越军中才能用得上，其他平民根本不可能拿得到。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花纹。”赵木兮看着他佩刀上的纹路。 中年男子神情一变，挣扎想过来夺走佩刀。 “扎木合部落？”赵木兮挑眉，“你们是扎木合将军的人。” “是。”中年男子立刻点头应道。 “那就不是。”赵木兮一笑，这花纹看着像而已，但还是有细节的区分。 “让苏旭敏去打探一下，这是那个部落的花纹。”赵木兮对白殷说。 白殷问，“这几个人要怎么处理？” “先留着。”赵木兮说，“放消息去西越，我们天宁军抓了……现在有多少西越土匪在我们这儿？” “有二十三人了。”白殷说。 赵木兮点头，“挺好的，就拿这些人钓鱼吧。” 第三百八十三章 久病 一阵猛烈的咳嗽响起，打破室内的静谧。 “你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就算再加大剂量，也压不住啊。”白发老翁无奈地看着眼前消瘦的男子，曾经风华绝代的俊雅青年，如今被病魔折磨得只剩皮包骨，哪里还有往日的神采。 “老师，我还能活多久？”慕容昀将染血的绢帕手起来，含笑看着自己的老师。 白发老翁看他一眼，“凭我的医术，最多只能再保你半年。” “够了。”慕容昀微微一笑。 “听你说那位赵家姑娘医术了得，你为何不找她碰个运气，非要把我这个已经归隐山林的给找出来。”老师嘴上虽然埋怨，语气却还是很关心。 他自然也不愿意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学生英年早逝。 慕容昀含笑说，“明日就启程去找她。” 老师微微讶异，“你知道她在哪里？” “她在天水。”慕容昀笑着说，“您若是见到她，会以为见到阿木。” “真的那么像？”老师诧异地问，想到另外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学生，他叹息一声，“你们之间，我差点以为……” 能成就一段姻缘。 慕容昀低头一笑，“我配不上她。” “你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太执着了，端慧的确是救过你，但她这个人做事向来有目的性，当时救你也许就是想要有朝一日能够利用你，你还真的一心被她驱使，做了多少要后悔的事。”老师无奈地摇头，“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送她去天水。”慕容昀说，“让她留在西越，她活不下去。” 西越有白太后在，她不会让端慧好过的，天水至少是赵木兮的地盘，就算赵木兮不喜端慧长公主，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老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且去吧，顺便看那赵将军能不能把你的病治好了。” 如果赵木兮愿意替他治病，早在三年前就治好他了。 “希望。”慕容昀说，“老师要离开，恕学生不远送。” “不必了，我习惯独来独往了，你且去好好休息吧。”老师挥了挥手，负手慢慢地走出院子。 慕容昀捂着嘴，压下喉咙的腥甜。 “王爷，太后请您进宫。”这时，下人小声地禀话。 白太后已经许久没有单独召他进宫，今日又是为了什么。 慕容昀点了点头，“去备车。” 这三年来，白太后过得也不算太逞心如意，漠克真重新站起来，朝中各方势力自然都倾向于他，就连小皇帝都很信任这个叔叔，原本白太后还能垂帘听政，如今她想插手小皇帝的政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漠克真就让她在后宫好好地当个太后，不缺她吃穿享福，就是不让她插手朝堂的事。 她安插在朝中各处的人，也都被漠克真换了大半。 白太后越想越气，要不是端慧这个贱人，她跟慕容昀之间还不至于互相生间隙，搞得如今慕容昀势力不如从前，她也不舒心了。 “太后娘娘，慕容王爷到了。”宫女进宫回禀。 “让他进来吧。”白太后说。 谷</span>　　慕容昀步履缓慢地走进宫殿，白太后抬眸一扫，差点以为见鬼了，她猛地坐直身子，盯着眼前这个面容枯瘦的男子，那双深凹进去的眼睛，确实是慕容昀。 “你怎么回事？端慧那老妖婆把你榨干了？”白太后没好气地开口。 “太后娘娘别羞辱长公主和臣了。”慕容昀无奈地说。 白太后皱眉问，“那你怎么变成这样。” 她记得上次见到他，还不至于落魄成这个样子。 上次……好像已经是一年前。 “你真的病了！”白太后猛地想起有个少年说过的话，他说慕容昀身上有病。 “是啊，臣病了。”慕容昀点头。 白太后看着陪了他十载有余的慕容昀，心中泛着酸涩沉重，“找御医看了吗？若是朝中御医治不好，那就在其他地方找大夫，总会有神医能治好的。” “臣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太后不必挂心。”慕容昀说。 “哼，哀家的确是不该多管闲事，你要不是为了那老妖婆，也不至于有今日。”白太后恶狠狠地骂道，“怎么，听说她快死了，你要送她回景国？” 慕容昀说，“太后娘娘，这三年来，端慧长公主生不如死，如今仅存最后一口气，她只是想回去见最后一眼故国，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她吧。” 白太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慕容昀。 “慕容昀，哀家从来没见过你如此卑微地为一个人求情。”白太后淡淡地说，“你将她安置在府里三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救过我。”慕容昀抿了抿唇，“二十年前，臣还在永盛王朝的宫中伴读，八皇子要臣喂他试毒，臣一眼就能看出拿到糕点被下药，但所有人都不肯听我的，非要我试毒不可。” 那时候正是他祖父被先帝厌弃之时，曾经与他要好的皇子都翻了脸，一个个都想欺负他。 是端慧长公主恰好经过替他解围，又为祖父求情，他们慕容家才能生存下去。 这个恩情，他一直记得。 那时候他觉得无比绝望，长公主仿佛是带着万丈光芒出现的仙女，让他这一生都无法忘怀。 白太后看着自己的指尖，她早就忘记二十年前发生什么事了。 “你的病还能治好吗？”白太后突然问。 “臣……不知。”慕容昀摇头，“西越怕是没有人能治好了。” 白太后有些不耐烦，“算了，你走吧。” 本来还想让慕容昀与她联手继续对付漠克真，看他这副模样，估计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太后娘娘。”慕容昀低声说，“漠克真的野心不在朝堂，您……只需在等等，时机或许很快就来了。” “嗯。”白太后懒懒地应了一声。 慕容昀知道白太后是答应给端慧长公主离开西越了，他心中一喜，拱手行礼，“臣多谢太后娘娘。” “你若是活着，便回来见哀家。”白太后没好气地说道。 第三百八十四章 小伙伴也来了 天水的天气干燥少雨，不利于农耕，常年都是粮食缺乏的状态，这几年，赵木兮让士兵平日无事的时候开耕荒原，选了适合荒原土地的粮食种植，竟有了惊人的收获。 她发现，从她空间里拿出来的粮食种子，不管是在哪里种植，成活几率都比其他种子要高很多。 城里的佃农都来找军营询问耕种方法，赵木兮将种子分发给他们，不收分文，只是让他们种植成功之后，拿粮食来交换就行了。 这三年来，天水的百姓生活改善了许多，本来他们还旨意一个女孩成为大将军，是朝廷放弃天水，任由天水自生自灭，如今他们是不这么想了，甚至觉得赵木兮是天水的救世主，她就是仙女转世的。 赵木兮今天不用去军营，难得换回女装，带着元元在园子里作画。 “大小姐，外面来了一位姓崔的公子。”暖夏进来禀话，“说是从京都城来的。” “你的小伙伴来了。”赵木兮拍了拍元元的头，“我们去看看。” 元元之前有两个伴读，分别是博陵书香世家的崔明玉，太原世家的阮芙心，两人都比元元大三岁，一个文静娴雅，年纪小小已经写出一手漂亮的字，一个活泼可爱，心地善良。 只是元元来天水之后便和她们分开，如今元元已经有六岁了，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她们。 来到大厅，除了两个标致漂亮的小姑娘，还有一个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 “崔明河见过赵大将军。”男子拱手一礼，自我介绍，原来是崔明玉的哥哥。 元元歪着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打量着崔明玉和阮芙心。 三年的时间，在她们之间也生出一些隔阂和陌生。 “崔公子客气了。”赵木兮拱手回了一礼，“还要劳烦你亲自走这一趟，辛苦了。” “明玉一直很挂念元元公主，得知能够到天水陪公主读书，已经高兴了好几天。”崔明河笑着说。 元元眼睛一亮地看向崔明玉。 崔明玉面颊有些发红，对着元元温婉一笑。 阮芙心主动过来拉着元元的手，“公主长高了。” “我高了这么多。”元元高兴地比了个手掌，“是不是很厉害。” “天水这么养人，把我们小公主养得这么水嫩水嫩的。”阮芙心有些羡慕，她的肌肤不是天生白皙，有一点小麦色，最羡慕别人有雪白的肌肤。 元元小声说，“娘亲有办法，你让她给你方子，你也能变白的。” 阮芙心瞬间就眼睛冒光了。 “元元，带着两位姐姐去后花园玩吧。”赵木兮含笑道。 崔明河看了妹妹一眼，其实宫里下旨要崔明玉来天水伴读的时候，家里是很担心的，明玉也偷偷哭了几次，毕竟天水离京都那么远，小孩子又没出过远门，只是皇命难为，当初是崔家要送她去伴读，如今自然不能拒绝。 不过，好在元元公主不是刁钻的人，看起来似乎很好相处。 “赵大将军，皇上还赏赐了几车的东西在外面，你看……”崔明河指了指外面。 “我让人去搬下来吧。”赵木兮说，“其实天水这边什么都不缺。” 崔明河笑道，“皇上是一片心意。” “对了，关于公主殿下的老师……皇上说了，让大将军看着挑选，陛下相信您的眼光。” 赵木兮不置可否，楚不域是了解她的，不会让元元跟着那些只会教女子贤良淑女的先生上课。 谷</span>　　“崔公子舟车劳顿，应该是累了，我让人带你先下去休息吧。”赵木兮说道。 崔明河立刻道，“那就多谢大将军了。” 赵木兮让人带崔明河去了客房，她这才去看楚不域送来的东西，都是她和元元平日常用的物品，还有一堆的首饰宝石，真以为她在这里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这红宝石还不错，挑几个小的给元元做个项圈。”赵木兮挑了几颗红宝石给暖夏，“其他的都收起来吧，将来说不定能卖了换粮食。” “……”暖夏愣了一下，这可是御赐的东西，还能卖了？ 赵木兮问，“宫里没来人吗？” “来了，有位公公在偏厅。”暖夏说道。 赵木兮还想询问一下宫中的情况，崔明河虽然在朝中任职，但对宫里肯定不太清楚的。 没想到来的人是高福。 “奴才见过大将军。”高福笑眯眯地给赵木兮行礼。 “高公公，怎么是你？”赵木兮很惊讶，高福是楚不域的贴身太监，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高福笑着说，“皇上挂念公主殿下，特意让奴才来替皇上看一眼。” 赵木兮挑眉一笑，“我带公公去见元元吧。” “这次随从的有十多个宫人，皇上留四个在这儿伺候您和公主殿下。”高福说道。 “高公公，皇上是觉得我照顾不好公主吗？”赵木兮问道。 “不敢，大将军误会了。”高公公忙说，“皇上其实是担心您总是在军营，没好好照顾自己。” 赵木兮摆了摆手，“皇上年纪大了，就是爱操心。” “……”高福这话可不敢应了。 “算了算了，他想留几个就留几个吧。”赵木兮说，带着高福去了后院。 看到元元已经跟崔明玉和阮芙心重新熟稔起来，赵木兮眸中也带上笑意，“高公公，宫里……没什么事吧？” 高福闻言心头一紧，来了来了！这是送命的问题，他一定要回答仔细了，否则皇上会扒了他的皮。 “大将军，自从三年前的事，皇上如今基本不涉足后宫，不管朝臣怎么劝说，不选秀就是不选秀，太后也闭门不出，皇上每日勤勉政事，一心只记挂着元元殿下和……”您。 赵木兮侧眸看了高福一眼，“我没问这个。” 啊！ 高福干笑几声，他只有这个能说啊，“皇上打算放宫中的女子出宫。” “嗯？”赵木兮一愣，“宫女吗？ “其他的，奴才不能再说了，大将军还是以后问皇上吧。”高福呵呵地说道。 赵木兮心想着高福是越来越狡猾了，连话都套不出几句，“公公先回去休息吧，赶这么多天的路，也该累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面首 入夜，万籁俱寂。 赵木兮睡得正舒服，突然感觉到有人贴近她的身体，她警觉地睁开眼睛，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在黑夜中划开一道寒光。 手腕被轻易地握住了。 “大将军夜里独自一人，难道不觉得孤枕难眠吗？”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下自荐枕席，不知大将军是否愿意？” “……”赵木兮挑眉，只能借着外头的月色看到眼前男子俊美的轮廓。 “想当本将军的面首？”赵木兮轻笑一声，“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自荐枕席的人不少，我总得先好好地挑选。” “你还想要有几个面首？”男人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酸味。 赵木兮笑了笑，“倒也不必太多，五六七八个也是养得起的。” 话刚说完，她的腰就被一双大手掐住，那人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脸上，“五六七八个？是不是太贪心了些？” “要么温润如玉，要么冷若冰霜，都是英俊潇洒的年轻小伙，放下哪个都舍不得呀。”赵木兮嘻嘻地笑着。 她的腰带突然一松，只听到一道恼怒的声音叫道，“年轻小伙没有，不过你可以体会一下，下不来床的滋味。” “你要干什么？”赵木兮问道，“你这面首一点都不讨喜，应该是我在上面，你懂不懂事？” “是吗？”男人低笑，“我确实不懂事，既然你这么懂，那你来教我吧。” 赵木兮还要再逗他几句，没一会儿就说不出话了。 这王八蛋，是打算弄死她吗？ 一直到天微亮，吱呀的声响还没有停下，赵木兮已经手脚发软，她推了推他的肩膀，“楚不域，你是要精尽人亡吗？” “三年的存量，不至于。”楚不域摇了摇她的耳朵，“大将军这样的身子怕是应付不来那么多的面首。” “……”他这么努力，不会就是因为她说了面首吧。 赵木兮嘤咛了一声，在他的肩膀用力咬了一口。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更来劲了。 一直到快天亮，他才终于放过她，让人打来热水，亲自替她擦拭了身子，拥着她一起入睡。 赵木兮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元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嘘，殿下，大小姐还没起呢，你晚些再来找大小姐吧。”九芯拉着元元就离开了。 实在太累了，赵木兮听得不真切，转身又继续睡着了。 楚不域微微睁眼，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将人儿搂在怀里，心满意足。 正午阳光正盛，透过窗棂洒落在床榻上。 赵木兮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在她面前出现，昨晚的记忆悉数回到脑海里，她抬脚就想将他给踹下床。 没想到双腿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莫非是昨夜我伺候得不好？”楚不域握住她的脚踝，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柔嫩的肌肤，“我还能再让你舒服一点。” “你闭嘴吧。”赵木兮没好气地说。 楚不域在她面颊亲了几下，“哪里酸痛，我替你揉一揉？” 温热的大掌在她发软的腰揉了几下，赵木兮舒服得闭上眼睛，“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楚不域低声说，“你不肯回去，只能来找你了。” 谷</span>　　赵木兮说，“一直忙啊，最近西越那边的土匪蠢蠢欲动，我又放不下。” “你不可能在天水一辈子。”楚不域说。 “听说你把后宫遣散了？”赵木兮回头看他一眼，“你舍得啊？” “有什么舍不得的，让她们在后宫孤独终老反而不好。”楚不域淡淡地说，他不想去后宫，对那些女子来说兵不公平。 赵木兮在他的颈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帝王后宫不是三千佳丽的，你遣散后宫，那些大臣能同意？” 世家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还会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里，万一下一任帝王就是出自他们的女儿肚子里呢？ 楚不域这么做，是跟整个朝堂在作对。 “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别人指指点点。”楚不域淡淡地说，“世家如今也跟以前不太一样，老实多了。” 因为楚不域一定要推行科举，不论出身只看本事，就算是贫寒的学子，只要能够在科举中考中，都能够入朝为官。 以前科举的学子是需要世家举荐，整个科举都被世家掌控中，如今的确是不一样了。 世家的权利已经逐步被削减。 “起来吧，我带你去军营看看。”赵木兮说。 楚不域挑了挑眉，“你能走得动？” “……”她的确是走不动，别说骑马了，她这个样子去军营，一定会被看出来的。 算了！ “饿了。”赵木兮没好气地说。 楚不域低笑一声，让守在外面的高福去准备膳食。 赵木兮沐浴过后清清爽爽地靠在长榻上，楚不域喂她吃完饭，她才算恢复了力气。 “你要随我出门，是不是得去换个太监的衣服？”赵木兮说，“毕竟你是混在宫人里面来的，要不然，你也得穿得像个……面首？” 楚不域垂眸看着她，“面首应该怎么穿？” 三年不见，她变得更加浓艳昳丽，像一朵已经盛开的娇花，让人忍不住想采摘藏在家中。 “我让人给你准备衣裳。”赵木兮笑眯眯地说。 “听起来……好像不怎么期待。”楚不域扶着她的下巴，“阿木，我们不出去也是可以的。” 赵木兮差点想咬他的手，“你不用去见元元了？” 楚不域是很想念女儿了，“元元不想我吗？” 居然连元元都没有想过要回去京都城。 “这衣裳适合你，你船上试试。”赵木兮去衣柜里找出一套白色的长袍，笑眯眯看着楚不域。 “你衣柜里怎么会有男子的衣裳？”楚不域皱眉问。 “原本是我自己穿的，不过……做得大了，便一直没穿。”赵木兮说。 楚不域看衣裳确实是全新的，他接了过来穿上一看，白衣飘袂，为他添了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 “确实……有点像面首了呢。”赵木兮哈哈笑起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团聚 元元今天在园子里学抚琴。 多了两个学生，先生反而高兴，特别是得知她们都是世家出身的嫡女，深知她们学识肯定不会差。 崔明玉正在弹琴，曲调轻快，听着让人觉得舒心愉悦。 “哇，真好听。”元元很捧场地鼓掌，“比我弹得好。” 先生含笑说，“崔姑娘的确弹得不错，不过，元元你才刚开始学琴，再学两年就好了。” 阮芙心道，“明玉的琴技在京都城也是很多先生赞赏的。” “我也要学。”元元觉得崔明玉弹琴的样子真好看，她也想学了。 瞧着，这不就是有伴读的好处么？以前只有元元一个学生，没有任何对比，元元总学得提不起劲，有这两位姑娘，一下子就积极起来了。 楚不域目光有些惊讶地看着凉亭里的小姑娘。 那是……他的女儿？ 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他上次见她，是三年前，她还没有他大腿的位置，小不点一样的团子，如今看着已经长高许多，看她灵动可爱的样子，长得更像她娘亲了。 楚不域回头看向赵木兮，“她很像你。” “当然，她是我生的。”赵木兮嘴角微勾。 “如果儿子，一定像我。”楚不域轻声一笑，突然很期待，他和赵木兮的儿子，会是什么样的。 赵木兮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为什么你的儿子非要是我生的？” “如果你不确定，今晚我可以更详细告诉你。”楚不域含笑说。 “……”她还是没有楚不域的脸皮厚。 “娘亲！”元元看到赵木兮的身影，高兴地挥手，接着又看到她身边的楚不域，她愣住了。 “她好像没认出我。”楚不域有些落寞地说。 赵木兮招手让元元过来。 元元跟先生告了一声，小步地走过来，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楚不域。 她印象中的父皇，高大挺拔，英勇厉害，好像跟眼前这个……穿着白衣长袍，显得有些俊美过分的男子有些不太一样。 “元元。”楚不域低声地开口，“怎么了，不认得父皇了？” “真的是父皇！”听到熟悉的声音，元元眼睛猛地发亮。 楚不域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是我，元元长大了。” 元元惊喜得说不出话，紧紧地盯着楚不域。 “怎么了？”楚不域揉了揉她的头。 “父皇，真的是您，您怎么来了？”元元搂着楚不域的脖子，“我还以为，要很久才能见到您。” 楚不域笑道，“因为想念元元，就来了，元元不想念父皇吗？” “想的！”元元立刻说，“娘亲每天都会跟我讲父皇的事，我都知道的。” “是吗？”楚不域眼中带笑看了赵木兮一眼。 赵木兮有些窘迫，“好了，先回屋里说话吧，你别喊父皇，就喊他爹爹就行了。” “爹爹。”元元立刻叫道。 楚不域低笑，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赵木兮回了屋内。 留下先生和两个姑娘面面相觑。 崔明玉眼中都是震惊，她和阮芙心交换了个眼神。 她们没有看错！ 刚才那个男子分明是皇上，她们曾经在女子学院见过他的。 再说了，这天下还有哪个男子敢这么亲近地抱着殿下。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不会是跟着她们一起…… 崔明玉的脸色有些发白，那她在马车上跟哥哥抱怨不想来天水这么偏僻的地方，会不会被皇上也听到了？ …… …… 难得一家人团聚，高福将屋里周围不明所以的下人都撤了下去。 只留了九芯和白芷在伺候着。 “爹爹，我现在骑马很厉害了，我还会武功呢。”元元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楚不域分享她这三年来所学到的东西。 叽叽喳喳，屋里全都是她清甜的声音。 楚不域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脸上露出老父亲慈爱的笑容。 “……我还去掏蛇窝了。”元元开心地叫道。 “谁带你去的？”楚不域坐直身子，“万一被蛇咬着怎么办？” “蛇不咬我啊。”元元看向赵木兮，当然是娘亲带她去的啊。 赵木兮轻咳一声，“蛇窝里没毒蛇，本来是想去掏兔子窝的，没找到。” 这的确是赵木兮能干得出来的事。 “下次带父皇去看看。”楚不域含笑说，“元元去过的地方，父皇也想去看看。” “嗯啊。”元元点了点头。 元元不知想起什么，“对了，我还给爹爹画了一幅画，我去拿过来给您看看。” 楚不域惊喜地问，“你还会作画了？” “当然。” 元元飞快地跑了出去，想把自己的画作拿过来给父皇看一看。 楚不域感慨地看着女儿的身影，“看得出元元很开心。” “嗯。”赵木兮点头。 “我一路上也看到了，天水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你将天水改变得很好。”楚不域说。 赵木兮说，“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改变的，还有你啊，如果不是你顶着朝堂那么多的压力，我不可能在天水任意妄为。” “你把这些年做的，当成任意妄为？”楚不域笑着问。 “别人眼中的确如此。”赵木兮道。 楚不域说，“西越那边，最近主战的人不少。” “漠克真……应该很想找你吧。”赵木兮看了楚不域一眼。 当初楚不域乔装成铁羽在漠克真身边那么久，把漠克真变得团团转，他肯定已经知道铁羽和盛熙都是冒充的，不找到他们，漠克真不会罢休的。 楚不域看她一眼，“慕容昀在西越完全失势了，听说，他离开西越了。” 赵木兮怔了怔，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慕容昀的消息了，连端慧长公主如今死活，她也不在乎，所以慕容昀是不是留在西越，她还真不清楚。 不过，慕容昀还能活到现在，倒是让她意外。 “我们抓了二十几个俘虏，明天带你去看看。”赵木兮说，“都是西越的土匪，不过我看着不太像，先把他们关着，再看西越那边什么反应。” 楚不域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元元就带着她的画作回来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不过是个女娃 漠克真正在检查小皇帝的功课，扎木合大步走了进来。 “外祖父。”漠克真站起来，见扎木合的脸色不好，便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扎木合看了小皇帝一眼，虽然心里不太爽快承认这个曾外孙的存在，还是拱手一礼，“臣见过皇上。” 小皇帝眨了眨眼，“曾外祖父免礼。” 漠克真让人搬来凳子请扎木合坐下。 “有几个小部落的头领被景国那个女人抓了。”扎木合寒着脸说，被景国军营抓了就算，居然还是个女人。 这口气真是咽不下去。 “外祖父是说，赵木兮抓了我们的人？”漠克真狐疑地问。 不知为何，提起赵木兮的时候，漠克真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受。 总觉得他对这个年轻女孩似曾相识。 明明从来不曾见过。 “没错，如今就在他们军营当俘虏，皇上，臣愿意领军去攻打景国，救回我们西越的人。”扎木合立刻说道。 “啊！”小皇帝有些无措地看向漠克真，“我们要跟景国开战吗？” 小皇帝还没有经历过战争，他觉得西越现在到处和平挺好的，为什么要打仗。 会有很多死伤的。 “那是当然！”扎木合说道，“景国地大物博，我们西越人想过更好的生活，就必须夺下他们的城墙，西越有大半的地方根本不适合生存。” 漠克真低声说，“外祖父，要跟景国交战需要从长计议。” 不是说想打就打的。 景国已经不是以前的永盛了。 扎木合显然很不满意这个答案，“还要从长计议什么，之前是因为皇上年纪尚幼不宜开战，如今皇上都开始亲政了，莫非是因为太后？” 这话就显得有些放肆了，小皇帝脸上微沉，抬眸看向扎木合，“大将军，你确定自己开战就必胜吗？你能打败赵木兮？” “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畏惧的。”扎木合并没有将赵木兮放在眼里。 “朕记得，当年永盛王朝的护国公主也是个女子。”小皇帝说道。 扎木合在盛乔木手中吃过亏的，但这世上只有一个盛乔木，不会有第二个。 “盛乔木已经死了。”扎木合最恨别人提起这件事，“而且赵木兮只是一个深闺女子，就算会点皮毛功夫，难道还真的能行军打仗吗？景国皇帝色令智昏，把一个女子放在天水当大将军，离亡国也不远了。” “外祖父，还是不能小看这个赵木兮。”漠克真说道。 “皇上，你就一句话，到底要不要打！要是不开战，我就自己带兵去救人。”扎木合叫道。 小皇帝笑了笑，“既然大将军这么迫切想要跟赵木兮开战，那你就去吧，去试一试也好。” 漠克真皱眉，“皇上，战争不是儿戏。” “朕知道不是儿戏，所以才让大将军去的。”小皇帝说，“大将军不是信心满满吗？” “没错，让本将军去试一试这个小娘们到底有几分厉害，敢抓我们的人，看来是欠教训了。”扎木合哼道。 “好，那大将军打算带多少兵力才能打胜赵木兮？”小皇帝问道。 谷</span>　　扎木合本来想说一万，漠克真已经替他开口了，“三万吧，天宁军如今便有三万兵力。” “嗤，我一万就够了。”扎木合不屑地说。 小皇帝笑了笑，“听皇叔的，大将军就带三万兵力出征吧。” 漠克真深深地看了扎木合一眼，不知为何，对于这个尚未见过的赵木兮，他有一种莫名的警惕。 “皇上，我与大将军去商议出征的事。”漠克真对小皇帝说。 “好，我也要去给母后请安了。” 漠克真和扎木合一起离开皇宫的。 “漠克真，你也觉得不该出战吗？”扎木合低声问道，“一个女娃子，也值得你害怕？” “这个女子有永盛的虎符印章，又能让冯知先等旧部服从她，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外祖父，不要轻敌。”漠克真说道。 扎木合不以为然，“全都是景国那边传过来的流言，谁知道可信不可信呢，这次去一试就知道了。” “你要知道，西越以北的地方一到冬天就漫天雪地，根本住不了人，很多部落都会冻死在大雪中，不够保暖不够吃的，如果我们能够扩充疆土，这些就都能解决了。”扎木合说。 漠克真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当然想要西越能够一统天下，这是他和大哥的梦想。 但……天下要归一，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明白，外祖父，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漠克真说。 扎木合信心满满，“等着我的捷报吧。” 漠克真点了点头，心想外祖父已经征战多年，不至于连个女子都胜不了。 这个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盛乔木。 在太后宫中的小皇帝也在说起赵木兮。 “扎木合觉得赵木兮不是对手，想出征天水。”小皇帝对白太后说，“母后，您觉得呢？” 白太后已经很久没有管理过前朝的事，如果不是跟她的母国有关，小皇帝也不会来问她。 “我对赵木兮不熟悉，你要是想了解，应该去问慕容昀。”白太后说道，“不过，景国不是永盛，要像以前那样在楚不域手中讨得好处，不是那么容易的。” “儿臣明白。”小皇帝点了点头，“母后，您母族还有人在景国吗？” 白太后神情微微一晃，她低声说，“没有了。” 小皇帝不知白太后的父亲就是曾经在战场上披荆斩棘的白老将军。 “哀家……所有的家人，都已经死了。”白太后摸了摸小皇帝的头，“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母后。”小皇帝感受到白太后的悲伤，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句。 “你若是想了解景国的情况，应该去问慕容昀，他更清楚一些。”白太后说。 “母后，最近没有看到摄政王，不知他去哪里了？”小皇帝又问道。 白太后皱了皱眉，“他病得严重，可能怕将来哀家会杀了端慧，应该是送端慧离开吧。” “那我先让人去找他。”小皇帝道。 第三百八十八章 打听 “长公主，我们回到景国了。”慕容昀看了窗外一眼，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街道让他有些意外。 记忆中的天水，似乎没有这样繁华。 端慧长公主看了外面一眼，冷冷地说道，“这是哪里？” “天水。”刚才进城的时候，他看到天水城墙上的门匾了。 “不可能！”端慧在天水生活过一段时间，知道天水是什么样子的，不可能这么繁华热闹。 慕容昀想到那个在天水三年的女孩子，他勾唇一笑，“天宁军守着天水三年，确实改变很大，如今的经过已经逐渐强大，雄狮不再沉睡，西越错过机会了。” 西越想要再从景国手中抢城池，肯定不容易了。 至少在赵木兮手中，西越怕是无人能做得到。 “我要见赵木兮。”端慧说道。 慕容昀沉默了一下，“她不会见你的。” “我是她的亲生母亲！”端慧怒声说道，“她敢不见我！” 她连端慧都能送到白太后的面前，又怎么不敢不来见她，怕是赵木兮知道端慧在天水，还会让端慧更不好过了。 “长公主，我已经安排了人，都是以前永盛的旧人，他们会将你接去江南，以后我不能在你身边，他们会照顾你的，你在江南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便不要再想了。”慕容昀低声说道。 他就要死了，将端慧长公主的后半身安排好了，他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端慧猛地看过来，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你说什么？” “我们住的地方到了，先下车再说。”慕容昀拿出绢帕压着嘴唇，忍着喉咙的涩痒，咽下腥甜之意。 “慕容昀，我是不会去江南的，我要见以前的旧部，你想办法让冯知先来见我。”端慧冷傲地说。 “先下车。”慕容昀托着她的手下了车马。 他们没有住在客栈，而是在一处小院子门前停下了。 端慧皱眉看着这个小院子，不明白慕容昀到底在筹谋什么事。 这院子里的下人不多，只有两个丫环，看起来沉默安静，是慕容昀早就安排好的。 “你跟我说娇娇还活着，那她在哪里？”端慧沉声问道，三年前那件事之后，她就没有见过徒弟了。 慕容昀说，“我将她送去江南了。” “什么时候？”端慧皱眉问。 “三年前。”慕容昀说，白太后只是恨端慧长公主，对盛娇娇并没有怨气，所以要放了她不难。 端慧长公主恼怒地道，“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慕容昀对两个丫环吩咐，“你们照顾好主子，外面杂乱，就不要让主子出去了。” “是。”两个丫环应了下来。 “我要见冯知先。”端慧又开口说道。 “我劝长公主最好不要见赵木兮和她的天宁军，不然，可能不会太好过。”慕容昀无奈地叹息。 端慧不明白慕容昀为什么要阻止她见自己的女儿，她觉得只要赵木兮知道自己的身世，肯定会站在她这边，为她所用，她们母女只要联手，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公主好好休息吧。”慕容昀低声说，转身离开。 …… …… 楚不域以随从的身份，跟着赵木兮去了军营。 他易容乔装，连冯知先都没认出他。 “怎么样，如今的天宁军跟之前不一样了吧。”赵木兮得意地问，“是不是精神百倍，士气十足？” “你带出来的兵，一向都斗气昂扬。”楚不域说，“你没有再训练一支女兵吗？” 赵木兮抬眸瞥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训练女兵？” 楚不域低声浅笑，“你说呢？” “我的确是训练了，不过没有并入天宁军，也不是在这里。”赵木兮说，“没有跟你请命，你不会怪罪吧？” “无妨，会有补偿的机会。”楚不域含笑道。 莫名从他的话中听出几分暧昧，赵木兮狠狠地瞪他一眼。 “你自己看吧，我要回营帐处理点事。”赵木兮没好气地说。 “好。”楚不域也想听一听，这些士兵私底下是怎么评价赵木兮的。 赵木兮点了个小兵带着楚不域，她则回营帐去听白殷的回禀了。 “阿姐，你猜我在街上见着谁了。”白殷一脸期待地看着赵木兮。 “慕容昀？”赵木兮挑眉问。 “？”白殷傻眼，“你怎么知道？” 赵木兮笑道，“你以为呢？” 白殷一脸挫败，“我就知道，天水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既然你知道慕容昀来了，那你怎么无动于衷啊。” “他已经不成气候，等他自己来找我吧。”赵木兮说。 “刚才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啊？”白殷问。 “皇上派来巡视天宁军的。”赵木兮说。 白殷皱眉哼道，“皇上该不会对你忌惮了吧，所以派人来监视你。” “胡思乱想什么，去练兵。”赵木兮拍了白殷的头一下。 “好。”白殷一溜烟地跑了，他打听了几人，找到楚不域的位置，对方正在跟几个副将聊天。 白殷靠近过去，才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你是京都城来的吧，那你肯定见过赵国公，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对女婿的要求高不高？”一个副将穿着的人小声地询问着楚不域。 楚不域微微眯眼，“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哎呀，大将军云英未嫁，我们冯将军又还没娶。” “呸，怎么就是冯将军，凤公子跟大将军更加般配……” “我倒觉得，霍老板也不错，咱们的粮草大半还是他运送来的。” “？？？”楚不域冷冷地盯着他们。 “你见过赵国公吗？”一个副将撞了撞楚不域的肩膀。 楚不域冷笑，“见过，他对女婿的要求很高。” 他们说的那几个都不合格。 “你们问这个有什么用，最重要得是大将军喜欢，我觉着，大将军不成亲更好。” “听说……大将军把他们都当面首了。” “住口！住口！”白殷越来越听不下去，军营就是闲言碎语，什么话都敢说，“敢在背后编排大将军，你们活腻了。” “小白来啦，啊哈，不说了不说了，练兵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 吃醋 楚不域在军营走了一圈，心情跌入谷底，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你怎么了，不满意天宁军啊？”看到他一言不发走进来，赵木兮诧异地问道。 “不满意。”楚不域冷声说。 赵木兮来到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脸颊，“哪里不满意，士气还是军风不行？” “心思不纯，对上峰不敬！”楚不域咬牙切齿地道，“你应该把那几个副将打一顿，不允许他们在背后议论你的私事。” “啊？”赵木兮仔细回想那几个副将，平时对她都很尊重啊，没有什么不敬的，也不是会胡说八道的人。 楚不域心口堵着一股邪火，伸手搂过赵木兮的腰，将她摁在怀里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喘着粗气哼道，“他们想知道赵国公对女婿的要求，一个个都争着要给你选丈夫。” “啊哈。”赵木兮笑出声，“他们都替我选了什么人？” “你还想知道？”楚不域瞪着她问。 赵木兮笑嘻嘻地说，“说一下嘛，让我参考参考。” “想都别想了，不许你嫁给别人。”楚不域冷声说。 “别人说几句闲话而已，你也当真。”赵木兮嘲笑他，小手轻拍他的胸口，“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这醋也吃得莫名其妙。” 楚不域被她安抚得气消了大半，心里也清楚，她之所以这么无所谓，是根本没看出那些男人对她的心思。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把身边所有的男子都当成伙伴，除非她自己先心动了，否则谁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那时候她没有把他当兄弟看待？ “我跟你去见一见那几个西越俘虏吧。”赵木兮说。 楚不域不肯松开她的腰，“怎么没有看到凤息止，他去哪里了？” “他跟归清出门了。”赵木兮说，“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堂堂一个麒麟山庄的庄主，整天留在天水算什么。”楚不域哼道。 赵木兮好笑地看他一眼，“当初好像是你让他留下来的。” 楚不域抿了抿唇，“你的女兵在麒麟山庄训练？” “对啊，就叫麒麟军。”赵木兮说道。 “曾经在你身边的人……几乎都回到你身边了。”楚不域有些酸溜溜的，只有他还只能偷偷摸摸与她相见。 她似乎一点都不想让他光明正大有个身份。 赵木兮回想着这三年来渐渐又走到一起的伙伴，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是啊，他们都回来了。” “那我呢？”楚不域忍不住问。 “皇上如今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身份了，你不一样。”赵木兮抬眸看他一眼，“我们这样不好吗？” 楚不域心底泛着苦涩，“我与你三年才见一次，你觉得好吗？” 确实也是不太好。 “那……不然该怎么办呢？”赵木兮认真地问，她不愿意进宫，他也不可能留在天水。 他是皇帝，群臣必然要他立后立储，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不太好解决的问题。 楚不域知道她肯定不愿意再进宫的，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 “先去见一见那些俘虏吧。”楚不域说，他总会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谷</span>　　西越的二十三个俘虏就关在一处，赵木兮将所有人都关在一起，也不管他们会不会密谋逃走，反正在她看来，他们肯定是走不掉的。 “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一个首领头子眼神阴狠地看着其他人，“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其他人看了过来，知道这人是最近才被关进来的，已经在这里关了一年的西越土匪冷笑说道，“你以为我们不想走，能走出去才行。” 又不是没试过。 “想办法杀出去！”首领说道。 “兄弟，你醒醒。”他比划了一下，“我们二十几个人，外面三万精兵，你怎么杀出去？” 首领怒道，“你们是西越人，居然这么孬种，当年我们西越连夺他们数城，靠的只有一万人，景国十万人都打不过我们。” “永盛已经没了，现在是景国。” “就是，那个赵木兮可不好惹。” “……” 首领愤怒地瞪着他们，他绝对不能留在这里，他还要回去复命的，西越绝对不能在这时候跟景国开战，胜数……怕是不太打。 他其实不是要这些土匪真的能杀出去，只是想利用他们制造混乱，让他有逃走的机会。 “只要我们能离开这里，我保证你们以后都不用当土匪，你们可以投奔扎木合将军，怎么样？”首领压低了声音说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你哪个部落的？” “上努山。”首领说。 “一个小部落，就因为在唐努山附近，你就觉得自己能跟扎木合将军说上话，真是做梦不成。” 首领气得想提刀杀人。 “原来你是扎木合派来的啊。”这时，角落有个年轻男子站了出来，“果然不是什么土匪，看来西越还真的要找事。” “你是谁？”首领警惕地问。 “哦，我是来看管你们的，不小心睡着了。”王梓书笑眯眯地说，“你们继续说，我先走了。” “……”首领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他居然这么大意！ 王梓书打着哈欠走出大牢，正好看到站在门外的赵木兮和楚不域。 “小木将军，幸不辱命，我套出来了。”王梓书一脸求表扬地看着赵木兮。 楚不域脸一黑，“大将军就是大将军，什么小木将军。” 王梓书没认出楚不域的身份，见他还是个生面孔，只当是赵木兮又从哪里找来的人才，“小木将军叫着亲切，我们都这么叫的。” 赵木兮笑着道，“你快去洗一洗你身上的臭味吧。” 楚不域算是看出来了，她在军营受欢迎的程度比他想象还要更热烈。 “扎木合！”赵木兮看了楚不域一眼，“他是因为铁羽的事，对我们恨之入骨吧。” “他向来主战，你有把握吗？”楚不域问。 赵木兮笑了笑，“非常期待。” 楚不域说，“他以前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引起战争，应该很快就会下战书要你放这些西越人回去。” “就等他的战书了。”赵木兮笑道。 第三百九十章 我快死了 赵木兮还没等到扎木合的战书，却等到慕容昀求见的消息。 “慕容昀？”楚不域闻言微微皱眉，这几年来，西越几乎已经没有慕容昀的地位，他也几乎没有再关注过这个人，突然求见赵木兮是为了什么。 “他和端慧长公主离开西越，现在就住在天水。”赵木兮淡淡地说，“我去渐渐他。” 赵木兮和楚不域离开军营回到赵家老宅，在大厅见到面容枯瘦的慕容昀。 当年离开西越的时候，赵木兮已经知道慕容昀身上有病，她认为他活不了多久，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很难得，只是，曾经有君子如玉之称的优雅公子，如今憔悴得仿佛一个陌生人。 她心里有些发沉。 “阿木。”慕容昀微微含笑，眸光温柔地看着她。 视线只是在楚不域身上一闪而过。 赵木兮走了进来，“你是被西越赶出来了？” 慕容昀无奈轻笑，“落叶归根，死也该死在自己的地方。” “原来你还当这里是你的故乡。”赵木兮嘲讽着，他如果真的把故国当家乡，当初就不会叛国了。 “阿木，我快死了。”慕容昀低声说。 赵木兮鼻子有些发酸，她恨慕容昀，恨他背叛他们少年时的友情，恨他叛国灭杀她的族人，可这个人又曾经陪伴她度过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她很多本事都是他教的。 对她来说，他曾经是家人。 “你该不会，想找我交代后事吧？”赵木兮挑眉问道。 慕容昀忍不住笑出声，喉咙一阵发痒，他用手指用力地摁着嘴唇，忍住溢出口的咳嗽，“你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我死去呢。” “我在想，你死后如何去面对慕容家的列祖列宗，又怎么面对盛家的冤魂，阿昀，你真的不怕死吗？你活着不好过，死了也不会好过的。”赵木兮淡淡地说。 “我……怕的。”慕容昀眸色一暗，“那你能原谅我吗？” 赵木兮冷冷地说，“不能。” 这是意料中的答案，慕容昀心中还是像是被尖刺轻轻刺了一下。 他又何必问出口，他令她国破家亡，还害她惨死，她怎么可能原谅他。 楚不域沉默地看了慕容昀一眼。 “端慧长公主……想见你。”慕容昀在心中叹息，他知道赵木兮不会见端慧，但还是将话带到了。 赵木兮轻轻一笑，“她该不会还以为，能够利用我手中的印章替她圆了可笑的野心吧？你怎么不跟她说，是我亲手将她送到白太后的手中，她所有的后路都是我截断的，她的那些属下已经被我杀了。” “她不知你……已经不再是真正的赵木兮，自然以为你还是她的女儿。”慕容昀说，“要不要见她，随你的意思。” “慕容昀，如果你要死，就死在天水，不要回京都了。”赵木兮说。 “……好。”他连死在京都城都不配了。 赵木兮深深地看他一眼，“景国和西越很快要开战，你随意在天水走动也不合适。” “我不会经常出门的。”慕容昀低声说，随即抬头，“西越要开战？小皇帝并不是好战之人，漠克真也不会轻易开战，怎么……” “扎木合派人装成土匪抢掠边境百姓，这是西越惯用的手段，你应该很熟悉。”赵木兮说。 慕容昀听到是扎木合，便知道赵木兮至少在这一次首战不会输的。 “那我先告辞了。”慕容昀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回头看向楚不域，“景国皇帝如今都当得这么随意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吗？” 楚不域狭长的眸子划过一抹寒光，锐利且森冷地看着他。 慕容昀无声一笑，转身离去。 “他居然能认出你。”赵木兮转头看向楚不域，“他要不是病了，跟漠克真联手的话，西越就是你的心头大患。” 如果慕容昀真的没有生病，且跟漠克真联手，三年前他们就不会那么轻易能离开西越。 “扎木合麾下兵力强盛，他本人还不算心狠手辣，但他部下的人一个个都对景国人视同猎物，只要他们攻入城，基本不会有活口。”楚不域低声说道。 “我知道。”赵木兮的声音冷了冷。 被西越夺走的三城之中，有一城就被扎木合的部下攻入，且三天之内，全城男丁被屠杀得一干二净，女子则被他们带入军营狎玩，全城没有活口，西越的人迁移进去，占据了原本属于永盛百姓的家园。 这个仇，她从来不敢忘。 “当年掠杀椋城百姓的人叫沙鲁，是扎木合最得意的儿子。”楚不域说。 赵木兮微微勾唇，“最好这次他也能来。” “你什么时候回去？” 楚不域说，“不急，我随你出征。” “你不会又弄了个替身吧？”赵木兮问道，不然他哪能离开京都城这么久。 “没有。”楚不域皱眉说，替身哪有那么好找的，“如今朝廷一切平稳，我让内阁暂时处理政事。” 这么说，内阁大臣是知道他来天水的事了。 赵木兮笑着问，“几位内阁大臣都替你挑选什么样的皇后人选？” “我跟他们说了，除了你这个皇后，其他人都不要。”楚不域淡淡地说。 “！”赵木兮一愣，“你疯了。” “你说呢？”楚不域含笑问。 赵木兮瞪他一眼，他要真这么说的话，内阁大臣肯定都会逼着赵家，让她爹赶紧让她回去。 楚不域拉着她的手，“元元该在等我们了。” “大小姐！”正要走出大厅，暖夏脸色苍白地跑来，“公主殿下……不见了。” “她出门去了？”赵木兮皱眉问。 暖夏看起来快哭了。“公主和另外两位小姐一同出门的，九芯和白芷都陪着，但刚才崔姑娘的丫环回来说，有人把公主给劫走了，九芯和白芷追了上去，现在也不知找到公主没有。” 楚不域的脸色一沉，“天水境内，还有谁敢劫走公主？” “当然有。”赵木兮笑得有些冷漠，“不是刚来了两个外人吗？” 第三百九十一章 长公主疯了 端慧长公主皱眉盯着眼前的元元，这女孩长得越来越像小时候的盛乔木，让她觉得有几分的厌恶和忌惮。 “长公主，你这是何苦，你抓了阮家小姐，阮家势必不会罢休的。”白芷和九芯一左一右守着元元，生怕端慧做出伤害元元的事。 今日元元跟崔明玉她们一起去逛街，在一处巷子里吃小汤圆的时候，突然出来两个男子将阮芙心给掳走了。 他们追了过来，没想到居然是端慧长公主派人掳走的。 端慧长公主瞪了两个下人一眼，没用的东西，连人都能抓错。 两个下人也很无奈，他们又不认识谁是公主，反正三个女孩都差不多，先抓了一个再说。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劝你不要在天水做啥事，我娘亲不会放过你的。”元元看着端慧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妇人，她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端慧长公主嘲讽一笑，“你的娘亲？她还能从地底爬上来掐死本宫吗？” “长公主！”白芷冷声喝道，“有些话，不是随便能说出口的。” “听说你一直把赵木兮当娘，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你看赵木兮像是能有你这么大女儿的人吗？”端慧冷笑着问道，根本不在乎白芷的威胁。 元元气鼓鼓地叫道，“我就是娘亲的女儿。” 端慧长公主呵呵一笑，“赵木兮是本宫的亲生女儿，她有没有生下过你，没有人比本宫更清楚。” 白芷和九芯怒目瞪着她。 “你撒谎。”元元叫道，“你这么丑，才不可能生下我娘亲。” “！”端慧长公主美艳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有人说她丑，她想要手撕了眼前的臭丫头。 “她留下，你们其他人滚。”端慧指着元元说道。 白芷和九芯都有些怜悯又嘲讽地看着端慧长公主，她们自幼就生长在宫里，以前是见过这位长公主风华绝代的样子，谁也没有想到她如今是这样的光景。 居然还说大小姐是她的女儿，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送崔姑娘和阮姑娘先回将军府。”九芯对白芷说道，“我留下保护公主。” 大小姐这时候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以防端慧长公主说太多让人误会的话，还是先让崔明玉她们先离开。 “你不相信本宫说的话？”端慧冷笑着说，“当初赵夫人的女儿生下就夭折了，本宫将自己的女儿替换，赵家没人知道这件事，赵木兮是本宫的女儿，也是前朝先帝的女儿。” “长公主，这样的话，你不该跟公主说的。”长公主跟先帝乱伦，这样的话，她怎么敢说出来。 端慧根本无所畏惧，“有什么不可说的，赵木兮本来就有前朝的血统，只有本宫跟她才是一家人。” “你要是生病了，可以让我娘亲医治你，不要总是这样胡言乱语，会被人当傻子的。”元元说道。 “盛乔木才是你的女儿，她吃了你的糖莲子中毒，不小心从城墙摔下去的。”端慧长公主残忍地说，“你因为这件事受刺激才忘记的，如今也长大了，是该清楚当年发生的事。” “不是，娘亲说，她是被人害死的。”元元认真地说道，“是有人把她推下城墙的。” 端慧听到这话，神色冷凝地盯着元元，“您说什么？” “你是个坏人。”元元叫道，“难怪长得这么丑。” “把她抓过来，本宫要撕烂她的嘴。”端慧大怒。 谷</span>　　这时，赵木兮终于到了，楚不域一脚将大门踹开，刚进门就看到跟端慧长公主对峙的元元。 “娘亲，爹爹。”元元一看到他们，高兴地想要跑过去。 被端慧一手给抓住了。 九芯立刻出手，拍在端慧的肩膀，将元元护在怀里。 “带着元元先回去，空慧师太想见的人是我。”赵木兮摆了摆手，示意九芯离开。 “赵木兮，本宫要你把虎符印章交出来。”端慧长公主看着赵木兮年轻妍丽的容貌，心底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她如果还这么年轻就好了。 这几年来，她根本不敢看镜子，她的容貌被白太后毁了。 “空慧师太，你在西越发生什么事，怎么还没清醒过来。”赵木兮好笑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西越？”端慧的脸色一变，想起慕容昀跟她说过，管楚阳是赵木兮杀死的，她当时并不相信…… 赵木兮笑了笑，“是我将你送到白太后手中的，是我杀你的旧部，是我将你所有的力量都瓦解的。” 端慧长公主怔怔地看着赵木兮，竭尽力气大吼，“为什么？本宫是你的亲生母亲！” “那又如何呢？”赵木兮问道，“你对我有养育之恩，还是教导之恩？你生下我无非是想要利用我的身份争夺权势罢了，怂恿慕容昀叛国也是你做的吧？杀尽盛家皇族也是你的意思吧？父皇对你不够好吗？他不是还想将你接进宫里，连白贵妃都只是你的替身，你却要他灭族绝代。” “盛乔木到底对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信任她！”端慧长公主叫道。 “端慧长公主，你不该动元元的。”赵木兮低声浅笑，“你杀我可以，动我女儿……我会让你死。” “……” 端慧长公主惊恐地看着赵木兮，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的女儿。 这神情，这语气…… 还有她说的话。 端慧想起盛乔木！ “你到底是谁？”端慧长公主惊叫。 赵木兮低眸一笑，“当然是盛乔木，不然怎么会有虎符印章，不然怎么知道，你是如何将我从城墙推下去的。” “不可能！”端慧尖叫出声，她面容狰狞，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来人，来人。” 可惜，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出现，周围的下人早就被楚不域清理干净了。 “看在曾经叫你一声姑母，我不会杀你的。”赵木兮说，“你这辈子，就这样活着吧。” 端慧已经叫不出声，她大口地喘着气，遍体生寒，她第一次感到害怕。 “长公主疯了。”赵木兮转身走了出去。 一个疯子，不管她说什么话，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迎战 端慧当着所有人说出赵木兮是她的女儿，崔明玉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听到不该听的。 直到后来得知端慧原来已经得了疯病，这才没有人再议论这件事。 这是后话，且不提。 扎木合的战书也送到了军营。 终于要开战了！ 冯知先拿着战书有些激动，马不停蹄就拿到将军府找赵木兮了。 “大小姐，咱们等了三年，终于等来了，这次对方的主帅是扎木合，新仇旧恨，可以一并清算了。”冯知先兴奋地说。 赵木兮拿着战书看了几眼，扎木合还真的一如既往地狂妄看不上景国的兵力。 “整合兵力，准备迎战。”赵木兮嘴角微勾，被屠城的仇恨，的确要跟扎木合清算的。 “知道西越这次有多少兵力吗？”楚不域问道。 冯知先闻言看了这个陌生人一眼，突然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已经派探子去打听了，扎木合这个人向来自大，肯定不会有太多兵力，不会超过我们天宁军的。”冯知先说。 “扎木合是狂妄自大，但漠克真谨慎，他才是要小心的。”楚不域说。 “你见过漠克真？”这人是谁啊，怎么在大小姐面前一点规矩都没有的样子。 楚不域淡淡地点头，“见过了。” 赵木兮问他，“你该不会是想留下吧？” “既然都要开战了，这时候回去不太合适。”楚不域含笑说，“你放心，我不干预你的决定。” 冯知先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多少已经能猜到这个男人的身份了。 三年前不也是这样么？只是上次没有易容，他一眼能认出楚不域，这次……除了身形，面容变了个样。 但除了皇上，谁还能这样跟赵木兮说话。 “随便你。”赵木兮说，“冯将军，你先回军营，我明日一早再回。” “是。”冯知先言语谨慎了许多。 楚不域说，“这冯知先眼睛毒辣，应当认出我了。” “你要是在军营多住几天，白殷他们都能认出你。”赵木兮道。 “是不是不放心元元？”楚不域问。 赵木兮说，“元元留在将军府，我是不担心的，但慕容昀这个人……只要他活着，我就不相信他。” 楚不域知道她心中担忧，慕容昀心思诡谲，谁也不知道他临死还会做出什么事。 “我留下来，你放心去军营。”楚不域说，他跟赵木兮的想法是一样的，除非慕容昀死了，否则这个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赵木兮就知道他肯定会这么做的，“好。” …… …… 扎木合带了三万精兵，雄赳赳地从唐努山出发，他这次是抱着要踏平天水和杀光天宁军的。 “阿父，我们战书已经送到天宁军那里，他们要是不敢应战，我们是不是要强攻进去？”扎木合身边的沙鲁露出嗜血兴奋的表情。 “听说天水如今一点都不贫瘠，还有一大片的粮食瓜果，女人也不少。” “我也听说了，比我们之前抢的的几个城好多了。” 扎木合目光炯炯地看着远方，眼底的野心蓬勃，漠克真不放心他这一战，王庭也有人认为他已经老了，应该让年轻的首领出征。 他一点都不老。 难道他连个小女娃都打不过吗？简直奇耻大辱。 他出发的时候就立下豪言，一定要将赵木兮的人头带回去的。 “派两个人去天水看看。”扎木合吩咐着，“往前一百里有一片荒原，我们在那里扎营。” 那片荒原是跟景国国界的交界处，扎木合以前跟天水交战过，对这一片的地理很熟悉，但是，等他们来到荒原的时候，他愣住了。 “对面那是……景国的地方？”扎木合有些怀疑是不是走错路了。 怎么景国居然还将荒原给围起来了！ “阿父，听说那个赵木兮这几年把荒原给开耕了，这围起来就是防止有人去偷粮食。”沙鲁说道。 扎木合哈哈大笑，“把粮食种在这地方？这是送上门的粮草吗？” “没错，我们把这围墙给推了，那里头的粮食就是我们的。”沙鲁得意地说。 扎木合说，“先扎营。” 三万西越大军的营帐很快如雨后春笋在荒原上出现，消息传回天宁军的军营。 “来得挺快。”赵木兮正在兵器营检查兵器，这一批兵器都是唐辛从和盛洛瑶亲自打造的，用的还是黑铁，锋利坚硬的程度不会输给西越的大刀。 “这明光剑我给你加了黑铁，你看看。”盛洛瑶将明光剑拿过来，“重量变轻一斤，削铁如泥，你看看。” “她为了你的明光剑，三天没合眼了。”唐辛从在旁边冷声说道。 “要你说。”盛洛瑶瞪他一眼。 赵木兮打趣说，“唐大人心疼你，你还不许他说。” 盛洛瑶的面颊微红，“你别胡说。” “西越的铁矿都是多年前开的，打出来的大刀不定比得上我们。”唐辛从说，“以前我们和西越开战，就吃亏在兵器和马匹上，这些年我们培养的马匹都算精壮，再加上这些兵器，不用怕他们西越了。” “唐大人这是怕我打不过扎木合啊？”赵木兮挑眉问。 “你在荒原种了那么多地瓜，离他们扎营的地方不远，就不怕便宜了他们？”唐辛从皱眉问道。 赵木兮笑了笑，“就怕他们不来抢。” 唐辛从狐疑地看她一眼，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大小姐，大小姐。”冯知先在外面兴高采烈地走进来。 赵木兮看过去，“怎么了？” “扎木合的儿子沙鲁带人推了荒原的围墙，把种在地里的地瓜全挖走了。”冯知先笑着说。 “那就回他们的战书，明天一战。”赵木兮说。 唐辛从疑惑看着赵木兮，听到西越军抢了粮食，居然还有点高兴？ 等赵木兮和冯知先离开，他忍不住问盛洛瑶，“她拿自己的粮食喂西越军，怎么还很高兴的样子？” “大小姐有那么蠢吗？在边界种瓜果便宜西越。”盛洛瑶哼了一声，“那是她找的一种养地的野果，长得跟地瓜是有点像，但一点都不好吃，吃几口就拉肚子。” “……”唐辛从这才知道，赵木兮将边界包围起来，是为了坑西越啊。 第三百九十三章 埋伏 春风吹，战鼓擂。 扎木合万万没有想到，他的首战还没开始，居然有几百个士兵就肚子绞痛拉肚子了，闹腾了大半夜，士气影响了大半，其他人再也不敢去挖景国的地瓜，只要是属于景国的田地，他们都不碰一下了。 万一挖到有毒的东西，那就不是拉肚子这么简单了。 赵木兮点了五千的精兵，这次是天宁军第一次作战，所有人都士气昂扬，多年前被西越压着打的耻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死在战场的悲愤。 他们早就想跟西越开战了。 赵木兮却很平静，她心里清楚，作战用兵，杀伐惨烈，无论谁胜谁负，都会有伤亡和损耗，她只想要这些天宁军能以最小的伤亡获胜。 “大将军，西越大军已经到乘丘了。”白殷在前方探得消息，回来告诉赵木兮。 乘丘离天水城内还有一百里，扎木合目的很清楚，他就是想要得到天水。 “如果让扎木合得到天水，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赵木兮沉声地问着。 冯知先抿唇，神色冷凝地看了身后一眼。 “天水是景国的保护线，如果天水被破，天水后面的城池都会被踏平，我们的家人都会成为西越军的刀下魂……”人群中，有个士兵大声地叫道。 “没错！”赵木兮点头，“我们要保护的是身后的家人，绝对不能让西越再从我们手中抢走一城一池。” “出发！” 乘丘之地，对天宁军来说是易守难攻的地方，以往永盛军队不会选择在这里作战，论兵力和恒久坚持力，他们都不是西越军的对手。 “阿父，以前我们在乘丘从来没有吃过败仗，今日就要赵木兮那臭丫头有来无回。”沙鲁有些兴奋，他迫不及待想要拿下赵木兮的脑袋。 这个女人在西越被神化了，居然连漠克真都觉得她不好对付。 “你去埋伏，在半路先杀一半。”扎木合说道。 沙鲁领命而去。 扎木合得意地想着，西越和景国停战多年，这次首战，他要是能够斩下赵木兮的人头，回去肯定能狠狠打脸那些说他老的人。 乘丘的半道有峡谷，赵木兮他们要从峡谷中穿过。 “前面……不太对。”白殷停下来，回头对赵木兮说，“大将军，他们来了。” “是谁？”赵木兮问道。 白殷咧嘴一笑，“沙鲁。” 赵木兮跟着动了动嘴角，“那就将他拿下吧。” “好。”白殷笑着应道，“我带一千人过去。” 其他四千人，被赵木兮带着从另外一条路前往扎木合的军营。 扎木合军营还有两万士兵，看起来有些懒散地在营帐里走来走去，他们觉得扎木合这一战肯定会大胜归来，他们白跑这一趟，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一直到天色渐渐降下黑幕，突然火光烧了起来。 “粮草被烧了！”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赵木兮抬手下令，四千精兵分队而开，声东击西，把扎木合的军营彻底搅了个遍，杀了大半的士兵，又烧了粮草营，在扎木合得到消息之前，迅速地退兵了。 扎木合在乘丘等了半天，一点天宁军的消息都没有。 “沙鲁怎么也没了动静。”扎木合心中隐隐有不安的感觉。 “将军，将军！”一个小兵惶恐地跑来，“我们受埋伏，少将军被抓走了。” 扎木合闻言大惊，“被赵木兮抓走了？” “不是，是……是白殷带着埋伏的，我们在峡谷等着埋伏他们，谁知道峡谷跟以前不大一样，他们早就在峡谷藏了菜油，一把火就把我们都烧在沟里。” “糟了！”扎木合这下发现中计了，“回去，回去！” 回到军营，看到几乎被踏平的营帐，他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喉咙涌起一阵腥甜。 “大将军，您回来啦。”一个副将嚎叫着，“那贱人赵木兮带人烧了我们的粮草，还偷袭我们……” 扎木合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差点摔倒下去。 好一个赵木兮！ “不可能！我们一直守在乘丘，赵木兮是怎么带兵过来的？” 扎木合沉着脸，他终于发现，自己轻敌了！ 他一直看不起景国，更看不起赵木兮的天宁军，以为只是景国皇帝哄女人的手段，没想到…… “赵木兮利用农田耕种，早就在荒原另辟出一条路，他们根本不需要经过乘丘，峡谷那里也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陷阱。”扎木合咬牙切齿地说。 “老子被骗了！”还以为赵木兮会光明正大地迎战，没想到居然用这样的手段。 “将军，怎么办，沙鲁少将呢？” 扎木合阴沉着脸，“先重新整合，赵木兮抓了沙鲁，她肯定要跟我谈条件的。” 三万精兵只剩下两万，扎木合心口一阵的疼。 赵木兮他们在夜里回到军营的，还没走进营帐就听到有人在破口大骂天宁军。 “白殷把沙鲁给抓了？”赵木兮问着旁边的冯知先。 “生擒回来了，抓了几百人。”冯知先笑道，“白殷这小子完全得了白老将军的真传，完全不叫沙鲁发现，杀得对方措手不及。” 赵木兮笑了笑，“把沙鲁带过来。” 沙鲁跟着扎木合从来没吃过败仗，这次居然被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白殷给埋伏了，他现在还一脸的不甘心。 他被带进营帐，一眼就看到坐在首位的赵木兮，他怒红了眼睛，“贱人，是你算计的！” 白殷狠狠地在他膝盖踹了下去，沙鲁噗通一声跪下了。 “老子不跪女人！”沙鲁挣扎着要起来。 赵木兮淡淡一笑，看着高大威猛，全身透着一股野蛮气息的沙鲁，“手下败将，让你跪谁就该跪谁。” 沙鲁愤恨地瞪着赵木兮。 “让他对着椋城的方向磕头，害死多少人就磕多少下，等他磕完头，再来谈别的。”赵木兮对白殷说道。 “你敢！”沙鲁大怒，“我西越兵马强盛你景国数倍，你敢折辱老子，我阿父不会放过你的。” 赵木兮笑了笑，“你看我敢不敢。” 第三百九十四章 送战帖 首战就这样赢了扎木合，折损了一百多人，赵木兮下令要厚待这些士兵的家人，至于白殷抓回来的几百号西越士兵，全都关押一起，等着扎木合来谈判。 有沙鲁在手中，主动权便是在赵木兮的手中，她让冯知先他们好好休息，她则回将军府去找楚不域和女儿了。 楚不域早就知道战局，一点都不意外赵木兮用这样的方法让扎木合吃亏。 “爹爹，你是不是不回京都城了？”元元正在作画，画的是赵木兮和楚不域牵着她看朝阳的画面。 “元元舍不得爹爹回去吗？”楚不域含笑问道，满意地看着画作上面的一家三口。 她的女儿果然是有进步，这画得不错。 “舍不得。”元元小声说，“您在这里，娘亲脸上的笑容也多一些。” 楚不域一怔，“难道……你娘亲以前不高兴？” “也不是不高兴，但有爹爹在，会更高兴。”元元认真地说。 “那这次我就多留几天。”楚不域轻拍着元元的头，“等这边战事结束，你和娘亲回京都城。” 元元毕竟年纪小，她对京都城的印象已经不太深刻了，但记得是比天水要更繁华的，“好啊。” “你们在说什么呢？”赵木兮走了进来，见他们母女靠在一起画画，走过来看了一眼，认出是她和楚不域，她轻轻看了看他。 楚不域解释，“元元自己要画的，我什么都没说。”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回京都城啊？”元元抬头看着赵木兮，笑眯眯地问道。 顾长乐瞟了楚不域一眼，“元元想回京都城了？” “等爹爹回去，他又是一个人，会孤单寂寞的。”元元说，“我们去陪爹爹。” 顾长乐没有再回答，只是捏了捏元元的脸颊，“去找崔明玉她们玩吧。” 元元放下笔，欢呼一声就跑出去了。 楚不域拉着赵木兮坐在腿上，“打了胜仗，开心吗？” “第一战是因为扎木合自大傲慢看不起景国，所以才大意以为乘丘和峡谷还跟从前那样，被他们西越拿捏住了，这三年来，我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在这两个地方的。”赵木兮笑着说，以开荒为由，另开辟一条路通往西越，又在峡谷那里挖了陷阱，就为了等西越兵了。 “慕容昀把端慧送走了。”楚不域低声说，“端慧一路上胡言乱语，已经是疯癫了。” “疯癫总比清醒活着的好。”赵木兮念一丝仁善没杀她，若是端慧没有疯癫，还想拿她身份说事的话，她也会让端慧彻底迷了心智。 楚不域将她抱了起来，“别的事都解决了。我们的事也该来说一说。” 赵木兮抬眸见他目光深幽，便知他想做什么，忍不住羞赧，“大白天，你想做什么！” “我们可以一直……到晚上。”楚不域笑着说。 “！”赵木兮没好气地咬了他下巴。 楚不域低头便堵住她的唇。 …… …… 比起将军府的温情绵绵，扎木合此时正在军营里大发雷霆。 这次他太丢脸了！ 刚出征时的信誓旦旦，如今两军还没正式交锋，他粮草已经被烧光，连儿子都被赵木兮抓了，他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去跟漠克真说这个事。 谷</span>　　“将军，我们……我们仅剩的粮草撑不过十日，这该怎么办？”副将纷纷请扎木合拿主意。 想要光明正大跟天宁军开战，只有十天的粮草绝对不够的，到时候不是死在战场，而是饿死在路上。 “还有沙鲁……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话刺激了扎木合，他怒红了眼睛，“赵木兮要是敢杀沙鲁，老子定要她全族陪葬。” “漠克真王爷是您的外孙，他肯定能给我们运来粮草……” 扎木合当然知道有漠克真在朝堂，他肯定会给送粮草，可是，他丢不起这个人。 “让人去唐努山筹备，能筹多少粮草便筹多少。”扎木合冷声说道。 “将军……”有个副将觉得这么做并不能解决粮草问题，唐努山的粮草再说，如今又是寒冬季节，百姓们也需要粮食过冬，这一来还是会惊动王庭的。 “先度过一阵，等我们打了胜仗，天水的粮食就都是我们的。”扎木合说，仍然觉得一定能够杀死赵木兮。 等了好几天，一直没等来天宁军的消息，只知道沙鲁如今成了俘虏，但是赵木兮不提条件，他们粮草也日渐减少，扎木合心里也开始有些急切了。 这时，外面传来士兵急切的声音。 “将军，将军，天宁军传来战帖。” 扎木合神情一凛，不自觉地站起来，“快拿过来。” 这战帖是赵木兮亲自写的，只有一句话，拿椋城换沙鲁，不然就打。 “狂妄！无耻！”扎木合暴怒而起，将那封战书狠狠地地扔到地上。 几个副将面面相觑，赶紧将战书拿起来一看，这…… 他们终于想起来了，当年夺椋城的时候，沙鲁把城里的百姓都杀得一干二净，难道赵木兮抓走沙鲁，便是因为当年椋城？ “明日攻打天水城！”扎木合命令道，“我们西越堂堂男儿，何须被一个女子威胁！” 要他们让出椋城是不可能的！如今椋城住的都是西越人了。 “天宁军都是前朝的乌合之众，赵木兮今日只是凭狡诈手段才能烧我们的粮草，明日我们直接进攻。”旁边的副将也开口说道。 至于沙鲁…… 只能看他的命了。 这边的战事，虽然扎木合有意要隐瞒王庭，但漠克真还是得到了消息。 “这个赵木兮……不简单。”漠克真摩挲着下巴，对这个女子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阿泰鲁问，“阿真，听说这个赵木兮是盛乔木培养的继承人。” 漠克真低声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给外祖父送粮草。” “这件事要告诉皇上吗？”阿泰鲁问。 “皇上已经不再是小孩子，要跟他商量。”漠克真点了点头说道。 “就怕太后那边要刁难。”阿泰鲁说。 漠克真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盛熙……已经好几年没消息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活捉 扎木合本来想要趁着夜里偷袭天宁军，大军刚过了边界，突然一阵带着火的箭雨铺天盖地地落下，前方军队顿时折损不少人。 “该死！”天宁军怎么知道他们要夜袭？ 莫非是西越军营里有内奸？ 扎木合心里又猜忌又惊疑，可已经行军到这里，断是不能够走回头路了，只能硬着头皮打过去。 赵木兮和楚不域早就在等着了。 “还是大将军神机妙算，猜到扎木合会在今晚偷袭。”冯知先彻底服气赵木兮了，本来他还有些担心她没有实战经验，会在这次和西越的战争吃亏，没想到她不但算无遗漏，还能让扎木合吃了这么大的亏。 “来了。”白殷在前头说道。 在扎木合还有数里的地方，赵木兮下令燃起火把，顿时亮如白昼，将扎木合他们照得清清楚楚。 夜袭失败的扎木合咬碎了牙。 看到天宁军中间那个面貌粉嫩的女子，扎木合知道她就是赵木兮。 他居然在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子手中吃了败仗。 说出去简直是丢人现眼。 “赵木兮，我儿子呢？”扎木合怒声问道。 “哦，他每日一磕头，在为椋城死去的百姓赎罪。”赵木兮含笑说道。 扎木合听到这话，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你敢折辱我儿！”扎木合怒火腾腾，恨不得现在就将赵木兮五马分尸。 “废话，他敢杀我景国的百姓，我为什么就不能让他赎罪，今天让他磕头，我还留他一命，明天你们要是不把椋城归还，我就断他一指，一天切一根，看西越想拖延到什么时候。”赵木兮淡淡地说道。 扎木合差点被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想要椋城，不可能！” 要是椋城在他手中没了，扎木合回到西越，他都不用做人了，要被那些本来就嘲讽他的部族笑一辈子。 “那你想要儿子，不可能！”赵木兮冷声回了过去。 “看来是谈不下去了。”扎木合冷哼，“等西越夺下天水，第一个便杀了你，将你浑身赤裸挂在城墙。” 这话说出来，赵木兮周围的人都怒目相视。 “他可以死一百遍了。”楚不域声音冰冷地说。 赵木兮手中拿着明光剑，“那就将扎木合先拿下，把他挂在城墙。” 两军交战，扎木合提刀冲向赵木兮，他一定要手刃这个臭丫头，才能一雪前耻。 然而，几番交手，扎木合心中涌起诡异的熟悉感。 明明以前没有见过，为什么她这么清楚他的招式，每一次都能避开。 扎木合差点以为跟他交手的人是盛乔木了。 就算她是盛乔木教出来的，也不可能……相似都这种程度。 “扎木合，你果然是老了。”赵木兮一剑挡住对方的刀，开口嘲讽着，“就这点力气，还想带兵打我们景国，做梦吧。” 连这张牙尖嘴利的牙口都像盛乔木！ 扎木合要被气死了。 “臭丫头，老子要宰看你。”扎木合大怒。 一根利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入他的手腕。 楚不域挽弓而来，目光冷冽地盯着扎木合。 扎木合手腕吃痛，连刀都已经握不住，他看向楚不域，这男子也是生面孔，怎么也有一种熟悉感。 “抓你一次，便能抓你第二次。”楚不域将扎木合给一枪翻身下马。 谷</span>　　赵木兮抬手就将明光剑架在扎木合的脖子上。 “……”扎木合脸色铁青难看，他居然这么轻易落在赵木兮的手中！ “抓住他们的主帅了。”一个景国士兵大声地叫起来。 这一战到天明，以扎木合被抓结束，西越的两个副将带着残余的士兵仓促退兵。 “你……你是楚不域！”扎木合回想被这个陌生男子一枪打下马的过程，对方的枪法太厉害了，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过这样的枪法。 楚不域淡淡地扫他一眼。 扎木合心中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下可不是椋城就能把你们父子换回去了。”赵木兮骑着马走在前头，笑眯眯地对扎木合说道。 “！”扎木合想到自己战败的消息很快会传回王庭，一口气憋得难受。 …… …… 在前往军营的漠克真在半路上就听到扎木合战败的消息。 阿泰鲁很震惊，“那个赵木兮，还真的厉害。” “萨铎你先去稳住前线，暂时休战，不要跟景国再起战事，一切等我消息。”漠克真对旁边的年轻将领说道。 “末将领命。” “阿真，你不去前线军营吗？”阿泰鲁疑惑地问。 漠克真沉声说，“我想先去天水城看一看。” 阿泰鲁吃惊，“我们两边开战，还能进天水城？” “办法是想出来的。”漠克真笑了笑，“当年盛熙不也能随你一路去王庭。” “……”阿泰鲁忍不住解释，“盛熙是真的大夫，说不定他也是被铁羽给骗了，这么多年了，你查出他真是身份没有？” 漠克真眸色有些沉，这才是他警觉的地方，他至今都没查出杀死铁羽，又乔装打扮他的人到底是谁。 接近他，在他身边那阵子到底做了什么？ 回想起来，似乎这个铁羽什么都没做。 “他乔装成铁羽，不会就是接近盛熙吧。”阿泰鲁皱眉嘀咕了一句。 “换了马车，我们去天水城吧。”漠克真吩咐道。 天水城并没有戒严，依旧是热闹喧哗的样子，漠克真和阿泰鲁都稍微改了容貌，但两人一双深邃的眼睛，还是很招人耳目。 好在天水城里也住着一些西越人，才没立刻让人给抓起来。 “我第一次来景国的地方。”阿泰鲁小声说。 漠克真找了个酒楼，“先去吃饭。” “阿真，你以前来过天水城？”阿泰鲁问道。 “来过。”漠克真来到酒楼门外，正要进门的时候，忽地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声音稚嫩清脆，像是在哪里听过。 他巡声找去，只见对面书香阁有三个小女孩并肩走出来，中间那个年纪幼小，容貌玲玲婆可爱。 这声音…… 当年和盛熙一起的小女孩，按照时间算的话，应当也是这么大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盛情 元元刚走出书香阁，便察觉到对面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抬头看了过去，是两个陌生人，但眉眼跟其他人有点不一样。 倒是有点像她以前在西越见过的当地百姓，他们都是眼窝深邃，身材比中原的要高大一些。 “元元，你在看什么？”阮芙心察觉到元元走神，走到她身边低声询问。 “没什么。”元元摇头，打算回去再让人打听一下这两个人是谁。 “快让开！让开！” 这时，一阵马蹄蹦跶的声音急促传来，赶车的车夫惊慌失措地大叫着，他驾着的马车完全失控，马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疯狂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横冲直撞。 “殿下！”众人大惊，眼见马车就要撞上元元。 漠克真同样看到这一幕，他下意识就要扑上前将元元抱了起来。 同一瞬间，有一人跳上马背稳住马匹，也有人已经将元元飞快从漠克真怀里抢了过去。 这两人身手敏捷，一看就是武功深藏不露的。 一个是白芷，一个是九芯。 两个下人打扮的女子，居然有这样的身手。 漠克真心中确定元元的身份。 “殿下，没事吧？”九芯抱着元元低声问道。 “没事。”元元摇头，“那匹马怎么回事？街上很多人都被撞伤了，让其他人去看看，送去医馆。” 元元看向漠克真，“谢谢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就算没有在下，小姑娘你也不会受伤。”漠克真笑着说，他只是注意力一直都在这个小女孩身上，所以才能快一步救她。 她身边看起来高手不少，肯定都能护着她。 “你们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元元歪着头看他。 漠克真含笑点头，“我们原来是月氏国的，国破家亡，只能靠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 “月氏国？”元元闻言愣了一下，月江流和月亮儿也是月氏国的人。 “不怪你没听过这个小国，已经……不复存在了。”漠克真叹了一声。 元元甜甜地笑着，“你救了我，我理应报答你，我家就在附近，若是叔叔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到家中，我爹娘一定会重重酬谢你。” 漠克真犹豫地和阿泰鲁对视一眼，他有些为难地说，“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你不是来做生意的吗？正好我霍叔叔是最大的商贾，说不定能帮你呢。”元元急忙又道。 话说道这份上，漠克真自然不能再拒绝，“那就叨扰了。” “我叫小元，叔叔，不知你贵姓？”元元笑着问。 “在下贾真。”漠克真回道。 九芯和白芷交换了个眼神，不太明白公主殿下怎么对这两个陌生人这么盛情。 “姑娘，刚才那匹马是身上有伤，许是痛苦难耐才会发狂，奴婢已经让人将马安抚医治，其他受伤的人也都送去医馆了。”去安抚街上受伤百姓的下人回来禀话。 元元这才放心，“跟衙门说一声。” “我们也回去了。”九芯说道。 “好。” 上了马车，元元对九芯说，“你派个人去跟娘亲说一声，这两个人很奇怪。” 九芯诧异地问，“殿下是觉得他们奇怪，才要请他们回去的？” 谷</span>　　漠克真和阿泰鲁骑着马走在马车后面，阿泰鲁不明白，“阿真，我们跟这个小女孩回去做什么？” “你觉得这个小女孩是谁？”漠克真问道。 还能是谁？顶多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啊，看排场也不小，“你想利用这个女儿做掩护？” 漠克真轻轻摇头，“你再仔细回想这个女孩子，是不是觉得似曾相识。” “？？？”阿泰鲁疑惑地挠了挠头，还真想不起来了。 “看。”漠克真示意阿泰鲁看过去。 阿泰鲁转头看过去，见马车已经停下来，再看到那座宅子的门匾，他彻底愣住了。 赵府？！ 天水城只有一个赵府，连他都是知道的。 天宁军大将军赵木兮就住在赵府里。 “贾叔叔，这边请。”元元已经被九芯抱着下了马车，笑得玲珑可爱地看着漠克真。 漠克真没想到女孩真的是当年的小孩子。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对一个孩子来说，却足以变化得让人认不出来。 元元将漠克真他们请到客厅，又让人去后院将月亮儿叫过来。 “我家里正好也有个丫环跟你来自一个故国，也不知你是否认识。”元元说道。 “这么巧？”阿泰鲁脱口而出，他们根本不是月氏国人，随便扯的身份，还居然朋友月氏国的人了？ 元元稚声稚气地说，“是呢，他们好可怜的，不知你们周围还有没有月氏国的人，国破之后，你们都哪里去了？” 漠克真叹息一声，“虽然还能留在故土，却也只能当奴婢，我们兄弟是侥幸逃出来罢了。” 很快，月亮儿就来了，见着有外人在，她便低声叫了元元一声姑娘。 “月亮儿，他们也是月氏国的人，你认识他们吗？”元元娇声问道。 “啊？”月亮儿一愣，自从她跟哥哥被当奴隶卖到景国，他们就没有见过月氏国的人，她看向漠克真和阿泰鲁，两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只好摇头，“你们是月氏国哪个部落的？” 阿泰鲁看向漠克真，漠克真面不改色地说，“雄狮部落。” “舅舅的部落……”月亮儿怔了怔，“你们部落还有多少人？” 漠克真说，“如今部落只剩下寥寥数人，我们只是侥幸活下来。” 听到这话，月亮儿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知道，她的舅舅早就被西越人给杀了。 “贾叔叔，你跟西越人打过仗吗？”元元好奇地问，“听月亮儿说，西越攻打月氏国的时候，几乎所有月氏国百姓都参战了。” 漠克真深吸一口气，露出悲愤的表情，“自然是经历过的。” “往事太痛苦，不说也罢。”阿泰鲁说道。 “你们就没想过要复国吗？”元元又问道。 这听着就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漠克真觉得有趣，“谈何容易。” “大小姐回来了。”这时，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 元元站了起来，“我娘回来了！” 漠克真神情一凛地看向门外。 第三百九十七章 你来我往 赵木兮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说元元在街上被救的事，她刚进大厅就看到那两个明显不是中原人的男子。 “娘亲！”元元跑了过去，拉住赵木兮的手，“你回来啦。” “想必两位就是救了小女的贵客。”赵木兮拱手看向漠克真，在他的面上停留片刻，她是擅长易容的，自然是能看出对方脸上的五官是做了修饰。 这两个人的身份…… 值得深究了。 “赵大将军，你客气了。”眼前的女子比他想象的年轻，能够让他外祖父连续吃两次败仗，还将他们父子都俘虏了的年轻女将军，看起来居然和寻常的名门贵女没有区别。 他们西越军营里不是没有女子，但她们每个人都彪悍凶猛，一看就不好惹，和赵木兮的明妍动人完全不一样。 “都是举手之劳，若是换了旁人，同样会出手帮忙。”漠克真又说道。 赵木兮含笑说，“无论如何，我和她父亲都非常感激二位，不知你们二位到天水城是要办什么事？” “我们是来做点小本生意，有些日子没来过天水，发现大不一样了。”贾真说道。 “哦？有几年没来过了吧。”赵木兮示意他们坐下，目光在贾真身边的男子身上略过一眼。 漠克真又介绍了旁边的阿泰鲁，“在下叫贾真，这是我的弟弟贾泰，我们原是月氏国人，如今就是在各地走上倒卖点小生意，让赵大将军见笑了。” 做点小生意的人，身手可没有敏捷到能在大街上救了元元，当时他的速度比她的暗卫还要快。 那疯马也是被他一脚踢中才没继续疯狂撞到路人。 “正好我认识些商贾，若是能帮上忙，请尽管开口。”赵木兮说。 “你不是将军吗？还跟商贾有来往？”阿泰鲁在见到赵木兮的时候，心底一直有种怪异的感觉，这个人，真的就是打赢扎木克父子的赵木兮吗？ 看起来未免太不像了。 “我这个比较喜欢交朋友。”赵木兮说。 她终于确定眼前这两个人是谁了。 一个人易容虽然能改变外貌，但如果没有一定的内力，声音的声线是改变不了，就算刻意压低，还是能够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这个贾泰，其实就是阿泰鲁。 赵木兮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便已经认出来了。 想来他身边的这位贾真也不会是别人，应该是漠克真了。 “让人去把月江流叫回来吧，难得月氏国的旧人在这里，你们以前没见过吗？”赵木兮看向月亮儿问道。 “大小姐，他们是我舅舅的雄狮部落的人，我们虽是去过几次，但也不一定所有人都认识，也许我哥会有些印象。”月亮儿说道。 阿泰鲁心头一紧，什么？也太巧了吧！他们随口说出来的部落，居然跟这两个月氏国人有关系。 他不禁有些担忧地看向漠克真。 有点害怕被揭穿身份。 贾真神色如常，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悲痛，“家国已亡，再见旧人也是心中悲愤难堪。” “月氏国虽然亡国，但皇室族人还在，有没有想过要复国呢？”赵木兮笑着问。 阿泰鲁皱眉，脱口而出，“哪有那么容易。” “说不定呢，若是不争取，那才一点机会都没有。”赵木兮又说道。 月亮儿有些激动，“可是，如今月氏国已经被西越霸占了……” “西越人残忍凶狠，杀了我们好多人……” 阿泰鲁眉心一跳，本来还想开口，被贾真看了一眼，他急忙闭上嘴巴，说多错多，他还是不说话了。 元元在旁边插嘴说道，“我见过西越人，其实也有好人的。” 贾真问，“难道你去过西越？” “去过呀。”元元点了点头。 赵木兮也没阻止元元的话，她端起茶盏，请抿了一口茶。 “景国和西越如今似乎正在交战，赵大将军看起来胸有成足，想来是大胜在望。”贾真将话题引到两国的战争上。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是谁，赵木兮也不藏着说话，“如今算不得正在交战，扎木克已经战败，等着王庭的消息呢。” “赵大将军好像很有信心，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战胜西越的。”阿泰鲁忍着气说道。 “我这不就战胜了吗？”赵木兮挑眉，“扎木克和沙鲁如今都是战俘，我每天还让沙鲁对着椋城的方向磕头，为曾经被他残忍杀害的百姓道歉。” “你们月氏国要是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让西越人对着月氏国的方向磕头。” 阿泰鲁的拳头硬了。 漠克真也是缓了一会儿，才沉声开口，“赵大将军折磨战俘的方法，确实与众不同。” 赵木兮淡淡地说，“这怎么是折磨，若是我要折磨他们，多的是方法让他们生不如死，如今只是让他们磕头，便宜他们了。” “想当年，椋城百姓惨死的时候，他们难道不可怜吗？如今西越这些战俘，所承受的不足他们万分之一。”赵木兮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经历过被西越灭国的，应当知道西越人过境，该是如何残忍的画面。” “……”漠克真无法反驳，因为赵木兮说的的确如此，他们西越一开始占领别人领地时，都是采取最直接快捷的方法。 那时候他们觉得，反正死的是异族人，跟他们西越没有关系。 后来他才渐渐明白，其实可以不必杀害那些无辜百姓的。 “我还有事要去忙，就不陪你们，一会儿月江流来了，让他陪你们去城里走走，带你们去见霍家的掌柜，你们不管做什么生意，都能将货物卖给霍家。” 漠克真站了起来，“多谢赵大将军，我们已经约了以前做过生意的老板，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不如等下次，我们再去拜访霍家掌柜。” “也行。”赵木兮转头一看，正好看到月江流回来，“月江流，你送两位贵客一程。” 年轻英俊的少年五官深邃，神情冷峻肃杀，他目光凌厉地看向漠克真和阿泰鲁，“是，大将军。” 第三百九十八章 心知肚明 赵木兮让人去查了疯马的原因，她不太相信下人的说法，怎么就那么巧，在元元难得去街上一趟就出现疯马了。 她叮嘱元元这几天都留在将军府，便又回军营去了。 楚不域听说漠克真可阿泰鲁已经来了天水，峻眉微微一挑，“他们想单枪匹马来救走扎木克？” “我看未必，看样子就是先来试探。”赵木兮笑了笑，“让他们先在城里吧，我已经派人跟着了。” “扎木克的军队已经被一个年轻人接管了，暂时是休战了。”楚不域说。 赵木兮道，“那应该是漠克真的人。” 自从扎木克被抓了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看到赵木兮出现，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又继续低下头了。 “扎木克将军，漠克真如今就在天水，你想见他吗？”赵木兮笑着问道。 “……”扎木克怔了怔，漠克真怎么会去天水了，他就算要来救自己，这时候也不是出现在天水啊。 “他还不知道我认出他了，跟阿泰鲁易容成商人想要查探天水的消息，你说，我要是把漠克真杀死在天水，你们西越是不是也该走到尽头了？” “没有漠克真，也没有慕容昀，王庭还能指望谁呢？” 赵木兮越说越开心。 扎木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你怎么认出来的？”以赵木兮的年纪，她应该是没有见过漠克真和阿泰鲁的，何况他们好事易容，她是怎么发现的。 “说来话长，但我还是可以告诉你。”赵木兮说，“我几年前去过西越，见过他们。” 扎木克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赵木兮。 “你！”扎木克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但他又觉得太荒谬不可能。 赵木兮没有点破，只是笑了笑，“要不，我让漠克真来跟你作伴，你们祖孙两人也好说话。” “你敢！你要是敢对漠克真下手，西越一定举国之力攻打景国，到时候你们景国就等着成为第二个永盛吧！”扎木克大怒地威胁着。 “永盛灭国，与西越无关。”赵木兮淡淡地说，“当年如果不是慕容昀这个叛徒，你以为，能放过你们西越？” 当时正是两国交战最关键时候，京都城突然传来慕容昀叛变的消息，她和楚不域只能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抵抗西越，一路返回京都城。 扎木克叫道，“你到底是谁？” 赵木兮只是看他一眼，“想清楚，你可以自己写一封信，让漠克真交出被你们抢夺的三个城池，我放你们离开。” 此时，正在天水假装做生意的漠克真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算了，我们回去吧。”漠克真放下手中的兽皮，他能感觉到有人在暗处跟踪他。 如果没猜错的话，赵木兮已经发现他的身份了。 可她是怎么发现的？她根本没见过他！ 阿泰鲁不太明白漠克真怎么回事，“我们不趁机接近赵木兮了？” “你看赵木兮像是能让我们接近的人吗？”漠克真反问道。 “那……那我们怎么救扎木克将军？”阿泰鲁问。 漠克真看了一眼将军府的位置，“先回军营。” 就在他们走出客栈，迎面便看到几个男子骑着马从城门的方向走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马车悬挂一个霍字牌子。 赶车的人，他见过。 当年跟着盛熙他们一起的领队。 罗老黑。 谷</span>　　盛熙，赵木兮…… 漠克真被气笑了。 他被耍了！ 还耍了那么多年。 “走！”漠克真咬牙，他怕再慢一步，他们连天水城都离不开了。 “贾老板，我们大将军想请您到府上一聚，多谢你救了我们家姑娘。”刚走到城门，便有两个人拦住了漠克真的去路。 “……”慢了一步。 漠克真微笑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下还要要紧事需要出城去办，不如下次？” “我们将军吩咐了，不管贾老板要办什么事，尽管可以吩咐我们去做，我们一定替您安排得妥妥当当。” 阿泰鲁暴躁地说，“我们就想出城，你们难道要拦着我们？” 两个暗卫客气一笑，态度却非常艰巨。 “罢了，那就请带路，我去见你们将军。”漠克真心中确定，赵木兮果然已经发现他的身份，否则也不会派人一直跟着他。 再次来到赵家老宅，漠克真的心情已经大不相同。 “阿真，怎么办？”阿泰鲁低声问道，他们要是被发现身份，要全身而退就难了。 漠克真淡淡地说，“无妨，先看看。” 大厅里，除了赵木兮，还有一位面容俊美的男子。 铁羽！不知为什么，漠克真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当初的铁羽。 长相不同，但他身上的肃杀之气，还有那双深沉的眼睛，和铁羽一样。 “贾老板。”赵木兮笑眯眯地看着他。 漠克真在一旁坐了下来，“赵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你救了小女，我略尽地主之谊。”赵木兮说道。 “我受之有愧。”漠克真说。 楚不域淡淡一笑，“怎么会，若非贾老板，小女怕是要受伤。” “阁下看起来很眼熟。”漠克真看向楚不域，“我以前在西越是不是见过你？” “原来贾老板还去过西越啊？”赵木兮问。 双方都不想揭穿对方的身份，虽然已经是心知肚明。 “要做生意，自然是要到处走动的。”漠克真说。 “那巧了，我也去过西越。”赵木兮说，“还在西越做过生意。” 漠克真微微眯眼看向赵木兮。 “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西越要跟景国宣战，这生意也不用做了。”赵木兮摆了摆手，“今日宴请贾老板，顺便请你观看我景国如何将扎木克吊在城门。” “？”漠克真嘴角一抽，“吊在城门？” “是啊，扎木克说他若是赢了我，要将我挂在城门凌辱，我也是照着他的意思，还给他罢了。”赵木兮笑着说。 “你就不怕引起西越的不满？”漠克真沉着脸问。 “漠克真吗？”赵木兮笑了笑，“我在等他来谈判呢。”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一个称呼而已 漠克真脸色阴沉，目光冷冽地盯着赵木兮。 赵木兮回视着他，眼中笑意浅浅。 “我该称呼你为盛大夫，还是赵将军呢？”漠克真冷声地开口。 “一个称呼而已，都差不多，你随意。”赵木兮笑道。 这就是承认了，她赵木兮就是当年的盛熙。 “这位，我该叫铁羽，还是……景国皇帝呢？”漠克真略带嘲讽地看向楚不域。 他刚才就觉得这个男子眼熟，仔细回想，是曾经和他有过交手的楚不域。 “贾老板好眼力。”楚不域淡声开口。 漠克真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所以，当年这两人去西越，到底做什么？为什么赵木兮还要治好他的双腿？ “王爷的双腿似乎恢复得很好。”赵木兮看了他一眼说道。 “冒昧地问一句，赵将军治好我的双腿，到底是为了什么？”漠克真问道。 赵木兮说，“当初治好你的腿，没有其他目的，你不必介怀，只是作为行医者一点仁义，无法对求医者视而不理，若真要对你做什么，你如今也不会好好站在这里。” 漠克真的确有一瞬间的怀疑，赵木兮会不会在医治他的时候，对他的身体动什么手脚，但这三年来，他连小病小痛都是极少的，有些多虑了。 “赵将军开门见山，到底想要什么。”漠克真开口说道，西越如今是被动的姿态，他不可能将外祖父置之不理，在他双腿被废，差点被慕容昀陷害的时候，一直是外祖父在护着他。 “时间不早，我们先用膳。”赵木兮含笑说道，已经下令让人准备晚膳。 阿泰鲁面色难看地站在旁边，他心里是把盛熙当好朋友的，盛熙治好了他的母亲，又治好漠克真，他一直希望还能够再见升息一面。 他万万没想到，抓走扎木克父子，让西越大军忌惮万分的赵木兮，居然就是当初的盛熙。 这一顿饭吃得让人如鲠在喉。 “这是我种的地瓜，你们尝一尝。”赵木兮热情地招待着漠克真和阿泰鲁，“以前天水的百姓缺粮少食，就是因为土地不适合耕种，不过，如今不一样了，连小麦都能成片地种植。” 漠克真拿起一个地瓜，轻轻地品尝，口感出出乎意料的香甜。 “天水不是以前的天水了。”景国也不是以前的景国。 “你和慕容昀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漠克真冷静地回想盛熙当年在西越发生的事，除了替他除掉大巫师，那就是让慕容昀彻底失去王庭的权势。 这一切，似乎都是有人在后面暗中引导。 “灭国之仇。”赵木兮淡淡地说，“他一个叛国贼，不管景国任何人，见到他都想处置后快。” 漠克真抬眸看向赵木兮，“我们西越并不想开战。” 赵木兮笑出声，“王爷，您逗我呢，不想开战还能让扎木克带这么多年来打天水啊？打不过就说不想开战，你把我们景国当什么了。” 楚不域抬眸扫了漠克真一眼，“想试探我们实力，再决定要不要出兵吗？” “皇上是个仁义之人，你应该知道他。”漠克真说。 “把当初从我们这里抢走的三座城还给我们，我可以放了扎木克父子。”赵木兮说道，“否则就别谈了。” 阿泰鲁怒道，“如今那里住的都是我们西越的百姓。” “所以我已经很仁善了，不像你们当初，把我们城里的百姓都杀了。”赵木兮冷冷地开口。 “……”阿泰鲁被噎了一下。 漠克真沉声说，“要我们交出三座城，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 “看来扎木克的地位不怎样，还不如三座城。”赵木兮笑了笑，“不过，没关系，现在还多了你和阿泰鲁，小皇帝说不定就答应了呢。” “你做了什么？”漠克真声音一沉。 赵木兮含笑说，“让人跟小皇帝传话，请你在天水城多住几天罢了。” …… …… 西越，王庭。 小皇帝刚收到天水传来的消息，不但扎木克父子被抓了，连漠克真也都被赵木兮困在天水城。 还有一万的俘虏在天宁军手中。 西越休战多年，第一次出战，居然是这么惨烈的失败方式。 朝廷一时吵得翻天覆地，有人提议派更多的士兵去攻打天水，一定要让景国吃到教训。 “如果又输了呢？”小皇帝平静地问道，“你们好像一直认为，赵木兮是女子，所以轻易就能胜了她，结果呢？” “……” 小皇帝又问，“你们谁能保证，你们不会跟扎木克一样，惨败在赵木兮的手中？” “西越的士兵难道没有家人吗？他们就该为你们的一时之气去送命吗？” “皇上，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如景国所愿，把三座城池送给他们？”魁梧的大将不甘心地问道。 小皇帝说，“我们当初夺城也是为了让百姓能够有地方度过寒冬，或许，我们能够跟景国有别的相处方式。” 要强大，不一定要靠战争。 “朕要见赵木兮。”小皇帝说道。 “不可！皇上，万一他们又使出阴谋诡计，岂不是……” “双方坐下谈判，需要什么阴谋诡计。”小皇帝说道，“把谈和书送到天水城吧。” 小皇帝要谈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慈宁宫，白太后立刻就让小皇帝去见她。 “你怎么想的，谈和？景国不会跟我们谈和的，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去见赵木兮。”白太后极力地反对。 “连漠克真都被赵木兮抓了，你去了还能回来吗？” 小皇帝说道，“两军谈判，赵木兮不敢拿我如何的。” “你怎么能确定她就光明磊落跟你谈判呢？”白太后依旧不放心，“难道我们西越现在是打不过他们吗？” “倾尽全国之力，或许可以险胜，但这对西越没有意义，我们周边还有其他虎视眈眈的小国，我们曾经侵略过他们，就像月氏国，万一他们趁机作乱，西越没有没有抵抗的能力。” “朕也不能保证，赵木兮不会去找其他小国联手攻打我们，不如先跟景国谈和，两国联盟互相来往，将来谁能成为第一大国，那就是以后各自本事了。”小皇帝说道。 白太后有些诧异，在她眼中一直是小孩子的儿子，好像不知不觉地长大，还能够独当一面了。 她知道，她再也无法左右他的决定了。 “无论如何，你要保护自己。” 第四百章 谈判 赵木兮同意和西越的小皇帝谈和，双方约了在两军中间的一片荒原见面，赵木兮已经派人先搭了个营帐，和楚不域恭候小皇帝的到来。 “他是你弟弟，若是能谈和，自然是最好。”楚不域低声对赵木兮说道。 两人并肩站在一片小山丘，能将一望无际的荒原都看在眼里。 “就算我拿他当弟弟，他也不知我的身份，又何必自作多情。”赵木兮嘴角撇了一抹浅笑，当初在西越遇到的小皇帝，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三年过去，也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不知你的身份，却已经很亲近你。”小皇帝很喜欢盛熙，当初谁都看得出来。 赵木兮说，“只要他肯交出原来的三座城池，我便跟他谈和。” 从永盛王朝手中失去的领土，她必须要回来。 白殷骑着马从远处回来，“将军，已经看到西越的兵马了。” 西越小皇帝来了。 “去把漠克真带过来，一起迎接他们的皇帝。”赵木兮对白殷说道。 楚不域压了压帽子，他今日只是赵木兮身边的副将，不是代表景国的皇帝来的。 “漠克真都能认出来你，小皇帝能不能认出你？”赵木兮打趣地问。 “认不出。”漠克真是因为和他交过手才认出来的。 过了半个时辰，便看到一队精兵护着西越小皇帝出现了。 看着西越这些士兵如临大敌的样子，还真的是怕赵木兮会在这里设下陷阱啊。 漠克真单手放在肩膀行了一礼，“见过陛下。” 双方士兵人数都差不多，小皇帝从马背下来，少年身量比以前高了不少，目光依旧清澈明亮，俊美的五官看起来和赵木兮多少有几分相似。 “皇叔，您没事吧？”小皇帝询问着漠克真。 漠克真侧眸看了赵木兮一眼，“无碍，有盛大夫在这里，我自然不会有事。” 这话是在告诉小皇帝，赵木兮就是盛熙的事实。 果然，小皇帝惊讶地看向赵木兮，“盛熙？！” 赵木兮灿烂一笑，“皇上，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你看起来长大不少呢。” 这声音听起来就是盛熙的声音。 小皇帝的表情有些裂开，他将盛熙当好友，还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让盛熙去西越跟他再次打马球的。 “怎么会是你！”小皇帝叫道。 “当年……有点事要去办，不得已才易容变了个身份。”赵木兮笑着说，很自然地走到小皇帝面前，发现他竟已经比她高出几个手指，“这外面风大，我们到里面说话吧。” “你就是赵木兮？”小皇帝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次。 “是啊。”赵木兮点头，“不好意思，抓了你那么多战俘，你要不要见扎木克，我可以让人去将他带过来。” “能让我带回西越吗？”小皇帝问道。 赵木兮含笑说，“当然可以，今日皇上不就是来谈判的，我们好好地谈一谈。” “对了，我还让人准备了炙肉，调料都是我亲自做的，比以前在西越给你做的还要好吃，你们西越别的都好，就是吃的这方便一点都不讲究。”赵木兮说道。 小皇帝跟着赵木兮要走进营帐。 旁边两个魁梧男子忙低声劝道，“皇上，小心有诈。” 赵木兮笑了笑，“不至于这么小心翼翼。” “你不是在背后搞些阴谋诡计的人。”小皇帝也点了点头，得知赵木兮就是盛熙，他虽然震惊，但一开始的生气之后，他还是欣喜的。 至少，他是知道盛熙的为人，一个人的品性，不会因为易容就改变的。 进了营帐，赵木兮就让人去准备炙肉和酒了。 “皇上，不知太后最近可好？”赵木兮问道。 小皇帝有点奇怪为什么赵木兮会关心白太后，当初白太后差点还想杀了她的。 “母后挺好的。”小皇帝谨慎地回道。 赵木兮当初临走之前给了白太后一些养身子的药丸，也不知她有没有吃。 不过，她都已经是太后了，怎么会过得不好呢。 小皇帝很喜欢吃炙肉，鲜嫩的肉烤得油滋滋的，裹着青菜和大蒜，再配上调料，一口下去格外满足，他在宫里也让御膳房试过，但调料就是不对，没有赵木兮做出来的好吃。 还有这个冰凉的果子酒，酸甜可口还解腻，跟炙肉一起吃，真是人间绝配。 有一度他还很喜欢盛熙留下来给他专门做炙肉吃。 “好吃吗？”赵木兮笑眯眯地问。 小皇帝吃得有些撑，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笑容，“好吃。” “我给你准备了两罐调料，你拿回去就能自己炙肉吃了。”赵木兮说。 “谢谢你，盛熙。”小皇帝感激地说，“不，应该是赵将军。” “礼尚往来，你把当初扎木克抢走我们的三座城池，还给我们吧。”赵木兮笑嘻嘻地说。 除了漠克真和小皇帝，其他西越人拍桌而起。 “不可能！那已经是我们西越的地盘，当初你们吃了败仗输给我们的，凭什么要回去。” 楚不域嗤笑一声，“照你们的意思，谁赢了谁说了算？” “……”刚刚败给天宁军的西越人憋着一肚子气。 “能不打仗，当然还是不要打的好。”赵木兮说，“但真要打，我们也不怕，要回三座城池对我们来说不难，只是死伤难免，皇上，你以为呢？” 小皇帝说，“如今里面住的都是无处可去的西越百姓，你们打仗是为了保家卫国，我们也是为了西越百姓能够有地方度过寒冬，而不是颠沛流离被冻死在荒原上。” 赵木兮和楚不域对视了一眼。 “我可以割让一个城池……椋城，如何？”小皇帝问。 “不如何。”赵木兮摇头，“一个都不能少。” 气氛顿时有些僵住了。 楚不域沉声开口，“既然要谈和，两国百姓可互相往来，西越的百姓只要是良民，都能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但领土归属必须是大景。” 小皇帝终于察觉到这个在赵木兮身边像副将一样的人身份不简单，他抬头打量几眼，“朕要回去考虑。” “好，你慢慢考虑。”赵木兮点头，她不急，谈判嘛，本来就不能急于一时。 “皇叔能跟我回去吗？”小皇帝看向漠克真。 漠克真轻轻摇头，“皇上先回去。” 第四百零一章 提亲 小皇帝是吃饱喝足，还抱着两罐调料回去的。 西越的大臣吵翻天了，有同意交换的，有不同意的，要西越生生将三座城池交换出去，这不是在割肉吗？ “扎木合父子，还有漠克真王爷都在天宁军的手中，我们若是不答应，只怕他们……凶多吉少。” “漠克真要不是为了去救扎木合，他也不会落在赵木兮的手中，还不知他安的什么心，会不会是为了扎木合，故意拿自己去……” “皇叔是这样的人吗？”小皇帝冷声地打断大臣的怀疑。 其他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皇上……” 小皇帝摆了摆手，“景国也是有跟西越结盟的意思，我们将三座城池的属地权给他们，但西越百姓依旧能住在原来的地方，换句话说，将来我们的百姓也能去其他地方住下啊。” 这话如醍醐灌顶，一下让所有人都清醒过来。 “皇上的意思，是先假意联盟，再让我们的人慢慢地渗透到景国的地方，将来找机会再将更多的城池夺过来！” “？？？”小皇帝一怔，他是这个意思吗？ “皇上果然英明。” “不愧是皇上。”没想到皇上年纪轻轻，心思已经如此多谋，真是他们西越的福气啊。 他们西越，统一天下指日可待啊。 小皇帝本来想解释，但见到大家一致都同意交换，便不再多说了，算了，等以后再解释吧，先把皇叔换回来。 “派人去天水回了赵木兮，我们同意联盟。”小皇帝说道。 赵木兮此时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凉亭里吃西瓜，旁边是楚不域和元元在练字。 看着他们父女的模样，她突然有那么一刻，觉得岁月静好也是挺温馨的。 “你让漠克真随意在天水城走动，一点都不担心他跑了吗？”楚不域问道。 “他要是能跑了，我就认了。”赵木兮笑嘻嘻地说。 “扎木合是他外祖父，对他又有大恩，他顾念着扎木合，都不会离开天水的。”楚不域说。 赵木兮嗔他一眼，“那你还问。” 这时，霍照和凤息止从外面走来。 看到一家子在凉亭的温馨画面，凤息止眼神微微暗了暗。 霍照拍他的肩膀，“这人怎么还留在天水不走啊？” “你自己去问他。”凤息止没好气地说。 “那还是算了。”霍照嘿嘿一笑。 “怎么来了？”赵木兮看到他们，让人去将地窖的西瓜又拿出来。 “这时候怎么会有西瓜呢？”凤息止疑惑地问。 因为种在她空间里的，不分季节，自然是随时都有。 “尝试新的种法，也没几个，且吃且珍惜。”赵木兮说。 “刚才我在街上看到漠克真。”凤息止说，“他现在也不易容了，光明正大在街上逛着，也不怕被打。” 赵木兮对凤息止道，“跟西越谈判的细节，到时候你去吧。” “我？”凤息止一愣，侧头看向楚不域。 虽然赵木兮在天宁军是大将军，但跟西越谈判这种事，应当是楚不域任命的使者才有资格的吧。 “目前在天水，的确只有你最适合。”楚不域说道。 “……”凤息止被噎了一下，这好像是勉为其难才挑上他的意思。 “让白殷跟你一道去。” “你想说什么？”赵木兮见霍照几次欲言又止，心下好奇，霍照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 霍照看了看楚不域，“我在路上遇到慕容昀了。” “哦。”赵木兮淡淡地应了一声。 “本来想将他带回城里，但他说不想死后被你看到。”霍照的声音多了几分悲伤，他曾经也是追随过慕容昀的，“他病得很重，陪了他两天，人便……没了。” “我将他安葬在城外，没带回城里。” 凤息止也沉默着不说话。 “我知道了。”赵木兮片刻才出声，“就让他在那里吧。” 只能看着故国乡土，却不能落叶归根。 “他身边还带着……端慧长公主，不过，看起来疯疯癫癫的，神智不大清楚，我便让人将她送去道观，给了观里的道姑一笔银子，收留了她。”霍照说。 元元好奇地看过来，小声问楚不域，“除了我，还有别的公主吗？” “没有，你是景国唯一的公主。”楚不域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赵木兮对端慧的消息不太在意，能在观里了却此生，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接下来的几天，便是双方使者角力的时候，联盟合约改了又改，吵了又吵，赵木兮虽然没有出现，但她也知道，一定是漠克真在背后指点西越使者。 争辩了半个月，总算是将合约定了下来。 赵木兮在天水城设宴，请小皇帝和漠克真前来赴宴。 小皇帝还是第一次来到天水城内。 “我以后能不能经常过来玩？”小皇帝问赵木兮，“朕看你这天水城，比王庭好。” “来了请你吃炙肉。”赵木兮笑着道。 漠克真抬眸看了赵木兮一眼，觉得她对小皇帝似乎……挺耐心温和的，跟对待西越其他人不一样。 “对了，赵大将军，这次联盟，我们还有个要求。”这时，跟在小皇帝身边的使者开口说道。 赵木兮挑眉看过去，“什么要求？” 那使者看了看漠克真，对赵木兮说道，“赵将军云英未嫁，我们王爷也未曾娶妻，皇上想要替我们王爷，聘赵大将军为王妃。” 使者的话才刚说完，一旁楚不域手中的酒杯已经捏碎了。 “？”赵木兮也愣住了，她诧异地看向漠克真。 漠克真的表情和她同样惊愕，同时还有些微微泛红，他心里竟是……一点都不想反对。 “赵大将军，要是你成了我皇婶，以后我们两国就更亲近了，当然，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我们……” “什么你的皇婶，她是我娘亲！”元元气呼呼地站起来，指着小皇帝叫道，“你要跟我抢娘亲，我跟你没完！” 小皇帝楞呼呼地看着突然跑过来的小女娃，发现这个女娃跟他长得还有点相似。 “恐怕要辜负皇上的美意了。”赵木兮含笑说道，拉着元元坐到身边，“我们公主殿下不同意，我也不敢违抗皇命。” 第四百零二章 跟你回去 被拒绝了！ 漠克真微微眯眼看向楚不域，对方轻轻掸了掸袖子，眼中一片沉静。 如果不是桌面上碎裂的杯子，还真以为楚不域半点都不在乎。 “西越挺好算计的，既然是要联盟，怎么还要我们大将军搭上终身大事。”凤息止冷笑着问。 “也不是搭上终身大事，皇叔也还没成亲啊。”小皇帝有些无奈，他还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皇叔未娶，赵木兮未嫁，两人郎才女貌，看起来就很天生一对。 凤息止呵呵一笑，“王爷年纪不小了吧，我们大将军的年纪小，不嫁给差了辈分的男人。” “……”漠克真胸口莫名被戳一刀。 他如今就是而立之年，怎么就年纪大了！ 小皇帝摸了摸鼻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也只能帮皇叔到这里了。” 漠克真淡淡地看向侄子，这个小王八蛋，做事之前不跟他商量，现在被拒绝了，便说是在帮他，好像是他主动要娶赵木兮似的。 “赵大将军不肯下嫁，是否因为……景国皇帝？”漠克真淡淡地问道。 “你这不是说笑吗？我们景国堂堂大将军，婚嫁肯定要我们皇上同意。”冯知先没好气地回道。 西越果然是不安好心，还以为真的要联盟，居然敢打他们大将军的主意！ 不可原谅！ 气氛有些僵硬，双方都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赵木兮笑起来，“漠克真王爷若是喜欢我们景国的姑娘，我倒是愿意替你做媒。” 漠克真淡淡地说，“不必了。” 小皇帝也跟着端起酒杯，“是朕考虑不周，不过，等朕再长几年，赵将军若是还没成亲，朕就亲自去景国提亲，赵将军不介意朕的年纪比你年幼几岁吧？” “……”赵木兮拳头硬了，有点想打这个小皇帝。 “皇上，你再说下去，怕是要走不出将军府了。”漠克真提醒他。 隔着几张桌子，他都能感觉到楚不域传来的杀气。 小皇帝又喝了一杯酒，醉醺醺地笑起来。 赵木兮让人去将他的酒换成果子酒，免得宴席还没结束，这家伙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娘亲，我不想你去西越。”元元拉着赵木兮的手，小声地说道。 “不去。”赵木兮摸了摸她的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元元这才笑了起来，朝着楚不域的方向看去，还灵怪地眨了眨眼睛。 这一幕被漠克真看在眼里，心中莫名有点羡慕。 一直到月上半空，宴席才终于结束，赵木兮让西越的客人都安置在客房，她抱起已经睡着的元元走回后院。 “把她给我吧。”楚不域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伸手将元元抱了过去。 “喝了不少酒？”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赵木兮替他将帽子戴好了。 楚不域说，“不多，酒洒在身上了。” 赵木兮笑看他一眼，“你不会真担心我会嫁给漠克真吧？” “没有。”楚不域俊脸微热，否认他有这样的担心。 不担心还能捏碎酒杯？ 赵木兮笑着没有拆穿他。 将元元安置好了之后，楚不域牵着她的手回到屋里，刚一进门就将她压在门上，重重地吻住她。 两人气息交缠，他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 他今日才发现，旁人对她的觊觎，都会让他心绪不稳，他害怕会失去她。 “等两国盟约签订，我与你回京都城。”赵木兮主动亲了亲他的薄唇，笑盈盈地说道。 楚不域深邃灼黑的眸子渐渐清醒，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真的？” “我三年没有回去了，赵老夫人年事已高，我总要去看望她老人家，再不回去，镇国公可能要亲自来抓我了。”赵木兮说。 “……”楚不域心头微涩，不是为了他回去啊。 赵木兮纤细的手指勾住他的耳朵，她长年拿剑，手指有一层薄薄的茧，摩挲着他的耳垂，带起一阵阵酥麻的触感。 楚不域抓住她的手指，轻轻咬在嘴里。 “你不想我回去吗？”赵木兮抬起修长的双腿夹住他的腰。 “！”楚不域哑声道，“想。” 赵木兮娇笑几声，不一会儿，她便有点后悔不该撩逗得太厉害，她觉得自己变成一叶轻舟，在大海里被海浪撞得快散架了。 …… …… 日上三竿，阳光明媚。 赵木兮还没起来，楚不域只好替代她去送西越皇帝离开天水城。 小皇帝今天醒来被漠克真拎着耳朵说了一顿，本来打算亲自跟赵木兮道歉的，没想到她居然没出现。 “赵将军昨夜喝多了，今日有些身子不适，我替她来送你们。”楚不域看着小皇帝淡淡地说道。 “可惜了。”小皇帝有点失望。 漠克真怕他又说出欠揍的话，急忙带着他离开了。 “你回去告诉你们皇帝，不能随便把赵木兮嫁了，只有世上最好的男子才配得上他。”小皇帝一边被推着上马车，他还要回头对着楚不域大叫道。 楚不域露出一丝冷笑，“我会如实转告的。” 漠克真深深看他一眼，“后会有期。” 马车缓缓离开天水城。 “皇叔。那个人是谁啊？”小皇帝忍不住问。 “楚不域。”漠克真低声说。 “哦。”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什么？他就是景国皇帝！” “嗯。”漠克真闭上眼睛，不太像打理他。 小皇帝叫道，“回去，快回去，朕去跟他提亲。” 漠克真将他给拎了回来，“楚不域不会把赵木兮嫁给任何人的。” “皇叔，你虽然是年纪大了点，但长得不老，英俊潇洒，无人能及，怎么会看不上你呢。”小皇帝叫道。 “……”漠克真忍了忍，才捏着拳头说道，“赵木兮除了楚不域，谁也不会嫁。” 小皇帝张了张口，“楚不域是肥水不想流外人田啊，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皇上，能不能安静，别再说话了。”漠克真忍不住道。 “好吧。”小皇帝有些失望，本来还希望能够跟赵木兮成为一家人的，“皇叔，你不喜欢赵木兮吗？” 漠克真没有说话，不是喜欢一个人，便能拥有对方的。 第四百零三章 流言 西越和景国的联盟，接下来就需要交到朝廷的内阁，再由他们制定一系列的规制，才能让两国真正地互动起来。 天水城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 赵木兮也将扎木合父子放了。 吃了这么大的败仗，扎木合已经失去身上的锐气，一言不发地骑上马，这是他人生最大的羞辱，还逼迫西越不得不跟景国联盟。 他就算回去，也是没脸见人了。 沙鲁的额头还红肿着，他骂骂咧咧地威胁赵木兮，“老子总有一天会把失去的拿回来。” “臭娘们，你给老子等着。” 赵木兮微微一笑，手中的小石头精准地扔出去，将沙鲁的面颊划出一道血痕，“能抓你第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下次可不是让你磕头这么简单了。” 沙鲁吓得不敢再骂了。 楚不域本来打算先带着元元回京都城，天水这边毕竟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赵木兮安排妥当，没想到他们刚回到将军府，一封来自国公府的急信就送来了。 “赵老夫人病危，怕是……时日无多，我必须要快马加鞭赶回去了。”赵木兮的神色有些沉重，如果能早点赶到，还能试试她的药能不能挽留住赵老夫人。 楚不域说，“元元年纪小，受不得连日奔波，我与你先一步回京都城，让白殷和凤息止护送元元。” “凤息止留下吧，联盟的事还少不得他。”赵木兮沉思片刻，“让白殷和月江流随元元回京都城，还有洛瑶也该回去看看了。” “我来安排。”楚不域颔首。 翌日，赵木兮和楚不域两人就快马离开天水城。 元元则带着两个小伙伴，又准备了两天，这才启程回京都城。 赵老夫人年事已高，本来她有些旧疾，但前几年在赵木兮的调养下已经好了许多，这才有这些年的安享晚年。 这次是真的油尽灯枯了，只是为了见到赵木兮，她还强撑着一口气。 “阿木……”赵老夫人抓着赵国公的手，她还想再见到大孙女一面。 “她在路上了，很快就回来。”赵国公低声说道，“您先吃药，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看到阿木将来成亲生子的。” 赵老夫人叹了口气，“我有话要问她，得不到答案，我死不瞑目。” “母亲！”赵国公无奈地轻叹，“流言蜚语不能相信，阿木是我的女儿，当初不是您看着她出生的吗？” 虽然是看着孩子出生，但端慧长公主当年的确也在道观里啊。 如果真的如流言所说，阿木是端慧的女儿，那他们赵家真正的孩子呢？ “您别想太多了，阿木就是我的女儿，不会有假的。”赵国公果断地说。 赵老夫人轻轻颔首，疲倦地闭上眼睛。 谷</span>　　待老夫人睡着了，赵国公沉着脸走出内屋，在外面看到忐忑不安的赵夫人。 他冷冷地看她一眼，“你跟我来。” 赵夫人的心咯噔了一下，跟着赵国公来到书房。 “你在老夫人面前都胡说什么！”赵国公怒声地问道，“明知道老夫人年纪大受不得刺激，外面的流言蜚语你也拿去她面前胡说八道。” “我……我当时也是被吓到了，毕竟我那时候刚生完，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孩子真的被换了，那也只有老夫人能知道当年的细节。” 赵国公用力地拍桌，“换什么！阿木是不是你的女儿，这还需要怀疑吗？因为一个和尚的话，你把她不管不顾仍在天水那么多年，如今又要因为别人的挑拨，你要将她赶出赵家吗？”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赵夫人急忙解释，她真的没有这么想过，只是……如果赵木兮真的不是她的女儿，那她的亲生女儿呢？ 赵木兮跟她一向疏离，也难免她会有些怀疑。 “阿木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别在她面前露出一点端倪，她是个细心的孩子，如果你真的想失去这个女儿，你尽管去相信外面的流言。”赵国公冷声说道。 赵夫人委屈地掉泪，她又做错了什么？明明受到伤害的是她，她好好生下的女儿，突然就有人说那是端慧长公主的，而她的女儿早就下落不明，她想找回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有什么问题？ 赵国公眼不见为净，挥手让她回去了。 刚走到垂花门，赵夫人遇到刚回来的赵腾扬，她拉着儿子的手忍不住诉苦。 “当年端慧长公主的确生了个女儿。”赵腾扬皱眉说道，“当时刚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她思女心切，这才将阿木当成自己的女儿，如今传出这样的流言，也只是想要从阿木手中得到旧部力量，阿木都没有上当，您怎么当真了。” “你说的是真的？”赵夫人有些不太相信。 “娘，到底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赵腾扬问道，知道这个流言的人不多，故意要传到赵家人耳中的也被解决了，赵夫人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赵夫人说，“我……我也是去护国寺的时候，听到别人议论才知道的。” “别人是故意说给你听的，阿木如今是什么位置，他人眼红嫉妒，恨不得在她身上找错处。”赵腾扬说，“有些话该听有些话不该听，娘，你自己应该有个尺度。” “我知道了。”赵夫人点了点头，想到这几年来，的确有不少人在她面前说过赵木兮的不是，更指责她将一个女儿教得不成样子，名门千金却跑去参军，一点贤惠淑德的样子都没有。 赵腾扬也不知赵夫人能听进去几分，只好分散她的注意力，“姚瑶今日请了大夫，她已经有身孕了。” “真的？”赵夫人眉眼一亮，她好不容易盼着赵腾扬成亲，结果一整年过去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如今总算盼到了。 “是，姚瑶还年纪小不懂，你多提点她。”赵腾扬说道。 赵夫人喜滋滋地说，“我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老夫人，她老人家听了，说不定就病好了。” “好。”赵腾扬笑了笑，“那我先去找父亲。” “去吧去吧。”赵夫人现在急着要去看儿媳妇，已经没心思关心其他事情了。 第四百零四章 回家 赵木兮不到十天的时间就赶回来了，风尘仆仆地走进大门，守门的小厮还有些没认出她。 “大……大小姐？”小厮不确定地问。 “跟国公爷说一声，我回来了。”赵木兮脸上全是尘土，她还得先回木栖院拾掇一下才能去见老夫人。 “诶，是，是！”小厮急忙应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大小姐好像变了不一样了。 国公府门外的楚不域看着赵木兮进门，这才牵着马回皇宫了。 木栖院的丫环看到赵木兮回来，差点喜极而泣，赶紧替她准备热水和衣裳，一番忙碌，赵木兮终于清清爽爽地站在镜子前面。 她已经很久没有穿女装的，以前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多少有些小了。 “这衣裳……好像不太合身了。”暖心看着赵木兮胸前鼓鼓的地方，“姑娘长大了不少。” 不但身材更加婀娜多姿，还长高了不少，如今的大小姐，更加明妍动人，一点都不像别人说的，在天水会晒黑粗糙。 赵木兮说，“重新换一套吧。” 这穿着不够端庄，太显眼了。 她重新换上一道青色直裰，妍丽姑娘一下子变成俊美的书生。 来到上房，赵老夫人刚好醒来，赵夫人伺候她在喝粥。 “阿木见过祖母，母亲。”赵木兮大步走进来，跪下行了一礼。 赵夫人嘴皮子动了几下，目光闪烁地看着眼前的赵木兮，她心中的情绪滚动，脸上努力想遮掩，却多少还是显露出来了。 “阿木……”赵老夫人眼睛发亮，伸手要赵木兮到身边。 赵木兮走上前，握住赵老夫人的手，顺便替她把脉。 这脉象……已经不是她能改变的了。 “让我看看，阿木这几年过得好不好？”赵老夫人含笑看着赵木兮，明明就是她赵家的姑娘，怎么会是别人的女儿。 他们赵家世代簪缨，赵木兮不就继承赵家血统，成为大将军了么？ “祖母，我在天水过得很好。”赵木兮笑着说，“您看，我还长高了，还越来越漂亮了呢。” 赵老夫人被逗笑，看起来都精神了一些。 “你在天水倒是过得好，这么多年都没想过回家看看。”赵夫人忍不住酸溜溜地说。 自从赵木兮拒绝赵夫人想要说亲的对象，赵夫人心里有了一丝膈应，更别说后来又听到的流言，如今看着眼前的女儿，赵夫人心里实在是百味杂陈。 赵木兮低声说，“是我错了，早该回来在祖母跟前的。” “你是在保家卫国，怎么会是错的。”赵老夫人含笑说，“祖母临终前能见到你，已经是心满意足。” “祖母定能长命百岁。”赵木兮说。 赵夫人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想起赵国公警告过她的话，她终究是不敢问出口。 不一会儿，得知赵木兮回来的赵玉琼也来了。 她一看到多年未见的姐姐，眼眶忍不住就发红了，“没良心的，一去就这么多年，是祖母疼惜你才舍不得骂你。” 赵木兮望着已经嫁作他人妇的妹妹，嘴角微微勾起，“都快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吗？”赵玉琼问。 “嗯，暂时不走了。”赵木兮笑着说，“留下来陪祖母。” 赵玉琼说，“饶你一次。” “天水那边……”赵老夫人却担心天水那边少不得赵木兮。 “我们和西越已经签了联盟协议，暂时不会开战的。”赵木兮笑着说，“不用担心。” “你在天水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赵夫人脱口而出问道。 赵老夫人的脸色微变，猛地咳嗽起来。 “祖母！”赵木兮急忙拿出一颗药丸，放到水里化开，一点一点让老夫人服下。 赵夫人有些手足无措，她就是想知道，赵木兮在天水有没有遇到端慧长公主，老夫人明明也想知道的，偏偏就是不问。 “母亲觉得我在天水会遇到谁？”赵木兮疑惑地问。 难道赵夫人是想知道她有没有遇到心仪的人？看她的表情反应，不太像是这个原因。 “你娘只是想替你找一门好亲事，想知道你在天水这几年，可有遇到喜欢的男子。”赵国公大步走进来，眼睛严厉地剜了赵夫人一眼。 赵木兮笑着行礼，“见过父亲。” 她又看向赵国公身后的赵腾扬，“大哥。” “回来就好。”赵国公轻轻颔首，“你祖母很是挂念你。” 赵老夫人服下药之后，胸口的闷气散了许多，只是还是有些精神不济。 “回家怎么还穿成这样？”赵腾扬皱眉看着她的男子装扮。 “家里的衣服都不合身，等明天让人重新做几套。”赵木兮解释道。 一家人又说了几句话，赵国公才说让老夫人好好休息，把其他人都打发下去了。 赵木兮留下照看老夫人，她还想重新给老夫人开药方的。 “是不是还怪你母亲？”赵老夫人轻声地问，“你这几年都没回过她的信，她心里是有一点怨气的。” “母亲每次总催我成亲，我实在不知要怎么回她。”赵木兮无奈地说，“我已经跟她解释，成亲对我来说，只是累赘。” 赵老夫人叹了一声，“当初把你留在天水，让你性子养得太强硬了，也不知是害你，还是让你活得与众不同。” “祖母，我在天水遇到前朝的端慧长公主了。”赵木兮低声说，“她让我将军队交给她，她要造反。” “？”赵老夫人瞠圆眼睛，“她疯了！” 赵木兮点头，“是啊，她被西越的白太后软禁那么久，早就神志不清，是慕容昀将她送回天水，只是她早已经魔怔，大夫也没办法救她了。” “慕容昀？”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赵老夫人怔了怔。 “他也死了。”赵木兮说，“西越的白太后，就是前朝的白贵妃。” 听到这话，赵老夫人便知道为什么端慧长公主会被软禁了，她握紧赵木兮的手，“你是我赵家的女儿，端慧不管说什么，都只是疯言疯语。” “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赵木兮道。 第四百零五章 早朝 赵木兮回京都城的消息在第二天就传来了，请帖如雪花一般落在她的案头。 “以前这些人，好像并不怎么欢迎我去参加他们的宴会吧。”赵木兮随手拿起一张请帖，是杨家写来的，邀请她去参加品茶宴。 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杨家都有什么人了。 “是弘农世家的杨家，杨万兰你还记得吧？当初选秀的时候，因为与你起了争执，后来被禁足的，因为岑家的事，他爹被革职查办，如今杨家做主的是以前的二房，大概是想讨好你，所以才给你送来请帖。”赵玉琼凑过来看一眼说道。 “这是你小姑子送来的帖子？”赵木兮又拿起另外一张帖子，是朱家送来的，赵玉琼后来就是嫁给沛郡世家的朱家大公子，如今的翰林院修撰。 赵玉琼撇嘴说道，“嗯，我婆母身子不太好，家中大小事情都是朱英娘在打点，不过，她给你发帖子怎么不跟我说。” 赵木兮听到这话，挑眉问道，“你是朱家的长媳，家中大小事情却都让一个还没出阁的小姑子在打点？” “我原先也是管过几日的，总是出错，婆母便让小姑子教我，我实在不耐烦听她说教，她都不是真心要教我的，只会在婆母面前摆个样子。” “你小姑子今年几岁了，还不说亲吗？”赵木兮问道。 “已经十七岁了，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肯嫁。”赵玉琼说起这个小姑子，便觉得心头发闷，实在不想多提。 赵木兮挑了挑眉，“那就去赴宴吧。” “啊？”赵玉琼一愣，“你不是不喜欢去这种场合吗？” “这是你婆家，总要给面子的。”赵木兮笑了笑，她不知道朱家情况，赵玉琼这个小憨货看着厉害，实际上白切甜，根本没心机跟别人斗，她可不想自己的妹妹被人卖了还不知怎么回事。 赵玉琼喜滋滋地搂住赵木兮的胳膊，“阿姐，你对我真好。” “你这胎象不太稳，别总是把气憋心里，对身体不好。”赵木兮皱眉地说道，“明天我给你制些药丸，好好养身子。” “还不是前些天朱英娘买了几个丫环到家里，说是婆母身边缺丫环，结果婆母又将丫环送给相公书房，我气不过跟相公吵了几句。”赵玉琼委屈地说，“我们院子里下人不少，还有我带去的几个呢，哪里就需要进新的丫环了。” 赵木兮揉了揉她的头，“朱铨是怎么说的？” “他倒是没让丫环近身伺候，只是不懂拒绝婆母，让我很恼火。”赵玉琼小声哼道。 “朱铨其他方面对你好吗？”赵木兮问。 赵玉琼面颊微微泛红，羞赧地说道，“他还是很体贴的，就是……有时候拿他姐姐也没办法。” “好，我知道了。”赵木兮淡淡一笑，“祖母应当醒了，我们过去吃晚膳吧。” …… …… 第二天早上，兵部就送来赵木兮上朝的官服，当初册封她为天宁军大将军的时候，她还在天水，后来也没有上过早朝，她如今的官服还是镇国司指挥使的。 绣着麒麟的紫袍穿在她身上，显得她妍丽中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站在朝堂之上，周围的声音窸窸窣窣。 “赵……将军，你怎么回来了？天水那边还安稳吧？”其实大家都听说了，赵木兮首战就取得令人不可置信的胜利。 就算是以前的护国公主，都没有赢得这么让人意想不到的。 不但第一战就抓了扎木合父子，没多久连漠克真王爷都落在她手里，西越简直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刚回来，多年不见……不知您哪位？”赵木兮含笑问道。 谷</span>　　“！”礼部尚书心里一阵梗，他再怎么没有存在感，也不至于三年就完全被忘记吧。 “赵将军能够要回椋城三城，于景国而言，是立下大功了。”谢相侧眸看了赵木兮一眼。 他自认为阅人无数，从前对赵木兮的确太有偏见了。 这个小姑娘，让人刮目相看。 “我只是替护国公主要回曾经失去的东西。”赵木兮淡淡地说。 “皇上对赵将军这么看重，应该会听赵将军的相劝，赵将军，皇上子嗣单薄，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立后，这也就算了，连后宫的妃嫔都被遣散了，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说是吧？”谢相看着赵木兮问。 赵木兮轻笑，“谢相，我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家，只会打仗，管不了皇上的家事。” “皇上后宫的家事也是国事。”谢相说。 皇上一日不立后，没有子嗣，对国运来说就是不稳。 “朕的家事什么时候变成国事了？”身穿明黄色龙袍的楚不域慢慢地走了出来，目光沉沉地看了赵木兮一眼。 他就知道，这一身紫袍穿在她身上，一定很好看。 谢礼看到楚不域出现，转过身子双手合拢，不再多言。 其实大家都清楚，皇上之所以不立后，甚至不选秀，那都是因为当年的护国公主。 早知如此，当初就让皇上立护国公主为后了，说不定就没有后面的许多事。 今日朝堂上的重点都在赵木兮的身上，因为和西越的联盟，并且要回了三个城池，这就足以让景国吐气扬眉了。 “听说……西越皇帝还想跟赵将军提亲？”突然，有人小声地问了一句。 “！” “西越做梦！”谢礼冷声骂了一句。 “我们景国的将军，凭什么要嫁到西越。” 赵国公面无表情地说，“本官没同意。” “赵将军要嫁也该是嫁给我们皇上。”宋衡含笑说道。 “？”赵木兮猛地看过去。 顾子尧跟着附言，“没错，臣觉得宋大人说得对，赵国公，你怎么看？” 神他妈怎么看！ 赵国公一点都不想发表意见。 “本将的婚事，就不劳烦诸位操心了。”赵木兮面上微笑，现在早朝的话题都这么随意了吗？为什么要说到她的亲事。 楚不域今日才发现，他的这些大臣，原来还是会说话的。 今天说的话，就格外符合他的心意。 第四百零六章 被看到了 下朝之后，楚不域面色冷淡地让赵木兮留下来，跟他去了御书房。 赵木兮拱手应下，“是，皇上。” 君臣两人一前一后刚进了御书房，赵木兮就被前面的人搂住腰，“看来赵将军想要嫁给别人，群臣是不会答应的。” “放开。”赵木兮没好气地瞪他，“是不是你故意的？” 楚不域低声一笑，“与我无关，只不过是西越皇帝推了一把，让大家都担心万一你真的嫁给漠克真，那对景国来说，真是一个大损失。” “有人把端慧曾经说过的话传到赵家了，人我也找出来了，是端慧长公主以前身边的小道姑，故意把话说给赵夫人听到的。”赵木兮说道，“不过，赵家似乎并不打算细究我的身世了。” 赵老夫人和赵国公难道没怀疑当初在道观发生的事吗？肯定发生了，只是，与其追究真相，不如就此认定她这个女儿，不然赵家养着一个前朝皇帝的私生女算怎么回事？ 对赵家一点好处都没有。 只有赵夫人没看明白，还在怀疑赵木兮的身份。 “我让人再查一查，免得将来再有麻烦。”楚不域说。 赵木兮道，“赵老夫人的身体撑不住太久，我暂时就先不回天水了。” “好。”楚不域撩起她耳边的碎发，“我让两个御医去给赵老夫人看看。” “你要我来到底什么事？我很忙呢。”赵木兮挥开他的手，这里跟天水不一样，她要跟他保持距离，不然太容易被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楚不域低头咬着她的耳垂，“想你，就想这样抱着你。” 赵木兮酥了半边的身子，忍不住脚趾蜷缩，她推着他的胸膛，“放开，这里是御书房。” “那就去明光宫。”楚不域哑声说。 “要真憋不住……”赵木兮伸手勾住他的腰带，“你后宫难道就没有美人了吗？” 楚不域气笑了，“有没有，你不是最清楚吗？” 赵木兮跳到楚不域的身上，双腿夹住他的腰，“等我忙完，再来找你。” “你这是……在勾引朕啊。”楚不域低笑。 “谁先勾引谁啊？”赵木兮低头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皇上，皇上，臣的女儿绝对不能嫁到西越。” 砰—— 御书房的门推开，赵国公神色沉重地跑进来，身后还跟着谢礼，他们看到书案旁边两个抱在一起的人，脸上的表情都愣住了，呆滞在门边不知该进还是赶紧跑。 “？”赵木兮回头看到赵国公和谢礼，她愣了愣，急忙从楚不域的身上跳下来。 心里骂了楚不域一百句。 “赵国公，谢相，你们找朕有什么事？”楚不域含笑问道。 赵国公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被谢礼一把抓住他的手，“臣，突然想起来，还有别的事，臣等先告退。” “爹，你听我说。”赵木兮急忙追了出去。 王八蛋楚不域，给我等着。 …… …… “赵国公，我没有老眼昏花吧？”谢礼和赵国公在朝堂上不和已久，今日有一种共同进退的责任感。 “也许是看错了。”赵国公面无表情地说。 刚才他们已经准备出宫了，在路上听到有宫人在议论，说皇上有意同意西越的婚事，打算利用赵木兮拉拢漠克真，他们觉得皇上这个决定太不可思议，这才不顾一切要去御书房求皇上收回成命的。 没想到就看到让他们……意外惊喜的画面。 谢礼拍了拍赵国公的肩膀，“原本老夫是不然愿意看到你的女儿成为皇后，但如今也没别的人选，明日老夫一定会上奏，请皇上册封赵将军为皇后。” 赵国公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谢相好走。” 谢礼笑眯眯地也上了自家马车，“回去。” 赵国公揉了揉眼睛，脑海里出现自家女儿扑在皇上身上的情景。 他实在是…… 没想到女儿在天水养得性子这么野！ 居然连皇上都敢扑倒。 这让他……都没脸见皇上了。 “爹，你等等我！”马车才刚走动，赵木兮就跟在后面上来了。 赵国公一手捂着额头，“你闭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赵木兮正襟危坐在旁边，“不是您看到的那样。” “你是说，刚才我没看到你抱着皇上？”赵国公问。 赵木兮抿了抿唇，“虽然我是抱着他，但那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实话告诉我，皇上遣散后宫是不是因为你。”赵国公问道。 “是，可跟我没关系啊。”赵木兮急忙叫道。 赵国公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至少皇上还是正常的。” “？”赵木兮嘴角一抽，“爹，您什么意思？” “既然你喜欢皇上，我看皇上对你应当也是有几分喜爱的，虽然我不太想要你入宫，事到如今，也是没办法了。”赵国公道。 赵木兮叫道，“我不想进宫。” 赵国公怒目圆瞪，“那你还扑在皇上……” “不是我，是他先动手的。”赵木兮叫道。 “你不也愿意。”赵国公吼了出来，“不许你做出这种没良心的事。” 赵木兮都快哭了，“你们好端端怎么跑御书房去了！” “还不是为了你的婚事，你嫁给皇上，总比嫁给漠克真的好。”赵国公没好气地说。 “爹，进宫有什么好呢，我才不想一辈子只能在那个地方关着。”赵木兮说，“我和皇上的事，您就别管了。” 赵国公冷笑一声，“我不管，谢相能是瞎子吗？” ……！ 忘记谢礼这个老头了，他恨不得摁着楚不域的头立后的。 赵木兮头疼起来，她怀疑今天的事，有很大部分跟楚不域脱不了干系。 她决定了，明天开始称病不上早朝了。 回到赵家，赵国公暂时把这件事压下，毕竟关乎女儿的名声，总不能让别人知道，是自己的女儿先勾搭的皇上。 入夜，楚不域小心翼翼地摸进木栖院。 “皇上，半夜闯入大臣的闺房，不太好吧。”赵木兮坐在案几后面，冷笑看着从窗口进来的楚不域。 第四百零七章 撞见 楚不域脸上带着温柔小意的笑容，来到赵木兮的身边，将她圈在怀里，“在等我呢？” “可不正在等你。”赵木兮轻笑一声，“为了今日这一出，皇上费了不少心思吧。” “什么？”楚不域一脸的无辜，听不懂赵木兮是什么意思。 赵木兮好整以暇地被他抱在怀里，“我爹和谢相这么巧，在那时候去御书房找你，你御书房门外的太监都哪里去了，就这么由着他们进去，你跟我说这不关你的事？” “你不想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就让门外伺候的人都退开了，我今日去问了，是上次跟着去天水的宫人说错话，我已经严惩他们了。”楚不域解释道。 这个解释听起来就很勉强，赵木兮一点都不信。 只是追究也没用，看都被看到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赵木兮问，“明天谢相肯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的。” “他不会在朝堂上说的。”楚不域很确定地说，毕竟这件事说出来，对赵木兮的名声影响最大，谢礼想要赵木兮成为皇后，自然会护着她的名声。 赵木兮眼珠子一动，只要谢礼不说，她死不承认，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其实如今整个京都城，除了你，确实没有谁是皇后的人选。”楚不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榻上，“你说对吧？” 赵木兮瞥他一眼，“不巧，我一点都不想当皇后。” “哎，我听你的，你什么时候愿意都可以。”楚不域哑声说。 “你……”赵木兮正纳闷他怎么突然好说话了，腰带突然一松，身上的裙子已经散开了。 楚不域低头压了下去。 屋里传来细碎的娇吟声。 赵木兮在沉沦之前，迷迷瞪瞪地想着她院子里的丫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今晚守夜的丫环呢？ 木栖院一片寂静，原本守夜的丫环此时在外间睡得极沉，角落又几道黑影隐没。 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暗卫，没想到有一天会帮皇上……夜闯女子闺房就算了，还要替皇上守夜…… 还是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月色渐浓，浓雾漫开。 几番浪潮翻涌之后，赵木兮几乎睁不开眼睛，楚不域细心替她擦拭身上的细汗。 “你快回去吧，不用管我了。”她可不想被人看到屋里有个男人。 楚不域在她面颊上亲一口，“还早，我陪你睡一会儿。” 赵木兮靠在他怀里，想着天亮之前让他离开就行了。 再次醒来，一缕阳光透过菱形窗棂，洒落在她的被子上，她睡得全身酥软，正要伸个懒腰，一手去摸到温暖结实的肌肉。 “？？？”赵木兮猛地睁开眼，看到还在沉睡的楚不域，她惊得一脚过去，“你怎么还没走。” 楚不域缓缓地睁开眼，哑声说道，“你醒了？我……睡过头了？” 赵木兮微微眯眼，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身上好像也有点滚烫，“你怎么回事？” “我……”楚不域摸了摸喉咙，“有点难受。” “你快起来，先回宫里去。”赵木兮捉急地叫道，要是让赵国公看到楚不域在这儿，她真是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好。”楚不域俊美的脸庞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听话的让人心生怜悯。 赵木兮去匣子里找了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让他吞下，“这药你拿着，两个时辰之后再吃一颗，先退热再说。” 谷</span>　　楚不域嗯了一声，动作有些迟钝缓慢地穿上衣服。 怎么……有种被人始乱终弃的可怜样子？ 赵木兮猛地摇头，想什么呢！她才没有对他始乱终弃。 “那我先走了。”楚不域声音嘶哑，身躯挺拔的帝王此时看起来莫名……柔弱？！ “等下！”赵木兮连忙拉住他，“我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别到时候被赵家的人撞见了。 楚不域扶着门板，看着赵木兮在外面先探情况。 “我一会儿从后门离开，你放心吧，我没带其他人来。”楚不域低声解释。 赵木兮轻咳了一声，“现在没什么人，你快走吧。” “好。”楚不域顺从地跟着赵木兮走出院子，正要去后门的时候，突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快，快躲起来。”赵木兮急声叫道。 是赵玉琼来了，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楚不域嘴角动了动，“那我该藏在哪里？” 赵木兮这才发现，这里除了根本藏不住人的灌木，并没有其他能遮掩住楚不域的东西。 “他是谁？”忽地，一声尖声响起。 楚不域这下顾不上去后门了，轻点木柱，一下子就跳上屋檐，在赵夫人的视线中，消失在远处。 赵木兮呆住了，站在原地有些想跟着跑了。 “阿姐！”赵玉琼也看到楚不域的身影了，可是她没看清楚那是谁，她来到赵木兮的身边，有些担忧地问，“刚才我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了，是什么人？该不会是家里进贼了吧。” “什么进贼，我看就是你……你……”赵夫人想说不知检点，可在看到赵木兮有些冷的眼神时，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赵木兮说，“眼花看错了吧，我怎么没看到有人。” “我看你才睁眼说瞎话，所有人都看到有个男人从木栖院出来，你敢说没有。”赵夫人气得不行，只觉得赵木兮败坏家风，好好一个姑娘家，在军中竟都学了什么！ “去，去请国公爷。”赵夫人叫道。 赵木兮叹了口气，“母亲，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玉琼看了周围一眼，还好这里的下人不多，而且都是家生子，“不过是家里进贼，用不着这么劳师动众，母亲，你说是吧？” 真要闹开了，对赵木兮的名声并不好。 母亲在气头上，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赵夫人终于忍住了气，但还是觉得要将这件事告诉赵国公。 赵木兮拦不住她，只好由着赵夫人气呼呼地离开。 “你跟母亲怎么过来了？”赵木兮皱眉问赵玉琼。 “我来跟你说宴席的事，母亲应当是刚从库房过来的，哪知这么巧……”赵玉琼说，“那人看着眼熟，到底是谁啊？” “贼！” 第四百零八章 生病 赵夫人很快就将这件事说道赵国公这里，赵国公听完之后，想到昨天在宫里的一幕，当下寒了脸色，“你看错了！” “我怎么会看错，就算你不信我，还有阿琼，下人也都看到了。”赵夫人叫道。 “你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毁了阿木的名声，那是你的女儿，你扣她一个私会外男的罪名，对你有什么好处？”赵国公冷冷地问道。 “我……”赵夫人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了那些话，她彻底对赵木兮亲近不起来，总觉得这个女儿高高在上，是她不管做什么都接近不了的。 可是，家里其他人却都把她当成珍宝，她就是想让赵木兮露出真面目。 这种畸形的心理，让赵夫人也很痛苦。 “你还是认为阿木不是你i的女儿。”赵国公问。 母女天性，赵夫人的确认为赵木兮并非她的亲生女儿，她的女儿已经夭折，甚至……她觉得如果不是赵木兮的存在，也许她的女儿能好好地活着。 赵夫人说，“我有没有看错，你把她叫来问一问便知道了。” “阿木是赵家的嫡长女，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挑拨离间，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赵国公的声音更加严厉，“像话吗？” 赵夫人眼中涌出泪水，“我又没说她不是我的女儿，自家女儿院子里走出一个男子，难道就不该管吗？” “你是怎么管的？约束下人不要嚼舌根了吗？还是立刻让人去将那个男子找出来对峙，你只是想立刻将罪名摁在女儿的头上，根本没想过解决问题。”赵国公怒声地说，“你要是不知如何做事，我可以让儿媳妇主持中馈。” 赵夫人这下真的被吓住了，也清醒过来了。 她的确没想过要先维护赵家的名誉，只想先找出赵木兮的错处。 “回屋里好好想一想吧。”赵国公说完，大步地离开书房。 赵夫人怔怔地跌坐在太师椅，有些回不过神。 “爹。”赵国公刚走出书房，就在门外看到笑嘻嘻的赵木兮。 “呵，你还敢来。”赵国公冷笑，要不是女儿长得娇滴滴的，他都想揍她了。 赵木兮往他身后看一眼，无声地说道，“母亲还在里头？” “跟我来。”赵国公瞪冷声说，“你怎么回事，还让皇……他到家里来，疯了你！” “……”赵木兮想否认那人不是楚不域，但她觉得，赵国公可能真的会打死她。 赵国公又说道，“你娘不知他身份，所以才这么生气，其实她也是关心你。” “我明白的，爹。”赵木兮从来没苛求过赵夫人的母爱，且别说她不是赵夫人的女儿，就算是亲生女儿，被她这样仍在天水这么多年，什么母女情分都淡了。 勉强维持表面的和睦，已经很不错了。 赵国公轻轻点头，“你能明白就好。” 赵木兮低声说，“还有件事……皇上好像生病了。” “正好我有要事跟皇上商议。”赵国公没好气地说。 …… …… 楚不域是真的病了，要不是熬一个晚上着凉，他还没办法在赵家睡到天亮。 回到宫里，他出了一身汗，才总算没那么晕乎乎。 “陛下，赵国公在外求见。”高福走了进来，对着正在看奏折的楚不域说道。 楚不域放下奏折，躺在床榻上，“跟赵国公说朕病着了。” “……是。”高福知道昨天皇上又去找赵木兮，却不知皇上究竟是怎么生病的。 看样子好像还挺享受的。 高福走出养心殿，对殿外的赵国公说道，“国公爷，皇上今日有些风寒，刚服了药，知道您有要事，还是请您进去。” “啊！”赵国公的心一突，“皇上没事吧？” “呃，皇上极少生病，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高福尬笑道。 赵国公心里生出愧疚，总觉得皇上的病，多少跟女儿有点关系。 进了寝殿，闻到空气中的苦涩药味，赵国公连忙行礼，“臣见过皇上。” “国公爷起来吧。”楚不域靠着软榻。 “皇上保重龙体。”赵国公忙道。 楚不域让高福退下，对赵国公无奈地说，“朕与阿木的事，国公爷想必都知道了，今日朕……怕是要让赵夫人误会阿木了。” 赵国公低下头，有些惶恐，“臣已经让拙荆严加管束下人，不会胡言乱语，只当是有贼人……” “朕是贼人？”楚不域挑眉，他病了一场，可不是为了当贼的。 “臣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恕罪。”赵国公忙请罪。 楚不域笑了笑，“朕几年前便对阿木一往情深，只是……阿木不肯嫁给朕。” “……”赵国公惊住了，他还真没想过，皇上会跟他说这些话。 “都是阿木不识抬举！”赵国公低声说。 楚不域说，“阿木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自然不肯在这深宫生活，所以朕才迟迟没有下旨立她为后。”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才有如今的天宁军。” 这些年来，朝堂中谁不知道皇上偏爱赵木兮，对她的纵容简直无法无天，可天宁军越来越强大，就算有人不满，也只能憋着不敢说出不满。 “朕也想再给阿木些时间，但西越对她也是心怀不轨，西越皇帝说了，若是几年后阿木还没成亲，他就要亲自来提亲。”楚不域露出几分伤感的表情。 赵国公立刻道，“那绝对不行，皇上，您放心，臣回去一定好好劝说女儿，让她以大局为重，就算入宫，那也是可以保家卫国的，不一定要去天水。” “赵国公果然明白事理。”楚不域含笑说道。 “皇上，您好好休息，等明日……臣让阿木来请罪。”赵国公笃定认为就是阿木对皇上吃干抹净还不肯负责。 这是绝对不行的！ 楚不域连忙说，“不必，阿木没做错，是朕不敢连累她。” 听听，一国之君，为了心爱的女儿，都卑微到这样的地步了，赵国公一个大男人都觉得感动，他就不相信，赵木兮能无动于衷！ 第四百零九章 赵国公回到家里的时候，想要把女儿叫过来，却发现赵木兮已经跟着赵玉琼出门了，根本不在家。 赵木兮知道少不了被说一顿，反正明天她要去朱家赴宴，就干脆先跟着赵玉琼出门，把赵玉琼送回婆家之后，她就躲到霈王府这里偷闲了。 盛洛瑶跟着元元还在路上，赵木兮只能找霈王妃喝茶聊天。 “难怪洛瑶总说你像她阿姐，如今我看着你，都觉得像在看着她。”霈王妃含笑说道。 “说不定我就是她呢。”赵木兮喝了一口茶，“霈王妃，今晚我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霈王妃说，“洛瑶的屋子已经让人拾掇过了，你在她院子里住下，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太好了，我要是回去，我爹可能会打死我。”赵木兮可怜兮兮地说。 “赵国公打你干什么，你如今都是大将军了，又为景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把你当宝还来不及呢。”霈王妃说。 赵木兮哎了一声，“不成亲就是原罪。” 霈王妃喷笑，“女子总要嫁人的，赵国公是为了你好。” “为什么女子就要嫁人呢，难道不嫁人就活得不够好吗？”赵木兮慢吞吞地说，“女子也可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难道嫁给心仪的人，就不能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吗？”霈王妃温声地说，“路在自己的脚下，与心爱之人携手并行，并不会比独自一个人更差。” 赵木兮端着茶杯陷入思考中。 “有人相伴，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赵木兮笑了笑，“我知道了，王妃。” 第二天，赵木兮就到朱家来赴宴了。 这是赵木兮回来京都城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宴席上，朱夫人心中暗自得意，亲自在门前等候赵木兮。 赵玉琼和朱英娘就站在她身边。 “大嫂，你阿姐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高大威猛，很魁梧的？”朱英娘笑着问赵玉琼。 “我阿姐貌美如花明妍动人。”赵玉琼撇嘴说道。 朱英娘以前没有见过赵木兮，只听说过赵木兮的厉害，她是镇国司指挥使的时候，就已经震慑得很多人都怕她了。 “你一会儿就见到了。”赵玉琼不喜欢跟朱英娘多说，眼睛看着街口。 “就算以前长得貌美如花，在天水这么多年……”朱英娘掩嘴一笑，谁不知道天水是个荒凉之地，在那里生活的女子，哪个不是被晒得皮肤粗糙的。 不过，她是天宁军的大将军，今日来朱家，他们朱家在京都城也算是头一份了。 “来了。”赵玉琼看到一人一马出现在街头，便知是赵木兮来了。 朱英娘看到穿着青衣直裰的赵木兮牵马走来，微微皱眉，居然就这么牵马来的，还把京都城当天水啊。 当那人渐渐走近。 一张精致如画的面容闯入朱英娘的视线中。 当真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阿姐。”赵玉琼笑着迎上去。 赵木兮伸手揉了揉赵玉琼的头，“怎么还出来了，又不是外人。” “我婆母和小姑子要亲自来迎你。”赵玉琼小声说。 “朱夫人，朱姑娘。”赵木兮拱手含笑行礼。 “赵将军，您大驾光临，我们朱家蓬荜生辉啊。”朱夫人忙回礼，“里面请。” 朱英娘怔怔地看着赵木兮，这女子……居然真的是天宁军的大将军？ 第四百一十章 朱家 朱家还邀请了齐家世交的女眷，有些对赵木兮来书有过几面之缘，有的几乎是陌生的，看在赵玉琼的面子上，赵木兮耐心地与她们周旋。 这令朱英娘心里有些得意，连赵木兮对她们朱家都如此重视，京都城以前那些看不起她们的世家，这下应该明白，她们朱家的地位是不同的吧。 哐啷—— 突然，赵玉琼身边伺候的丫环将手中的茶水打倒在她的身上。 “少夫人，奴婢该死。”丫环吓得脸色一变，急忙跪了下来。 “你是怎么做事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看来是我大嫂不懂调教你们，才让你们这么不知礼数。”朱英娘在旁边训斥起来。 丫环委屈地直哭，她明明端着好好的，要不是朱英娘撞到她的胳膊，她根本不会打翻茶水。 这是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丫环，赵玉琼并不想当众责怪她。 “行了，只是不小心，我去换了个衣裳。”赵玉琼低声说道。 朱英娘却不依不饶，“不行，大嫂，你就是这样软弱，不懂管教下人才让她们一个个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暖香还做出这么失礼的事，就算不发卖出去，也要惩罚的。” 赵玉琼寒着脸，“英娘，我自己的丫环，难道还不能自己处置吗？你也知道今天是重要日子，你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处置我的人。” 朱英娘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赵玉琼在朱家什么都不是，连个丫环都处置不好。 “大嫂，你怎么这样说呢，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朱英娘委屈地说。 她们姑嫂两人的对话，很快就引起其他人的主意。 朱夫人有些尴尬地看向赵木兮。 赵木兮一手端着酒杯，目光平淡带着一丝懒意看着她们。 “暖香，你随我去换衣裳。”赵玉琼不想在这里跟朱英娘吵架，带着暖香就离开了。 朱英娘一脸无奈地摇头，“大嫂就是太心软了。” “看来朱家要不是有英娘在管着，怕是要乱成一团，朱夫人身体又不好，没想赵玉琼连个丫环都拿捏不住。”不知谁小声地说出口。 “以后谁能娶了英娘，那肯定是有大福气。” 朱英娘笑着说，“我也只是给大嫂打个下手，大嫂以前在家里没学过管家，多学一学，将来肯定做得比我还好。” 赵木兮闻言喝了手中的酒，笑眯眯地问朱夫人，“朱夫人身体不好吗？是生了什么病？” “哎，是老毛病了，每日总是精神不济，吃过许多药也没办法。”朱夫人无奈地说。 “正巧我也懂些医术，若是不介意，我可以为朱夫人脉一脉。”赵木兮道。 朱英娘上前道，“赵将军今日是我们朱家的贵客，怎么还能让您做大夫的事。” “为何不能，朱夫人是我们赵家的亲家母，那就是自家人，朱夫人，你说对吧？”赵木兮笑着问。 朱夫人看了宴席一眼，其他女眷都看了过来，她有些不知所措。 赵木兮又笑道，“刚才朱姑娘都能当着这么多人训斥自己的大嫂不懂管教下人，我替朱夫人把个脉也没什么丢人的。” “……”朱英娘的脸色微微变，“赵将军，我也是见不得大嫂身边的丫环失礼。” 谷</span>　　赵木兮呵呵一笑，“要不是你撞到暖香的胳膊，她手里的茶壶拿的稳稳的，你怎么不先检讨自己，好端端干嘛去撞她的手呢。” “朱夫人，我虽然是在军中几年，不太注重礼节，不过，有件事我还是不太明白，怎么一个小姑子还能这么肆无忌惮管教大嫂的丫环吗？” 看着笑盈盈的赵木兮，朱英娘却觉得她说出来的每个字都让她背脊发凉。 朱夫人紧张地双手不知怎么放，“不是，赵将军您别误会。” “我没误会，只是……”赵木兮微微眯眼，“暖香也是从我赵家管教出来的，若是朱家觉得我们赵家家教不好，我今日就将暖香带回赵家好好管教。” 朱英娘听到这话，脸色变得发白。 “赵将军要为妹妹出头，那也无可厚非，只是如今英娘是管家的，若真的什么都不管，朱少夫人能主持中馈吗？别到时候家里一团乱。” 赵木兮秀眉一挑，看向朱英娘，“原来如此，没想到朱姑娘这么大的牺牲，为了朱家居然打算终身不嫁。” 朱夫人忙说道，“英娘没有要终身不嫁的意思。” “那是我误会了，我以为朱姑娘打算终身不嫁留在家里管家呢。”赵木兮轻笑道，“不知道哪家有福气，能娶了朱姑娘呢。” 朱英娘脸色阴沉地看向赵木兮，“我年纪还小，不急。” “十七岁……也不小了吧。”赵木兮笑着说。 “赵将军，这是我们朱家的家事，就算你是大嫂的姐姐，也不应该对我家指手画脚。”朱英娘冷着脸说道。 赵木兮点头，“原来朱姑娘还懂得什么叫多管闲事。” 朱夫人忙打和场，“赵将军，英娘不是这个意思，今日本来是该开开心心宴请您的，不要被小事影响心情。” “朱夫人说的是，我去看一下阿琼，怎么还没回来。”赵木兮说道，径自起身走了出去。 “娘，她们姐妹今日是故意要落我面子的吧。”朱英娘委屈地叫道。 “都是误会，别说了。”朱夫人忙道。 朱英娘也不想丢脸，只能咽下不忿，继续招待着客人。 大厅上的女眷哪个不是人精，看到这样的架势，知道不太好待下去，而且赵木兮都走了，她们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大家就各自找了借口回去了。 朱英娘气得咬碎后槽牙，“这个赵玉勇，一定回娘家乱嚼舌根了！” “姑娘，您别气，夫人和大少爷都是站您这边的，不用跟她置气。”下人忙安抚道。 “去，看看她们姐妹在做什么。”朱英娘皱眉说。 “啊，不好了，夫人晕倒了。”突然，大厅里传来下人惊慌的声音。 后院。 赵玉琼刚换了衣裳，就看到赵木兮过来，她疑惑地问，“阿姐，你怎么来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朱家（下） 赵木兮打量着赵玉琼，她记得以前这个小姑娘娇蛮飞扬，脸上经常带着笑容，如今看着虽然还是娇俏，眼中却少了几分神采。 “朱英娘经常训斥你的丫环吗？”赵木兮问道。 “……还好，做错事说几句。”赵玉琼小声说，知道今日跟朱英娘吵嘴被赵木兮看在眼里了，她有些难堪。 赵木兮说，“没有哪个正经世家让小姑子骑在嫂子头上作威作福的，你婆母不能主持中馈，那就让你接手，是她们不交给你，还是你自己不想要？” “不是不交给我，只是说我还不熟悉，所以让朱英娘教我。”赵玉琼说，“后来我有身孕，她便让我安心养胎，等我将来生下孩子再说。” 赵木兮说，“爹娘把你娇养这么久，不是让你到婆家受小姑子委屈的。” “阿姐，我知道的。”赵玉琼笑了笑，“我现在是让她继续狂着，将来再算账。” “你心中有数就好。”赵木兮颔首。 赵玉琼挽着赵木兮的手，笑眯眯地道，“就算我收拾不了她，不是还有阿姐吗？你肯定会替我做主的啊。” “嗯。”赵木兮点头，“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赵国公还在找她呢，她再不回去，赵国公要全城通缉她了。 正要转身离开，丫环急忙忙跑来，“少夫人，夫人晕倒了。” 赵玉琼的脸色微变，和赵木兮交换一眼。 “我和你一道去。”赵木兮沉声说。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看气色也不是突然会晕倒的。 赵玉琼知道阿姐精通医术，便带着她前往上房了。 刚来到上房，就听到朱英娘怒气腾腾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母亲就是被气晕的，不过是个丫环而已，说几句都不行，今日还来了那么多宾客，大家都知道朱家少夫人管不的事就算了，还觉得我们家教不严，连个丫环都管不好。”朱英娘气呼呼地说道。 “阿琼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有误会。”一道年轻的男子声音传出来。 “哥，难道我还能冤枉她，这个家是父亲和你交给我管的，我尽心尽力还不讨好，不如还是让大嫂管家吧，省得我还要被埋怨。”朱英娘说着呜咽哭起来。 “……” 在门口的赵玉琼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赵木兮握住她的手，“别生气，动胎气就不好了，你就趁机将管家大权要回来就是了，若是你担心管不好，我让人来帮你。” “这个朱英娘，欺人太甚了。”赵玉琼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怒火。 在朱铨还没开口之前，她就笑着走进去，“我却不知道妹妹原来管家这么辛苦，都是我的不是，那这样吧，从今日开始，这个家我就自己管了。” 朱英娘没想到赵玉琼居然会在这时候出现，而且还这么巧听到她的话。 “你会管家吗？”她没好气地问。 “谁也没天生就会吃饭的，我若是再不管家，别人还真以为我们国公府教出来的姑娘什么都不会。”赵玉琼说道。 不等朱英娘开口，赵玉琼就吩咐身后的嬷嬷，“黄嬷嬷，一会儿你就让家里的管事婆子来见我，以后家里大小事就不劳烦英娘了，英娘年纪不小，很快就该出阁，应该好好为自己准备才是。” “你……” 赵玉琼含笑走到朱铨身边，“相公，我阿姐精通医术，不如让阿姐给母亲脉一脉？” “怎么敢劳烦赵将军。”朱铨受宠若惊地说。 “都是自家人。”赵玉琼说，让人将赵木兮请了进来。 看到如今在朝堂如日中天，而且又替景国要回三座城池，还让沙鲁对着椋城磕了半个月头的赵木兮，朱铨有些难掩激动。 “见过赵将军。”朱铨拱手行礼。 赵木兮回了一礼，“朱大人是我妹夫，那就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朱铨看了赵玉琼一眼，“其实刚才大夫已经来看过，下人正在煮药，家母的病是旧疾，跟阿琼……没有什么关系的。” “怎么会没有关系，今日……”朱英娘铁青着脸要开口。 “今日我也在场，知道发生什么事。”赵木兮开口说道，“我这个妹妹从小虽然娇生惯养，但该学的都学了，赵家的下人也都是学过规矩的，不该犯的错绝对不会犯。” 朱铨听到这话，有些尴尬又愧疚，“是，是，我知道。” “阿琼，带我去给朱夫人把脉吧。”赵木兮连看都没看朱英娘，便让赵玉琼带路。 刚才她在大厅已经大约脉过，知道朱夫人的毛病。 一时血气上涌晕倒，别的不怕，就怕中风了。 朱英娘有些愤恨，她想要开口嘲讽几句，可眼见连朱铨对赵木兮都这么恭恭敬敬，她怎么敢在这时候放肆。 “这里有调养身子的药丸，先拿一颗化在水里喂赵夫人服下，以后每天醒来便服用一颗，这瓶吃完了，头晕的症状会改善许多。”赵木兮将瓷瓶交给赵玉琼，“到时候我再来看看。” “大夫都说这是治不好的旧疾，赵将军就这一瓶药丸，能治好我母亲的病？”朱英娘忍不住问。 赵木兮瞥她一眼，“能不能治好，日后自然就知道了。” 赵玉琼已经拿了一颗药丸化开喂朱夫人服下了。 没一会儿，朱夫人竟真的醒了。 “娘，您觉得怎样？”朱铨赶紧问道。 朱夫人幽幽醒来，看到床边的赵玉琼和朱铨，她有些愧疚地握住朱铨的手，“我没事，就是刚才有点头晕，已经好许多了。” “娘，我阿姐说您的头晕是能改善了，还给了药丸呢。”赵玉琼笑眯眯地说。 “有劳赵将军了。”朱夫人感激地说道，“今日是宴请赵将军，没想到还麻烦了您。” 赵木兮说，“不麻烦。” “娘，大嫂觉得我不该管教她的丫环，还下令要家里的管事婆子都听她的吩咐，以后不让我管家了。”朱英娘凑过去委屈说道。 朱夫人欲言又止地看向朱铨。 “英娘，你大嫂说得对，不能让你一直替她管家，你就把钥匙和对牌都交给她吧。”朱铨沉声地说道。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上奏 赵玉琼将赵木兮送至门外，“阿姐，听说你跑去霈王府了，洛瑶又还没回来，你去霈王府做什么？” “嗯，去看望霈王妃。”赵木兮找了个借口。 “你才刚回家没多久，有时间就多陪娘亲说话，娘亲这个人有时候钻牛角尖会拎不清，其实说清楚就好了。”赵玉琼以前害怕赵木兮会抢走家里人对她的喜爱，后来渐渐发现，连她都忍不住要喜欢阿姐。 就是不明白，娘亲为什么对阿姐总是有一些接地。 明明之前都解开误会了。 赵木兮含笑说，“我知道，你别操心太多。” “嗯。”赵玉琼笑着点头。 赵木兮回到国公府，听说赵国公和赵腾扬还没回来，她这才大摇大摆去看望赵老夫人。 老夫人今日气色好了一些，不过到底是年岁到了，她身子还是有些虚弱。 “你知道回家了吗？”赵夫人看到女儿回来，一张脸黑得跟黑炭似的。 “母亲在等我，有什么事？”赵木兮问。 赵夫人沉着脸说，“今日当着老夫人的面，你实话说出来，那日的男子是谁？你若是有心仪的人，自当光明正大地让对方来提亲，这样偷偷摸摸，难道我们还会反对不成。” “不是说进贼了吗？”赵木兮走到老夫人身边，拉过她的手，“祖母，我脉一下。” 赵老夫人低声问，“你娘在说什么？” “她眼花看错，误会了。”赵木兮笑嘻嘻地说。 “我看得清清楚楚的。”赵夫人叫道，“我是为了你好，私底下跟外男见面实在是……伤风败俗，又不是不让你成亲，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赵木兮心里有些无奈，她不耐烦跟赵夫人解释，可她就像紧箍咒一样，念得头疼。 “他是个鳏夫。”赵木兮叹道。 “！”赵夫人脸色一沉，怒声叫道，“家世清白的世家子弟你看不上，你居然看上一个鳏夫，他还一点礼数都没有，招呼都不打就闯进后院，这样的人……你说，是不是你军中的？他哪里配得上你！” 赵木兮咧嘴一笑，“是啊，我也觉得他配不上，所以这件事就揭过不提了好吗？” “……”赵夫人觉得她上辈子是不是掘了谁的坟，这辈子才遇到这样的女儿。 专门气死她的。 赵老夫人轻拍赵木兮的手背，“你啊，调皮。” “祖母，我给您炮制了些安神丸，您每天吃一颗，精神会好些。”赵木兮说道。 “好。”赵老夫人点头。 赵夫人还不肯罢休，“你给我说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鳏夫啊，还拖着个孩子，你让我嫁给他吗？”赵木兮笑嘻嘻地问。 “你想去当人家后娘吗？”赵夫人的声音拔高，“我不允许！” “好咧，我听您的。”赵木兮爽快地说。 赵夫人捂着胸口，觉得赵木兮答应得太爽快肯定有问题。 “国公爷来了。”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 “你去跟你爹说，看你爹同不同意你嫁给一个鳏夫。”赵夫人气呼呼地叫道。 赵国公是听说赵木兮回来了，他特意过来看看的，刚走进屋里就听到赵夫人火气十足的声音，“什么鳏夫？” “她！说上次的男人是个鳏夫，还有一个孩子，她想去给人家当后娘。”赵夫人叫道，“我是不会同意的。” “……”皇上不就是个拖着孩子的鳏夫吗？ 赵国公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你干了什么好事！” “爹，我干了不少好事，您说的是哪一件？”赵木兮笑着问。 赵国公冷哼一声，“皇上得了风寒，你不知道吗？” “我又没进宫，怎么会知道呢。”赵木兮摆了摆手，一点都不担心楚不域能有什么事，他本来就是个武功高强的人，一点风寒不至于怎么样。 何况，那混账就是故意的。 “……”赵国公瞪她一眼。 赵夫人听不下去了，这时候是关心皇上风寒的时候吗？ “她的亲事不用你操心。”赵国公对赵夫人说道，“我心中有数。” “？”赵夫人怔愣地看着他。 她是赵木兮的母亲，连女儿的婚事都做不了主吗？ “内阁上奏要皇上立后了。”赵国公突然说道。 赵木兮揉了揉眉心，“昨天没睡好，我回去补个眠。” “内阁大臣觉得，与其让西越虎视眈眈盯着你，不如立你为皇后，西越也就能死心，不会再想要让你去联姻了。”赵国公冷笑着说道。 赵夫人倒吸一口气，“什么？” 父女俩顾不上理她，赵木兮说道，“内阁大臣……不是都看我不顺眼吗？” “你是景国的功臣，谁看你不顺眼。”赵国公没好气地说，“皇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不像之前那样一口回绝，许是想问你的意思。” “我不要。”赵木兮脱口而出。 赵夫人猛地瞪过来，“你要抗旨吗？” “明日元元就回来了，你去城外接她吧。”赵国公没有说什么，反正赵木兮的拒绝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好。”赵木兮深吸一口气，看来她今天还是得进宫一趟。 赵夫人一脸反应不过来。 她难得清醒一回，鳏夫？孩子？ 皇上不就是鳏夫吗？孩子不就是元元公主吗？ 赵木兮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国公爷，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木跟皇上……”赵夫人怀疑那日看到的男子，其实就是皇上。 “以后就知道了。”赵国公说，如今他也不好说太多。 赵老夫人含笑道，“我以前就觉得，我们阿木是个有福气的人。” “母亲，今日感觉怎么样？”赵国公在床榻旁的杌子坐下。 “吃了阿木给的药丸，心口不闷了。”赵老夫人说。 赵国公低声说，“您要好好保重身子，将来阿木出嫁，您还得看着。” “我一定看着。”赵老夫人笑起来。 赵夫人在旁边说，“以前朝堂那些人，一个个都说阿木牝鸡司晨，如今怎么想让阿木当皇后了……” 自然是皇上的意思。 赵国公没将这话说出来。 第四百一十三章 考虑一下 养心殿。 楚不域披着袍子在看奏折，偶尔几声咳嗽打破沉寂。 高福在一旁伺候着，“皇上，药可以吃了？” “放着吧。”楚不域淡淡地开口，“你先下去。” “是。”高福知道皇上看奏折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他放下药碗，便低着身子回去了。 一阵脚步声突然哒哒地传来。 楚不域嘴角微微上扬。 在来人在他对面坐下时，他面上已经恢复冷漠，“下去。” 抬起头一看到是她，他立刻笑开了，“怎么来了？” “听说你病了。”赵木兮冷笑一声，“看来还挺好的，不像病得很严重。” 楚不域将手放到她面前，“你脉一下，看我的病好了没？” 赵木兮不客气地拍开她的手，“内阁的奏折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又要你立后了？” “是要立你为皇后。”楚不域说，“谢相提议的，其他人没有异议。” “……”谢礼为什么会提议，赵木兮心知肚明，只是她没想到，谢礼还真的肯放下前嫌，上奏要封她为皇后。 “谢相也不怕我当了皇后拿他谢家开刀。”她曾经可是把谢相气吐血的。 楚不域说，“证明你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呵。”赵木兮冷笑一声，还是替他把脉，的确是风寒了。 “怎么不吃药？”她指着旁边的药碗。 楚不域说，“苦。” 这男人最讨厌吃药了，赵木兮笑着说，“快喝了，都要凉了。” “赵夫人没把你怎么样吧？”楚不域只好端起药碗，皱眉看了一眼，忍着苦涩将药给喝了。 赵木兮拿了一颗蜜枣给他，“这么大的人还怕吃药。” “甜。”楚不域就着她的手咬住蜜枣，深邃的眸子含笑看她。 “我娘不让我嫁鳏夫。”赵木兮说。 “？”楚不域眼角微抽。 他，是鳏夫？？？ 赵木兮叹口气，“何况你还有个女儿，赵夫人不同意我当别人的后娘。” “你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不能不听。” 楚不域被气笑了。 为了不嫁给她，她还真是费煞苦心。 “要不，明日我亲自到赵家，跟赵夫人提亲，她若是不同意，我这辈子不娶，你也不嫁，我们就这样苟且着。”楚不域冷笑着说。 “苟且说得太难听了。”赵木兮道。 楚不域说，“无所谓，还是可以接受的。” “……”赵木兮瞪他一眼。 “为了元元，好吗？”楚不域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身边，“元元年纪渐长，你不想陪在她身边，看着她长大吗？” 赵木兮想到女儿，心头一软，确实有些犹豫了。 就算她能够在宫里出入自由，只要她未嫁，楚不域没有立后，总会有很多流言蜚语，她是无所谓，但元元长大之后，听到那些话，心里会怎么想？ 楚不域见她开始心软，便又趁热打铁说道，“皇宫不会成为禁锢你的笼子，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考虑考虑。”赵木兮说。 “好。”楚不域心中一喜，在她面颊亲了亲，“明天元元回来，我和你一起去接她。” 赵木兮打了个哈欠，“好。” 楚不域将她抱着躺在身边，“要是困，就在这里睡一会儿。” “天黑之前你叫醒我。”赵木兮合上眼睛，她昨天在霈王府没睡好，现在实在有点睁不开眼睛。 “睡吧。”楚不域握着她的手，轻轻一下又一下地拍着。 赵木兮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皇上……”高福轻手轻脚走进来，看到在楚不域身边睡觉的赵木兮，他眼中闪过一抹错愕，“宋大人在外求见。” 楚不域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高福心领神会，垂眸退了出去。 这个宫里……应该很快就会迎来它的女主人吧。 …… …… 赵木兮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 “不是让你叫醒我吗？”她没好气地问楚不域，现在宫里都宵禁了，她要怎么回去啊。 “见你睡得沉，所以没叫醒你。”楚不域含笑说，“给你准备了些吃的，起来吃一点。” 赵木兮懒懒地伸腰，“什么时辰了？” “丑时末了。”楚不域说，“大半夜别出宫了，明日一早再去城外接元元。” 睡了大半天，赵木兮现在的确一点都不想动。 楚不域喂她喝着汤，想着将来他们能够这样长长久久相伴，他心里无比满足。 “陛下，陛下！”这时，高福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听着好像很焦急。 “进来。”楚不域皱眉。 高福匆忙进来，行礼说道，“陛下，慈宁宫来传消息，太后她……病重。” 楚不域闻言轻轻地皱眉，“请御医了吗？” “周御医和李御医都去慈宁宫了。”高福说。 赵木兮看他一眼，“你去看看吧。” 虽然岑太后做了很多不可理喻的事，但到底是楚不域的生母，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楚不域垂眸沉思，“我去去就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赵木兮说。 两人来到慈宁宫，这里的宫人已经开始慌乱，看到皇上出现，她们还反应不过来。 毕竟皇上跟太后几乎决裂，他们也没想到皇上还会来看望太后。 岑太后一息尚存，御医正在努力挽留她的性命。 赵木兮拿出一颗药丸，让御医喂太后服下。 楚不域知道她的医术，她居然还愿意医治太后。 “我还想让她看着元元登基的。”赵木兮勾唇一笑。 其实岑太后不是生什么治不好的病，她是郁结在心，又终日惶恐楚不域会对她下手，这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太后醒来了！” 楚不域和赵木兮走了过去，两人并肩看着醒来的岑太后。 “你还来做什么，让哀家去死吧！”岑太后语气带着怨恨。 “听说你几天都不肯吃饭。”楚不域淡淡地问。 岑太后冷笑，“哀家就是要全天下人都知道，是你把哀家逼死的。” “何必呢，活着不好吗？”赵木兮慢悠悠地说。 “你……”岑太后转头看到赵木兮，突然一阵恐惧袭上心头，“盛乔木！你还活着，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要过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 几年前的赵木兮已经神似盛乔木，经过这些年的沉淀，她的神韵和气质跟以前的自己更像了，岑太后乍一看到她，还真的以为看到盛乔木。 楚不域淡淡地说道，“太后看错人了，她是赵国公之女，赵木兮。” 岑太后怔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赵木兮，“你，你不是盛乔木。” 赵木兮嘴角微勾，“不是。” “这么像……”岑太后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心里对盛乔木的厌恶和惧意从来都没有减弱。 那个女子即使死了，却好像阴魂不散还在眼前。 “要不是她，哀家不会跟皇帝走到今日这一步，将来在阴曹地府，便是遇到她，哀家都不会放过她的。” “她害了我儿，害了我儿……” 听着岑太后近乎痴癫的话，楚不域和赵木兮对视一眼。 “走吧。”楚不域牵着赵木兮的手离开慈宁宫。 赵木兮低声说，“太后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她只是想让我放了楚尽欢。”楚不域太了解岑太后的心思了，“御医还照看好她的。” 他肯定不会让太后在这时候出现什么意外，他还想今年将赵木兮娶进宫里的。 在他们离开之后，岑太后脸上的疯癫也安静下来。 看来无论她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让楚不域改变主意了。 她和楚不域的母子关系，彻底挽救不回来了。 若是要问她最后悔的事是什么，那就是……除掉盛乔木。 如果盛乔木还活着，她跟楚不域至少还能维持母慈子孝的关系。 赵木兮和楚不域回到养心殿，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有点发烫了？”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楚不域笑着道。 “我给你针灸。”赵木兮拉着他摁在床榻上，替他针灸了一遍，等收针的时候，楚不域已经睡着了。 赵木兮在他额头试探了一下温度，已经退热了。 他睡着的样子，少了几分凌厉的气势，看起来温和了不少。 她轻轻将手抚过他的面庞，这么多年了，她总觉得他还是曾经记忆中的少年，其实岁月还是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了。 突然，她的手被握住，他将她带进怀里，“陪我。” 赵木兮嗯了一声，靠着他厚实的胸膛，心想就这样吧，这辈子她也不会爱上其他人，那不如还是他吧。 …… …… 第二天，赵木兮和楚不域来到城门等着女儿，结果等了许久，都没看到元元的身影。 “你确定，元元是今天回来吗？”赵木兮有些怀疑地问。 楚不域皱眉，昨日收到的消息，今天中午之前，他们就应该到京都城的。 “再让人去打听。”楚不域冷声吩咐高福。 高福还没吩咐下去，就看到沈异的身影从城内出来。 “皇上，赵将军。”沈异行了一礼，“公主一大早就到京都城，她说想念城里的美食，带着月江流他们一起去了第一楼。” “……”赵木兮叹了口气，这的确是元元干得出来的事。 “走吧。”楚不域无奈地说。 他的这个女儿，在天水跟着赵木兮生活了三年，无忧无虑地长大，性子早就没有从前的腼腆和胆小，像是激发了本性，越发地鬼灵精怪，还胆子越来越大。 就是像极她的娘亲了。 来到第一楼时，还没看到女儿的小身板，已经在门外听到她娇斥的声音。 “这是大家吃饭的地方，你凭什么不让别人进来？”元元气呼呼地叫道。 “小爷把这里都包下了，你想吃饭，滚去其他地方。” “来人，把其他人全都赶出去。” “哎哟，小郡王，这……您就一个人，小的给您挑最大的包厢，把店里所有招牌菜都给您上一遍，其他人不会影响您的。”第一楼的掌柜赶紧上前去求情。 “你没听清楚吗？我不喜欢吃饭的时候看到别人，快把他们赶出去。” 元元站在原地不肯动，“我今日就偏不走，你是哪门子的郡王，这么欺压百姓。” “他是恒阳郡王的独子。”有人小声在元元的耳边说道。 恒阳郡王？听都没听说过，应该是楚家一族的人，父皇以前不会让这些人来京都城的，怎么现在还有这个家伙在这里横行霸道。 “我们小郡王可是皇上的侄子，大家都知道，皇上如今没有儿子，极有可能从宗族过继，和皇上最亲近的就是小郡王了，劝你们别不识好歹。”小郡王身边长得人模狗样的下属得意地警告道。 元元冷着脸，“皇上有女儿。” “女儿有什么用，皇上若是重视这个女儿，就不会将她放在天水这么多年了。” “我很生气，他侮辱了父皇的眼光。”元元叫道。 “殿下，那你想怎么做？”月江流低声问。 元元指着小郡王，“把他给我拿下，我要教训他。” 小郡王大概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反抗他，他来京都城两个月了，只要他显出自己的身份，没有谁不给他面子的，他觉得除了皇上，整个京都城都无人能跟他相比的。 这个小不点的臭丫头，胆子还真大，今日不给她一点教训，他还怎么在京都城行走。 “是。”月江流应下，朝着小郡王走过去。 小郡王冷笑，不自量力，“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拉到外面去跪着。” “你要让我跪你？”元元笑了，“你一个小郡王，目中无王法，你说皇上要过继你当皇子，你觉得你配吗？” “放肆！你竟敢口出狂言，侮辱皇室，罪不可恕，把她给我杀了。”小郡王大叫起来。 九芯和白芷走到元元的身边，目光冰冷地看着小郡王。 月江流在那几个侍卫冲上来的时候，已经拔刀出手，几下就将他们给制服了。 小郡王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臭丫头身边的人居然这么厉害。 “臭丫头，你是在找死，你知道得罪的是什么人吗？”小郡王大声叫道。 “把他打五十大板，再送他还给恒阳王。”元元哼了一声。 小郡王冷笑，“你会为今日付出代价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这人到底是不是傻的？”元元忍不住问旁边的月亮儿。 月亮儿轻轻地点头，“公主说得对。” 小郡王气得暴跳如雷，抽出腰间的剑就要刺向元元。 月江流立刻将他拦下，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大厅的桌椅一片狼藉。 掌柜快哭了，他可不敢得罪这位小霸王，万一将来他真的成了太子，第一楼就别想在京都城生存了。 “小姑娘，我这小店不敢得罪大人物，您还是请到别的地方用膳吧，等明日你再过来，我免费请小姑娘吃饭可好。”掌柜恳求地说道。 他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打赢小郡王。 元元鼓着脸，“不好，我这么久没回京都城，就是想吃你第一楼的东西，干什么要为这个人为难自己，你上菜，我就要在这里吃。” 小郡王挣扎地站起来，他一摸自己的鼻子，满手的血，他哇哇大叫，“臭丫头，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侍从扶着他走出大门，他要去找父王过来，他要亲手将这个臭丫头杀了。 刚走到第一楼的大门，小郡王抬头看到一张眼熟的俊脸，脑海里突然就灵光了，“皇……皇上？” 楚不域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小郡王哇一声叫道，“皇上，您要为小侄做主，里面有个恶霸，霸占着第一楼不让别人吃东西，还把我给打了。” “是吗？”楚不域冷笑，抬脚就往里面走去。 “没错，也不知那是谁家的女儿，一点教养都没有，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还说这京都城就没有人敢得罪她。”小郡王以为楚不域是要替他出气，急忙得意地跟了进去。 赵木兮听到这话，淡淡地看了这个恒阳王世子，她记得楚不域是不允许楚家宗族的人到京都城的，虽然给了他们封号和爵位，却并没有给实权。 就怕他们一朝得势，会得意忘形做出像小郡王这样的事。 他们重新走进第一楼，小郡王指着元元，“你完蛋了！报上你的家门来。” 元元转头看到楚不域他们，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父皇，娘亲！” 什么？ 小郡王瞠圆眼睛，看着臭丫头扑到楚不域的怀里，笑容灿烂，“父皇，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在城门外等你，半天都没看到人，你啊，小馋猫。”赵木兮没好气地说。 元元笑嘻嘻地说，“我饿了嘛。” “她……她就是元元公主？”小郡王叫了起来。 楚不域目光冰凉地看她，“你对朕的女儿，有什么要指教的？” 完了！ 小郡王吓得脸色苍白，他哪里敢开口，当着皇上的面说他的女儿没教养，他恨不得打死刚才说这句话的自己。 “掌柜的，上菜吧。”赵木兮对掌柜说道。 “沈异，送恒阳世子回去。”楚不域吩咐着。 “我……我不知道她是公主……”小郡王还想要解释，已经被沈异拎着走出去了。 元元问道，“父皇，他说你不疼我。” 楚不域冷笑，“他算什么东西。”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家团聚（正文完） 元元刚回京都城的第一天，就把恒阳王的儿子给打了，这个儿子还被认为最有可能过继给皇上的，这下有些御史就琢磨着要不要上奏，必须严加管教这个公主，都是因为这几天赵木兮带着公主的原因，公主才被教得嚣张刁蛮。 奏折还没送上去，内阁已经先上奏恳请皇上立赵木兮为皇后。 “？？”其他人全都懵圈了。 谢相被鬼附身了吗？他为什么也会同意赵木兮成为皇后？他不是被赵木兮气得吐血吗？ 还有内阁其他大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之前对赵木兮的意见可是非常大的！ 怎么还一致上奏求皇上立赵木兮为皇后了？ 全京都城的百姓都想不明白！ “李大人，那……咱们这个奏折还要递上去吗？”御史台的几位大人小声地询问着。 “递上去干什么，先看皇上怎么说。” 万一皇上还是不想立后呢。 赵木兮如今在天水的兵权越来越大，皇上说不定还想削她的兵权呢，怎么还会抬举她为皇后，给赵家这么大的权势。 “公主年纪渐长，与赵将军感情甚笃，朕对赵将军也是……神往已久。”帝王低沉威严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众人抬头看向年轻英俊的皇帝。 “朕，的确是想到赵家提亲的。” “就怕赵将军不愿意……” “！” 皇后啊！天下哪个女子会不愿意！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立后需要亲自去提亲的，一纸圣旨，谁还敢不接旨啊。 “赵木兮呢？今天又没来上早朝吗？” “皇上，赵将军贤惠端庄，又为景国夺回三城，堪称皇后最佳人选，臣等愿意替皇上前往赵家提亲。”谢礼跪下行礼说道。 楚不域深深地看了谢礼一眼，这个老狐狸，果然是很聪明，以这一招示好，他跟赵木兮之前所有的恩怨就都一笔勾销了。 没有哪个世家愿意得罪皇后，更不愿意得罪一个将来会生下继承人的皇后。 “赵国公，不知令嫒……赵将军是否在家中呢？”谢礼问道。 “……没有。”赵国公沉默了一下。 昨天元元公主回来，赵木兮送公主回宫之后，就没有回家了。 如果没有猜错，昨天肯定是留在宫里过夜了。 高福又拿出圣旨，宣告楚不域的另外一个决定。 公主如今已经六岁，还没有正式起名字，封元元为长公主，赐封号长乐，并且封为太女。 “……” 太女？是什么意思？ 谢礼震惊地看着楚不域，“皇上，从来没有……将公主封为太女的先例！” “没有先例，不代表没有。”楚不域淡淡地说，“公主聪颖伶俐，只要好好教导，将来同样可以成为帝王。” “皇上，万万不可！”群臣大惊，纷纷下跪，“请皇上收回成命，将来皇后会生下皇子，待那时再选择适合的皇子或者……公主进行册封，万不可这时候册封太女啊。” 赵国公心中也是震惊，甚至怀疑是不是皇上忌惮赵木兮成了皇后，赵家的权势会太大了。 楚不域道，“朕若是不册封太女，怕是有人要给朕过继儿子了。” 恒阳王爷会来到京都城，还传出要过继他的儿子到楚不域名下，必定是某些世家在背后操控的。 谷</span>　　“皇上即将娶皇后，绝对不会有人再传出这样的谣言。” 楚不域摆了摆手，“君无戏言，长公主为太女，此事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只是告知你们罢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在明光宫的赵木兮耳中。 赵木兮正靠着软榻，一头乌黑如绸缎的秀发披洒在后背，元元拿着木梳在给她梳头发。 “我知道了，这件事听皇上的。”赵木兮淡淡地说。 其实她并不想元元成为太女，一国之君太累了，她更希望女儿无忧无虑地长大，不过，还要看元元长大之后的选择，有些人天生喜欢运筹帷幄的生活。 她不强求。 “娘亲，您的头发好漂亮啊，我以后也可以有这样的头发吗？”元元一脸羡慕地说道。 赵木兮搂着女儿，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你是娘亲的女儿，当然会跟娘亲一样。” 元元满意地笑了，搂着赵木兮的脖子回亲了好几下。 “娘亲以后跟你住在宫里好吗？”赵木兮低声问着元元。 “真的吗？”元元的眼睛发亮，随即又摇头，“娘亲会不开心的。” 赵木兮心里一片柔软，她轻抚着元元的脸庞，“只要和元元在一起，在哪里都开心。” “您住在宫里，还会有人要害您吗？”元元问道。 “不会，娘亲已经可以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元元。”赵木兮说，“父皇也会保护我们的。” 赵木兮拉着元元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还会保护弟弟和妹妹。” 元元一脸懵懂地看着赵木兮，弟弟和妹妹？ “元元想当姐姐吗？”赵木兮笑着问。 “想！”元元用力地点头，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赵木兮的小腹，“娘亲要给我生个妹妹吗？我喜欢妹妹。” “好啊，那就生妹妹。”赵木兮笑着说。 元元高兴地欢呼，“好耶，我要有妹妹了。” 楚不域大步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到女儿欢快的声音，看着心爱的女子和女儿温馨相处，他心中也是一片温软，“什么妹妹？” “父皇，娘亲说要给我生一个妹妹。”元元高兴地叫道，“不过我还没有弟弟，可以先生妹妹，以后再生弟弟吗？” 楚不域的眼睛瞬间变得灼亮起来，他紧紧地盯着赵木兮含笑的脸庞，小心翼翼地问，“元元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木兮含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就那个意思。” “你……”楚不域目光灼热地看着她的小腹，“刚才内阁大臣上奏请求立你为皇后，你意下如何？” “娘亲说了，以后要住在宫里，和我住在一起。”元元叫道。 楚不域心底溢满欢喜，他紧紧地搂着赵木兮，“阿木，你真的愿意……回到我身边了吗？” “只是发现，一家团聚也挺好的。”赵木兮嗔了他一眼。 这些年她其实也是想念他的，以前她满心满脑都是他，过得不像自己，重来了一次，她就像拨开云雾，重新看到自己的一生。 爱吗？还是爱他的。 只是她这一次选择更随心而活。 她愿意和他携手向前，一起见证盛世的到来。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