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到鸟部落后想种田》 第1章 白芜 蓝灰的夜色中,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将白芜的脸浸在月光中。 他睡在柔软的窝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夜空,冷白的月亮让他联想到光酥饼,厚实绵软香甜的光酥饼。 他要是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香甜,饼坯融化在口腔中,再顺着喉咙落到胃部,将胃部填满,泛起暖洋洋的感觉。 白芜咽咽口水,闭着眼睛正想仔细畅想一下光酥饼的滋味。 他哥的小呼噜恰巧在他耳边响起,余音袅袅,绵绵不绝, 艹。 思绪全打断了。 白芜转头看向旁边仰面躺着的青年,心底里叹口气,他投胎到兽人世界,成为了一名亚兽人,这辈子可能都吃不上光酥饼了。 白芜盯着外面的月亮,越盯越饿,胃部泛起酸水,甚至有些灼烧感。 他晚上吃太少了,估计顶不住。 白芜转了个身,又叹了口气。 就晚上那种用陶锅炖成一锅的大乱炖,就是现在放在他面前,他也吃不下啊。 幸好他前十八年意识没归位,要不然每天吃这样的食物,他早跳河了。 早知道投胎投成这个样子的话,他还不如去投猪胎。 猪食口感可能都好一些。 白芜揉揉胃部,决定这两天怎么也要弄点好吃的,把上辈子的厨艺捡起来,不能再装傻了。 不然迟早都要把自己饿死。 白芜扯过边上他哥压着的羽毛被,盖在肚子上,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揉着眼睛醒来的时候,他哥已经不在窝里。 伸脚一探,他哥被窝那边已经凉了。 白芜坐起来,越过窝边的栏杆往外看。 晨曦中,他亚父坐在窝前面的火塘旁边,正用陶罐炖些什么东西。 隐隐约约传来的气味告诉白芜,今早的早餐味道必然不会怎么美妙。 “醒了?”他亚父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朝他招手。 “亚父。”白芜顶着一头乱发打了个哈欠,整理羽毛裙,从窝里爬起来,穿上兽皮鞋走木梯下到草地上。 暮春的早晨还有些冷,他一出窝打了个寒颤,素白的胳膊上暴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走到山边缘放眼四望。 太阳还没出来,远山弥漫着白色的晨雾。 他们这个族群居住在山边。 山脚到半山腰,到处都是族人做的窝。 作为鸟兽人一族,他们的居住的习惯和鸟类很像。 白芜回头看了眼他们兄弟睡的窝。 他们睡的窝其实就是个大号鸟窝,下半部分是石头垒起来的台子,上面是放大版的地球鸟窝,再上面则是一个用四根木头撑起来的草棚。 简单又奇特,异域风格十足。 白芜深深吸了口清晨有点凉的空气,扩充了一下肺部,抬腿往外走去。 他们家的地势相对较高,住在半山腰,上面基本没住族人。 棚子有红有黄有灰,看着十分漂亮。 此时各家各户都出来活动。 无论兽人还是亚兽人,都光着上身和腿,下身围着一条羽毛裙,结实漂亮的肌肉晃得人眼晕。 白芜站在山边,看着身材不输模特的族人们,伸手摸了摸自己隐隐露出轮廓的腹肌。 重新投胎一遭,他身材比上辈子还略好一些。 正当白芜看得入神,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傻站着干嘛?” 白芜哆嗦一下,下意识一捂耳朵,转头对他哥岸怒目而视。 岸道:“还不吃早饭,今天不去采集了?” 白芜有气无力,“去。” 白芜下去 他父亲亚父和兄长岸都在。 他亚父川给他盛陶锅里的食物,“昨天吃那么少,晚上饿坏了吧?” 白芜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亚父旁边,死不承认,“没有,我很早就睡着了。” 川抬头看他们兄弟,笑道:“岸刚还说你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半晚上,吵得他睡不着。” 白芜羊脂白玉一样的脸颊刷一下红了,羞恼道:“亚父你别听他瞎说,他的呼噜声才吵了我半夜。” 岸伸手拍向他后脑勺,“谁吵了,欠揍是吧?” 白芜敏捷往前一闪,刚好躲开攻势,转头瞪他哥。 兄弟大战眼看一触即发。 坐在边上的父亲墨抬眼,“吃饭。” 墨一出声,兄弟两人偃旗息鼓。 白芜哼哼两声,不理他哥,低头看碗里的食物。 他依稀分辨出菜茎、熏肉、昆虫,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芜饿得微微抽搐的胃部一闻这味道,直接饱了七八成。 除了这个之外,也没别的食物了,白芜没办法,拿起筷子,硬着头皮吃了起来。 各家各户都在吃早饭。 吃的食物也基本都是一锅乱炖。 吃完早饭清洗完餐具,大家各自去找要一起外出的队伍,采集或打猎。 部落里一般青壮年兽人去打猎,亚兽人去采集。 老人和哨卫留守部落,小孩在附近玩耍。 各有各的去处。 白芜背着背筐,跟着他哥岸去找青年亚兽人的采集队伍。 亚兽人们已经三三俩俩在那等着了。 白芜他们等了一会,人来齐了。 有个亚兽人喊了声:“走吧?” 说着他脱了脚上的兽皮鞋,扔进带盖子的背筐里,唰一下,腰间围着的羽毛裙快速弹到他脖子上,变成个围脖,背筐也弹到他背上。 他原地变成了一只两三米长,一米多高的大白鸟! 其他人也迅速脱鞋,变成大白鸟。 这些大白鸟通体灰头白羽,鸟喙朱红,身上有各种各样的灰色羽毛,尾羽很长能拖地,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散发着白金一样的光芒,活像一只只神气的凤凰。 白芜瞬间被一群大白鸟围住了。 他四下张望一眼,跟着笨手笨脚地变成一只大白鸟。 他兽形要更瘦长一些,身上一根灰羽都没有,羽毛白得发光,鸟喙红得耀眼。 哪怕在一群鸟中,也十分显眼。 为首的大白鸟清唳一声,拍着巨大的翅膀,往半空中飞去。 所有大白鸟拍着翅膀跟在他身后。 白芜站在最后面,找到飞行的气流,奋力往上飞。 头顶是蓝天,脚下是绿野。 白芜清唳一声,扇着翅膀,往更高的地方飞。 他顺着前面人掀起的气流往上飞,并不算吃力。 他们飞到半空中后,底下的山与河都像变平了,颜色也变得暗淡了些,头顶的天空倒是蓝得越发耀眼。 为首的亚兽人叫了一声,扇着翅膀,拐了个弯,带着族人往南飞去。 今天他们要去东南方向的林子里采集。 他们飞得很高,边上的云像雾一样,白丝丝,有点凉,水汽凝结在他们的羽毛上,很快又滚落了下去。 白芜闷头飞着,感觉两边的翅根都扇麻了,最前面的亚兽人才开始收拢翅膀俯冲向下。 林子里夹着荒草灌木,植物看起来非常多。 底下还有厚厚的落叶和腐殖质。 白芜跟在最后面,双脚接触到了泥土,一下踩进落叶里,差点没滑一跤。 他抓着背筐的绳子踉跄了下,他哥在边上扶着他的胳膊帮他稳住身形,上下扫他一眼,嫌弃道:“都弱成这样了,还不好好吃饭。” 边上有亚兽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被他这么一带,周围的亚兽人也笑了起来,说白芜真是他们见过的最不爱吃饭的亚兽人。 白芜郁闷抬眼,胸中无数反驳堵在那里,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转头翻了个白眼。 简单几句玩笑过去,大家已经整理好背筐,左右张望,开始寻找今天的猎物。 一群亚兽人散到林子里,互相之间都隔着几十米。 只有岸和白芜在一起。 白芜跟着他哥,走得没他哥快,眼睛没他哥尖,看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去采集,东西就已经被他哥收入囊中。 重复三五次后,他转头,委婉道:“我觉得我一个人能行。” 岸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又遇到蛇,被蛇追得毛都掉了怎么办?” 事实上,白芜只被蛇追过一次。 事情发生在两个多月前,那时他刚找回前世记忆,还没学会相应的丛林生存技能,就遇上了一条花花绿绿的毒蛇。 究竟怎么从蛇口中逃脱,白芜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他只记得当时鬼哭狼嚎与鸡飞狗跳齐出,歇斯底里与人仰马翻并行。 附近所有亚兽人听到声音,都跑过来帮忙。 白芜还没来得及认全人,已经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往事不堪回首,白芜张了张嘴,又闭上。 清醒两个多月了,他的确还没掌握抓蛇的技巧。 他们在丛林里进行地毯式的扫荡——蕨类、菌类、野菜,野果、昆虫、野兽、野鸟……所有一切可以吃的东西,他们都会尽量收入囊中。 白芜跟着采集队出来采集了那么久,这片土地上,每一种食物他都了如指掌,已经不会认错了。 两人将采集到的各种东西放入筐中。 白芜一边采集一边跟他哥聊天,“哥,下午我想去西林采青根。” “不怕蛇了?” “我打不过绕着走还不行啊?你们不是说西林有特别多青根?我想采点青根回来做别的东西。” 青根是一种植物的根茎,纤维很多,口感粗糙味道寡淡,还有点苦涩味,吃多了还让胃返酸水。 食物充足的春末大家都不想吃它,采集队基本也不会往那边去。 白芜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哥,希望他哥答应下来。 不料,岸随口道:“这片林子里就有,等会给你挖点。” “挖一点不够,我想弄两筐。”白芜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去吗?弄多点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第2章 吃肉 岸眉头微挑,目光扫过白芜只有点腹肌轮廓的细腰,满脸不信任。 白芜任他哥打量,“真的,我会弄特别多的好吃的。” “你什么时候会弄了,梦里会的?” “差不太多。” 上辈子的事不就跟做梦差不多? 岸嗤笑一声,“我不信。” “弄回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嘛。”白芜用真诚的眼神看岸,“哥。” 岸一抖,硬生生起了两胳膊鸡皮疙瘩,伸手将他推远点,“别叫我,一叫我就没好事。” “试试嘛,就算弄不出来,也没有损失不是?” “西林太远了,还要背着青根飞回来,那么重。”岸道,“在这里给你挖半筐算了,反正除了你之外,也没有人吃这玩意。” “半筐太少了,做成食物就一点点,哪够我们全家人吃?” 岸不为所动,“亚父身体不好,你别祸害人。” 白芜瞪眼,“你别小瞧人!” 这片林子里食物不少,亚兽人们深入林中,渐渐分散开来,等到下午要回去的时候才会会合。 白芜跟在岸后面,有气无力地寻找着能吃的东西。 岸不跟他去西林,他一个人去了也弄不到多少青根。 太阳高升,很快到了正中。 岸拉着白芜找了棵大树,停下来休息,“不是挖到青根了嘛,还不高兴?” 白芜懒洋洋抬眼,“我累了不行啊?” “娇气。” 岸说归说,还是从背筐里拿出果子给他吃。 部落里一天只吃两顿饭,中午饿的话得自己从背筐里随便摸点东西,垫补一下,并不回部落。 白芜他们忙到下午太阳西斜,离山顶还差一点点距离的时候,才把背筐基本装满。 其中就有大半筐青根——大部分是岸帮忙挖的。 白芜目的得逞,回去的时候都哼着歌儿。 青根埋得深,根又多,用石刀挖起来非常不方便,作为主力的岸累得半死,连话都不想和白芜说了。 两人和大部队会合,飞回部落,飞向各家的窝。 白芜在空中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他亚父坐在窝前择菜。 柔和的晚照给他亚父清秀的脸镀上一层暖黄,连身后两个大型鸟窝都有了艺术感。 白芜变回人形,扯着自己的羽毛裙喊了声:“亚父!” 川走抬眼,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走过来接过背筐,低头往背筐里一看,“今天怎么采集到了这么多东西?” “我想用青根做点食物。”白芜放下背筐,转动着酸痛的臂膀,一屁|股坐在火堆前,“我昨晚梦到一种用青根做的食物,特别好吃!” 岸将筐里的青根捡出来,道:“说他傻他还不承认,梦中的事也能当真?” 白芜哼一声,伸长了腿无赖道:“反正我要试试。” 岸翻个白眼,不理他了。 兄弟俩人烤火休息,川做饭。 白芜眯着眼睛看火堆,又想到上辈子的事情。 他上辈子是个公务员,一次出公差死于自然灾害,再醒来的时候就到了这个世界。 他应该是重新投胎到了这个世界,小时候魂魄不全,智力一直不高。 家里小心养着他,以为他也会夭折,甚至没给他取名字,就叫他小五。 他在堂兄弟间排名第五。 他意识清醒过来后,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芜,汉语“五”的谐音。芜字的本义是繁盛的杂草,他希望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也能生机勃勃地活下来。 家人虽然很奇怪这个音,但在他的坚持下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思。 白芜坐在火塘旁,手撑着下巴,意识渐渐模糊。 “芜?” “啊?”白芜感觉到人触碰自己,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擦了擦嘴角,转头看见他高大的父亲提着一块肉站在背后,“阿父?” 他父亲问:“今天累得狠了?” 白芜飞了那么久,翅根疼得不行,却不好意思承认,“还行。阿父你去祭司那里了?” 祭司居住在他们一族南边的山上,这个月由他们族群供奉祭司。 说是供奉,实际上祭司基本每天都会给他们回礼。 白芜已经忘了那名高大冷峻的年轻祭司的具体长相,对那位感官倒不错。 “去了又回来了。”墨将手中的兽肉递给他,“祭司给你补身体。” “欸?”白芜才注意到他父亲手里提着一大块肉,两眼放光道,“给我们的?” 他都多久没吃过纯肉菜了! 烤肉、炖肉、炒肉、焖肉、炸肉……不行,再想得流口水了。 白芜吸吸鼻子,单手接过那块肉,瞬间重心一变,脚一软,差点没被这块肉坠到地上去。 好重! 祭司送肉也太实诚了吧! 他眼疾手快地又搭了一只手过去,才险之又险地稳住了这块肉,“阿父,祭司怎么给我们那么多肉?” 墨道:“让你多吃点,长壮实点。” 白芜有些感动,又有些奇怪,“祭司还记得我啊?” 祭司可不止他们一族的祭司,附近九个鸟兽人部落,都归祭司管,祭司居然还记得他。 岸在旁边道:“祭司智慧非凡,记得你有什么奇怪?再说,有谁像你一样,一傻傻十几年啊?” “……”白芜磨牙,险些又跟他哥掐起来,被父亲一手推一个,将人推开。 白芜哼一声,转念一想,身为一小亚兽人,他身上也没什么好令人图谋的,祭司可能就是心好。 念头一转,他将此事抛在身后,专注起眼前的兽肉。 这块兽肉通体发红,上面细腻地分布着脂肪,看起来竟然有些像雪花牛肉。 白芜咽咽口水,已经可以想象这块肉做好了之后的美味。 他转头喊川,“亚父,这块肉我来煮行吗?” 川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他,“你会吗?” “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刚取出来的新鲜肉块,简单清洗过后甩干水分。 白芜用石刀将它分成几块,脑海里迅速闪过煎炒蒸炸等若干做法,最后“亚父,我前几天让你做好的果酱呢?” 川放下手中的事,“在窝里,我去给你拿。” 岸嚯地站起来,“我去!” 岸转身跑回鸟窝。 片刻后,他将一个小陶罐抱出来。 小陶罐只有足球大小,通体黑色,以泥封口。 白芜敲掉上面的泥封,再揭开上面盖着的干叶子。 里面褐色的果酱散发出酸甜的味道,白芜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嘟叫一声。 岸凑过来,“你做出来的这果酱究竟是什么味道?” 白芜用筷子撩起一点,“尝尝?” 岸定定看了筷子头那果酱片刻,毫不客气地用舌尖卷走那一点果酱,脸瞬间皱了起来,“好酸!” “是吗?”白芜自己也撩了一点放入口中。 酸咸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接着还能尝到里面的一点甜味,白芜眯着眼睛,“味道还行啊。” 岸咂咂嘴,难得没有出言反驳。 白芜将罐子递给两位父亲。 川品尝后评价道:“一次吃不了很多。” 白芜道:“这个不能当饭吃,就是个调味品,跟盐的作用一样,下次做饭的时候放点进去菜里,菜的味道会好一点。” 白芜兴致勃勃地说道:“亚父,我们今晚不做别的了,就吃掉这块肉吧。” “行啊?今天尝尝你的手艺。”川将之前准备好的材料收起来,“肉要怎么弄,我来帮你。” “不用,你们休息一下,看我的就行。” 马上能吃到肉,白芜翅根不疼,手脚也不累了。 他动作麻利地将肉扎了几个孔,用果酱将肉腌制起来,又找出陶锅。 陶锅太容易烧裂。 白芜不敢直接用油煎肉,只能先在陶罐里倒少许水,把兽油放进去融化,煮开后开小火,再将几块抹了果酱的肉放进去煮。 和他亚父炖肉不同,煮肉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等肉变色了,立即用筷子给肉翻面。 每块肉都刚煮好就夹起来,放在盘子里。 白芜用筷子戳了戳肉,高兴地宣布,“成了!” 一家人的目光都落到那几块肉上。 放在盘子里的肉整块呈褐色,很厚实,用筷子压下去,肉又弹起来,看起来极嫩,和那些塞牙的肉完全不一样。 肉还冒出滚滚热气,浓郁的肉香味飘出来,几人的喉结都动了动。 岸在一旁探头探脑,“这样就可以吃了?” 白芜眉毛都快飞扬起来了,下巴微抬,“尝尝。” 川笑了笑,拿碗过来,一人碗里夹了一块肉。 岸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戳起肉送进嘴里——他平时不喜欢用这两根棍棍,今天的肉太烫了。 肉放进嘴里微微一咬,柔嫩烫热的汁水淌了满口,他还没来得及将肉吐出来,肉香味与酱香味已经从软嫩的肉块中充分释放了出来。 好烫!好香! 岸从来没吃过这么嫩的肉! 也从来没吃过这么有味道的肉! 原来肉不仅有肥腻或塞牙的,还有软嫩多汁的! 岸瞪大眼睛,又多吃了两口。 平时不起眼的酸酸果做成果酱后有种说不出的酸香味,放到肉里刚好消除了肉的腻味和腥味,让肉好吃得不得了。 岸也不知道这么回事,明明那么大一块肉,放到嘴里三两下就吃完了。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筷子,意犹未尽地揉揉肚子,看向其他人。 川和他的视线对上,笑了笑,将碗中剩下的肉夹给他。 岸连忙伸手挡,“亚父你自己吃。” 他百忙中扭头看白芜,“白芜你再做一点肉呗?” 肉还剩一半,就在旁边吊着,今晚不吃完的话,就会放到火塘边用火熏,做成熏肉。 白芜咬着自己碗里的肉,眉梢眼角都是得意,“你刚才不是还怀疑我会不会做来着?” “你不会做谁会做?”岸抓着白芜的肩将他推到火堆边,“这么好的肉,放坏了可惜,来来来,你做,我给你烧火。” 白芜被他按在火堆边上,喊道:“吃了我煮的肉等会记得帮我舂青根粉!” 岸拍着胸膛保证,“包在我身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芜珍惜地将碗里的肉吃完,起锅将剩下的肉都煮完了。 新鲜的肉裹上酸咸的酱汁,给味蕾恰到好处的刺激。 这么一大块肉,他们原本以为能吃两三顿,没想到一顿就吃完了。 白芜揉着肚子,吃饱喝足,全身暖洋洋,困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 川摸摸他脑门,柔声笑问:“青根要怎么做?让你阿父一起帮你。” “洗干净舂碎就可以。”白芜强撑着精神,“要两个大木盆,还要用簸箕过滤。” 第3章 嗦粉 青根就放在旁边,一个个其貌不扬,还带着泥土。 白芜晚餐后,将青根拿去河边用草茎搓洗。 洗干净后,他们再用石刀削去青根坏掉的部位,拔掉多余的根须,然后整个放到石臼里舂碎。 夜色浓重。 从半山腰到山脚,数百个大鸟窝前的火塘燃起了篝火。 从山上望去,篝火犹如抖动的红绸。 劳累了一日的兽人亚兽人们坐在篝火前,或聊天或游戏,偶尔还能听到小孩们的笑闹声,伴随着白芜家一下一下舂青根的声音,整个部落显得格外宁静。 渐渐地,白芜家火塘边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兽人和亚兽人们伸长了脖子,围在石舂前,看白芜一家究竟能弄出什么食物。 没想到他们又洗又舂,最后弄出来一大盆青灰色的水,看着像泥汤。 泥汤还散发着青根那股独特的辛涩气味。 闻着颇为不妙。 人群中安静了一会。 有迟疑的声音响起,“岸——你们弄的这东西能吃吗?” “对啊。这东西能吃吗?还是别乱来吧?” “大春天怎么吃青根?我家今天摘到了红溜果,我去给你们拿一些!” “芜梦中的事情怎么能信?这个看起来就不太好吃,还是算了吧?” 白芜费力地将青根水挪到一边,“青根粉洗出来还挺好吃的,煮出来大家就知道了。” 众人明显不信。 岸插话,“刚刚特别好闻的肉香味,大家都闻到了吧?” “闻到了,祭司给的花兽肉吧?闻着真香。” 岸下巴微抬,“芜做的。” “他会做花兽肉也不一定就会做青根啊。川,墨,你们可不能太宠孩子。” 川笑,“他会的。再说,再怎么也是青根,吃不坏人,芜是心里有数的孩子,大家别担心。” 白芜根本没把族人的话放在心上,对家人说道:“我先将这些青根渣端上去晒了。” 这些青根渣晾好了就是上好的鱼饵料,钓鱼的时候用来打窝肯定不错。 岸正不耐烦,站起来追着他道:“我也去。” 族人们摇头,看他们弄好了要休息,也慢慢散去。 川和墨简单收拾好东西,跟着两个儿子回到半山腰的窝边,催两个儿子去休息。 岸嘴上应了一声,走过来蹲在白芜旁边,小声问:“你这青根什么时候做好,到时也能像肉一样香吗?” 白芜盯着那盆青灰色的青根水,脑海里却想起砂锅粉、肠旺粉等各种粉的味道,肯定地点头,“和肉一样好吃!” 岸一拍膝盖,“那我们那天多煮点,煮久一点!” 馋死别人! 岸带着一腔美梦入睡。 他们第二天早上起来,木盆里的水已经澄清了。 白芜找岸和他一起,轻轻将木盆里的水倒掉,底下是一层青灰色的青根淀粉,用勺子舀起来,轻轻一捏,又细又润。 岸仔细感受了一下,眼睛大睁,一脸不可思议,“这是青根里面的东西?” “你昨天不看着我洗嘛。”白芜将木盆放平,站起来去火堆旁拿木勺,“帮我拿两个簸箕过来。” “用簸箕盛出来就可以吃了?” “要先晒干?” “为什么?” 兄弟俩的目光在半空对撞。 白芜哑然,憋了片刻,“哪有为什么,我梦中就那样。” 他前世看别人洗了粉出来就是会晒啊,他哪知道为什么? 岸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倒没究根结底。 兄弟俩将青根粉舀到簸箕里,抬到边上一点去晒。 白芜特地跑去青根粉。 今天也去采集。 白芜他们忙了大半天,筐里采到不少蘑菇和野菜。 岸说里面有种蘑菇特别好吃,又鲜又香又滑又嫩,被白芜果断截留下来放去簸箕里晒,过两天用来煮青根粉。 一晃五天过去。 青根粉彻底晒干,凝固成干硬的小颗粒,像一粒粒小石子。 岸观察着这些青根粉,看粉晒干后干硬得能打人,捏一点舔一下,连青根味都没了,心里有些失望。 他左看右看,“这个真的能吃吗?” 白芜看他一眼,肯定地答道:“好吃!” 白芜答完,抬脚去找他父亲,请他阿父明天给他打一只鸟回来。 他要用蘑菇鸟汤来煮青根粉。 他们兽人能化做的兽形也就那么几种,绝大多数野兽野鸟都只是单纯的动物,和兽人不一样。 他们鸟兽人在空中有天然优势,鸟类是他们食谱中重要的一部分。 要不是白芜身为亚兽人,翅膀不够有力,爪子不够尖,飞得不快,体力不行……他也想每天出去打猎而不是采集。 他们早上出去采集,去时艳阳高照,归来时已晚霞漫天。 他们亚父川就坐在火塘旁边,霞光给他的身影镶上一层金边。 白芜擦擦脸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在火塘旁,喊了一声,问:“阿父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又去帮沓背木头去了。” 岸插话,“沓是不是要筑窝了?” 部落里的兽人们每到成年,就要去收集石头木柴和胶油,建造自己的窝。 一般亚兽人则不用。 亚兽人单身时住在父亲们建造的窝里,有伴侣,则和伴侣一起修饰伴侣建造的窝。 川道:“他早就想建窝了,都快和伴侣成家了。” “是不是今年百鸟节认识的那个鹰族伴侣?” “就是那个小亚兽。”川笑笑,“还说别人,岸你认识的那个鹰族兽人呢?怎么不来往了。” 岸哼哼两声,不回答,撑着脑袋坐在火塘旁,在霞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白芜好奇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川不追问,转而对白芜道:“芜你要的鸟你阿父给你打回来了,要不要帮你拔毛?” “我自己去。”白芜站起来,“放在哪?” “就在箩筐里,还剩一口气。” 白芜走近箩筐,果然看见箩筐 这鸟比他上辈子看到的鸭还大,鸟喙和爪子寒光闪闪,看起来凶得很。 白芜一靠近,鸟扑棱扑棱开始挣扎。 白芜盯着它,手放在箩筐外面半天,也没能下手将鸟捉出来。 川从他后面走过来,“你去坐着,我来。” “不用。”白芜一下掀开箩筐的盖子,伸手进去抓鸟。 “桀——” 鸟疯狂地挣扎起来,有力的翅膀飞快扇着,两只爪子胡乱挥舞。 白芜下巴拼命往后缩,头发披散,羽毛裙也掉了好几根羽毛。 “卧槽。”白芜半眯着眼睛,要去捉鸟的两只脚。 岸从旁边伸手,一下将鸟按住了,捏着它的翅膀提起来,“没用!” 白芜:“……” 岸单手将鸟提出来,左右看了下,一把拎起石刀,就要结果这只鸟。 白芜忙道:“等等,我去弄点盐水装血!” “要盐水做什么?” 白芜没法解释,只能用个碗装一点盐,放上小半碗水调和了,“你杀鸟的时候将鸟血滴在里面吧。” “麻烦。”岸嘟囔一句,道,“你过来帮忙抓鸟脚。” 川站起来帮忙,“芜你去旁边休息,我和岸来。” “不用,我来就行。”白芜两只手抓住鸟脚,提起来,抬胳膊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先割喉放血。” 岸动作十分麻利,一手捏着灰鸟的翅根,一手放血。 白芜死死抓住鸟脚,没想到灰鸟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还大,险些将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才没叫这只灰鸟脱手。 放完鸟血后,灰鸟渐渐没了挣扎的力气。 兄弟两将灰鸟扔一边。 灰鸟没一会就断了气。 川将大陶锅里烧着的热水提过来,“你们歇歇,我来拔毛。” 白芜实在不喜欢干这些事,朝他亚父不好意思地笑笑,到旁边歇着去了。 灰鸟的毛茬不多,他亚父动作又十分麻利,三两下便将灰鸟拔好了毛,又取出内脏清洗干净。 白芜接过干干净净的灰鸟,放到大陶锅里,冷水下锅,生火开始煮。 煮鸟汤十分简单,水烧开撇去浮沫,再小火慢炖。 白芜干这种事特别有耐心。 鸟汤炖出香味后,再将清洗好的蘑菇干放下去,最后放鸟血。 干蘑菇比鲜蘑菇的滋味要足,蘑菇放下去后,香味越发浓郁。 岸吸吸鼻子,“芜你干这些事真有天分,我看部落里就你炖得汤最香。” 白芜得意一笑,“是吧,在吃这方面,不是我吹,我肯定高所有人一大截。” “你的要求也高别人一大截,以后你的兽人还不知道能不能达到你的要求。” 白芜一愣,“怎么又说到兽人了,我不要兽人不行吗?” 川拍拍他的背,笑道:“亚兽人迟早要找兽人,以后你就明白了。” 岸道:“他还是小孩,找什么兽人,以后再说吧。” 两人三言两语岔开话题,白芜自己也不会扯回去。 他站起来,“我去拿粉筛过来。” 粉筛是白芜这两天新做的一个小玩意,圆木掏空,面,再用木杵一压,青根粉就会从孔里漏下去,掉到开水里成一根根粉。 岸和川在旁边看白芜以近乎神圣的态度调好一碗不干不稀的青根粉,再倒入粉筛中。 青根粉从孔里漏下去,掉到鸟汤里,呈半透明状。 两人满脸都是好奇。 岸问:“这样就能吃了?” “差不多,煮熟就能吃了。” 白芜看底下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粉,又看看粉筛里残余的青根粉,心里叹口气,好像做得不怎么成功啊。 还得多做两次,煮熟才行。 白芜抬头看暗蓝色的天空,“天都黑了,阿父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快了。”川道,“背着木头没法飞,估计是走回来的。” 白芜道:“那我再起锅煮几个鸟蛋。” 白芜不仅起锅煮了鸟蛋,还烫了野菜。 鸟蛋煮出来,放到冷水里剥壳,再切成两瓣。 此时蛋黄才刚凝固,橘红色的蛋黄和白色的蛋白形成明显的对比,看起来极为漂亮。 野菜焯水,白芜特地在开水里放了一点油,焯完水后野菜还翠绿硬挺。 白芜捞粉起锅。 鸟汤金黄,蛋黄橘黄,蛋白透白,野菜翠绿,鸟血褐色,粉条则是半透明的青灰色,晃晃荡荡装进黑色的大陶碗里,色彩缤纷。 岸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食物,端着一时竟不忍心吃。 就在这当头,他们父亲墨回来了。 跟着回来的还有后面的堂兄沓。 沓还没靠近,先抽着鼻子,高声问:“你们做什么吃的?这么香?” 白芜答:“那天你看见的青根粉。” 沓凑过来看岸的碗,“不能吧,里面哪有青根?” 川笑了笑,夹起透明的粉条,“没骗你,这就是青根粉,尝尝?” 沓吸吸鼻子,“那我尝尝这个青根粉是什么味道。” 白芜轻哼一声,“你前几天不是说打死都不吃吗?” “这不是没打死嘛,尝尝也行。”沓揉了白芜脑袋一下,“我年年给你摘了那么多野果,还记仇啊?” 白芜以前灵魂没归位的时候,智商只有四五岁,很喜欢野果,沓等几个大一点的小孩每年都给他喂不少。 白芜朝沓一龇牙,到底还是拿了个新碗,匀了一碗粉出来,将自己碗里两瓣蛋分了他一瓣。 沓顿时拍拍他的肩膀,满脸感动,“好兄弟!” 白芜松动着肩膀一顶他,“起开,我拌点鸟肉。” 汤里的鸟肉快炖烂了,白芜将鸟肉捞出来,撕成一条条,加上酸果酱和盐,用筷子拌匀。 沓还是第一次看到人这样处理鸟肉,看见碗里那酱色的鸟肉,满眼怀疑,“这东西能好吃吗?” “那你别吃。”白芜手脚麻利地给两位父亲各夹一大团拌好的肉丝,让岸自己动手,接着催促,“阿父亚父,你们尝尝这个粉。” 白芜脸上满是期待,两位父亲闻言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一尝之下,两人脸上都带着惊艳。 墨忽然伸手拿过沓手上还没来得及吃的粉,“你先别吃。” 沓一脸懵,“啊?” 墨道:“这碗送给祭司尝尝,我跟你分一半。” 白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岸在旁边嘲笑得更大声。 沓哼哼唧唧收回手,“祭司大人说不定早就吃完晚饭了,根本吃不下。” “一碗粉又不多。”墨说道,“就算吃不下,尝尝也好。” 白芜想起前几天祭司送给他的那块肉,没有反对,只是道:“阿父,你吃完再给祭司送过去吧,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墨点头。 白芜给祭司那碗粉夹了一筷子拌好的鸟丝,在上面盖上一个盘子,放到旁边,然后又拿了个碗出来,一人夹了一筷子粉,匀给沓吃。 这是白芜来这个世界后吃的第一碗粉。 这碗粉也没辜负他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和等待。 陶罐煮出来的汤又香又浓,鸟肉的鲜味全在里面了。 筛出来的粉饱吸鸟汤的味道,香浓细滑,在口腔里弹动,富有嚼劲。 吸溜一口,他感觉口腔和鼻腔里全都是这粉的香味。 真是太香了。 他又想起上辈子,上午下班后,他顶着大太阳,去附近的老字号面馆里吃粉。 头顶是空调在呼呼吹着,身后老板在后厨叮叮当当煮粉,香气飘得满屋子都是。 他将滚烫的粉吹凉,吃一口粉,嚼一口小菜,喝一口汽水,悠长的夏日就在这一日复一日中慢慢度过。 白芜眼眶有些红。 他低着头,吹着粉的热气,掩饰脸上的不自然。 这粉的味道和他们吃的任何一种食物的味道都不相同,除白芜外,所有人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这也太神奇了,干硬的青根居然能弄出这样的食物来!”沓呼噜吃了一大口粉,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肉丝,“明天打完猎后我也要去挖青根。” 岸道:“我们要去西林挖青根,你别跟我们抢。” “岸。”墨警告地看儿子一眼,部落里可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沓没在意,“西林才多少青根?其他部落的人早去过了。我要去你们陌生的林子,那里不仅有青根,还有许多可以吃的蘑菇。” “你就吹吧,部落附近哪还有陌生的林子?” “我又没说在附近,我们鸟兽人的翅膀那么强大,能飞到的地方远了去了。鹿山知道吧?那里有一片林子,特别多青根和蘑菇,还没有亚兽人过去,我要去那里挖。” 亚兽人体格要比兽人差许多,飞行能力也差,兽人能去的很多地方,亚兽人都去不了。 沓说的那个地方白芜只听过,还没去过。 太远了,亚兽人本没法一口气飞到那里,要去的话,恐怕得飞大半天,运气差点的话,说不定还要第二天才能回来。 白芜对那个地方充满了好奇,“那里真有那么多青根和蘑菇?” “当然,基本没人去过的地方,蘑菇多得要用箩筐装。我上次打猎闯过去的时候,还发现地上有许多烂掉了的蘑菇,可惜了。” 白芜怀疑他吹牛,“那你怎么不捡一点回来?” 沓嘿嘿笑了两声,“我原本想打算带雨去那边玩来着。” 雨是鹰族的亚兽人,是他正在交往的伴侣。 白芜一听就明白了,敢情这家伙发现了这么个风水宝地,打算带自家伴侣过去约会。 白芜一笑,露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明天带雨去吗?我们也去行吗?” 沓不乐意,“你们不是要去西林吗?” “你说西林没什么好东西。”白芜的目光落到他手上捧着的碗上,下巴微抬,“再说有好东西又怎么样,你们又不会做。” 第4章 野葱 沓吃人嘴短,只好答应带两个堂弟一起去鹿山。 他美名其曰这次先带堂弟们去探路,等探好了路再带自己伴侣去。 白芜才不管他什么理由,能去就行。 第二天一早,沓就来找他们。 在他们家强行蹭了一碗青根粉当早饭后,带着他们一起出发。 鹿山在西南边,离他们部落十分远,倒没离开部落范围内,且附近有兽人在打猎,安全性有一定保障。 兄弟三人从部落里出发,由沓带路一直往西南飞。 飞出部落不久,白芜看着底下高高矮矮的陌生山坡,穿过翅膀边上雪白湿润的云团,整只鸟精神一振,清唳几声,在充满水雾的云团中打着滚飞。 岸在旁边警告地叫了几声,让他不要浪费力气。 白芜十分兴奋,不再鸣叫,却依旧撒着欢。 他许久没飞得那么畅快了。 岸摇摇头,毛茸茸的鸟脸上满脸都是“你等死吧”的表情,看他一眼后,拍着翅膀追上了堂兄。 白芜没看懂他哥的小表情,依旧飞得很欢快。 一路上,美景常有,好心情却不常有。 等飞到一半的时候,白芜翅根慢慢开始疼,还因为空气稀薄的关系,每飞一下都得大喘气,这才明白他哥为什么让他悠着点飞了。 草。 鸟也不好当啊! 白芜整只鸟都蔫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翅膀,借着前面他哥卷起来的气流,半死不活地以滑翔的方式慢慢往前滑。 沓在最前面见了,叫了一声,收拢着翅膀,带着两个堂弟慢慢往下落。 几人落到山脚下的一座林子里,打算在这歇一下翅膀。 白芜变回人形,整理了下羽毛裙,放下背上的背篓当椅子,一屁|股坐在背篓上,擦着汗蔫巴巴地问道:“还有多远?这也太难飞了吧?” 沓说:“再飞过两座山就能到了。” 白芜往后一仰,靠着树干哀嚎:“还有两座山!望山飞死鸟啊!” 岸一拍他的背,“又说怪话。” 沓同情地看他一眼,“要是我没有恋人,我就驮着你飞。” 兽人的背一般只驮伴侣和孩子,现在沓算爱莫能助了。 白芜往后一仰,叹了口气,“我们多休息几次吧。” 白芜休息够了,三人才重新起飞。 白芜再不敢乱来,老老实实乘着两位兄长掀起来的气流慢慢飞。 远离部落后,白芜底下都是黛色的山野,身边是团团白云,头顶则是湛蓝天空。 尽管飞得很累,白芜看着边上景色,心情非常舒畅。 日过中空,他们终于抵达鹿山。 鹿山由一片山组成。 底下的山岭连绵起伏,一山更比一山高,主峰顶端甚至堆着终年不化的白雪。 他们落在其中一座矮山的山顶,背着背筐往上爬。 这片山的杂草不多,能看见底下的枯黄的叶子,踩上去沙沙作响。 他们沿着山脊走,一路上看到不少蘑菇。 白芜只采自己认识的蘑菇,岸在旁边,偶尔看到他这边的漏网之鱼,会采下来扔他背筐里。 白芜这时就会仔细辨别,记住这些蘑菇的特点,下次再采,就一起将它们收进筐里。 这里蘑菇多,青根也特别多。 沓力气大,拎着一把石锄头,一株株青根刨过去,一会就刨到了半筐。 他们还发现了部落里常吃的一种面果,煮了吃面面的,十分软,咬一口,又香又甜。 “这里能吃的东西果然好多。”白芜将底下一株青根挖出来,擦着汗放进自己的背筐里,“不知道阿父今晚能不能打点肉回来,用来煮面果吃肯定不错。” “要是没有肉,熏肉也可以啊。你不是说熏肉也特别好吃?” “好吃是好吃,比鲜肉还是要略逊一筹嘛。” “反正有得吃就行。走吧,继续走,把背筐装满我们就回家。” 白芜点头,抓着树干要往上走。 他们站在山坡上,底下的落叶十分滑,白芜一转弯,重心不对,脚下打了下滑。 这个变故太突然了!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白芜被沉重的背筐拖拽着,直接摔了下去。 “啊!” 白芜瞪大眼睛,伸手抓树干,试图稳住身形。 他又高又瘦,背上背筐却又满又重,背筐拽着他往下滚时他根本找不到重心。 白芜的手最终只在树皮上留下三道划痕,整个人就在岸的尖叫声中连人带背筐一起摔下去了。 背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背筐也被他压扁了。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 站在他背后的岸连追了好几步,伸手想拉他,却来不及。 白芜已经连滚带翻,往下滑了十多米。 沓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岸,要不然岸也得摔下去。 白芜耳朵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 他整个人往下翻滚,无数草茎灌木打在他身上,抽出一道道血痕。在不受控的冲势下,他双手试图抓住些什么,没想到抓到草和灌木时不仅没稳住自己的身形,反而掌心被割得鲜血淋漓。 白芜很快意识到这样不行,尽力双手抱头,蜷缩着身子保护脑袋和躯干。 在翻滚了几十米后,他总算在一个比较平缓的坡面上稳住了。 妈呀! 他还以为他会死在这里! 白芜一时动不了,只能躺在原地,盯着树木缝隙透出来的那一小片天空喘气, 岸连滚带爬地冲下来,双手急促地在他身上抚摸着,吓得声音都抖了,“芜,你还好吧?!” “我没事。”白芜仰面躺在缓坡上,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不疼,他一口气憋成三段吐,就怕吐急了牵动伤口,要再受一茬罪。 沓也赶到了,“芜,你怎么样?我先带你回去。” 白芜缓过来些后,缓缓活动手脚片刻,龇牙咧嘴道:“没事,皮外伤。” 沓过来帮他检查了一下,见他真没大碍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吓死我了。要是你真受了重伤,墨非揍死我不可。” 白芜轻喘着说道:“放心,阿父要真揍你,我会帮你求情。” 休息了一会,几人再检查了一遍,白芜身上伤得最重的有三处,分别是后背,大|腿和小腿。 尤其大|腿,被树枝深深戳进去,直接将外面的表皮豁开了,能看见里面的肌肉。 几处伤口都一直在流血。 沓看了一眼立刻说道:“这伤太深了,我去采点草药回来,你们待在这里休息一下。” “等等。”白芜倒吸着冷气,强忍着疼痛问:“血腥味会不会吸引猛兽过来?” “附近没什么猛兽,我飞过去,一会就回来,你们别怕。”沓道,“岸,你用草茎先帮芜绑一下。” 岸焦急,“我知道,你快去!” 沓点头,翻身变成巨大白鸟,直接撞破头顶的树枝,飞走了。 白芜躺在落叶上,看着压碎散落在各处的蘑菇,心疼道:“今天白干了。” “还在意食物?身上伤口要紧。” “都已经伤了,再说什么也没用啊。”白芜戳戳他,“岸,你把蘑菇和青根捡回来呗。” “不去。”岸没好气,“捡什么捡,要不是为了这破青根,我们也不会来陌生的林子。” 白芜勉强笑笑,“都是我的问题,沓也是好心。” 岸翻了个白眼,“也是我的问题,没看好你。” 兄弟俩在原地等待。 岸闲不住,到底还是将白芜摔扁的背筐拿过去修补,破掉的地方暂时拿结实的草茎编织一下。 白芜看他修完背筐,又捡了附近的蘑菇和青根回来,转过头笑了一下。 “还笑?”岸瞪他,“部落里站不稳的小孩都没你笨手笨脚。” “我下次会小心的。” “还想有下次?” “嘶,我手指好疼,指甲是不是翻折了?” 岸瞬间被吸引走了注意力,抓过他的手查看,“翻折了三个指甲,等会一起上药。”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沓带着一把青色的草回来了,“草药拿回来了,只找到辣草,先敷上。” 岸点头,四下看了眼,没找到能用来砸药的石头,拿过辣草就要往嘴里塞。 白芜一把抢过草药,“我自己来!” 他没法接受将别人嚼过的草药敷在伤口上,亲哥嚼过的都不行! 不待别人反对,白芜急忙将草药塞进口中,一嚼之下,一股辛辣苦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味道如此熟悉,白芜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东西——怎么是葱味?! 白芜两只手飞快将嘴里还没来得及完全嚼碎的辣草拿出来,放到眼前一看,赫然看见那药草居然是一团葱! 细细的,青绿的野葱!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找了那么久没找到的调料,居然在这里出现了。 葱啊,哪个华国人不熟悉葱的味道? 白芜看着手里的葱,感动得快哭了。 他可是葱花爱好者! “怎么了?”岸脸色跟着变化,“这草药不对劲?” 沓探头过来看他手里的辣草,声音都紧了,“我采错了?这就是止血的草药啊!” “没有。”白芜被葱辣得龇牙咧嘴,“我就是想起这东西能吃。”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岸没想到他的关注点是这个,伸过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葱,“你不会嚼,我帮你嚼。” “我会!”白芜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忙躲开岸的手,将葱的葱叶部分塞进口中,嚼吧嚼吧敷在几处伤口上。 这个世界没消炎药,必须敷草药防止感染发炎。 第5章 饺子 白芜受伤严重,没法再飞。 只能由沓和岸紧急带回部落,并取药粉帮他裹好伤口。 岸紧张得不行,帮他过好伤后还硬将他塞回窝里休息。 白芜本来不算太困,翻来覆去地折腾之后,躺在温暖柔软的窝里,渐渐睡着了。 他是傍晚醒的,迷迷糊糊感觉旁边坐了个人,睁眼一看,却是他亚父。 此时已是黄昏,黄云紫天,外面的空气中夹着炊烟的味道。 白芜吸吸鼻子,清醒了不少。 “亚父。”白芜拢着羽毛被要坐起来。 川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身上还疼不疼?” 那么大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白芜疼得都要倒抽凉气了,只不过在亚父面前不好出声。 他咬着牙关忍着痛,若无其事地说道:“还行。” 说着,白芜低头揭开干叶子的一角看自己的伤口。 伤口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痂,边上不红不肿,看起来恢复得非常好。 白芜松了一口气。 要是伤口发炎,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那可就太糟糕了。 川和他一起看了伤口,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不算严重,你好好休息两天。晚上想吃什么?亚父给你做。” “我想喝肉汤,就放一点肉,再放一点我们带回来的那些药草,行吗?” “辣草?辣草只能用来敷伤口,吃起来很苦很辣。” “煮好了就不会了,等肉汤盛起来你再丢一点下去。对了,亚父,肉汤你焯一下水啊。” “真是奇怪的吃法。”川无奈道,“行吧,还要煮其他什么?” “亚父你在肉汤里放点面果吧,其他什么都不要加,这样干干净净的最好吃。” 川帮他掖好羽毛被子,煮汤去了。 白芜目送他亚父走到火塘边后,倒在窝里继续睡。 晚上喝的是兽肉面果汤,汤很鲜,肉味很足,面果很香,上面漂了点油花,在葱花的点缀下,一切恰到好处。 白芜没出窝,喝着他亚父送来的肉汤,脸上满是满足。 岸在旁边端着碗喝肉汤,脸上满是惊奇,“明明汤里也没放什么好东西,喝起来却格外香。” “那当然,这种新鲜的兽肉,焯水去掉杂味后,再放点葱花去腥增香,味道就很好了。” “葱花?” “哦,就是你嘴里说的辣草。” 岸几乎每天都能从他口里听到奇奇怪怪的话,见怪不怪地耸耸肩,又跑去舀了碗肉汤。 一家人都在窝里陪白芜吃饭。 墨道:“我刚换了块肉回来,你喜欢肉汤,明天再给你煮点。” 白芜端着肉汤想了想,“明天看我伤口怎么样,就是我伤能好点,给你们煮特别的东西。” 岸眼里满是好奇,“什么特别的东西?” “秘密。” “你秘密太多,也不怕撑着自己。” “还没饱呢,撑不着,明天给你们个惊喜。” 川看他们兄弟两又吵起来了,各敲了他们脑袋一下,“早点睡,别吵架。” 白芜被墨收走手中的碗,急道:“阿父,等一等,我要擦牙。” 岸嘲笑,“这个时候还讲究?” “那当然,牙齿坏了这里可没牙医。” 一家人还是拿了洁牙棒去河边擦牙。 部落里现在要属他们一家最爱卫生,族人们看他们一家站一排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白芜受伤了,不用出去采集,第二天他睡到自然醒。 他醒来的时候,他们家剩他一人在,整个部落大部分青壮年也都已经出去了打猎。 白芜先查看伤口,见伤口已经结痂,完全没有发炎的迹象,松了口气。 他爬起来,先去河边洗漱,然后回来火塘边喝家人留给他的肉汤。 肉汤比大乱炖好吃多了,又香又鲜又浓,满满的肉味,白芜连喝了两大碗,满足地摸摸肚子。 他喝完汤洗完陶锅陶碗,坐在火塘旁边。 火塘旁边还熏着墨昨晚换回来的肉。 这是一块禽肉,看起来非常嫩,软软的,还没脱水。 白芜闻了闻,肉还没有什么烟熏味。 他干脆拿下来,放到木桶里清洗过后,加入盐和一点点酸果酱,又切了箩筐里盛着的蘑菇和葱白进去,往一个方向搅拌好放在一旁腌制。 他将青根粉拿出来,加水加禽蛋,哼着歌开始和面。 他和面的时候特地分了一下,打算做一百个饺子,他们一家四口加上祭司,一人二十个,刚好吃一顿。 这个月由他们一族供奉祭司,他父亲是勇士,每天都会去祭司那里,家里做了饺子,阿父肯定要往祭司那边送一份, 与其到时候一家人缩减分量,倒不如开始就多做一点。 昨天家里给他裹伤的药粉还是祭司先前给的,正好谢谢人家。 青根粉比起面粉来差挺多,它的韧性不是很好,质地也不是很细腻,不过在白芜的多次试验下,还是成功变成了一块块饺子皮。 青根粉比肉更难得,白芜做饺子时很小心,最后捏出来的饺子一个个皮薄馅大,漂亮得不行。 白芜看着饺子,吸溜了下口水,见太阳高悬,远远没到晚饭时间,只得忍住馋意,先去干别的事情。 他们昨天带回来的青根和葱头都在背筐里,看着还算新鲜。 白芜在窝附近转了一圈,最后选了靠火塘旁,靠山脚那头的一个地方,拔掉上面的杂草,用石锄头开垦出了一小块土地,将青根带芽的部分和葱头种了下去,又浇了水。 白芜折腾到太阳西斜,整个人腰酸背痛,累得不行。 他喝了口水,用叶子蘸着水擦了擦身体,又回窝歇着去了。 “这是什么?!” 白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他哥的大嗓门吵醒。 他从窝里坐起来,发现外面晚霞出来了,他哥和两位父亲都已经回来了。 两位父亲正在整理今天的收获,他哥揭开簸箕上面盖的簸箕,对着簸箕里灰灰胖胖的饺子大呼小叫。 白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惊喜。” “就这?”岸满脸狐疑,捏了个饺子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这东西也不像好吃的样子啊,闻着都没什么香味。” “谁让你现在吃了?要煮熟了才能吃。” 川问:“芜,你今天好些了没有?我看看你的伤。” “好多了,估计开始长新肉了,有点痒。”白芜揭开大叶子让川看,“亚父,我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再养两天吧。今天水汽很重,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川目光带点忧虑,“你的伤口千万不能淋到雨。” 白芜用力吸了吸鼻子,盯着外边的霞光,感觉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 他目光露出疑惑。 墨道:“我等会去砍点叶子回来加固窝顶,川你明天留在部落里照顾芜。” “等等!阿父亚父,没有那么夸张吧,能下多大?” “今天看了你就知道了。”川道,“就算明天雨不大,夏季大雨多,也要多砍点树叶回来修一修窝顶,不然迟早会漏。” 白芜没什么去年的记忆,看他们紧张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 岸在旁边挠着脸,“吃完晚饭再去吧?芜,你做的这是什么,要怎么煮?” “饺子。清水烧开,直接将它放进去煮就行。你等的那个,我来煮。对了,阿父,我多做了点,等会你送一份给祭司?” 墨道:“煮好了我先尝尝。” 白芜一头问号:“阿父你还不相信我的手艺?” 岸在一旁嘎嘎笑起来。 墨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我怕吃不惯。” 白芜哼了一声,“我这就给你们煮!” 川已经在陶锅里盛上干净的水了,白芜直接点火烧水,水开后下饺子。 白芜用手扇了扇飘上来的水蒸气,低头往下看,灰灰胖胖的饺子像一只只小鸭子,在水里沉浮。 青灰色的饺子煮着煮着变成半透明状,能看见里面的馅料。 饺子皮黏得不是很好,煮破了几个,浓郁的饺子味飘上来。 岸吸了吸鼻子,“好香!” 白芜一挥手,“洗碗洗碗,饺子浮上来了,可以开吃了。” “这样就行?” “是啊。”白芜往饺子汤里放了点盐,示意岸将碗拿过来。 白芜在每个碗里放上一小把葱花,一小块熬好的兽油,而后舀饺子,最后放上两勺饺子汤。 白色水蒸气扑面而来,饺子汤将兽油和葱花冲开,带来浓郁的香味。 一股清甜的面香往上涌,和那天的面汤又不相同,白芜一闻就知道不可能难吃。 白芜端起碗吹口气,用筷子夹了个饺子吹了吹,放到唇边,轻轻咬一口。 青根做的饺子皮有点像虾饺皮,柔韧清甜,咬破饺子皮后是滑嫩多汁的蘑菇肉团,异常鲜美。 白芜喝了口汤,暖洋洋的感觉从胃部升腾起来,他额头和鼻尖都冒出细小的汗珠,脸颊也有些红。 真美味啊。 白芜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一家人坐在餐桌旁,欢声笑语在耳旁响起,鼻端是各种菜肴的香味,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他以前总觉得人说食物带着家的味道很扯淡,一盘食物而已,家里做的和外面做的真有那么大不同? 他看看边上笑着的兄长,又看看两位对视的父亲,忽然真切地感觉到了家的味道。 他已经有了新家,这辈子也要好好活。 第6章 发烧 这顿饺子吃得心满意足,白芜难得睡了个好觉,没想到第二天却被冷醒。 他被冻了不知道多久,无论怎么蜷缩身体,盖紧羽毛被,手脚都一阵冰凉。 睁开眼睛,白芜才发现天空灰蒙蒙,雨线连绵不绝,乌云之中,偶尔有闪电一闪而过,炸开紫白色的光。 白芜皱起眉头, 昨天两位父亲就说今天会下雨,没想到今天真的下起了雨。 幸好窝顶加固过,要不然今天就得泡在雨里了。 白芜搓了搓手脚,清醒了一点之后忽然想起来,他们放在火塘的食物都还没来得及收,尤其他们千辛万苦做出来的青根粉,根本没密封好! 他一个翻身猛地坐起来,趴在窝边去看火塘。 他们的窝顶由干草所制,雨水正顺着窝顶滴下来,连成一条条细细的雨线。 透过雨帘往外看,灰暗的天空下,远山起了白雾,近处的树木草丛都被打湿了,尤其火塘那里,还积了水洼。 简陋的石灶被淹了小半,边上一直放置的陶罐则不见了踪影。 卧槽! 陶罐不会被冲走了吧?! 岸被他的动静搅醒,拥着被子打了个哈欠,“你不困啊?” 白芜身体往前倾,一把抓过放在窝边的兽皮鞋就要往脚上套,“我看看我们的食物有没有泡水里。” “还用等你?昨天亚父他们就把食物搬到窝里去了。”岸道,“今天不用去采集和打猎,再睡会吧。” 白雾稍稍松口气,探头去看昨天种的青根和葱头,那里也积了水,不知道会不会浸死。 岸跟着他往外看,“都收好了啊,睡吧。” 白芜搓搓胳膊,随口道:“太冷了,我睡不着。” 岸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发现他胳膊冰凉如水,立即翻身坐起来,“你冷怎么不早说,我去亚父那里拿床被子给你。” 白芜吸吸鼻子,感觉自己都快流鼻水了,嗓子也不太舒服,“昨天晚上没醒,今早才被冷醒。算了,我缓一会就行,你别去了,下雨连个挡雨的东西都没有。” 岸骂他傻,“才几步路,你在这里等着!本来就受伤了,要是淋雨生病就麻烦了。” 川听到动静,从隔壁窝里探头,“芜怎么了?” 岸喊道:“他说他冷,亚父你给床被子我。” 川站起来,“快夏天了,怎么会觉得冷,没生病吧?等一下,你们阿父正给你们找被子。” 白芜不承认,“没有。” 不管白芜承不承认,川和墨还是窝里的木箱中找出一床被子,给他们送过来。 岸抓着白芜,向父亲们展示白芜冰凉的手。 两位父亲轮流摸了下白芜的脑门,确定他没生病后才松口气,直接将他塞到厚重的羽毛冬被 羽毛冬被由羽毛和植物纤维编织而成,底下有一层细细的绒毛,盖着有点像羽绒被,但要比羽绒被硬得多,且形状相对固定。 白芜裹着羽毛被,感觉像裹着一层纸皮箱,触感不怎么样,不过的确渐渐暖和起来了。 白芜慢慢恢复了些精神,缩在羽毛被里问:“今天吃什么啊?” “之前储存的肉干。”川解释道,“今天没办法生火,只能吃冷食。” 白芜昨天刚吃过饺子,今天倒不馋,“肉干也行。就是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 川笑道:“我们储存够肉干了,别担心。” 外面还在下雨,两位父亲懒得冒雨回自己的窝里,一家四口干脆躺在一个窝里聊天。 雨天十分凉爽,雨声又很助眠。 白芜聊着天又睡着了。 没想到外面雨势渐大,被风一吹,直接浇到窝里。 川搬动他时惊醒了他。 白芜猛地睁开了眼,一眼就看见小半个鸟窝都泡在雨水里。 窝里的东西已经被搬开了。 川隔着被子拍拍他胸口,表情很淡定,“没事,继续睡吧。” 白芜远不如他亚父淡定,坐起来,裹挟着水汽的风扑到他脸上,带来一阵寒意。 他很快发现,不仅外面的雨能飘进来,窝顶的草盖子也被雨渗透了,一点点落下来,真叫“雨脚如麻未断绝。” 好在窝都是用柔软的草做成,雨落下来后,直接渗到 窝底下垫的石头也够高,暂时应该不会有被淹的风险。 白芜专注地看着雨,忽然说道:“要是我们建了房子就好了。” 岸问:“你想筑窝?” 墨和川也看过来。 白芜解释:“不是窝,是房子。” “房子是什么?” “就是……就是一种四面有墙,风吹不进来,雨打不进去的建筑。”白芜抬头看了眼窝顶,继续道,“房子上面还盖瓦片,一般也不会漏雨。” 岸茫然,“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见过?” 白芜面色不变,“我在梦中看到的,可能是别的地方的建筑吧?” 川饶有兴致地接话:“我在那些兽兽人聚居的地方倒是看过类似的房子。他们用木头钉成架子,四面盖上草,确实能遮风挡雨,不过远不如我们的窝宽敞。” 岸恍然大悟,看向白芜,“你说的是那个啊?那种窝棚住着不舒服,反正一年也下不了多少次雨,我们的窝就挺好。” “不是那种,是一种用石头或者砖砌起来的房子。” 川在旁边笑道:“你要是喜欢那样的窝,等你以后找到伴侣了,让他给你盖那样的。” “我不想找伴侣。” 岸嗤笑一声,“孩子话。” 白芜无力地往还没被打湿的地方一躺,“以后等我建出来你们就明白了。” 这雨下了差不多一天。 傍晚雨停的时候,白芜撒开脚丫子,赶忙过去看他昨天种下的青根和小葱。 下了那么久的雨,青根和小葱都被雨水冲出来了,表面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他简单开垦出来的泥土也几乎全被冲掉了。 川和墨去看他们堆的柴火垛。 柴火垛上面盖有草帘子, 只是今天地全湿了,他们也没办法用柴火做饭,还得等两天,雨停了火塘干了再说。 一家人在窝里啃肉干和野果。 肉干又硬又咸,还有股烟熏味。野果倒还可以,酸酸甜甜,就是吃多了胃有点不舒服。 白芜吃得一脸菜色。 墨看着他,道:“等明天雨停了,阿父给你们抓野鸟吃。” 白芜有气无力地点头。 打猎并没有那么容易,很多时候得看运气,并非他爹想抓就能抓到。 他看着天空,第一次产生了建造一座房子的想法。 雨一连下了几天。 在这几天中,他们只有雨停了的间隙,才能出去采集一点东西。 白芜也会跟着一起出去采集。 兽人亚兽人们的身体很好,出去采集偶尔淋一点雨问题也不大,除了白芜。 白芜身上有伤,淋了雨之后,伤口被雨水泡软,伤口发白,结的痂都被泡掉了。 原本已经慢慢好转的伤口,经此一事,情况迅速恶化。 最惨的是,白芜因为伤口发炎,在某天夜里发起了高烧,直接惊醒了熟睡的岸。 岸想去喊人,被白芜叫住了。 “没事。”白芜虚弱地躺在被窝里,“我睡一觉,明早起来就好了。” “明早起来要是没好,反而傻了,怎么办?” 白芜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烧傻?又不是小崽子。” 白芜透过窝里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天空。 这几天都在下雨,头顶遍布乌云,一点星光都透不出来。 哪怕他们的视力再好,在几乎没有光源的情况下,也没法做什么。 岸摸着他的额头,“我去找点草药给你泡水喝。” “这大半夜的,别摔了。等过一会儿,天亮了再说。哥你快睡吧,别吵醒阿父他们,省得他们跟着担心。” 白芜态度很强硬,岸被他说服,没有起来,大半夜却再也睡不着了,守在他旁边观察他的情况。 白芜烧得迷迷糊糊,也没能睡着。 天蒙蒙亮他就醒了,身上满是冷汗,黏黏腻腻的,非常不舒服。 岸一晚上摸了他不知道多少次。 好不容易听见两位父亲那边的窝里传来动静,岸一骨碌站起来喊,“阿父,你们醒了吗?芜他发烧了!” “怎么不叫我们?”川一听急了,站起来一边整理羽毛裙一边问道,“严不严重?” 岸道:“我摸着挺烫手的。” 同时响起的是白芜虚弱的声音,“不严重,我还醒着。” 两位父亲飞速围好兽皮裙赶过来,围着白芜一摸他的脑袋,墨说道:“你们俩留在这儿,我带芜去祭司那边看看。” 白芜挣扎起来,嘟囔:“不用,我喝点葱泡的水,发发汗就好了。” 川没里白芜,直接说道:“你们快去,我和岸守着窝。” 墨将白芜背到外面的空地上,直接变成一只巨大的白鸟。 白芜稳稳躺在他背上。 川和岸拿来绳子,将白芜牢牢绑在墨身上。 墨翅膀一扇,直接带着白芜起飞。 白芜烧得挺严重,感觉到迎面吹来的风还挺凉爽。 他睁开眼睛努力辨别了一下,发现他们正在往南边飞。 祭司就住在南边的山上,一人独居。 第7章 选址 白芜再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手摸上了他的额头,手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苦香。 白芜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 坐在他身侧的是一名身材高大,面目冷峻的陌生兽人。 兽人低头看他一眼,转头说道:“没什么大事,喝点药就行。” 白芜眼皮一跳。 他知道这个兽人是谁了。 他们鸟兽人的祭司——南遥! 墨跟着南遥站起来,“要喝什么药,我去给他采。” “我这有熬好的,你等一会。” 墨在原地站定。 南遥站起来离开。 白芜看见他去另一个窝里,片刻后,一手拿碗一手拿陶罐走了回来。 白芜还来不及询问。 南遥将陶碗放在地上,打开陶罐上的盖子,“哗”一下,倒了半碗黑漆漆的液体。 一股奇怪的腥苦味道弥漫开来。 白芜被药味冲得干呕。 在南遥端起碗的同时,他干呕着连滚带爬地往旁边挪了两米远,“我好了,不用喝药。” 南遥偏头看向墨。 墨抬腿走过来,好笑道:“都多大人了,还怕吃药?” “真不用!”白芜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一弯腰一躲,比鱼还滑溜,成功从他阿父身边溜过,“我都成年了,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吗?阿父,祭司大人,我先回去——” 说着白芜也顾不上礼貌了,他直接抓着栏杆一翻,要翻出窝外。 抓住了,漂亮。 白芜内心为自己的身手赞叹一声,双脚一蹬,就要翻出外面。 就在这时,一只掌心略显粗糙的手直接握住他的手臂。 白芜瞪圆了眼睛。 手臂的主人发力,手臂线条微紧,轻巧将他整个人从栏杆边提溜回来。 艹。 白芜划拉了下手脚,没能再次成功逃脱,转头对面前俊美的祭司怒目而视。 祭司将装着半碗药的陶碗轻轻往他这边一推。 意思不言而喻。 白芜和南遥大眼瞪大眼瞪了片刻,在他阿父催促前,万般不甘地伸手接过递到碗边,张开嘴昂首一倒,直接干下去半碗。 呕——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喉咙里返上来,白芜弯腰捂着肚子就要吐出来。 南遥伸手,闪电般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极酸极咸的味道侵占味蕾,瞬间将反胃感压下去。 是果脯。 白芜一怔,侧头看这位看似不近人情的祭司。 南遥转头对墨道:“带着这药回去,早晚各喝半碗。” “谢谢祭司大人。” 南遥一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白芜含着果脯,跟在他阿父后面,有气无力地朝祭司鞠躬道谢。 父子俩离开南遥的窝,往山下走。 白芜将嘴里的果脯顶到脸颊内侧,回头看南遥的窝。 南遥的窝比他们家的窝大了不少,三个连在一起,有点类似于套间,看着很精致。 窝上面同样有柱子撑起来的茅草顶,可其他人的窝看起来像是荒野求生的产物,南遥的窝却像是特殊别墅。 墨在旁边道:“累了?走出祭司的视线范围内就可以飞了。” 白芜一愣,摇头,“我不累。” 白芜又回头看了一眼,“阿父,祭司的窝真漂亮啊。” “祭司大人接任的那一年自己盖的,老祭司的窝在 山回路转,父子两说话的时候,刚好绕到山的另一边。 那边有个起飞平台,过来拜访祭司的族人们大多在这里起飞。 父子俩到平台的边缘,墨将手中的陶罐递给白芜,就要变回兽形起飞。 “阿父等等!”白芜接过陶罐,目光落在起飞台 山脚是个山谷,有一条河从山谷中流过,满山谷都是紫红色的小花。 在山谷的另一侧还有座山,山坡地势平缓,山顶几乎是一个圆台,上面也开满了紫色小花。 从这边望过去,山林苍翠,天空湛蓝,河水哗哗,看着像度假村。 这里美得像个世外桃源。 “嗯?”墨回头看他。 “那里!”白芜心咚咚地跳得极快,伸手往前一指,“你看那座山!” 墨转头,看了一眼,“那是上上任祭司大人的居所,时间隔得太远,窝都已经败干净,落到草丛里去了。” 白芜声音发紧,“它现在无主吗” “怎么?” “我想在那里建房子!” 墨愣了一下,“这片山是祭司大人的地方。” “可那是隔壁的山。”白芜立刻决定道,“趁着没走远,我去问问祭司大人那里可不可以建房子!” 白芜说着转身疾步往上走。 墨还没来得及叫住他,他已经转过弯到山那边去了。 墨快步追上他,“芜,不能打扰祭司!” “我问一问。阿父你别担心,两边离得那么远,我小心一点,不会打扰到祭司。” “先别去,我们回去和你亚父商量一下。” 父子俩正压着声音争论。 山上遥遥传来一道声音,“什么事?” 白芜抬头往上看,这才发现南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窝外面,正看着他们。 南遥的气势如此之强,白芜那点信心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咽咽口水,和墨一起朝上面鞠躬,小声道:“祭司大人。” 南遥站在上面看着他们,似乎等他们继续往下说。 白芜勇气消散得差不多了,遥遥对上南遥的目光,头皮都在发麻。 眼看南遥要不耐烦了,白芜咬着牙,朝上面喊:“祭司大人,我想在隔壁那座小矮山建房子……” 白芜声音越来越低,有点不敢继续喊下去。 他正想放弃。 不想,南遥见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之后丢下一句,“随你。” 他居然同意了! 白芜满脸不可思议。 “谢谢祭司大人!” 南遥略一点头,直接转身回窝去了。 父子俩目送南遥回窝里。 白芜压低声音,“阿父,你也听见了对吧?祭司大人同意了!” “筑窝不是小事。” “我知道,我慢慢弄。” 墨欲言又止,“等你有了兽人,真筑窝的时候你就知道麻烦了。” “我不用兽人,我自己弄!” 墨摇摇头,没说什么。 白芜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好了大半,回家后便和父兄宣布这个消息。 川和岸表情都有些奇怪。 岸问:“你怎么会想去那么远的地方筑窝,那里离族人那么远,想找人玩都找不到。” “那边又安静又漂亮,地方还大,再找不到那么好的建筑地点了。” 川则问道:“祭司大人真同意了?” “真的,阿父也听到了!”白芜转头向父亲求证,“阿父,是不是?” 墨道:“祭司大人向来不在意外物。” 岸摇头,“他也不喜欢族人靠近啊,要不芜你还是算了?就在附近筑窝多好,以后你要是有了孩子,大家还能帮你看一下。” 白芜道:“我才不会有孩子!” 家里谁都不看好这事。 白芜知道他们要打破固有的观念不容易,也不多说什么,每天采集完后就带着石头和藤蔓去小山坡上测量。 他得算一下,这里能建几间房子,他要建几间房子,又需要多少材料。 白芜每天早出晚归,比生病前还精神。 他从未碰见过祭司,倒是每天都能见到过来献祭品的族人遥遥飞过来,落在山脚下,再扛着祭品一步步走上山。 每天都有人过来,想必房子真建好后,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安全性也能得到一定保障。 岸陪白芜折腾了几天,看他真铁了心要弄那个奇形怪状的小窝,倍感无聊,也懒得陪他了。 反正祭司就在山上面,出不了什么事,不必担心。 白芜一个人更自在。 他用石刀砍了一捆细细的木头,在山头上打下桩子,确定卧室、客厅、客房、厨房、浴室、杂物间及厕所的位置。 打好桩子做好定位后,他用树藤又量了一遍,打算回去估算一下所需的材料。 这天傍晚,白芜背着半筐野菜和藤蔓回窝,还没回到窝,远远就见几个高大的兽人站在他们家窝前,正连笔带划,不知道和他阿父说些什么。 走近了一看,白芜认出为首的那人正是他们这一族的年轻族长崖。 白芜多看了两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芜。”川招手让他过去火塘边。 白芜以为他亚父担心他打扰到父亲那边谈事情,迈着腿正要跑过去。 没想到崖回头,冲他这边说道:“芜你回来了?我们正在说你建房子的事情。” “嗯?”白芜看族长崖板得死紧的那张俊脸,脚步一顿,突然意识到来者不善,“族长,建房子的事情怎么了?” “你一个亚兽人,怎么能建房子?还把房子建在祭司的山 白芜皱眉,“亚兽人怎么就不能建房子了?再说,祭司大人同意我把房子建在那里了。” “祭司大人心好,并不拒绝,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行为,不要去打扰他。” “我要建房子的地方和祭司的窝不是同一座山,走路要走好一会儿才能到祭司的窝那里,不会打扰到祭司。” 崖盯着他看,“这么说,你是不愿听从族里的劝告了?” 崖这话一说,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 墨道:“芜才刚清醒没多久,不清楚族里的规矩,等会我和他好好说说。” 白芜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将背上的背筐拿下来,“砰”一声放到地上,闷声道:“我在附近找了那么久,没有别的地方比那里更适合建房子。再说,族里没规定不可以在那里建房子,祭司大人也同意了,我不会换地方。” “芜!”墨皱眉,示意他不要再开口。 崖冷冷地看着,“你如果一定要在那里筑窝,以后别跟族人一起采集,也不许去族人开拓的地方。” 第8章 放话 崖带着两个兽人离开了。 白芜一屁|股坐在火塘边的木墩上,闷声道:“你们想骂就骂吧,反正我的决定不会更改。” 川拍了他后背一下,“还不改!不改你上哪找食物去?” “反正有食物的地方多得是,再过一段时间,我种的食物长出来了,还用不着采集。” 川又拍了他一下,发出老大一声闷响,“这段时间你喝风去?!” “川。”墨叫住伴侣,“你别揍孩子。” “还别揍,都是你宠的,现在怎么办?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别的不说,芜是个有血性的亚兽人。” 墨话音未落就挨揍了,川的巴掌落在他背上,比落在白芜身上的响多了。 白芜吓了一跳,默默坐远了些。 墨笑笑,将川的手拉下去,给他揉了揉掌心。 川抬起脑袋,“说吧,现在怎么办?芜你真铁了心和族长对着干?” “不是要和族长对着干,那是最好的一块地方,安静,安全,地方大,风景也好。” “那你怎么养活自己?别说过一段时间,就是这一段时间,如果你坚决不改,阿父和亚父不为你的决定付出,你真的能从野外找到足够的食物养活自己?” “我真的可以。” 要是他身体没出问题,现在他早到了该自己养活自己的年龄。 川问过之后,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充分尊重他的意见。 墨想帮腔都没来得及。 第二天,白芜要在祭司居住的山那边建房子和他不听族长劝告,被惩罚的事情都传了出去。 族人们谈论他这事谈论了一整天。 堂兄沓听到消息,提着一篮子野果过来找他,“芜,你真的不跟着族人们去采集?” “嗯,我阿父亚父也都答应了。” 沓朝他投来佩服的眼神,“族长那么凶,你都敢跟他对着干啊?” “……”白芜问,“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问你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沓挠挠脑袋,“你要没地方采集,跟着我去打猎那边吧。那边不是部落开拓的地方,不违反族长的命令。” “不用。我笨手笨脚,会影响你打猎。这几天我沿着河流走一走,多少能采集到一些吃的东西。要是有食物多出来,我就种下去,饿不着我。” 沓劝了一趟,没能劝动,只好随白芜去了。 部落其他同龄亚兽人也过来,劝白芜跟在他们后面去采集,大不了他们也不去部落开拓的地方采集就是了,还说等过几天族长没那么生气了,要帮忙去劝族长。 白芜没想到这一群亚兽人那么有义气,谢过大家之后还是拒绝了。 他说话算话,不想做偷偷摸摸的事。 亚兽人发话要筑窝的情况非常少见。 尤其筑窝的地方还是祭司所住的山附近。 一时间,除了同情和鼓励的声音,也有了些风言风语。 有些人猜测,白芜是不是喜欢上了祭司,才在祭司所住的山下筑窝,就为接近祭司。 流言在祭司发话说不让阻拦白芜筑窝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岸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奔跑回窝,冲正在种野葱的白芜大喊:“芜!祭司大人发话说不许阻拦你筑窝!你要没事啦!” 白芜直起腰抹汗,“祭司大人跟谁说的?” “族长啊。我估计你要没事了。” “没事我也不去族里开拓的地方打猎。” 岸走过来,皱眉问道,“你发什么脾气?” “我没发脾气。我想了一下,族长有族长的道理,我不认同,但尊重他的决定。” “那也用不着在这种地方坚持,你还等族长来找你道歉不成?” “没。我答应过了,就会遵守。” 岸着急。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岸让两位父亲劝白芜。 两位父亲只说尊重白芜的决定。 岸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勺子舀了一大勺食物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不太明白你在坚持什么。” “反正我不去。” 白芜不肯再跟部落的亚兽人出去采集,也不肯去部落开拓的地方。 坚持了几天,崖亲自来找他。 这位年轻的兽人族长冷冷看他一眼,“祭司大人发话了,先前针对你的惩罚收回,不过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打扰了祭司大人,不然你即使是亚兽人我也不会饶了你。” 白芜和他对视,表情略有些无奈,“我为什么要去打扰祭司大人?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白芜懒得理外面的风言风语,他去问同样要筑窝的沓,如果要收集石头的话,哪里有石头可以收集。 沓告诉他,部落里大家要是筑窝,一般去白山的一个采石场,那里有很多很坚硬的石头,大家除了会拿那里的石头来筑窝外,也经常去那里找石头磨成石刀、石锤、石斧等。 白芜问:“除了那里,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沓吃惊,“你还遵守不去部落开拓的地方的约定啊?族长不是说废除惩罚了吗?” “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倒是有,部落不远处就有片大石林,那里没什么人去,不属于部落开拓的地方。不过那里大多是大块的石头,很难敲下来。” “具体方位在哪?” “不远,就河上游那片河滩,我带你去看看。” 沓闲着没事,当即催白芜带上背筐,要带他过去看看。 白芜跟着他沿河往河流上游飞。 他们部落前的那条河是条十几米宽的大江。 河流弯弯绕绕,从山里流出来,跟着江河穿过山林。 他们随着河流,拍着翅膀往上游飞,来到一处河滩。 河滩上长满了及膝高的荒草,将那些比桌子还大的石头掩埋小半。 白芜放眼望去,长长的一段河滩,少说有几千块大石头,怎么也够他用了。 沓道:“这里以前好像也是我们部落的采石点,合适的石头用完了,大家才不得不去更远的地方找。你再往前走,绕过这座山,上面还有很长一段石滩,够你用了,就是不好采。” 白芜蹲下来轻轻叩了叩底下的大石头,入手冰凉坚硬,摸着很是光滑。 他低头往下看。 大石头就是几乎看不见大小适中的石头。 他在附近找了好一会,才勉强找到一块比拳头大一点的石头。 石头在掌心翻转,他调整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握着小石头在大石头上狠狠一砸。 “砰——” 沓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 两块石头相撞,几乎撞起了火花,巨大的反作用力撞得白芜掌心发疼。 底下两块石头,只有浅浅的白印子。 白芜丢掉手中的石头,甩了甩手,掌心通红一片。 沓大步走过来,“手伤了?” “没有。”白芜皱眉,“这石头真难开采。” “我看看。” 沓握着他丢掉的石头,蹲下来猛地砸了大石头几下。 “砰砰砰”的巨大声音令白芜下意识退了一小步。 “碎了。”沓摊开手给白芜看他掌心里碎掉的小石头。 白芜看看他掌心,又看看底下的大石头。 大石头上有一条浅浅的缝隙,只裂进去两三厘米。 白芜皱眉。 估计部落里建那么简陋的窝并不完全是这个时代的建筑技术不行。 艹。 这个时代的建筑材料也太难弄了。 沓叉着腰喘气,“现在怎么办?我带你去另一个采石点看看?” “先不用,我回去想想办法。” “这个能有什么办法?我看要不然你还是别筑窝了,等你找到了兽人伴侣再一起弄嘛。” “我不找。”白芜头也不抬,“实在不行我就烧点砖,总会有办法。” “干嘛非不找?行行行,我不说了,你别瞪我,砖是什么?” “和石头差不多的东西,也能用来建房子,不过烧起来比较麻烦。”白芜道,“先回去吧,我好好想一想。”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办法?反正有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就直说。” 白芜笑了一下,“真有用到你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 两人飞回部落里。 沓和白芜告别,去忙自己的事了。 剩白芜一个人坐在火塘边,拿着块木板和一粒木炭在上面写写画画。 他在木板上算了很久。 下午岸回来,撞见他在木板上划来划去,仔细瞅了好几眼,“画了什么?看起来还挺好看。” 白芜低头看了眼木炭写得方方正正的汉字,随手一抹,反问,“你今天怎么没跟朋友出去玩?” “没什么好玩的。我听沓说你想去河滩那边取石头?” “只是有个初步的想法,我再想一想。” “你别想了,那里的石头那么大,别说你一个亚兽人,就算兽人过去,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可未必,亚兽人又不一定比兽人弱。” 岸哼哼两声,“随你,反正要帮忙你就和我说。” 白芜想了两天,还真想到一个办法。 不过究竟能不能成功,他还得试验过后再说。 他依旧不和部落的人一起去采集,也不去部落开拓的地方。 这几天他都独自一人行动。 家里人知道他的脾气,谁也没再劝他。 白芜利用单独行动的机会,去林子里收集了大量的柴火,运到河滩之上。 河滩上的草也被他割了下来,就堆在石头上面晒着。 夏初天气不错,一连好几天都是大晴天,偶尔有阵雨也不妨事,降下的雨水一会就被晒干了。 他在河滩之上忙忙碌碌。 太阳太大了,他白皙的皮肤没被晒黑,反而被晒脱了一层皮。 更糟糕的是因为走路太多,路上的石头和杂物也多,他脚上那双脆弱的兽皮靴子被割破,导致他脚掌受了点伤。 在这个时代,受伤成了家常便饭,他并没有在意。 家里储存的物资不多,兽皮就那么几块。 他翻找了一下,利用边角料,将兽皮鞋子修了修,凑合着继续用。 因为脚受伤了,他能活动的范围大大缩减,没办法再去远方收集柴火,他干脆将河滩上的草全割了下来。 草丛里藏的东西挺多。 白芜不用再额外去采集食物,光是靠割草,就能找到足够的昆虫、鸟蛋和野菜。 综合下来,他出门采集的效率比他哥还高一些。 他们家每天吃的食物都能不重样。 这天一大早,白芜照例背着背筐飞过来河滩这边。 他尚未落地,便看见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大石头上。 那人高大魁梧,腰间围着一条黑色的兽皮裙,光洁的皮肤在阳光下如同缎子。 只看一个背影,白芜便知道这人绝非常人。 白芜戒备地落在离那人十几米的地方,仔细看过之后这才发现是来人是祭司。 他站在大石头上,远远喊了声,“祭司大人。” 那人转过头来,果然是鸟兽人的祭司南遥。 南遥转过头来,对上白芜的眼睛,“我今天从上空飞过的时候闻到了我们一族的血腥味。” 白芜日才知道他站在这里的缘由,心头微松,对南遥说道:“我昨天不小心割伤了脚,流了点血,可能落在石头上,没什么大问题,辛苦祭司大人过来察看了。” “伤了哪只脚?” 白芜见南遥望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不严重。” 他两只脚都受伤了,有几处被刺戳伤,有几处被草割伤,脚底脚背脚脖子都有伤口。 因为在树林与草丛中行走多时,他身上被割伤的地方也不少。 要是让祭司看,也显得太娇气了些。 更何况在这种荒僻的地方,面前站一个无论身高还是气势都远超自己的兽人,白芜心中莫名有点慌。 大概是生物的本能让他远离危险。 南遥走过来。 白芜按往后退几步,直接退到草丛的边缘,手揪住草杆子,满脸警惕地再次拒绝,“我真没事,不用麻烦祭司大人。” 南遥停下脚步,伸手从腰间挂着的一个兽皮袋里摸出一包用枯叶包着的东西,“脚伤不处理会流脓,这里有药,你自己用。” 南遥脸上的表情很冷淡。 白芜悄悄松口气,“谢谢祭司大人。” 南遥点头。 白芜拿了药见南遥还站在那里,正想找些话尬聊。 南遥开口道:“你要真想在那座山上筑窝,就找个兽人陪你一起。” “不用兽人,我一个人也可以。” 南遥的目光落在他脚上。 白芜脚丫子不自在地挪了挪。 脚丫子刚一动,白芜马上意识到,他居然在这个兽人面前手足无措。 他惧怕这个兽人! 他居然怕原始社会的一个兽人。 太没出息了! 白芜心底里唾弃自己,却怎么也没办法放松,他声音发紧地转移话题,“祭司大人知道哪天会下大雨吗?” 南遥收回目光,“后天就会下。” “上午下还是下午下?” “到时候自己看。” 南遥转身要走。 走之前,南遥转头又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秘密。”白芜站在河滩上,眨着眼睛笑了一下,“祭司大人要是好奇,后天下大雨的时候来河滩上看看就知道了。” 第9章 碎石 白芜敷了南遥给的药,脚上的伤好得非常快。 在不走路的时候,几乎不会疼。 马上就要下雨,白芜趁着雨还没下来的时候打算收集更多柴火。 为此,他还特地求助了家人。 岸不太明白,“背那么多柴火去河滩有什么用?” “烧石头。” “石头不是烧不着吗?那烧石头干嘛?” “看能不能烧裂。” “那你还不如直接拿石头敲。” “太慢了,烧石头烧两三次可能就会烧裂了。” 岸满心怀疑,不过还是答应了白芜的请求,陪他一起去收集柴火。 墨和川什么也没问,忙完打猎采集的事后,也过来帮忙。 连沓听到消息后,都兴冲冲地喊自己的朋友一块干。 渐渐地,整个部落都知道白芜要收集柴火去烧石头的事情。 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个举动不靠谱。 还有人过来劝白芜不要跟族长犟,直接去采石点收集石头就行了。 白芜谢过大家的好意,没过多解释——这事太难解释清楚了。 一晃两天过去。 这天白芜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感觉到气压不同寻常。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吸了吸鼻子,轻踹了旁边躺着的他哥一脚,问道:“今天是不是会下雨?” 岸眼睛都没睁,往旁边滚了滚,含糊道:“嗯,好像是吧,我感觉到了水汽。” 白芜一看他哥就知道靠不住,干脆爬起来整理了一下羽毛裙,穿上兽皮鞋去问他亚父。 川出窝看了好一会儿天,又感受了一下空气中的水汽,才肯定地跟白芜说道:“应该会下雨。” “亚父,你能判断出上午下雨还是下午下不?” “应该是中午,现在判断不出来,短时间内肯定不会下。” 白芜想了想,“那我先去河滩那边把火烧上。” “这么快?吃完早饭我和你一起去。” “还是不了,等会我怕来不及,我吃几个面果就行。”白芜回窝里找出自己的专属背筐,迫不及待道,“亚父,我先去了啊。” 他说着话,脱下脚上的兽皮鞋,扔进背筐里,直接在原地变成一只大白鸟,跑两步,扇着翅膀一下就飞起来了。 川在后面喊他都没来得及。 白芜要去河滩上烧火的消息很快就传开,吸引了一帮小孩子过来看热闹。 白芜担心小孩们的安全,不让小孩靠得太近,只许他们在河对面看。 小孩们来了,部落里闲着的老人和年轻的兽人亚兽人们也过来了。 在野外烧火是大事,一不小心连山都可能被烧掉,大家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等他们真到了的时候才发现白芜非常谨慎,避火带挖得又宽又长,还挖了深深的沟渠,从河流里引水过去将河滩与后面的森林隔开。 要不是发生什么人无法预见的意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烧到山林了。 一时间,围观的年长兽人亚兽人们神情复杂,在旁边议论纷纷: “芜这小子还挺靠谱的。” “也够勤奋的,说收集柴火就收集柴火,说挖沟渠就挖沟渠。” “就是有点太一根筋了。族长都收回惩罚了,部落里的采石点多好,他非一个人在这里弄。火怎么可能烧坏石头?这不是开玩笑吗?” 白芜没理会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他再清除了一遍杂物,确保防火带避火带都能正常使用,才用木筒里的火炭将河滩上的落叶点了起来。 河滩后面就是森林,他收集的落叶最多,落叶在河滩上厚厚地铺了一层。 火炭引燃落叶后,慢慢向周围蔓延。 白芜在落叶上堆了木材,大面都是小枯枝,上面才是大块大块的木头。 如果没有意外,这些小枯枝很快就会烧着,进而点燃上面的大木头。 木头燃烧得非常快,白芜不敢在这里过多停留,怕等会火太大来不及退走。 确认点燃了,他便退到河对面的岸上。 来的送早饭岸看着他这番举动,瞪大眼睛,“这就弄完了?” “暂时完了,等它慢慢烧。” “那要烧到什么地步?” “烧完或者等天下雨,把火浇灭。” 旁边有人忍不住问:“这样烧有什么用?我家火塘里垫着的那几块石头,日日烧夜夜烧,也要一两年才换一次,你这里烧一天,就能把石头烧裂?” “得烧了才知道。” “什么都不确定你就费那么大力气烧?” “试试看嘛,要是成功了,能省不少事。” 看着白芜浑然不在意的态度,有人的目光落到他脚上。 他脚上伤口纵横交错,现在还有不少血痂。 边上有年纪大的亚兽人摇头,“你真是个奇怪的亚兽人。” 火烧起来就很大了,哪怕隔着几十米的河流,也能感觉到对面的滚滚热浪。 火堆里有不少粗大的硬木,非常耐烧。 这一烧就从早上烧到上午,年轻的兽人亚兽人们要出去打猎采集,没办法留下来继续围观。 剩老人孩子一边玩一边看。 白芜绕着飞过去对岸,往火堆里抛了几次木柴。 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天气由晴转阴。 头顶的乌云越来越厚,河对岸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着,几乎照亮了天空。 白芜开头看头顶浓厚的乌云,喃喃感慨,“看来这次老天爷站在我这边。” 边上看热闹的老人没听见他的话,只是看着乌云越来越浓厚,眼看马上要下雨,不由提醒他,“芜,要下大雨了。” “没事。”白芜笑了笑,“你们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继续等。” “你不是才刚感完冒?再淋雨的话,身体怕会——”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边上有人大喊:“祭司来了!” 所有人都随着那个喊声下意识地抬头。 白芜也昂起了脑袋。 天空飞过来一只巨大的鸟,一边翅膀似乎就有七八米,张开翅膀时,简直遮天蔽日。 他身上的黑色羽毛犹如金属所制,甚至倒映出了火光。 这么一只巨鸟飞过来,掀起的风比大雨前刮的风还大。 白芜几乎瞬间想起了前世所学的课文——“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怪不得所有人都对祭司格外崇敬。 祭司这模样真的非常像天神降临。 南遥在离人群十几米的地方收起翅膀缓缓降落。 众人纷纷涌上去,崇敬地打招呼。 南遥点头,走到白芜面前,问:“成功了吗?” “还不知道,我正等一场暴雨。” “马上就会下了。” “那就见证奇迹?” 南遥眼里露出笑意,他抬头,扫一眼四周,“老人孩子先回去。” 老人们立刻答应下来,变成一只只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小孩们不情不愿地变成一只只小白鸟,也成群结伴地往部落里飞。 风越来越湿润。 “啪嗒”,一颗弹珠大的雨滴打下来,在白芜脚边溅起大朵雨花。 雨点接二连三的落下来。 白芜抬头看对岸。 对岸河滩上的火已经很小了,有的地方变成了灰。几乎看不到火焰。 真是一场及时雨。 雨迅速变大,噼噼啪啪不绝于耳。 还在这里观看的兽人亚兽人们都摘来大叶子顶在头顶,勉强避雨。 南遥站在人群当中,头顶遮雨的叶子又大又光滑,看着像个俊美无俦的行为艺术家,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白芜多看了他好几眼。 下雨了,出去外面打猎和采集的人们都赶回了部落,白芜的家人们也都飞了过来,站到他身边。 许多年轻的兽人亚兽人也不断从远方飞过来。 你推我挤地站在河边看热闹。 河边哗啦啦的雨声遮掩了 “族长来了!” 又一声大喊,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新飞来的那只巨大白鸟上。 巨大的白鸟一落下来,果然是他们族长崖。 白芜跟着重重人群和这位年轻的族长对视一眼。 崖和南遥打过招呼后,朝白芜略一点头便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 族长一来,喧闹的声音瞬间少了许多。 后面还有兽人亚兽人陆续飞过来,看到祭司和族长都在,不敢笑闹,忙钻入人群之中,安静围观。 这一场暴雨下得酣畅淋漓,将初夏那一点暑气尽数浇灭。 对面原本还燃烧着的灰堆被暴雨浇灭,化成一滩黑色。 雨中偶尔传来沉闷的碎裂声,每次响起都会吓河这边的人一跳。 巨石被掩盖在湿润的柴灰 人群渐渐骚动起来。 “可以了吧?我都听到响声了。” “究竟烧得怎么样了啊?现在能去看了吧?” “哎,还在等什么啊?” “轰隆隆——” 天际传来闷雷声。 一阵风吹来,浑身湿透的兽人亚兽人们一个两个嘴唇发乌,好几个人还在微微打着哆嗦。 岸抹着身上的水,悄声问白芜,“我们现在究竟要等什么?” “等石头凉透再过去察看那边的状况,不然怕石头会炸伤人。哥,亚父,你们冷不冷,要不要先回去?” 岸揉着鼻子瞪眼,“我身体可比你好多了。” 川在旁边笑道:“不用着急,我们被雨堵在野外的时候多了去了,现在等一等也不算什么。” 漫长的等待实在太过无聊,边上看热闹的兽人亚兽人们渐渐飞走了,最后现场就留着二三十人。 白芜举着叶子,抬头看了眼还在哗啦哗啦不停下的雨,吸吸鼻子,“应该差不多了,我过去瞧瞧。” 南遥道:“我和你过去。” 其他人都没敢和他们争。 两人化为鸟飞到对面。 河滩上到处都是柴灰,雨下的太大,柴灰被雨水冲出沟壑,露出底下灰白色的石头。 白芜小心翼翼地踩在柴灰上,感觉到脚下的柴灰已经完全凉了。 他从边的灌木丛随手折了根木棍,用木棍把大石头上面的灰拨开。 只轻轻一拨,白芜就看到大石头上到处都是裂痕。 好几条裂痕已经深深地裂到石心中去了! 成功了! 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事情比他想象中还顺利。 白芜一直悬着的心放下大半,抬头去看南遥。 南遥的目光落在四分五裂的大石头上,将手中的粗木棍狠狠插进石头的裂缝里,用力一撬。 木棍“啵”一声断了,石头应声而裂,碎成了好几块。 河对岸的人们伸长脖子往这边看,看到石头裂开了,那边骤然爆发出欢呼。 南遥扔下手中断掉的木棍,说了句,“恭喜。” “谢谢。”白芜蹲下来察看石头,面上难掩兴奋。 这块大石头裂成了大大小小十几块石头,小石头直接收拢了就可以拿去砌房用,大的那部分下次要用的时候再烧一次。 白芜蹲在地上查看石头,完全顾不上边上的南遥。 大部分石头都在这场大雨中裂开了。 有的裂得比较好,有的裂得不怎么样。 不过后续修整加工一下,能用的石头还是很多。 岸他们飞过来帮忙。 沓察看一块块石头,满脸惊叹,“这里能用的石头比采石点中的还多!” 部落其他人纷纷凑过来,用木棍或石头撬底下已经有裂缝的石头。 白芜从头检查到尾,南遥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你脚又受伤了。” 白芜低头往下看,才发现自己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碎石割伤,又在冒血。 他将脚从兽皮鞋里抽出来,脚侧面被划出挺长的一个口子,雨水将血水稀释成淡红色。 白芜浑然不在意似的蹲下来往旁边一挖,发了一坨柴灰,直接敷在伤口上,又把遮雨的宽叶子裹在脚上,再穿上兽皮鞋。 整个人就这么淋着雨,眉梢眼角满是畅快,抬头冲南遥道谢,“谢谢提醒。” 南遥定定看着他,将手中的宽叶子遮到他头上,没等他拒绝便问:“要是今天没下雨,你怎么办?” 白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要是没雨,我就取水。人工泼点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麻烦一点而已。” 南遥点头,看向崖。 崖耳尖发红,抿着嘴喊了句“祭司大人”后,对白芜说道:“你成功了。” 不待白芜回应,崖朝留下来的兽人们吼道:“大伙帮个忙,把石头敲了给芜送到他要建房子的地方去!” 说着他也不等别人回应,闷头拿起一块石头便到旁边敲石头去了。 旁边的兽人们笑着过来一起帮忙敲石头。 兽人亚兽人们忙碌起来,把烧好了的小石头放进背筐里,帮忙背去白芜要建房子的那座山头。 这里人多,大家又都是干活的好手,一会儿就把河滩上合适的石头收得七七八八了。 在背着石头起飞之前,有兽人问:“芜,我们也能用这种方法敲石头吗?” “当然。” “这种办法不是我创造的,大家尽管用,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10章 羊奶 夏季的热浪和大雨一同到来。 部落里大家晚上睡觉已经用不着盖被子,躺在窝里摊开手脚吹着晚风呼呼大睡,别提多惬意。 白芜是个例外。 天气这么热,他睡觉时还一定要拿羽毛被遮住肚子,这是地球上带来的习惯。 夏天到了,太阳升起来的时间也格外早。 大家起床很久,太阳才会升起来。 现在他们按原来的生物钟起床,起来时外面已经洒满了橘黄色的阳光。 白芜拿着洁牙棒,去河边挤在一大群族人之间擦牙洗脸。 他回来时看见岸坐在火塘边,将树枝折断,放到陶锅下咕噜咕噜煮着菜汤,走过去问:“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你能帮什么?玩你的辣草去吧。” “谁玩了?” “不是玩你天天抱着辣草还能干什么?” “当然是用来吃啊。等会儿我掐几条葱叶放到汤里提香,可方便了。” 岸嗤笑一声,抬着下巴看他在悬崖边开出的葱地,“你这里种的辣草能有多少?真要吃的话,我们专门去挖一点回来,一上午能挖一大筐。” 白芜眼睛一亮,蹲在他面前,“哥你知道哪里能挖到大量野葱?” 岸警惕地往后退了一点,“想干嘛?” “我们挖点回来腌野葱啊,腌出来又酸又香,可好吃了。” “得了吧,你身上那么多伤都没好透,谁敢带你出门?” “那你帮我挖点?” “我才没那个时间。” 岸说不帮白芜挖野葱,傍晚回来的时候,背筐里却有半筐结出了葱头的野葱。 对上白芜的视线,岸抬了抬下巴,“我就是路上见到了顺路摘些……” 他话还没说完,白芜猛地扑上去抱住他,“谢谢哥!” 岸耳尖微微一红,两手并用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你肉不肉麻?!” 白芜不理他哥的口是心非,用力抱了他哥一下,拿起葱去处理。 这些野葱已经很老,葱叶发黄,几乎掐不动,底下的葱头圆滚滚,活像一颗颗弹珠,轻轻一掐,能闻到一股辛辣的葱味。 白芜拿骨刀切去葱根葱叶,再剥去野葱外表那层干老了的皮,将处理好的白嫩野葱放到簸箕上晾。 岸跟他一起处理,没一会就被葱熏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偏头咳嗽,“这样弄出来的辣草根真的好吃吗?” “我弄什么不好吃?” “别的是别的,辣草——那得我尝过了才知道。” “啧,等你尝过了就知道酸葱头的美味了。” 清理好的葱头洗过,放到簸箕里晾干水分,再用盐揉搓,挤出多余的水分,而后塞进陶罐里压实,用干叶子和泥土封口,放到阴凉的地方发酵,等过个五六天就可以吃了。 白芜不急。 他这几天得整理菜园子。 因为白芜的脚伤还没好透,前几天收集柴火烧石头也弄得太辛苦,两位父亲不让他出门,期望他好好在部落里养几天。 白芜便计划这段时间把他的菜园子收拾出来。 他们家的火塘前边有块五六十平方的空地。 白芜将空地整理出来,拔掉上面的草,拣出草根,将空地开荒成菜园子。 菜园子的泥土挖出来是黄褐色,白芜觉得不够肥,还专门弄了点灰进去,将泥土搅拌成灰褐色。 他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有种植价值的作物,也就是青根和野葱。 菜园子种了一点青根和野葱,不过不多,大概也就两块地。 剩下的地方空着,白芜担心空着的地方慢慢又会撂荒,干脆从家里的柴火中挑了一些大小适中的木棍,打算围个栅栏将菜园子围起来。 这天下午,白芜正挥舞着石头,奋力将木棍敲在泥土里,用来围栅栏。 墨变成的大白鸟双脚抓着一只羊飞回来,“咻”一声略过白芜头顶,羊还“咩咩”叫着,瞬间吸引了白芜的目光。 那只羊如此大,看着像一头健壮的小牛犊,只是白色的羊毛上染着血,尤其屁股和后腿那边,看起来受伤不轻。 白芜愣愣看着头顶的大鸟与羊,连栅栏都忘记敲了。 墨在天空中盘旋,等距离地面两米多的时候,他将羊“咚”一声扔到地上。 羊一掉到地上,半刻都未停留,从地上一跃而起,拖着腿飞快往山下逃。 所有的事情也就发生在一瞬间。 羊的动作如此矫健,白芜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喊,“阿父!羊跑了!” 他顾不上还没完全恢复的脚,扔下石头一瘸一拐追上去。 墨落到地上变回了人形,简单整理下羽毛裙,飞快赶上去,一阵风般越过白芜,有力的大掌按住了正在逃跑的那只羊,“别急,跑不了。” 羊在墨掌心底下咩咩挣扎着。 白芜跛着脚跑过去,和墨一起按住那只羊,兴奋得脸都红了,“可以啊,阿父,你们在哪抓到的羊?以前怎么没见你们抓过?” “今天祭司带我们去了一个新地方打猎,一赶到目的地,就看见一大群咩咩兽在那里奔跑,也是兽神保佑。” “真好!阿父,那我们今晚吃羊肉吗?” “你想吃我就去宰,它受伤了,养不长。” “宰吧,正好给你们熬羊肉汤喝。”白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家里有葱,熬羊肉汤的时候,放点葱可香了。” “那我去杀咩咩兽,等会把皮子留下来给你多做两双鞋子。” “好!阿父,我去调点盐水过来。羊血也是好东西,不能浪费。” 白芜转身要去调盐水,不料刚一转身便瞥见这羊的下腹有一点不对的地方。 他惊疑回头,定睛细看,才发现羊靠近后腿的地方露出了点粉色的部位。 看着竟然像——乳|房? 白芜还要再看,墨抓住羊,手臂肌肉贲起,将它翻了个身,四脚朝天提起来,就要拿到 “阿父等等!”白芜顾不上盐水,拔腿追上去,“这头羊是不是有奶?” 墨不解,“什么?” “我说羊奶——”白芜跑到近处,已经看到了羊靠近后腿那边鼓起的那个硕大的乳|房,“阿父,真的有!” 这头羊正处于哺乳期! 墨停下脚步,瞥了眼手里的羊,“是有,怎么了?” 白芜兴奋得眼睛发亮,“它有奶!那我们可以挤点羊奶喝!” “那不好喝。”墨挥挥手道,“部落里以前有人也试过,不过咩咩兽的奶不好喝,挤不了多少天它就没奶了,再杀了吃的时候比刚抓到的时候瘦很多,就剩一把骨头。” “兴许是他们做得不好喝,做好了其实挺好喝的,阿父你先留几天,让我研究一下。” 墨眼里闪着笑意,“不吃咩咩兽的肉了?” “过几天再吃也行啊。”白芜转头看见自己刚围起来的菜园,伸手一指,“阿父你把它放到菜园子一角,我去找根藤栓着它。” 墨对上他兴奋的眼睛,也笑起来,“暂时放在那里也行,等你亚父和岸一起同意让你养,你才能养。” “没问题,我好好跟他们说。阿父,我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饺子你们吃吗?” “你不是想喝咩咩兽的肉汤,我现在去别人那给你换点咩咩兽的肉。” “不用不用,家里储存的物资已经不多了,我们凑合一下。” 川和岸很快也回来了。 两人第一时间发现了白芜围起来的菜园子和绑在里面的羊。 岸扶着栅栏问:“今天不吃咩咩兽吗?它的腿都受伤了。” “不吃。我想养着它,挤点奶喝,再看看以后能不能做点好吃的。不过阿父还没完全同意,他让我问问你和亚父的意见。” 岸的第一反应也是:“咩咩兽的奶不好喝啊。” “我好好做就好喝了。”白芜道,“要是我能弄得好吃,以后我们就有新的食物了。” “随你,不过我不帮你养咩咩兽啊。” “不用你,我自己去割草就行。” 白芜特地拿葱叶帮羊裹了一下伤口,这才将羊放到菜园里,又割了草给羊吃。 羊吃得不多。 白芜喊父兄强行帮忙按住羊,挤了半罐羊奶。 挤出来的羊奶有点奶腥味,闻着确实不太好闻。 白芜晚上用锅煮了半锅,煮开后,出锅时特地放了点盐。 一家人晚饭后,各端着大半碗羊奶坐在火塘边喝羊奶。 岸深深闻了下,“放了盐要香一点。” 白芜:“等过两天,我去掏点虫蜜,用来煮羊奶,会更好吃。” 岸立刻坐直了,“我跟你一块去,我前段时间发现两窝蜜虫,大得很,还没来得及去弄,正好这次去弄了它。” 川道:“你们两个亚兽人别独自去,等你们阿父有空了,陪你们一起去。” 白芜看向墨,“阿父你们这个月供奉祭司,部落里的勇士每天都要去打猎吧,哪有空?” 墨道:“那就下个月。你不是要建房子?正好下个月陪你一起去砍点木头。” 岸道:“下个月也太久了,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我们过两天就去,小心一点,不会被蜜虫咬到的。” 川道:“不行,我不放心。要是觉得难等,等会我去沓家问他亚父借点虫蜜,下次掏到了再还给他们吧。” “这也行,要真能借到,我想到了另外一种食物。” 岸满眼都是好奇,“什么?” “一种甜品,味道又香又滑,很好吃,要真借到了虫蜜,明天我煮给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哪用得着等明天?我现在就去借虫蜜!” 岸说去就去,放下碗就跑去沓家借了一小罐虫蜜回来。 白芜尝了一下,虫蜜比蜂蜜要淡一点,没那么粘,还带着一种清甜的花香气。 这个甜度,用来做点甜品是足够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白芜已经起床。 他去菜园子里挤羊奶。 今早的羊奶比昨天要少一些,挤出来才小半罐。 岸知道他今天要做好吃的,也不赖床了,一大早就过来蹲在他旁边看着他挤奶。 白芜打量罐子里的羊奶,岸也凑过来看,“有点少啊,够大家喝吗?” “加点别的一起煮,应该够了。” 白芜晃了晃羊奶,浓稠的奶液挂在陶罐壁上,好一会才滴下去。 看起来这羊奶品质非常不错。 白芜满意地将羊奶倒到五个碗里,上面盖上一个大碟子,而后隔水蒸。 碗里的羊奶很快就被蒸得冒出了蒸汽,奶香味飘得到处都是。 岸在旁边看白芜将碗取出来,眼巴巴地问:“放入虫蜜就可以吃了吗?” “不行,还有一道工序。” “怎么那么麻烦?” “美食就是很麻烦啊,你等会。” 白芜哼着歌将装有羊奶的碗放到盛水的盆子里晾着。 羊奶上层很快结出厚厚一层淡黄色的奶皮。 白芜戳破奶皮,将里面的羊奶倒到大盆里,加入鸟蛋的蛋清和虫蜜搅拌均匀,再将用筷子撩起奶皮,小心将羊奶倒回去。 岸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肚子渐渐咕咕叫了起来。 白芜没理他,直接将混合好的羊奶放回蒸锅,上面再盖上盖子,烧火猛蒸。 加了蛋液和虫蜜的羊奶很快凝固,用筷子轻轻一压,还能回弹。 完美。 白芜用树叶包着碗壁,将几碗双皮奶端出来放到树叶上,“晾凉一点就可以吃了。” 岸深深吸口气,“这个好香啊。” “当然。”白芜一挑眉,“你就等着吃吧。” 白芜另外倒了点虫蜜出来,调成一碗浓稠的虫蜜水,等双皮奶稍凉后,给每个碗里舀了两勺虫蜜水。 黑陶碗,白色的双皮奶上结了一层淡黄的奶皮,虫蜜水倒在双皮奶上,亮汪汪,看着极为诱人。 白芜喊岸,“哥,你叫亚父阿父他们回来吃早饭。” 岸二话没说,就地变成一只大白鸟,往旁边跑两步,扑棱着翅膀直接往山下飞去叫人去了。 白芜笑着收回目光,烧水打算凉拌个菜。 一家人很快回来,坐在火塘边开始吃早饭。 川端起盛了双皮奶的碗,深深闻了一下,仔细端详,“这是羊奶?怎么还凝固了?” 白芜神秘一笑,“亚父你尝了就知道了。” 白芜话音未落,边上岸已经迫不及待用勺子挖了一大勺双皮奶,连双皮奶带虫蜜水,“啊”一口送进嘴里。 双皮奶瞪大了眼睛。 他很快顾不上烫,滑嫩的双皮奶一入口,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充盈口腔,陌生又震撼。 他从没想过羊奶还能那么滑、那么嫩、那么香甜! 比鸟蛋羹还嫩,和肉香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香味。 岸脸上神情恍惚,又挖了一勺双皮奶,盯着它喃喃自语,“这世上居然有这种好东西?” 白芜没理他哥的感慨,珍惜地挖了一小勺双皮奶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双皮奶可以浓稠香甜成这样。 可能羊奶完全无污染的关系,他尝的每一口双皮奶都是浓浓的奶香味和脂肪偏多的那种丰厚口感,甚至有点芝士的感觉。 别说这辈子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双皮奶,哪怕加上上辈子,也没有这个口福。 第11章 鱼笼 吃完双皮奶,墨和岸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打猎采集,川在编织背筐,白芜则去清理羊圈。 羊在他菜园子休息了一|夜,再被挤奶的时候不像昨天反抗得那么厉害。 白芜挤完奶打扫羊圈,发现昨天割到的草,羊已经吃了大半,剩下一些比较老的草茎。 土里还有些羊粪。 白芜将羊粪铲起来堆到菜园子一角,背着背筐赶早去给羊割草。 他背着草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光线很好,他老远就看见有个兽人趴在他家菜园子外面正看着羊。 “芜!”兽人听到动静,回头跟白芜打招呼,露出一口大白牙。 “沓,你怎么来了?” “我想去河滩上取石头,过来问问你。” “你直接去就行,我取够我建房要用的石头了,剩下的你随便用。” “那我去了啊。你怎么养了咩咩兽?还养那么大的,要养也养小的啊,小的还能吃点肉,大的能干嘛?” “挤奶喝不行啊?” “咩咩兽的奶又不好喝,喝了还会拉肚子,你喝这个干嘛?” “又不是人人都会拉,我觉得挺好喝。” 沓还要反驳,白芜伸手推了推他,“我阿父他们都去打猎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要去取石头,不打猎。你别恼嘛,你养这大咩咩兽,还不如连小的一起养,比较划算。” “阿父就打到这一只大的,我哪找小的去?” 他也想连小羊一起养,有小羊在,母羊的产奶期还能长一点。 奈何羊也没那么好抓,抓羊的地方还离部落特别远,他们平时根本不去那边,落单的兽人过去还特别危险。 白芜情愿不养羊,也不想父亲冒险。 沓道:“我去帮你问问,看小羊分给谁家了。” “问也没用,多半被吃掉了。” “这可不一定。”沓道,“你等着吧,我下午就帮你问。” 白芜没将沓的话放在心上。 不想傍晚沓真再次跑过来,堵住刚回窝的白芜,“芜,我知道小咩咩兽在谁家了,在族长那里!昨天分羊的时候,族长主动要了两只小羊。” 两只小羊远不如一只大羊划算。 白芜问:“族长说要小羊,大家还真给?” “族长说他家不缺食物,就要小羊了。怎么样,我帮你去换过来?” 要是这羊在别人家,白芜说不得真会起点心思,在族长家就算了,他和族长不对付。 “算了。我就养着玩一下,你别和人说。” “哎,你还真和族长吵架不理他啊?” “没有。” 白芜嫌沓聒噪,话说不了两句,伸手将他赶走了。 沓也不闹,笑嘻嘻跑了。 没一会儿,族长崖用背筐背着两只羊上山来。 川正在火塘边编箩筐,看到族长过来了,连忙站起来招待。 崖道:“我来给芜送小咩咩兽,芜呢?” 川笑着指了指菜园子,白芜正埋头清扫菜园子的羊粪。 崖走过去,轻轻敲了菜园子的栅栏一下。 白芜头也不抬,“无功不受禄,这羊羔我不能要。” 崖问:“还在记仇?” “我们哪来的仇?” “就上次不让你在祭司大人山下建房子的事。”崖道,“你想想,要你是族长,族人跑去祭司山下建房子打扰祭司,你怎么看?其他部落的人会怎么看?” 白芜不吭声。 崖看他不答,将两只小羊从背筐里拿出来放进菜园子,道:“这小咩咩兽给你,你别记仇了。” 白芜眼疾手快地将两只小羊捞起来,硬塞回了崖的怀里,“我没记仇。” 崖挡了回来,“不记仇你就把这两只小咩咩兽收下,我也想知道你究竟能不能成功把小咩咩兽养活,养不活大不了下次再还给我。” 崖说完不等白芜再推拒,直接变成一只大白鸟,拍着翅膀飞走了。 白芜站在后面瞪着大白鸟的身影,瞪了好一会,看脚边细脚伶仃的小羊羔,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把手里的羊羔还回去。 这两只小羊羔站在菜园子里咩咩叫了一会,试探着过来母羊肚皮下吸奶。 白芜没阻止,另外拿了个破桶出来,装了清水放在这个简易羊圈里。 岸傍晚回来看到羊圈里多了两只羊,又听川说了来龙去脉之后,说道:“族长估计拉不下脸道歉,就给你送咩咩兽了。” 白芜闷头喝汤,并不回答。 岸踢了踢他的脚,“你还真在记仇啊?” “没那回事。”白芜放下碗就要走。 岸在背后喊他,“哎,你不吃晚饭要去哪?” 白芜提着个破背筐,装着石锄头,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了,“挖点蚯蚓。” 他直接跑到洗漱的河边,找了块草地挖蚯蚓。 这里的泥土十分肥沃,白芜挖到天黑,挖到了四十多条蚯蚓。 他将蚯蚓放在背筐里,拿树叶遮了遮,又背着回窝边。 蚯蚓被他分成两份,一部分拿叶子包起来,另一部分撒到菜园子里的羊粪上。 卧在园子里的羊被他惊动,发出咩咩的叫声。 火塘里的火没熄灭,火光在风中跃动,照亮一小块地方。 白芜拖出几个烂背筐和枯藤,在火塘边做了两个肚大口小的简易鱼笼,又在里面塞了许多树枝,几乎将出口遮蔽起来了。 家人在火塘边乘凉,看他在这边折腾,好奇问:“这是在做什么?” “做一个大鱼笼。” “咦,你不是不喜欢吃鱼吗?做这种东西干什么?它看起来不太像能用的样子。” “捉点鱼,等明天看一看就知道有没有用了。” 白芜花了大半晚上做了两个简易鱼笼,把蚯蚓砸碎撒到鱼笼里面,最后还撒了把洗青根粉剩下的青根渣。 他提着鱼笼去脚下大河的下游,将两个鱼笼丢掉河里,鱼笼留着的树藤则栓到岸边的大树上。 两个鱼笼间这几十米远的,明天过来收鱼笼的时候,刚好一块把它收起来。 白芜弄这个鱼笼和蚯蚓,弄得满身都是泥汗。 回到窝里,他从木箱里找出另一条羽毛裙。 岸已经躺到窝里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他翻箱倒柜,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他问,“你在找什么。” “我去洗个澡,你赶快睡吧。” “这个时候还去洗澡, “我不在山脚下洗。” “不在山脚下洗,你想去哪洗?” “取石头的那片河滩,你赶紧睡吧,我自己去。” “跑那么远洗澡干嘛?就在 “ “就你瞎讲究。”岸叹了口气,痛苦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就行,我对那已经很熟悉了。” “遇到蛇或者溺水怎么办?别废话,我跟你一起去。” 岸不由分说地起床穿鞋,背上背筐要和他一起去。 白芜没硬拒绝,抬脚去另一个窝里和父亲们说了一声,转头对岸说道:“走吧。” “走走走,我看整个部落,就你最讲究,洗个澡还要去野外洗,你真不会在学祭司大人吧?” “学祭司大人什么?” “在空无一人的地方洗澡啊。祭司大人每天都飞到山顶的天池去洗澡,从来不和别人一起洗。” 白芜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他愣了一下,“那他小时候呢?” “我怎么知道?祭司大人小时候我还没出生呢。你是不是喜欢祭司大人?赶紧说实话,我不笑你。” “没有的事。” “喜欢就喜欢,没什么好不承认的,祭司大人又没伴侣。再说周围几个部落,多的是年轻亚兽人喜欢他。” “那我也没有那个心思。” 河滩那边的河水比较清澈,底下都是石头,站在石滩上就可以洗澡,不用深入里面,洗起来非常方便。 岸原本没打算洗澡,在他的带动之下,也在岸边摘了两片叶子,好好搓了搓。 兄弟俩洗得神清气爽,洗完飞回部落里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白芜一大早就起来,下去 岸感觉到他起床的动静,说什么也要下去和他一起去收鱼笼。 白芜没拒绝,提了个桶和他一起下去。 他们往下游走了一会儿,才走到放鱼笼的地点。 鱼笼的树藤正好好地绑在树上。 底下河水湍急,也不知道鱼笼的效果究竟如何。 岸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现在要怎么抓鱼?下去抓吗?” “不用,直接把鱼笼拉上来就行。” “拉的时候,鱼不会跑?” “跑不了。”白芜不耐烦再解释,对他哥说道,“哥你往边上站一点,我把鱼笼拉上来。” 泡了水的鱼笼挺重。 白芜身子倾斜,用力拉了好一会儿,才将鱼笼拉近岸边。 岸在旁边看着,一见鱼笼快拉到岸边,连忙跑过去将鱼笼提上来。 白芜跟着跑过去,“哥,你把鱼笼提上来一点,小心等会鱼跳回水里。” “鱼那么能跳?” “当然。” 白芜说着已经将鱼笼提到离河边三四米的地方,将里面的树枝拿出来,一股脑地倒出里面的东西。 鱼笼里面的鱼和树枝一起被倒出来,雪白的鱼鳞闪着天光,在树枝间跳动着。 “居然真的抓到鱼了!”岸满脸不可思议,“一、二、三……十三,有十三条那么多!” 白芜仔细看了眼,“这里鱼多,正常。” “这可是十三条,可以吃两顿了!”岸抓着手头的鱼翻来覆去查看,“可惜今天抓到的鱼都不怎么大。” 这一鱼篓的鱼,最大的也就半斤多,最小的只有两个指头宽。 因为鱼的品种不同,半斤多的鱼还是小鱼,两个指头宽的鱼已经是大鱼了。 白芜仔细查看后,一一将它们丢回装了水的桶里,半点不嫌弃,“我们再去看一看下个鱼篓。” 岸刚看他拉了一次鱼笼,这次抢着要拉,“你放着,让我来拉。” “你会吗?” “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怎么就不会了?让开让开。” 岸兴致勃勃地将鱼笼拉上来,特地将鱼笼提到离水边挺远的地方放下,再将里面的鱼倒出来。 “一、二、三……十五、十六、十七,我的手气比你好很多哎。” 白芜看了眼在地上蹦着的鱼,朝他哥敷衍地竖了下大拇指。 岸干劲十足地将所有的鱼捡回桶里,“好久没一次弄到那么多鱼了,我还挺喜欢吃鱼的。” “那等会儿再挖点蚯蚓,明天再来捞鱼。” “我去挖!我知道哪里有特别肥的蚯蚓!” 三十条大大小小的鱼放在桶里足有半桶,他们提回去的时候,部落里许多人正准备去打猎和采集,看到他们提着鱼上来,纷纷跑来围观。 “这也太厉害了啊,一会儿就抓到了那么多鱼。” “部落里好久没一起抓鱼了。” “这鱼看起来很不错啊,下午得空了,我也要去抓一点。” 好不容易等大家围观完,白芜提着桶回窝边,找了个桶抓了六条手掌宽的鱼出来,剩下的鱼提去族长崖那边。 族长崖和他亚祖父住在一起,在山脚下靠河下游一点的地方。 他家足有四个窝,从精美的窝可以看出来他们家以前的生活过的不错。 白芜走近窝边,只有他的老亚祖父坐在窝边纺线。 “芜?”老人喊了一声,脸上绽开慈祥的笑容,“你过来是要找崖?” “嗯。族长借了我两只小咩咩兽,我以后再还他,先送点鱼过来给你们尝尝。” 白芜提着桶走过去,给老亚兽人看他桶里的鱼。 老亚兽人见了,满眼都是惊叹,“好多鱼!你去哪里弄来那么多鱼?” “下河抓的。木,鱼给你,我先回去了。” “不用,这也太多了。”老亚兽人笑道,“谢谢你的心意,不过我收了崖会不高兴的。” “那我先放在这里,他要是不高兴,让他下午亲自提着来还我行吗?” 木笑。 白芜也笑,语气难得柔软了些,“鱼对身体好,木你多吃点。” 白芜送完鱼,背上背筐去采集。 他现在喜欢沿河走,在水草丰沛的地方,总能找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直到傍晚,霞光倒映在河面上,半条江染红,他才背着半筐杂七杂八的食物拖着疲惫的步子回来。 岸早就回来了,看到他,高兴地站在菜园边冲他招手,“芜,你快过来,今天的鱼要怎么煮?” “煮汤吧,煮得奶白奶白,再放点葱花,喝一口,又鲜又美。” “鱼怎么能煮出奶白的汤?” “我就可以。” “不会说大话吧?” “试试不就知道了?你先把鱼杀了,刮干净鱼鳞,去掉内脏,等会我来弄。” “行行行,我这就去弄,还是第一次听见人说能把鱼汤煮成奶白色,等会长长见识。” 白芜放下背筐,先去火塘边的水缸里舀水洗干净手脚,回来坐在火塘边休息。 川和墨陆续回来,今天大家的收获都不错,川还掏到了两窝鸟蛋,每个都比巴掌还大,蒸了吃味道肯定不错。 岸杀好鱼用簸箕端着走上来,一见到川便道:“亚父,芜说煮奶白色的鱼汤给我们喝。” “放羊奶进去煮?” “当然不,放羊奶味道多奇怪。”白芜道,“就放鱼、盐和葱花,其他什么都不放。” “这怎么能煮出奶白色,我煮了那么多年的鱼汤,都是清汤。” “这里面有个秘诀,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墨在旁边插话,“多给祭司大人……” 白芜头也不抬地接上,“多给祭司大人煮一份,我知道。” 川和岸在旁边爆笑。 白芜也笑。 白芜取了六条细木棍,将岸处理好的鱼插在木棍上,上面刷上油,放到火上烤。 岸不解,“你不是要煮鱼汤,烤鱼干嘛?” 白芜道:“先烤再煮。亚父你帮我用陶锅烧一锅水。” 川倒了一锅清水,放到火塘上,笑问:“除了水,还要做什么?” “不用了,把水烧开就行。” 白芜在一边烤鱼。 他一边刷油一边烤,将鱼两面烤的金黄。 鱼烤好了,水早就开了,他直接用筷子将鱼烤鱼捋进开水里,又往灶膛里塞了把柴。 水再次烧开时,已经有了奶白的色泽。 岸瞪大了眼睛一个劲往锅里看,“居然真的熬出了奶白的汤?!” “骗你干嘛,闻闻香不香?” “太香了!芜,你真厉害!” “还行。再熬一会,今天晚上吃煨面果和拌野菜吧,配着鱼汤吃。” “用酸果酱拌吗?” “对,你要是不想吃酸的,拌原味的也行。” “酸的!明天我再看能不能摘到酸果子,我们再熬一点酸果酱吧,那个好吃!” 鱼汤大火煮开后,小火慢熬。 原本清澈的开水熬着熬着,变成了浓厚的奶白汤汁,白中还带点微黄,看着十分诱人。 白芜拌好野菜,将煨着的面果挖出来,再切了点葱花放进鱼汤里,熄火撒盐。 一家四口,一人盛了一碗汤。 白芜顾不上烫,用勺子轻轻咬了一勺汤,放到嘴边吹了吹,而后喝进去。 一时间,鲜美的口感袭击了味觉,鲜、香、浓、烫,诸多滋味在口腔中绽开。 等这一口汤喝进去,白芜脑门上出了一头热汗。 太香了。 两辈子来,这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鱼汤。 非野生小江鱼,熬不出这么鲜美的味道。 白芜仔细品尝,神情悠然。 对面父兄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辙。 白芜又喝了一口,眯着眼睛看对面的远山,整个人往后一靠,连话都不想说了。 他整个人沉浸在这碗鲜美的鱼汤之中,竟然微微有了醉意。 真是一碗能够带给人幸福感的鱼汤。 第12章 豆子 夏季到了,食物也渐渐丰盛起来,采集者出去一上午,基本就能采集够一天要吃的食物。 出去干活的时间少了,个人可支配的时间一下子就多了。 这天下午,白芜背着背筐到要建房子的地方查看泥土的情况,他准备评估一下打地基的方案。 到了地方,刚蹲下来忙了一会,他眼前一暗,以为天气由晴转阴。 抬头再看时,他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阴天,而是一只巨鸟抓着鲜血淋漓的巨兽从他头顶飞过,遮挡住了阳光,投下的阴影正好落到他身上。 白芜抬头看这一幕壮观的景象。 巨鸟扇着翅膀,带起一阵大风,漆黑的鸟羽反射着阳光,很快消失在山间。 居然是南遥。 以往南遥不从这个方向飞过来,白芜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兽形抓着猎物掠过山间的情景。 白芜盯着山看了一会,脸上满是羡慕。 要是他也投胎成为兽人就好了。 白芜低下头,继续清理乱石。 不一会儿,他又听到一阵异动。 抬头一看,却是巨鸟扇着翅膀从山上飞了下来,直接朝白芜这边俯冲。 白芜吓了一跳,连退几步,“祭司大人?” 巨鸟将爪子上的陶罐往上一抛,猛地变回人形,抓着陶罐从半空中跳到地上,“躲什么?” “祭司大人怎么有空下来?” 南遥将手中的罐子递给他,“你不是在收集种子?给你。” “什么种子?”白芜接过罐子,低头看见里面的盛着一罐圆碌碌的淡黄种子,“吃的吗?” 白芜伸手抓了把种子,这种子小拇指大,捏着很硬,外面有一层厚厚的种皮,捻一捻,手感有点像豆子。 他抓起豆子塞到洁白的齿缝中一咬,薄薄的种皮里面是白色果仁,口感硬脆,略带苦味。 白芜好奇地垂眸看手中被咬掉一半的豆子,正要再尝尝。 南遥伸手拽住他的手腕,盯着他手上咬了一半的豆子,“要煮熟吃,不然有毒。” “谢谢祭司大人。”白芜往后一退,轻轻挣开他的手,“我非常喜欢这东西。” “喜欢就好,多谢你做的食物。” 南遥说完就要变成巨鸟飞走。 白芜连忙追问:“祭司大人,我能问一问这个种子生长的地点在哪里吗?” “离这里很远,亚兽人飞不到。” 南遥看了眼白芜,“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再给你带一点。” “能麻烦你告诉我地点吗?我还是想知道。” 南遥皱眉。 白芜瞥见脚边的石头,抓起地上的泥块,蹲下来三两下在石头表面画了一副简易的地图,仰起脸道:“我们的部落在这里,这边是太阳升起的方向,祭司大人能告诉我豆子大概在哪个方向吗?” 南遥盯着有模有样的地图,“你对部落挺了解?” “天天走,大概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方向。”白芜维持着轻快的声音,“我也没故意记什么。” 南遥没再问,蹲下来在石面一角画了一个小圆圈,“这个方向。以你们亚兽人的速度,要飞一天半才能飞到。”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标志吗?” “有一座雪山,雪山面向早上太阳的那一面长着这种植物,从山脚往上找,很容易就能找到。” “那是它大概什么季节结果?” “现在。” 白芜还要再问,南遥看他两眼,这次真变成巨鸟飞走了,眨眼便消失在群山之间。 白芜站在原地,摸摸自己“咚咚”跳得极快的心脏。 这位祭司的气势真吓人。 白芜得到一罐豆子,胡乱整理了下石头,实在压不住纷乱的思绪。 他小心将豆子放在背筐里,盖好盖子后,也变成白鸟飞离了原地。 他回到部落的时候家人都围在火塘边聊天。 一看到白芜,岸挥着手快活道:“我今天下午帮你喂了咩咩兽,还把咩咩兽的粪便铲到了一边。” 白芜还没来得及说话,川轻拍了岸的背一下,责备道:“什么叫帮芜喂了咩咩兽,哪次咩咩兽的奶你不是喝得最多?芜累了?来坐会。” 白芜一屁|股坐在木墩上,将背筐拉到前面来,“亚父,给你们看点好东西。” 岸探头,“又有好吃的了?” “差不多。”白芜将手伸进罐子里,抓了一大把豆子,“阿父亚父,你们见过这东西吗?” 川抓着白芜的手仔细端详,“小时候见过,哪来的?” “祭司大人给的,亚父知道哪里有?我想去采点。” “早记不得了,你没问祭司大人?” 白芜伸手一指,“祭司大人说大概在那个方向,以我的飞行速度飞一天半,就能看到一座雪山,然后在早上面对太阳的那一面的山脚下,能看到一片这种豆子。” 岸插话,“那岂不是我们领地边缘的地方?!” “你知道这个地方?”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的领地内有山有河有平原,只有这个方向以一座雪山为界,翻过去那边就是兽兽人的领地。” “很远吗?” “当然很远,我们的领地可大了。除了祭司大人经常飞过去巡视之外,一般我们都不会飞到那边去。” 墨问:“芜你想去那个地方?” “想去。我想去摘点这种种子。说不定它会成为很重要的粮食。” “我们现在又不缺吃的。” “是能吃饱,不过总得储存点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那里可远了,亚兽人得飞很久。” “你去过?” “去过一次。”岸有些别扭地回答道,“也就成年的时候去过一次。” 白芜叹了口气。 川安慰他道:“等下一年,部落里有亚兽人成年要去巡视边界,你跟他们一起去。” 白芜喃喃道:“我不想等那么久。” 川拍了拍他的手。 一家人吃完晚饭,各自回窝睡觉。 外面月光清朗。 白芜睡眠质量向来不错,这天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在窝里翻来覆去,翻到月亮都快到了头顶,边上岸的呼吸声早已均匀。 白芜最终还是忍不住,一骨碌坐起来,悄悄从窝边拿过陶罐,掏了把里面圆滚滚的种子,借着月光反复查看。 不知道这玩意产量怎么样,产量高的话可是上好的粮食,能榨油能果腹。 现在他们部落里还没有正经的主食。今年不去弄点回来,实在太可惜了。 白芜在月光下看了半夜,好不容易容易困意来袭,他躺进被窝里睡,睡梦中还眉头微锁,显得心事重重。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白芜就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起来了。 他轻手轻脚拿上背筐要去外面割草。 川在隔壁窝里探出头来喊他,“芜。” 白芜被他亚父的喊声吓了一跳,转身走近他亚父的窝边,压低声音打招呼,“亚父,阿父,你们怎么也醒的那么早?” “听到了你这边的动静。你一大早要去哪里?” “割点草喂羊。亚父,我能让沓陪我去边界吗?” “你还记着边界那些种子?” “不去看看,我睡不着。” “不然你多等几天,下个月就是鹰族供奉祭司大人了,到时你阿父不用跟着部落去打猎,可以陪你飞一趟边界。” “那还得等快十天,我等不了。亚父,我让沓跟我去吧,他还挺靠谱的。” “他不一定想去。” “没事,我先去问问,他要是不愿意,我再想点别的办法。亚父,你们再睡一会儿,我出去割草了。” 白芜说完不等他亚父反应,背上背筐跑去割草喂羊。 吃完早饭后,白芜带着特地做出来的葱香烤鱼去找沓。 沓家在 白芜过去的时候,就沓一人在火塘边吃早饭。 见到白芜,沓道:“你要是再来晚一点,我也出门了。” 白芜将树叶包着的烤鱼递给他,“你要出门打猎还是收集做棚顶的干草?” “正式用来搭顶棚的干草得秋天才收集,不然太嫩了,雨一淋就烂掉。今天想去弄点树脂糊石头。” “你不是之前就弄过吗?” “正在等它滴呢,我今天要巡视一下,看看情况。” 兽人们建房子会用到一种特殊的树脂做黏合剂,取树脂的过程和取松脂有点像,都是在树皮上划个口子, 等到要用时,再把树脂放到陶锅上熬煮融化。 白芜在沓旁边坐下,“收集树脂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陪我去趟部落的边界行不?就雪山那个边界。” 沓停下筷子,疑惑地问:“你去那个地方干嘛,那么远?” “那里有种豆子,看起来会是特别好的粮食,我想去看看。阿父他们要跟部落去打猎,没空,我就想问问你。” “要不你等几天?” 白芜叹了口气,“不去看一下,我晚上都睡不着。主要很多植物结果的时限就那么十天八天,去晚了果子落了或者被其他动物吃了,恐怕就得等下一年。” 这倒是。沓深有体会地点头。 “要不你陪我去一趟,豆子弄回来之后我分你一半,还教你一个特殊的吃法,到时候你带给你伴侣尝尝?” “嘶,要去边界得飞很久,尤其带上你这种小亚兽人。” “亚兽人也能飞很快啊。”白芜道,“我父亲没空,我又实在没有相熟的兽人,只能来拜托你了,我看祭司大人一天之内能飞个来回,我单飞一趟应该没问题。有个两三天就够了。” “祭司大人那是一般的兽人吗?” 白芜一笑,“我也不是一般的亚兽人啊。” 第13章 帮忙 沓经过反复思考后,最终还是答应了白芜的请求,同意带他去雪山边界。 白芜和家人说了一声,第二天一早便带上食物用具出发。 两人以长途飞行时所能保持的最快速度飞往边界。 沓一路都在担心白芜能否坚持,频频回头看他。 白芜借气流跟着,平时显得很娇气的人,这次一声都没吭。 两人飞了一上午,中午沓主动要求休息,还硬让白芜睡一会。 白芜肩膀和腋下疼得不行,他没表现出来。 他从箩筐里拿了两个烤面果和几条肉干,先递给沓,“边界是什么样的?物产丰富吗?” “要是丰富就不会是边界了。就雪山和草原,动物不多,反而虫子特别多。边界那边的兽兽人还都是猛兽,把猎物抓得七七八八,我们没事都不乐意往那边去,很多时候也去了白去。” “祭司大人常去吗?” “经常去吧。要没有他的震慑,兽兽人那边可能就会越界了。你不知道,兽兽人的祭司可远不如我们祭司大人能打。” 白芜想起南遥那巨大的兽形,感觉十分能想象。 这么庞大的身躯,哪怕凭体重都能压死一帮人。 两人草草吃过午饭,白芜小睡了一会儿。 等睡醒后,两人变成巨大的白鸟,往西北飞去。 这一次,白芜咬着牙要坚持,半路上一次都没休息。 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终于飞到了目的地。 此时余晖散尽,空旷的荒野上几座雪山拔地而起。 雪山顶上残余夕阳斜照,将雪顶印成浅黄色。 沓带着白芜往山脚下飞。 山脚下是一片荒地,怪石嶙峋,荒草寥寥。 白芜明显感觉到这里海拔要高一些,在地上喘气时都不如在家平顺。 沓也累坏了,坐在草地上,将箩筐里的防蚊草拿出来,分了一半给白芜,自己手中那半用力揉碎,涂满每一寸裸露出来的肌肤。 白芜气都快喘不匀,拿着防蚊的草,手还在抖。 沓涂好了自己,转头问白芜,“要不要帮忙?” 白芜喘着气,摇头拒绝。 沓盯着他苍白的脸色,“这次我真服你了,没想到你居然一天就能飞到这里。” 白芜声音沙哑,“以前只是没必要,咬咬牙,亚兽人也能飞很快很久。” 沓道:“反正我没见过哪个亚兽人飞很快很久。” 两人吃了带来的干粮。 沓去附近找了一大罐水来。 白芜累得狠了,和沓商量下半夜守夜,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 这里环境如此恶劣,底下的草凹凸不平,还有蚊子在滋扰,风也挺冷,他躺在草地上,却觉得比躺在家里柔软的窝中还要惬意,闭眼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才被沓喊醒。 白芜睡得神清气爽,连臂膀都不痛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躯,就地跳了跳,“怎么没叫我起来守夜?” “哪能叫亚兽人守夜?” “那你现在睡,我在这里守着。” “不用,我晚上眯了一会儿,睡够了。我们去找你说的豆子,太阳快升起来了,再不找怕找不到地方。” 白芜看沓的脸色还行,便没坚持。 他们收拾了一下东西,背上背筐,变成白鸟,飞向雪山迎向朝阳的那一面。 这次白芜带头。 雪山非常广袤,他从山脚下绕过去,飞了好一会,才飞到向阳那面。 他原本以为要找很久才能找到那些豆子,没想到刚飞过去,他就看到了草丛里凸起来的豆杆。 这些豆杆起码有两米高,像一棵棵小树,高瘦伶仃,叶子寥寥,上面还有形状特别的豆荚,十分好认识。 白芜一眼望去,看到了好几十株豆杆。 豆杆被朝阳镀上了一层橘黄,越发显得豆荚饱满。 这一趟果然没白来! 白芜内心中涌起一阵喜悦。 他鸣叫一声,示意沓和他一起落到 沓从他背后飞过来,后来居上。 两人很快就落到山坡上。 白芜背着背筐跑到最近的一根豆杆前。 他伸手比了一下,发现豆杆比他还高一个头。他再抓住最近一条豆荚,豆荚足有他小臂粗|长,用力一扯,豆杆的枝条都变形了,豆荚还没扯下来。 沓在边上抱怨,“嘿,这玩意可真难摘。” 白芜笑了笑,又扯又拧,才把那条豆荚给扯下来。 他扯下来的豆荚沉甸甸,看起来饱满肥厚。 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豆荚末端的断裂处,有一股草木的青涩味直冲鼻子。 他双手用力,想撕开豆荚取出里面的豆子看看,没想到豆荚十分柔韧,根本撕不开来。 双手用尽力气,他才将指甲掐进豆荚的表皮里,从中撕开,里面是比弹珠还大的青黄色豆子蹦出来,好几颗掉到了地上。 他弯腰捡起来,将柔嫩的豆子放到嘴里,轻轻一咬,一股带着些微苦涩的清香味爆开。 豆子很嫩,想必煮了也会很好吃。 尝过了豆子,白芜将豆荚放进嘴里咬。 豆荚已经长老了,上面有一层粗糙的凸起,还带着一层绒毛,咬在嘴里口感很奇怪,咀嚼后只有一把纤维,看来并不能当菜吃。 现在喂给羊吃应该还行,只是不知道这豆荚还嫩的时候能不能当菜吃。 不管怎么样,这一趟能摘到那么多能吃的豆子,也算不虚此行。 白芜将豆子扔回箩筐,继续摘豆荚。 太阳很快就升得老高,阳光照在他们两个身上,将两人晒出了一层薄汗。 沓渐渐不耐烦,“好不容易来了这里,要不然我去打点猎物吧?这里有好几种不常见的猎物,我去弄点来尝尝。” “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可是我们部落里的勇士!” “不还是预备勇士嘛。行行行,开个玩笑,你去吧,别飞太远啊。” “那我去了,有事你就喊我,这里地方阔,音能传好远,你大声点喊。我都能听见。” 沓说完,在身上摩挲一下通红的手指头,将背筐留给白芜,就地变成一只大白鸟,翅膀一扇就飞走了。 白芜站在原地继续耐心地摘豆子。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族人不来这边摘豆子了。 豆荚难摘,豆子更难取,这里地方还远,摘了要辛辛苦苦运回去,不太方便。 也只有他这种想取点种子的人才会连飞数百里飞过来。 白芜耐心地摘着豆荚。 野外生长的豆杆稀稀落落,远没有人工栽种的整齐,摘起来很不容易,边摘还要边走。 等日到中空时,两个背筐都已经装得差不多了。白芜将豆荚使劲压实,后背背着一个背筐,前胸挂着一个背筐,准备再往上走。 正在此时,破空声传来,一大片阴影投下,一只巨鸟飞过来。 白芜被背筐压弯了腰,双手托着前胸的背筐,脸憋得通红地往上走,以为是沓回来了,喊道:“你打到了什么?” 巨鸟变为人形,从半空中跳下,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 白芜惊讶回头,“祭司大人?你过来巡查边界?” 此时,白芜脸颊通红,头发黏在脸上,鼻尖冒着细小的汗珠,看起来很是狼狈。 南遥托着他后背的背筐帮他取下来,往四周扫了眼,“和一起来的兽人呢?” “沓打猎去了。祭司大人刚到吗?” “正准备回去。” 两人正说着话。 有一只大白鸟脚爪抓着一只小兽从远方飞近。 飞到他们跟前,白鸟将小兽扔到地上,变回人形跳下来。 白芜和南遥都看向他。 “祭司大人。”沓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局促不安地说道,“刚刚我在追捕灰兽,眼看就要追到了,就没过来。” 南遥点头,“你们来了两天?” “昨天晚上到的,芜要摘豆子,可能明天回去。” 南遥转向白芜,“还要在这里住一晚?” “其实已经差不多了,不过我没办法一口气飞回部落,明早启程,晚上才能赶回部落。” “这些豆子也自己背回去?” 沓忙接过话头,“我背我背,不会让亚兽人背的。” 白芜摇头,“这么重,你一个人怎么背得动?我和你一起背。” 沓还要再挣,南遥打断他们,对白芜说道:“我帮你把你那份背回去,今天一起回去。” 白芜看看南遥又看看沓。 沓缩在一边,已经不敢说话了。 白芜不安,“不用,怎么能劳烦祭司大人?” 南遥伸出手,坚持地看着他。 南遥坚持的事根本不容别人拒绝。 白芜身上的两筐豆荚最终还是挪到了他身上。 南遥绑好身上的背筐,变成兽形之前特地嘱咐白芜,让他跟在自己后面。 白芜不解其意。 真正开始起飞的时候,白芜才发现跟在南遥身后异常轻松,他几乎不用怎么飞,展开翅膀滑翔就行。 南遥飞得十分快,白芜借着他翅膀卷起来的气流,也飞得非常快。 来的时候白芜和沓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早晨露水还没干的时候就出发,太阳下山才到边界。 他们中午从边界出发,晚上星星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部落。 时间太晚。 沓累得半死,抓着猎物直接回了自己家。 南遥帮白芜将背筐扛到他家窝边,放下两筐豆荚,扇着翅膀就走了。白芜的家人都来不及向他道谢。 白芜变回人形,整个人都快累瘫了。 川去端晚饭过来,“累坏了吧?” 岸在旁边探头探脑,南遥过来的时候他不敢说话,等到南遥飞远了,他挤过来,“你还说不是喜欢祭司大人,祭司大人都给你送东西了。” “哥你起开。”白芜接过晚饭狼吞虎咽,含糊道,“祭司大人吃过我们家那么多食物,帮个忙怎么啦?” 岸答非所问,一双眼睛在自家弟弟身上扫来扫去,“整个部落也就你一个亚兽人这么随便一坐都特别好看。” 白芜:“……你看祭司大人是那种随便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吗?” “那他亲近你干嘛?” “看我奇怪,悄悄观察我对部落有没有危害呗。” 第14章 凶神 白芜拼命飞了两天,第二天爬起来时,肩背剧痛,胳膊都抬不起来。 他忍着痛提着木桶要去挤羊奶。 一提起木桶,手不受控制,抖得跟帕金森一样,木桶晃来晃去。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抓住右手,咬着牙将木桶提起来。 “你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啊?” 身后一只手接过他手里的木桶,白芜回头,“哥。” “行了,你去火塘边坐着,我去挤奶。” “那我拿点干草去喂羊。” 岸和他一起到羊圈,“今天你别出去采集,在家好好养一养,要不然你的翅膀就得废了。” “也行,正好豆荚要处理一下。” 岸瞪圆了眼睛,“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干活?!” “没什么活,就把豆荚放到外面晒。” 昨天晚上他就把豆荚倒到外面晒了。 经过一夜的风干,豆荚的表皮发皱,越发柔韧不好剥。 得等这豆荚彻底晒干,它才可能爆开,将里面的豆荚吐出来。 白芜打算趁着这段时间阳光好,好好晒一晒。 一家人干完早上的活,吃完早饭。 川叮嘱白芜好好留在家里休息,晚上他会踩点药回来给白芜敷上。 白芜转动着肩胛,答应了。 白芜在家休息了一天,做一些洗洗刷刷的杂事。 第二天他就受不了,在家人出门后,悄悄背着背筐去附近采集。 他不飞,就走路去,用不上翅膀,累不着手。 他们部落靠河,河流两岸物产丰富。 此时正值夏季,多的是可以吃的野菜野果,植物底下还有不少能吃的根茎,只不过这些天然根茎没有经过选育,大部分都有小毒,需要浸泡才能食用,且不能吃太多。 白芜尽量往筐里装味道好的食物。 不然在有限的烹调手段下,原本味道就不好的食物,煮熟了会更难吃。 白芜仅凭双|腿走,一上午可以走出好远。 箩筐里也满满当当地收获了各种食物。 等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他回到部落,父兄早就回来了。 岸看到他,迎上来接过他的背筐,“我就知道你又偷偷跑出去干活了,不明白你怎么就闲不下来?” “我摘到了几个红皮果,哥你拿出来,一起吃。” “哎,今年那么早就有红皮果了?甜不甜。” “我中午尝了两个,感觉挺甜的。” 白芜放下背筐,去火塘边上提木桶,想去拉鱼笼。 川看不过去,轻拍了一下他的脊背,“你坐着,让你阿父去拉。” “阿父去吗?” 墨点头,提着木桶下去了。 “有你阿父,你就别操心了。去看看你的豆荚,今天它已经裂口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晒好。” “真的?我过去看看!” 白芜连忙跑过去晒豆荚的那块泥地上。 两筐豆荚铺了很大一块。 他蹲下来抓了一个豆荚,定睛细看,果然发现那个豆荚已经裂开了一条黑色的缝。 用力一掰,变脆的豆荚被他掰成了两半,里面浅黄色的豆子掉了出来。 岸跑过来,“怎么样?” 白芜大喜,“再晒两天就可以了。等豆子晒好了,我做点好吃的。” “有什么好吃的?我不太喜欢吃豆子,味道有点苦。” “做成别的食物就不苦了,等豆子晒好了,我弄点卤水,给你们做一道豆腐吃。” “卤水是什么?” “就是盐湖里的水。你们不是说盐湖就在附近?” “对啊,你要是要那个的话,明天我就可以顺路过去给你舀一点。” “要!哥你明天帮我舀一点吧。拿个罐子去,多装一点。” 岸当场拍着胸膛答应了,还去把家里的陶罐找出来,放到背筐里,免得明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记得。 白芜馋豆腐已经馋很久了。 现在豆子有了,卤水也有了,等过两天豆子晒好,就可以拿去舂烂,然后煮成豆浆,用来点豆腐。 岸那个大嘴巴,他第二天带着罐子去取卤水,将卤水的妙用透给同行的亚兽人,还将豆腐的美妙滋味说了个天花乱坠。 同行的亚兽人听说卤水还有这妙用,又听他说豆腐如何滑嫩鲜美,都馋得两眼发光。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豆腐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岸已经把豆腐的名声打出去了。 连沓都忍不住过来问:“豆子真的能做成那么美味的吃食吗?” “我个人感觉挺好吃的。”白芜道,“等我做豆腐那天,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这豆腐本来就有你的一份。” “做出来你再帮我煮了吧,我带点给我亚父阿父,还有别人。” 岸凑过来一个大脑袋,坏笑道:“那个别人是谁?” 沓麦色的脸涌上了一层红晕,恼羞成怒地瞪岸一眼,“还不是你到处去说!连鹰族的人都听说了豆腐的滋味!” “哇,传得那么远了吗?芜说豆腐嫩嫩的,跟双皮奶一样,一晃就散了。要我说,你带着豆腐飞过去,还不如邀请他过来这边。” 白芜在旁边笑道:“我觉得可以,到时候正好请他吃豆腐花。” “豆腐花又是什么?” “跟双皮奶口感差不多的一种食物,嫩嫩的,滑滑的,清清甜甜,还有股豆香味。舀两块放在碗里,上面浇上两勺虫蜜,无论趁热吃还是湃凉了吃,都很滑嫩香甜。” 白芜这话一出,岸和沓齐齐咽口水。 沓道:“我知道那里有虫蜜,明天去给你掏两窝过来。” 岸马上接话,“我也知道,明天我带你去,我们多掏两窝!” 白芜道:“那说好了,明天下午你们回来的时候,再帮我敲一下豆荚,我的手使不上劲。” 白芜的豆腐还遥遥无期,两大壮劳力已经言听计从。 豆荚晒了三四天,终于晒好了。 白芜从自家柴堆里挑了两根又粗又长的木棒,让岸和沓举着木棒小力敲打地上的豆荚。 两人不解其意,接过木棒也不多问,对这地上的豆荚就敲起来。 白芜旁边跟他们配合,不断用木棍将豆荚撩起来,尽力让他们每一棍敲到的都是新的豆荚。 豆荚“啪啪”作响,豆粒从豆荚里滚出来,滚得到处都是,很快就滚到了豆荚 豆荚也碎了,像一层被敲碎的落叶铺在上面。 “可以了。”白芜抹了下额头的汗,“把豆子盛起来,筛一下就好了。” 岸蹲下下来抓了一把豆子。 豆子圆滚滚,干干净净,并没有沾到什么碎末。 “真的好了!这可比一个个掰豆荚快多了。芜,你怎么想出的这个办法?” “豆荚干了之后本来就会爆开,将豆子弹飞,你们在野外观察一下就能发现了。” “就算看到了,我们也想不到这个办法。” “那可不一定,等需要用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想出来了。豆子终于弄好了,明天就可以做豆腐,沓你带你的鹰族伴侣过来跟我们吃豆腐宴吧?” “行啊!”沓一拍大|腿,“他都快等急了。明天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傍晚过来吧。我早点回来舂豆子做豆腐。” “那明天我们过来帮忙!” 川在一旁听着他们这些小年轻说话,笑道:“你明天把你亚父阿父也叫过来,我们一起吃一顿饭。” 白芜道:“对,明天我多弄两个菜,我们一起吃一顿。” 明天要做豆腐,晚上一家人把豆子挑拣干净。 除了白芜外,谁都不知道这个豆腐要怎么做。 第二天一早,见白芜将豆子拿出来,放到桶里泡上,大家都好奇。 岸问:“这是做豆腐的第一步吗?” “对,泡胀了,我们下午回来就可以做豆腐了。” “你说得我都不想出门了。” 白芜一本正经,“那不行,还指着你多采集一些食物回来,今晚得请客呢。” 川和墨都在旁边笑。 川给白芜烤面果,让白芜多吃一点。 白芜吃过早饭,喂过羊,检查过鱼笼之后。 他背上背筐,飞去河谷里采集。 他得多弄一点野葱回来,晚上做豆腐吃。 没想到刚到目的地,白芜居然看见了南遥。 南遥变成人形,正与一条三四米长鳄鱼搏斗。 那条鳄鱼在河滩上翻滚,尾巴用力甩着,泥水四溅,野草被压得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南遥有力的双手死死按住鳄鱼的脑袋,脸上没什么表情,俊美的侧脸仿佛雕塑,与底下疯狂挣扎的鳄鱼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芜整只鸟都傻了,站在地上缩起一只爪子,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幕,连人形都忘了变。 他难以想象,南遥的人形力气居然那么大! 正面压制鳄鱼还显得游刃有余! 这人的力气从哪来的? 哪怕身躯再结实完美,也是人身啊!力量总有个来源吧! 白芜脑子胡思乱想。 南遥抬头看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白芜心底一凉,僵在原地不敢动。 南遥收回目光,单手按着鳄鱼,从后腰抽出一根石锥,对着鳄鱼的眼睛啪啪两下。 鳄鱼身躯抽搐,片刻之后就不再挣扎。 南遥站了起来,甩了甩石柱上的血,往白芜这边走过来。 白芜变回人形,后退一步,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来采点葱。” 南遥停住脚步,“刚在这条河里发现了鳄鱼的踪迹,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鳄鱼藏在水 “好的!多谢祭司大人提醒,我这就回去!” 白芜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听话过,他再往后退一步,就要变回兽形离开。 “等等。” 白芜颤颤巍巍地回头,“您叫我?” “割一块肉回去吃。” 没等白芜答应,南遥已经回到鳄鱼边上,已经用石刀豁开鳄鱼皮,从背脊出撕了一大块肉举起来,示意他过来拿。 白芜不是胆小的人,看到地面上死得不能再死的鳄鱼,还是心里发紧。 他走过去,双手接过温热湿黏的鳄鱼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白芜抓稳鳄鱼,定了定神,朝南遥鞠了个躬,“多谢祭司大人。” “早点回去吧,这几天不要来这里。” “是!” 白芜将肉塞到背筐里,往后退几步,就要变成兽形飞走。 南遥站在原地,目送他。 白芜在变回兽形的一刹间,回头看见南遥高大的身影,感觉挺孤寂,他鬼使神差般喊了一句,“祭司大人。” “嗯?” 白芜和他大眼瞪小眼,一时语塞。 南遥仿佛皱了一下眉,白芜心底一惊,心底里犹豫许久那句话便从嘴边溜了出来,“你要不要吃豆腐?” 第15章 豆腐 白芜路遇祭司,说了一句足以令鸟社死的话。 被拒绝后,白芜脸都快烧起来了,几乎落荒而逃。 下午,他回到窝边的时候,家人们都已经回来了。 沓带着他的鹰族伴侣和两位父亲。 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见识一下,这种叫豆腐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白芜跟他们打过招呼,去察看豆子。 岸跟在他后面叽叽喳喳,“我一回来就看过你的豆子了,泡了那么久,现在它们已经胀得比雀蛋还大,轻轻一掐就碎了,还能吃吗?” “当然。等会先像舂青根粉一样,舂成浆,我再弄下一步。” “这个我会!是不是也要像洗青根粉一样洗?” “你猜……” 白芜这个“猜”字还没说完,肩胛被岸“啪”地拍了一掌,“快说!” 掌声清脆。 白芜转头一看,只见自己肩胛上印着一个完整的手印,连掌纹都清晰可见。 他朝岸怒目而视。 岸缩缩脑袋,嘟囔道:“你皮怎么嫩成这样?哎,我去舂豆子了。” 川敲了岸的脑袋一下,“别老欺负你弟。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提着豆子去山下找石舂舂豆子。 沓问:“芜,我们做什么?” “麻烦你们一起帮忙舂豆子,我去把簸箕洗干净。” 石臼又大又重,那些泡软了的豆子倒进去,几下就能被舂成渣,舂得温热的豆渣舀起来,白生生,像面团,还有股说不出的豆香味。 舂好后的豆子舀出来放到桶里,白芜加入清澈的河水搅拌均匀,再倒入大陶锅里煮。 微黄的豆浆在锅中翻滚,锅中蒸汽袅袅而上。 浓郁的豆香味飘得整个部落都是,无数族人探头探脑,吸着鼻子互相打听,“什么东西这么香?”“芜又弄出了好吃的吧?”“是不是发现了新食物?” 已经回来了的兽人、亚兽人们过来看热闹,顺便帮忙。 锅里的豆浆多得是。 白芜招呼来帮忙的族人喝豆浆,第一锅豆浆煮好了,先舀出来放入虫蜜,在场的每个人分了一碗。 刚煮出来的浓郁豆浆又香又甜,氤氲热气后面是一张张朴实的笑脸。 “原来这就是在雪山上生长的豆子。” “这个豆浆真好喝啊! “难怪芜说什么都要弄点回来。” 白芜笑着听大家闲话,手里动作不停。 家人帮忙将煮好的第二锅豆浆舀出来,用簸箕过滤。 按理来说,他们煮豆浆做豆腐应该用纱布过滤,奈何这个世界实在没有那么精细的玩意儿,只能用簸箕凑合一下。 过滤出来的豆渣也有大用,白芜直接加上鸟蛋、葱花、兽油和粗盐揉成饼,放在桶里,等会烤了可以当主食。 大家不好白吃了他们做的食物。 喝完豆浆后,大家纷纷回自家窝里,掏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送给白芜。 族人实在太过淳朴热情。 白芜干脆再请大家吃豆渣饼。 这些饼子烙在滚烫的石板上,烙得焦黄,葱香味和兽油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在豆香味的烘托下,升级成一种更深层圆融的香味。 大家第一次见到这样做食物,也是第一次知道辣草除了能用来敷伤口之外,还能用来吃,味道特别好。 有人当场表示,明天也要挖一些辣草回来种在窝边上,什么时候想吃就去掐一点,引来大家纷纷附和。 白芜他们的窝边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 族人们的笑声一波接一波。 白芜原本还以为想做出豆腐来会比较困难,没想到在笑闹中,不知不觉就把所有的豆渣都过滤完了。 过滤完的豆浆再煮开,放到几个桶里,再舀点卤水,一边搅拌,一边慢慢将卤水倒进去。 豆浆很快凝结成絮状,还析出了黄色的浆水。 等豆浆基本变成絮状和黄色的浆水后,白芜将絮状物舀到簸箕里, 等水份漏得差不多,豆腐也就做出来了。 围观的人看白芜像变魔术一样弄出了豆浆,现在又弄出了豆腐,眼睛都睁得老大。 白芜让岸拿碗来,给大家舀没有彻底做好的豆腐吃。 这种含水量比较多的豆腐就是豆腐花。 用石膏点出来的豆腐花会更嫩更滑,白芜没有经验,不太清楚其中的差异,弄出来的豆腐花比较老,只是话都放出去了,现在只能舀点豆腐花给大家尝尝。 一勺温热的豆腐花加一勺虫蜜,盛在黑色的陶碗里,样子说不出的好看。 一时间,竟没人舍得动勺子。 白芜招呼大家,“大家尝尝,不够再舀。” 这才有人回过神来。 一时间,勺碗碰撞的声音细细碎碎地响起,接着又是一片惊叹声。 白芜也低头尝了一口豆腐花。 豆腐花有些老了,略有点渣,豆香味倒是很足,虫蜜也很清甜,两者匹配得正好。 味道不错。 下次可以再弄点。 “芜,你怎么会弄那么多好吃的东西?” 白芜听到有人叫自己,抬起头来笑笑,“做梦梦见有人告诉我,豆子可以这么吃,我就试试了。” “这肯定是兽神的启示!芜你真是个幸运的亚兽人。” 部落里的兽人、亚兽人们吃饱喝足,围在白芜家窝边聊天。 白芜很少跟部落里的兽人、亚兽人们聊天,借机问了不少想知道的事情。 他对食物很了解,但对这个世界的各个事物可就远没有兽人亚兽人们知道得多。 大家都很热情,人群中无论是兽人还是亚兽人,无论是长辈还是晚辈,都知无不言。 簸箕里的豆腐在重力的作用下,渐渐沥干了水分。水漏到 白芜将水提去水槽那边喂羊。 母羊已经习惯了圈养生活,见他过来也不怕,当着他的面过来闻了闻水,低头喝起来。 白芜退开一点,看着自家长得越来越肥壮的羊,表情很是欣慰。 这可是好东西,里面饱含蛋白质,比清水好多了,希望母羊喝了之后多产奶,小羊喝了多长肉。 夜幕渐渐降临,兽人、亚兽人们告辞,各自回了窝。 簸箕里的豆腐已经在重力的作用下,凝成了一整块。 这种豆腐没有上辈子所见到的豆腐整齐完美,但已经成型了。 白芜用干净的手摸了一下,感觉可以吃,便用石刀将豆腐划成了一块块。 岸凑过来,“豆腐做好了吗?可以吃了吗?” “现在还不行,得炖一会儿。”白芜将豆腐盛在陶碗里,“拿一块肥瘦相间的兽肉炖好,炖出来的豆腐会又香又嫩。” 旁边一圈人整整齐齐地咽了一下口水。 白芜笑了,露出整齐的洁白牙齿和弯弯的眉眼。 沓的伴侣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对上他的视线后,脸颊忽然红了,转开脸揉着肚子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吃饱了,听芜一说,感觉又饿了。” 岸抢着道:“我也饿得不行,感觉肚子里有个无底洞!” 白芜道:“那我现在把豆腐炖上,今晚就吃炖豆腐。” 一家人都在,洗菜,切菜,处理肉,大家一起干活,很快就弄好了。 鳄鱼肉提前腌制过,现在切成大块在刷了兽油的石板上炙烤,直烤得外焦里嫩。 大陶锅里放上兽油和兽肉,小火慢煎,再放入上次腌制的酸葱头,煎出香味后,移开火源,待略凉之后,加入开水炖煮,而后加入豆腐慢炖。 江鱼刷油烤过之后,放入加了开水的陶罐中慢慢炖煮,再加入切成小块的豆腐。 晚饭就四样。 豆渣饼,鳄鱼肉,炖豆腐和江鱼豆腐汤。 样式不多,菜量管够。 夜幕降临,星星漫天。 火塘里的暗红色火苗抖动着舔舐陶罐。 两个陶罐里咕嘟咕嘟炖煮的食物发出浓郁的香气。 大家围坐在火塘边,说一些闲话。 好不容易豆腐炖出来,大家顾不上盛入盘子,齐刷刷伸筷子去夹豆腐。 豆腐如此柔嫩,除了白芜,谁都没办法一次就夹出来。 大家纷纷将碗凑近锅边,用碗去托。 白芜提醒,“小心烫。” 他说完夹起一角豆腐,呼呼吹了几下,慢慢放进嘴里。 豆腐炖好的豆腐饱吸了肉味和酸葱头的酸香味,又烫又鲜,又嫩又香,轻轻一抿,各种滋味在嘴里化开,最后留一抹清甜底味,那是豆腐本身的味道。 白芜吃一口豆腐,啃一块豆渣饼,再喝一口汤,鼻尖冒出热汗,整个人都在晚风中放松了下来。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静静地享受着人间烟火气。 周围几人也是,默契地保持沉默,只专心享受手里的美食。 白芜吃了两个饼子和一大碗炖豆腐,喝完碗里的汤,站起来道:“大家慢慢吃。”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岸问:“你要去哪里?” 白芜拿起边上提前留出一小罐汤和炖豆腐放到干净的箩筐里,从石板上拿了一摞豆渣饼放进去,“我去给祭司大人送豆腐宴。” 墨放下碗,“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有事想请教祭司大人。” 第16章 制陶 白芜将食物送到南遥住处,借此机会请教他,整个鸟兽人的领地,哪些地方比较安全,哪些地方危险。 南遥收了白芜送来的食物,却没第一时间回答他,“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 白芜道:“附近的地方我都见识过了,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对于亚兽人来说,每个地方都可能有危险。” “那对于兽人们来说也一样。” 南遥打量他,犀利的目光像是要将他每一寸皮肤剥开,看清楚他的内里。 白芜静静抬眼看他。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对视。 白芜从南遥眼里看见了警惕和怀疑。 南遥则从白芜眼中看到了野心勃勃。 南遥摇头,声音平淡:“我不会告诉你。” 白芜倒也没想着那么简单就能从他嘴里得到答案,并不沮丧,只是笑了笑,“那我下次再来问问。” 白芜告别南遥。 南遥送了一筐干蘑菇给他。 蘑菇哪怕放在背筐里,都能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气,要是煮出来,味道肯定差不了。 看来鸟兽人的领地中还有许多食物自己没发现。 白芜背着蘑菇愉快地飞回了自家窝边。 看来只要他在这里居住得够久,他总能找到合适的食材改善自己的生活。 白芜回家后很快就睡着了,他这段时间累得太狠,早上难得赖床,太阳都照到窝边了,他还没爬起来。 家里人也不叫他,放轻手脚让他睡。 白芜在窝里翻了个身,打算睡个回笼觉,没想到外面来了个人,在他们窝边不停地说话。 白芜半梦半醒间也听不清楚那人到底说了什么,只觉得很吵闹。 他在窝里翻来覆去,最后忍不住,掀开羽毛被,猛地坐起来,皱着眉趴在窝边往外看。 川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朝他招招手,“醒了?起来吃早饭。” 白芜抓了下蓬乱的头发,压住烦躁,“刚刚谁来了?” “木,和我说烧陶的事。” 木是族长崖的亚祖父,有时候会帮崖说一些事情。 白芜听到这个消息,他眼睛一亮,声音高了几分,“是不是轮到我们家烧陶了?” “对,这两个月窑炉归我们用。” 比起堆烧法,很擅长烧制各种陶器的兽人亚兽人们已经发明了陶窑。 他们部落就有一座陶窑,平时归部落各家轮流使用,只有在每年春天的兽神节,才会整个部落聚在一起烧一批陶器供奉兽神。 白芜想烧陶很久了,特地跟他亚父说过。 川便去请求提前使用陶窑,没想到部落还真通过了。 白芜当即顾不上困了,抓了抓凌乱的头发,“那我们是不是得抓紧时间做陶坯?” 制作陶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以这个世界常用的制作方法来算,他们首先得寻找黏土,然后还有筛土、和泥、制坯、阴干、上釉等一系列步骤。 在此期间,他们还要维修陶窑并且寻找大量柴火,实在不轻松。 一般来说,制作一次陶器起码得攒够五年使用的量,要不然太不划算。 因为这种情况,大家在烧陶的时候,都喜欢选冬天。 冬天比较有空,大家能空出手来多做一点陶器。 反之,夏天正是采集和打猎的好时间,根本没空做太多的陶器。 这也是川想把使用时间提前,部落会那么干脆答应的原因之一。 川道:“后天就不是我们部落供奉祭司,你父亲也不用作为部落的勇士一起去打猎,我们后天去找土做陶。” 白芜点头,“那这两天我把杂事干完。” 白芜养了三头羊,还有个菜园子,杂事并不少。 趁着现在有空,他另外围了一个栅栏比较高的羊圈,把羊从菜园子挪出来。 空出来的菜园子养过一段时间羊,泥土肥沃了不少,用石锄一挖,底下泥土翻上来,乌黑蓬松。 白芜从山上挑了一批腐殖土,倒进混有羊粪的菜园里,重新翻地起垄,分成一块块土地,还挖了一块块地之间修了深沟以便排水。 岸帮着他一起种植。 白芜挖坑,岸放豆子,一个坑里放两颗,放完之后再回头来把土埋上,全都埋上后还得再挑水过来,浇一遍清水。 这一过程并不比出去外面采集轻松。 岸看着满菜园的黝黑泥土,皱着眉头,“这样真的行吗?” “应该行。大不了浪费点时间和豆子。” “那它是不是要明年才能收获?” “用不了明年,不出意外的话,三四天就可以发芽吧。不对,也不一定,种子可能会有休眠期,应该十天八天会发芽。” 岸听他满嘴说着奇怪的话,感觉什么也听不懂,看了看菜园子,又看了看他,转身下去河边洗手。 豆子种下去后,两天还没有动静,白芜每天傍晚都会浇水。 他浇水的时候,川在火塘边烤肉和菜。 马上要去烧陶,他们得提前准备饭菜,等做陶的时候就没空每天做饭了。 到了正式做陶这天,一家人早早起来,背着食物去做陶的地方。 他们的陶窑在河流下游,位于一块河滩附近的山坳里,基本把小山坳掏空了。 河滩上到处长着密密麻麻的草,边缘很锋利,看着像芒草。 那就是秋天能割下来晒干遮雨的草。 白芜他们用不着草,不过得割掉草,取草底下的黏土做陶。 旁边植被比较稀疏的地方是上几家做陶时割的草,底下的土已经被洗掉了黏土,他们得重新找合适的地方取黏土。 大夏天的,头顶的太阳实在太大,白芜和岸割了一会儿草,身上汗水直流。 这些草边缘比较锋利,白芜的皮肤又太过柔嫩,身上被草划出了无数个小口子,汗水流到这些小口子上,带来刺痛和麻痒。 白芜直起腰,将割到的草放在一边,伸手抹了下额头的汗,“先把底下的泥挖出来看一下有多少黏土吧。” 岸伸手掏了一把乌黑的河泥,放到掌心里搓了搓,“上面一层都是,你要是累了就坐在旁边休息一下,我来割。” “我还能坚持。部落里不是年年都来这里取泥做陶吗?怎么河滩上还有那么多黏土?” “这你就不懂了吧?”岸得意地往上一指,“这些泥是河上游冲下来的,我们用完了,河水又会带新的泥过来,只要河在这里,就不愁土用。” 白芜看着他哥脸上那得意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岔了。 岸叉着腰,“你别看只有几个月时间,几个月时间够冲下来老多土了。再说,我们做陶器也不只用河泥。” 白芜纳闷,“那还要用什么泥?” “还要山泥啊。上山挖了合适的山泥洗出黏土来,和河泥混在一起搓均匀,做出来的陶才坚固耐用,不容易烧裂。” 白芜朝他哥竖起大拇指。 兄弟俩在这边割草挖泥,两位父亲则检查维修陶窑。 这口陶窑已经用了两百多年,每一家使用之前都要重新检查维修一遍,陶窑才坚固耐用。 等陶窑维修好了,阴干一段时间,可以重新使用的时候,陶坯也能阴干好,便可以直接开窑。 白芜割了半天草,挖了半天泥,晚上回窝的时候,还要把白天的草背上,带回去喂羊。 晚上回家的时候,全身都快散架了,腰背手脚,无一处不疼。 睡觉的时候,他都躺不直,得佝偻着睡,才能略舒服些。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草草吃过早饭,又去挑泥、洗泥、制坯。 工作辛苦而沉闷。 短短几天下去,一家人的脸颊都消瘦了,白芜更惨,因为暴晒的缘故,身上大面积红肿,还开始掉皮。 实际上,这就是兽人亚兽人们的日常工作。 如果要养活家人,打猎和采集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白芜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皮肤,迫不得已在大夏天穿起了藤蔓和树叶编织成的上衣,并带上了树叶制作的帽子。 这种上衣能有效阻隔阳光,却又重又硬,穿着很不舒服。一天下来,白芜身上多处被磨得红肿。 这天脱下衣服,白芜看自己一身红肿,低头叹了口气道:“不行了,我怎么着也要做一件正经衣服出来。” “兽皮衣服不行吗?” “大夏天穿皮衣,估计得热死。” “那就是树叶衣服了。” “这个也不行,又闷又硬。我看能不能弄点比较柔软的植物纤维纺点线,弄件衣服出来。” 要想在野外获得柔软的植物纤维并不难,难的是大量获取。 幸而一家人对附近的丛林都熟,当晚墨和川就去给儿子薅了两大背筐柔软雪白的纤维回来。 这种纤维有点像棉球,里面包裹着芝麻一样的细小种子,一阵风刮过的时候,轻盈的纤维能托着种子飞到很远的地方。 白芜以前采集的时候,还看见过它。 只是它长在离地面十几米的大树上,又不能吃,白芜便没放在心上。 白芜需要件衣服。 他在制陶之余,又要纺线。 家人心疼他,都过来帮忙。 亚兽人们平时会用动物毛发纺一些线来用,家家户户都有简易纺锤。 纺线并不难,把去掉籽的纤维扯松扯成长条,转动着纺锤,纤维就会在纺锤的拉扯下,往一个方向旋转,最终缠绕成线。 白芜一家人分成两组,半晚上能纺出三大团线。 只是用线织布这一步难住了大家。 白芜倒是知道织布的原理,可他一个非手工爱好者,想把一团线变成一块布,简直难于上青天! 第17章 帮忙 从这天起,白芜除了白天会和家人一起去制作陶坯之外,晚上还在部落里研究如何织布。 他人聪明,又肯钻研,在家人的帮助下,几天之内便将织布的架子做了出来。 大部分布都由经纬线编织,只要将经纬线排列整齐,压实,就能织出一块块布。 因此,白芜特地去砍了木质比较稀疏的木头,做了一个正正方方的架子,在上下两条木头上整齐地钻了一细密的小洞,将线整齐地崩在上面,这就是经线。 纬线则用梭子穿好,像针一样,穿一根经线隔一根经线,像编席子一样编织起来。 这种编织非常麻烦,白芜穿得头晕眼花。 他开始琢磨着进一步改进,干脆将两条细木条穿到经线中,隔一根挑起一根,将经线分成两部分,再编织时,则方便多了。 至此,白芜的简易编织器具终于完成,他多做了几个给家人用。 一家人晚上围在火塘边织布,几人动作都很快,这种织布的方法又很简易,两天便织够了白芜的衣料。 白芜用骨针缝了一套长袍出来。 他个子高,腰带一束,越发显得他腿长腰细,整个人如同挺拔的小树。 制作长袍的时候,岸在旁边看着,还觉得这衣服太奇怪,比秋冬穿的兽皮衣服还怪,也就白芜这种奇怪的家伙会喜欢这样的衣服。 等白芜将做好的衣服套在身上,再用腰带束好腰。 他还没调整好腰带,岸已经看见了穿着效果,忍不住喃喃道:“我改主意了,我也要一套芜身上这样的衣服。” 岸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芜,目光灼热得要把白芜的身体盯出一个洞来。 川也赞叹道:“芜这身真好看,一点都不奇怪。” 连墨都难得加入了讨论,“芜这衣服可以多做两套,换着穿。” 白芜笑笑,低头调整好腰带的位置,试着走了几步。 衣料很柔软也很宽大,并不会阻碍行动,走起来比穿羽毛裙走路还舒服,毕竟它没有羽毛裙那么硬。 他要变回兽形时,只需要把腰带解下来,两个胳膊缩回长袍内,长袍就会像羽毛裙一样弹上去,堆在脖子处变成一条围脖。 完美。 白芜松一口气。 终于告别了不穿上衣的日子了,哪怕他现在已经有了四块腹肌,身上线条堪称完美,他也不习惯总是光着上身。 白芜穿了一下,确定没问题后,回窝换回羽毛裙,探出头问:“岸你试一下?” “来了!”岸拔腿跑过来,伸手拍向白芜的肩,“好兄弟!” 白芜敏捷一躲,怒目而视,“收着点手劲!” 岸嘿嘿一笑,一把抓过他手里的衣服,冲进窝里换去了。 岸个子比白芜略矮一些,长袍穿到他身上,遮住了他的脚踝。 他麦色的皮肤和米白的长袍无比和谐,灵动的眉目。 如果白芜穿这套袍子像俊美的天神,那么他穿着就像灵动的精灵。 岸连跑带跳蹦出去,“亚父,芜,你们看我穿得怎么样?” 川赞叹,“非常好看!” “哎,还是我长得好看。亚父,我们明天再去摘点白絮回来吧?我也想做一套袍子。” 白芜道:“你先穿这套,等做出了下一套我再穿。” “不用,让我穿一会儿玩玩就行,芜你的背不能继续晒了。” 岸将腰带再绑紧一点,一吸小腹,“你们先睡,我下去 说着迫不及待地迈着腿往山下找他的亚兽人同伴去了。 白芜道:“亚父阿父,你们也多做两件吧,秋天穿这种衣服比穿兽皮舒服。” “先给岸做,秋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别赶,慢慢做就行。” 岸是个大气的亚兽人。 新衣服他不仅自己穿,特地跑上来问白芜,可不可以给伙伴也试穿一下。 衣服做出来后,本来就要清洗,白芜挥挥手,大方地同意了。 于是在这一天,部落里几乎每一个和他们同龄的亚兽人,都穿过这一件漂亮的长袍。 大家穿完,一起送岸回窝,并向白芜道谢。 有亚兽人问:“芜,我们也可以去摘白絮回来做袍子吗?” “当然可以,我们一家用不了那么多白絮。再说你们不摘,过几天别的部落的人知道了,也一样会去摘白絮。” “好阿芜!就知道你不会小气。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摘白絮,顺便你们家摘点回来,你们不用去了啊。” “也行。那你们回来,我请你们喝鱼汤。等你们纺好了线,再教你们怎么织布!” 一群亚兽人达成共识,相视一笑,手挽着手回自家窝里休息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部落里回响着扑棱翅膀的声音。 一大群亚兽人背着背筐,要背到野外去摘白絮。 白芜被这声音吵醒,打了个哈欠,坐起来,穿上兽皮裙,提着木桶,穿行在晨雾中去河边收他的鱼笼。 河中鱼虾丰富,白芜每天都会在鱼笼里放置饵料,最近一段时间,他的收获都不错。 鱼收回来,清理完鳞片内脏,刷油烤过之后再放到大陶锅里熬汤,汤里加上了面果和豆子,鱼汤的香味飘得整个部落都是。 露水干了的时候,亚兽人们背着一筐筐白絮回来了。 他们一人给白芜家匀了一点白絮,直接将白芜和岸的窝里装满。 白芜请他们喝鱼汤。 大家互相道谢,一时间,他们家窝边满是笑声,显得热闹极了。 吃完早饭,大家各自去忙活。 白芜舀了一捧灰,带着长袍去河边清洗。 长袍用灰搓干净,再用清水洗干净灰,拧干后挂在树上晾干,等晚上回来应该就可以穿了。 陶坯已经制作完成,就等阴干后送到窑里去烧。 这两天他们家主要收集木材。 用来烧窑的木材也要晒干,这样才不会弄进去大量的烟,且晒干的柴烧出来的火比较大,温度升得快,烧陶不那么容易烧坏。 附近山林的木柴不多,部落还规定不准砍活的树,他们只能去深山里收集木柴。 这一过程自然辛苦又枯燥。 不过去的地方多了,收集到野果,野菜,野菌也比较多,勉强算是个意外之喜。 下午,白芜和岸背着最后一趟柴飞过去窑边。 没想到他们过去的时候,窑边居然堆了大量柴火。 白芜和岸面面相觑。 岸变回人形,“这柴哪来的?是不是有其他人家误会他们家这一段时间烧陶?” “我消息还没你那么灵通。” “奇了怪了,我们刚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柴。”岸踢了窑边堆放的木柴一角,“就一会儿时间,这也太能背了吧。” “管它是谁家的,先放在这里,我们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白芜疲惫得已经不想过多探究了。 岸深觉有道理,点头道:“那等会我去打听一下。” 两个人回了部落。 白芜先拿草喂羊,然后准备晚饭。 岸则跑下去 他们家挺多天没去正儿八经地打猎采集,食物已经见底。 白芜翻了下撑着食物的箩筐,拿了一把野菜和蘑菇出来,打算用熏肉炖蘑菇吃。 蘑菇得泡发,白芜这边正忙着,岸撒开脚丫子从山下跑上来,一边跑一边喊:“芜,我知道那些柴火是谁家的了!” 白芜转头,“谁家的?” “我家的!” “……” “我没开玩笑,真是我们家的,部落里的兽人们送给我们的。” 白芜第一反应打量岸,“你有兽人伴侣了?” “我天天跟你在一起,哪来的兽人伴侣能瞒住你?” “那他们无缘无故送我们柴火干嘛?” “哦,这个啊,大家说,你会教部落里织布,不能让你白教,于是出去打猎的兽人们就顺便帮我们背点柴火回来。” “我还没教啊。” “是还没教,不过你会织布,又没说大话,肯定会教啊。” 白芜胸口满胀,一时间倒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岸没有察觉他的心情,只高兴道:“有大家帮忙,明天我们不用再收柴火,只等陶坯阴干后开烧就行。” “嗯。” “那我明天和伙伴一起去采集,好久没去采集了。” “好。” “芜,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反正族长的禁令早废除了,大家又那么喜欢你,一起出去玩多好!” 白芜回过神,“暂时不去,明天我想做点别的事。” “除了采集之外,还要做什么?” “去用陶泥做一样东西。”白芜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功,得等明天试试。” “还要做什么?你直接跟亚父说,我们一起做呗。” “不用,你们去采集吧,我看亚父也憋狠了,早就想和伙伴一起去。” “管它成不成功,先给我透点风声。” “我想做一种类似陶片的东西,用来当屋顶。” “啊?”岸傻眼,“那么大的陶片,烧不出来吧?就算能烧出来,风一吹,它摔下来不久碎了吗?” “不是大陶片,是小陶片。”白芜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枚鱼鳞,“我烧一片片小陶片,像鱼鳞盖到鱼身上一样盖到顶棚上,就能组成一整片顶棚了。” 岸喃喃道:“我还是想不出来,你要怎么弄。” “衣服没做出来之前,你不也想不到我要怎么做衣服?” “好像也有道理。你之前怎么不跟亚父说?” 白芜摆摆手,“就我们四个人,要做瓦片非得累死不可。” “啊?” “现在不一样,我们或许可以请部落里的兽人们帮忙。” 第18章 鱼煲 白芜意识到可以请人帮忙后,决定烧制瓦片的念头就像春天长出的野草一样,在他心中飞快蔓延。 白芜当晚跑去找沓。 沓一家围在火塘边聊天,看到白芜过来,沓的父母让出位置请他坐。 “芜,你今天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啊?” “亚伯,伯父,我过来想请沓帮忙。” 沓看白芜一眼,“你也想要那白絮?行啊,我明天打猎回来给你摘一点。” “不是白絮,我想烧一种叫做瓦片的陶器,想让你问问你的朋友有没有空,愿不愿意每天打完猎后过来帮忙?忙到天黑就可以了,帮忙的时候,我请大家吃晚饭。” “要用那个来干嘛?” “像茅草一样盖在房顶上,遮风挡雨。” “那用茅草不就行了吗?陶片那么重。” “现在说不明白,反正你们以后就知道了,你跟兽人们熟,帮我问一问,愿不愿意都不要紧。” “多大点事,打完猎过去陶窑那边帮忙是吧?等会我就去给你叫人,你要多少人?” “多多益善。” “什么?” 白芜露出灿烂的笑容,“我的意思是越多人越好,多少人我都不嫌弃。” “口气那么大!你要烧多少瓦片?” “成千上万?反正建筑材料嘛,有多我就多建两间房子,没有就少建两间房子,实在用不了的话,放在一边,等检修的时候用也行。” “瞧你这口气。”沓朝他竖起大拇指,“就冲你这番话,我也要给你去喊人,看看你最后能做出什么。” “那就这么说定了!” 沓的伙伴很多,大多是年轻力壮的单身兽人,一个比一个能吃。 白芜说要用食物换取劳动,回窝边他也不敢睡,连夜找出家里所有破掉的箩筐,又多做了两个大鱼笼,举着火把连夜将这两个大鱼笼放到河流下游,这才打着哈欠回窝睡觉。 第二天一早,白芜提着桶去收鱼笼,一共收了大半桶鱼。 收完鱼后,他在鱼笼里重新放上鱼肠鱼鳃等下水,打算傍晚再回来收一趟。 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能获得一桶鱼。 这些鱼收拾好了,无论是炖是烤是煮汤,都是绝佳食材。 他做一道鱼,另外再做一道兽肉炖菜什么的,招待人就挺够意思了。 收好鱼,喂好羊,白芜背着背筐出去外面采集食物。 他这段时间又找到了一些豆子,现在窝里还储存了两筐豆子。 这些豆子他打算用来做点豆酱,这个要等天气冷了再做,豆子就暂时还没动。 白芜哼着歌,要是食物不够,他也可以提前拿一点豆子出来,做点豆腐吃。 傍晚的时候,白芜特地早早回来。 没想到一群兽人比他更早,都挤在他家窝边笑闹着。 兽人们看到他回来七嘴八舌跟他打招呼。 白芜也连忙喊人。 白芜抬头看悬在半空中的太阳,“现在也太早了,要不大家休息一会儿再过去陶窑那边?” 沓道:“休息一会儿,太阳都落山了,能干多少活?” 白芜笑着找碗给兽人们倒凉白开,“先喝口水,我跟你们说说我想要做什么。” 现在还太早,白芜只管一顿饭,让人干那么久的活,有占便宜之嫌。 他打算先聊几句,等天色晚一点,太阳没那么大之后再出发,大家也没有那么辛苦。 白芜的聊天得到了兽人们的热情响应。 他是部落里出了名能折腾的亚兽人,每次折腾总会弄点特别的东西出来。 兽人们不好离亚兽人太近,却对他好奇很久了。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大家七嘴八舌,问了不少问题。 聊完闲话,开始说正事。 白芜耐心地将瓦片的制作方法和作用说了一遍,兽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明白。 “芜,真的要做这个吗?” “这东西也太怪了,你确定能有用吗?” “非常确定。麻烦大家了,今天我们需要先挖泥做模具,再正式做瓦片。” 瓦片的制作很简单,用黏土制作一个无顶无底的空心圆筒,他根据自己的需要,再把这个圆筒均匀剖成两瓣或四瓣或更多,晾干烧出来的就是瓦片。 至于究竟剖成几瓣,那得看圆筒的大小和制作者的需求。 白芜准备把圆筒剖成四瓣。 兽人们个个都是做陶的好手。 白芜只是简单示范了一下,兽人们便知道他想要什么。 接下来的都是苦力活,白芜凑在其中格格不入,被兽人们劝回来做饭,由沓带着大家继续干活。 天色再暗一点的时候,川和墨回来了,也过去陶窑帮忙。 岸则留在窝边帮白芜一起准备晚饭。 “今天我去采了特别多的面果,芜,我们煮点面果吃吧,面果比较容易填饱肚子。” 岸说着将箩筐倾斜,给白芜看快满出来了的面果。 “真的?”白芜笑,“我今天下午还愁要给兽人们做什么吃,一般的食物也不顶饿。” 岸双手叉腰,满脸得意,“我说了会帮你忙就会帮你忙,用不着愁。” 白芜冲上去抱了他一下,“谢谢哥。” “起开起开,你怎么老那么肉麻?该去收鱼笼了对吧?” “对,那我过去了。我把石刀一起提过去,顺便在河边将鱼收拾干净。” “那我帮你洗面果?” “好。哥你洗完之后,直接帮我加清水煮熟,我有别的用处。” “不放肉炖?清水煮的不好吃,有股涩味。” “不放,今天给你们做一个好东西。” 早上放鱼笼的时候,白芜特地换了水流平缓一点的地方放。 现在拉上来看,他发现里面的鱼品种略有点不同。 其中一个鱼笼竟然抓到三条类似鳝鱼的鱼! 这鱼无磷,浑身黏液,通体泛黄,足有手臂粗长,看起来很是肥嫩。 白芜看它的第一眼,心中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烹制。 白芜哼着歌儿将所有鱼倒进桶里,抽出桶里的石刀,麻利地宰鱼洗鱼,把内脏和鱼鳞扔回鱼笼里,再将鱼笼重新放回河中。 鱼笼不宜在河流中放太久,他明早再来收一次,肯定又有收获。 这个良性循环已经建立起来了,可以想见,未来很久之内,他们家应该都不会缺鱼吃。 白芜将鱼提回去的时候,岸过来迎接,一看他桶里那几条鳝鱼,伸手拎起一条,瞪大眼睛仔细打量,“这是什么鱼?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鳝鱼吧?反正能吃。我把它斩成段腌制一下,等会儿煲鳝鱼煲。” “这个要怎么煲?”岸刚问出口,对上白芜的视线,伸手一拍自己的额头,“得了,我等会自己看。” 白芜朝他竖起大拇指,被他揍了一下。 兄弟俩笑闹了一会儿,在火塘边忙活起来。 白芜将所有的大鱼小鱼斩成小段腌制,再回过头来处理面果。 陶锅里的面果早已经煮好,白芜让岸捞出来放到水中剥好皮,再舂成泥,他自己则提着桶去挤羊奶。 羊奶也是他们家稳定的食物。 小羊现在已经基本不吃奶,羊奶全供给他们家。 白芜一早一晚,每天挤两次,能挤两大陶罐奶。 为了保证羊奶的风味和质量,白芜还用了一个新陶锅,每天专门煮羊奶。 今天也是,白芜挤出来的羊奶放到陶锅里煮开,加入盐,再加入面果泥。 熏肉撕成小块,加葱头煎香,倒入羊奶面果泥中拌匀,一道香味扑鼻的羊奶面果泥便做好了。 岸用勺子挖了一小勺,吹凉了放进嘴里。 面果的微涩味已经完全被掩盖住,入口只能尝到浓浓的奶香和面果香。多咀嚼两下,还能尝到咸香的熏肉粒,正好中和面果的寡淡。 岸朝白芜竖起大拇指,“我还以为家里没打到特别的猎物,我们今天弄不到什么好东西招待客人。” “怎么可能?就算没有好东西,我也能给它变出来!哥,天色晚了,你去陶窑那边叫亚父他们回来吃饭吧,别干到太晚。” “这么多鱼,你一个人弄行吗?” “炖鱼比做面果还简单,你赶紧去吧,要是回来晚了,鱼就炖老了。” 岸闻言不再多说,当场变成一只大白鸟,扇着翅膀叫人去了。 白芜的鱼还放在桶里腌制,他却一点也不着急。 他窝里掏了五捧葱头出来,去根去干叶,洗干净剖成两半,用酸果酱和盐腌了,再拌上兽油,铺在他家那口像澡盆一样的陶锅锅底,小火慢煎。 葱头在兽油的煎制中,很快被煎出了水分,冒出浓郁的香味,在锅底咕嘟咕嘟作响。 白芜将鳝鱼铺在葱头上面,然后再在上面铺满鱼,将整个大陶锅铺得满满当当,还不忘在上面盖上盖子,再用兽油沿锅盖淋入。 锅盖上的小孔噗嗤噗嗤冒着水蒸气,将浓郁的鱼香味带了出来,传到很远的地方。 白芜算好吃饭的人数,洗干净碗筷,在火塘边静静等鱼炖熟。 在鱼还没有熟的时候,一大群兽人已经扇着翅膀回来了。 他们还没靠近白芜家的窝边,便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桀——” 兽人们不由自主鸣叫起来,鸣声里满是喜悦。 “好香啊!” “都说芜做饭好吃,今天我总算体会到了。” “好饿!今天是吃鱼吗?” 兽人们落地,一个两个整理好了兽皮裙凑上来。 “亚父、阿父。”白芜喊完人,拿碗热情地给兽人们盛面果泥,“今天是特色面果泥配煲鱼,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白芜说着,将锅盖打开,再将切好的葱花撒进去。 水蒸气袅袅,天色又暗,一时间所有人都没看清锅里面究竟有什么,只是嗅觉被爆开的鱼香味狠狠冲击了一下。 一个兽人猛地吸吸鼻子,喃喃道:“这也太香了。就冲着这个菜,明天我也要来啊。” 第19章 陶器 有兽人们帮忙制作瓦片,白芜的空闲时间一下多了起来。 晚上,他教部落的亚兽人们织布做衣服。 织布的技术难度不算太高,部落里的那时候人们又格外心灵手巧,举一反三,没用几天,他们就能织出平滑整齐的大块布料。 白芜反而还得向大家请教。 有手快的亚兽人一天就能把一身衣服所需要的布料全都织出来,手慢一点的两三天也能织出来。 白芜开始教他们裁剪。 裁剪比织布还容易,用藤蔓量好了各自的身材,把布料分成几片,再细细密密地缝合上去即可。 衣服一做出来,白芜发现每个亚兽人有意无意地根据自己的喜好,更改了一下衣服的式样——比如袍子的长短,收腰与否,领口的大小等。 他们在“美”的方面,似乎天生就很敏锐。 白芜在旁边看着,心里佩服得不行。 亚兽人们却不太满意,连岸都感慨:“要是有其他颜色的布料就好了,这颜色也太淡了。” “是啊。”有亚兽人接话,“不知道有没有其他颜色的白絮果。” “这附近我都走遍了,从来没看到过。” 白芜在旁边埋头织布,听他们这么说,随口道:“其他颜色的白絮果没有,这布料却可以染色。” 他这话一出,亚兽人们齐刷刷抬起头看着他,“这要怎么染?” 白芜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往后仰了一下,“用带颜色的果子和花叶染都可以。” “果子和花叶?直接涂到上面?不会掉色吗?” “唔,说不清楚。等我有空了,去外面找点合适的材料,染给你们看看,你们就知道了。” 亚兽人们脸上皆露出遗憾的表情。 白芜安慰道:“很快了。” 马上有亚兽人问:“你家是不是只剩烧陶?” “还有瓦片没做完。”白芜道,“也没剩多少事了,你们等我几天。” “那得等多少天呀?芜,你等会,我这就去请求我哥帮你做瓦片试试。” “还有我,我两个哥哥都可以过去帮忙!” “我,我去找我阿父!” 亚兽人们说干就干,当即提着长袍回家找人去了,白芜在后面叫都没能叫住。 部落里各家兽人要么受到朋友的请求,要么受到家人的请求,果真每天打完猎便过去帮白芜制瓦砍柴。 家里原本就有人帮忙,白芜准备用小半个月时间带兽人们把瓦片做完。 没想到来帮忙的人激增,小半个月的工作量只用了四天就完成了。 正好白芜家的陶坯已经阴干后浸过釉,现在再次阴干,可以直接烧制。 白芜和家人说了声,打算先将陶烧好。 这天,白芜全家一大早起床,收鱼笼挤羊奶,简单吃完早饭后,背着背筐,飞去陶窑那边。 清晨的雾气很凉,一家人飞过去,倒是热出了汗。 墨放下背筐,松了松筋骨,说道:“我去对岸运木柴。” 几人随墨的目光望向对岸,那里堆着族人们帮忙收集的一垛垛柴火。 白芜特地请他们将柴放在河对岸,万一失火了,也比较好灭火。 川道:“那我们先把陶坯搬出来。” 夏天雨水多。 他们怕下雨淋湿陶坯,把陶坯存在陶窑里。 现在要烧陶,还得将陶坯一样样搬出来,重新摆放。 白芜低头钻进昏暗的陶窑,开始搬陶坯。 这些陶坯先阴干过,后面又上了一层釉再次阴干,现在总体呈黑褐色,入手很是结实沉重。 尤其白芜特地要求的五十口大陶缸,搬出来的时候累得他们腰都快断了。 搬完陶缸,岸扶着自己的腰喘气休息,“一般人家做十口陶缸就够用了,算上可能烧裂的陶坯,也就做二十口,我们居然做了五十口。” 白芜头也不抬,“多做一点又没坏处,以后酿酒做酱装粮食,要用陶缸的地方多了去了。二三十口陶缸还不一定够用。” 岸无法想象,“我们才四个人,再怎么弄也用不了那么多吧?” “以后你就知道了。” 墨和川都是烧窑的老手,将陶坯按大小和烧制要求在陶窑里放置整齐后,开始在火道中堆柴开烧。 这么大一口窑,他们家的陶器又多,烧起来起码烧两天往上,大家一直盯着烧肯定不行,得轮流来。 火生起来后,白芜和川白天看火,墨带岸晚上看火,一家人分做两批,轮流来。 白芜坐在火口前,叼着草茎看向陶窑,“也不知道这次能烧成多少陶器,” “这次有大家过来帮忙,泥和得很实,器型也反复修整过了,数量应该不会少。芜你累了去旁边睡一会儿,有事我喊你。” 陶窑旁边放着的草堆是白芜专门割下来喂羊的草。 现在草料长得正肥嫩,他割下来晾干,打算等冬天的时候用。 现在这些草堆在边上,正好作为天然的床。 白芜推辞不肯去休息,川也没多劝。 父子俩边干活边聊天,一天很快就过去。 晚上墨带岸过来看火守夜,第二天白天又是川和白芜守着。 直烧到第三天中午,川判断这一批陶器烧得差不多了,两人这才加了最后一次柴,和了湿泥把陶窑封上,回家休息等陶窑冷却了再来。 陶窑冷却了一天半。 又一天早晨,白芜简单煮了个羊奶粥和家人吃了,便匆匆忙忙拉着家人开窑。 他们忙了一个多月的劳动成果都在这。 开窑前,白芜很是紧张。 川和墨表情都很淡定。 川拍拍白芜的背,安慰道:“不用担心,每一步我们都做好了,要是实在烧不成,也是兽神的旨意。” 白芜没法不担心。 陶缸他要用来酿酒、做酱、储存食物,陶锅他要炒菜、炸丸子、煮火锅……要用的时候多了去了,没法不紧张。 墨用木棍将外面封着的湿泥撬开,一股燃烧过的泥土味混着炭火味飘出来。 川将手伸进去里面探了探,“不热,可以将里面的陶器搬出来了。” “我来搬!” “芜,你等等我。” 一家人将陶窑里面的陶缸、陶盆、陶锅、陶碗、陶碟等各种陶器搬出来,整整齐齐地堆放在陶窑外面的空地上。 一打眼望过去,这些陶器足有两三百件。 它们密密麻麻地摆在空地上,白芜一家人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岸看着满地陶器,微微张开了嘴,“今年的陶器真多啊!” 川道:“我们烧一次,顶得上别人烧十次。” “多亏芜请大家帮忙,烧那么多陶器也不怎么累。芜,你过来查验一下这批陶器。” 白芜头也不抬,“你们先看,我等会过来。” 他刚刚已经大致查看过了。 这些陶器大部分完好,少部分烧出了裂纹,极少数烧成了陶渣。 这次烧得很成功,他想要的陶器肯定够用了。 他现在更关心瓦片。 白芜矮身钻进陶窑,在角落里找到他试着放进去的瓦片。 他一共放了三片瓦,其中两片很完整,没有变形,也没有烧裂。 两片瓦轻轻一扣,扣得稳稳当当。 万幸! 白芜松一口气,脸上挂上了真切的笑容。 想必等所有瓦坯干了之后,烧成了就能用来做屋顶。 白芜拿着瓦片走到河边,用手滴了几滴水在瓦片上。 水珠稳稳当当落在中间下凹的地方,并不渗入。 瓦片烧结得很成功,并不吸水。 雨雪风霜应该都不会对瓦片造成太大的影响。 比他们窝顶的草棚子要好多了。 白芜看得非常专注。 岸在旁边掰着手指头数,“一、二、三……三十二。芜,光是陶缸就有三十二口能用的!” 白芜回神,伸手一指,“这口、这口和这几口上面不是有裂纹?” “小裂纹嘛,不碍事,到时用来放点东西挺好的。陶锅也有二十七口能用。亚父,这批陶器做的不错啊!” “是不错。岸你先别搬动,这些陶缸太重了,让你阿父搬。” 一家人将陶锅陶罐先放进背篓里背回去。 陶器非常脆弱,用兽形运的时候只能单个运,现在大量运只能走路回去。 陶器烧制成功,一家人松了一口气。 晚餐白芜亲自下厨,用陶锅又煎又煮,做了几道好菜,一家人好好吃了一顿饭。 晚饭时,白芜道:“亚父,阿父,明天我要带部落里的亚兽人们出去采集能染色的东西,估计晚一点回来,不用等我吃饭了。” 岸在一旁连连点头,“我和芜一起去,也不用等我吃饭。” 川问:“芜,你有主意了吗?要采集什么东西?” “现在最多的就是乌果,今天可能以乌果为主,顺便再看一下能不能采集到其他能染色的东西。” 乌果是一种指头大的小果子,酸甜多籽,漫山遍野都有。 部落里的亚兽人很喜欢拿它当零嘴,不过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会便秘。 白芜打算明天摘了乌果,把乌果皮撕出来,捣碎了作为染料,给布料染色。 摘乌果并不危险。 川没阻止,只问:“你们要往哪边走?” “往盐湖方向吧,我们顺便去舀点盐湖水回来,染色的时候要用。” 岸在一旁狂点头,“对对对。” 川念叨了两句注意安全,不再追问。 第20章 入V公告 清晨的雾很大。 白芜坐在火塘边,从灶里抽出一根已经灭火了的木棍,左手抓着头发,右手抓木棍,用还滚烫的漆黑木棍往头发上一按,随着一阵焦糊的蛋白质味道溢出,末端的头发被烧断。 白芜将手里的手里的头发一丢,继续去烧下一把头发。 地上渐渐铺了一堆头发。 白芜的发型也从过肩变回齐颈,出现了一个发型。 他不敢弄太短,怕不小心烫到自己。 头发弄好了,他打开水缸,站在水缸前照来照去,又扒拉着一下头发,试图把它扒拉得更顺眼一些。 就在他沉迷于自我欣赏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猛地拍了他肩一下,“你在这里扭来扭去干什么呢?” 白芜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转头怒瞪,“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啊?” “什么东西?行了,别看我。你叫我去喊人,我已经把人喊来了,都在 白芜跟部落里的亚兽人们说好了今天要去摘乌果。 他将手里的木棍塞回火塘里,抄起自己的背筐,“现在就下去,人都来齐了吗?” “齐得不能再齐,还多了五个人,可以吧?” “年纪多大?” “都满十五了,不会拖后腿。再说,还有我们这些当哥的看着呢。” “那没事,一起出发吧。” 白芜和岸下去,得到了亚兽人们的一致欢迎。 亚兽人们都很激动,围着白芜叽叽喳喳。 白芜有些狼狈地冲出人群,“我对部落里的采集点不熟,你们谁带路,今天以采乌果为主。” “岸!岸知道哪里有又大又黑的乌果!” “对,岸来带路吧。迷,你们几个小亚兽人到中间来,等会飞的时候能省力些。” 岸被众人推举出来,并不客气,走到前面快速变回兽形,翅膀一掀便飞了起来。 后面一群大白鸟纷纷打开翅膀,借着强劲的风力升空。 白芜看着前面“晴空一鹤排云上”的情景,“哗”一下扇动有力的翅膀,矫健地飞了起来。 亚兽人们对部落的领地很熟悉。 他们没飞一会儿,就到了摘乌果的山坡。 大家落到地上,变回人形,三三两两结伴去摘乌果去了。 乌果树是灌木。 生长灌木的地方草都比较多,白芜穿着长袍走在草丛里,长袍帮他挡住了草叶和树枝。 他走了一趟,基本没被划伤。 其他亚兽人穿了衣袍,裸露出来的皮肤面积大大减少,身上几乎也没见伤口。 大家走在灌木丛中,对视几眼,有种奇妙的感觉从胸间涌出。 有亚兽人珍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袍子,“这袍子真方便。” 周围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天气晴好,心情愉快,有亚兽人唱起歌来,嘹亮的歌声传出老远。 很快,大部分亚兽人都开始唱和。他们的歌声或清脆或高亢,响遏行云,声震原野。 白芜边采乌果边听着,脚有意无意地跟着打拍子。 他没有哼唱,眼睛却一直弯着,里面盛着盈盈的笑意。 唱着唱着,极远处有兽人的歌声和过来。 兽人们的歌声更加粗犷,在为亚兽人们伴奏。 忽然有人停了下来,远远喊白芜,“芜——” 白芜抬起头,“怎么了?” “你不是说想找一些去腥的香料吗?快过来,给你看吉吉草!” “哎,我这里也有吉吉草。” 白芜一直在寻找本地的香料,亚兽人们都听说过。 “这就过来!”白芜眼睛一亮,两手并用,快速薅完手边这棵乌果上成熟的果子,提着背筐跑过去,“哪呢?” “这,好多!” 亚兽人们已经拨开了草丛,示意白芜过去看。 吉吉通体青绿,叶对生,茎覆白毛,白芜揪起一根,从断口处能闻到一股辛辣的香味。 白芜深吸一口香气,这个香气不说别的,用来腌鱼煮羊肉肯定好吃! “芜,这个吉吉草有用吗?” “非常有用,我挖点回去种在窝边。” “这片山头多的是,你什么时候想要了,过来摘就行,哪用得着挖?” “要是种在窝边,下雨天和不想出门的时候也能吃得到。反正也不怎么麻烦,回去挖个坑种下就可以了。” “这样啊?那我也挖一点。” “我也来!” 亚兽人们有样学样,挖了一堆连根带泥吉吉草,用树叶包起来,放到背筐一角。 漫山遍野都是乌果,每个亚兽人都满载而归。 大家回去的时候,特地绕去盐湖取盐湖水和盐。 白芜还是第一次到盐湖这边,只见连绵一片荒芜浅湖坐落在戈壁滩上,一眼看过去,就能看见湖底沉着一些灰白的盐。 湖边有一些荒草,稀稀落落的。 湖对面有一群类似羊的动物在舔盐水,隔着湖见到这边的亚兽人,那些羊似乎并不在意。 白芜看那羊,看了一眼又一眼。 岸用手肘杵他,“想什么呢?” 白芜压低声音,“哥,你看那羊——我们……” 岸抬头看了一眼,“那群卷角兽?祭司大人说我们鸟兽人的领地内卷角兽太少,这几年不能抓,等它们数量多了再说。” 白芜一怔,又看了看远处的羊。 祭司还管这个?而且,这个观念也太超前了吧? 白芜抓了抓衣服,感觉有些震撼。 大家下午回到部落,离太阳下山还早。 亚兽人们一变回人形,连背筐都还没有放下,便迫不及待地问:“芜,现在要怎么弄?” “大家先找桶过来,把乌果皮剥出来用。” “果肉呢?” “果肉大家放在另外一个桶里,待会煮成果酱。” 亚兽人们听白芜说完,往四面八方散去。 大家回自家窝里拿桶拿盆,再洗干净手,一起坐在 今年雨水多,乌果又大又黑,饱满多汁,剥起来非常方便。 亚兽人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动起手来,乌果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堆。 不一会儿,打猎回来的兽人们也过来帮忙。 部落里炊烟渐起。 白芜让大家把剥好的乌果皮拿去石舂那里舂成渣,再将渣和汁液倒进桶里。 他则生起火来,等乌果皮舂好了,用一个新陶锅,开始煮乌果皮的渣和汁液。 汁液煮开后,他加入盐湖水和盐。 矿物质可以固色,盐湖水多少会有些作用。 等锅中紫黑的液体再次烧开,白芜抬头招呼围观的亚兽人们,“大家可以把自己的布料和袍子拿过来了,马上就可以染色。” 亚兽人们一哄而散,回各家把织好的布料拿过来给白芜,眼巴巴地围绕在边上。 “芜,给你!直接丢下去染吗?” “不急,我先拿一块布头染好,给大家看看效果。” 白芜将一块碎布丢到锅里,用木棍搅拌,“大家等会儿看看喜不喜欢这个颜色,不喜欢的话,等我们找到了别的染料再染。” 煮了片刻,白芜用木棍将锅中的紫红布料高高挑起来,向四面八方示意,“大概就是这个颜色了。” “这个颜色好看,我想要染这个颜色!” “我也要!” 岸连忙帮忙维持秩序,“不要挤,小心烫,慢慢来,都能染上。” 白芜接过一块块布,慢慢放进陶锅里,用木棍压实,慢慢浸煮。 十多分钟后,他将第一批布挑起。 原本米白的布料被染成均匀的紫红色,在暮色下很是亮眼。 “真的染好了!” “这布真漂亮,比好些鸟兽人的羽毛都漂亮。” “芜,可以摸吗?” 亚兽人在问的时候,人群里已经伸出了七八只手,想摸一摸。 几乎所有人眼里都闪着惊奇的光。 “可以摸,不过小心烫。” “哇!”亚兽人们立刻把刚染好的布瓜分一空,举到眼前看来看去。 白芜道:“小心别弄脏了,看完挂到树上去晾干啊。” 白芜叮嘱完,开始染第二批布。 锅里热气腾腾,边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亚兽人和兽人。 白芜站在人群中,出了一身汗,又热又累,他脸上却一直挂着笑。 每当他染好一批布,挑起来,让大家拿去晒的时候,周围就会响起一阵欢呼。 渐渐地,有大胆的亚兽人要求尝试,白芜将染色的任务交给他们,自己在一旁指导。 天渐渐黑了。 大家点起篝火照明。 白芜看着面前跳动的篝火,想起一件事,“我们还可以染一些图案出来。” 大家不明所以。 白芜一拍脑袋,道:“骨针呢?拿骨针和线过来,我示范给大家看。” 有亚兽人飞奔回窝,片刻后,气喘吁吁地拿着骨针和线狂奔回来。 白芜接过针线,拿起一块大一点的布,将布中间捏起,折了几折,再用针线将折好的部分严严实实绑了起来,绑成一个布疙瘩,将布疙瘩丢进锅里煮。 围观的人探头探脑。 布疙瘩比布料煮的时间更长一点。 煮好后,白芜将布疙瘩捞起来,“成了。” “这就好了?”岸站在他边上踮起脚看他高高挑起的布疙瘩,“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 “把它拆开来就知道了。” 有兽人自动请缨,“我来!” 兽人接过那块布疙瘩,将上面缝得紧紧的线艰难拆下来,将布料摊平整。 布料摊开来的一瞬间,“哇——”一声在人群中响起。 布料中间居然有一朵异常漂亮的白花! 白芜也看向那块布,笑道:“就是这样的图案。” “啊——芜你太厉害了!”岸第一个跳到白芜身上,抱住了他。 周围的亚兽人们回过神来,冲过来抱住他们兄弟,“这布太好看了!!!” 白芜很快被亚兽人们团团抱住,喜悦的尖叫和笑闹声传出老远。 第21章 交易 夏季草木深深。 白芜的豆子长得尤其好, 短短十几天,已经长他膝盖高,现在杆子上都是肥嫩的枝叶, 一串串,绿得发亮。 趁着这些叶子还嫩,白芜摘了好几次当青菜吃。 嫩|嫩的豆叶放点兽油和葱头炒了,只需要再来一点盐,放入口中变回尝到一股鲜嫩清新的滋味,仿佛尝到了整个初夏。哪怕岸这样纯肉食爱好者, 吃到豆叶都能一次吃两大碗。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豆叶的水分比较多,陶锅烧火又烧不均匀,白芜为了炒豆叶已经炸了两个陶锅。 现在他根本不敢用正经的陶锅, 只能用陶锅碎片架在火上炒。 豆子长得好, 需要的水分和肥力也比较多。 白芜趁着有空,将发酵过的羊粪和上柴火, 给豆子追肥。 “笃笃”。 这天傍晚, 白芜正在豆苗中间弯腰苦干时,两声敲击木栅栏的声音响起。 他疑惑地抬头,却见栏杆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兽人,正看着他。 “祭司大人?”白芜放下手中的石锄, 直起腰来看向南遥, “你怎么过来了?” 南遥推开栅栏门走进来,“有点事跟你商量。” “你先坐一下,我洗个手, 马上就来。” “你不是要干活, 我帮你一起干, 边干边说。” “那个, 这肥挺脏的。” “不是有石锄?” 南遥拿了岸干活的石锄走过来,跟白芜一起追肥。 他之前也不知道站在栏杆旁看了多久,一出手便有模有样。 白芜见他动作麻利,也跟着干活,“祭司大人要和我商量什么?” 南遥问:“你知道我不只是你们白鸟一族的祭司么?” 难道还和其他部落有关? 白芜露出意外的神情,点了点头,示意南遥继续说。 南遥道:“其他部落见了你们织的布,十分感兴趣,想问能不能和你换这技术。” “等等,其他部落是指——我们鸟兽一族的鹰族?” “不止鹰族。翠族、青族、夜鸣族、红顶族、长尾族、复羽族、长腿族——这八个部落联合起来,想一同和你换织布技术。” 白芜还是第一次完整地听到鸟兽人另外八个布族的全称。 “复羽族和长腿族不是离我们很远吗?他们也听到了消息?!”白芜惊讶,“他们的消息也太快了吧。” “他们每隔几天也会派兽人过来我这里。” 原来如此。 白芜点头表示理解。 南遥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他们八个部族,每族愿意出五十块上好的皮子换取织布技术。我让他们追加了一个条件,让他们同意你去他们的领地打猎和采集。” 白芜闻言抬头望南遥一眼,脸上满是意外的神情。 如果只是皮子,他并不在乎。 墨每隔几天都能带回不错的猎物,他们家并不缺兽皮用。 能去别的部落打猎和采集——这个条件就让他非常心动了。 他基本已经走遍族内的领地,哪片地方有什么植物,他都非常清楚,再在族内的领地内转悠,应该也找不到太多有价值的植物。 他确实很想去其他地方探索。 南遥这个提议深得他心。 白芜深吸一口气,握着石锄,“说实话,这个条件我非常心动——” 南遥看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不能现在回答你。织布技术不仅关系到我自己,还关系到其他族人,我得问一问其他族人的意见。” 白芜说完,盯着南遥的脸。 他有点怕南遥生气。 南遥表情未变,“可以。你什么时候能问好?” 白芜松口气,“我可能需要三天时间来考虑。” “那我三天之后再来问你。” 南遥帮着将所有豆苗追完肥才走。 白芜留他吃饭都没能留住。 岸背着食物回来,看白芜叼着一根草坐在木墩上发呆,奇道:“你今天没去采集?” 白芜心不在焉,“我想给豆子追肥,回来得比较早。” “我带了好吃的蘑菇回来,你看看怎么做好吃……”岸话说到一半,突然抽了抽鼻子,在空气中嗅闻起来,“怎么有陌生兽人的味道,谁来了?不会又是对你有好感的兽人吧?” “祭司。” “谁?!等等,祭司大人怎么会来找你?情况有变,他不许你在那个小山头上建房?” “鸟兽人其他部落想跟我换织布的技术,托祭司大人来问询。” “啊?”岸满脸茫然,“什么意思?” 白芜耐心道:“就是除了我们白鸟部落之外,其他八个部落——鹰族、翠族、青族等都想换我们的织布技术。” “那就换啊,我们鸟兽人一族都是兄弟。”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虽然是兄弟部落,但要是将织布技术换给其他部落,可能会影响我们部落,比如白絮果,要是其他部落的人都不要,族人随便拿点东西就可以换回一大堆。” 岸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头,“那你不打算教他们织布吗?” 白芜道:“教是要教,不过部落里可能会有其他的考虑,我得先问问族长。” “那你去问嘛,刚刚飞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他在窝前面剥兽皮。” “晚上再去,我先和亚父阿父说一声,参考一下亚父阿父的意见。” 墨和川晚上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反应和岸差不多。 墨道:“都是兄弟部落,族长应该不会反对。” 川则问:“芜,你心里怎么想?” 白芜道:“我也觉得造福大家挺好。如果可以,我倾向于把织布技术传播出去。” 墨道:“族长应该不会反对。你去和族长说一声,再告诉祭司大人你愿意就行。” “我现在就过去和族长说。” “要不要阿父陪你?” “不用。我和族长打那么多次交道,他也没怎么着我。亚父阿父,我去了啊!” 白芜去找族长崖的时候特地带了一罐羊奶过去。 崖的亚祖父木在火塘边纺线。 看到他过去,木笑着搬木墩请他坐下,“芜,你来找崖?” “来找族长商量点事情。木,羊奶给你,我帮你纺线。” “怎么又给我们带羊奶,你们自己留着喝。” “家里有多的,族长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巡查去了,你坐一会儿,他应该就到了。这里有软香果,你尝一尝,今天崖刚摘的。” 白芜谢过木后,坐在火塘边帮他扯松白絮,让他纺线。 木很温和,白芜和他聊得挺愉快,崖回来的时候,白芜还觉得意犹未尽。 崖刚带着部落里的守卫在部落外转了一圈,刚在 看到白芜,他在五六步之外的地方站定,“你找我有事?” 白芜站起来,开门见山道:“祭司大人今天下午找到我,说鹰族等另外八个部落想跟我换织布技术,我来问问族内的意见。” 崖露出意外的表情,“祭司大人亲自过来问?” 白芜点头。 崖在原地沉吟,“你想换吗?” 白芜再次点头,解释道:“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领地,他们就算织布也不会跟我们争白絮果。况且织布技术也不复杂,他们多拆两块布就琢磨出来了。” “祭司大人有没有说,如果换的话,能给你换到什么?” “说了,他们每个部族给我五十张上好的皮子,还允许我去他们的领地打猎和采集。” “这个条件不亏。” “后一条是祭司大人帮我争取到的。” 崖笑了笑,“那你想换就换吧。” 白芜意外,“你答应了?” “当然,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技术,我们完全尊重你的想法。” 看来这位年轻的族长也不算太固执。 白芜松了口气,朝崖点头,“谢谢。” “不,应该是部落谢谢你。”崖温和道,“感谢你愿意为部落考虑。” “我也是部落里一份子,肯定要先为我们部落考虑。”白芜抬头看了一下月亮,“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木看白芜要回去,伸手抓了几个软香果,硬要塞到他怀里,“今年的软香果很甜,你带几个回去给你亚父他们尝尝。” 白芜推辞不过,只得笑着收下。 白芜将愿意交换织布技术的消息告诉南遥。 南遥表示知道了,和他约定好时间,到时候会带各大部族过来找他学织布技术。 白芜完全没有意见。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大中午的,白芜在窝边给吉吉草浇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喧哗。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 只见崖陪着一大群人上来。 最前面的正是个高腿长的祭司,后面跟了一批肤色和装扮各式各样的人。 白芜一下反应过来,来人是先前约好来学布的各大部族,他放下陶勺迎上去。 崖给他介绍。 来的都是各大部族的族长。 其中翠族和复羽的族长还是亚兽人。 白芜看着一高挑一娇|小,两位截然不同的亚兽人族长,心弦震了一下。 他还以为这个时代,亚兽人都是受保护的角色。 没想到也有亚兽人可以当族长。 “芜。”崖叫他,给他介绍人。 白芜回过神来,朝众人笑笑。 族长们寒暄一番,将背来的皮料交给白芜。 每个部族给白芜五十块皮子,八个部族足有四百张。 这些都是处理好了的皮子,每一张都很厚实绵软。 白芜将皮子放到他和岸的窝里,结果根本放不下,最后还是放了一部分到两位父亲的窝里才勉强收好。 族长们远道而来,白芜也没废话。 收下皮子后,他便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木架子,教这些族长们织布。 “织布并不难,大家熟能生巧就行。我先从织布的器具跟大家讲起,这些器具制作好了可以重复使用,比单纯的手织要方便得多。” 白芜严肃起来。 众位族长围绕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眼神都很认真。 这场教学持续了一下午。 无论是白芜还是各位族长,都感觉到非常愉快。 族长们追着白芜问来问去,将织布的每一个步骤都问得清清楚楚。 白芜丝毫不藏私,不仅告诉他们不要怎么织,还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织,顺便提供大型纺织机的制造思路。 简单的晚饭后,白芜生起火来,给族长们展示染色的技术。 他还告诉这些族长,只要是有颜色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尝试染布。 这一番折腾,用了一下午加半晚上时间。 等白芜教完后,已经繁星满空。 崖带着族长们去部落里的待客窝中休息,白芜跟着一起送。 族长们对白芜的态度热情了十倍不止。 翠族的娇小亚兽人族长拉着白芜的胳膊,恋恋不舍地请求道:“芜,要不你跟我睡吧,晚上我们聊聊天,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 复羽族的亚兽人族长也热情邀请道:“我们三个人睡一起也挺好。芜你什么时候来我们领地?我跟你说说我们领地的风貌。” 几个兽人族长在一旁听着,也想插话,奈何性别不同,直憋得抓耳挠腮。 “芜忙了一天,跟你们一起睡,哪里睡得好?还是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另外再找一个时间聊天吧。” “是啊,卷耳,你飞了两天,得养好精神。” “要不,明天我们晚一点回去,再聊一会?” 白芜笑着婉拒,“谢谢各位族长的好意,我好几天没去采集,明天得去采集了。” 他态度温和而坚决。 众族长向崖使眼色,示意他帮忙说话。 崖目不斜视,似乎完全没察觉到。 族长们只好亲自上阵。 “芜,明天我回去后,让族人给你送点食物来,这次太谢谢你了。” “我也让族人送点我们那特有的拳头果过来,谢谢你的染色技术。” “对对对,我们那里鱼特别多,我让族人给你送两筐鱼干过来。” “我族倒没有什么特色食物,不过我们有特别多俊美的兽人,要不芜你来我们族里做客吧?正好让兽人带你去领地内逛逛。” 崖听翠鸣说兽人,开口打断道:“芜累了一天,让他先回去休息吧,他父兄还在等着他。” “崖你去帮忙说一声,芜和我们住也可以嘛。” “不行。”崖断然拒绝,“翠鸣,你别拐带我族的亚兽人!除非他自己想去。” 族长们吵吵嚷嚷地往前走。 白芜夹在中间,听他们说话,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一行人走到山脚。 走在前面的南遥回头,看着白芜说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先回去休息。” 他说完,看向众人,“其他人也各自去休息,等芜有空的时候,我会带他到你们各自的领地巡逻。” 南遥一锤定音,众人只得安静下来,和白芜道别。 白芜不知道南遥和几位族长说了什么。 几位族长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他们的部落,回各自的领地去了。 白芜松了一口气。 岸倒对陌生人非常感兴趣,知道族长们离开后,还低落道:“我以为他们会多住几天。” “多住几天的话,谁来招待?” “芜,你不喜欢他们?” “喜欢。”白芜看向堆在草垛上的厚实兽皮,“喜欢也不一定要留他们住下。” 岸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好多皮子啊!兽人们打一辈子猎,说不定都弄不到那么多皮子。你打算怎么用?” “请石巢做两个大木箱子,把皮子放进去吧。你帮我问问部落里有没有人要皮子,可以拿物资跟我换——肉、小羊、果子等,什么都可以拿过来换,只要价值大致等于布料的价值就行。” “哦,那我帮你问问。” “别沮丧了。今早吃双皮奶吧,上面给你铺厚厚的一层乌果果酱,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 第22章 肥皂 这天, 白芜去陶窑那边看瓦片回来,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白芜倍感奇怪。 两位父亲去林子里割虫蜜了,不在窝边还正常。 今天轮到岸做饭, 他不在家里做饭,跑哪去了? 白芜将火塘上的陶锅拿下来,洗锅烧水,等会煮点鱼汤。 鱼就放在旁边的菜园子边上的小水坑里,白芜拣出几条活力一般的鱼,拿到火塘边刮鳞去内脏。 正弄到一半, 岸从山下冲上来,“芜,你回来了啊?” “你去哪了?跑得这一脑门子汗。” 岸一脸八卦地凑上来, “今天初和他伴侣吵架了你知道吧?” “我上哪知道去?” 岸失望, “你都不好奇为什么?” “为什么?” 岸眼睛一亮,拿过木墩子坐在白芜对面, 挤眉弄眼, “初他的伴侣拉着他躺在草丛里那个——就那个!” 岸对了对手指,怕纯洁的亚兽人看不懂。 白芜撩起眼皮子,“然后?” “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岸有些扫兴,“然后初的袍子被压在搓干净,就和伴侣吵架了。” 白芜无语,“这种热闹, 你们也去看?” “谁去看热闹了?我们都在安慰初, 袍子那么难得, 这样就被弄坏了, 多可惜啊。芜,你有没有办法救一救那件袍子?” 白芜知道初。 那名亚兽人格外心灵手巧,袍子收了腰,领口缝了紫色的布当花纹,胸口处还缝了一枝小干花。 花了那么大心思做出来的衣服被破坏了,难怪他回过神来会跟伴侣吵架。 白芜想了想,“袍子上有污迹,可以拿去河边洗干净,或者缝别的布片上去遮掩。” “他那件袍子那么花,缝别的布片上去不好看,洗也洗不干净,要不然他就不会和他家兽人吵架了?” “洗不干净?”白芜重复了一遍,一拍脑袋,喃喃道,“我就说我忘了什么事,我忘做肥皂了!” 大家洗头洗澡都用灰水洗,白芜入乡随俗,也没觉得特别不适应,反正用的时候不多。 他之前想过做点肥皂出来,没想到一忙起来就忘了。 岸满眼茫然,“肥皂是什么?” “洗头洗澡洗衣服都特别好用的一种东西。”白芜语速飞快,将手里的鱼往岸手里一塞,“你杀鱼做饭吧,我去弄点灰水做肥皂。” 岸扯着嗓子,“现在就去啊?” “对!” 他们家每天都做饭,火塘边就堆了大量的灰。 白芜拿了两个破陶罐出来,将灰化在水里,搅拌均匀后,拿布过滤出灰水。 过滤出来的灰水加灰进去,重复搅拌,然后再次过滤。 过滤三次后,白芜得到一罐灰蒙蒙的水。 他将过滤好的灰水放在一边,“岸,你帮我看着这灰水,不要打翻了,我去扯点草回来。” “扯什么草?” “凉香草。” 凉香草有点像薄荷,尝起来冰凉,还有一股非常清冽的香味,但是不能吃,吃了会拉肚子。 部落里的人习惯拿它捣碎了,涂在身上防蚊。 白芜也涂过,因为这草实在太香了,还能留很久,他不太喜欢,平时防蚊一般都涂另一种草。 这草那么香,直接涂不太合适,用来做肥皂正好。 白芜兴冲冲飞到河边,去他往日发现过凉香草的地方。 凉香草不多,他沿河走了一路,才发现两小把,勉强够做两锅肥皂。 白芜带着凉香草回去。 川和墨都已经回来了,在火塘边煮晚饭。 川喊白芜吃饭,“你怎么忽然想要凉香草?早知道我给你带一点回来。” “用来做肥皂。亚父,等会我把兽油全用完啊。” “够不够?不够明天去别人那里换点。” “今天够用了,明天要用等明天再说吧。” 白芜说完三两下扒完晚饭,将碗筷一放,“我去挤凉香草的汁。” 岸有样学样,将碗里的食物一下倒入口中,“我也过去帮忙!” 白芜找了块平滑的石头,将凉香草摊在石头上,再用石头将凉香草砸碎,将汁液挤在破陶碗里。 汁液弄到手上非常凉,甚至还有些辣手,香味也很足,甚至有些冲鼻子。 岸蹲在一旁看,“现在把灰水给你弄过来?” “生火,我要用陶罐煮兽油。” “煮兽油干什么?” 岸满眼疑惑,不过还是去给他生火煮兽油。 部落里的兽油是用各种兽的脂肪熬出来的,手里有什么兽熬什么兽油。 熬出来的兽油也不单独存放,直接混在一起。 这兽油闻起来略有些腥膻,样子却很好看,润白一汪,在黑色的陶罐里微微凝固。 白芜将兽油舀一小半出来,放到破陶罐里面煮。 兽油在火苗的熬煮下,很快融化,变成明黄色的液体。 白芜将手悬在破陶罐的上方,在能微微感受到烫意后,用枯草垫着将整一个陶罐拿出来。 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这样就可以了吗?” “还不行,把灰水拿过来。” “来啦!”岸快步把灰水递给他,“然后呢?” “你站远点,我有点怕这个罐子会炸。”白芜示意玩岸后,慢慢将灰水倒入装有烫油的破陶罐中。 油的温度不算太烫,白芜倒入的灰水也不多,成功地保住了这个破陶罐,没弄炸。 只见灰水一倒进去,油立刻变得浑浊起来。 白芜倒了大概一碗灰水后,将装灰水的罐子放到一边,然后拿木棍顺着一个方向搅拌罐里的灰水和油。 岸在旁边看。 看了一会儿,他便发现,“芜!罐子里的油变了!” 白芜手继续动,此时罐子里的油和灰水基本已经混在了一起,里面既看不出油,也看不出水,只有半罐奶油质地的混合物。 白芜用指尖挑了一点,搓了搓,手感非常绵密柔滑,去污能力也不错,他手指头的草汁被搓掉了。 “哥,你再帮我把凉香草拿来。” “凉香草的汁子直接加进去就可以了吗?” “加一半,剩一半要做下一锅。” 凉香草的枝叶里面混着少许碎叶,加进去一搅拌,乳黄色的膏体变成了绿色,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闻着已经很有花香皂的感觉了。 白芜十分满意。 他将里面搅拌好的肥皂倒到准备好的树叶上,等这些肥皂晾干了,就可以用了。 岸看着他把一罐油变成了肥皂,眼睛瞪得老大,看了又看,才确定,油和水搅拌在一起真变成膏体了。 到了第二罐肥皂的时候,他实在好奇,强烈要求自己来搅拌。 白芜满足了他的要求,一边指挥他搅拌,一边拿了更多干净的叶子过来。 川和墨在旁边看着,也满眼惊奇。 川问:“这些油那么滑腻,平时倒到手上洗都洗不干净,这样加灰水搅一下就可以用来洗头洗澡了?” “亚父你们好奇就试一下嘛,我说得再神奇也没用啊。”白芜说着用木片在刚做好的肥皂上切了一个角下来,“现在就可以拿一小块去洗澡。” 川搓了搓手,将手指放到眼前看,“好像真的可以。” 墨拉着他,“那我们去试试。” 白芜挥挥手,“试了回来告诉我效果啊。” 两位父亲洗澡去了。 岸看着自己刚做出来的第二罐肥皂,心里满满的成就感,强烈要求道:“我也想去洗澡。” “等亚父他们回来。”白芜用木片给肥皂简单塑了一下形,“要是好用的话,明天你给你的伙伴带一点。” “没问题。” 岸对肥皂非常好奇,洗澡的时候,还特地拿了一套新袍子。 香香的肥皂就该配香香的袍子。 等两位父亲回来后,兄弟俩迫不及待地飞去上游的河滩洗澡。 岸袍子一脱,往岸上一扔,便“扑通”一声跳进水里,他弄湿皮肤,然后将肥皂搓在皮肤上。 白芜拿肥皂洗着手,感觉效果不错,他抬头想问岸,却见岸一脸严肃,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肥皂也太香太滑了吧。”岸伸手搓了搓腰腹,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比油还滑!” “效果就是这样,你用水洗,很快就能清洗干净了。” 岸蹲下来,撩起水泼到自己的身上,三两下就搓干净了。 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胳膊,一股淡淡的香味蔓延开来,“好用!比用灰洗方便多了。” “是啊。还没有那么伤皮肤。”白芜痛痛快快地洗头洗澡,“早知道我就先把肥皂做出来了,哥,帮我搓搓背。” 岸接过他手中的草叶,“还是要轻一点?” “对!” 兄弟俩互相洗完头搓完澡,变回兽形飞回部落。 岸在临睡前还能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香味。 他使劲嗅嗅,宣布:“明天我要用这个肥皂再洗一次澡。” “行啊,正好你带伙伴们一起去,教一教他们怎么用。对了,不要告诉别人肥皂是怎么做出来,我想换一点东西。” “哇,那我们是不是会换回来许多东西?” “应该不至于,肥皂又不是必需品,成本也不高,随便收大家点东西算了。” “那你想换什么?” 白芜毫不犹豫,“盖房子的树脂!” 大块的皮子不适合用来换树脂。 割树脂需要时间,一棵树一年也就出足球那么大一块树脂,要割几十上百棵筑窝树的树脂才够做一个窝,要是一年没攒够,就得等第二年了。 第二年说不定部落里安排下一批要筑窝的年轻兽人们割树脂,前面的人根本没地方割树脂去。 因此谁家都不会拿大量树脂出来换皮子。 肥皂不一样,一块肥皂换一块足球大小的树脂,对于绝大部分家庭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要筑窝,也不会差这么一点。 岸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这个办法了?” “那倒没有,之前只是隐隐约约有这么一个念头。”白芜道,“试试嘛,我感觉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岸深觉有道理。 第二天一早,他一爬起来就催着白芜给他拿香皂。 他要让小伙伴一起见识一下神奇的肥皂! 白芜用木片将香皂修了一遍,攒了一包修下来的小块香皂给他,“你们一个人一块香皂,不要混着用,不卫生。”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赶紧去吧。对了,哥,你告诉大家,我们目前就做了三十七块肥皂,换完就没有了,让想换的抓紧时间找我啊。” “啊?今晚再做不就可以了?” “你按我说的告诉大家就可以了,试试嘛,要真能换够我建房子要用的树脂,我做一种美食庆祝一下。” 第23章 酸奶 白芜哼着歌做早饭, 调子奇怪又轻快,吐出的声音仿佛一只只嬉戏的小鸟。 川在旁边择菜,“怎么高兴成这样?” “我感觉很快就能把房子建起来了。亚父, 冬天大家不是要搬到山洞里去过冬吗?说不定我们今年不用搬了。” “那不行。冬天那么冷,哪怕有再多的兽皮,也有顾不到的时候。” “不靠兽皮,我们到时候可以做一个火炕,烧火取暖。” “芜。”川叫住他,“前年和大前年, 大家住在山洞里,还是冻死了人。这不是一件可以试的事情。你的房子可以建,冬天还是要搬到山洞里去住。” 白芜愣了愣。 川顿了一下, 拍了拍他的肩膀, 缓和了语气,“你说很快能把房子建起来是什么意思?不是还缺瓦片、木材和树脂?” “这个啊?”白芜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 “建房子要用的瓦片和木材都比较容易得到, 解决了树脂问题,房子很快就能建起来了。” “那么有信心?” “亚父,你觉得我们的肥皂怎么样?” “很好用,我现在还能闻到你身上的香味。” “我今天多做点肥皂出来, 亚父你帮我送点给你朋友呗?” “怎么?打完那批小亚兽人的主意, 还想打我们的主意?” “越多人找我换越好嘛。好多人家筑完窝之后,树脂放在那里,几十年都不动一下, 拿出来换点肥皂多好。” 树脂做的粘合剂丝毫不比水泥逊色。 白芜特地去考察过, 哪怕几百年前筑的窝, 底下的石头也还黏得很牢固。 别的不说, 他要建房子那座山头,老房子残留下来的痕迹就让他清理了很久。 他还是放火烧了一遍,把树脂融化,最后才将残余的石块挪开。 从这点来看,树脂放几百年,也不会变质。 父子俩这边还没说完话,“咻”一阵风从背后吹过来,与之而来的还有陌生兽人的气味。 白芜惊讶地回头看。 几个兽人抓着树脂结伴而来,正收拢巨大的翅膀落在地上。 兽人们变回原形,整理好羽毛裙,抱起地上的树脂,先跟川和白芜打招呼。 川笑问:“泥,你们吃饭了没有?在这里吃点吧。” “谢谢。”为首的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吃过了,想跟芜换点肥、肥皂,可以吗?” 泥咬着舌头发出奇怪的音,脸红了一瞬。 白芜搬木墩请他们坐,“麻烦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你们拿。一共要八块是吗?” “对,我们每人两块。” 白芜拿了肥皂过来给他们挑。 兽人们将肥皂拿到眼前看,目露好奇。 其中一个兽人问:“这里面放了凉香草?” “是,洗了之后能防蚊。” 白芜跟他们换完肥皂,还给他们每人送了一小块削出来的边角料。 兽人们换好肥皂,变回兽形,扇着翅膀飞回去了。 白芜松了口气,回火塘边坐下。 川在旁边看得有趣,“芜,你和别人交换东西的时候,脸上表情都不同了。” 白芜搓了搓自己发麻的脸,“我怕我不带笑,他们觉得我不好说话,下次就不来了。” 白芜屁|股还没坐热,又有人来找他换肥皂。 他一问,发现都是年轻的亚兽人托家人来换的。 才过了半早上,他就将手里三十块肥皂全都换出去了。 岸等太阳升的老高时候才回来。 一回到窝边,他便冲白芜喊:“芜,我按你说的,让想要肥皂的人来找你换。你的肥皂换得怎么样了?” 白芜朝他竖起大拇指,“已经全部换出去了。” “这么快?!”岸瞪大眼睛,“我们才刚从河边回来!” “都是让家人来换的。” “我就说他们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原来先找家人来换了!这帮家伙。” “别气呼呼了,我提前留了一块给初洗衣服,等会你带给他。我们晚上再做一批,多留点出来自家用。” “这还差不多。” “看这堆树脂!”白芜给岸展示脚边那堆树脂,“我估计很快就能换到我建房子要用的树脂了。” “嚯,这么多?!照这样下去,不到秋天,你就能把你的房子建起来。” “但愿。我再看看能弄点什么东西出来,等要用木材的时候,我也拿东西出来跟别人换好。” 白芜白天出去找凉香草,当晚又做了两大罐肥皂。 皂液倒出来,足足分了一百四十七块肥皂。 岸帮着搅拌肥皂液,搅拌得手都快要断了。 “不行了,再搅拌一会,我手酸得明天飞都飞不起来。话说,你之前还说换到了树脂就给我做好吃的,现在好吃的呢?” “这个真没骗你。”白芜抬了抬,“在罐子里,你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咦,这个罐子不是装羊奶吗?你怎么拿泥封住了?” “你敲开泥就知道了。” 岸兴冲冲地去找了块边角尖利的石头过来,轻巧地敲开了罐子上面糊的泥。 泥 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层树叶也撕开。 没想到罐子一开,一股说不出的奇怪酸味扑面而来,冲得他直皱鼻子。 “坏了!芜,你做的美食馊了!” “应该不会,我看看,它就是酸的。” “真的馊了,好大一股酸味,不信你闻闻。” 白芜半信半疑地接过罐子,借着火光,看里面的内容。 里面是一汪嫩生生的固状物,上面凝结了一层淡黄色的奶皮子,晃一晃,还会摇动,看起来像蛋羹。 起码从形状上来看,这罐酸奶做得很成功。 白芜再将酸奶放到鼻子底下一闻,一股酸香味扑鼻而来。 正是酸奶的味道! 白芜眼睛一亮,高兴道:“没坏!就是这个味!” “哎,你什么鼻子?这样都说没坏。” “去拿碗过来,舀出来尝一尝就知道了。” 岸踟蹰着去旁边拿了碗过来。 白芜伸出手来接碗,他却抓着碗的另一端没放,“你想好了啊,要是吃坏了肚子,得去祭司大人那里喝很苦的药。” “……” “我想起来了,你做这罐酸奶的时候,是不是还往里面加了酸葱头的汁?那东西加到羊奶里能吃吗?” “真就是这个味。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尝尝,要是味道不对,我把它吐出来。” 岸满脸都是纠结,“你把罐子给我,我先尝一尝。” “不至于。”白芜抱过他手中的酸奶罐子,用木勺在上面轻轻挖了一勺。 酸奶最上层凝固的那层黄色皮子比较有韧性,挖出来看有点像腐竹。 白芜将酸奶送进口中,一股醇厚的酸香味在口中蔓延开来,酸得他眯起了眼睛。 酸奶极嫩,却又有一点黏性,奶皮糊在他嘴唇上,非常香。 岸旁边看他眯起眼睛,酸得脸都皱了起来,伸手拍他,“是不是不能吃了,你快吐出来,我不嘲笑你。” “能吃。”白芜咽下酸奶,“还挺好吃的,要不你尝尝?” “我怎么感觉不太能相信?” “你帮我拿一下果酱和虫蜜过来,调一调就好吃了。” “真有那么神奇?” 岸把乌果酱和虫蜜拿了过来。 白芜将酸奶舀到碗里,往上面铺了一层果酱,又浇了一勺虫蜜,这才把碗递给岸,“尝尝?” 岸将信将疑地接过碗,简单搅拌了一下,舀了一勺酸奶放进嘴里。 白芜端详他的神情,看他脸依旧皱着,伸手要接他手里的碗,“不喜欢就算了,确实有人不喜欢这种酸溜溜的东西。” 岸扭身避了一下,“再让我尝尝!” 他咂咂嘴,“多尝两口好像也挺好吃?” “我就说嘛,怎么会不好吃?”白芜笑了,给自己也舀了一碗,“等以后找到糖了,把糖一起放进去发酵会更好吃。” 岸吃完一碗,低头看还有大半罐,摸了摸肚子,“这半罐酸奶留给亚父和阿父,明天再做一点吧。” “好,明天挤了奶再做。”白芜吃完酸奶,打哈欠,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已经很晚了,睡吧,明天我再去摘点乌果回来做果酱。” “我陪你一起去!” 兄弟俩拿着肥皂去 第二天还是川过来叫醒他们。 “什么时间了?”白芜感觉自己上眼皮粘着下眼皮,眼睛都睁不开,“亚父,我好困,我再睡一会儿。” “等会儿再睡,祭司大人在外面等你。” “什么?”白芜吓得一激灵,猛地坐起来,探头往外面看,“亚父你说谁来了?” 白芜在问话的时候已经看清楚了外面的情景。 年轻的兽人站在阳光下,高大的身形拖出了长长的影子,听到动静,抬头望过来,正好和白芜对视。 白芜下意识抹了抹眼角,傻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遥冲他点点头。 在晨曦中显得龙章凤姿。 艹。 怎么会有人一大早都那么帅。 白芜猛地躺下去,感觉人比人得死。 岸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动作弄醒了,眼睛也没睁,含糊着问:“怎么了?” “没事。祭司大人来了,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白芜整理好头发和衣服,起床去找南遥,“祭司大人一大早找我什么事?” “前几天说带你去其他部落看看,今天开始,我要进行新一轮的巡视,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这么快? 等等,南遥说要带他去其他部落的领地采集居然不是场面话。 白芜愣了一下,“我飞得比较慢,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不要紧,我好几年没有仔细看过各个部落的领地,正好借此机会慢慢看。” “祭司大人要去几天?” “六七天能回来。这次主要想带你去看看夜鸣族的千湖,那里长着一种特别的果子,你应该会感兴趣。” “果子?祭司大人,能问一下大概是什么样的果子吗?” “一种黄色的果子,壳很不好剥,大概三分之一指甲那么大,尝起来有点刺喉咙,大家都不太喜欢吃。不过你可能有别的吃法,要是像舂青根粉一样,舂碎了,把里面的粉洗出来应该会不错。” 白芜听了他的描述,脑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想不到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淀粉足的食物就是好粮食,他们家的青根粉早用完了,正好补充一波。 白芜看向川和墨,满眼都是渴望,“亚父,阿父,我想跟祭司大人去。” 两位父亲没有反对的意思。 南遥提醒,“就我们两个人去。” “两个人啊……也行。我去收拾东西。” “不用那么急,中午出发,晚上在翠族的领地内休息。你要是考虑好了,中午之前来找我。” 第24章 稻子 “哥, 羊奶记得每天挤,鱼笼也要收。” “知道。” “我的菜帮我看一下,葱和吉吉草都可以割, 不过不要割秃了。要是土干了,帮我浇点水,早上或晚上都可以,不要大中午浇。” “哎,我又不是第一次看你种这些东西,你快去, 祭司大人都来接你了。” 白芜恋恋不舍地看菜园子和羊。 川拍拍他的背,“去吧,家里有我们, 不要让祭司大人久等。” 白芜被他亚父轻轻一推, 顺势迈开步子,背着自己的背筐去 南遥见了他, 朝他略一点头, “走吧”。 说罢便变成兽形,翅膀一扇,扶摇直上。 白芜在后面忙变回兽形,拍着翅膀跟在他背后。 南遥兽形比白芜大三倍不止, 卷起来的风带又大又宽。 白芜沿着他的风带飞行, 感觉气流在轻轻抬着他的翅膀,像他在游泳时托着他的游泳圈。 他飞得又高又快,还一点都不费劲。 白芜从来没有飞得那么快过, 他甚至漂浮在半空中, 被风托着往前飞。 呼呼的风吹过, 风穿过他羽毛的缝隙, 羽毛根部被吹起,酥酥麻麻。 非常刺激好玩。 白芜清唳一声,只觉得心中无限畅快。 南遥回头看他一眼,鸣叫一声,示意他跟上。 白芜“呼呼”连扇了好几下翅膀,跟上他的速度 两人一口气飞出了白族的领地,等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白芜发现 南遥没有停,带着他继续往前飞去。 等到傍晚,他们落在某座高山前的一片草地中。 白芜难得飞了一整个下午,还没觉得累。 他变回人形,转动着手臂和肩膀。 南遥放下背筐,“今晚在这里扎营,你想吃什么?” “我带了干粮,祭司大人你休息一下,我来做晚饭?” “今天时间比较充裕,还可以好好吃一顿,过两天只能吃干粮。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抓点猎物,很快回来。” “那我先把配菜洗好,把火生起来。” 南遥飞去打猎,白芜在附近找到水源,垒了一口简易炉灶,又收集了柴火,准备做饭。 没一会儿,南遥带着一只四五十厘米的野兽回来。 他没让白芜动手,提着野兽去河边宰杀了猎物剥皮去好内脏,然后才交由白芜做饭。 南遥比他想象中还要温和好相处。 白芜有些意外,连看了南遥好几眼。 南遥忽然抬头,“看什么?” “什么?”白芜摸了一下鼻子,“兽肉用我家的做法,你吃得惯吗?” “可以。” “那我去做饭。” 白芜见话题顺利被打过去,悄悄呼出一口气,去处理兽肉。 吉吉草和盐已经将肉腌好了。 白芜在陶罐底部铺一层葱头,再放上一层酸果酱,把腌制好的肉塞到罐子里炖煮。 葱头在兽油的煎制下,很快飘出了香味。 丰沛的汁水被大火煮出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白芜肚子的叫声混在炖煮食物的声响中,他揉揉肚子,感觉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白芜去河边把碗洗干净,“祭司大人,用我们家的碗吧?” 南遥颔首。 白芜吹了吹陶锅里冒出的水蒸气,用勺子将肉舀出来。 肉被炖得骨肉分离,上面裹着一层浓稠的酱汁,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白芜咽咽口水,将先盛出来的那碗肉双手递给南遥。 南遥端着肉,并没有吃,等他盛了第二碗肉出来才动筷子。 白芜饿得狠了,对面一男人,他也没在意形象,端起肉便大口撕咬。 对面的南遥举止优雅,吃起来倒不紧不慢。 这肉先腌后炖,一滴水都没放,炖得很是入味。 白芜连吃两大碗,感觉终于吃饱了。 他放下碗,朝南遥一笑,“祭司大人,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南遥“嗯”了一声,加快速度,将剩下的食物包圆,拿起陶罐和碗要去清洗。 白芜要抢过他手里的碗,被他避开了。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透了。 南遥让白芜在野草上面垫一点草,对付一晚。 白芜没意见。 两人隔着简易炉灶,各睡一边,既听得到对方的声音,也不会无遮无挡地看见对方睡觉的样子。 白芜没想到有朝一日和男的睡在一起还怕尴尬,心里颇为感慨。 他躺在略有些扎人的草堆上,南遥不用他守夜,他渐渐陷入沉眠。 白芜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看着周围陌生的情景,还愣了一下。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只见南遥在生炉子。 早上刚下过露水,枯草被打湿,火苗烧上去时,冒出了浓浓的白烟。 枯草特有的青辣味和炊烟的气味一起飘出来,让白芜彻底醒了盹。 “祭司大人?” “先去洗漱,早饭很快能吃。” “我来帮忙。” “不必,等它烧一会儿就好了。” 南遥话不多,态度也没有很亲切。 白芜跟他相处久了,反而觉得他这样挺好,起码不用费尽心思找话题。 南遥说带白芜出来巡视便真巡视。 他们一般不落到地上,从天空飞过去,只要地上没有异状,就算巡视完了。 第三天,两人终于进入了夜鸣族的领地。 夜鸣族在整个鸟兽人部落的东北一角,这里特别多沼泽河流和高大的树木。 景致已和白鸟一族的景致截然不同。 两人往夜鸣族的领地深处飞。 随着越来越深入,前面的树越来越高,林子越来越密。 从高空往下看,河流、湖泊和森林相间,底下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 “桀!”南遥转头,示意白芜地方到了。 他俯冲向下,朝密林冲去。 白芜扇着翅膀跟在他身后,等飞下去一点了,才发现密林边缘的树上,竟然有用木板搭起来的巨大平台! 平台上有兽人执戟放哨,抬头看到他们后,往边上退出位置让他们降落。 南遥并没有直接用巨大的兽形落到平台上。 他在离平台几米的时候,他已经变回了人形,轻巧一跃,便稳稳当当地落在木板上。 白芜也想有样学样。 奈何他想得太晚了。 他平时根本没试过这样飞! 仓促之间,他没能变回人形,也没准备好以兽形降落。 他毛茸茸的屁|股落在木板上,冲势未消,直接在这个七八平方米的木质平台咕噜咕噜翻滚了两圈。 “!!!”白芜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整只鸟摔懵了,一时回不过神来。 幸好他兽形的羽毛厚,兽形又比较轻,这么滚一圈也没怎么受伤。 南遥往前一步,握着他的翅膀尖,将他轻轻拉起来,“小心。” 旁边的兽人也赶过来扶他,“没事吧?” “啾!”没事。 白芜脸烧了起来。 他变回人形,点头朝两位道谢后,低头假装整理自己的袍子。 早知道他就老老实实降落了。 太丢鸟了。 草! 白芜不敢抬头。 突然,他耳边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大了起来。 “什么声音?” 白芜顾不上尴尬,转头看向密林。 密林深处冒出一个个小脑袋,竟然是一群光着脚板的小亚兽人和兽人。 他们看清楚外面来的人后,脸上浮起大大的笑容,露出缺了牙的牙床,“祭司大人!” 南遥点头,问放哨的兽人,“你们族长在吗?” “在!” “带我去找他。” 小孩们喊起来,“祭司大人,我们带你去。” 夜鸣族留守部落的成年兽人亚兽人们听到动静,也跑出来,热情地欢迎他们进去。 白芜跟在南遥后面,很多亚兽人专门过来陪他说话,谢谢他传授的织布技术。 夜鸣族的人带着他们沿枝条上铺就的木板往密林深处走。 白芜很快发现,夜鸣族的窝都建在树枝上。 他们的窝一点都不比自己部落的窝小,几乎全部用藤蔓围着树枝构成的骨架建造而成,里面铺了柔软的羽毛和草絮。 每个窝上面树枝上还搭了芒草,应该用以防雨。 窝与窝之间用木板铺出了一条小路。 小路以树枝为路墩,用藤条细细绑住,这么悬在几十米的高空上,形成一条无遮无挡的空中走廊。 长廊两边还有用藤蔓编织的防护网,上面挂着风干的鱼。 夜鸣族所有的建筑都悬在半空中,往上十几米是茂密的枝叶,往下十几米则是铺满落叶的林地。 小孩们在枝头穿梭,像一只只小精灵。 白芜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建筑,左右张望,倍感震撼。 夜鸣族的族长很快赶过来,邀请他们过去林子中央的空地上,和夜鸣族的人一起吃晚饭。 夜鸣族的人非常热情,拿出了各种美食待客。 众人围坐在篝火前,载歌载舞庆祝祭司的到来。 庆祝完一轮后,南遥和夜鸣族的族长坐在篝火前说话。 白芜在旁边陪着。 族长名唤长水,说话很谨慎。 南遥道:“明天我带芜去千湖,摘点野果回来。” 长水有些犹豫,“千湖那里的凶猛大鱼特别多,我们也好久没去了,不太清楚那里的情况。要不你们晚一天再去吧?明天我们先去清扫一遍。” “不要紧,我明天过去看看。” “那我给你们带路。” “我知道路,就是和你们说一声,芜可能会带找到的野果回他们白族。” 话说到这里,两人的目光一齐投向白芜。 白芜连忙点点头,“我可能要带比较多的野果回去,最近在收集各种种子。” 长水笑道:“野果而已,芜你要是喜欢,就多挖点回去。” “挖多了我也背不回去,不过我肯定不会和你们客气。” “没事,我们这里的野果很多,你多留几天,我让族人带你过去找。” 白芜笑着谢过他的好意。 南遥和夜鸣族的人说过后,第二天没麻烦夜鸣族的人,一早就带白芜出发了。 他们往外飞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 夜鸣族的领地内到处都是水,一口气吸进去,白芜感觉鼻腔里面都是水。 这么重的水汽,要不是有南遥在前面掀起气流,他飞都飞不动。 饶是如此,飞了一会,他翅膀根部和肚子底下的羽毛都被水汽沾湿了,一缕缕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他们飞过一座又一座森林,越过一条又一条河,终于在太阳出来的时候飞到了一片浅绿的湖上空。 湖坐落在湿地中央。 湿地里面的草齐腰高,绿茸茸的,非常整齐,看着像一片绿毯。 从天空往下望去,湖面如平镜,草色如翠玉,连绵成片,直到地平线处。 南遥鸣叫一声,带着白芜往下落。 白芜跟在他后面,落到一片草相对较矮的草地上。 在他们往下落时,四周翅膀扑棱声响起,一大群水鸟从四面八方飞向天空。 白芜一变回人形便迫不及待地向四周望去,“这里真漂亮!” 南遥等他看完,伸手指向前方,“野果就在那边,我错估了时间,它还没完全成熟。” “多等几天也没事。”白芜顺着他指的方向,兴冲冲地跑过去,“哪呢?没看见啊。” 南遥跟在他后面,往齐腰高的草丛里一指,“草丛里。” 白芜弯下腰仔细察看,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有几株杂草不同于其他草。 它们顶上结着穗子。 等等,这草有点眼熟啊。 白芜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他没看错,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水稻。 艹! 是水稻! 居然是水稻! 白芜将穗子托在掌心里仔细地又看了一遍。 真的是稻子! 白芜感觉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怎么了?”南遥皱眉,轻轻碰了碰南遥的胳膊。 “嗷嗷嗷——”白芜转过身来猛地抱了南遥一下,“稻子!你居然找到了稻子!草!” 南遥离他极近,瞬间被抱了个满怀。 还来不及挣脱,白芜已经嗷嗷叫着在原地蹦起来,蹦一下看一下稻子,满脸都是兴奋。 他已经快兴奋成猴儿了,根本没发现抱了祭司有什么不对。 南遥的手僵在那里,看着他在面前手舞足蹈,僵着收回了手。 白芜伸手捋了一把稻子,直接塞了一颗进嘴咬爆。 清甜的稻浆爆出来,向他的每一个味蕾确认:这真的是稻子。 活生生的,长在枝头上的稻子。 “草!我早该想到了。”白芜眼泪都快出来了,“这里居然有稻子!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南遥犹豫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臂,“你先冷静一点。” 白芜一抹脸,“我冷静不了!” 白芜在原地跳了很久才冷静下来。 南遥问他,“这果子有什么不一样,让你那么激动?” “它可能会带来一整个文明!”白芜用力抹了一下脸,“没尝过它的人很难想象它的具体作用,等尝过了就知道了。” “你尝过?” 白芜心中咯噔一下,一下子回过神来,脸上的兴奋收了,定了定神,“我在梦里尝过。” 南遥盯着他的面孔,“你在梦里尝过的东西还挺多。羊奶,豆腐,豆子——梦里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么多吗?” 白芜听出了南遥的话外之意。 他原本该着急,奈何刚找到了稻子,心神在剧烈的冲击下,已经兴奋过头了,现在只剩下疲惫,根本紧张不起来。 他定定神,“一切都是兽神的旨意,我也不知道我梦里稀奇古怪的东西怎么那么多。” 南遥静静地看他。 锐利的目光似乎要将他射穿。 白芜站在那里坦然地让他看。 他根本不怕南遥看出什么。 南遥看了许久,说道:“兴许真的是兽神的旨意吧。” 白芜反问:“要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再次对视。 南遥率先收回目光,“以后你直呼我名字便可以。” “这不合适。” “你做的不合适的事多了去了,之前怎么没听你说不合适?” “做那些事情又不会被亚父揍,直呼你的名字会。” 南遥看着他理直气壮的脸,顿了顿道:“你不是我的子民,不必叫我祭司。” “……也行。你很早就看出来了吧?” “你从未遮掩过,不就希望别人看出来?” “也许?反正我出现在部落里,肯定是兽神的旨意,如果有兽神的话。我问心无愧,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希望你以后一直能问心无愧。” “不然?” “不然我就杀了你。” 南遥的话很平淡。 白芜偏头看他,很快判断出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亚父、父亲和兄长都在部落。” 第25章 咸蛋 白芜和南遥聊过之后, 南遥的态度没什么变化,白芜倒放松了许多。 “我想在夜鸣部落多住两天,等稻谷熟了再回去。” “我去别的地方巡视完了再回来接你。” “哎?你不和我一起留在这里?” “长水是个信得过的兽人, 跟着他不会有问题。” 南遥说完, 当天下午送白芜回到夜鸣族后就去别的部落巡视了。 晚上, 白芜和夜鸣族的人一起吃饭。 夜鸣部落的人为了招待他这个客人, 光是炖肉就有三陶锅, 另外还有三陶锅鱼,两陶锅炖菜。 白芜吃了一碗炖菜,肚子差不多就饱了。 长水看他吃得不多,在旁边给他夹菜, “我们的菜味道比你们部落的差远了, 胜在种类多, 你多尝几口。” 族爱上书屋习织布的时候, 是白芜做饭招待他们。 白芜做的菜也没有特别美味,但比他们这种大乱炖味道要强得多。 白芜笑了一下,“我中午吃了不少野果,现在还不饿。” “我们这里的野果好吃吧?你回去的时候,多带一点回去给家人尝尝。” “说起这个,我可能要在你们这里多住几天。” “你尽管住。刚才我还说不太清楚染布的步骤,你在这里住的话, 多指点我们几句?” “你这话太谦虚了, 我刚刚看到两位亚兽人身上的袍子是双色的, 恐怕织布的时候就用两种颜色的线编在一起, 这才织出双色花纹吧?这技术可比我强多了。” 白芜和长水对视, 目光互不相让, 片刻后一齐笑起来。 长水给他盛了一碗鱼汤, “真的,欢迎你在我们部落多住一段时间,有什么好的东西教教我们。” “互相学习嘛。不知道我想跟你们的亚兽人出去采集方不方便?” “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不过我们部落和其他部落不一样,我们部落的领地比较危险,兽人亚兽人们往往一起出去,打猎也以打鱼为主。” “这个没问题!” “那明天你需要早点起床,我们带你去猎物多一点的地方。” 白芜和夜鸣族的人约好一起出去打猎采集。 第二天一早,夜鸣族的小兽人亚兽人们便啪嗒啪嗒跑到白芜窝边,等他起床。 白芜听到陌生的声音,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部落里。 他坐起来。 窝边的小孩们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和他对视。 白芜笑着抬抬手,“早呀。” “哇——”小孩们一哄而散,片刻后又哒哒跑回来,拖长声音打招呼,“早——” 白芜笑着朝小孩们挥挥走,变回兽形,飞下去森林中央的河流边洗漱。 夜鸣族的人大部分起得很早,现在已经在走动。 吃完早饭后,长水带着部落的青壮年出去打猎和采集。 白芜混在其中,就他一人兽形修长,羽毛洁白,看着格格不入。 夜鸣族的兽人亚兽人倒是挺喜欢他,好些亚兽人专门围绕在他附近,护着他飞翔。 他们飞到太阳高高挂在半空中时,才到达目的地。 今天去的地方,底下也是湖泊、沼泽和荒草地。 白芜变回人形,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景色,问道:“这里是不是也是千湖的范围内?” 长水朝他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草和水看起来都一样。” “千湖由一千多个湖泊组成,我们部落的领地有一大半都属于千湖。” “那听起来真的很大了。” 现在已经到了目的地,兽人亚兽人们散开,结伴去打猎或去采集。 白芜和长水走在一起。 荒草底下基本是沼泽。 从半空中看,底下绿草如茵,风景秀丽。 白芜走在中间才知道这沼泽多难走,几乎一踩一个坑,要是不小心踩到了泥特别软的地方,脚连拔都拔不出来。 走了一段路,白芜在弯腰往泥坑里摸了好几次鞋子后,不得不脱下脚上的兽皮鞋,扔进背筐里,光着脚走路。 长水问:“走烦了?” “还行。” “你要累了,我们就说说话。无论是我们的领地,还是关夜鸣族,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 “我还真有一个问题好奇很久了。” “什么?” “你名字的由来。” “这个啊,有一条大河从千湖中间穿过去,你看到了吗?” “然后?” “那条大河就叫长水河,它给我们带来我们所需要的一切,我亚父希望我也能像长水河一样,就叫我长水。” 白芜点头,忽然想起来,“长水河是不是从我们部落起源?” “应该是从你们部落上游的兽兽人部落起源,流经你们部落。” “我们整个地形是南边高,北边低?” “应该?”长水笑了笑,还要说什么,忽然耳朵一动,凝神听前面的动静。 白芜看他这样,大气不敢出,站在原地用嘴形问他,“怎么了?” 长水无声回答:“有猎物。” 白芜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看着前面。 前面是一片荒草,现在没风,荒草纹丝不动。 白芜既看不见,也听不出荒草里面有什么。 长水凝神听了片刻,忽然往上一跳,在半空中变成一只巨大的灰鸟,拍着翅膀飞到那边的草丛里。 他动作极快,白芜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经到了十几米之外。 白芜眯着眼睛看。 长水翅膀带起来的风将草吹得东倒西歪,白芜能看见草丛里的灰白色影子。 长水往下一压,像是按住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挣扎得很厉害,草丛里传来沉闷的叫声,“嘎——嘎——” 不会吧? 白芜愣在原地。 这里居然有鸭?! 白芜拔腿往前跑,还没等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跑到长水那边,长水变回了人形,一只手提一只猎物站了起来,冲白芜笑了笑。 他手里的猎物还在嘎嘎叫。 白芜盯着那猎物看。 它们长得有点像鸭子,却比鸭子大多了,提起来起码有半人高。 与其说像鸭子,不如说像鹅。 长水对上白芜的视线,举起猎物晃了晃,“这是我们领地内特有的嘎嘎兽,它们在这里做窝,没想到被我们碰上了。” 白芜站到嘎嘎兽前,“它咬人吗?” “咬。你看它的嘴巴,里面三排尖齿,咬人可疼了。它的口水还有毒,要是不小心被它咬到,伤口又红又肿。” “那还挺不好惹。” “还行,就算被咬了,也只是小伤,比其他野兽造成的伤害弱多了。你过来看看,他们的窝应该在附近,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蛋。” 白芜走过去,在长水的指示下,用棍子拨开草,顺着嘎嘎兽的脚印去找,没一会还真的找到了五枚拳头大的青灰色蛋。 白芜摸了摸蛋壳表面,蛋上留有余温,显然嘎嘎兽正在孵蛋。 白芜眼睛一亮,“嘎嘎兽会飞吗?” “飞得不高,怎么了?” “我想养它们!” “养它做什么?想吃的时候来野外捉不就行了?再说,它的肉比较老,还有股腥味,没有其他鸟的肉嫩,只是看着个头大而已,并不怎么好吃。” “我们部落没有,我想带回去养。我拿东西和你换这两只嘎嘎兽加这一窝蛋怎么样?” 长水饶有兴致,“你不是没带什么东西来?” 白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都在脑袋里装着呢。你们吃过咸蛋吗?” “什么?加了很多盐的蛋?” “不是,是腌制过后的蛋。” “没有听说过。” “那我用腌蛋的方子和你换嘎嘎兽?我看你们收集了挺多鸟蛋,不太好保存吧?” “好东西怎么可能来不及吃?不用换,你是我们部落的朋友,这两只嘎嘎说送给你就行。”长水笑笑,“等回去后,我拿藤蔓把它绑好就给你。” “那不行,我得把腌咸蛋的办法交给你们。腌成咸蛋不仅能增加蛋的保存时间,还有股特别的香味,等你们尝了就知道了。” 长水这才不再拒绝。 夜鸣族的领地内湖多草多,鸟蛋也特别多。 白芜回去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发现出来打猎和采集的兽人亚兽人们,每个人箩筐里都有小半筐蛋。 这么多蛋,根本不可能在段时间内消耗完。 白芜不信这群人不需要鸟蛋的保存方法。 只是长水太会说,明明是交换的关系,还欠了他一个人情。 白芜悄悄叹了口气,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为人处事还需要历练。 傍晚,大家回到夜鸣族的部落后。 长水对白芜说道:“我帮你把嘎嘎兽绑起来养着,等你回去的时候再带回去,嘎嘎兽的蛋就算了,地方那么远,等你背着蛋飞回去,路上早就晃烂了。” “也行,这两只嘎嘎兽是不是一公一母?以后还会生蛋吧?” “是。它们是伴侣,不用等以后,下个月就会生蛋了。你想要小嘎嘎兽的话,我这两天再去给你多捉几只。” “不用不用,这两只就够了。” 白芜看长水把嘎嘎兽绑好,提到树下去暂养,明白这是轮到自己出力了。 他跟着走过去问:“你们有没有吉吉草和去腥草?我要半筐。” 长水笑了笑,“要这两样就够了?” “再给我一罐盐和一个不用的陶锅或者陶罐。对了,还要一筐泥和一筐鸟蛋,外加一个陶缸,最大的鸟蛋不要超过嘎嘎兽的蛋。” “行,我现在就去给你弄。” 吃过晚饭后,白芜要的东西全部到齐了。 夜鸣族一群人围过来,将白芜团团围住,好奇地看着他。 白芜请夜鸣族的人生火,然后将旧陶锅放在上面,将一整罐盐倒了进去。 “呀——”周围齐齐发出惊叹声。 “芜,盐能炒来吃吗?” “不可以单独吃。” 白芜笑着将吉吉草和去腥草也丢了进去,用木铲子炒盐。 随着陶锅的温度渐渐升高,吉吉草和去腥草的香味被炒了出来。 等吉吉草和去腥草被炒得凋萎之后,白芜将它们铲出来,放新的草进去。 如此耐心地炒了大半个晚上,一陶锅盐被炒得焦黄喷香。 围观的人好奇地看着他,哪怕夜色已深,也不肯回去睡觉。 趁着人多,白芜请他们把泥和上,和得比做陶时略湿一点就行。 大家二话不说,给他和了一堆泥出来。 白芜将炒好的香盐倒入泥中,再次将泥和匀。 周围人愕然。 有人忍不住喊,“这不是浪费吗?” “这是要煮泥吃?!” 白芜头也不抬,“不煮泥,这些泥用来裹鸟蛋。” 他示范了一下,在鸟蛋上面厚厚裹了一层湿泥,“这样就可以了,裹好之后放在陶缸之中,放满后再用树叶和泥封住口。” “然后呢?” 白芜笑了笑,“然后等上一个月就可以吃了。” 第26章 回去 白芜在夜鸣族待到第四天傍晚, 南遥才过来接他。 在看到南遥身影的那一刻,白芜拔腿跑过去,站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问:“你怎么才巡视完?” “已经加快速度了。” 白芜定定神, 朝他笑了笑。 南遥问:“想家?” “有点想了。第一批稻谷已经黄了, 我收了两筐, 够用了, 可以回家。” 长水走过来, “祭司大人。” 南遥颔首,“这几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芜教了我们不少东西。” 白芜强调,“是交换了不少东西。” “交换了什么?” “夜鸣族给我五只嘎嘎兽, 两筐鱼干, 一筐去腥草;我教他们腌咸蛋, 腌酸葱头, 还有舂稻谷吃。” “看来你们相处得很愉快。” 长水笑问:“祭司大人,你们哪天回去?我派部落里的勇士帮芜把东西送回去。” “明天回,你让你们部落的兽人跟我们一起回去就行。” 白芜在旁边插话,“祭司大人,我们明天吃了早饭再回去怎么样?先尝尝我腌的咸蛋。” 长水笑,“你放心,就算腌得不好, 也不会怪你。” 白芜哼了一声, “我出手, 怎么可能腌不好?” 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 白芜第二天早早起床, 摩拳擦掌准备做早饭。 夜鸣族大部分兽人亚兽人们都已经起来了, 看白芜走到火塘边, 大家和善地给他让出位置,“芜,你要做饭吗?” “我想试试,我们前天舂出来的稻米呢?” “在这里。昨天放了一把进去煮汤,好像没什么味道。” “它是没什么味道。方便给我一个干净的陶锅吗?” 夜鸣族的人二话不说,给他拿了一个大陶锅过来。 白芜将米舀进陶锅里,端着去河边洗干净。 他仔细把里面残余的谷壳和沙子给挑出来,往里面放了大半锅水,端回来放到陶锅上煮上。 米汤很快煮成了白色,一股清香的味道飘出来。 大家围绕在锅边,小心翼翼地嗅闻。 “好像确实有点香。” “感觉没肉好吃,我还是喜欢吃肉。” “真奇怪,稻米放进汤里煮的时候,就闻不到这股味道。” 白芜搅拌了一下米粥,去火塘边上端着那天腌咸蛋时特地留出来的小坛咸蛋,对边上交头接耳的兽人亚兽人们笑道:“我还需要一个陶锅。” “我这里有!” “芜,鸟蛋可以吃了吗?” “应该可以了,先开这一坛看看效果。” 白芜把小坛子上面的泥封打开,香料的味道飘了出来。 他掏了十来个咸蛋,在亚兽人们的簇拥下拿去河边洗干净外面的泥,回来放到另外的陶锅中加清水煮。 长水走过来,看了眼陶锅的情景,“好像和一般的鸟蛋也没什么两样?” “眼睛看到的不算,尝了再说。”白芜拿勺子搅拌陶锅里的粥,见已经煮成了米花,“差不多可以了,祭司大人呢?请他过来吃早饭。” 立刻有兽人自告奋勇,拔腿跑去喊人。 南遥很快就过来了。 白芜把咸鸟蛋捞出来,用石刀将一个鸟蛋连壳劈成八份。 这些咸鸟蛋腌制的时间尚短,蛋黄还没怎么出油,却也不是粉状,已经能微微看出油润的质地,蛋白则比新鲜鸟蛋煮出来的要老。 鸟蛋盛在陶盘里,散发出一股香气。 白芜搅了搅陶锅里的白粥,给大家盛粥,第一碗先捧给南遥。 南遥双手接过,等白芜分完了所有粥,才捧起碗来开始吃。 南遥尝了第一口后,所有人齐刷刷地举起碗,早餐时间正式开始。 白芜吹了吹滚烫的粥,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 绵软清甜的米粥带着新米特有的香气,一下席卷了他整个口腔。 白芜喟叹一声,真心觉得这一勺粥比任何美食都来的熨帖。 “大家尝尝腌的咸鸟蛋。” 白芜招呼着,率先夹了一瓣咸鸟蛋。 咸鸟蛋入口微咸,蛋白柔嫩,蛋黄油润,还有股吉吉草和去腥草特有的香味,配着新米煮出来的粥吃,一切恰到好处。 “亚父,咸蛋好吃!我还要!” 最先开口的是一个小兽人,他尝过咸蛋和粥后,咂了咂嘴,眼睛发亮地抓住他亚父的手腕,闹着要再来一点。 他亚父用勺子再挑了一小块咸蛋,舀了一勺粥,吹凉后往他嘴里送去。 向来不喜欢吃饭的小兽人迫不及待地“啊呜”一口,仔细品尝嘴里的美食。 大家笑起来,对咸蛋称赞有加。 白芜朝长水挑眉,“怎么样,你拿嘎嘎兽换腌咸蛋的办法不亏吧?” “不亏。”长水冲人群中叫了声,“敢。” “哎!” “你送芜回去的时候,顺便绕路去趟盐湖,背两筐盐回来。” 年轻的兽人吃得头也不抬,“我能背四筐!” 盐湖在白族和鹰族交界的地方,根据先祖们的约定,所有鸟兽人部落都可以到盐湖自由取盐。 九大鸟兽人部落这么多年来腌肉腌鱼,从来没缺盐过。 吃完早饭后,白芜和夜鸣族的人再三告别,准备回自己的部落。 夜鸣族到白族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 南遥在前面卷起风带,白芜跟在他后面飞,敢断后。 三人从早上出发,飞了一天,傍晚就到白族了。 白芜邀请南遥去家里吃饭,南遥拒绝,将他送到他们部落外便离开了。 白芜只好琢磨着以后找机会给他送点吃的或者干点什么还上这个人情。 这次能找到水稻,他欠的人情实在太大,不还他心里不安。 敢陪白芜飞到他家窝边。 他们到的时候,岸正在做晚饭,看他们满满当当挂了一身物资飞过来,都惊呆了,瞪大眼睛喊,“你不就去了几天?怎么带回了那么多东西!难道抢了夜鸣族不成?” 白芜变回人形,怒吼,“夜鸣族的兽人可在这呢,哥你收着点!” “鱼干是夜鸣族送的,其他是我从夜鸣族换的。” 他喘了口气,接着说道,“这是他们部族的勇士敢,特地从夜鸣族帮我把东西送回来,今晚留在我们家吃饭。” 敢对上岸的视线,挠头笑了笑。 岸热情道:“我叫岸。谢谢你大老远跑一趟,你渴不渴,来,喝点我们家的特色羊奶。” 岸从陶罐里倒出羊奶待客。 敢疑惑,“羊?” “就是咩咩兽,我们叫它‘羊’,要不要尝尝?” 敢一脸晕乎乎,不知怎么就被岸塞了一碗加了虫蜜的羊奶。 他尝了一口,浓稠醇厚的羊奶袭击了他的味蕾,又香又甜的味道让他眼睛一亮,“好喝!” 岸爽朗地笑,“好喝多喝点。” 岸连给人盛了三大碗羊奶。 晚上白芜亲自做的饭。 川和墨热情劝饭,敢在火塘边吃了六大碗食物。 墨送他去部落待客的窝里休息时,他快撑得走不动道,伸手一个劲摸胃部。 白芜目送那年轻兽人的背影,“人家夜鸣族的勇士,你们这样劝,撑坏了人家多不好。” “他都那么大个人了,哪有那么容易撑坏。快快快,你给我们看一下带回来的东西,刚刚敢在这里,我都不好开口。” 白芜听岸这么说,便将他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展示给父兄看。 “嘎嘎兽,去腥草,稻子,鱼干,还有五个咸鸟蛋,就这些东西了。” 岸看了一下,脸上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这个就是祭司大人特地带你去找到的果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去年在直布宁草原集市看到过。” “嘎嘎兽也是,味道就很腥,要是我们不缺食物,根本不会去抓它。” 白芜哼一声,“之前的羊奶,你不也说难喝?” “这个真不一样。”岸捏着一颗稻谷,“你摸摸这稻子,皮根本剥不下来,连皮吃的话可刺嗓子眼了。” “这个要舂碎了吃。” “舂碎了不还有壳吗?” “能把壳筛掉,你以后尝到就知道了。” “我一点都不想吃这个。” “你想吃也没办法,我就带了这两筐回来,要把它们留作种子。” 这个世界的稻子可能是野生水稻的缘故,产量并不高,一穗也就二十到五十粒稻子,哪怕谷粒大一些,这产量还是低得可怕。 他想要有个好收获,明年必须多种一些。 “反正我也不喜欢吃,你说留作种子就留作种子吧。” “那我这两天再晒一晒,晒干了把它收起来。对了,哥,刚刚说的直布宁草原集市是什么?” “就是春天和秋天的一个大集市。在春生星和秋藏星升空的第二天,所有鸟兽人部落都会派人去直布宁草原赶集,能赶三天。其实也换不到什么东西,大部分时间就是看热闹去的。” 白芜皱着眉头回忆,依旧没想起来这两个大集市的情景。 川拍了拍他的背,“你以前身体不好,没带你去过。岸也只去过一次。” “亚父,今年芜身体好了,我们一家人再去一次吧,去年我才逛了两天。芜,你想不想去?” “想。” “那就这么说好了。对了,芜,你留下来的肥皂,我们给你换了好多树脂回来,窝边堆不下,都给你放到你要建房子那座山头去了。” “真的?” “当然。别说给你一个人用,就是给十个鸟兽人筑窝都够用了。” “谢谢哥,我明早去看看!” 白芜好几天没回来,他像一条龙一样,从菜园到羊圈,再到鱼笼,一样样检查自己的宝藏。 第二天一早,白芜邀请夜鸣族的兽人敢来自家吃早饭。 饭后,他送敢离开后直接背着背筐飞去要建房子的山头。 山上一半地方堆着大量石头,另一半地方堆着大量树脂。 树脂也就比石头少一点。 两堆建筑材料堆得像小山包。 无论如何,建房子肯定够用了。 白芜双眼发亮,仔细检查过树脂后,飞去陶窑那边,看制作好的瓦片。 瓦片放了那么多天,已经阴干了。 他随手抽了两片瓦拿在手里看。 瓦片平滑光洁,触手微凉,两片瓦互相敲击,他能听见沉闷而清晰的咚咚声。 已经有烧陶经验的白芜,一听这声音就能判断出瓦片质量不错。 白芜飞回部落里,一落下去就冲正在做饭的川说道:“亚父,我的瓦片可以了,这两天我想把它们烧好。” “今天开始烧?等会让你阿父和部落里说一声,留下来帮你。” “今天来不及,我等会就去弄点木头围个栅栏,把夜鸣族送我的嘎嘎兽养起来!” “嘎嘎兽能养吗?小心它们飞走。” “没事,我把它们的翅膀的羽毛砍掉就不会飞了。亚父,你做饭,我去找一下沓。” “找沓干什么?” “他不是刚筑窝了吗?我去跟他学一下怎么筑窝!” 白芜丢下一句话,拍着翅膀奋力往上飞,留下两根羽毛旋转着缓缓落地。 第27章 生姜 白芜跟着家人烧过陶, 烧瓦没那么复杂,他没让家人帮忙,自己一个人背着背筐就跑过去了。 之前烧陶和制瓦时, 大家带了大量柴火过来。 现在这些柴火还堆在河流对岸。 白芜飞过去对岸, 一趟一趟把柴火背过来,检查窑体, 用湿泥把裂开了的地方维修好, 再把瓦片一一背进去。 他确定没问题之后,直接点火烧窑。 烧窑的时候烟尘大, 等白芜将火点起来,整个人已经灰头土脸, 皮肤上堆着一层尘土。 灰尘和汗水混在一起,黏黏腻腻地堆在皮肤上, 让他感到极不舒服。 白芜用肩膀蹭了一下汗水,去几步之外的地方洗脸、洗手。 他正埋头洗的时候,鼻端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往旁边一躲, 抄起放在一旁的棍子, 眼看就要轮出去。 却又在真正轮出去之前险之又险地定住了。 棍子颤了颤, 白芜皱眉, 看刚从他背后走过来的南遥, “你走路怎么没声?” “还挺警觉, 身手好了不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白芜放下手中的棍子, “出去打了那么多次猎, 练出来了。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要烧瓦, 过来看看你又在弄什么特别的东西。能看吗?” “随便看, 这些瓦片还是族人帮我做出来的, 没什么秘密。” 白芜洗干净脚,顺手搬了个木墩子过来,示意南遥坐。 “我这次要烧的瓦片比较多,分成两批烧,一批已经在窑里,边上堆着的是第二批。这东西跟烧陶一样,没什么看头。” 南遥从旁边拿起半成品瓦片,放在手中掂了掂,“这瓦片那么重,为什么选瓦片而不是芒草。芒草多易得。” “芒草几乎年年都要维修加固,用瓦片的话,不出意外,五六年才需要维修一次,只需替换部分破掉的瓦片就行,几乎算得上是一劳永逸了。” “而且芒草还容易发霉,我建石头房子,用芒草做顶,霉味捂在屋里,多难闻。” “这瓦片半弧形,真的不会漏水?” “不会,到时候屋顶会弄出斜度来,瓦片一片叠一片,相当于一条条排水管道,无论下雨还是下雪,都不可能漏水。” 白芜往陶窑里加了柴火,趁着现在有空,干脆在现场给他演示起来。 这里到处都是木材和瓦片,他顺手一搭,就把屋顶的大概形状给搭出来了。 南遥看着他的动作,目光闪了闪,接过他手里的瓦片翻来覆去地看。 “真是了不起的智慧。照你这么说,你还得在屋顶上搭一个架子?” “是啊。我打算用木头搭架子,用榫卯结构和树脂解决架子的牢固度问题。” 白芜知道他听不懂,随手拿了两根木材,向他展示什么叫榫卯结构。 上辈子短视频看多了,他什么都会一点。 南遥看明白了,“你会的东西还真多。” “我上辈子……啊不,我梦中生活的地方是一个信息非常丰富的地方,有各种各样的人教别人各种各样的知识。” 南遥侧耳倾听,入神道:“我不太能想象。” 白芜有些惆怅,“要不是见过,我也不太能想象。” 两人坐在风中沉默了一会。 南遥说道:“那一定是一个特别好的地方。” 白芜深表赞同。 两人之间的气氛从未如此平和过。 白芜挺高兴能在人前自由自在地说话,跟南遥说了不少东西。 很多话不适合拿到人前说,他都快憋死了,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也能那么话唠。 白芜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一件事。“说起来,你知道哪里有比较细的无色沙子吗?” “要沙子干什么?” “烧一种叫做玻璃的东西。” 作为一个理科生,白芜学了这么多年的化学,对基础化学还有一定印象。 玻璃主要由石英烧制,烧的时候得加碳酸钙和碳酸钠。 碳酸钙主要来源于石灰石,河边山上那种常见的麻灰色石头就是。 碳酸钠又叫碱灰,这里没条件弄出程度高的碱灰,用灰水中的碱凑合一下也行。他上次做肥皂用的就是灰水过滤出来的碱。 这样烧出来的玻璃纯度肯定不会高到哪里去,可能杂质多的原因偏黄或偏绿,但是用来做玻璃和瓦片,采光用绝对够了。 白芜仔细跟南遥形容了一下玻璃的样子和用处。 南遥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你要的沙子能在长水河下游找到,青族有一个地方特别多。” “那——” “我带你去找,你教我做玻璃。” “成交!等我两天,烧完这批瓦,我就和你一起去。” 南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陶窑,“烧玻璃也要放进去陶窑里面烧?” “理论上是可以。不过烧玻璃比烧陶要的温度更高,还得弄模具和木炭。你提醒我了,我今天正好做一批模具。” 白窑的族人过来帮忙制瓦的时候,淘洗了大量黏土出来,就堆在旁边。 他现在要做模具,连土都不用去挖,直接揉泥制坯。 南遥见他没什么事,告别他去打猎了。 白芜一边制作模具一边烧窑。 晚上墨来替换他。 他第二天继续。 第二天下午,他感觉瓦片烧得差不多,等最后一炉柴烧光后,用湿泥糊住窑炉,等瓦片继续闷烧,自然降温。 做好的模具则放在陶窑外面,借着陶窑散出来的温度烘干。 晚饭时。 白芜端着碗,想起要和南遥出门的事,“亚父,阿父,明天我要和祭司大人出去收集材料。” “怎么又和祭司大人出去?”岸从碗沿投来探寻的目光,“你最近和祭司大人的关系很好啊?” “祭司大人对附近熟,知道我想要的材料在哪。” 川倒没意见,“你们出去注意安全。要去几天,晚上回来吗?” “明晚应该不回,后天回。”白芜放低手中的碗,“亚父,家里的羊——” “知道,咩咩兽、嘎嘎兽、鱼笼、菜园都交给我们,你放心去吧。” “有你们真好!那我明天和祭司大人早点出发,后天早点回来。” 白芜和南遥混熟了,两人出门也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背筐里背上干粮和水,准备好日用品,变回兽形就可以出发了。 他们出发的时候,时间尚早,朝阳都还没出来。 白芜在南遥卷起来的风带里飞行,飞着飞着就困了,连打几个哈欠后,眼皮子渐渐有些睁不开。 他翅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一不小心飞出了南遥带起来的风带,直接摇晃着往 这一掉就是几十米的落差,失重感吓得他冷汗都快出来了,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幸好他们飞得够高,这一点落差没什么影响。 南遥飞到他身侧,看起来正准备接他,见他无碍,鸣叫着示意他跟上。 白芜拍拍翅膀,老老实实飞在南遥身边,用力拍着翅膀醒盹,再也不敢偷懒了。 中午两人落到地上。 白芜先道歉,“昨晚有点兴奋,没睡好,飞的时候不小心眯了一下,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等会睡一觉,休息够了再出发。” 中午两人简单吃了点烤肉和煨面果,配上白芜带的酸果酱和甜羊奶,味道倒也不错。 白芜吃饱后,找了个树荫,用带来的袍子往身上一裹,蒙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和南遥出来就这点好,他从来不必担心安全问题,也不必放哨。 他这一觉起码睡了两个小时。 白芜抬头看头顶的太阳,太阳已经从正上空向西边沉了一截。 “我睡醒了。”白芜对上南遥的视线,原地跳了跳,“我们出发吧。” “喝点水。” 白芜拿出木筒喝了几口水,“我现在是真的清醒了。” 南遥眼里流露出笑意。 两人直接出发,傍晚的时候抵达目的地。 这是一个河心岛,面积还挺大,白芜转头看了眼,最长处超过了五百米,最宽处也有两百米,岛中央满是绿植。 岛外围是一片沙滩,沙子洁白纯净,颗粒比芝麻还小,触感绵软,非常舒服。 白芜忍不住脱掉兽皮鞋,在沙滩上踩出一排脚印。 “这里的沙符合你的要求吗?” 白芜转过身来,给南遥竖起大拇指,“堪称惊喜!” “今晚就在岛上住?” “我没问题!” “你玩一会,我进林子里看看这岛上有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正好看看我们今晚吃什么。” 鸟兽人的食谱非常广,根茎叶花果实,鸟兽鱼虫,基本只要没毒,就可以吃。 有些不讲究的鸟兽人会把所有食物放进一个陶罐里乱炖,炖出黑暗料理来。 白芜比较喜欢搭配一下食材,根据手里的食物来判断是煨是焗是烤还是炖汤。 跟他出来别的不说,起码不会亏到自己的肚子。 两人间走进林子里,现在已经是夏末,天气逐渐转凉,野菜和蘑菇较少,果实和根茎则增多。 白芜一进林子里,就看见了好几种常见的植物,底下的根都可以吃,其中一种叫紫红根的,味道尤其出色,又软又面,还带一点甜味。 白芜在旁边顺手撅了根手腕粗的棍子,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这里的紫红根不错,今晚吃紫红根炖熏肉吧?” “行。” 紫红根埋得比较深,白芜原本以为会费一番力气,没想到这里的土又松又软,一棍子插下去,能插很深,再一撬,三两下就能把一个紫红根挖出来。 在别的地方挖紫红根可没这种成就感。 白芜眼睛发亮,摩拳擦掌地挖了一个又一个。 南遥提醒,“够吃了,已经有大半箩筐。” “那里还有几株又肥又大的,挖完那几株再走。” “你刚刚也这么说。” “那就多挖几个嘛,小的我都没挖,不会破坏生态平衡的。我挖点回去给我亚父他们尝尝,我们家好久没吃紫红根了。” 挖紫红根的过程实在太快乐了!尤其这个小岛好像没人造访过,底下还有生长了几十年的紫红根,个头比牛头还大,白芜根本没办法放过。 挖着挖着,白芜忽然觉得紫红根边上的植物有点眼熟。 他刚刚在岛上挖紫红根的时候看到好几次了,也没怎么在意。 现在不经意间往它身上一望,白芜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尤其那叶子又绿又宽,有点像竹叶,却又比竹叶长得多,叶肉还很肥嫩,边缘很软,一点都不扎人。 看着有点像观赏植物。 白芜拉过那叶片摸了摸,“怎么感觉这叶子很眼熟?” “辣药的叶子,有时候冷到了可以采点它的根熬汤,不怎么好喝,你应该不会喜欢。” “嗯?这形容更熟悉了啊。” 白芜嘟囔一句,干脆将木棍拎起来,往那植物底下一插一撬。 这植物的根埋得意外地浅,白芜轻轻一撬,就将它的根茎连泥一起撬出来。 根茎露出地面的一瞬间,一股辛辣的味道淡淡飘出来。 这是生姜?! 看到底下扁扁平平的一大块,白芜傻眼了。 他认不出生姜的叶子,不至于认不出生姜。 上辈子哪家灶台上或者菜篮里不备点生姜啊? 就算有讨厌生姜的人家,人从小到大,一路读书工作,食堂里也绝对少不了这玩意! 白芜蹲下来拿起沉甸甸的生姜,将它块掰开,凑近闻了一下,一股非常冲的姜味夹着泥土味闯入他的鼻腔。 他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干净的剖面。 辛辣的味道直接席卷他的味蕾。 味道如此熟悉。 白芜几乎瞬间想起了关于生姜的无数往事。 这东西绝对不会错。 就是生姜。 或者说,姜味更浓一些的生姜。 白芜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找到生姜,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内心感慨了一下,转头面对南遥,“南遥。” “嗯?这辣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它没问题,是你们处理它的方式有问题。” “什么?” “它是一味非常不错的调味品,尤其在去腥方面。” 白芜看着南遥,感慨一句,“你果然是被神眷顾的男人。” 南遥眉头微皱,“我是祭司。” “对对对,你是。祭司大人,你下次如果要去什么我没去过的地方,方便的话,跟我说一声,我也想去。” “有些地方特别远。” “远怎么了?你都不知道你们究竟错过了多少好东西。” “你喜欢就挖点回去。” “我非常喜欢!你陪我多挖一点,我想带点回去种。” “天快黑了。” “那我们挖到天黑,明天早上起来继续挖。” 南遥答应了。 白芜一本满足地真挖到了天黑。 他们带的背筐有限,根本装不下那么多生姜。 挖到后面白芜干脆将生姜连杆子一起拔下来,打个结,打算明天用藤蔓穿了,直接将这些生姜挂在背上。 南遥随他折腾。 第二天,白芜特地早早起床,在岛上挖了半早上,将所有已经长成了的生姜都挖了出来,这才满足地收手。 他们这次挖到了紫红根,挖到了生姜,还装了两大筐沙子,可谓满载而归。 回去的时候,白芜动力十足地拍着翅膀,驮着背上的生姜和紫红根,半点都不觉得累。 要是每次出门都能采到那么多好东西,他能把自己练成大力士! 南遥先送白芜回家,再要帮他把沙子运到陶窑那边。 白芜落在地上,蹲着变回人形,朝南遥喊,“这次谢谢你啊,等会儿我给你送道美食。” 岸就在部落里听到他这么说,亮着眼睛凑了上来,“芜,你们又带了什么特别的美食回来?” “紫红根和生姜,你要不要?” “生姜是什么?欸?这不是辣药吗?我小时候见有生病的亚兽人喝过,听他说辣得喉管都疼了,这东西能吃吗?” “好吃!” 白芜放下担子,用手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帮我舀点水,我洗个脸和手。” “就你瞎讲究。” “哥,今天的羊奶喝了吗?” “下午的份刚挤出来,放在陶罐里,怎么了?” “我给你们做个姜撞奶尝尝!” 姜撞奶比双皮奶还简单。 生姜削好皮剁成碎末,用布将姜汁挤出来盛在碗里。 羊奶放到陶罐里煮开,加入虫蜜搅拌均匀,然后趁热倒入盛有姜汁的碗里,等它凝结就行。 岸在旁边帮白芜打下手。 看他三两下就把姜汁和羊奶都弄好了,羊奶倒进姜汁里,瞬间变成淡黄色,然后在几个呼吸后变成了一碗固体奶。 看起来有些像双皮奶,又比双皮奶多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白芜共做了五碗出来,他将其中一碗塞到岸手上,自己也拿起一碗,“尝尝。” 岸拿着勺子,将信将疑地看着碗里的奶羹,有些下不去手。 白芜毫不犹豫地用勺子挖了一大块放进嘴里。 姜撞奶入口即化,微甜微辣,味道比一般食物丰富多了。 “果然是我记忆中的味道,够劲!” “什么?” “这姜撞奶挺好吃的,我给祭司大人带一碗,这两碗给亚父和阿父啊。” “三碗给亚父阿父都行。”岸小心尝了一小口,皱起了眉头,“这味道真奇怪。” “你要实在不喜欢就放着,等会我回来吃。” 岸又尝了一小口,不说话。 白芜笑了笑,“反正慢慢品尝呗,吃着玩多好?我先走了啊。” 白芜就送一碗姜撞奶。 姜撞奶用盖子盖好,放在篮子里,旁边塞上枯草固定,他变回兽形叼着篮子的手柄直接往南遥所住的山上飞去。 南遥住得偏,方圆十里,毫无人烟。 白芜也不怕人说闲话,直接叼着篮子飞到南遥的窝边,将篮子放到地上,变回人形提着篮子喊道:“我来了!” 南遥从窝里探出头来,“怎么那么快?” “迫不及待想和你分享啊!” 南遥微微皱起了眉。 白芜笑了笑,“那换个说法,我希望你能看清我的价值,下次出门还带我。喏,姜撞奶,你口中辣药的新用法。” “就算不给我送,下次你想出门的时候,还是可以找我带你。” “不一样,吃人嘴短,你收下了,下次我才好意思过来麻烦你。” 第28章 玻璃 清晨。 白芜端着一碗姜撞奶下去找沓。 沓背对着白芜站在木头堆里。 他左手的石斧劈在木头上, 右手拎着块巨石“咣咣”地砸石斧,三两下将石斧砸进木头里,劈开巨木。 白芜蹑手蹑脚走过去, 还没走到沓跟前, 沓已经转过头来,跟他打招呼, “老远就听到你脚步声了, 今天不去采集啊?” “这么吵也能听出来?今天不采集,这几天想烧点玻璃, 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你要是感兴趣的话, 可以过来看看。” “什么是--玻,玻璃?” “一种有点像陶片、半透明的东西。我想建房子的时候把它安到墙上去, 采点光。” 沓拿着石斧的手顿住了,嘴巴张开又合上,“我怎么好像没听明白?” “反正就是要做一个新东西,你要是有空, 也有兴趣, 可以过来看看, 以后兴许会用得着。先给你这个——” 白芜将姜撞奶递给他, “昨天我和祭司大人出去采集, 找到了点生姜, 我就做了点姜撞奶。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它的味道, 尝尝?” 沓接过姜撞奶, 鼻翼翕动, “这不是辣药吗?部落里好多小孩都尝过。这还能用来煮羊奶?”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我先走了啊。” “你今天就烧那个, 玻, 玻璃?” “今天烧不了,还得再准备准备,你有空可以过来看两眼。” “要不要帮忙?” “不用,祭司大人会帮我。” 白芜先前和南遥约定好今天在陶窑前见。 他到的时候,南遥已经到了,站在陶窑前,似乎正在观察他做的模具。 白芜还没走近,南遥先转头,“这些模具已经完全干了。今天烧玻璃?” “哪有那么快?得先烧炭。柴火的热值比较低,烧不出足够高的温度,估计没法融化沙子。” “热值又是什么?炭呢?” “热值是衡量燃料的一个标准?我梦里的话,不用深究。炭是木柴没烧完时留下来黑色的固体?反正就是要烧制的一个东西。” 南遥微皱眉头。 白芜往背篓里掏东西,“我给你带了两块布和一块肥皂,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布,给你拿了原色。这几天要麻烦你了。” “……谢谢。” “不客气,你都会用吧?” “会。” 白芜朝他展颜一笑,“那就好。” 掏完布和肥皂,白芜又掏出两个破了的小陶罐来,“这就是烧玻璃要用的东西,等准备好木炭就可以烧了。” 两个小陶罐,其中一个装满了舂成粉的石灰石。 另一个装的是草木灰浸出物。 他昨天晚上用热水浸草木灰,反复澄清过滤,留下纯灰水,再放到破罐里慢慢蒸干,同一个过程忙到下半夜,才攒到这两勺浸出物。 现在取出来的时候他格外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撒了。 展示了一下后,白芜又把小罐子放回背筐里,今晚他还要继续浸灰水,现在只是展示给南遥看。 “我现在要做什么?” “先帮我把陶窑里的瓦搬出来,再换这批进去烧。” 在出去取沙前,白芜烧了一窑瓦让它自然冷却。 现在到验证这批瓦片烧得怎么样的时候了。 南遥拿石斧敲掉封在陶窑外面的湿泥。 白芜闻到熟悉的陶泥和烟火气,往陶窑里面伸了一只手探了探,里面空气干燥温热,“冷却得差不多了。” 说着他弯腰钻进陶窑,从最边上取出一叠瓦片,退到陶窑外面借着天光仔细察看。 可能因为器型特别简单,这次的瓦片烧得特别成功,白芜一连查验了十几片,直翻到底,一整叠瓦片几乎完好无损,别说碎,连条裂缝都看不着。 “真成了。”白芜眼睛一亮,将手里的瓦片放在地上,弯腰往陶窑里钻,“我再去里面去看看。” 陶窑外围的温度没那么均匀,瓦片都烧制成功了,里面的瓦片更不在话下。 很快,白芜抱了一叠瓦片弯腰钻出来,对南遥说道:“这次的瓦烧得太成功了,远出我意料。” “恭喜。” “同喜同喜,要是下一窑也能那么成功,那瓦片几乎多了一倍。”白芜喜笑颜开地将手里的瓦片翻来覆去地看,“你要的话,拿点回去用啊。” 南遥打量手里沉甸甸的瓦片,“我要来做什么?” “建房子。” “我还是习惯自己的窝。” “那可不一定。大家现在只是没有看到房子的优越性,我保证,如果看到了实物,绝大部分人都会放弃窝而选择房子。” 白芜费劲将烧好的瓦片出来,又将没烧的瓦片搬进去。 南遥个子太高,钻进陶窑里不方便,便去对岸给他搬柴火。 烧窑琐碎而枯燥。 两人慢慢搬,等到中午时,白芜才弄好窑,开始点火。 他叉着喘气,“烧到明天晚上就差不多了。” “然后开始烧玻璃?” “那不行,起码得再烧一窑木炭,到时看看木炭的质量再做打算。” 南遥眉头皱得更紧了。 白芜反倒笑了出来,“建房子本来就特别麻烦,慢慢来,总会弄好的。” “换个人,可能就不做这些麻烦事了。” “所以那个人不是我嘛。” 白芜顿了顿,特别平淡地说道:“我有能力过更好的生活,不会向老天爷妥协的。” 他没说兽神,说的是有点拗口的“老天爷”。 南遥静静地看他一眼,没纠正他。 他自己也没察觉到。 白芜下午开始挑烧木炭的木柴。 他倾向于选择块头大而质地坚硬的木柴,粗的硬木在缺氧条件下高温碳化,烧出来的炭质量会很不错。 质地软的木柴很易燃,一会就烧完了,反而出不了什么木炭。 烧瓦。 等陶窑冷却。 将瓦搬走。 再烧炭。 等炭冷却。 这一过程整整持续了七天。 白芜只有每天傍晚在他父亲来帮忙烧一会的时候,才有空背着背筐出去外面采集。 南遥也只在这个时候出去打猎。 相比起白芜采集到的,几乎只够一个人吃的那点可怜的食物量,南遥每天都能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抓住机会打到中大型猎物。 这种时候,他往往会停下来分白芜一部分肉。 白芜投桃报李,做好了饭会再给他送一份。 两人你来我往,相处得还算愉快。 这天一大早,白芜和家人简单吃完早饭后,带着这段时间积攒到的几罐石灰石粉和草木灰浸出物,飞到陶窑那边。 南遥已经在那边等他了。 白芜挥挥手,“早。今天开始烧玻璃!” 南遥点头,伸手接过他的背筐,“我要干什么?” “和我一起把沙子、石灰石粉和草木灰浸出物拌匀,放到模具上。” 白芜将背筐放下来,“用背筐拌就行,我们取的沙那么细,应该能拌得很均匀。” “怎么配比?” “具体比例我也不知道。把所有东西全部倒进筐里拌吧,多就多点,少就少点了。” 南遥没反对。 两人将沙子、石灰粉和草木灰浸出物分两批倒进背筐里搅拌,再盖上盖子晃匀。 白芜将先前做好的模具抱过来。 他陆陆续续做了七十个模具,十三个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坏掉了,只剩五十七个。 今天他们只能做五十七块玻璃。 陶窑是族里的公共陶窑,只是轮到白芜家使用,两个月期限满了之后,得让给下一家。 现在不剩几天了,这次要是没烧制成功,白芜得自己做个小陶窑慢慢烧。 到时温度不到正经陶窑那么高不说,效率也会低很多,不到万不得已,白芜绝不想走到那一步。 白芜再次检查模具。 黏土做成的模具是正方形,边长大概五十厘米,由上下两片黏土黏合而成,从外表看像一个匣子。 事实上,里面也确实留有一厘米左右的中空。 白芜和南遥一起,将沙子严严实实地铺到模具中,压平压实,再放入陶窑中。 这也是艰苦条件之下的妥协。 要是有条件,就不是这个烧法了。 沙子不会熔融成铁水那样的状态,只会软化。 要是白芜手头有金属,能制造出夹持工具,他还能吹玻璃。 现在他只能采取这样的笨办法,希望它烧熔烧结,在土匣内烧成平整的玻璃。 “这个窑还是太大了,不太好控制,要是小一点,说不定我还能弄个风箱出来。” 南遥听他喃喃自语,“心里没底?” “有点。”白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怎么没底,现在也要开始烧了,引火吧。” “我来还是你来?” “我!我亲自来。” 白芜从背筐里拿出火引子,将里面埋着火星的碳灰倒到火绒上,用手拢着,耐心吹起来。 火星很快点燃火绒。 火绒冒出火苗,白芜加入落叶,再加入细枝条。 一阵白烟过后,火噼噼啪啪地烧起来。 白芜用枝条将落叶夹起来,几乎以点燃圣火的郑重去点燃陶窑火道里的木材。 木材很快燃起熊熊大火,向里面烧去。 里面是架起来的炭山,一被点燃,立即烧得火红。 “好了。”白芜长出一口气,“现在听天由命了,烧完这窑炭,无论烧不烧得成都那样了。” “这窑炭顶多也就烧一个白天。” “那就烧一个白天,烧完封窑,明天冷却好了再看。” 白芜一屁|股坐在木墩上,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长腿一伸,“这段时间真是累死我了,这次无论成不成功,我都要休息一段时间。” “知道休息是好事。” “嘿嘿,要是成功了,我就少休息几天,马上要秋天了,趁着雨水少,我把房子建起来。” 两人坐在陶窑前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主要是白芜说,南遥沉默地听着。 硬木烧出来的炭很经烧,一个上午,白芜也没加几次炭。 他将木炭拿在手上把玩。 木炭入手沉重,敲击的声音非常通透,质量极好。 中午南遥去取食物,“想吃什么?” 白芜一下坐直了,“什么都行。” “你看着说,我选着听。” “我想要只体型适中的鸟,你再带点盐和葱姜过来,对了,我不是送过你酸果酱吗?你顺便带点酸果酱——” 南遥没等白芜说完,原地变回兽形,振翅高飞。 白芜瞪大眼睛,等他飞没影了,才眨眨酸涩的眼睛,“我去!还真是说不说随我,听不听随你啊!” 南遥话没听全,最终却还是随白芜的心意带了只宰杀干净的鸟回来。 白芜要的调料也都在。 白芜检查了一下,“我还以为今天吃不上了。” “吃什么?” “窑鸟吃过吗?”白芜洗干净手,拿石刀削葱姜,“得了,我知道你肯定没吃过,今天让你见识见识。” “还要我做什么?” “你多摘几片无毒的大树叶回来?我要用来包鸟。” “我去了。” 白芜哼着歌,将鸟用葱姜调料腌上,再次洗手去和泥。 边上就有大量现成的黏土,他三两下加水将泥和好。 南遥回来时不仅带了一叠树叶,还顺了两根细细的藤蔓回来。 白芜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这人太细心了。 白芜将腌制好的鸟连调料一起用大树叶裹好,再用藤蔓绑住,外面厚厚糊上一层湿泥。 糊好后,他直接用木柴将这一团泥推入火道中。 窑里炭火正旺,他们连生火都省了。 坐在外面没什么事做,白芜非常耐心地用木棍给窑鸟翻面,根据外面泥干燥的程度来判断里面鸟肉的火候。 窑鸟烧好了,白芜用木棍将它扒拉出来,“等晾凉就可以吃了。” “这么包着,要晾到什么时候去?” “此话有理。” 白芜顺势用手里的木棍一敲,泥壳应声而碎,露出黄绿色的叶子。 叶子上面还冒着热气,一股带着草木香味的肉味蒸腾而上,白芜吸吸鼻子,感觉更饿了。 他用木棍艰难地将藤蔓挑开,扒开叶子,里面鸟肉金黄,翅膀等肉比较薄的地方更是带着一层诱人的焦褐色。 白芜咽咽口水,“我先尝尝味。” 他快步去河边洗干净手,回来试着从翅膀这个相对不烫的地方扯鸟肉吃。 第一个翅膀扯下来,他先递给南遥,递完也不管南遥什么反应,直接去揪另一个。 鸟翅尖非常嫩滑,比单纯架在炭火上烤出来的鸟肉嫩滑多了,牙齿轻轻一撕便能撕下整条肉来。 这鸟肉肉香味十足,咸淡正好,尝起来鲜美且汁水丰沛,风味非常独特。 幸福! 白芜将肉拿到眼前看一眼,试图辨认出这鸟的品种,下次再给家人做。 奈何这鸟都已经熟了,除大小外,再无其他特征可辨认。 白芜看了两秒,顶不住肉香味,赶紧将鸟肉往嘴里一塞,大口吃起来。 白芜说要晾凉一点吃,实际上他和南遥两人,谁也没吃到晾凉的鸟肉。 这鸟肉太香了,两人一口接一口,根本等不及它晾,就将它塞进了肚子里。 吃完肉,白芜甚至还想吮吸骨头——这肉完全腌入味了,骨头也很好啃。 中午吃了肉,白芜还小睡了一觉。 下午所有木炭烧完了,两人收拾东西,清理残余物,封了陶窑,确定没有危险后,约定等第二天下午一起来开窑,看看这次烧制的成果。 白芜打着哈欠回家,晚饭没怎么吃,和岸去偏远的石滩上洗完澡后,直接滚入窝里睡去了。 他狠狠地睡了一觉,第二天等太阳到了正中才醒。 岸和川在做午饭,沓和墨在火塘边聊天。 白芜伸手耙了一下乱发,坐起来,趴在窝边问,“亚父你们今天没去采集吗?” “采集回来了,都等着看你烧的玻璃。” “不一定能烧成功。” “哎。”沓喊起来,“你们花了那么大力气,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不成功?” 白芜趿上鞋子,“万一呢?” “哪有万一,就算你不行,祭司大人也行。” “!”白芜转身趁着川不注意,朝沓比了个割喉的姿势,“谁不行了?” 岸在一旁“嘎嘎”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白芜去火塘边顺了根洁牙棒下去 再回来时,他们家火塘边聚集了三十多个已经吃完了午饭的兽人亚兽人。 白芜一问,大家都好奇玻璃究竟是什么,就结伴过来了。 白芜并不介意被人参观,只是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连饭都快咽不下去,只好草草扒了几口,带众人过去陶窑那边。 他还想说等南遥来了再开窑。 没想到这群人为了看热闹,已经将南遥请了过来。 两人隔着人群遥遥点头致意,彼此目光中都有些无奈。 白芜接过沓递上来的木棍,敲掉泥封,伸手窑里一探,“还有点烫。” 他话音未落,边上十六七只手像树杈一样,齐刷刷挤进窑里。 沓欲欲跃试,“能进去。” 众人一齐看向白芜。 白芜只得点头,确实能进去,就是烫脚而已。 岸问:“芜,直接把里面的玻,玻璃搬出来就行吗?” “把里面的泥匣子搬出来。匣子有点大,大家散开一点,我自己去哈,你们不知道情况。” 白芜不敢假手于人。 他亲自去里面,连搬了三个匣子出来,放到地面上。 匣子烧得不太平整,上面凹凸不平,整体倒没变形。 白芜双手放到上面的盖子上。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白芜的双手上,唯有南遥看向白芜的眼睛。 人潮挤挤,两人对视。 南遥冲白芜略一点头,像是示意他可以打开了,又像是在给他鼓励。 开彩票的时候到了。 白芜深吸一口气,轻轻揭开泥盖子。 泥匣里盛着一整块淡绿色的玻璃,没裂没碎。 它静静躺在泥匣子里,像春天镶嵌在大地上的一潭湖水。 众人屏住了呼吸。 艹! 玻璃烧得比他想象中还要成功! 白芜长呼一口气,再次抬头看向南遥。 两人默契对视。 这次两人眼中都有笑意。 第29章 震撼 白芜小心从匣子里面揭出玻璃。 这块玻璃还算平滑均匀, 厚度大概一厘米,从侧面看过去,有一小个指节那么厚。 它放在匣子里, 在土黄色的映衬下,显得更暗沉。 实际上揭出来放在天光下, 它是一种淡淡的绿色, 很有几分清新质感。 可能因为没有进行退火处理, 这块玻璃里面有大大小小的气泡。 它们不均匀地遍布在每一个角落, 使得这块玻璃半透明,呈现一种影影绰绰的风情。 “哇——” “怎么那么好看?!” “它好像我亚祖父年轻时候捡到的那块宝石!” 周围的人们齐声发出惊叹, 继而激动地交头接耳起来。 白芜朝人群笑了笑,接着去查第二匣。 第二匣玻璃也烧成了, 绿色要更深一点, 气泡则更少一些。 墨和沓帮着开匣子。 白芜烧制的五十七块玻璃中, 完整的大块玻璃只有三十九块, 剩下十八块要么是没有完全烧熔,要么碎成了各种渣渣。 白芜将它们倒在一起。 边上的人们眼也不眨地盯着白芜的动作, 目光完全无法从白芜拿着的玻璃上移开。 白芜看着族人的表情, 将装着碎玻璃的背筐往外一推, “这些碎玻璃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大家分一分,拿去玩吧。” “真的?!” 白芜笑了笑,“真的。” “芜, 你也太好了吧!我要一把,我想要用来做项链。” “我也要, 我要用它来装饰我的头发!” “那我把它缝在我的新袍子上!” 玻璃还没分完, 大家已经想好了它的用处。 白芜将玻璃交给岸和沓分, 自己接着干活。 他小心将三十九块完好的玻璃放回匣子,等会匣子也要带走,再清扫一下陶窑。 再过两天,这口陶窑便归下一户人家用,他得打扫感觉,还人家一个清清爽爽的陶窑。 族人分完了玻璃,过来帮忙。 “芜,你的玻璃和瓦片都烧好了,现在能建房了吧?” “嗯?”白芜抬头,对上众人好奇的脸庞,摇头,“这两天还不行,我得去砍点木头做柱子和房梁。” “什么木头?就是撑起顶棚的那木头?” “对,我打算建六间房子,起码要三十根木头,才够用。” “我家有!我筑窝时还剩两根木头没有用,这几年每年都刷树油,保存得可好了。你要的话,等会我给你背过去。” “我家也有,不过我家只有一根。” “我今年筑窝,有两根就够用了,剩下两根也给你,都已经刷过树油了,你尽管拿着用。” 白芜没想到族人三言两语便解决了他一大难题。 族人不仅要送房梁给他,还直接给他成品! 这成品比他想象的要完美。 他只知道伐下来的木头得阴干,免得热胀冷缩和发霉。 却忘了,在这种虫多菌多的山里,还得给木头刷油防腐。 这个过程又需要一段时间。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白芜心里暖融融的,他张了张嘴,“那我先谢谢大家,等会我记一下,以后还你们。” “还什么啊?木头放着也是放着,我现在更好奇你这房子怎么建,你建房子我能来看看吗?” “我也想看!这玻璃要怎么放到房子上去啊?” “瓦片!芜,我想知道你的瓦片要怎么用!这也太多了,我用茅草,用两捆就够了。” “我的房子就在那边山头,要是祭司大人不介意的话,大家尽管来看。” 皮球踢到南遥那边。 所有人眼巴巴地转头看着他。 南遥站在人群中,点头表示并不介意。 众人一阵欢呼。 白芜笑道:“那我不休息了,明天开始建房吧。” “芜,你放心,我打完猎回来就帮你。” “我采集完也来。芜你别嫌我碍手碍脚就行。” 一有人开口,大家纷纷响应,都约定好第二天闲了就过来帮忙。 大家兴致高昂,很是畅想了一番。等聊得尽兴,才各回各家。 白芜一家人和沓先把装有玻璃的匣子背一部分回去,白芜留在陶窑前清理,南遥也在。 “这三匣玻璃给你!给你留了最好的。” “不必,我又不建房子。” “那你留着玩。别人都有,你陪我一起做玻璃,不能没有。” “给我你够用?” “够!我现在也就打算建六间房子,一间房子用两块玻璃,这才十二块。给三块你,我还剩三十六块,哪怕用一块摔一块都够了。” “那先放你那,有需要我再找你拿。” “真不要啊?那也行,我先帮你收着,你要的时候就叫我。” 白芜决定第二天开始建房子,家人们都支持他的想法,并表示会帮他分担一些照料菜园子和牲畜的活计,回来后也会过去建房子那边帮忙。 白芜之前采了一大堆紫红根回来,南遥一个都没要,全在他那。 再加上几乎可以称得上稳定的羊奶和鱼,以及那个菜园子,他现在并不缺食物。 哪怕十天半个月不出去采集,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清点完物资,确定没问题后,白芜便开始着手建房。 他的房子建在山顶上。 这块土地很平缓,也挺肥沃,土质柔软,这对开荒来说是件好事,要建房子则不一定了。 泥土质地那么软,不好好处理,很容易发生沉降。 白芜评估了一下那块地,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挖地基。 他想把一部分柔软的泥土挖掉,再填进石头和房梁,给房子打下一个坚实的地基。 这一步没有捷径可走。 白芜只能顶着大太阳,一次次把挖出来的泥用背筐装好,运到十几米开外,等房子建好了,这些泥可以运去菜园子里。 南遥还没到中午就已经巡视完领地,带回了猎物。 从空中飞过的时候,看见白芜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背着泥土。 他飞回窝里又飞下来,眼神有些复杂地站在不远处看快成了泥猴的白芜。 “南遥?” “这应该交给兽人来做。”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兽人体力好,干活不也一样会累么?” 白芜灰头土脸,一笑露出一口格外洁白的整齐牙齿,“不用担心。这活不多,三五天我就干完了,接着就是比较轻松的活。” 南遥站在原地顿了顿,“我来帮你。” “别!”白芜左右看了眼,见没有其他人经过,赶紧摆手,做贼一样劝阻,“你身为祭司,帮我烧窑我都怕有人会说什么,哪里还能让你帮我运土?” “这个时候,没人会经过这边。” “那也不行,万一要是来个人,别搞得跟捉奸一样。你不是刚打猎回来吗?赶紧去歇歇,我自己能行。” “我帮你搬土,你帮我做饭。” 南遥没理会他的拒绝,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箩筐,轻轻松松将土运到他倒土的地方。 白芜在背后追着他跑,见他心意已决,只好随他去。 白芜累死累活干了半天,工作量还没有南遥干一会大。 白芜从箩筐里拿了干净的水润了润嘴皮,“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等我房子建起来,我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 “现在说了就没惊喜了。”白芜眨眨眼睛,“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期待。” 南遥不感兴趣地转头。 有南遥帮忙,白芜的效率突飞猛进。 下午岸和两位父亲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地基全部挖好了,土也整整齐齐地运走了,原地留着平整的大坑。 岸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伸出手指比划,“你怎么那么快?早上我来看的时候才挖了那么一点!” “我本来就这么猛啊。” “呸,就你那细胳膊细腿,还不如我呢。说,是不是有喜欢你的兽人跑来帮忙了?” 白芜镇定道:“你耳目那么灵通,要真有兽人过来了,能瞒住你?” 岸将信将疑。 白芜喊两位父亲,“亚父阿父,那么来了正好,今天先帮我把承重柱立起来吧,我坑都挖好了。” 白芜收到的木料足够多,他特地挑了二十根粗细均匀的大圆木做承重柱。 墨在地基外转了一圈,“先不急,把地基先砌了,留出位置,等树脂凝固了,再把承重柱溜进去,不然只有我们几个人,不好扶。” “也行。阿父,你再教教我砌地基,上次我看沓修石墙,感觉没太学会。” 墨乐得教儿子,招招手让他过去,给他讲拼接石头的技巧。 岸和川搬出破陶锅,在边上生火融树脂,等会砌地基的时候要用。 他们刚干了一会。 沓带着一群年轻的兽人飞过来,落到地上变成一个个健壮的小伙子,“我们来了!” 紧随在他们后面的是和岸同龄的年轻亚兽人,“岸,你过来怎么也不叫我们?” 几十个人一下将这个不大的山头填满了。 大家搬石头的搬石头,融树脂的融树脂,还有的在收集柴火。 又一会儿。 川和墨的朋友也来了,开口就说两人不够意思,要干活也不叫他们。 族长崖最后到,却最有指挥经验。 白芜之前还需要和大家说他想要什么样的效果,解释地基和承重柱的用处。 崖到了之后,很快搞明白了,接过指挥权,领着众人,三两下地基铺好,承重柱也立了下去,用土和石头压严实,开始帮忙砌墙。 这一大群兽人都有建筑经验。 不规则的石头在他们手下跟会听话一样,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拼起了一堵堵墙。 他们同时修建各个方向的墙壁,等墙壁对上时,却又整齐得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族人们许久没这么合作干一件事了。 天黑了大家依旧意犹未尽,干脆在旁边点了好几堆篝火继续砌墙。 大家还把晚餐搬了过来。 鸟兽人的视力本来就极为出色,有篝火照明,夜色根本不影响他们发挥。 等夜深露起时,白芜震撼地发现,他要的六间房子四面都建好了墙,就差窗户和屋顶没放上去。 从一片平地到整齐的石头房子拔地而起,实际上总共也就用了半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 第30章 朋友 “这简直是个神迹!”白芜对南遥说道。 南遥眼都没抬。 白芜没理会南遥的冷淡, 叼着一根草在墙壁上敲来敲去。 经过一晚上冷却,树脂已经完全凝固,硬邦邦的, 拿指甲都划不出印子。 这些灰白色的树脂将不规则的白色石头紧紧粘在一起,结实得仿佛它们本来就是一体。 六间房子, 其中四间是卧室, 另外两间分别是浴室和厨房。 除了浴室的窗开得比较高比较小外, 每间房前后用木头留了窗框, 门口处还留有门框,门窗都要单独制作好再安装上去。 “门窗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早想好了, 还是用榫卯结构,门这里开单扇门, 到时候门板边上留一条棍状出来, 上面戳进门框留的洞里, ” “这么复杂的东西, 你们部落的木匠鲁做不出来。” “我找其他部落。” “其他部落的木匠也做不出来,鹰族、翠族、青族、哪怕你找到复羽族、夜鸣族, 他们也还是做不出来。” “那我就自己做。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白芜收了嘴角叼着的草, 忽然回头, “你一大早找我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啊?” “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没事,房子能那么快建好,已经远超我意料之外了,房顶和门窗晚点安就晚点安, 还有一整个秋天可以准备。对了,这几天我要再烧点木炭, 平地堆烧。” “要干什么?” “我们的石斧不是特别钝?用着不顺手, 我想试试用火烧法制作榫卯结构。” 部落里很多石器和骨器, 但都不太好用。 沓那种身强体壮的兽人用石斧砍东西都还得借助石头辅助。 白芜不觉得自己能行。 木材除了能用利器劈砍外,还有许多方法,比如化学物质腐蚀,比如用炭火烧。 白芜这次就打算用炭火慢慢烧。 他将火烧法解释了一遍。 “非常有趣,你什么时候弄?我帮你。” “我现在就和泥烧炭,烧上之后去外面采集。” 事实上,采集工作并不繁重。 从某种角度而言,采集比耕种要轻松得多。 采集的缺点是食物来源和数量不稳定,味道欠佳。 优点则是快速、轻松、量大。 正值初秋,白芜随便去外面转悠半上午,根茎叶花果实,总能薅到点什么填饱肚子。 白芜烧上炭就去采集,采了一筐食物回来,炭还没烧好。 他费力地将房子周围的木材拖到空地上,用炉灶里烧剩的木炭在木材上面画示意图。 他将根据这些建议示意图制造复杂的榫卯结构。 六间房子,所需的木材并不少。 白芜蹲在地上忙碌着忙碌着,太阳就落山了。 他站起来伸展了下蜷缩得酸痛的身体,背上背筐,打着哈欠回部落。 此时族人们带着猎物和采集物从四面八方赶回来,白芜前看见族人们回来,大多数时候目不斜视,尽量不与人对上视线。 现在他却会停下来,和每一个路上遇见的人认真打招呼。 他建房子,族人们帮了他不少。 白芜嘴上不说,都记在了心里。 他回到窝边的时候,家人们都已经回来了。 岸从火塘里扒拉出来烤面果,“今天怎么那么晚回来?中午吃了什么?” “味道不怎么样的大杂烩。”白芜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忙完就回来了。” 白芜累得很,话都没怎么说,吃完饭去小河里洗完澡就回窝里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起来,浇菜割草拉鱼笼喂牲畜,弄完这一切吃过早饭继续去新房子那里忙活。 南遥在新房子外面等着他。 两人对视一眼,南遥问:“开窑?” “开。用不着那么小心,这种简易的堆烧法只能烧一次,把窑体直接砸掉就行。” 南遥闻言便不再束手束脚,三两下将窑壁拆下来,和白芜一起检查这批木炭的烧制情况。 平地堆烧远不如窑烧方便。 白芜捏动着木炭,发现果然有些炭烧过了头,有些没碳化。 他将木炭扔进箩筐里,炭与炭互相碰撞,叮当作响。 南遥陪他一起。 木炭挑出来后,白芜点了一盆木炭,将炭烧红,用木棍夹着,一块块放到他昨晚画出记号的木材上。 他要利用木炭的高温,一点点将不需要的地方烧掉。 这个过程需要人细密观察,谨防烧过头,更要预防操作不当引发的失火。 白芜一个人的话,还会比较担心,有南遥在身边看着,几乎不可能出事。 这种烧木材的办法比较省力,却不怎么省时。 白芜早出晚归,连续小半个月,全部心神都扑在那堆木材上。 家人询问过他是否要帮忙,族人也询问过,都被他委婉拒绝了。 这种技术含量比较高的事情注定没办法让别人帮忙。 别人容易帮倒忙。 木材就那么多,白芜交给谁都不放心,唯有一路跟着他摸索的南遥能帮他打下手。 两人这样日复一日地忙活着。 渐渐地,窗框做好了,白芜小心将玻璃夹到两片窗框之间,用树脂粘好,再把窗户安到墙上去。 门框做好了,南遥力气大,直接将门按进门框留出的凹槽里,再把门框按进墙里,用树脂细细填充好。 屋顶的所有梁也做好了。 南遥力气大,用兽形提着,一条一条架到屋顶上去。 白芜蹲在屋顶等着干活。 南遥将梁提上来,对好榫卯结构后,他先在所有榫卯结构的地方糊上一层树脂。 屋顶的梁干了,再放瓦片上去。 白芜细细在瓦片底部糊上树脂,让瓦和梁紧紧贴好,再将盖着的瓦片轻轻盖上去。 他既细心又有耐心,速度不快,活却干得非常仔细。 两人这么一点点将所有建筑物挪到它该在的地方,再一点点调试,完善,将这种房子打磨得越来越完美。 终于有一天下午,白芜坐在屋顶上,在夕阳下放好最后一片瓦。 夕阳将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倒映在房顶上。 白芜拿下齿缝中咬着的青草,站在屋脊上,看着远处的群峰和山脚下的河流,一时竟有些梦幻。 屋子 白芜这才回过神来,变成兽形,扑棱着有力的翅膀,“呼”地飞下去。 他和南遥并肩站在屋前,打量这几间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房子。 最里面的是一排三间石屋,右手边靠前一点的地方是浴室,浴室再往前是厨房。 左手边和浴室遥遥呼应的是一间单独的石屋,承担着客房和杂物间的共同作用。 这石屋白墙褐瓦木门绿窗,看着像艺术品。 白芜粗糙的双手交握着,喃喃道:“没想到真做出来了。” “光是盖瓦这一步,我们已经磨蹭六天,你还没有心理准备?” “区区六天,怎么能算磨蹭?” 白芜反驳完,终于有了些真实感,站在房子前傻笑了一会,忽然对南遥说道:“这房子按道理应该有你一半。” “嗯?” “地盘是你的,烧石头时你告诉我下雨的时间,做瓦片时你差不多全程陪同,制玻璃的沙是你带我取的,后面的地基你亲手挖的,墙你参与修,门窗都由你安上去,房梁还是你多次调试后选的位置……” 南遥问:“你这是要分一半给我?” “不。我是说,下次你要建房,我也会全程陪你。如果你需要的话。” 南遥懒洋洋的,没有回答他。 白芜吹了一会风,又喊:“南遥。” “怎么?” “我们是朋友了吧?” “按照你对朋友的定义,我觉得我们是。” “那我们就是!南遥,我好高兴啊。” 第31章 请客 清晨, 淡淡的雾气弥漫在整条河流上。 长河如练,远山如黛。 白芜坐在火塘前,裹紧了身上的袍子, 小口小口啜饮着滚热的肉汤,驱除身上的凉意,“亚父, 这几天该入秋了吧?” 川掐着指头算了一下, 回答他,“前天就过了。” 岸嘲笑,“你这日子过得连季节都分不清了。” “哼, 你能分清, 不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 “那我起码知道入秋了!” 川眉目间带着些担忧,“芜,你的新房子还要忙多久?要不我们去帮你吧?” “不忙——”白芜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转口道,“不忙那是假的,亚父阿父, 等会你们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岸你也一起去。” “今天?”岸道, “那我下午早点回来。” “下午太晚, 你和你那些伙伴说一声,我们早上就去。” “那么急?行吧,那我去说一声。” 岸说完又嘟囔,“早说要去给你帮忙, 你又说不要, 现在知道遭罪了吧?” “哥, 你别碎念了,我头疼。对了,等会去的时候,把家里的皮子背过去啊。” “布要不要,这几天布又攒到了两块,你先用。” “也要。正好我先前的布用完了。” 白芜愉快地再喝了口汤,催促道:“你们快点吃,我们早点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背上皮子和布,往南边飞。 南遥所居住的地方叫南峰。 以鸟兽人正常的飞行速度,白芜估计从白族部落飞到南峰需要四十分钟左右。 白芜的房子建在南峰 墨他们怕打扰到祭司,特地绕着山飞了半圈。 山回路转。 矗立在山顶的小屋一下撞入众人眼帘。 晨曦中,白墙褐瓦绿窗的小房子漂亮得简直不真实。 这房子变化太大了! “啾?!”岸猛地回头看白芜。 他动作太大,失去了平衡,整只鸟倒栽葱往下栽了十几米,凄惨的“嘎——”一声,惊起了附近不少飞鸟。 白芜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和两位父亲猛地往前冲,想要接住岸。 墨更快一步,扇着有力的翅膀俯冲向下,将儿子险之又险地驮在背上。 岸站在父亲背上,掀开翅膀滑翔,犹自转头看白芜,“啾啾!” 白芜喘口气,也叫了一声,示意家人跟上。 他拍着翅膀,越过两位父亲,飞到前面带路。 白芜朝山头俯冲,在离地面两三米的时候“刷”一下变回人形。 宽大的袍子从脖子处落下来,白芜顺势一穿,站在原地转头朝父兄,喘着气道:“好家伙!我还想着给你们来个惊喜,没想到你先给了我个惊吓。” “就飞歪了一下,我自己能调回来!等等,现在要说的是这个事吗?这就是你的房子?!怎么是这个样子?它也太好看了吧!” “对。昨晚刚建好,原本想再整理一下才告诉你们。怎么样,你们看看房子哪里需要改,如果都不需要的话,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芜你什么意思?”岸衣服的袖子都顾不上整理,拔腿朝房子狂奔过去,“这不是你的房子吗?你要和我们一起住?嗷!我要看看!”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和你的兽人一起住?” “我不找兽人。哥你别趴在窗前看了,推门进去瞧瞧,中间那间房子是你的。” 岸毫不犹豫地快步跑到门前,尝试性推了推木门。 门“吱呀”一声滑开,十几平方米的房间内,最里面那个角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床。 床已经铺好了,底下垫着草絮,床单是原色的布。 “嗷!”岸放下背筐,冲到床前往下一倒,在床上滚了一圈,兴奋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柔软的草絮凹陷,稳稳地托着他整个人。 这床比他的窝还舒服! 川和墨站在门口,朝房间里面看。 两面墙有两扇相对二开的淡绿色窗户,窗户很大,给房间带来足够的光线。 墙边是床。 脚下是石块铺成的地板。 抬头往上看,五六米高的上方,木梁上盖着整整齐齐的瓦,并不憋闷。 这房间陈设非常简单,却绝对不丑。 白芜双手环胸,“我只来得及做床。等我们闲下来,可以再做点柜子和木箱,也可以弄点装饰品。” “这个已经非常好看了!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建这个房子,要是换我,哪怕要三年五年,我也要建这样的房子!啊啊啊!真好看,我好喜欢这里!” 岸转动着脑袋仔细看屋里的每一角落,放言道:“等我有兽人了,我也要和他建一栋这样的房子!” 白芜笑道:“亚父阿父,我再带你们去看你们的房间。” 岸的房间在中间,人要是对着门算的话,右手边是白芜为两位父亲准备的房间。 这间房和岸的房间一样,区别只是玻璃更通透一些。 川爱惜地摸了摸窗户,“真好。” “芜你留着和你的兽人住,我们住旧窝就行。” 白芜眉头微微一皱,“我哪来的兽人?” “迟早都会有的。” “那你们先陪我一起搬过来住,我要真有兽人的话,再一起帮我们另外建几间房子。” 墨摇头,“只有父亲帮儿子筑窝,哪有儿子帮父亲建房子的道理?” “可我想你们陪我一起住。哥,你觉得怎么样?” 岸挠挠头,“我很喜欢这个房子。就是——我们一家人都搬过来是不是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反正我本来就是只怪鸟,干嘛还要在意别人的目光?” 川拍了他的背一下,“好好的日子,别发脾气,我们再想想。” “不用想!就这么定了!我们去和族长说一声,今天就搬家!” 川笑,“今天哪来得及?” “怎么来不及,把锅碗瓢盆往背筐里一塞,搬过来就行了。走走走,我们回部落搬家去!” “对了,亚父阿父,我建房子的时候,族人们帮了好多忙,等我们搬好家后,我想请族人们一起过来吃顿饭庆祝一下。” “可以。请哪些人?” “不是哪些,我想请部落里所有的族人一起!” “所有族人?!”岸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部落里的所有族人加上达达家上个月刚破壳的小家伙,可是足足有一千一百六十三人!哪里请得起?!” 白族是个大部落。 他们的所有族人加起来快有一千五。 只是有些成年的族人找到了伴侣之后,无论是兽人还是亚兽人,都有可能去别的部落生活。 比如沓的两位兽人兄长,也就是白芜的堂兄们,就去了鹰族生活。 白芜道:“部落里几乎每个人都帮过我们,在我还没清醒的时候,大家还帮着照看过我。要是只请一部分不合适,要请就全部请。” “我算过了,这几天抓紧出去采集和打猎,加上我们之前存的物资,请整个部落吃一顿不成问题。” 川在旁边点头,“确实不成问题,就算不去打猎,凑一凑也不差多少。我们窝后面还有两筐鸟蛋和两筐咸蛋,还有熏肉、蘑菇、野菜干,咩咩兽的奶攒下来,可以攒几罐酸奶,再加上还有每天还能拉回来一些鱼,勉强够了。” 岸张了张嘴又合上,“那也没有那么大的锅啊。” 白芜摆手,“一锅哪里做得完?一千一百多人,拿十一个锅出来做吧。” “那,这么多人的饭谁来做?” “让大家自己动手做!反正到时候看我的嘛,你们帮忙洗洗菜切切菜就行了,正好到秋天了,教你们个新吃法。” “这么多人!什么新吃法能行?” “秘密。对了,哥,你们帮我请一下人啊,从今天开始算,第五天傍晚,请大家一起过来我们新房子外面吃晚饭。” 其他人都让家人去邀请。 唯有南遥,是白芜亲自飞到山上去请。 “我做祭司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谁家能一口气请一整个部落的人吃饭。” “这次见识一下?真的,不骗你,到时候你记得来吃饭啊。” “食物够吗?”2 “我亚父盘点了一下,应该没问题。这不是还有几天?我这几天勤快一点,出去多采集一些食物回来。” 南遥想了想,“我后天给你送条鳄鱼,大后天再送你一头长毛猛。” “什么?”白芜怀疑自己没听清,下意识地要去掏耳朵。 南遥重复一遍。 “不是。鳄鱼就算了,我也知道哪里有。我们这还有猛啊?” “有,在兽兽人和我们鸟兽人领地的交界处,数量还挺多,秋天它们会过来我们部落吃草。” “它们不是特别凶?你还是别去了,注意安全。” “不凶。”南遥说完,顿了顿又道,“知道打猎它们的技巧,它们就不凶,你们不要随便去打。” “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啊!” “这么多猎物,不是还要再烧个大锅?” “不用。这次我打算做一种叫火锅的食物。” 出了肉的人是大金主,白芜这次不嫌麻烦,细细地给南遥解释了下什么叫做火锅,要怎么吃。 “要是让我直接做一千多人的饭,我也做不好,有火锅的话,让大家想吃什么自己煮,问题应该不大,只要食材管够就行。” “说起来,清汤火锅虽然好,但是要是有辣椒,弄个红油火锅出来,那才是火锅的灵魂。” 南遥微微皱眉,“那又是什么?” “一种调料。我梦中的调料可多了,葱姜蒜这些基础的不提,什么八角沙姜桂皮香叶……唉,我到现在才找到葱姜,感觉做饭都没有了灵魂。” “你去的地方多,听说过辣椒吗?就是沾到手上,或者尝进嘴里,会灼痛人的一种东西,无毒,籽圆形,扁扁的,也就那么点大。” “没有。” “类似会灼痛人的植物呢?” “没有,你要是想要,我下次去巡视的时候,托长水河上游的兽兽人和千湖外面的鱼兽人打听一下。” “好!那你记得啊。要不其他几种调料你也帮我打听一下?” “你跟我说说。” 白芜将其他几种调料的味道和模样仔细形容。 等说到大蒜的时候,南遥的神色有些古怪,“我见过它。” 白芜眼睛一亮,“哪里?” “它味道很冲,也很臭。” “不喜欢的人是容易觉得它臭,不过煮熟或许就不会了。哎,你快告诉我哪里有嘛。” “在我洗澡的那座山的半山腰里。” “南遥。”白芜撞了一下他,双眼亮晶晶,“我们都那么熟了,带我去找找呗?” 南遥盯着他重复,“我洗澡的地方。” “我又不知道你洗澡的地方在哪。” “从这里往那个方向飞,飞过五座山,有一座特别高的山,山顶还有积雪,就在那。” “这形容听着真费劲。”白芜叹一声,“你不是每天都会飞到上面去洗澡?洗澡的时候带我一程呗?” 第32章 红瓜 南遥答应带白芜去他洗澡的那座山那里采蒜。 不过只答应带他到靠近山脚下的那边, 不会带他去洗澡之处。 白芜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那地方那么远, 我根本不会去那里洗澡。” “不只是这个问题。”南遥皱眉,“兽人和亚兽人的气味不一样,不应该混在一起洗澡。” “什么气味?”白芜抬抬胳膊闻了闻自己, “什么味道也没有。” “你闻不到?” 白芜见南遥皱眉, 心中一惊,摇摇头,老实回答, “我真的闻不到。我不仅闻不到自己的味道, 我家人的味道我也闻不到。你知道的,我连下雨都闻不出来。” “不过你身上确实有股特殊的浅淡香味,迄今为止,我也就闻到你身上有味道。” 南遥深深地看他一眼,道:“兽人和亚兽人的味道不一样,如果不是伴侣,不要沾上别的兽人的味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这件事。” 白芜告别南遥往家里飞。 他第一次意识到, 前世的记忆不仅仅给他带来好处,也会让他下意识忽略一些东西——如敏锐的五感, 兽人亚兽人之间奇特的吸引力。 白芜长呼一口气。 感觉自己真是怪胎, 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回到窝边的时候,岸已经在火塘边整理今天的采集物了。 “祭司大人怎么说?”看他回来,岸抬头,“咦, 你脸色怎么不对劲?” “他说会来吃饭。” “哦。”岸左右打量他, 用手轻捅了他一下, 压低声音,“你该不会和祭司大人吵架了吧?” “谁能和祭司大人吵起来?” “别装了,你们那么亲近,偶尔吵一下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谁亲近了?这话你可不能让阿父听见。” 岸“啧”了一声,露出一脸坏笑。 白芜没理他哥,自己去舀水洗脸洗手。 过了一会,白芜回来坐到岸旁边,问:“哥,我身上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感觉有点像花,又有点像木头。我分不出来。哎,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真的能闻到啊?” “能啊。” “我好像闻不到。” “啊?!”岸瞪大眼睛,“你闻不到?你的病不是好了吗?等等,你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那你是不是也闻不到兽人身上的味道?” 白芜摇摇头又点点头,犹豫了下,压低声音,“你别激动,其实也不是完全闻不到。” “我不信,阿父身上是什么味道,你告诉我。” “……” 岸一下就急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们说说?走,你跟阿父说,让他带你去找祭司大人看看。” “不用。” “什么不用,我说你怎么坚持不找兽人伴侣?原来你连兽人的味道都闻不到,找个屁伴侣!” 白芜头疼。 眼看岸就要把他扯过去父亲那里,白芜无奈开口,“别人我都闻不到,但我能闻到祭司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什么味?” “不知道怎么说。行行行,别瞪我,硬要说的话,有点像太阳晒在某些木头上激起的味道,但更清冽,味道没那么沉。” 岸听他具体地说了出来,放开了他的袖子,“这么说来,祭司大人是你唯一能闻到味道的兽人?” “停停停,不要这么形容,跟形容真命天子似的。这也太奇怪了。总之我没什么问题,你别跟亚父他们说。对了,明天我要跟祭司大人出去,可能会晚点回来,不用等我。” “你们要去哪里?” “去找一种叫蒜的植物。哎,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收鱼笼了,顺便喂嘎嘎兽,你洗菜啊。” 白芜说完提着桶一溜烟跑了。 岸想抓住他都没来得及。 白芜闻不到别人身上的味道。 他下山的途中,遇上了族人跟人打招呼的时候,会特地留心闻一闻。 大部分人身上什么味都没有,偶尔会有汗臭味或是沾染到的其他味道。 总之,除了汗臭味,白芜闻不到任何特殊的体味。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直犯嘀咕。 完犊子了。 他好像真的是一个怪胎。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芜翻来覆去,烦得睡不着。 他瞪着窝外面的月亮发呆到半夜。 直到后半夜,他开始饿了,注意力往别的地方转移,才忽然想到,他本来就没想着找个兽人过日子。 既然用不着这技能,那闻不闻得到也不要紧。 想通这点之后,白芜豁然开朗,高高兴兴睡觉去了。 他们家把东西搬到了小屋那边,人却暂时还没有搬过去。 要等请部落的人吃完饭,正式和部落说一声,他们家才会搬到那边居住。 毕竟到那边之后,他们家多多少少会脱离部落了,得郑重一些。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白芜生龙活虎地去南遥的山头找他。 “你还带了四个背筐?” “大蒜这种调味料,多多益善嘛。要是采得比较多,我在小屋 “我不帮你背大蒜。” “没事,它不重,我一个人就能背四筐,到时候你帮我绑一下就行。” 白芜心急如焚,催促南遥赶紧出门。 南遥带着他往深山里面飞。 深山里面猎物比较少,能作为食物的植物也不多,总体比较贫瘠,大家没事并不会过来这边采集。 两人飞了一路,一个人都没有。 越过一座座山巅,白芜很快就看见了一片雪山。 雪山比普通的山要高,打眼一看,山尖上全是光秃秃的岩石和雪,上面兴许长着草和岩石,不过这么远根本看不见。 半山腰往下才有明显的绿色。 山腰上是针叶林,山脚是阔叶林,阔叶林和其他山的阔叶林连成一片。 此时正值秋季,阔叶林叶子已经发红或者发黄,远远看过去,色彩斑斓,美丽异常。 白芜没想到能看到这一幅美丽的景象,转头看南遥一眼。 心道这人看着冷冷冰冰,还挺会享受。 来这种地方洗澡,氛围都不一样。 要是他知道这地方,也有这恐怖的体力的话,他也会天天来洗澡泡澡。 南遥带着白芜落到山脚下,变回人形后对他说道:“我几年前看过你说的蒜,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也不知道长在哪里,我们从山脚往上爬,慢慢找吧。” “你等我撅根木棍,拄着往上爬。对于这种落叶特别厚的地方,我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因为那次摔下来?” “是啊。”白芜看南遥微妙的表情,感觉男人的自尊被人悄悄戳了一下,当即梗着脖子,“那时候我才清醒不久,手脚不太灵,现在我不会了。” 南遥的目光落在他刚撅下来打算当手杖的木棍上。 “这是为了省力一点,我等会儿还要背着四筐大蒜飞回部落呢!” 南遥转头,“走吧。” “你带路。话说,这山上有路吗?” “平时又没有人来,有什么路?找平缓一点的坡往上爬。” 秋天,山里的物资很丰富。 白芜爬山的过程也没忘记采集, 才往上爬了一小会儿,白芜背上的背筐已经装满了小半,里面主要是各种蘑菇和木耳。 “这收获可以啊。哪怕不挖大蒜,我看都可以往这座山上多跑几趟。” “你一个人来?” “那倒不太行,这山也太陡了。”白芜吭哧吭哧喘着气,“比起山上,我还是喜欢在平地的林子里采集。你眼睛尖,看见大蒜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看见了点别的东西。” “什么?哪呢?” 南遥伸手一指。 白芜从他身后探出头来,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望过去。 前面有一片红色的藤蔓。 藤蔓边上倒下了一棵巨大的树,树断口已经碳化,看起来像是一颗雷击木。 这棵大树倒下后,形成一片空地,阳光照下来,显得特别明亮。 红色的藤蔓占据了这一整块明亮的地方,生长得格外欣欣向荣。 “这么多藤蔓!它可以吃吗?” “它结的果子可以吃。” 白芜眼睛一亮,“我去看看!” 白芜拄着手杖,快步走过去。 隔着三五米的时候,他已经闻到了藤蔓那边传来的香甜气味。 他一眼扫过去,藤蔓丛里,好几个藤蔓被啄开了,露出里面亮黄的果囊。 这应该是被小鸟啄开的,果囊里还爬着黑色的小虫和蚂蚁。 白芜惋惜道:“可惜,我们来晚了。” “能摘到就不算晚,小心里面的虫子。” 白芜先摘起一个被鸟啄过的果子。 这果子也就他拳头那么大,皮又厚又硬,皮上有一层白霜,里面的果囊有点像哈密瓜,味道闻着非常香。 白芜掰掉鸟啄过的部分,看果囊里面没有虫子爬进去,直接递到嘴边咬了一口。 好甜! 果子汁水很足,味道清甜,尝起来还有股非常特别的香味。 白芜采过那么多果子,味道那么香甜的并不多。 “这果子好吃,你尝尝。” 南遥在他吃的时候已经摘了好几个,“你自己吃吧,我先把它摘下来。” “那我也摘。这个叫什么名字?” “白族叫它红瓜,鹰族叫它红囊,其他部族的领地内暂时没有发现过这种果子。” “那有人种吗?” “一般人想吃会在外面找,种起来多麻烦?” “我不嫌麻烦,我要留点种子出来明年种。” 这一片藤蔓面积不大,大概也就三十四平方,里面结的红瓜却并不少。 白芜一寸一寸找过去,很快背筐就装满了,开始装第二个背筐。 这一批红瓜的个头差别非常大,大的有足球那么大,小的比橘子还小,居然有一半多都被鸟啄过或虫子咬过。 白芜大感可惜,只能将损坏得不厉害的红瓜一起背回去,等到了部落再处理。 最后,四个箩筐装满了三个。 白芜前胸背一个,后背背一个,剩下一个南遥帮忙背着。 “真是沉甸甸的幸福。”白芜深吸一口气,微弯着腰背着箩筐往上走,“要是今天能找到大蒜,那就更幸福了。” “找是肯定能找到,只不过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 两人继续往山上走。 这次他们没有那么幸运,两人一直快爬到了南遥洗澡的半山腰湖泊处,没有看到大蒜的影子。 “不行了,先休息一下,这简直是海底捞针。”白芜抹了把汗,脸热得红扑扑,“红果太难背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放下,再去慢慢找大蒜吧。” “不行。附近有不少野兽,红果要是放在这里,就等于给它们送菜。” “那现在怎么办?我用人形背真的快背不动了,要不今天打道回府,过两天再来吧?” 第33章 大蒜 白芜他们继续寻找。 这里的林子又密又深, 如果是草原上或者河边,他还能拜托南遥变回兽形,以优越的视力在天上找一找。 至于现在嘛—— 密林里想穿过重重树枝找到某种特定的植物, 白芜觉得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强大如南遥,也没什么特别的办法。 白芜最终没找到他心心念念的大蒜。 这东西实在太难找了。 白芜只能遗憾地暂时放弃。 走了那么久,白芜累得不行。 他找了个有石头的地方,一屁|股坐下, “不行了, 我得歇一会儿。” 南遥抬头看看天色, “差不多该回去了。” “你等我缓一下。” 一阵风吹过来。 白芜闻到了硫磺的味道。 “等等!”他鼻翼翕动,转头问南遥,“上面是不是有温泉?” “嗯。” “你平时就在上面洗澡?” “你想说什么?” “嘿嘿,除了你洗澡的那口温泉之外,还有别的温泉吗?爬了一天山,我感觉身上都是泥。” 南遥看着他,“你想泡?” “想!如果有其他温泉的话, 我去泡一泡。放心, 答应了你, 我不会在你那口温泉中洗。” “没有。” “啊?这里就一口温泉吗?没有出水口吗?出水口往下没有潭子吗?” 南遥看着他。 “不应该啊。”白芜顺嘴开玩笑,“如果没有出水口,湖水的浓度会越来越高,你泡的该不会是盐湖吧?” “有出水口。你泡的话, 会染上我的味道。” “……”白芜瞪大眼睛, “你骗我吧?就算你身上真的有香味,那味道能有多浓?上面不是有个湖吗?整湖水都能带上你的味道?” “湖不大。敏锐的兽人都能闻出来, 你阿父是白族的勇士, 肯定能闻出来。”南遥下巴微抬, “泡吗?” “草。简直没天理了。” “算了,我回家去洗。这里还没有肥皂,洗也洗不干净。” 白芜嘟囔一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是不是不该在你面前提起泡澡啊?” 南遥又看他一眼。 白芜在内心中再骂一声,心里第一次有被命运愚弄的无奈。 两人飞回白族部落。 南遥只留了两个红瓜,剩下的都留给白芜。 他们爬了一天山,回去的时候夕阳的一小半已经沉到了山的另一边。 白芜家却空无一人。 他父兄都还没回来。 白芜放下红果,拿着肥皂和衣服,飞去河滩上洗澡。 回来的时候,父兄三人正在火塘边说话。 岸朝他招手,“不是昨天才洗过吗?你怎么又去洗澡了?” “今天爬山,出了一头汗。哥,你手下的是什么?” “石头果,我们今天去了石头果林,采到了足足五筐石头果!我还说这两天抓紧时间把石头果弄开,敲出里面的果仁来,等我们那天吃饭的时候,可以拌一盘石头果仁。” 石头果是坚果,外面有一层褐色的表皮,很不好剥。 族人们一般会将石头果拿去晒干,储存起来,等冬天缺少食物的时候再吃。 白芜坐过去,拿了个石头果抛了抛,“请客要用的食物够了,这些石头果冬天再吃吧。” “闲着也闲着,先把皮剥下来。” 白芜看父兄用石刀费力地给石头果剥皮,说道:“我今天摘了很多红瓜回来,你们看见了没有?” “我刚还跟亚父说,没想到今年的红瓜那么好吃,要问一下你这些红瓜在哪里摘的,明天我也过去摘一点。” “南边的深山里。那座山上也就一小片红瓜,能摘的我都摘完了,其中不少被鸟虫咬过,这两天要抓紧吃完。” 川道:“我刚刚才挑了一遍,不能放的红瓜都挑出来放筐里,这些勉强还能放的先放两天,等请客的时候让大家一起吃。” 白芜说了要请客,现在全家连带南遥一起,都陪他攒各种食物。 白芜心里有点愧疚。 大家都那么忙,他也不好闲着,第二天一早,他就背着背筐,飞去他常去的河边采集。 河边有不少植物的茎块可以吃。 这些茎块富含淀粉,最容易饱腹,白芜打算多挖点当主食。 他沿着河一直往上走,期间往家里飞了三趟,挖到的茎块堆成了一座小山。 傍晚他回去的时候,发现窝边的空地上多了一只体长三四米的巨大鳄鱼。 岸正在鳄鱼前蹲着,离鳄鱼很近,看起来鳄鱼随时可能跳起来咬他一口。 “!!!”白芜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吼道,“哥你干嘛?!” 岸抬起头,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芜,祭司大人送了你一条鳄鱼。” “它是不是还活着?!你离远一点,我看见它动了!” “别紧张,祭司大人已经把它的牙都敲掉了。”岸说着直接用双手去掰鳄鱼的嘴巴,“你看!” “我不看!你别去动它!” 白芜将他哥一把拉开,“怎么他今天就把鳄鱼送来了?” “打到了就送来呗?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晚?祭司大人刚刚还在找你。” “我采集去了。” 白芜定定神,这时候才发现鳄鱼在那里一动不动。 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条鳄鱼断了一条腿,爬不动,祭司大人让我把它栓到树上就行,它跑不远。” 白芜皱眉,“万一跑了,吓到部落的小孩子怎么办?” “等会儿阿父就回来了啊,有他看着,鳄鱼肯定跑不了。” 白芜隔着胸腔,摸了摸自己扑扑跳动的小心脏,感觉有些心累。 “那你在这里,我去找祭司大人。” “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呗。” “我还是跑一趟吧。他扛了那么大一条鳄鱼过来,总得过去谢谢他。” “随你。对了,鳄鱼是祭司大人悄悄送过来的,他让我别说出去,你自己也小心一点,别说漏嘴了啊!” 白芜比了个“知道”的手势,就地变成大白鸟,翅膀一扇,扑棱扑棱往高空飞去。 他特地去找南遥,没想到却扑了一个空。 南遥不在窝里。 他倒是差点撞上翠族的人。 这个月轮到翠族的人供奉祭司,现在应该是来给南遥送东西。 白芜吓得冷汗都快出来了,远远看见翠族的人后,他绕了个弯,飞去自己的新房子里。 等落到地上变回人形,他站在小屋里面,感觉简直有毛病。 好好的一个朋友,他居然搞得跟偷|情一样。 被翠族的人撞见就撞见呗,翠族的人还会吃人不成? 难道是最近收南遥的东西收得有点多,良心有点过不去? 白芜黑灯瞎火地站在房间里反思。 就在他想的正入神的时候,“笃笃”,一阵敲击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下意识抬头看,却发现南遥正站在外面。 哪怕隔着模糊不清的玻璃,白芜也一眼认出了他的身形。 草。 更像幽会了。 白芜轻轻敲了脑袋一下。 让你胡思乱想。 “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抽空,我又去找了一下大蒜。没找到很多。”南遥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他,“你刚不是过来找我?怎么往这里飞?” 此时夜幕降临。 白芜的夜视能力一般,心里又乱糟糟的,在他把大蒜提到面前的时候,才发现他手里提着东西。 白芜迟疑地伸手接过,放到鼻子底下轻轻一闻,蒜叶折断处,一股浓烈的蒜味扑面而来。 的确是大蒜。 白芜举着大蒜,盯着夜幕。” “嗯?” “我不想找兽人做伴侣。” 南遥没说话。 片刻后,南遥开口,“我也没找伴侣的意思。”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第34章 约他 时间一晃, 便到了吃火锅的日子。 白芜一家人从早上开始忙活,一趟趟将食材搬到新房子那边。 还没到傍晚,吃火锅的客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 每个人都给白芜带了礼物,脸上还挂着热情的笑容。 白芜跟每个人表达谢意和欢迎。 白芜第一次做主举办这样大型的餐会,他不太熟练地招待客人,却一点都没感觉到生涩和尴尬。 每个来的族人都和家人一样, 连寒暄都很亲切。 白芜心中松了口气。 他将焯好水的鸟肉分到盛有开水的大陶锅里, 等陶锅端出去, 煮开了就是锅底,下入菜后可以正式开吃。 白芜分好后,转头找他哥,想让他哥一起帮忙端锅底。 他转头才发现,他哥招待客人去了。 岸带着每一位过来的客人去参观房子,尽管他已经带过了五六遍。 每一遍他还是兴致高涨,乐此不疲。 白芜站得老远, 都能听到他那兴致昂扬的声音, “这间房子是我的!对!明天我们就正式搬过来住。我也觉得很漂亮……” 客人们很给面子地围在他身边, 齐刷刷地发出惊叹的声音。 尽管好些客人也跟着他参观过不止一次。依旧每一次都很捧场。 白芜正看他哥,脸上不由露出微笑。 “嘿!芜!” 白芜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却是部落里的年轻亚兽人,“夕, 你们来了?” 亚兽人们脸上都带着热情的笑容, 七嘴八舌地和白芜聊。 “来好一会儿了,你这里弄得真漂亮。” “好香啊, 弄什么吃的?” “我们来给你帮忙吧。你是不是要把这些大陶锅放到简易炉灶上去?” “对, 放上去就可以开始生火煮了。” 亚兽人们了解清楚后, 帮白芜把大陶锅端出去,又开始生起火来。 他们都是熟手,一会儿就把火点起来了。 陶锅里面的汤汁咕嘟咕嘟地滚开,香味飘得整个山头都是,站在各处聊天的人们探头探脑,都想看看是什么东西那么香。 有他们帮忙,火锅很快就弄好了。 “吃饭啦——”白芜喊了一声,招呼大家入座。 亚兽人们又过来帮忙端菜。 这次白芜没跟他们客气。 “这一大盘是鳄鱼肉,这一大盘是猛肉,肉食主要就这两样,等会你们上菜的时候,每个锅边放一盘。鸟蛋、蘑菇、面果、紫红根也都每个锅边放一盘。剩下的食材先放在这里,哪个锅不够再加。” 白芜跟亚兽人小伙伴们说今晚火锅的安排,露出洁白的牙齿,“麻烦大家了。” “不麻烦。芜,把菜端过去之后还要做什么吗?” “不用。辛苦大家了,端过去之后就好好休息一下。” 白芜家这座小山头第一次迎来这么多人,大家三三两两或站在一起说话,或坐在火锅边等待入席。 白芜在厨房里调酱料。 这次他准备了五种酱料,分别是盐、葱油、葱花、酸果酱、去腥草和吉吉草熬成的肉酱。 部落里来的人多,每种酱料他都准备了一大罐。 到时谁要什么酱料,可以直接拿公勺往自己碗里舀。 白芜低着头,全神贯注地舀肉酱,鼻端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嗯? 南遥来了? 白芜抬头一看,门边果然是南遥,“你来了?等会儿你跟我们坐一桌。” 南遥站在门边,“我以为你还在生气。” 白芜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满脸都写着冤枉,“不是你在生气?昨天送长毛猛的时候你都刻意避开了我。” “没有。” “骗谁呢你,还说没有,你敢捂着心口拿兽神起誓吗?” 南遥眼神一闪,“你这酱料煮好了吗?我端出去。” “别转移话题啊祭司大人!”白芜靠近一步,下巴微抬,“你气消了没?” “有什么气好生?要真生气,我就不会给你送长毛猛了。” 白芜端详他的神色片刻,“那你先帮我把葱花端出去。” “还有其他吗?” “没了,等会儿我给你调火锅蘸料。” 南遥没有说话,直接端着盛有葱花的罐子出去。 白芜低笑一声,摇摇头。 “祭司大人?!”墨的声音传来,“怎么能让你端罐子?我来吧。” “里面还有。” 白芜听见他阿父和南遥的对话,抬起头看,却见他阿父脚步匆匆地从厨房门口走进来,责备道:“芜,你怎么能让祭司大人端罐子?” “祭司大人硬说帮忙。阿父,你没接过他手中的罐子?” “他刚刚躲开了。”墨压低声音叮嘱儿子,“有事你叫我们,别让祭司大人干活。” “我也没让啊,他自己端的。” “他自己端也不行,你制止他,你说祭司大人应该会听。” “……阿父,你是不是对我和祭司大人的关系有什么误会?” 父子俩在厨房压低声音说话。 岸一嗓子,“芜,好了没有啊,你的火锅好像可以吃了。” “来了——”白芜打住话头,将手中盛好的肉酱往墨手里一塞,“阿父,你先帮我端出去。” 白芜端着盐罐跟在墨后面出去,站在放调料的长条桌上,向大家展示火锅怎么吃,蘸料怎么搭配。 有人试着按他说的方法配了蘸料,尝过之后赞不绝口。 太阳还没下山。 白芜的族人们围绕在火锅前,一边说笑一边吃火锅。 有年轻人从这锅吃到那锅,哪里有自己喜欢吃的菜,就去哪锅吃。 稳稳坐在锅边的长辈们丝毫不介意,菜熟了还会乐呵呵地招呼小辈过来。 年轻人们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唱起歌跳起舞来。 鸟兽人们能歌善舞,歌喉引来附近野鸟的应和,舞姿更是赏心悦目。 慢慢的,也有长辈站起来跳舞。 大家围绕在锅边,牵起手来,高高兴兴地蹦跳着。 白芜的肢体两辈子都不协调。 他正坐在锅边,乐呵呵地喝鸟汤。 边上有兽人喊了他一声,“芜!” “啊?”白芜抬头。 那兽人端过他手中的汤放到旁边地上,拉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热情洋溢道:“来跳舞!” 白芜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被年轻人们簇拥着跳舞去了。 部落里那么多兽人亚兽人,他的舞姿最为笨拙,肢体一卡一卡的,旁边的小孩都比他强。 大家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白芜并不在意,还原地转了个圈,“我就说我不会嘛,来来来,你们跳,我坐回去了。” “不会有什么关系,跳着跳着你就熟了。”有亚兽人拉住他,“再来再来,你就是跳少了。” 边上人又发出善意的笑声。 南遥作为祭司,地位最高,连白族的族长崖都要陪坐在他身侧,自然没人敢闹他。 南遥是年轻人中为数不多坐在火锅前喝汤,而不是去跳舞的人。 他正看着白芜跳,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他好可爱啊!” 南遥转头看。 说话的是隔壁锅前的一个年轻兽人。 那兽人满眼都是白芜,一点都没察觉到祭司正在看他。 南遥眸子暗了暗,开口叫人,“芜。” 大家在火堆边载歌载舞,现场很吵,白芜却第一时间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南遥,忙冲面前的亚兽人摆摆手,示意自己要回去坐了。 白芜走回火堆旁坐下。 南遥用余光看向刚刚感叹的兽人。 兽人的目光追着白芜的步子,等他坐下后,表情有些失落。 “你叫我干嘛?”白芜碰了碰南遥的腿,身子前倾,悄声问。 南遥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想问问你明天去不去钓鱼?我发现一个特别好的地方。” “就我们两个人?” “你还想要谁,谁跟我出去都不会自在。” 白芜想想也是,“钓什么鱼?个头大吗?我做的鱼竿不是很好用,要是大鱼的话,我得换鱼钩和鱼线。” “我那里有多一副鱼竿,你带上饵料过来就行。” “那明天我带点蚯蚓去找你。对了,我之前洗青根粉时留有青根渣,明天正好带着它去打窝。” 白芜的全部心神已经被钓鱼吸引走了。 他好久没有去钓过鱼。 鱼笼里倒是有鱼,不过都是小鱼,基本见不到大鱼。 白芜信心满满,“我钓鱼的技术不错,明天要是钓到了鱼,分你一半。” “我不会煮。” “这个好说,我们住得那么近,我煮好了送你一份就行,省得你开火了。正好你不是帮我找到了姜?明天我给你蒸鱼吃。” 他们两人压低声音凑近了说话,连坐在旁边的崖都没能听清。 崖几次三番想插话,好不容易等他们聊天的空隙,才终于插话成功,“祭司大人,你们聊什么?” “我们说明天去钓鱼。”白芜说起爱好,眼睛都亮了,语气也格外友好,“祭司大人说发现了一个不错的钓点。” 崖张了张嘴,“鱼有什么好钓的?秋天正是捕捉野兽的好时机,现在的野兽又肥又大,哪怕吃不完,用来做熏肉也特别香。” 白芜摇头,这位大兄弟可真会把天给聊死。 祭司道:“钓鱼也不错,现在的鱼也肥了。” “就是,鱼经过一年的生长,现在去钓,说不定能钓到不少大鱼。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早点吃完早饭,飞去你那边找你。” “还是我来找你,我从山上飞下来比较方便。” “那也行,我明天给你多带一个木墩,我们坐着钓。” 第35章 钓鱼 今天一大早, 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白芜吃完饭,将手中的碗往桌子上一推, “亚父阿父,我去喂嘎嘎兽,祭司大人要是过来了,你们喊我一声。” 说完, 他没看父兄的反应, 一溜烟跑了。 因为搬了新家, 白芜把嘎嘎兽也迁移了过来。 现在那五只嘎嘎兽养在河边,白芜把几米河面圈了进去,做成了一个有水有草的嘎嘎兽圈。 剪了羽翼的嘎嘎兽在这里待得还算安分,每天会啄食泥里面的小虫小鱼小螺蛳,将自己喂个半饱。 白芜再拿点厨余垃圾过去喂,就能把它们养得很健壮了。 这段时间,有三只嘎嘎兽生了蛋, 它们看起来有孵蛋的习惯。 白芜就没把它们的蛋拿走, 反而特地弄了一些干草进去。 他给想孵蛋的嘎嘎兽做了窝, 期待这些嘎嘎兽能早日孵出小嘎嘎兽来。 嘎嘎兽这边很顺利,羊那边就差一点了。 母羊的羊奶已经越来越少,估计不久的将来就会彻底断奶。 白芜这几天正琢磨,要不要再托人换一点羊回来, 扩大养殖规模。 羊多了的话, 到时候可以给母羊配一配。 母羊得生下小羊,才会产奶。 白芜一边琢磨一边打扫羊圈, 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他以为是他哥, 抬头吼道:“来了!” 没想到上面传来的却是南遥的声音, “不急。” 白芜惊讶:“你怎么那么快?” 南遥手里拿着两根鱼竿走下来,“你不是让我早点来?我带了内脏做的鱼饵,你看看还要带什么?” “我带点蚯蚓和青根渣,我昨晚都收好了放在箩筐里,你等我一下我去拿。” 白芜飞回家拿了背筐下来,“我专门拌了葱姜鸟,煮了紫红根,还留了酸奶出来,等会出去的时候把吃的带上,我们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吧。” “可以。” 南遥带路,白芜跟在他后面飞。 飞了大概半小时,两人来到某个山坳里的一个小湖泊。 南遥带头降落,变回人形,“今天就在这钓吧。” 白芜快速变回人形,整理衣服的时候还不忘转头张望,“你怎么找到这个风水宝地?看附近的草,平时应该没有人过来啊。” 这个湖泊在山脚下,应该是自然形成的水洼。 远处有条山溪从上面流下来,溪水全部注入了湖泊。 湖里鱼应该挺多,白芜这一打眼过去,看到了好几条鱼黑压压的脊背。 还有鱼正浮到水面上吐泡泡。 白芜转了一圈,找了个满意的地方放下当凳子用的木墩,“这地方真不错。这边风向好,我坐这边。” “我就坐这里。” “好,正好我们隔开一点,别抢了对方的鱼。那我开始打窝了啊。” 白芜将背筐里的青根渣拿出来,放到木勺里,舀了点湖水,将青根渣搓成一个个小球,分了一半给南遥,自己拿另一半扔进前面的湖泊里。 这些青根渣扔到湖泊里,主要起诱鱼作用。 等鱼群集中在附近,他们再扔钩下去钓鱼,才好钓。 白芜将鱼饵扔下去,把用来充当鱼护的背筐放进水里了,然后再把带来的木墩放在草丛里,拿着钓竿,老神在在地眯起眼睛等鱼。 “哗——”南遥第一次拉竿。 拔剌声响起,一条黑背白鳞的鱼被他钓了起来。 鱼也就十厘米左右,四指宽,看起来一斤多重。 小鱼。 白芜淡定地看着南遥把鱼取下来,放到箩筐里。 白芜今天的风水好像不太好。 不一会儿,南遥又拉起了一条鱼。 接着是第三条第四条。 白芜这边还是空军。 白芜坐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坐的这个地方鱼情不行。 他看了南遥好几眼。 南遥和他对视,“你想过来我这边钓鱼,要不要和你换换?” “不不不,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换到那边去。” 白芜伸手一指,那是和这个钓点隔了小半个湖的地方。 说着,他也不等南遥答应,端起自己的小木桩,带上鱼竿背筐鱼饵,吭哧吭哧换地方去了。 头顶太阳越来越大,白芜手中的鱼竿跟坏了一样,一动不动。 白芜忍不住把鱼钩拉上来看了两次。 鱼钩在,鱼饵也在上面挂得好好的。 真是邪门了。 白芜内心嘀咕着,悄悄看了南遥好几眼。 南遥已经钓到十几条鱼了,鱼太多,他怕鱼从背筐里飙出来,还特地盖上了盖子。 白芜看向自己的背筐。 藤蔓编织的背筐一大半坐在水里,湖水清凌凌,那半筐水还倒映着天光云影,干净得很。 草。 今天手气不行啊。 白芜脸颊鼓了鼓,喊南遥,“时间不早了,我们把午饭吃了吧。” “行。” 今天的午饭是葱姜鸟和紫红根,配水和酸奶。 两人在草丛里相对而坐,慢慢吃着午饭。 秋日凉风从山谷吹过来,带着凉意,非常惬意。 南遥道:“你手艺又好了。” “也不完全是手艺的问题,还是调料好,你别看鸟肉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其实煮的过程可复杂了。” “不就是煮鸟肉?” “鸟肉和鸟肉能一样吗?我这鸟肉先放在装有姜片和葱段的陶罐里低温煮熟,再用陶锅煎了葱姜蒜和去腥草的油,过滤好后才拿来拌它。光是在步骤上花的时间都够我再去捉两三只鸟了。” “好吃。” “是吧?吃这样的食物幸福感都提升了。” 吃完午饭,白芜还特地和南遥聊了会天,估计运气转回他这里来了,才再次开始钓鱼。 这次他又换了个位置,特地换到树荫下。 风水轮流转,怎么也得到他那了。 没想到,刚钓一会,南遥的鱼竿就动了。 白芜瞪着眼睛看他把鱼竿拉上来,肥硕金黄的鱼在阳光下闪闪反光,像能把人眼睛亮瞎。 南遥将鱼取下来,继续挂饵。 鱼饵还是白芜早上给他的,专门在河边挖的蚯蚓,他放在破陶罐里晒了半天,活力远没白芜专门放在阴影里的蚯蚓足。 如果是鱼竿的问题,早上是白芜先挑的鱼竿,他特地挑了比较直溜顺手的那杆,连鱼线都是颜色比较淡的线。 简直没天理了。 白芜两辈子钓鱼的经验,一个资深的钓鱼佬,今天居然要空军? 白芜深吸一口气,感觉精心挑选的风水宝地可能出了问题。 太阳渐渐往西偏,白芜坐不住了。 这眼看就要天黑,南遥那边满载而归,他一条没钓到,人干事? 白芜目光从南移到北,从东移到西,忽然看见湖泊的进水处。 那条山溪也就一米多宽,深度大概在他膝盖往上一点的地方,水流很平缓,看起来流量并不大。 这样的小溪,完全可以把水堵了,直接在里面捉鱼啊! 草! 之前怎么没想到?! 白芜眼睛一亮,越想越觉得可行。 他将鱼竿一把提起来,连木墩拿过去放到南遥那边,“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去那边捉鱼。” “嗯?” “小溪那边。放心,那么远,不会打搅到你。” 白芜说干就干,提着背筐和木勺跑到小溪和湖泊的连接处再上一点的地方,选了一个比较窄的位置,直接抱起几块石头,扔进小溪里,将小溪给堵了起来。 石头一扔下去,小溪下游的水被截断,一下矮了一截。 白芜挖泥,沿着先前扔下去的石头做堤坝。 堤坝将水拦得严严实实。 白芜见这道堤坝没问题,沿着溪流往上走,在离这个堤坝十几米远的上游,又找了个比较窄的地方,再建了个堤坝。 溪流两头都堵住了,白芜将袍子再往高拉了一点,用腰带掖在腰间,拿起木勺打算大干特干一番。 南遥见他站在溪流下游那道堤坝前,慢慢往外舀水,神色奇特,“这是要干嘛?” “放水摸鱼!”白芜用木勺哗哗将水往堤坝外泼去,“等会我们来比一比鱼获!” “这样能弄到多少鱼?” “这你就没经验了吧?我把水泼出去,没了水,这段溪流里的鱼啊、虾啊、螃蟹啊,全都无所遁形,我抓到的鱼未必就比你的少。得了,你快去钓鱼,别打扰我。” “要不要帮忙?” “用不着,和你比赛呢,你快去!” 白芜在湖边坐了一天,手脚都僵硬了,现在干起活来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他将木勺子挥得舞舞生风,一瓢瓢水往外泼完后,他两头堵起来的这段溪流里水位肉眼可见地下降。 白芜哼起歌来。 上辈子他小时候可没少和同龄人下河摸鱼,有经验得很。 按照这个速度,半小时不到,他就能将水全部泼干,在河床里捡鱼了。 “芜——” 白芜正埋头干得起劲,忽然听见有人喊他。 他抬头一看,却是他哥刚从天上落下来,衣服都没整理好。 “刚从上面飞过的时候看见你了,你干嘛呢?” “捉鱼。”白芜示意他哥看溪里。 现在就剩六七厘米水位,已经可以大致看见乌黑的鱼脊在水里攒动。 “好多鱼!”岸瞪大眼睛,“不捉吗?” “马上捉,等水位再低一点。” “我来帮你!” 岸迫不及待地将兽皮鞋子一甩,提高袍子慢慢踩进溪流的淤泥里,开始抓鱼。 白芜冲南遥喊,“鱼都露出来了,我哥帮我可不算作弊啊。” 南遥冲他摆摆手,“你们捉吧。” 岸面露惊奇,“你还和祭司大人比赛啊?你钓到多少条鱼了?” “哥,你小心淤泥底下的石头和树枝,慢慢走。” 岸立刻被吸引住了注意力,“放心,我慢着呢。哎,这里有个鱼窝!它们还撞我手!” “哪呢?我也来。” 白芜快走两步赶过去。 兄弟俩脸对着脸,弯腰摸鱼。 水都泼完了,鱼在河床上再怎么挣扎也无所遁形,兄弟俩抓起鱼来和捡一样,一手一条,压根不带停顿。 “这里!这里!芜你快过来!我按不住!” “卧槽!这里怎么藏着这么大一条鱼?!”白芜从淤泥里艰难地抬起腿,趟过去帮忙按着那条看起来起码有十多斤的鱼,“哥,这鱼咬人不?你小心点!” “不咬吧?” “拔剌拔剌——” 鱼被他们兄弟按住,拼命跳动,尾巴啪啪地拍打着淤泥,溅得兄弟俩一脸都是。 “呸!”白芜闭着眼睛,拼命抬起下巴,“哥你松手,我把它扔到岸上去。” 岸松手往后退一点。 “嗬!”白芜腰一用力,使劲攥住鱼身子,往岸边一丢,让它在草丛跳动。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岸又喊:“那里!那里还有两条大的!快,别让它钻进洞里!” 白芜已经看见了,他一个猛扑,在大鱼完全钻进溪岸的泥洞里时,成功按住了它的尾巴。 这又是一场拉锯战。 几分钟后,这条大鱼也被扔到了地上。 岸也把他手里抓着的大鱼扔到了岸上。 兄弟俩直起腰,顶着一头泥水,粗喘着相视而笑。 可能从来没有人用这种方式捉鱼,这一段溪流里的鱼比白芜想象中的还多。 他估摸着,光是五斤以上的大鱼,他就抓住了六条,一斤以上的鱼有十七条,剩下的是一些鳝鱼、螃蟹和虾,还有一堆长不大的小杂鱼。 白芜喘匀了气,将还没来得及长大的鱼苗全丢回了溪里,剩下的鱼装进箩筐,足足装了一筐半。 “够了,我把溪流恢复原样,我们就回家吧。” 白芜捶着腰,把刚刚建起来的两道堤坝扒了,将溪流恢复原样,远远冲还在暮色下钓鱼的南遥喊,“你鱼钓得怎么样了?” “要比比吗?”南遥收起鱼竿和木墩,提着装有鱼的背筐过来,“我钓了三十九条。” 白芜低头看他的箩筐,“啧,不错嘛。我大鱼的数量不及你,不过总数量和大鱼的质量远超你。” “嗯?” “三项中,我赢了两项。”白芜好不容易赢了一回,连胸膛都挺起来了,拿胳膊肘碰了碰他哥,“对吧?” 岸还没说话,南遥先开口,“你赢了。” “可惜刚刚忘了下赌注。” “你把这筐鱼提回去当赌注?我吃不了那么多。” “不不不,我们也吃不了那么多。我们打了差不多两筐鱼!一家人得吃小半个月了。” 南遥偏头看白芜一眼,“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蒸鱼吃?” “就算不用你的鱼,我也可以给你蒸鱼吃啊!我还能给你把烤鱼、熏鱼、煎鱼、鱼头汤统统给你安排上!” “你把我钓的鱼一起留下,我不会弄。” “我帮你弄好,你再提回去!” “以后再说,天黑了,我先送你们回去。” 岸说道:“祭司大人,这么晚了,要不你干脆在我们家吃饭?” 南遥看白芜。 白芜兴致高涨,“行啊,我把全鱼宴安排上。正好我们搬家了,你也不用担心有谁看见会说什么。” 第36章 萝卜 白芜和岸兴冲冲地背着鱼满载而归。 川看到两人的身影, 迎上来,“你们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你阿父刚刚还出去找你了。这一头泥怎么回事?掉到水里了?” “亚父你先别管泥, 快来看我的背筐!” “背筐怎么?嚯,哪来那么多鱼?鱼还活着呢?” “这只是一部分,祭司大人那边还有两筐,等会他就给我们送来。” 白芜话音未落, 南遥已经拍着巨大的翅膀赶了过来, 落地先变回人形和川打招呼。 川有些拘谨。 白芜放好背筐, 去火塘边的水罐里倒出水来,咕嘟咕嘟喝了两大碗水,又拿新的碗给他哥和南遥倒水,“你们不累啊?先休息会。” “对,你们快休息,我去处理这些鱼。这么多鱼,够做好多熏鱼了。” 白芜连忙制止, “亚父, 这鱼大的太大, 小的太小,做熏鱼不好吃,你等我处理。” “不做熏鱼能做什么?” “小鱼收拾出来,晒点鱼干?大鱼挑两条做熏鱼, 其他的弄成鱼丸。” 白芜在父兄茫然的眼神中大致解释了一下鱼丸是什么, 要怎么做。 白芜家厨房外面就有石舂。 当时他们搬家的时候部落送的。 这石舂又大又重,安了一根大木杆, 还有个底座, 他们用的时候坐在木杆上, 一下一下往下压,跟做跷跷板一样,又好玩又方便。 白芜挺喜欢用这个石舂。 “这鱼丸我不会,我打下手,你来弄吧。” “那亚父你先帮我把鱼杀好,鱼头砍下来,沿着脊骨单独剖出两扇鱼肉,我洗好澡就出来处理。” 南遥对白芜道:“你去吧,我来忙。” 川忙伸手阻拦,“祭司大人,你歇着,我们来弄就好。” 岸笑嘻嘻,“要么亚父你们一起弄?这么多鱼,不快点弄好,祭司大人都要饿了。” 川抬手“咚”地敲了一下岸的后背,“这怎么能麻烦祭司大人?” 岸一扭,像鱼一样往边上一滑,卸掉川敲在他背上的力,“你们商量。我和芜一起去洗澡。” 天气还不算冷,兄弟俩拿上肥皂和衣服,去河里洗。 河里水大,地方阔,在河流洗比较方便。 白芜在外面忙了一天,身上又是泥又是汗,打了肥皂,用粗糙的树叶狠狠一搓,搓得清清爽爽,带着凉香草淡淡的香味,和岸一起回家。 他们回家的时候,墨已经回来了,正守着一个大木盆处理鱼。 南遥在另一个大木盆边处理鱼。 两个大木盆里放着的鱼肉竟然差不多。 南遥抬头看白芜一眼,手中动作不停。 白芜看他行云流水一样的动作,悄悄朝他竖起大拇指。 厉害。 不愧是整个鸟兽人领地内最强大的兽人。 南遥眼中带点笑意,又低下头处理鱼肉去了。 “我们回来了。”白芜赶在他父亲唠叨前开口,“阿父,你看见我们带回来的鱼没有,是不是特别厉害?” 墨道:“你们哪里抓到那么多鱼?” “就溪里。哎,你们饿不饿,我先去准备腌鱼。” 白芜钻进厨房,借着火塘里发出的火光,手脚麻利地切了一大盆葱姜出来,先把鱼腌上,再端着葱姜出来。 “哥,你拿个干净的木盆出来,和我一起舂鱼肉。” “来啦!”岸带着木盆哒哒跑到石舂前,“鱼肉舂烂了是直接煮成粥喝吗?” “你想喝也可以,不过我今天不是用来煮粥。来,我放鱼肉了啊。” 白芜一口气将二十条切下来的鱼肉放到石舂里,见石舂才半满,又加了几条,抓了一把葱姜,舀了两勺盐,示意岸,“哥,可以舂了。” 岸坐在石舂的木条上,一下一下地开始舂起来。 白芜抓住机会,时不时翻一下。 很快,放下去的鱼舂成了鱼茸。 白芜将鱼茸舀进木盆里,示意岸再来。 兄弟俩配合默契,一会就舂了大半盆鱼茸出来。 川和墨切好了鱼肉,过来帮忙舂鱼茸。 白芜则带着岸去厨房里,生火烧水。 水烧滚了,他用个勺子,坐在大陶锅前,攥着一把鱼肉,一挤一舀一抖,一个球状的鱼丸便成功落入水中。 岸在旁边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哥你看着点,鱼丸煮定型了就捞出来啊,别煮老了。” 岸用力点头! 白芜全家人带南遥一起,忙碌了半晚上,才将所有的鱼处理完。 白芜将鱼头和鱼脊放在陶锅上加姜葱,用小火煎了,再倒入开水。 水开了后,放鱼丸进去煮。 “来来来,先吃鱼丸喝鱼丸汤,葱花在旁边,能吃葱花的自己加一把,不能吃的就不加。” 白芜给大家舀汤,舀出汤来后,在陶锅上面放上蒸笼,蒸笼上是先前用鸟蛋和葱姜腌制的鱼片,里面还拌了酸葱头,又放了一块兽油。 锅里煮汤,借着汤的蒸汽正好蒸鱼片。 完美。 “好喝哎!” 在白芜放蒸笼的时候,岸已经迫不及待喝了一口鱼汤,此时满脸都是惊奇,“一点都不腥,还很清甜!” 白芜听他这么说,端起碗吹了吹,也呷了一口鱼丸汤,眯着眼睛慢慢品尝。 鱼头鱼脊用兽油煎过,多了一分恰到好处的醇厚,鱼汤浓白鲜美,加上葱花后,味道比传统鱼汤更丰富。 白芜再夹了个鱼丸。 鱼丸刚舂出来,全肉,没放半点淀粉,尝起来非常弹牙鲜甜,又嫩又鲜,比鱼肉状态要好吃不少。 尤其现在趁热吃,味道简直一绝。 白芜抬头呼口气,含糊不清地说道:“好烫,好鲜!” 岸狂点头,“是吧!我还想要一碗!” “先吃鱼肉,鱼肉应该蒸熟了。” 岸迫不及待地打开锅盖。 蒸笼里面的鱼肉已经熟了,从半透明变成了雪白,微微卷曲。 白芜招呼大家,“快快快,趁热吃。祭司大人,不要客气,特地为你蒸的。” “谢谢。”南遥将碗伸前,接川用公勺给他舀的鱼肉。 鱼肉雪白滑嫩,上面裹着一层浓稠的汤汁。 南遥尝了口,入口先是酸葱头的酸香咸鲜,接着才是鱼肉的滑嫩,微微一抿,鱼肉化开,所有味道混在一起,形成复杂的鲜香口味。 这道鱼肉意外地符合南遥的口味。 南遥看白芜,白芜正冲着他笑,脸上有些得意。 一大锅鱼丸汤,再加一大盘鱼,五个人竟然全吃完了。 岸最后撑得捂着胃直打嗝。 夜色已深,白芜找出家里干净的背筐,在旁边拔了一把野草当刷子,麻利地用水缸里的水再刷了一次背筐,“哗啦”一下将家里大半鱼丸倒进背筐里。 岸眼巴巴地看着这筐鱼丸,“今年冬天的时候我们也做鱼丸吃吧?” “行啊。冬天的鱼更肥,到时候多堵几条溪,抓个够。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兽肉多不多,要是多的话,还可以做点肉丸。” “肯定不少!夕他们还说,前两天去掏鼠粮的时候,看到好多猎物。” “掏鼠粮?”白芜迷惑,“什么意思?” “就是粮鼠的粮。粮鼠记性很不好,喜欢屯粮,又经常忘了。大家喜欢趁着秋天,它藏的食物还新鲜的时候,带上锄头去掏鼠粮。” “只要闻闻洞口,闻不到粮鼠的气味,就可以掏了。它的气味能留大半个月,一点气味都闻不到,说明它大半个月没来,肯定忘了。” 白芜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去掏,我也去。” “我问问他们,这几天应该还会去掏。” “记得带上我啊。” 白芜装好鱼丸,盖上背筐的盖子,背上背筐出去外面找南遥,“祭司大人,这鱼丸你带回去吃,清水煮或者加在肉汤里煮都可以,烤也行,记得再刷点油就行。” “不用,今晚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 “用的用的,我送你。亚父阿父,我送祭司大人一下啊。” 白芜在南遥还来不及拒绝的时候,拉着他站起来,往山边走,压低声音,“你不是不怎么做饭吗?懒的时候直接起锅煮点鱼丸多好,连盐都不用再放了,肯定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南遥还是推拒。 白芜硬将背筐塞到南遥手里,“我收了你那么多东西,你连鱼丸都不肯要,我于心不安。” 南遥这才把鱼丸收下,“你们明天要去掏鼠粮?” “怎么了?” “白族领地内的草原很少,无论兽人还是亚兽人,谁见到没有粮鼠气息的粮洞都会去掏一掏,你们去了也白费心思,掏不到什么粮。” 白芜听他泼冷水也不生气,“路上肯定还能采集到别的东西,就去玩一下嘛。” “要去玩可以去长尾族。我明天要去长尾族西边那块草原巡视,那里的鼠粮才多。那地方离长尾族的部落很远,也没什么特别的猎物,长尾族的人基本不去那里。” “啊?” “你不是教过各大部落织布?整个鸟兽人的领地你都可以去。正好那地方人少粮多,你不试试?” 白芜脑子“叮”地想了起来,眼睛“蹭”一下亮了,“你不提我都忘了。所以你要带我去长尾族的领地掏鼠粮?” “可以顺带带你过去,你想去的话。” “我想去!” “你明天多准备一个背筐,早点来找我,我们趁着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出发。” “没问题!正好今天的鱼丸多,我明天多带点鱼丸我们中午吃。” 两人约定好。 白芜兴冲冲地回去。 岸听说后,问:“你一个人去掏吗?” “祭司大人带我去。” “祭司大人肯定不要,会全部给你。嗷,我也想去。” “嘿嘿,你去不了,我是教过别的部落织布,才能去别的部落打猎采集。行了,你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白芜让岸快睡,自己一溜烟跑回房间,闩上门后往床上一倒,裹着被子愉快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托父兄浇菜喂羊等,简单啃了两口冷了的面果,将两个背筐一叠,背起来就跑了。 他飞到山上去找南遥。 南遥看起来也正要出门。 两人正好撞上。 “早!”白芜活力十足,“你吃完早饭了没有?吃完了我们就出发。” “要是没吃完?” “没吃完我给你做!你的陶锅在哪?” “不用做,吃完了,走吧。” “好嘞。” 白芜跟在南遥身后,等他先变兽形再跟着他飞。 有南遥卷起的风带,他能省力许多。 南遥变兽形前,回头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冷?” “还好?”白芜搓搓胳膊,“今天好像比昨天冷一点,变回兽形飞起来就不冷了。” “下次多带一件兽皮袍子放在背筐里,冷的时候穿。” “知道了,快,我们出发!” 南遥飞得很快。 白芜借他的光,也飞得很快。 两人上午就到了长尾族的草原。 白芜落下来,变回人形四下打量。 这边可能比较缺水,山上光秃秃的尽是草,地上也光秃秃的尽是草。 因为秋天来临,这些草大部分已经开始发黄,看着颇有点秋风萧瑟之感。 白芜吸吸鼻子,努力辨别空气中的气味。 他辨别了半天,除了吸进一肚子冷风之外,什么也没辨别出来。 白芜回头,“现在怎么办?先在草原上找粮鼠的洞?” “这是一个办法。” “第二个办法呢?” “跟着我。” 可以啊,这个逼装的。 白芜目瞪口呆。 南遥偏头,“不跟上?” “这就来!”白芜连忙迈腿,“你知道哪里有粮鼠?” “刚在天空中看到了几个粮鼠洞。” 白芜闭上嘴,满脸都写着羡慕。 他在天上飞的时候,要是盯着草稍微多看一会,就感觉眼睛都花了,看得他直犯困。 什么千米之外看见一只苍蝇这种事,哪怕他变成了鸟兽人,也根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南遥很快带他到了第一个洞口前,对他说道:“挖吧。” 白芜看着及膝高的草下那一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洞,“底下就有鼠粮?” “八|九不离十。” 白芜将信将疑地一石锄挖下去。 这里的土是沙土,土质比较松软,底下也没有虬结的树根和坚硬的石头,挖起来并不怎么费劲。 白芜现在力气也大,埋头挖了一分多钟,就挖出了一个两米多长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泥壁平滑的干燥土洞。 此刻,这个一平方米不到的土洞里,塞了大半洞各种坚果草籽植物根茎等能存储得比较久的食物。 这些食物大部分都在白芜的食谱上。 白芜二话不说,将背筐倾斜,用手将这些食物刨进筐里。 这一个洞就装了小半筐。 白芜看着挖完了食物,剩下的这个干燥平滑的大洞,“我感觉到了打|劫富户的快乐。” “嗯?” “我是说粮鼠也太厉害了吧?这一个洞的食物就那么多!” “这个还不算多,它们一存就要存够一整个冬天的食物。走吧,去找下一个。” “好嘞。你先请!” 白芜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眉飞色舞地示意南遥走前面。 南遥多看了他一眼。 白芜露出灿烂的笑容,丝毫不在意他奇怪的目光,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 南遥对这片草原非常熟,简直跟他家后花园一样,轻轻松松带着白芜绕到一个又一个粮鼠洞前。 有些鼠洞还生活着粮鼠,这样的洞他们并不挖。 也有些鼠洞挖开来后,里面并没有藏多少粮食,或者已经被别的动物捷足先登,没怎么给他们留。 白芜兴致高昂,干劲十足。 挖粮鼠洞,每挖一个都是开彩票。 等吃午饭时,他们已经挖到了两筐半食物。 其中一些根茎味道非常不错。 白芜干脆削了一些根茎,和鱼丸一起煮汤。 白芜有睡午觉的习惯。 今天太过兴奋,他勉强躺下去,闭上眼睛,整个人脑子乱糟糟的,根本睡不着。 他干脆坐起来,对南遥说道:“我守着你睡一会,等睡醒了我们再去挖。” “不用守,有事我自己会醒。” “我睡不着。” 南遥看了他一会,“那起来继续挖,早点挖完早点回去。” “也行。要是回去得早,我把箩筐里的茎块挑出来,看能不能做种子。我去河边垦地把它们种下去,冬天就有得吃了。” 两人继续去掏鼠粮。 白芜掏了那么多个洞,人兴奋归兴奋,还是开始累了,挖洞的时候力气不那么足,准头也不那么好。 两人你一锄我一锄,挖到洞里的时候,白芜握着锄头的手一挖,“嚓”一下,一锄头直接轮到粮鼠洞里,将里面储存的茎块挖断好几根。 “啊!”白芜懊悔地叫了一声,蹲下来看挖断什么了。 南遥安慰他,“断了就断了,先收到背筐里,今晚吃掉它。” “只能这样了。” 白芜蹲下来,心疼地将挖断的根茎捡起来扔进背筐里。 青根、青根、瘤果、青根、蛋果……咦? 白芜手里拿着第六个挖断的茎块,面色惊疑不定,他将茎块放到鼻子底下一闻,一股熟悉的气味充盈他整个鼻腔。 南遥问:“怎么了?” 白芜蹲在原地,“我好像发现了萝卜?!” 第37章 危机 更新组团旅游去了哦, 要选择全订召唤它咩?  白芜和家人说了一声,第二天一早便带上食物用具出发。 两人以长途飞行时所能保持的最快速度飞往边界。 沓一路都在担心白芜能否坚持,频频回头看他。 白芜借气流跟着, 平时显得很娇气的人,这次一声都没吭。 两人飞了一上午,中午沓主动要求休息,还硬让白芜睡一会。 白芜肩膀和腋下疼得不行, 他没表现出来。 他从箩筐里拿了两个烤面果和几条肉干, 先递给沓, “边界是什么样的?物产丰富吗?” “要是丰富就不会是边界了。就雪山和草原,动物不多,反而虫子特别多。边界那边的兽兽人还都是猛兽,把猎物抓得七七八八,我们没事都不乐意往那边去,很多时候也去了白去。” “祭司大人常去吗?” “经常去吧。要没有他的震慑,兽兽人那边可能就会越界了。你不知道, 兽兽人的祭司可远不如我们祭司大人能打。” 白芜想起南遥那巨大的兽形, 感觉十分能想象。 这么庞大的身躯, 哪怕凭体重都能压死一帮人。 两人草草吃过午饭,白芜小睡了一会儿。 等睡醒后,两人变成巨大的白鸟,往西北飞去。 这一次, 白芜咬着牙要坚持, 半路上一次都没休息。 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终于飞到了目的地。 此时余晖散尽, 空旷的荒野上几座雪山拔地而起。 雪山顶上残余夕阳斜照, 将雪顶印成浅黄色。 沓带着白芜往山脚下飞。 山脚下是一片荒地, 怪石嶙峋,荒草寥寥。 白芜明显感觉到这里海拔要高一些,在地上喘气时都不如在家平顺。 沓也累坏了,坐在草地上,将箩筐里的防蚊草拿出来,分了一半给白芜,自己手中那半用力揉碎,涂满每一寸裸露出来的肌肤。 白芜气都快喘不匀,拿着防蚊的草,手还在抖。 沓涂好了自己,转头问白芜,“要不要帮忙?” 白芜喘着气,摇头拒绝。 沓盯着他苍白的脸色,“这次我真服你了,没想到你居然一天就能飞到这里。” 白芜声音沙哑,“以前只是没必要,咬咬牙,亚兽人也能飞很快很久。” 沓道:“反正我没见过哪个亚兽人飞很快很久。” 两人吃了带来的干粮。 沓去附近找了一大罐水来。 白芜累得狠了,和沓商量下半夜守夜,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 这里环境如此恶劣,底下的草凹凸不平,还有蚊子在滋扰,风也挺冷,他躺在草地上,却觉得比躺在家里柔软的窝中还要惬意,闭眼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才被沓喊醒。 白芜睡得神清气爽,连臂膀都不痛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躯,就地跳了跳,“怎么没叫我起来守夜?” “哪能叫亚兽人守夜?” “那你现在睡,我在这里守着。” “不用,我晚上眯了一会儿,睡够了。我们去找你说的豆子,太阳快升起来了,再不找怕找不到地方。” 白芜看沓的脸色还行,便没坚持。 他们收拾了一下东西,背上背筐,变成白鸟,飞向雪山迎向朝阳的那一面。 这次白芜带头。 雪山非常广袤,他从山脚下绕过去,飞了好一会,才飞到向阳那面。 他原本以为要找很久才能找到那些豆子,没想到刚飞过去,他就看到了草丛里凸起来的豆杆。 这些豆杆起码有两米高,像一棵棵小树,高瘦伶仃,叶子寥寥,上面还有形状特别的豆荚,十分好认识。 白芜一眼望去,看到了好几十株豆杆。 豆杆被朝阳镀上了一层橘黄,越发显得豆荚饱满。 这一趟果然没白来! 白芜内心中涌起一阵喜悦。 他鸣叫一声,示意沓和他一起落到 沓从他背后飞过来,后来居上。 两人很快就落到山坡上。 白芜背着背筐跑到最近的一根豆杆前。 他伸手比了一下,发现豆杆比他还高一个头。他再抓住最近一条豆荚,豆荚足有他小臂粗|长,用力一扯,豆杆的枝条都变形了,豆荚还没扯下来。 沓在边上抱怨,“嘿,这玩意可真难摘。” 白芜笑了笑,又扯又拧,才把那条豆荚给扯下来。 他扯下来的豆荚沉甸甸,看起来饱满肥厚。 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豆荚末端的断裂处,有一股草木的青涩味直冲鼻子。 他双手用力,想撕开豆荚取出里面的豆子看看,没想到豆荚十分柔韧,根本撕不开来。 双手用尽力气,他才将指甲掐进豆荚的表皮里,从中撕开,里面是比弹珠还大的青黄色豆子蹦出来,好几颗掉到了地上。 他弯腰捡起来,将柔嫩的豆子放到嘴里,轻轻一咬,一股带着些微苦涩的清香味爆开。 豆子很嫩,想必煮了也会很好吃。 尝过了豆子,白芜将豆荚放进嘴里咬。 豆荚已经长老了,上面有一层粗糙的凸起,还带着一层绒毛,咬在嘴里口感很奇怪,咀嚼后只有一把纤维,看来并不能当菜吃。 现在喂给羊吃应该还行,只是不知道这豆荚还嫩的时候能不能当菜吃。 不管怎么样,这一趟能摘到那么多能吃的豆子,也算不虚此行。 白芜将豆子扔回箩筐,继续摘豆荚。 太阳很快就升得老高,阳光照在他们两个身上,将两人晒出了一层薄汗。 沓渐渐不耐烦,“好不容易来了这里,要不然我去打点猎物吧?这里有好几种不常见的猎物,我去弄点来尝尝。” “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可是我们部落里的勇士!” “不还是预备勇士嘛。行行行,开个玩笑,你去吧,别飞太远啊。” “那我去了,有事你就喊我,这里地方阔,音能传好远,你大声点喊。我都能听见。” 沓说完,在身上摩挲一下通红的手指头,将背筐留给白芜,就地变成一只大白鸟,翅膀一扇就飞走了。 白芜站在原地继续耐心地摘豆子。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族人不来这边摘豆子了。 豆荚难摘,豆子更难取,这里地方还远,摘了要辛辛苦苦运回去,不太方便。 也只有他这种想取点种子的人才会连飞数百里飞过来。 白芜耐心地摘着豆荚。 野外生长的豆杆稀稀落落,远没有人工栽种的整齐,摘起来很不容易,边摘还要边走。 等日到中空时,两个背筐都已经装得差不多了。白芜将豆荚使劲压实,后背背着一个背筐,前胸挂着一个背筐,准备再往上走。 正在此时,破空声传来,一大片阴影投下,一只巨鸟飞过来。 白芜被背筐压弯了腰,双手托着前胸的背筐,脸憋得通红地往上走,以为是沓回来了,喊道:“你打到了什么?” 巨鸟变为人形,从半空中跳下,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 白芜惊讶回头,“祭司大人?你过来巡查边界?” 此时,白芜脸颊通红,头发黏在脸上,鼻尖冒着细小的汗珠,看起来很是狼狈。 南遥托着他后背的背筐帮他取下来,往四周扫了眼,“和一起来的兽人呢?” “沓打猎去了。祭司大人刚到吗?” “正准备回去。” 两人正说着话。 有一只大白鸟脚爪抓着一只小兽从远方飞近。 飞到他们跟前,白鸟将小兽扔到地上,变回人形跳下来。 白芜和南遥都看向他。 “祭司大人。”沓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局促不安地说道,“刚刚我在追捕灰兽,眼看就要追到了,就没过来。” 南遥点头,“你们来了两天?” “昨天晚上到的,芜要摘豆子,可能明天回去。” 南遥转向白芜,“还要在这里住一晚?” “其实已经差不多了,不过我没办法一口气飞回部落,明早启程,晚上才能赶回部落。” “这些豆子也自己背回去?” 沓忙接过话头,“我背我背,不会让亚兽人背的。” 白芜摇头,“这么重,你一个人怎么背得动?我和你一起背。” 沓还要再挣,南遥打断他们,对白芜说道:“我帮你把你那份背回去,今天一起回去。” 白芜看看南遥又看看沓。 沓缩在一边,已经不敢说话了。 白芜不安,“不用,怎么能劳烦祭司大人?” 南遥伸出手,坚持地看着他。 南遥坚持的事根本不容别人拒绝。 白芜身上的两筐豆荚最终还是挪到了他身上。 南遥绑好身上的背筐,变成兽形之前特地嘱咐白芜,让他跟在自己后面。 白芜不解其意。 真正开始起飞的时候,白芜才发现跟在南遥身后异常轻松,他几乎不用怎么飞,展开翅膀滑翔就行。 南遥飞得十分快,白芜借着他翅膀卷起来的气流,也飞得非常快。 来的时候白芜和沓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早晨露水还没干的时候就出发,太阳下山才到边界。 第38章 喝汤 更新组团旅游去了哦, 要选择全订召唤它咩?  “还别揍,都是你宠的,现在怎么办?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别的不说, 芜是个有血性的亚兽人。” 墨话音未落就挨揍了,川的巴掌落在他背上,比落在白芜身上的响多了。 白芜吓了一跳,默默坐远了些。 墨笑笑, 将川的手拉下去, 给他揉了揉掌心。 川抬起脑袋, “说吧,现在怎么办?芜你真铁了心和族长对着干?” “不是要和族长对着干,那是最好的一块地方,安静,安全,地方大,风景也好。” “那你怎么养活自己?别说过一段时间, 就是这一段时间, 如果你坚决不改, 阿父和亚父不为你的决定付出,你真的能从野外找到足够的食物养活自己?” “我真的可以。” 要是他身体没出问题,现在他早到了该自己养活自己的年龄。 川问过之后,不再说什么, 点了点头, 充分尊重他的意见。 墨想帮腔都没来得及。 第二天,白芜要在祭司居住的山那边建房子和他不听族长劝告, 被惩罚的事情都传了出去。 族人们谈论他这事谈论了一整天。 堂兄沓听到消息, 提着一篮子野果过来找他, “芜,你真的不跟着族人们去采集?” “嗯,我阿父亚父也都答应了。” 沓朝他投来佩服的眼神,“族长那么凶,你都敢跟他对着干啊?” “……”白芜问,“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问你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沓挠挠脑袋,“你要没地方采集,跟着我去打猎那边吧。那边不是部落开拓的地方,不违反族长的命令。” “不用。我笨手笨脚,会影响你打猎。这几天我沿着河流走一走,多少能采集到一些吃的东西。要是有食物多出来,我就种下去,饿不着我。” 沓劝了一趟,没能劝动,只好随白芜去了。 部落其他同龄亚兽人也过来,劝白芜跟在他们后面去采集,大不了他们也不去部落开拓的地方采集就是了,还说等过几天族长没那么生气了,要帮忙去劝族长。 白芜没想到这一群亚兽人那么有义气,谢过大家之后还是拒绝了。 他说话算话,不想做偷偷摸摸的事。 亚兽人发话要筑窝的情况非常少见。 尤其筑窝的地方还是祭司所住的山附近。 一时间,除了同情和鼓励的声音,也有了些风言风语。 有些人猜测,白芜是不是喜欢上了祭司,才在祭司所住的山下筑窝,就为接近祭司。 流言在祭司发话说不让阻拦白芜筑窝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岸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奔跑回窝,冲正在种野葱的白芜大喊:“芜!祭司大人发话说不许阻拦你筑窝!你要没事啦!” 白芜直起腰抹汗,“祭司大人跟谁说的?” “族长啊。我估计你要没事了。” “没事我也不去族里开拓的地方打猎。” 岸走过来,皱眉问道,“你发什么脾气?” “我没发脾气。我想了一下,族长有族长的道理,我不认同,但尊重他的决定。” “那也用不着在这种地方坚持,你还等族长来找你道歉不成?” “没。我答应过了,就会遵守。” 岸着急。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岸让两位父亲劝白芜。 两位父亲只说尊重白芜的决定。 岸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勺子舀了一大勺食物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不太明白你在坚持什么。” “反正我不去。” 白芜不肯再跟部落的亚兽人出去采集,也不肯去部落开拓的地方。 坚持了几天,崖亲自来找他。 这位年轻的兽人族长冷冷看他一眼,“祭司大人发话了,先前针对你的惩罚收回,不过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打扰了祭司大人,不然你即使是亚兽人我也不会饶了你。” 白芜和他对视,表情略有些无奈,“我为什么要去打扰祭司大人?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白芜懒得理外面的风言风语,他去问同样要筑窝的沓,如果要收集石头的话,哪里有石头可以收集。 沓告诉他,部落里大家要是筑窝,一般去白山的一个采石场,那里有很多很坚硬的石头,大家除了会拿那里的石头来筑窝外,也经常去那里找石头磨成石刀、石锤、石斧等。 白芜问:“除了那里,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沓吃惊,“你还遵守不去部落开拓的地方的约定啊?族长不是说废除惩罚了吗?” “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倒是有,部落不远处就有片大石林,那里没什么人去,不属于部落开拓的地方。不过那里大多是大块的石头,很难敲下来。” “具体方位在哪?” “不远,就河上游那片河滩,我带你去看看。” 沓闲着没事,当即催白芜带上背筐,要带他过去看看。 白芜跟着他沿河往河流上游飞。 他们部落前的那条河是条十几米宽的大江。 河流弯弯绕绕,从山里流出来,跟着江河穿过山林。 他们随着河流,拍着翅膀往上游飞,来到一处河滩。 河滩上长满了及膝高的荒草,将那些比桌子还大的石头掩埋小半。 白芜放眼望去,长长的一段河滩,少说有几千块大石头,怎么也够他用了。 沓道:“这里以前好像也是我们部落的采石点,合适的石头用完了,大家才不得不去更远的地方找。你再往前走,绕过这座山,上面还有很长一段石滩,够你用了,就是不好采。” 白芜蹲下来轻轻叩了叩底下的大石头,入手冰凉坚硬,摸着很是光滑。 他低头往下看。 大石头就是几乎看不见大小适中的石头。 他在附近找了好一会,才勉强找到一块比拳头大一点的石头。 石头在掌心翻转,他调整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握着小石头在大石头上狠狠一砸。 “砰——” 沓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 两块石头相撞,几乎撞起了火花,巨大的反作用力撞得白芜掌心发疼。 底下两块石头,只有浅浅的白印子。 白芜丢掉手中的石头,甩了甩手,掌心通红一片。 沓大步走过来,“手伤了?” “没有。”白芜皱眉,“这石头真难开采。” “我看看。” 沓握着他丢掉的石头,蹲下来猛地砸了大石头几下。 “砰砰砰”的巨大声音令白芜下意识退了一小步。 “碎了。”沓摊开手给白芜看他掌心里碎掉的小石头。 白芜看看他掌心,又看看底下的大石头。 大石头上有一条浅浅的缝隙,只裂进去两三厘米。 白芜皱眉。 估计部落里建那么简陋的窝并不完全是这个时代的建筑技术不行。 艹。 这个时代的建筑材料也太难弄了。 沓叉着腰喘气,“现在怎么办?我带你去另一个采石点看看?” “先不用,我回去想想办法。” “这个能有什么办法?我看要不然你还是别筑窝了,等你找到了兽人伴侣再一起弄嘛。” “我不找。”白芜头也不抬,“实在不行我就烧点砖,总会有办法。” “干嘛非不找?行行行,我不说了,你别瞪我,砖是什么?” “和石头差不多的东西,也能用来建房子,不过烧起来比较麻烦。”白芜道,“先回去吧,我好好想一想。”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办法?反正有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就直说。” 白芜笑了一下,“真有用到你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 两人飞回部落里。 沓和白芜告别,去忙自己的事了。 剩白芜一个人坐在火塘边,拿着块木板和一粒木炭在上面写写画画。 他在木板上算了很久。 下午岸回来,撞见他在木板上划来划去,仔细瞅了好几眼,“画了什么?看起来还挺好看。” 白芜低头看了眼木炭写得方方正正的汉字,随手一抹,反问,“你今天怎么没跟朋友出去玩?” “没什么好玩的。我听沓说你想去河滩那边取石头?” “只是有个初步的想法,我再想一想。” “你别想了,那里的石头那么大,别说你一个亚兽人,就算兽人过去,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可未必,亚兽人又不一定比兽人弱。” 岸哼哼两声,“随你,反正要帮忙你就和我说。” 白芜想了两天,还真想到一个办法。 不过究竟能不能成功,他还得试验过后再说。 他依旧不和部落的人一起去采集,也不去部落开拓的地方。 这几天他都独自一人行动。 家里人知道他的脾气,谁也没再劝他。 白芜利用单独行动的机会,去林子里收集了大量的柴火,运到河滩之上。 河滩上的草也被他割了下来,就堆在石头上面晒着。 夏初天气不错,一连好几天都是大晴天,偶尔有阵雨也不妨事,降下的雨水一会就被晒干了。 他在河滩之上忙忙碌碌。 太阳太大了,他白皙的皮肤没被晒黑,反而被晒脱了一层皮。 更糟糕的是因为走路太多,路上的石头和杂物也多,他脚上那双脆弱的兽皮靴子被割破,导致他脚掌受了点伤。 在这个时代,受伤成了家常便饭,他并没有在意。 家里储存的物资不多,兽皮就那么几块。 他翻找了一下,利用边角料,将兽皮鞋子修了修,凑合着继续用。 因为脚受伤了,他能活动的范围大大缩减,没办法再去远方收集柴火,他干脆将河滩上的草全割了下来。 草丛里藏的东西挺多。 白芜不用再额外去采集食物,光是靠割草,就能找到足够的昆虫、鸟蛋和野菜。 综合下来,他出门采集的效率比他哥还高一些。 他们家每天吃的食物都能不重样。 这天一大早,白芜照例背着背筐飞过来河滩这边。 他尚未落地,便看见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大石头上。 那人高大魁梧,腰间围着一条黑色的兽皮裙,光洁的皮肤在阳光下如同缎子。 只看一个背影,白芜便知道这人绝非常人。 白芜戒备地落在离那人十几米的地方,仔细看过之后这才发现是来人是祭司。 他站在大石头上,远远喊了声,“祭司大人。” 那人转过头来,果然是鸟兽人的祭司南遥。 南遥转过头来,对上白芜的眼睛,“我今天从上空飞过的时候闻到了我们一族的血腥味。” 白芜日才知道他站在这里的缘由,心头微松,对南遥说道:“我昨天不小心割伤了脚,流了点血,可能落在石头上,没什么大问题,辛苦祭司大人过来察看了。” “伤了哪只脚?” 白芜见南遥望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不严重。” 他两只脚都受伤了,有几处被刺戳伤,有几处被草割伤,脚底脚背脚脖子都有伤口。 因为在树林与草丛中行走多时,他身上被割伤的地方也不少。 要是让祭司看,也显得太娇气了些。 更何况在这种荒僻的地方,面前站一个无论身高还是气势都远超自己的兽人,白芜心中莫名有点慌。 大概是生物的本能让他远离危险。 南遥走过来。 白芜按往后退几步,直接退到草丛的边缘,手揪住草杆子,满脸警惕地再次拒绝,“我真没事,不用麻烦祭司大人。” 南遥停下脚步,伸手从腰间挂着的一个兽皮袋里摸出一包用枯叶包着的东西,“脚伤不处理会流脓,这里有药,你自己用。” 南遥脸上的表情很冷淡。 白芜悄悄松口气,“谢谢祭司大人。” 南遥点头。 白芜拿了药见南遥还站在那里,正想找些话尬聊。 南遥开口道:“你要真想在那座山上筑窝,就找个兽人陪你一起。” “不用兽人,我一个人也可以。” 南遥的目光落在他脚上。 白芜脚丫子不自在地挪了挪。 脚丫子刚一动,白芜马上意识到,他居然在这个兽人面前手足无措。 他惧怕这个兽人! 他居然怕原始社会的一个兽人。 太没出息了! 白芜心底里唾弃自己,却怎么也没办法放松,他声音发紧地转移话题,“祭司大人知道哪天会下大雨吗?” 南遥收回目光,“后天就会下。” “上午下还是下午下?” “到时候自己看。” 南遥转身要走。 走之前,南遥转头又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秘密。”白芜站在河滩上,眨着眼睛笑了一下,“祭司大人要是好奇,后天下大雨的时候来河滩上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飞了一上午,中午沓主动要求休息,还硬让白芜睡一会。 白芜肩膀和腋下疼得不行,他没表现出来。 他从箩筐里拿了两个烤面果和几条肉干,先递给沓,“边界是什么样的?物产丰富吗?” “要是丰富就不会是边界了。就雪山和草原,动物不多,反而虫子特别多。边界那边的兽兽人还都是猛兽,把猎物抓得七七八八,我们没事都不乐意往那边去,很多时候也去了白去。” “祭司大人常去吗?” “经常去吧。要没有他的震慑,兽兽人那边可能就会越界了。你不知道,兽兽人的祭司可远不如我们祭司大人能打。” 白芜想起南遥那巨大的兽形,感觉十分能想象。 这么庞大的身躯,哪怕凭体重都能压死一帮人。 两人草草吃过午饭,白芜小睡了一会儿。 等睡醒后,两人变成巨大的白鸟,往西北飞去。 这一次,白芜咬着牙要坚持,半路上一次都没休息。 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终于飞到了目的地。 此时余晖散尽,空旷的荒野上几座雪山拔地而起。 雪山顶上残余夕阳斜照,将雪顶印成浅黄色。 沓带着白芜往山脚下飞。 山脚下是一片荒地,怪石嶙峋,荒草寥寥。 白芜明显感觉到这里海拔要高一些,在地上喘气时都不如在家平顺。 沓也累坏了,坐在草地上,将箩筐里的防蚊草拿出来,分了一半给白芜,自己手中那半用力揉碎,涂满每一寸裸露出来的肌肤。 白芜气都快喘不匀,拿着防蚊的草,手还在抖。 沓涂好了自己,转头问白芜,“要不要帮忙?” 白芜喘着气,摇头拒绝。 沓盯着他苍白的脸色,“这次我真服你了,没想到你居然一天就能飞到这里。” 白芜声音沙哑,“以前只是没必要,咬咬牙,亚兽人也能飞很快很久。” 沓道:“反正我没见过哪个亚兽人飞很快很久。” 两人吃了带来的干粮。 沓去附近找了一大罐水来。 白芜累得狠了,和沓商量下半夜守夜,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 这里环境如此恶劣,底下的草凹凸不平,还有蚊子在滋扰,风也挺冷,他躺在草地上,却觉得比躺在家里柔软的窝中还要惬意,闭眼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才被沓喊醒。 白芜睡得神清气爽,连臂膀都不痛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躯,就地跳了跳,“怎么没叫我起来守夜?” “哪能叫亚兽人守夜?” “那你现在睡,我在这里守着。” “不用,我晚上眯了一会儿,睡够了。我们去找你说的豆子,太阳快升起来了,再不找怕找不到地方。” 白芜看沓的脸色还行,便没坚持。 他们收拾了一下东西,背上背筐,变成白鸟,飞向雪山迎向朝阳的那一面。 这次白芜带头。 雪山非常广袤,他从山脚下绕过去,飞了好一会,才飞到向阳那面。 他原本以为要找很久才能找到那些豆子,没想到刚飞过去,他就看到了草丛里凸起来的豆杆。 这些豆杆起码有两米高,像一棵棵小树,高瘦伶仃,叶子寥寥,上面还有形状特别的豆荚,十分好认识。 白芜一眼望去,看到了好几十株豆杆。 豆杆被朝阳镀上了一层橘黄,越发显得豆荚饱满。 这一趟果然没白来! 白芜内心中涌起一阵喜悦。 他鸣叫一声,示意沓和他一起落到 沓从他背后飞过来,后来居上。 两人很快就落到山坡上。 白芜背着背筐跑到最近的一根豆杆前。 他伸手比了一下,发现豆杆比他还高一个头。他再抓住最近一条豆荚,豆荚足有他小臂粗|长,用力一扯,豆杆的枝条都变形了,豆荚还没扯下来。 第39章 劁猪 白芜先前建房子的时候还留下些木料没用完, 一直堆在房子后面。 白芜吃完早饭后,用兽皮包着木料,扛上肩膀, 一根根背到离他们住处不远的一个山间峡谷。 山谷三面环山, 唯独前面留有一个出口, 犹如一个口袋。 这里封闭性挺好,有山有水有草, 白芜打算把家里的所有牲畜迁来这边,免得粪便污染水源与空气。 这里离人烟远, 牲畜产生的粪便还可以直接堆在旁边, 不至于影响他人。 白芜正想得入神, 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今天不去采集?” 肩上一轻,他回头看,却见南遥单手抬起他肩上的木头,让木头一端立到地上。 “你怎么也没去打猎?” “打完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下边那个峡谷里, 就是长着很多针针菜那里。” 南遥某种露出疑惑,看看手里的木头,又看看白芜,“还要去那里建房?” “哪里住得了那么多?想搭几个窝棚, 把猪羊迁过去,猪的味道太大了,放在山下不会那么一回事。既然迁了, 干脆一起迁过去, 到时也好管理。” “我给你送过去。” 南遥说着直接变回兽形, 抓着木头往天空中飞去。 白芜揉揉肩膀。 这些木头先前打算用来做栋梁, 每根都有三四米长, 直径二三十厘米,哪怕他力气比上辈子大了许多,背这样的木头也倍感吃力。 南遥愿意帮忙,他就省事太多了。 白芜将背筐里的盖子盖好,整理了下肩带的长度,原地变回兽形,往上一飞,跟在南遥后面。 两人穿过两山之间留出的缝隙,飞到峡谷里面。 白芜转头打量他精心选出来的地方,四周是悬崖峭壁,头顶是不大一片天空。 别的不说,用来关牲畜足够了。 白芜转头望向四周,越看越满意,“我得给它取个名字。” “什么它?” “就是这个峡谷,我看叫兴旺峡谷好了。” 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体现劳动人民朴素的愿望! 南遥摇头,“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再去帮你帮木头背过来。” “你再背两根就够了,我先把草割一下,等会还可以从旧的畜棚里面拆一点材料过来。” “嗯。” “辛苦啦。” 无论是野猪还是羊,都刚开始驯化,不需要太精细的食宿条件。 白芜打算简单搭个棚子。 选地方,割草,清理杂物。 这些白芜都做熟了,动作非常快。 他可以将猪羊和嘎嘎兽分到三个角落去,免得它们争地盘。 南遥很快将两根木头都带过来了。 两人一起干活,还能说说话,并不算太累。 就在两人干得正起劲的时候,白芜耳尖一动,看向南遥,“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嗯?” “真的有人,我听见了,好像是部落里的小屁孩,快,你往旁边避一避。” 南遥微微皱眉,“避什么?” “你可是祭司大人。被看到了,闲话还不得瞬间传遍八百个部落?快快快,你先躲一下,不然我怕你的威信受到影响。” 白芜又推了一下,没推动。 他满头问号地看南遥。 他倒不太在意传什么闲话。 主要是他家那两爹心里承受能力比较差。 还有,传这些闲话对南遥的风评不太好。 没认识他之前,南遥可是十足的高岭之花。 难道南遥不愿意? “那算了,我等会解释——” 南遥回头,深深地看白芜一眼。 白芜对上他那双深邃的漂亮眼睛,心里闪过点愧疚,正要开口让南遥留下来算了。 南遥变回兽形,翅膀一拍,往旁边的山上飞去。 白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南遥的身影刚隐藏好。 一群只有一米多身长的小白鸟拍着翅膀啪嗒啪嗒飞进山谷,在白芜头顶盘旋一圈,落到地上,变回半大小孩。 带头的小孩一开口就兴奋地喊,“芜,刚刚是不是有谁在你这里?” 白芜感觉心底有些酸涩,在这群小孩面前却没表现出来,反而笑道:“你们眼睛骨碌碌转,要看什么?” “嘻嘻,刚刚肯定有兽人在这里,芜你把他藏哪了?” “刚刚是有人帮我把木料背过来,怎么了?” 白芜完全没说谎,脸上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任小孩们打量。 小孩们吸吸鼻子,努力辨别空气中的味道。 他们闻过的兽人气味太多,一时分不出来。 白芜笑着给他们倒酸奶喝,“你们过来做什么?谁告诉你们我在这?” “岸说的。族长说谢谢你给部落送的肉,让我们把草料送过来。” “咦,什么草料?” 白芜朝他们背筐里看去,只见每个人的背筐中都盛着各种各样的野草。 这些草料大多清脆肥嫩,就是口感不太好。 人不吃这样的野草,用来喂猪喂羊却再好不过。 白芜朝小孩们竖起大拇指,“你们割的?” “没有。大家出去采集和打猎的时候割的。族长让我们告诉你,到冬天之前,大家每天出去打猎都会顺便给你带点粮草回来。” 白芜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崖那么贴心。 这简直是在集全部落之力帮他养牲畜。 有大家帮忙,他根本不用愁草料问题,饲养牲畜不会影响现在的正常生活。 小孩们站在白芜前,仰头等他说话。 白芜顷刻间做了决定,“谢谢你们啊,也帮我谢谢大家,我很需要这些草料,等我这批牲畜养大了,送两只给部落尝尝。” 小孩们十分高兴,一个个挺起胸膛,朝白芜保证,“芜,你放心吧,以后我们每天都过来给你送粮草。” “那就麻烦你们了。我这两天编个大筐放在峡谷入口处,我要是不在的话,你们把粮草放到大筐里,行吗?” “好!” 小孩们答应了。 白芜揉揉他们的脑袋,笑道:“那拜托你们了。” 小孩们有些不好意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挤着“哗啦”一下变成一群大白鸟,拍着翅膀飞走了。 南遥从山上飞下来,落到白芜身边,“你的人缘倒是不错。” “主要是大家都很好,你敬我,我敬你,怎么可能不好?哎,你饿不饿,要是饿的话,我们先吃个午饭。” 白芜已经忘了先前的别扭,又笑了起来。 南遥道:“不饿,再干点活。” 南遥赶起活来比白芜要利索得多,他修长的手指无论干什么,都有种特别的美感。 白芜每次看着他的动作,都很容易被吸引心神,然后发呆。 “嗯?”南遥抬头看他。 白芜回神,继续编织手下的茅草,他要搓两根草绳出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温馨。 白芜和南遥搭话,“说起来,你那有没有特别锋利的小刀?” “用来做什么?要又小又轻的那种。” “割小猪的蛋蛋。” 南遥眉头皱起来。 白芜不用看都知道他的表情,搓着绳子,头也不抬,“小猪去势后,才长得快,肉也没那么腥膻,不然像野猪那种味道,根本没办法吃。” “我有把兽角刀,可能符合你的要求,明天给你带。” “行啊,明天你下来吃早饭吧。我今早把萝卜腌在坛子里了,明天可以吃酸萝卜。” 两人说定。 第二天早上,南遥果然早早下来,给白芜递了柄精致的兽角刀。 那兽角也就一个巴掌长,尖端那边磨出了锋口,底部很粗大圆润,整体呈半透明的黄色,看着像上好的黄玛瑙。 白芜爱不释手。 南遥道:“送你了。” “这怎么行?”白芜挥挥手,小声道,“我用一下就还你。” 两人在厨房里小声说话。 墨从外面走进来,看他们脑袋和脑袋挨得极近,眼看就要碰一起,愣了一下。 白芜和南遥默契地往两边分开。 白芜转头,“阿父,饿了?早饭已经弄好了。” 墨多看他们两眼,端着大陶锅出去。 他们一家人习惯在院子里吃饭。 要是太阳太大或者下雨,就会挪到屋檐下,在厨房边上吃。 “今天早上的粥是紫红根、青根和萝卜煮成的杂根粥,边上是煎肉、酸奶和腌萝卜,你尝尝喜不喜欢。” 白芜腌萝卜连萝卜梗一起腌,青白色的萝卜条和绿色的萝卜梗一起,整整齐齐地放在黑陶盘里,看着非常清爽漂亮。 川和墨都热情招呼南遥快吃。 一家四口外带南遥在桌前吃饭。 大家对南遥已经很熟悉了,哪怕都叫他“祭司大人”,语气也亲近了不少。 连墨都开始劝菜。 杂根粥清爽,煎肉敦实,腌萝卜开胃,桌上每一个人都吃得很饱。 吃完后再来一碗原味酸奶,丰富又健康。 白芜在微风中看看桌上的食物,又看看眼前的房子,满眼都是满足。 这都是他们奋斗的成果,让他们的生活质量在短短半年内实现了飞跃。 吃完饭,白芜站起来活动身体,川端着碗去洗。 岸跟在他身后,“小猪我都给你捉上来了,放在筐里,你要干嘛?” “劁猪?” “什么?” “就是割掉猪的蛋蛋。” 白芜活动开了,喊厨房里的川,“亚父,我陶锅里的水烧开了没有?” “开了。” 白芜闻言对岸和南遥说道:“哥,你们帮我把小猪抓出来,按住前后脚,我马上就来。” “这么快?” 白芜摆摆手,会厨房把陶锅里的开水倒出来,倒到两个大碗里。 一个碗放兽角刀进去浸泡,另一个碗搁了两大勺盐,调制成浓盐水。 他在陶盆里洗干净手,边上还有提前舂碎的野葱,里面拌了草木灰。 他端着三个碗,又在灶角抓起提前准备好的草絮,迈步出去。 岸已经将一只小猪提出来了,他用腿夹着猪的身体,双手握着猪的前脚,勉强固定住了。 白芜一看,说道:“这样不行,祭司大人帮个忙。” 南遥走过来。 岸麻溜往后站,只抓着猪的两个前蹄。 南遥一双修长的大掌,直接抓住猪的两只后腿。 原本挣扎得厉害的猪被他们两个一按,动都动不了。 白芜递给他们两个一个赞许的眼神,再次用浓盐水将手仔细擦了一遍,然后捏起泡在浓盐水里的草絮,“我开始了啊,你们按好。” “嗯。” 白芜得到应允,半跪在小猪边上,用浓盐水擦拭小猪的蛋蛋。 他和南遥隔着一掌的距离,南遥能看见他根根卷翘的睫毛和脸上细细的绒毛。 白芜垂眸,全神贯注地看着手底下的小猪。 小猪的蛋蛋已经被打湿了,它似乎感觉到了某种不详的预感,哼哼唧唧地挣扎起来。 白芜把兽角刀放到猪蛋蛋上一比划,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伸手划拉下去。 这一下堪称快准狠。 猪蛋蛋粉红的内里都已经露出来了,它还没开始叫。 白芜伸手一捏,食指和拇指在猪蛋蛋上一挤,两个粉红色的蛋被挤了出来。 他再用小刀一挑,挑断蛋里连着的组织,两个蛋便稳稳地落到他手里。 猪崽终于反应过来了,发出凄厉的尖叫。 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弟抓起一小把葱叶泥,往猪崽的空荡荡的蛋皮上一敷,“好了。” 岸咽咽口水,下意识地夹了夹腿。 白芜也没想这次那么顺利,他抬头笑了笑,“第二只。”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只猪还要更快一些。 片刻后,五只无精打采的猪崽都被塞回了背筐。 “猪崽放家里养一天,明天再把它送到底下的窝棚去。” “那小咩咩兽和小嘎嘎兽——” “这两种应该不用。”白芜道,“你们跟我一起叫嘛,咩咩兽叫羊,嘎嘎兽叫|鸭,说那么长的话,也不嫌嘴累。” 白芜站起来捶了捶后腰。 要是小猪能顺利度过这关,他们家就有三只羊,五只猪和五只鸭,别的不说,今年肯定能过一个肥年。 第40章 集市 天气越发冷了。 白芜早上起床的时候还能见到厚厚的白霜。 现在出门, 他们身上除了穿长袍外,还得再在背筐里放一件兽皮衣服,变回人形的时候披在身上。 不然会觉得冷。 早晚温度太低, 直到中午才会慢慢回暖。 中午也是鸟兽人们最为活跃的时间。 为了躲避早晚的低温, 大家每天出去打猎和采集的时候,都缩短了时间。 白芜倒还和往常一样, 早上出去,收获够一箩筐食物才回家。 故他每天回家的时候父兄往往已经在家。 这天他回来的时候也是如此。 白芜落到地上变回人形。 在厨房边晒太阳聊天的岸和川同时抬起头来。 岸看到白芜, 眼前一亮, “芜,你今天有什么收获?” “都是干果, 松子一堆, 石头果一堆, 还有几朵木耳, 两个虫巢。你们呢?”  “我们差不多, 亚父今天的收获比较多, 割到了一大块虫蜜。” “真的?亚父我看看!” 川道:“就在厨房里放着, 这两天喝酸奶的话能淋上虫蜜了。” “行!正好今天擀点坚果碎,明天铺在酸奶上。” 岸自告奋勇, “我来敲干果, 我想吃石头果。明早喝酸奶的时候能在放点乌果酱吗?” “给你挖一大勺!行,哥,不跟你说了, 我下去看看牲畜。” “我帮你去看过了,喂了草换了水, 还清理了猪圈。小猪崽也看过了, 伤口已经完全掉痂了, 不用去看。” “你怎么那么快?” “今天回来得早呗。夕他们几个问过部落里的老人了,说这两天秋藏星就会升起来,大家都想早点回来,早点吃完晚饭,等秋藏星。” “秋藏星?”白芜在嘴里咂摸一遍,感觉这个名词分外耳熟。 川看他皱眉,说道:“秋藏星升起来后,第二天就是直布宁草原集市。岸他们这帮人早就盼望着去集市逛逛了。” “嘿嘿,亚父你们年轻的时候不也一样?你和阿父是不是就是在逛直布宁草原集市的时候,决定成为伴侣?” “哪有那么简单,在逛集市前,我们就是恋人了。我们不仅逛过秋天的直布宁集市,还逛了春天的百鸟节,谈了三年恋爱,再正式决定成为伴侣。” “哇。不知道我这次去逛集市,能不能遇到我的伴侣?” 白芜在旁边处理坚果,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兽人和亚兽人们的爱情,哪怕再怎么甜蜜,在他听来都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内心中有些惆怅。 晚饭很简单,大量的干果拌野菜和熏肉干,白芜还挖了两勺酸果酱进去。 他们家的酸果酱吃得非常快,几乎隔两三天就要制作新的酸果酱封存,不然真供应不上。 好在酸果子外面到处都是,春夏秋三个季节都能找到,他们出去采集的时候随手带一点回来,积少成多,做出来的酸果酱数量很是可观。 吃完饭,白芜提着热水去浴室洗完澡出来,看见岸还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星空。 “哥你今天不洗澡?” “我看秋藏星今天有没有升起来,升起来了我就去洗澡!” 白芜抬头看星空。 这片星空非常陌生,星星却璀璨如旧。 白芜找了半天,眼睛都酸了,还是没看到那颗秋藏星在哪里。 “今天升起来了吗?” “好像升起来了。那颗是不是?亚父!你快过来看看,我好像看见秋藏星了!” 听到岸的呼喊,川房间里走出来,站在屋檐下,顺着岸指着的方向往天空上看。 仔细辨认了片刻,川脸上露出笑容,“还真是。” “真的?秋藏星真升起来了?” “都看了这么多年了,哪能看错?” “那我现在去和夕他们说一声,明天我们逛直布宁草原集市去!” 岸扔下这么一句话,原地变回兽形,拍着翅膀就往部落里飞去。 白芜追在后面喊,“哥你不洗澡了?!” 岸回答他的只有响亮的叫声,“啾!!!” 川笑着走过来拍了拍白芜的肩膀,“别管你哥,早点去睡觉。” “等他回来,大陶锅里烧着的水都凉了。” “那让他自己烧去。” 白芜走进房间里。 木门关门的时候不够丝滑,会发出“吱——”一声。 白芜关了门,闩上后往床上一躺。 这座石头房子住了那么久,他的房间和刚建成时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床上铺着更多更柔软的草絮,草絮上面还放了两张厚实的兽皮。 床单是白絮果织成的布。 被子也是厚实宽大的兽皮。 这样足够柔软温暖的一张床,在秋夜里显得无比舒适,却罕见地没能让白芜沾床就睡。 白芜借着窗口里照进来的星光,躺在床上想事情。 床头挂着的枯枝装饰镀上了一层幽幽星光。 就在白芜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外面一阵拍翅膀的声音,他猜是他哥回来了。 果然,拍翅膀的声音过后,接的是厨房门被打开,岸用火引子点火,烧水等种种杂音。 岸还回来一趟屋子。 白芜猜他是去房间拿衣服。 白芜也不知道在寂静的夜里怎么听得那么清楚。 他一丝睡意都没有,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卧室的门,“哥,你怎么还没睡?” “来得正好,快帮我擦一下背。香皂除了有凉香草味道的,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味?” “就是肥皂原味了,怎么?” “我要洗香一点,明天去集市啊。” “你的味道不是挺好闻嘛。”白芜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来了,嘀咕,“哪里用得着天天都搓背?” “明天哪能一样,快来帮我搓一搓。” 白芜强撑着帮他哥搓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他被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吵醒。 他从床上爬起来,用手耙了耙凌乱的头发,打开门,“家里来客人了?” “芜!” 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白芜定睛细看,才发现他们家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十几个年轻亚兽人。 都是岸的同伴,也算白芜的同伴。 亚兽人们背着背筐,身上穿着束腰的长袍或长裙,勒出柔韧的一把窄腰。 只穿着长裙,光着上身的亚兽人中,好些胸膛上还用矿石颜料画着古朴精致的图案。 他们正在戴发饰、耳坠、臂环、项圈。 这些装饰物古朴又大气,看着异常美丽。尤其当它们挂在一个个高挑清秀的麦色皮肤小哥身上,小哥们还人均拥有四块以上的腹肌时,这种视觉盛宴达到了顶点。 哪怕白芜的性取向从未考虑过男,此刻也被这一片肉|体晃得回不过神。 太漂亮了! 它不是那种肉|欲的漂亮,而是健康、结实、活力的那种漂亮,是美好的线条,是蓬勃的生命力。 白芜站在门前。 几个亚兽人过来拉他,“芜,你是不是一点首饰都没准备?我这里有多的项圈。” “给你这个臂环,这可是用石头藤磨出来的臂环,看,红得多漂亮!” “芜还没有穿耳洞,耳坠是戴不了了,给你这个发饰吧,这还是你上次的玻璃磨成的发饰,是不是绿得很好看?” 白芜被大家围着。 众人七手八脚地往他身上挂饰品。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头上、脖子上、手臂上已经叮叮当当挂了一堆东西。 “芜真好看,我喜欢他这个样子。” “是不是再往胸膛上画点图案,这么白的皮肤,不画点图案,可惜了。” “不用图案,这个玻璃项圈就很好看。我就说我弟是最漂亮的,对吧?” 白芜将项圈拿下来,“就算现在戴上去了,等会要变回兽形的时候,也一样要摘下来。” “戴上看一下效果嘛,效果调好了,等飞到直布宁草原集市的时候,直接戴上多好。” 亚兽人们说完又紧张地调整各种饰品去了。 川出来招呼大家吃早饭。 白芜家里的肉多。 上次的野猪肉还没吃完,他们做成了肉干和熏肉,挂在外面,此时正好拿来招待客人。 亚兽人们也不挑,一人吃了一碗熏肉和半碗坚果,拿着洁牙棒排着队去河边洗漱。 白芜还没去过直布宁草原集市,这次他也跟着一起去。 他和岸一人背上了五十块兽皮,等到直布宁草原集市的时候,如果看上了什么东西,可以直接拿兽皮去换。 亚兽人们在变成兽形起飞之前,将身上所有饰品都拿了下来,连精致的长袍或长裙也换了一条。 他们变成矫健的大白鸟,拍着翅膀,在朝阳下,高高往北边飞去。 白芜混在鸟群中间。 他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体力强了不少。 饶是如此,他还是飞得有些吃力。 他和这群亚兽人出门采集的时候,从未见他们飞得那么快那么高过。 他们飞行的时候还鸣叫,长长短短的悦耳鸟叫声从他们喉咙里飞出,飞到云霄上,显得欢快极了。 直布宁草原集市在青族、夜鸣族和红顶族交界的地方,直布宁草原就是界线。 他们到的时候,几大族的鸟兽人基本已经到了。 此时无论哪个族群,各个部落的人打散了挑选合适的位置开始摆摊。 白芜从高空往下看的时候,发现各个部落无论是兽人还是亚兽人,都精心打扮过。 他们连走路的姿态都和以往不一样了,站在 岸带头,领着白族的年轻亚兽人们冲入河边的密林。 这片林子里面只有他们族人。 大家落地后迅速变回人形,从背筐里掏出衣服和饰品,开始穿衣装扮。 白芜对打扮兴趣缺缺,他左右张望,看这片陌生草原的陌生景色。 亚兽人们动作非常快,三两下便按之前打扮好的模样再次打扮上了。 “芜,到你了。”岸吼了一声。 旁边热心的亚兽们过来抓着白芜的胳膊,帮他带首饰的戴首饰,系腰带的系腰带。 白芜还没来得及抗议,身上便已焕然一新。 岸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这样。打扮一下,多亮眼!” 鸟族人不论是兽人还是亚兽人,天性喜欢色彩,喜欢打扮。 白芜试图将身上叮叮当当的装饰物拿下来,被拦住了。 他看了眼同伴。 一个个高挑俊美的小哥看着他,都在对他笑。 白芜的手就怎么也伸不下去,只好妥协。 岸这才满意,手一挥,“走,我们去逛集市啊!等太阳下山的时候再到这片林子里集合。” 周围爆发出欢呼,“好!” 大家推推挤挤,笑着出去外面逛。 很快就有热情的兽人过来领路。 兽人亚兽人们混在一起,高高兴兴往集市上走去。 大家走着走着,很快就分成几波,看各自感兴趣的东西去了。 白芜跟在他哥后面,走着走着,被路边的摊子吸引住了。 岸还要往前走,转头叮嘱他小心,便不再管他。 这里到处都是人,也没什么危险。 白芜一个个摊子逛过去,他最近不仅在白族的领地打猎和采集,还会去别的部族。 很多东西他早已见过尝过,此时地摊上琳琅满目的东西,就不是那么有吸引力。 他一个个摊子逛下去,遗憾地发现没什么新的东西。 摆摊的兽人和亚兽人都对他非常热情,好些兽人只要他多看一眼,就会将自己摊子上的东西塞给他。 白芜摆手拒绝,没能拒绝掉。 他背筐里只有兽皮,用兽皮去换不怎么想要的东西,他又觉得不太划算,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身体被一片阴影笼罩。 那片阴影如此高大,几乎将他整个人完整地环抱住。 白芜几乎本能地知道身后的是谁。 他转头一看,却失语了。 身后站着的正是南遥,只不过和他以往的形象不一样。 他今天穿着一条黑色长裙,光着上身,臂带臂环,神色庄严,俊美如天神。 白芜知道他长得好看,却从来不知道他长得那么好看,身材还好到这个地步,一时间竟被他的容貌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男性躯体或女性躯体的问题。 南遥的身体就像一件艺术品,比古罗马雕塑大师雕塑出来的雕像还要美。 白芜甚至觉得,如果一定要和男人谈恋爱,和这样的男人谈恋爱,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那个念头一闪而过,白芜很快回过神来,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试图把脑子里的水晃出去。 草。 他都在想什么? 就算再好看的男人也是男人,难道真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再说,这样的男人要真上了床,估计只有他被男人压的分,怎么可能去肖想去压男人。 白芜眼神往南遥胯|下一扫。 两人那么熟了,平时一起活动的时间不少,他对对方的尺寸多少有些了解。 那个尺寸,啧。 会死人的。 白芜想到这里,忽然清心寡欲起来,脸不红,耳不烧了,还能镇定自若地和南遥打个招呼,“你怎么也过来了?” “今天要祭祀秋藏星,我过来做准备。” 旁边拉着白芜要给他东西的兽人,看到南遥,瞬间缩回去了,小声喊了一声祭司大人后,再没胆子抬头。 南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白芜的困境。 白芜怕南遥离开之后再被这个兽人缠上,忙跟在南遥身后说道:“去哪里准备?你也在集市上买东西吗?要不要一起逛逛?” “不在集市上买东西,远远看到了你,特地过来看看。” 南遥说完,顿了顿,又说道,“今年准备的祭祀物品上,可能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欸?” 白芜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什么东西?一般的东西我可不感兴趣啊,哪怕再美的首饰也一样。” “不是首饰,是种子,他们今年找到一种特别的香料,我看着像种子,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带你过去看看。” 白芜从来没听他这么耐心的解释过,闻言当即有了兴趣,“现在过去看吗?我一个外人,会不会不好?” “没什么外人内人,只要说你过去帮忙就行了。” 祭祀的地方在草原深处,南遥带着白芜飞过去。 两人飞出集市,飞离人群,飞了一会儿,看见一座小山坡。 山坡下摆着石头祭坛,数个年老的兽人亚兽人正在祭坛边上忙碌地准备着。 南遥带着白芜过去,没有人说什么,反而有几个老亚兽人抬头朝他投来温和的目光。 白芜原本还有些忐忑,对上那温和的目光,心情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他朝老人们笑了笑。 “祭司大人,祭坛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你再看看有没有其他要准备的东西?” 说话的是一个老兽人,他的口音有点古怪,不像白芜听过的任何一种口音。 白芜多看了那个老兽人一眼。 他在老兽人身上闻到一股很奇特的气息,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只觉得似曾相识,于是忍不住又多看了那老兽人一眼。 老兽人回以奇怪的目光。 南遥检查过后说道:“准备好了,大家暂时离开,晚上再过来就可以了。” “是。” 刚刚还在忙碌的众人,闻言二话不说放下东西往各个方向离开。 白芜在后面多看了他们一眼,他们走远了才悄声问道,“这是特地支开他们吗?” “不是。准备好了,人就不能再留在祭坛附近。” 南遥拿起祭坛上的一个小碟子,放到白芜鼻子底下给他看,“这是要给你看的东西,闻起来有点呛人,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白芜打量那白色的颗粒,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他只觉得这味道有点似曾相识,好像老兽人身上的那股味道。 白芜抬头,“这东西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第41章 胡椒 “可以倒进手里看, 只是倒出来的香料不能再放回去。” 面对白芜可否查看香料的询问,南遥如此说道。 白芜正愣神。 南遥又说道:“今夜祭祀过后,就可以把香料给你了。” 白芜一下就笑了, 用手肘轻桶了捅他, “那你怎么那么早来找我?这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我什么风格?” “如果换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可能会直接把这香料带给我——”白芜偏头看着他,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所以你刚还是特地过来为我解围?” 此时秋风正好, 两人靠得极近,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这绝对不是社交的礼貌范围。 南遥岿然不动。 白芜先受不了,向后退了一步。 “你晚上还回窝里吗?” “祭祀用不了太长时间。”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不是和你哥他们约好了?” “算了吧, 比起他们,我更想和你一起回去。你看到我身上叮叮当当挂着的这些东西没?都是他们往我身上挂的,刚要不是你来找我, 我就要找一个偏僻的地方, 把它们拆下来了。” 南遥的目光落在白芜身上。 轻轻扫过臂环,项圈,再到翠色的发饰。 白芜皮肤很白, 瞳仁黑得很纯粹, 外面却环着一圈冷银色, 黑白分明,对上他眼睛的时候,仿佛看见了冬天大雪初霁。 这样一双看着特别冷的眼睛, 弯起来时, 却比夏日的风还暖。 南遥道:“很好看。” “嗯?”白芜眼睛微微睁大, “你的一反应居然是觉得它很好看, 不应该觉得很累赘?” “很适合你。” “我不管, 我得把它拆下来。你不知道,我走在集市上的时候,大家一直在看我,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来帮你拆。” “卧槽,你还真会?你轻点啊,发饰绑我头发上了,刚我想拆的时候,还扯掉了好几根头发。” 白芜膝盖微弯,背对着南遥半蹲在他身前。 南遥动作很轻柔,不像拆发饰,反而像拂去他头顶上的落花。 “好了。” “得嘞,那你忙你的去,我晚上再来这边找你。” 白芜回到集市上。 集市不大。 他很快就看到了他哥。 他特地跟他哥说傍晚集合的时候,他就不过去了,他要等南遥一起回去。 岸脸上浮起一个很奇怪的笑容,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自便。 白芜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白芜集市上逛了两三圈,想换的东西都换到了。 大部分鸟兽人都知道他,一路上不少人和他搭话,问他想要什么。 白芜想要各种根茎、果实、种子、牲畜,集市上各种漂亮的宝石、精巧的布、华丽的羽毛裙等都不是他的目标物。 好几个摆摊的兽人亚兽人当场表示,他想要的那些东西,明天就给他带。 白芜在精神上百无聊赖地逛了一天,等太阳下山的时候,他去祭坛那边找南遥。 南遥指挥人扛着各种各样泥塑的雕像摆在祭坛后面。 看到白芜,他只来得及抽空冲白芜点头。 白芜为了不打扰他,跑到离祭司点外面,看着参与祭司的兽人亚兽人们忙碌。 太阳落山后,九大部落参与祭祀的兽人亚兽人们在祭坛前载歌载舞,吟唱着各种苍凉古朴的调子。 这些调子传得老远,围观的并非白芜一个。 许多兽人亚兽人都在外围探头探脑,白芜混在人群之中,倒不算显眼。 篝火燃起来。 围观的人陆陆续续走了。 白芜坐在道边,身上裹了件厚厚的兽皮,手肘撑在膝盖上,昏昏欲睡。 “困了?” 声音在头顶响起。 白芜手肘从膝盖上打滑,差点摔下去,“你忙完了?” “带你去找供奉香料的兽人。” “现在?!” 白芜那点睡意彻底没了,“谁供奉的啊?” “去看看就知道了。” 供奉香料的老兽人在祭坛边等着。 白芜远远一看,认出了那是身上有特殊气味的老兽人。 “励。这是白族的芜,等会香料我会给他,另外给你草药作为补偿。” “祭司大人。”老兽人朝南遥欠身,“香料随你安排,我知道这位亚兽人,并无意见。” 南遥点头,“谢谢。香料出自哪里?我们鸟兽人的领地并没有这种香料。” “我也不知道,我与鱼兽人们交换到这种香料,却没有具体询问,可能是鱼兽人部落产的。” 白芜侧过脸和南遥对视。 在千湖之外,长水河下游,夜鸣族和复羽族再往下的地方,是一片冲积平原,也是半岛,那里河网密布,生活着鱼兽人。 这种香料要是出自那边,那就比较难找了。 南遥问:“和你交易的是哪族鱼兽人?” “宽鳞族。祭司大人如果想知道,我再帮你问问。” “谢谢。” 老兽人和他们交谈几句,告别他们回了自己的部落。 白芜和南遥收拾剩在祭坛上的祭品。 这叠香料总算可以动了。 白芜香料倒在手上,放在鼻子底下嗅闻,“原来是鱼兽人部落产出的香料,我总觉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这话怎么说?” 白芜探头看了下左右,发现四周没人,用手托着香料放到南遥鼻子底下,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在我梦里,有种叫胡椒的香料和这个特别像,用来煮鱼,味道一绝。” 白芜给南遥闻完后,将香料放到自己鼻子底下,越闻越觉得这香料熟悉,“真的很像这个味道,不如就叫它胡椒?” “随你。要不要抽空去钓鱼?尝尝用胡椒做的鱼。” “这两天不去了,集市还没逛完,今天集市上有好几个人让我等一等,明天会给我带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水稻!豆子!青根!母羊!你看我背后这筐布,逛了一天,也就换出去两张,生意根本没做成,多可惜啊。” “明天不用祭司。” “那你这几天都有空?要不然等逛完集市,我们去鱼兽人部落吧?” 南遥看白芜。 白芜冲他一笑。 温和,灿烂。 南遥问:“陪你去还是带你去?” “用哪个说法都行,你高兴就好。我清醒了那么久,我还没出过鸟兽人的领地,我们是可以去其他兽人的部落吧?” “很远,你会飞得很累。” “我能坚持!你看,我们有那么多鱼,还有那么多野猪肉,其他食物也收集得七七八八,过冬绝对没问题。现在不趁季节好的时候出去逛逛,多可惜呀。” “我想想。” 白芜帮他捶捶背,“你慢慢想,等集市散了再回答我也不迟。天色晚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走。” 南遥送白芜回家,送到地方没落地,直接拍着翅膀飞走了。 岸早回来了,此时正坐在院子的火堆边,跟川和墨眉飞色舞地说今天在集市上遇到的事。 “芜,你回来了?!怎么样?今天围着你的兽人是不是特别多?” “都跟我做生意而已,我倒看见好几个兽人围着你说话。” “那可不,今天我们可是盛装打扮过了。芜,说不定这次我能找到一个高大凶猛的伴侣啦!” “恭喜。”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兴奋?” “太累了,兴奋不起来。对了,给你们看看这个。” 白芜放下背筐,从背筐里掏了一把香料出来,托在手上给父兄看。 岸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怪叫,“这是什么东西?味道好奇怪!”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种香料用来煮鱼特别好吃!” “看起来不是很可信的样子。” “嘿嘿,等以后多弄一点,煮了鱼给你尝尝你就知道了。” “现在不能吃吗?” “当然不能,就这么一小把,我得先留作种子。亚父,我们家还有破陶罐吗?拿一个破陶罐给我。” 川去杂物间,给他拿了个破陶罐出来,“要破陶罐做什么?” “我泡点种子,看它能不能发芽。” 白芜接过破陶罐,数了二十粒胡椒,放在罐子里,倒水没过它。 “我放去我房间里了,房间的温度比较高,有助于它发芽。” 岸跟在他屁|股后面,“这样能行吗?” “先试试,要是不行,我以后想办法挖点树种回来。” 胡椒的种子泡下去,白芜干脆又泡了点白絮果的种子。 他们家的房子建在这里,种点胡椒白絮果之类的挺好,既可以遮阴,又可以收获果实。 时间不早,白芜泡好种子后,早早去睡了。 第二天他照例和部落里的年轻亚兽人们会合,大家一起飞去直布宁草原集市。 可能住得比较偏远的人都从各地赶了过来。 今天集市上的人更多,几乎称得上摩肩接踵。 与昨天相比,集市上的中老年人也更多,不再是年轻人的专场。 尽管如此,集市上的每一个人,基本还是盛装打扮的状态。 白芜一眼望过去,倍觉赏心悦目。 “芜——这里!” 白芜听见有人喊他,转头一看,是夜鸣族一个兽人小哥,“昨天说好要给你带稻子,你过来看看这个可不可以?!” 小哥说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白芜拽着背筐的带子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他面前放着三筐黄灿灿的稻谷,眼露惊喜,“你怎么带了那么多稻谷过来?” “你来的那个时候,我们割的,部落里大家都不太喜欢吃。族长听说你要,让我把稻谷带过来。你要不要换?” “要!我今天带了兽皮和玻璃过来,你想换什么?” 白芜放下背筐,打开兽皮,露出里面包着的玻璃给兽人看。 “兽皮有一部分还是你们族给我的,一张比一张厚实柔软。玻璃在这,小心点,它比较容易碎,不过很漂亮,我们族人戴的首饰,好些就是用玻璃做的。” “我用稻谷和你换玻璃,要怎么换?” “玻璃做起来很麻烦,两筐稻谷我只能换给你一块玻璃。” “那我要一块玻璃!” 白芜笑了笑,将皮子块,剩下的一筐稻谷用两张皮子换,你换不换?” “我们部落不想要皮子了,你除了玻璃和皮子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白芜摇头。 兽人小哥脚搓了搓地,犹豫了一下,“那还是换给你吧。” 说着他就要把稻谷给白芜。 白芜连忙拦住他,“别。我怕你回去不好交代。” 白芜冲兽人小哥笑了一下,“就先换两筐稻谷,以后我要再想换,带东西去你们部落找你们行吗?” 兽人小哥高兴起来,“行!” 白芜请他暂时看着稻子,背着背筐继续逛。 很快,他背上的皮子和玻璃换成了三筐豆子和两只母羊。 再加上这两筐稻谷,可谓满载。 夜鸣族的兽人小哥看白芜前胸后背都背着背筐,手上还牵着羊,问,“芜,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我很能背的。” “不用。”白芜身后一个声音插|进来,“他住我附近,我顺带捎回去。” “祭司大人!”小哥慌忙站起来打招呼,看看白芜又看看南遥,眼里的笑意散了,轻轻抿了下嘴唇。 第42章 奶酪 白芜放在陶罐里的胡椒很快发了芽。 它们的侧面鼓起来, 冒出一个个白色的小芽包,芽依稀还能看见两片叶子紧紧相拥,可爱异常。 白芜看着它们, 几乎怀抱着一种老父亲的心态, 就盼望它们能早日抽条长叶。  也正是在此刻,白芜意识到,这些胡椒的味道尽管和他上辈子的胡椒很相似,却不是上辈子的胡椒。 上辈子的胡椒生长在热带, 这样低的温度,它们根本不可能发芽。 他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已经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 尽管这个世界也有猪羊鸭, 可都和上辈子有点差异。 它们并不是同一个物种。 白芜原以为会伤怀,没想到真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略有些感伤。 上辈子和这辈子确实不一样了, 已经重新投胎, 不必再时时怀念过去。 白芜等胡椒的芽高一点后,将它们移栽到山头靠悬崖那边,希望它们长大能给悬崖围个小小的护栏。 朝阳橘黄色的阳光洒遍大地。 白芜看着刚挖出来的小泥坑, 内心很有几分骄傲。 说不定一两年后, 这“本土胡椒”硕果满枝头, 他们就有数不清的胡椒用了,还能做各种有关胡椒的美食,比如胡椒鸡、胡椒鱼片、胡椒汤…… 白芜感觉口水有点流出来的趋势, 抬头要擦, 身后猛地响起他哥的声音, “卧槽!出大事了!” 白芜正擦着脸, 闻言手一抖, 将自己的脸蹭出一条红痕,差点没蹭秃噜皮。 草。 他果然不应该教他哥说粗口。 “哥你干嘛?!” “今天长腿族的人扛着两个人,一大早就飞到山上去找祭司,你知道吗?” “他们不是在北边,离这里特别远?” “是啊,所以才惊讶。他们肯定夜里就已经往这边赶了。你猜猜出什么事了?” “受伤了?” “可以啊,这你都能猜得到!要不然你再猜猜他们是怎么受伤的?” “你别那么神神秘秘,肯定是因情受伤。” “卧槽!刚祭司大人是不是来见你,把事情提前告诉你了?!呸,就知道你和祭司大人有什么,你还拼命瞒着,不肯告诉我。” “祭司大人那么大块头,要来找我根本藏不住好吗?我能瞒你到哪里去?” “你去水边看看你的表情,这一脸八卦的样子,要说他们受伤没有内情我都不相信。两个人受伤,还有内情,除了因为爱情,还能有什么?” “不愧是我弟弟,就是聪明!” 白芜收回目光,懒得理他哥。 南遥那边有伤员,他现在一定抽不开身,更不用说跟他去鱼兽人部落了。 白芜皱着眉头。 岸追在白芜屁|股后面告诉他,这两位兽人爱上了同一位亚兽人。 亚兽人还在犹豫,直布宁草原集市结束后,也没能下定决心。 这俩兽人便约着去决斗,结果最后一位摔折了翅膀,一位摔断了腿。 “你不知道他们长腿族的兽形腿特别长,那个摔断了腿的,好像腿直接翻折过来了,听他们说极为可怕。” 白芜知道。 不就是涉禽?谁不清楚。 长腿族的兽形还挺像丹顶鹤,只是头上没有那点红,体型还要大得多。 白芜道:“既然他们受伤那么重,是不是要在祭司大人那里留一段时间?” “肯定啊。他们伤得那么重,谁敢带他们回去,万一没治好,留下点残废怎么办?都还是年轻的兽人。” 白芜叹了口气。 南遥一个人住,窝却有两间。 他自己住一间,另一间是为留宿不方便的兽人或亚兽人特地盖的。 白芜道:“我上去看看。” “现在上去?亚父快做好早饭了?你不给祭司大人带点?” “他自己不做饭?” “忙着照顾病人,哪有空?可能中午会做,还得做病人的份,等吃的时候肯定都已经饿扁了。” 白芜闻言,蠢蠢欲动的翅膀又收了回来,皱眉道:“我多做几个蛋饼带上去。” 他家的鸟蛋还有几筐,每天还以数个的增速一直在增长。 白芜开发出了许多蛋类美食,包括但不限于咸蛋、蒸蛋、炖蛋、蛋饼、双皮奶。 现在最受家人欢迎的是葱花蛋饼。 白芜去菜园子割了一把鲜嫩野葱,切碎放入蛋液里,加盐和咸肉丁拌匀,直接在陶锅中煎。 陶锅受热不是很均匀,热量传递得也比较慢,一不小心还容易炸裂,用来煎蛋却很完美。 白芜守在陶锅前,将搅拌好的蛋液分批倒进去,凝固了之后立即用筷子夹着翻面,两面煎得微微焦黄,才将它放到黑陶盘子里。 岸在旁边吸鼻子,“好久没吃到你煎的蛋饼了,真的好香啊!” “哪有好久,再说亚父煎的不也一样?” “还真不一样,亚父和我都煎不出那种软嫩喷香的味道。” “是你们咸肉丁放得不够多,兽油也不够多。蛋饼煎出来了,你们先趁热吃。” “等你一起。” “我上去和祭司大人他们一起吃。” “好吧。”岸将盘子里的煎肉饼端了三张出去,在出厨房前,又探头进来问,“祭司大人今天没空,你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出去采集?” “今天你们想采集什么?” “酸酸果。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下雪了,雪一下,酸酸果就全掉了,趁着现在天气还好,我们多攒点。” 白芜家是吃酸酸果的大户,他们家杂物间里常年放着好几罐酸酸果酱。 每次剩一两罐,岸就特别焦虑,一定会采了大量酸酸果回来,让白芜重新熬。 在岸的带动下,族里也掀起了吃酸酸果的风潮,尤其喜欢做酸酸果酱。 主要部落里的调味品太少,只有咸甜两味。甜味还不易得。 在这种情况下,酸味就成了重要的味道。 白芜点头,“你们带我一个,我等会早点下来。” “不要太晚就行,我吃完了去喂牲畜,也需要一定时间。” 白芜答应等会要去采酸酸果,做其他事情就必须加快速度。 他迅速摊好蛋饼,又拿上家里的咸肉和烤面果,再带上一罐酸奶,用篮子装了,提着去找南遥。 他刚靠近南遥的窝边,就闻到了陌生的气味。那绝不会是南遥的体味。 白芜叫了一声,飞低后,将爪子抓着的篮子轻巧地放在地上,往后退了一点,变回人形,“祭司大人?” 南遥从窝里抬头,“在这里。” 白芜提着篮子走过去他那个用来待客的窝里,一进去就看见窝里躺着两个年轻的兽人。 兽人们的皮肤比他们白族的要白一点,相貌还挺周正,就是两人都皱着眉头。 白芜瞥一眼。 左边的那个倒霉蛋手臂上绑了固定的棍子,右边的那个倒霉蛋则是大|腿被固定,看起来都惨兮兮,再怎么周正的相貌也毫无吸引力了。 白芜看见那两兽人伤口处糊着绿色的草药,南遥也正坐着用石臼研磨草药,就知道他还在为这俩兽人准备药材。 白芜走到南遥跟前,在他眼皮子底下打了个响指,“给你们带了早饭过来,你们都吃早饭了没有?” “正打算等会儿吃,你放在那里。”南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谁跟你说我这里有伤患?” “除了我哥,还有谁?”白芜压低声音,“我估计你这里会很忙,顺便给你提了点过来,是三个人量,你忙完记得吃。” “好。” “那我今天采集去了。” “注意安全。” 两人三言两语交谈完,白芜冲窝里躺着的两个兽人挥挥手,转身走了。 两个兽人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 南遥端着药臼站起来,“再上一次药。” “嘶——”两个兽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秋天了,野外的浆果已经不多。 白芜和同伴飞到他们常去采浆果的林子里。 林中无论树木还是灌木,叶子都落了大半。 酸酸果树倒是很好找,它们是小型灌木,林间到处都是,叶子落了之后露出枝上红色的或黄色的酸酸果,非常好辨认。 大家三三两两往各个方向走去。 酸酸果只有水果小番茄那么大,皮还挺厚,专门长在树枝的刺中间。 他们采酸酸果的时候还挺需要技巧。 白芜和岸都是熟手,两人专门挑缝隙里的酸酸果揪,一下一个,一下又一个,细长的手指好像会跳舞,没一会儿两人的箩筐里面各铺了一层浅浅的酸酸果。 白芜看着酸酸果细长的刺,说道:“这树用来做护栏倒挺好。” “护栏?我们家要弄护栏吗?” “家里不用,可以弄去兴旺谷里。这阵子野猪和羊老是越狱,我看可以在谷口种一丛酸酸果。” “酸酸果可挡不住羊的舌头。” “挡不住就挡不住,能挡住它们的脚步,就已经挺好了。” 白芜越看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采到一半的时候,他干脆飞回家,专门带了几把石锄回来,对准酸酸果开挖。 岸见他说风就是雨,在旁边叨咕。 “秋天和春天都是移栽树木的好时候,试试嘛,又不吃亏,要是种成了,以后我们采酸酸果就不用来那么远的地方,下山喂牲畜的时候,顺便采一把就可以了,多好。” “这里漫山遍野都有,挖回去种能种几株?” “今天种一点,明天种一点,迟早能种满整个山谷,只是没必要。” 他们沉迷挖酸酸果树,采集的速度就慢。 别的亚兽人已经采到了足够的酸酸果,回头来找他们,他们还没采到半筐,只是地上已经有很多挖起来的酸酸果树。 “你们兄弟说什么呢?怎么又开始挖酸酸果了?” “芜说想挖一点回去种,别管我们兄弟了,你们先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呀?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做,不如我们一起挖。” “就是,又花不了多少时间。我到这边挖,这里有一株长得特别浅的,我用手一拔,就它给提起来了。” 亚兽人们呼朋引伴,都过来帮忙。 他们动作非常熟练,力气也大,没一会,就帮忙挖了一大堆。 白芜和岸一下子没办法把那么多酸酸果树给带回去,大家就一人抓一棵,直接飞回去。 亚兽人们不仅帮他们把酸酸果树给带回去,还顺手帮他们种下。 白芜看着山谷出口种了一大片酸酸果树,等来年这些酸酸果树长起来的时候,想必大部分牲畜都不会过来了,更别提越狱。 羊可能会过来啃嫩叶子,山谷口的木栅栏也足够拦住它们。 “今天真是谢谢大家了,走!回我们家,请大家喝羊奶!” “哇!我想喝!今天的羊奶能放虫蜜吗?” “必须狠狠地放!” “哈哈哈哈哈。” 白芜和岸带着伙伴们回家,大家来到他们家也不拘谨,各自找地方坐了,看着他们家的房子和院子,眼中都露出了羡慕之色。 房子没盖出来之前,谁也想不到房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真正盖出来之后,大家才发现房子比窝好多了。 结实,温暖,整洁。 尤其在这种冷风嗖嗖的秋天,住在房子里,睡在床上和住在窝里,感觉完全不一样。 住在窝里晚上还可能被风吹来的小冰粒打醒,实在不能算一种非常好的居住体验。 部落里好些人已经放话,等明年有空的时候,也要学白芜的样子,采石头烧瓦,做几间像样子的房子出来。 白芜家现在多了两只母羊,一共有三只母羊可以产奶,每天早晚都能挤一大罐。 他们家昨天攒下来的奶两罐奶,早上送了一罐给南遥,剩下一罐酸奶请大家吃。 早上的奶煮过了放在罐子里,还没喝完。 手里物资充裕,白芜变得很大方,请大家喝起奶来一点都不手软。 羊奶在整个部落里,也就只有白芜家有。 大家小口小口喝着,非常珍惜。 “这羊奶真好喝,明年我也要让我阿父给我逮一只母羊。” “我也要。双皮奶和姜撞奶都好吃,我在集市上换了好些姜,可惜没有羊奶。” 部落里讨厌姜味的人不少,喜欢吃的人也不少。 白芜笑,“你们提醒我了,我家里也还有一点姜,今晚要弄个盐渍姜丝。” “那个盐渍姜丝怎么弄的?上次我尝了,好好吃啊!我就弄不出那个味道,怎么加盐都不对。” “那个啊,我放了一点去腥草和一点酸酸果的果汁,还有一点虫蜜,拌匀了味道就没有那么冲。” “原来是这样,酸酸果还有这个用处啊?” “有啊。酸酸果的用处可多了,平时做饭煮茶都可以放一点,味道很不一样。” “那羊奶里面也可以放酸酸果吗?” 白芜还没回答。 岸抢着开口,“那不行,放了之后奶一块一块,根本没办法喝。” 白芜:“?!” 对啊,羊奶会结块! 白芜心脏狂跳,回头看他哥。 岸对上他的眼睛,也被吓了一跳,迟疑着问:“这怎么了?难道我猜错了,羊奶也可以放酸酸果?” “当然可以!只是不是用来做饮料!我就说我感觉忘了什么事?原来是这个!” 岸更加茫然,“什么?” “羊奶的另一种用处!!!” 白芜当即顾不上和大家聊天,他“嚯”地站起来,“我忽然想到了一种羊奶的新吃法,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挤羊奶。” “什么新吃法?我也想看,可以吗?” “可以,就是这个新吃法准备的时间比较长。要不然大家今晚在我家吃饭?” “好耶!芜好喜欢你!” “哈哈哈哈,那我们更要过去帮忙了。” 亚兽人们说干就干,大家一起簇拥着白芜过去挤羊奶。 他们刚刚才过来种植酸酸果,挤羊奶挤得十分顺手。 羊奶挤好了,一共大半桶,白芜提着羊奶飞回部落,特地找了个新的陶锅,先煮了一遍水,清洗了一下锅,然后用小火慢慢熬煮羊奶。 “芜!你要的酸酸果汁过滤好了!” “给我吧,可以放到羊奶里了。” 白芜将大半碗酸酸果汁滴入奶锅中,停止搅拌下,底下也不再烧火。 锅中的羊奶很快就凝结了。 “哇——” 边上传来异口同声的赞叹,白芜勾了勾嘴角,小心将陶锅放到地下。 他用木片将锅中凝固的羊奶划成格子。 一块块凝固的羊奶慢慢析出了乳黄色的汁水,飘在锅里。 那是乳清。 白芜拿来簸箕,将凝固的奶块舀到簸箕里沥水。 边上又有人问道:“这个是不是豆腐,看着跟豆腐好像啊?” 白芜:“可以叫它奶豆腐,叫奶酪也行。” 白芜说着将剩下的一整锅乳清放回灶上,重新点小火慢慢熬煮。 奶豆腐沥水的速度比豆腐快得多,看起来也更加柔软。 白芜用两根干净的筷子,将那一团奶豆腐放回锅里。 这一步是烫奶豆腐。 要是烫好了,奶豆腐能拉丝。 白芜往奶豆腐里面加了盐,揉过之后继续烫,一连烫了三次,将奶豆腐放成一个光滑的团子。 这个团子差不多有足球大小,看起来像个白面团。 白芜用木片将它切割成一块块,放在簸箕上继续沥水。 在这个过程中,川和墨回来了,看见他在厨房捣鼓,知道他又在做好吃的了,都笑着过来帮忙。 大半桶羊奶,最后做出了一大一小,两块奶豆腐。 大家去院子里另外烧起火,用水煮熟紫红根和面果。 大家把紫红根和面果剥掉皮,放到石臼里,加盐舂成泥。 白芜将家里烤肉的石板专门找出来,在紫红根和面果泥里加了鸟蛋和奶豆腐,再放入咸肉粒和葱花,最后放到石板上烤。 石板上刷了油,这样烤出来的紫红根泥和面果泥一面焦脆一面软糯,咬一口,奶香味十足,又香又糯,吃进嘴里还能拉丝。 一群亚兽人排排坐在火塘前,你一口我一口,吃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以为上次的面果泥已经够好吃了,没想到还能好吃成这个样子。” “芜,我明天继续过来帮你忙,你再做好吃的给我吃吧。” “我也可以帮忙!芜,你知道我哥吗?就是那个特别高的新任部落勇士,我可以把他送给你换好吃的吗?” “呸!你们兄弟俩想什么美事呢?” “呸!你还是不是兄弟了,怎么光介绍给芜不介绍给我?” “呸!我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呸,但大家都呸你,我也呸一声吧!” “哈哈哈哈我就这么说一说。” 亚兽人们你推我挤,笑嘻嘻的,寒夜似乎因美食和欢笑温暖了起来。 白芜笑着给家人和朋友做美食。 吃饱了,他还另外烤了一篮,放在旁边。 有人眼尖,我手肘撞了撞同伴的胸口,挤眉弄眼地问:“芜,你烤那么多面果泥,明早吃吗?” “没,等会送点给祭司大人。” “喔——” 白芜镇定自若,“我们家离祭司大人那么近,在这里打闹说不定还会打扰他,既然做了美食,当然要送一部分给敬爱的祭司大人。” 这理由实在太正直了。 白芜的表情还特别平淡,特别理直气壮。 亚兽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白芜站起来,“既然你们提到了,那我早点给祭司大人送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们慢慢聊,我送完再回来聊天。” 岸小声,“等你?你送上去了,就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会下来了。” 第43章 干裂 白芜家离南遥的窝十分近。 他带着食物飞到南遥的窝那边的时候, 食物还温热。 白芜一靠近,南遥窝里面冒出来两个脑袋。 那是长腿族的两个兽人,他们看上去无聊透顶, 看到白芜的时候, 眼睛都亮了,趴在窝边高兴地和白芜打招呼,“芜,晚上好!” “你们好, 祭司大人在吗?” “在窝里面,你是来给祭司大人送食物吗?” 白芜点头,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南遥走出来了。 白芜迎上去, 压低声音,“你吃晚饭了没?今天给你带了奶酪面果煎饼,你那份我放了特别多肉。” 他说着眼睛眨了眨。 “随便吃了点。我们到边上说。” “好, 我先给那两个小哥送一份。” 白芜说着, 指了指隔壁窝里面两位。 两小哥闲着无聊,把脑袋搁在窝边,看白芜指他们, 齐齐笑出一口白牙。 南遥眉心微皱, 没有说什么。 白芜当着南遥的面从篮子里拿出一盘烤面果和和罐乳清饮料, 送去给那俩小哥。 南遥视力极好,一眼看见白芜拿着的面果上,镶嵌的熏肉只有稀稀拉拉几粒。 不像剩下的面饼, 上面的熏肉又大又多。 南遥的眉心不知不觉松开了。 白芜送两位小哥的煎面果里面不仅熏肉少, 奶酪也少, 算是低配版。 无论是熏肉还是奶酪, 都是得来不易的食物。 奶酪就那么点, 确实没办法每份煎面果里面都放一层厚厚的奶酪。 伤了翅膀的那位小哥叫寻,伤了腿的叫痕。 白芜送食物进去的时候,两人表情都不太自在。 寻摸摸肚子,红着耳朵小声道:“晚上祭司大人给了我们食物。” 痕也道:“早上吃了你的食物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晚上不能再吃你的食物。” “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推了。这罐子里的饮料也可以喝,对你们的身体有好处。” “那就……谢谢你。” “你们慢慢吃,我找祭司大人说点事情。” 南遥在窝的另一边支起两张桌子,还放了木墩在桌子前当座椅。 这桌子离寻和痕养伤的地方十几米远,小声些说话,声音应该不会传到那边去。 白芜走回来,往桌子前一坐,“再拿个碗倒饮料啊,里面放了凉香草和虫蜜,味道还挺不错。” “你吃了没有?” “没吃饱,还要和你再吃一顿。这煎面果泥单独吃可能会有点咸,配上饮料正好。说起来,寻和痕要在你这里养伤养多久?” 后面一句白芜压低了声音。 他搬到这边住后,没少过来找南遥,向来如出入无人之境,现在多了两个兽人,还挺不自在。 南遥低声,“先住五天看看情况,前五天很关键,让他们回去,怕他们乱动导致骨头长歪。” “五天还行,不算长,那这几天我有空就给你送点饭啊。” “不要太辛苦。” “也不是顿顿都送,主要有好吃的就想给你带一点。这煎面果泥好吃吧?里面能拉丝的是奶酪。” “以前从没尝过。” “嘿嘿,以后我也会带许多新的美食让你品尝。前提得是你没有伴侣,有伴侣就不太方便了。” 白芜吃了两块煎面果泥就饱了,南遥把剩下的包圆。 等他吃完,白芜一口喝掉剩下的小半碗乳清汁,“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 “留步。这么近我扑棱一下翅膀就到了,我们别送来送去。” 白芜将盘子收到篮子里,又去找寻和痕拿回盘子。 两位兽人将煎面果泥吃了个精光,连盘子上不小心黏上的奶酪都用手指抠下来吃了,盘子那叫一个干净。 白芜的目光在盘子上停留一瞬。 痕和寻脸齐刷刷又红了。 他们恼怒地看着对方。 白芜开玩笑,“煎面果泥好吃吧?我家还有不少好吃的,下次想吃了,可以带东西来找我换啊。” 寻郑重开口,“谢谢你,等我胳膊好了,我给你带礼物!” 痕道:“芜,我也给你带!等我腿好了,一定带东西来跟你换点好吃的,给我家人尝尝。” “你们好好养伤,希望你们早日好起来。” 白芜告别两人,又和南遥打了声招呼,变回兽形,翅膀一扇,抓着篮子往山下飞去。 数分钟后,他披着星光回到了家。 肚子里有食物,房间足够温暖,听着外面呼呼吹着的寒风,白芜不仅一点都没觉得恐怖,还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白芜神清气爽地爬起来,洗漱完抓起煎面果泥,对父兄说道:“我好几天没去部落里了,不知道我菜园子怎么样了?我等会去趟部落里。” 岸抬头,“夕他们天天帮你浇水,肯定差不了。” “那我也得去看看,估计我的豆子长得差不多了。” 川挥挥手,“牲畜我刚刚喂过了,鱼笼岸收过了,你直接去就行。” “今早挤的羊奶还有吗?我给木带一罐。” 木是族长崖的亚祖父,白芜很喜欢那位慈祥的老亚兽人。 “还剩整整一大罐,都放在那里了。你再带点煎面果泥去,面果泥适合老人。” “那我带一叠,顺便带上崖的份,不然感觉不太好。” 白芜收拾好东西。将装有酸奶的罐子和装有煎面果泥的藤盒一起塞进背筐,边上用枯草填补缝隙,省得它们在路上晃来晃去。 白芜飞到部落时,朝阳已经升起来,部落大部分人都出去打猎采集去了。 他直接去找木。 木在窝外面和几个老亚兽人晒着太阳缝兽皮衣服。 “木!”白芜一落地,笑着冲老人们打招呼,“我带了羊奶和煎面果泥来,大家尝尝。” 木站起来给他拿木墩,“怎么又给我们带食物?” “家里弄了好吃的,顺便给你们带点,大家尝尝。这个煎面果泥特别软,你们应该咬得动。” “那我们得尝尝,芜你的手艺肯定不会差。” 老亚兽人们放下手头的事情,围坐在一起掰面果吃。 他们掰成一小块攥在手里,吃得特别慢。 白芜坐在他们中间,笑着听他们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听了一会,白芜告别他们,要去自家原来的菜园子里看菜。 木叫住他,“上次你给我的两块皮子,我裁了一块给你和岸各做了双靴子,你看看合不合脚。” 木说着回窝拿了两双兽皮靴子出来。 这两双兽皮靴,一双棕皮一双黑皮,皮子外翻,里面是又厚又密的绒毛,外面刷过树油,防水防潮。 白芜当场忍不住脱了鞋子试穿。 暖烘烘的感觉从脚底传上来,白芜原地走了几步,满脸都是惊喜,“又软又暖,木,你手艺真好。” 木慈祥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穿烂了再来找我,我再给你做。” “谢谢木!我哥收到这鞋子肯定也会特别高兴!” 收到了礼物,白芜整个人心情昂扬得不行。 他哼着歌回自己以前的窝边。 窝另外一边的菜地还在那里。 青根、野葱、豆子。 尽管他们不在这里住,族人们还是帮他们照料得很好,土面上连根草都没有。 白芜一样样菜看过去。 野葱长得最好,现在绵延出了一片。 他将长得太密的葱叶掐下来,足足掐了半箩筐。 青根也长得不错,不过估计今年还挖不了,要等明年才能挖。 最让白芜惊喜的则是豆子。 豆子一串串,豆荚都很饱满,比在野外时长得要好。 估计再过十天八天,就可以把这些豆子砍回去。 白芜在地里转了一圈,伸手掐了不少豆荚回去。 现在豆子还没完全成熟,正好可以吃毛豆。青嫩的毛豆放到锅里,加上去腥草和盐,稍微一煮,就是一锅不错的零食。 掐完毛豆,白芜干脆又摘了点青嫩的叶尖。 现在豆子都快熟了,这茬叶尖估计是最后一茬,正好掐了回去炝炒着吃。 白芜在地里忙碌,一忙就忙到日过正中。 部落里出去采集的亚兽人们回来后,听见他在,结伴过来找他。 “芜,你今天没去采集?” “给菜松松土,再浇浇水。”白芜站起来捶捶后腰,“你们今天回来得够早啊。” “往常也是这时候回来。你还要做什么,我们来帮忙。” “不用,都差不多忙完了,你们快歇歇。咦,深,你嘴怎么了?” 白芜叫住的那个亚兽人下意识用手背抹了下嘴唇,一抹鲜血印在他手背上。 他自己并不在意,伸出舌头舔了舔。“风太干了,刮裂了。” 白芜抿了抿嘴唇,“要不要往上面涂点东西?” “早上涂了点秋果油,没什么用。” 另一个亚兽人道:“这个没办法,年年都是要裂的,多舔一舔就好了。” “舔哪有用?越舔越干。” 大家都表示,干也没办法,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 白芜只好跟着暂时忽略这个问题。 收拾完菜园子,白芜满载而归。 他见岸也回来了,专门走到岸面前,盯着他的嘴巴仔细看了看。 岸不自在地往后面退了一步,“你看什么?” “哥,你嘴唇有点干。” 岸舔了舔,嘀咕,“是有点干,等会我让亚父把秋果油找出来。” “秋果油不是没用?” “是没什么用啊,抹在嘴上还很腻,不过总比不抹好吧?” “没有其他东西了?” “还能有什么东西?只有这个了。你要是难受,煮汤的时候,你把脸伸到水汽上面蒸一蒸,可以舒服一点。” 白芜摆摆手。 他嘴唇暂时还没干裂,就是看见大家嘴上满是裂开的小口子,感觉有点难受。 这眼看就要下雪了,天气会越来越干燥。 看来他得想办法把润唇膏做出来。 第44章 唇膏 当晚, 白芜带着水煮鱼去找南遥。 “用胡椒粉腌制过的鱼片,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种味道,不喜欢的话, 多吃点鸟蛋炒豆苗。” “味道很特别, 香。” “我手里就剩这么点,最后一份胡椒做的菜。在胡椒没有长起来之前,再要想吃到,得先找到鱼兽人他们。” “他们伤好一点我就带你去。” “不急, 我想问你另一件事。”白芜转头看了两个兽人所在的窝一眼,身体前倾,明亮的眼睛看着南遥, 稍稍压低了点声音,“你见过蜜蜂吗?” “那是什么?” 白芜坐在南遥对面,将蜜蜂的样子形容一遍。 “附近的蜜蜂可能和我知道的有所差异, 不过肯定都能采|花产蜜。” 南遥眉头皱起来。 想了半天, 他对白芜说道,“你说的那种蜜蜂我应该在我们鸟兽人与兽兽人交界的地方见过。” 白芜眼睛“噌”一下亮起来,“那离我们也不是很远, 怎么部落里没人取蜜回来。” “兽兽人们以前取过蜜。取蜜的时候有人不小心被蛰到了鼻子, 回去就红肿化脓, 最后整个鼻子都烂掉了。” “那蜜蜂这么毒?会不会是被蛰到后不小心感染发炎,最后鼻子才烂掉?” “不太清楚。从那次后,许多人提到蜜蜂都怕, 再没人试过取蜜。” 白芜皱眉。 润唇膏再怎么有用, 也不值得冒着受重伤的危险去取。 南遥问:“你要蜂蜜做什么?” “我今天看大家嘴唇都干裂了, 想取点蜂蜡做润唇膏。我以前住的地方蜜蜂倒挺好对付, 被蛰了大不了红肿两天。” 白芜在想对付蜜蜂的方法,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走神了,已经直接把梦中换成以前。 南遥也没提醒他,“我们鸟兽人比兽兽人有优势,飞高一点,蜂群蛰不着我们。” “你是说,我们可以考虑?” “我明天带你去。” “明天?两个伤员不用管?” “他们不乱动,出不了事。” “那我们先去看看情况。我倒知道熏蜜蜂的方法,就是不知道对付这里的蜜蜂有没有用。反正行就熏,不行早点退回来,不冒险。” 白芜和南遥说好,回家后和家人说第二天要去远一点的地方采集,晚上会比较晚回来。 川问他去哪里,和谁去。 白芜如实说明。 岸在旁边嘀咕,“你又和祭司大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附近都逛遍了,也没什么新鲜的东西。再说,各大部落允许我去他们领地内打猎采集,不去白不去。” 岸惆怅,“我也想去其他部落的领地内打猎采集。” “你要是找其他部落的兽人做伴侣,那肯定没问题。不跟你说了,明天出门比较早,我要早点休息,对了,家里的菜和牲畜你们照看一下啊。” 他们要去采蜂蜡的地方比较远,第二天天还没亮,白芜就爬起来了,披上厚厚的兽皮外套,简单弄了两份食物,再装上羊奶去找南遥。 他变兽形时,身上有厚厚的羽毛和绒毛,一点都不会觉得冷。 人形穿上厚衣服也不会冷,就是在变化这一小会儿,穿脱兽皮衣服的时候,冷得他直打寒颤。 “这天也太冷了,你看我呼口气都有白气出来了。” 白芜说着仰头,呵了一口热气出来给南遥看。 “这几天会下雪。”南遥给他倒了一碗热水,“等会儿飞起来就不冷了。” “但愿我的翅膀不要被冻僵。今天没怎么做饭,我们随便吃点,准备出发啊。” “我去和两个兽人说一声。” 两人做好准备,在太阳出来之前便拍着翅膀朝兽兽人部落那个方向飞去。 今天要去的地方在翠族和兽兽人领地交界的地方。 地方比较远,比上次他们找豆子的地方还远。南遥没收着速度,直接全速带着白芜前进。 白芜第一次知道南遥不遗余力的时候,能飞得那么快。 他甚至用不着扇动羽翼,全程被南遥的风带卷着前进。 中间的时候,他甚至因为起得太早,差点睡着了,走了很久的神,也没觉得怎么样。 太阳还没运行到正中的时候,他们就到了地方。 翠族的领地与兽兽人的领地以山脉为界,翠族这边是一片草原。 这边的草原上不完全是草,它上面还生长着低矮的树。 南遥带着白芜飞到地方。 白芜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想找的蜜蜂。 原因很简单。 那蜜蜂个头实在太大太恐怖了! 这些蜜蜂一只两只都快有小麻雀那么大,蜂腰大屁|股,全身漆黑,尾针很长。 要不是形状和白芜记忆中的蜜蜂形状比较相似,且他老远就看到特征明显的蜂巢,他还真不敢认。 这些蜜蜂在蜂巢里面进进出出,显得非常忙碌。 白芜看着那一只只大蜜蜂,咽咽口水,对身边的南遥说道:“我们得想想办法。” “想到了吗?” “我只知道要用烟熏,其他的暂时没有头绪。” “那就用烟熏。” “哪有那么简单?” 白芜摇着头,随手一指眼前的草,“你看草都枯黄了,我们用烟熏的话,起码要清出一片隔离带,免得失火吧?要清出隔离带,靠近了会被蜜蜂蛰,离远了,工作量又实在太大。” “你站在这里,我去清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和你一起去,之前还是我说要来,我只是在说有点难。” “我羽毛厚,蜜蜂蛰不到我。只要不太靠近蜂巢,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我一个人去,蜂群大规模进攻还能直接飞走,带上你就不那么方便了。” 白芜盯着南遥。 南遥回视。 白芜确定他没说谎,点头,“那你过去,我在这里卷草,准备等会烟熏要用的材料。” 两人商量好,分头行动。 白芜抽出背筐里的石刀,下去割草。 秋天,草原上的草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白芜想制作草卷用以烟熏,里面却不能全是干草。 干草一下子烧没了,没什么效果,里面得混上青草。 白芜找了一大圈,只找到半筐,感觉没找够,只能捋树叶砍树枝,最后用草捆了三个巨大的烟熏团。 南遥那边动作很快,一会儿就把防火带给清理了出来。 他在下风向把防火带加宽了一倍,还堆上了沙土。 白芜远远看着,内心感慨他的细致靠谱,制作草卷的时候更用心。 起码不能被南遥比下去。 “我这边好了!”白芜朝南遥大喊。 “准备熏了?” “可以。我先把草卷子点着,你直接抓着飞到树上面扔下去,行吗?到树下再点火太危险了。” “你点。” 白芜见他答应,拿出火折子,慢慢将三个草卷点着。 草卷里面裹着青草和树叶,一烧起来,冒出滚滚浓烟。 “可以了,咳咳咳,你小心自己别被烟熏到。” “我有数,你站远些,先变回兽形,等会我把草卷一扔下去,你就往天上飞。飞高些。” “好,你小心啊。” 白芜答应完立刻变回兽形,拍着翅膀往高空上飞。 南遥也变回兽形,巨大的双爪同时抓住两个草卷,飞到蜂巢所在的那棵树上方,把草卷扔下去。 他扔得极准,草卷正好在树下堆着,烟飘上来,直接将大半个蜂巢笼罩在里面。 蜜蜂受到刺激,嗡嗡地飞出来察看情况。 南遥返回来抓起最后一个草卷,准确地扔到树下空出来的那个角。 三个草卷呈一个三角形,烧出来的浓烟将蜂巢完全笼罩在里面。 直到此时,蜜蜂终于发现南遥在攻击它们,被激怒了,“翁”地一下从蜂巢飞出一片黑云,朝南遥扑过去。 白芜飞在高空中,见此情景,发出一声尖唳,提醒南遥快速往上飞。 南遥动作极快,几个呼吸时间就飞到了白芜身边,还带着白芜往更高的地方飞。 两个人一起被蜜蜂追。 白芜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飞得那么快过! 他害怕但凡飞慢了一点,后面的蜜蜂就撵了上来,那他屁|股肯定会先遭殃。 南遥飞得很快。 白芜被风带卷着,越飞越高。 他低头往下看,原本巨大的树木已经变成了黑点,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和湿润的白云。 他不禁豪情万丈,轻啸一声,发出悠远的唳鸣。 蜜蜂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也飞不到这个高度,追着追着,掉队的蜜蜂越来越多。 渐渐地,两人身后空空如也,再无蜜蜂的踪迹。 两人拍着翅膀在高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南遥带白芜落下去。 “哈哈哈哈!南遥,你的脸都被熏黑了。” “你不一样?” “真的?”白芜拿手背蹭自己的脸,蹭了一手灰,“还真是。” 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南遥的额角,再次哈哈笑起来。 南遥眼里也露出了笑意。 白芜问:“原来蜜蜂那么可怕,怪不得大家都愿意去采虫蜜,说起来蜜虫是什么样?不咬人吗?” “它不咬,不过养着蜜虫的蚂蚁会咬。咬了也没什么大事,比蜜蜂好对付得多。下次带你去看看。” “那我们说好了,你还要带我去鱼兽人那边一趟,再去找蜜虫。” “欠你两件事。” “好说好说,你慢慢还。” 他们回人形,在离蜂巢数百米之外的地方观察。 蜂群渐渐发现攻击它们的是黑烟。 不少蜜蜂朝底下的草卷冲去,拼命蛰草卷,却只有丧命的份。 蜂群的攻击不奏效,开始围绕着巨大的蜂巢飞舞。 不一会儿,里面飞出了一只格外硕大的蜜蜂,带着蜂群往远处飞。 白芜等看不见蜂群了,探头仔细观察,“现在是不是可以过去察看了?看这架势,蜂后都飞走了吧?” “再等一会儿。” 两个人站在草丛里,又站了一会儿,见蜂群没有飞回来的意思,才走过去那棵树下。 走近了看,白芜才发现树比他想象中的要更高。 他原本以为树只高两三米,走近了发现,这树足有四五米。 巨大的蜂巢将大部分枝叶都笼罩在了里面,黑黝黝的,令人心惊。 这个蜂巢不像蜂巢,更像是一间树屋。 白芜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见那么大的蜂巢。 他瞪圆了眼睛,“这蜂巢也太大了!” 南遥拿起石刀,轻轻割了一条蜂蜜,递给白芜,“尝尝味道?” “看起来就很好吃。”白芜说着看了眼往下滴黄褐色蜂蜜的蜂巢,咽咽口水,接过那一小条蜂蜜,塞进嘴里。 他舌尖一压,里面的蜂蜜全部涌出来。 这蜂蜜巨甜! 齁嗓子! 白芜眼睛瞪大。 嘴里的蜂蜜甜过后,底味带着很浅的一点酸。 与此同时,花的香味在口腔中融化,有点微苦。 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令白芜回味无穷。 他直接伸手从巨大的蜂巢中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而后眯上了眼睛。 真好吃。 先前的果酱和虫蜜也很好吃。 可果酱甜中带酸。 虫蜜只是浅淡的清甜,不会甜得这种地步。 只有蜂蜜,才是极致的甜,甜到齁嗓子,甜到过分,却刚好满足想糖想了许久的那份渴望。 幸福! 白芜深吸一口气,他转头看了眼自己带来的背筐,懊恼道:“早知道就带小桶来了,用背筐装蜂蜜,不知道会漏走多少。” “不要紧,去摘几片大叶子垫在 “那我们现在就去!早去早回,省得蜜蜂等会儿又飞回来了。” “不至于,它们受惊了,没那么快飞回来。” “我梦中有个成语叫做夜长梦多……” 白芜幽幽和南遥对视。 南遥没听懂他的话,却意外地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顿了顿,“那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在草原上找了一会儿,找到一棵长着大叶子的树。 白芜薅了小半棵树的树叶,把摘下来的叶子层层叠叠地放到背筐里,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小桶。 两人回去割蜂巢。 白芜特地掰了一小块蜂巢品尝。 蜂巢嚼起来很软,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嚼完里面的蜂蜜后剩下一口渣,的确是他记忆中的蜂蜡。 这次出门的目的达成,完美。 蜂巢那么大,里面并不全是蜂蜜,还有老大一片蜂蛹。 蜂蛹也可以吃! 他们带回去,小心将蜂蛹挑出来,用油一炸,炸得酥脆,再撒点盐,趁热吃,那个味道…… 白芜咽了咽口水。 他和南遥一人一边慢慢割着蜂巢。 蜂巢里面有已经孵化了,但还未出巢的蜜蜂。 这些蜜蜂有一定的攻击能力,人不小心被蛰到,也会受伤。 白芜将两个背筐装满大半,探头看另一边的南遥,“你割到多少了?不然就割到这里,我们留一点给蜜蜂吧?” 这些蜜蜂只是受惊飞走了,等一下还会回来。 蜂蜜不仅是蜜蜂的产品,也是它们的口粮,留一些蜂蜜给它们,它们才有力气去采蜜,安全度过这个冬天。 采什么都要留一线,这是鸟兽人的行事准则。 规矩还是南遥定的,白芜虽然用了问句,却是肯定语气。 南遥点头,“你要的蜂蜡采够了吗?” “够了,要做唇膏还得加别的材料,足够了。” “那我们早点回去,我先变兽形,你把背筐捆到我背上来。” “我能背。” “我背速度快,我们尽量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白芜闻言不争了。 他能背,负重飞行的话,耐力确实也不太行。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他对南遥点头,“那辛苦你了,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两人急赶慢赶,还是在天黑之后才回到部落。 四筐蜂蜜全都送到白芜家,他明天会拿布将蜂蜜过滤出来,蜂蜡留用,蜂蜜再分一大半给南遥送去。 白芜家给他留了饭,他坐在火塘边,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父兄聊天。 岸拿着一小块蜂蜜慢慢品尝,“蜂蜜也太好吃了吧,我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东西。” 墨道:“我年轻的时候倒是见过,只是谁都不敢招惹这种蜂虫。” “我就说,那么好吃的东西,要是大家不怕的话,肯定早弄回来了。还是祭司大人厉害。” 白芜吃着饭,耳朵进右耳朵出,听着他哥热情洋溢地给南遥吹彩虹屁。 “芜,你们今天怎么撞上蜜蜂的?那地方多蜜蜂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采蜜技巧?” “不多,没什么特别的技巧,多亏祭司大人技艺高强。一般人就别去打它们的主意了,老老实实吃虫蜜吧。” 白芜懒洋洋地回答完,又说道:“不是撞见,是特地去找蜜蜂,我要拿蜂蜡来做润唇膏。喏,就是你吃剩的那个东西,那个叫蜂蜡。” “润唇膏?我就说你怎么突然问我嘴唇干不干!”岸将蜂蜡放在手上捻了捻,“这个蜂蜡不像是能涂到嘴唇的样子啊,会掉。” “再加点别的东西进去,就能黏住了。亚父,我们家里还有秋果油吗?” “还有半罐子,你要的话,我给你去拿。” “除了秋果油和兽油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油?” “没有了,你要什么油,我去弄。” “那算了,就秋果油吧。今年先对付着用一下。” 岸激起好奇心,“是要把秋果油和蜂蜡拌在一起?” “差不多。明天再做给你看,今天太晚了,先睡觉。” 白芜忙了一天,中午又过得十分刺激,现在早困得不行。 他挥挥手让兄长去睡觉,人到厨房提了热水,去浴室洗澡。 天气已经冷了,他洗澡没夏天洗得那么精细,只是简单冲洗一下就算了。 不过尽管这样,他还是整个部落过得最精细的亚兽人。正是因为如此,老有人在背后嘀咕,说他怪。 这种说倒不一定有什么恶意,部落里新鲜事太少了,任何一点特殊都是谈资。 白芜能理解这种事情,只是不爽。 他和部落里绝大多数人没有共同语言,哪怕风声传到了他耳中,他也懒得解释。 整个部落,估计只有南遥能理解他了,因为这家伙也是一个必须天天洗澡的怪胎。 白芜打个哈欠,用浴巾擦干身子,往下|身一裹,趿着兽皮鞋子去睡觉。 幸好今年把布织出来了,不然洗澡都不方便。 岸对润唇膏实在好奇,第二天一早就在院子里守着白芜,叭叭说道:“菜我浇过了,早饭也煮上了,亚父去拉鱼笼,阿父去喂牲畜,没什么事要你做。” “然后?” “你要不要抓紧时间把润唇膏给弄出来?” “等我先刷个牙。哥,做火折子用的筒家里还有吗?” “这我不知道。我过去找找,你要用?” “要,等会装润唇膏。要是没有火折筒,给我找几个小木盒也行,要巴掌大的那种。” “行吧,我给你找找。” 岸进房间,找了一通,又跑出来,问正在刷牙的白芜说道:“都没有。” “怎么都没有?” “你这家伙又不爱打扮,连个首饰盒都没有,去哪里给你找小盒子?我这里倒有几个贝壳,你要吗?” 岸的贝壳还是在直布宁草原集市上换的。 爱漂亮的兽人亚兽人对这种闪闪发光的精致小东西都没有抵抗力。 岸一口气换了小半匣子。 他原本想分一半给白芜,奈何白芜没兴趣,就堆在箱子里积了灰。 “这个可以,你找出来洗干净,用热水烫一下,晾干。” “行,那还要什么?” “我们平时用来过滤的那块布在哪里?你也找出来洗干净烫一下吧。” 岸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白芜刷完牙,吃了点东西过来帮忙。 无论过滤蜂蜜还是做润唇膏,其实都没什么技术含量。 只花了小半早上的时间,白芜就得倒了一桶蜂蜡。 他把其中一小半蜂蜡倒进陶锅里融化,然后倒了半罐秋果油进去。 等充分搅拌,确定二者已经融化在一起后,白芜把它们倒出来,又到了凉香草的草汁进去,再次搅拌均匀。 弄出来的成品,他倒到一个个小贝壳里面。 现在天气冷,小贝壳里面的蜂蜡很快就凝固了。 它们成了一滩浅绿色的膏状物。 岸感觉十分神奇,“这样就好了吗?可以直接用了吗?” “你涂上试试就知道了。”白芜自己拿了两个小贝壳,“味道还不错,应该挺受欢迎,你帮我带几个给夕他们。” “你呢?” “我给祭司大人送点。” 第45章 交流 新做出来的润唇膏清凉微润, 像一汪小小的果冻。 南遥大掌拿着那个小贝壳,脸上没什么表情,白芜确认是看出了他的手足无措。 “把它涂到嘴唇上, 你可以洗干净手,撩起一点在嘴唇上涂匀,也可以直接亲一亲它。” 白芜说这话时, 忍不住笑。 他的目光落到了南遥的嘴唇上。 南遥的嘴唇偏薄,平时看着很是锐利。 白芜想象不出来他去亲唇膏的样子。 白芜看他不动,拿过其中一盒,用小拇指撩起一点, 涂在自己的嘴唇上。涂匀还抿了抿,微抬下巴展示给他看,“薄薄涂一圈就行, 涂完嘴唇就不会干裂了。” 南遥一顿, “嗯。” “你是不是怕破坏你酷哥的形象?哈哈哈哈。你在窝里悄悄涂,谁也不会知道的。” “没那回事。” “涂上去有点凉,你要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再给你做一盒原味的,一回生二回熟, 我再做一盒, 会更润一点。” “先用完这两盒。” “你要是不喜欢,先分给他们, 我再给你做。” 南遥手一顿,抬头看他。 白芜正说着话,见他突然停住话头, 愣了一下, “怎么?” “你要把唇膏收回去?” 白芜还没来得及回答。 南遥:“我用过, 要送给谁?” “不太合适。” 白芜瞪圆了眼睛,看他慢慢把装有唇膏的贝壳收好,猛地反应过来,“我没打算把你用过的东西送人。” “我是说,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味道,我收回去自己用,再给你做两盒新的。” “不逗你。”南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喜欢这个味道。” “我去,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开玩笑了?” “本来就会。”南遥道,“只是不适合和大部分人开。” “辛苦你了,兄弟。” 白芜一次做出来的唇膏还挺多,几乎部落里年轻年幼年老的亚兽人,人手一份。 白送,没收人东西。 至于兽人和中年亚兽人,白芜倒是想送,奈何手里的物资就那么多,只能等下次找到蜂蜡再说。 如果能再次找到的话。 除了部落的人。 白芜还特地留了两盒,托人带给沓,让他和他的恋人雨用。 沓的窝已经做好了,就在白芜他们家旧窝的 他和恋人约定明年春天正式成为伴侣。 在成为伴侣之前,沓先陪恋人在鹰族住一段时间。 白芜挺久没看见他了。 南遥说马上就会下雪。 白芜这两天都在处理畜棚那边的事。 他抓紧在原来的棚子四面打上木桩,建成木头小屋。 养了那么久的牲畜,还指望靠它们过个肥年,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他养的牲畜多,要补畜棚囤粮草,清理粪便,一时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先喝口水,你头发都挂上白霜了。”岸一见他,赶忙给他倒了杯热水,“明天我去给你帮忙。” 白芜一口喝干净热水,抱着碗,“不用,都忙完了。” “真忙完了,明天不用进行收尾?” “尾都收完了,明天清点一下物资,看看还缺什么,趁着雪还没下来,我再去囤点。” “说起这个,明天大家约好要去找秋果。他们说谢谢你送的唇膏,到时候给我们家送点秋果油。” “榨秋果油啊?” “家里的秋果油不是用完了,得去采点,不然雪一下,露出来的皮肤得皲裂了。” 白芜呼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手,掌心和指腹的老茧剐蹭,发出“刷刷”的声音。 不等下雪,他的皮肤已经开始皲裂,这几天都是用润唇膏勉强对付一下。 “我早上还想着找谁家换点秋果油,你们要是去采,加上我一个。” “你真不忙?忙的话我们去采就行,到时候肯定不会少了你那份。” “该忙的我都忙完了,还有什么可忙的?说好了啊,明天捎上我。” 川在边上听着他们兄弟说话,“你们采秋果是不是要去黑山采?” “黑山?”白芜回头看他哥。 岸点头,“对,黑山那里的秋果最大,榨的油也多。” 川笑,“那地方可就远了,你们今天早点睡,明天早去早回。” 白芜站起来,“亚父,家里有热水吗?” “有,提前给你备着。我帮你提到浴室去,你洗快点,饭马上就熟了。” “我自己来。哥,你洗不洗?” “不洗!我昨天才洗完。这天气,冷死鸟了,你不冷啊?” “今天出汗了。” 白芜坚持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掌心和指腹的茧子搓在身上,将皮肤搓得生疼。 他将手掌摊开,借着火把那点幽暗的火光看粗糙的手掌,发现那已经是一双合格的劳动人民的手。 悲伤。 吃饭,睡觉,起床。 又是新的一天。 白芜感觉困得眼皮子都粘住了。 他勉强掀开一条缝,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对进来喊他的岸说道,“天还黑着,用不着那么早吧?” “现在天亮得晚,时间不早了,你快起来,我去煮羊奶。” “那你煮好之后再喊我,我稍微眯一会。” “不然——你今天别去了?你不去我们也会带足够多的秋果回来。” “我要去。我还没逛过黑山。你等我再眯会我就起来了。” 被窝又暖又软,实在舒服,赖床简直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事。 白芜蠕动着身子往被窝里钻了钻,将被子拉到下颌,含糊不清道:“等会我要是没起床,你再叫一下我好了。” 白芜眼睛一闭,时间刷刷流走,他被一群亚兽人吵醒时,外面的天都亮透了。 他将脚丫子伸出被窝,探了探温度,又“咻”一下缩回来,内心哀叹一声,裹在兽皮被子里酝酿起来的东西。 又磨蹭了一会,他爬起来,在长袍外面裹上兽皮大衣,穿上木给他做的兽皮靴,开门走出去。 “你们等多久了,怎么没叫我?” 岸从桌边抬头,一指边上的亚兽人,“他们不让我叫。” “天气那么冷,多睡会就多睡会嘛。” “对啊,正好太阳出来后,飞起来比较舒服。” “没事,芜,你先吃早饭,我们再聊会。” 白芜抱歉地笑笑,“你们吃了没?” “吃了,还蹭了你们家的羊奶。” “那你们等我一会,我很快。” 白芜刷牙洗脸下去 他顶着一身寒气上来,洗干净手,快速喝了一碗羊奶,吃了一大块肉和一个面果,“好了,我们走吧。” 大家将身上的兽皮大衣脱下来,又脱了鞋,一起放进背筐,在山边迅速变回大白鸟,双脚一蹬地,扑腾着翅膀起飞。 片刻后,一群大白鸟如云朵般,绕过南遥所在的那座山,往黑山方向飞去。 等到了目的地,白芜才知道为什么叫这座山为黑山。 底下的山应该起过山火,连绵一片的山都黑漆漆,看着非常显眼。 他们落到山上。 白芜才发现,脚下的泥土铺着一层灰,被烧过的大树有些长出了新芽,有些仅是尚未朽倒。 这座山上树不多,灌木却不少。 秋果是灌木的果子,一场山火过来,像是特地为它们清出了生存空间,故这里的秋果长得格外繁茂。 “我们分头去摘,有事互相喊一声,不要走太远啊。” “那我去那边。” “我走那个方向。” 大家挑好了方向,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白芜和岸也挑了个方向。 白芜将兽皮大衣的腰带绑紧,转头找到最近一株秋果,揪住叶尖那绿中带红的厚皮果子,往背筐里扔。 秋果差不多有他拳头大,顶上裂出缝隙,能看见里面黑褐色的秋果仁。 秋果油就来源于秋果仁。 岸见他盯着看,“今年的秋果长得不错。” “底下的草灰就是上好的肥料,想长得差都不太可能。”白芜将秋果抛入背筐中,“秋果油除了用来擦皮肤,还有没有其他用?” “能有什么用?以前也有人用来吃过,不过味道不好,尝着发苦,还有股怪味。” “就问一问嘛。” “你别说,秋果油的用处我还真想到了一点——” 岸转头看左右没人,朝白芜招招手,示意他偏头过去。 白芜满脸疑惑,“什么?” “就是兽人和亚兽人怎么回事你知道吧?有的兽人和亚兽人之间就要用到秋果油。” 岸挤眉弄眼,用手给白芜比划。 白芜不太想秒懂。 他大受震撼。 瞪着岸的动作半晌,白芜道:“亚兽人自己不分泌那什么液啊?” “哟!这不是懂嘛。”岸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神秘道:“就那个,有的亚兽人生|殖腔比较小,硬|干进去会很痛……” 第46章 熬糖 “你们要不要吃紫草芯——” 小伙伴们的呼喊打断了兄弟俩不太和|谐的聊天。 白芜没听清小伙伴说的究竟是什么, 赶忙先应一声,“吃!” 岸被转移注意力,也跟过去, “你们找到紫草芯了?” “这里有一片!长得比人还高,去年还没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这么一大片——” 深兴奋的声音从远方遥遥传过来, 白芜满眼都是好奇,他醒来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东西。 “哥,紫草芯好吃吗?” “很甜, 就是有点硬,不太好咬。” 兄弟俩赶过去。 白芜看见一大片灌木。 看着有点像铁树,中间的茎秆像个木墩子, 紫色的枝叶从茎秆处直接长出来。 他们到的时候, 已经有亚兽人用石斧劈开茎秆,抽出里面淡紫色的木芯。 见到兄弟俩,有个亚兽人将手里的木芯递过来, “你们来了,尝尝今年的紫草芯, 特别甜。” 白芜伸手接了一根。 紫草芯一入手, 沉甸甸,跟一根擀面杖似的, 因为还挺长,看着也像他童年时流行的那种金箍棒玩具。 白芜打量这根紫草芯,越看越觉得它坚硬异常, “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你尝尝就知道了, 就是有点硬。” 白芜将信将疑地将紫草芯塞到嘴巴里, “喀嘣”咬一下。 没咬动。 草。 他感觉自己一口精心养护的小白牙都快掉了。 酸疼。 他将紫草芯将嘴巴里拿出来,匪夷所思地看着这根淡紫色的木头,又看看面前正将紫草芯塞进嘴巴里的亚兽人。 “灵,你觉得这根紫草芯有点硬?” “是有点硬啊,难道你觉得不硬?” “这叫有点硬?它用来做武器都够了吧!” 亚兽人眯起眼睛,“慢慢咬,又不用急。” 他说着张开嘴,啃上紫草芯的一端,“咔哒”一下咬掉一小块给白芜看。 等白芜看完,他又将紫草芯塞进嘴里。 白芜再看他一眼,两只手握着紫草芯,将“名为紫草芯,实为打狗棍”的木棍塞进嘴里啃。 他感觉狗啃骨头都没他那么艰难。 还是没咬动。 他再拿出来一看,紫草芯上面都有牙印了。 一粒,两粒,三粒,上下各三粒牙印。 哪怕咬得那么深,他还是没能成功将这玩意咬下来。 其他亚兽人倒是一小口一小口,成功咬下了一块块,扔进嘴里慢慢咀嚼,包括岸在内,每个人都称赞这次的紫草芯够甜。 白芜靠近他哥,小声,“真的有那么甜?” “比你带回来的蜂蜜差一点点。我帮你咬一块下来尝尝?” 岸瞥了眼白芜手里的紫草芯,二话不说,咬了一小块,放在掌心里示意他自己拿。 白芜疯狂摆手,“不不不,我就这么问一下,不用给我尝。” 岸哈哈笑起来。 白芜看见他们小白牙咬上紫草芯末端,一口口咬得极为干脆利落,忍不住提醒道:“这玩意儿太硬了,你们还是少咬一点,要是把牙齿弄坏了,就没地方换了。” “没事。一年也就吃那么一两次,坏不了。” “小心明天你腮帮子就疼了。” 白芜是这群兽人当中唯一没尝到紫草芯的人。 倒不是他真咬不下来,而是他十分爱惜自己的牙齿,不敢仗着年轻祸害自己的牙。 这一片紫草芯规模挺大,大家也就砍个一两根尝一尝,没办法全吃完。 白芜见他们砍完要走,有些心疼地转头看了看,“这么多紫草芯就留在这里啊?” “不是你说的?吃多了费牙。” “废牙是废牙,好不容易得来的甜食,放在这里太可惜了。”白芜看这东西不收集起来,简直走不动腿,“要不然你们先去摘秋果,我把它们砍下来吧。” “你要用来干嘛?” “带回去想办法,看能不能起点别的用处。” 紫草杆虽然没有芯硬,但也挺不好砍,尤其在只有石斧头的情况下,大家都不乐意砍。 这么一大片长在这里,也没人跟白芜争。 白芜放下背筐,一株株砍过去,砍了半上午,才将这一片紫草芯全砍完,总共也就得了五六十根。 这些紫草芯放在背筐里,刚好将背筐塞满。 他采到的秋果没地方放,只好一部分放在他哥的背筐里,一部分请其他小伙伴带回去。 下午大家满载而归。 兄弟俩告别小伙伴,往他们家飞去。 白芜落到地上之后先喝了两大碗水。 岸将秋果摊到地上晒,晒完问白芜,“这些紫草芯要怎么办?” “先歇一歇,等我缓过来了,把它们砍成一段段。” “然后呢?” “然后加水煮。” “加水有用吗?这么多紫草芯,加水煮出来也会坏掉吧。” “看能不能浓缩成糖块。” “糖又是什么?” 这又是一个不好解释的问题。 白芜祭出他的老句式,“等弄出来……” “你就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要说这句。” 白芜被打断话头,也跟着他哥一起笑,“本来就是嘛,有空解释那么多,还不如直接干活。” 兄弟两一人瘫一边,坐在木墩上休息。 两位父亲一回来就看他们这副样子。 川看了下他们的收获,“今天采了不少秋果啊,还有紫草芯,这又是芜带回来的吧?” 白芜竖起大拇指。 川抽了一根紫草芯咬了一口,又抽了一根反手递给伴侣,“今年雨水好,紫草芯格外甜。” “也可能因为长在黑山上,土地特别肥沃,就长得特别肥大甜美。” “带回来是要做什么特别的吃食吗?” “尝试一下。我要找一口没油的陶锅,熬点糖。” 墨伸手握住紫草芯的两端,折了一下,没折断,“紫草芯要怎么弄?直接这样放到陶锅里煮?” “我们的陶锅太小了,要把它砍成小段。”白芜坐直,朝墨笑,“阿父,你帮我把它砍成小段呗。我今天砍了半天紫草芯,手都肿了。” 白芜把手伸出来。 他没说谎。 石斧太不好用了,这么硬生生砍进去反而被紫草杆弹回来,砍了半天,他手早酸痛不堪,现在又红又肿,捏一捏都疼得不行。 墨瞥了他手一眼,见他手蜷缩得跟鸟爪一样,伸都伸不直,皱起了眉头,“下次你在那里放着,回来叫我帮你去砍。” “谢谢阿父。你帮我砍成筷子长的一小段就行。”白芜比了个长度,“长一点短一点都没关系,主要是陶锅要放得下。” 墨干活很利索,当即去找了木砧板出来,在院子里“咚咚”砍起来。 兽人的力气比亚兽人大得多,他手起斧落,直接将紫草芯剁成两段。 白芜感觉十分难砍的紫草芯,一会就被他全砍完了。 墨用背筐将紫草芯装起来,“好了,还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我拿下去洗一下,就可以开始煮了。” 白芜将紫草芯拿去河边洗,洗干净之后背回来,放到陶锅里。 他们的陶锅并不大,这些紫草芯份量又有点多,白芜目测得分成三锅来煮。 今天没有特别的食物,白芜没出手,将做饭的任务交给家人,自己在院子里另外起了个火塘,专心的煮起紫草芯来。 紫草芯煮出来的水呈深蓝色,并不好看。 那一锅汁液在陶锅里沸腾的样子,跟有毒似的。 白芜盯着看了一会儿,灵机一动,把厨房里腌制的酸酸果酱拿了出来。 “酸酸果酱是酸的,紫草芯是甜的,这东西能放到里面去吗?” “试试嘛,反正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酸酸果用来做奶豆腐都行,效果不输柠檬汁。 煮紫草芯应该也行吧? 白芜说着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勺酸酸果酱放到陶锅里。 酸酸果酱一放下去,里面的汁液立即变成了鲜亮的紫色,比起先前有毒一样的暗淡样子要好看得多。 “酸酸果酱还有这个作用?” “我猜有,看来我猜对了。哥,你帮我把大木勺拿过来。” “你要用来干嘛?” “现在得开始不停搅拌了,要不然很容易糊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芜已经闻到了底下传来的焦糊味。 他拿木勺,耐心地开始搅拌起来。 锅里的汤汁越煮越粘稠,白芜将里面的紫草芯捞出来放到盘子里,然后继续煮。 渐渐地,水蒸发完了,陶锅里剩一锅紫草膏,白芜已经不太能搅得动了。 他用干净的大盘子将里面的紫草膏给捞出来,继续加水加紫草芯开煮。 这一煮就煮了半夜,等一筐紫草芯煮完,他感觉胳膊酸的不行,抬都快抬不起来了。 这还是在有家人帮忙的情况下,要让他一个人来弄,估计弄完这一摊子事,自己就被整得半残了。 “好困。煮出来的紫草膏好甜啊,这样就可以了吧?” “差不多了,这个先不用理,把紫草芯剁成一小块一小块吧。” “怎么还要剁?” “里面还有糖汁,剁成小块可以当零食吃。” “明天早上再弄不行吗?我摸了一下,它已经足够软了。” “今日事今日毕,先把它弄好再睡觉吧,大不了明天晚一点起床。你要是困了,你就去睡,我一个人来也可以。” “可以什么啊可以,东西我和你一起吃,活让你一个人干,这像话吗?” 岸顶着困意帮白芜收尾。 川和墨也没睡,在旁边帮他们洗刷。 等一家人收拾完,已经到半夜了,白芜还坚持提着水去浴室里洗干净澡,这才肯去睡觉。 第二天,一家人都起晚了。 岸打着哈欠看昨天忙碌到半夜的劳动成果。 他伸手碰了碰盘子里面的紫草膏,才发现它们已经干硬。 “芜!你快过来看!你煮出来的紫草膏也硬了!它们比紫草芯还硬!” 白芜趿上兽皮鞋,迈着步子跟过来看。 “没事。等会儿把它们敲碎就可以了。” “这个能敲碎?” “不仅可以,而且还非常好敲。哎,你先别动手,把石臼洗干净,等会放进去石臼里面敲。” 白芜昨天装紫草膏的时候盘子里面刷了油,今天脱膜也非常好脱,轻轻一磕,就能把一整块紫草糖倒出来。 他亲自拿着紫草糖去石臼那里,直接一舂,里面的紫草糖裂成大大小小不均匀的糖块。 “可以呀,这么容易就敲碎了!”岸低头看完,发出感慨。 “你先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咬着吃吗?” “咬着吃也可以,不过一般人比较喜欢含着吃,慢慢舔。” 白芜捡了两块糖,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另一块塞到他哥嘴里。 熟悉的甜味在白芜口腔里蔓延开来,这糖的味道跟上辈子的硬糖没有太大的区别。 硬要说有区别的话,里面多了紫草特有的清甜味道,并不难吃。 白芜眯起眼睛仔细品尝了一会儿,确定没问题后,抓了一把糖去敲两位父亲的门。 “亚父,阿父,出来吃糖!” “你昨天说的糖做好了?”川的声音从屋里面沉闷地传出来,“你们先吃,我们起床,刷完牙再吃。” “你们快点啊!” 白芜转回去。 岸一下一下舂糖块。 糖块四分五裂,变成淡紫色的半透明晶体,看着像宝石。 岸舂一批就吃一块,没一会,他脸颊鼓鼓囊囊,整个口腔都是糖。 白芜去杂物间挑了一个小箩筐出来,把所有紫草糖放到箩筐里。 紫草糖直接装了半箩筐。 白芜拎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感觉还挺有分量。 比得上半只鸭了,起码有四五斤。 紫草糖是重点产品。 煮过的紫草芯也是非常好的零食。 被煮过之后,它没有那么硬,反而饱吸了汁水,变得又软又甜。 白芜昨天晚上就把它们剁成了一个个瓶盖大小的小圆柱,现在吃起来非常方便,直接一口一个,跟吃甘蔗一样,吃完了还能把渣给吐出来。 紫草芯没有紫草糖那么甜,但是更耐吃,多吃几块也不会腻。 白芜把它们也收到箩筐里,放在桌子上,“紫草芯就不晒了,大家当零食吃,早点把它吃完啊!” “不用你吩咐,我们也一定能很快就把它吃完。”岸直接抓了一把塞进嘴里,“这紫草芯吃起来真方便,老人也能咬得动。” “你提醒我了,等会儿你带一点给夕他们,在给木送一点。” “我知道了。那你呢?你去干什么?不会又要提着它们去送给祭司大人吧?” “你说呢?” “我说就是,我还不知道你?” 川和墨从房里出来,“你们兄弟在说什么?” “亚父,刚芜说给大家送一点。” “应该的。你们早点去,今天早上我来做饭吧。” 白芜点头,又问岸,“秋果要晒几天,什么时候榨油?” 这里的秋果油直接硬榨,是物理榨油法。 族人取出秋果里面的果仁,拿去晒干,然后炒熟,舂成碎末,再用芒草包起来,放到石头凹槽里,上面再放上石头,一下下压这块石头,使得秋果油从石头的小孔里面流出来。 白芜还看过用来榨油的石臼。 这个世界虽然工具不行,但是大家的劳动智慧一点都不差,该利用的工具都能利用上。 岸道:“这几天天气不好,可能要晒三五天,等下雪了再榨。” “那我今天去把豆子给砍下来,也趁着有太阳先晒一下,要不然下雪了更难处理。” 白芜种的豆子这几天黄了,随时都可以砍下来。 他打算先晒一晒,再敲打豆荚。 天气已经凉了,这一茬豆子收下来,他可以做一点豆酱。 白芜心里盘算着,带着食物飞上去找南遥。 南遥居然罕见的不在窝里。 在他那养伤的两个兽人也不在。 白芜围绕着他两个窝走了一圈,确定他人真不在,有些无奈地将篮子放在他窝里。 放好时,白芜下意识地转了一圈,想去找纸笔给他留个言。 等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后,白芜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都已经来这个世界了,有个屁纸笔。 就算真有纸笔,把文字写下来,南遥也认不出来。 白芜长吁一口气,放好篮子。 转身离开。 他回家吃早饭。 吃完早饭,他背上背筐,去部落里砍豆子。 又经过了几天生长,他家的豆子果然已经全都熟了。 他掰开豆荚,里面是圆滚滚的豆子。 因为水肥特别充足,这些豆子比野外时还要大。 白芜瞬间有些馋,打算今天先剥点豆子下来做豆饭吃。 反正他家里已经有四筐稻谷了,做种子绰绰有余,可以舂一点吃米饭。 采豆子,除草,给青根和葱盖草,忙忙碌碌又是一上午。白芜把豆子背回去,下午去河谷他新开垦出的菜园里忙活。 园子里的菜长得很好。 尤其萝卜,他移栽过来的萝卜已经开花结籽。 因为想把这些萝卜籽留成种子,他一直没有采,就让它们在树上干掉。 现在正好把它们摘下来。 除了萝卜,他种的大蒜也非常不错。 现在蒜苗葱葱郁郁,他掐了一大把蒜苗,打算等一会儿做煲仔饭吃。 家里有青豆,有熏肉,再来把蒜苗,完美。 白芜到家时,一眼就看到南遥也在。 他眼中闪过惊喜,冲南遥的背影喊,“你怎么来了?早上我过去你窝里的时候,你都不在。” 南遥回头,“痕和寻的伤得差不多了,早上我送他们回部落。” 白芜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两家伙终于回去了。 南遥顿了顿,“路上打到了两只花鸟,送过来给你们尝尝。” “我去!这两只花鸟好肥!我刚刚还盘算着做熏肉煲仔饭,你带了花鸟过来,等会儿做花鸟煲仔饭吧。” 岸眼角一亮,在旁边插话,“煲仔饭又是什么,好吃不?” 白芜没回答,他又自言自语,“你给祭司大人做的饭,肯定好吃。” 白芜快到喉咙里的话硬生生被他噎回去,瞪眼道:“哥,你要是有空就过来帮忙。” “来了来了,说一句都不行哦?” “你尽管说,再说我就不做饭了。” 岸连忙做了一个把嘴巴封上的动作,高高兴兴提着花鸟去处理。 他厨艺也不错,尤其打下手,那叫一个手到擒来。 白芜对南遥道:“我早上给你送了一点糖,你尝了没有?” “很甜。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这样的糖。” “其实材料就长在山上,我也只是简单的加工了一下。” 白芜说着有些得意。 “我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紫草芯,囤点糖过年也不错。” 南遥道:“我今天来主要想问你还想不想去鱼兽人的部落,趁着这几天天气还好,我们可以先去一趟。” “去啊!”白芜一下坐直了身体,“我想去很久了!去去去,什么时候去?要是明早去的话,我这就收拾东西!” “等吃完饭再收拾也不迟,这次要去的地方比较远,路上不要带太多的东西。” 白芜连连点头,“那你跟我说一下要带什么。” “带衣服和盐就够了,其他的我们路上再打。” “不用带物资去和鱼兽人换东西?” “不用,路上打就行。” 白芜几乎没有出过远门,也不清楚这里出远门要带什么。 南遥在这方面是专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都听你的。那我们今天吃饱一点,明天好出发。” “要不要我帮忙?” “你愿意帮忙就最好了,来,给我舂点米。我昨天干活把手都给弄废了,今天一动爪子就疼,再不想动手了。” “你怎么不叫我?” 白芜抬头看他。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东西倒没有,只是觉得这话有点奇怪。”白芜笑了笑,“我也是顶天立地的成年人,哪里用得着事事都叫你?别说我们只是朋友,就算不只是朋友,也没有把事情都推到你身上的道理。” “有时候太独立也是见外。” “没跟你见外,我只是没办法那么理直气壮地不客气。” 他们正聊着天的时候,岸已经把鸟处理干净,回来了。 两人默契地停止讨论。 白芜接过处理干净的鸟,托在掌心里掂了掂,“这段时间没少蹭你的好东西,你再接再厉啊,要带好吃的过来,我肯定不跟你见外。” 南遥神色温和,“好。” 岸在旁边看着,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非常奇怪。 明明他就在旁边站着,却总也插不进去话。 岸又看了一眼。 太奇怪了。 他小时候,祭司大人就已经是祭司大人了。 尽管那时候祭司大人年纪也还小,却已经非常有威势,哪怕大人,也不敢在祭司大人面前高声说话。 他从未见过祭司大人如此温和的神色,更别说挽起袖子,帮某个亚兽人舂稻米。 不对,以前根本没稻米。 岸看着白芜和南遥互动,脸上神色非常复杂。 也就是从这天起,岸再没开过白芜和南遥的玩笑。 哪怕有别的亚兽人开玩笑,他也会帮忙辩解。 这件事已经成为一件不能用来开玩笑的事。 他弟弟和祭司大人之间可能真的,有非同一般的情谊。 第47章 像藕 南遥带白芜去鱼兽人领地时, 飞的是直线。 从白族出发,经过鹰族、夜鸣族、复羽族三族的领地,直接飞到鱼族的地盘。 此时已是深秋, 大地上到处都是枯枝落叶,看着灰蒙蒙一片。 哪怕少数几种绿叶植物,也绿得很暗沉。 白芜他们变回兽形时, 身上厚实蓬松的羽毛和脚上坚硬的皮肤都有很好的保暖效果。 尽管如此,飞在天空中,迎着寒风时,白芜还是觉得冷。 这些冷气甚至能穿透他羽毛的缝隙, 渐渐触碰到他的皮肤。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两人选了一条河的河边作为暂时休整的地方。 “这鬼天气。”白芜变回人形,披上厚厚的兽皮衣, 连忙用手捂住冰凉的耳朵, “我耳朵都快冻掉了。” 南遥盯着他的耳朵,“再涂点秋果油。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打点猎。” “那我把葱头削好, 再煮点热羊奶。你随便打点就行。”白芜抬起头对他笑,“打不到也不要紧, 昨天存的青根够吃了。” 南遥的目光变得温和, “不会打不到,我去了。” 秋天最不缺的就是柴火, 遍地枯枝落叶,随便扒拉一下,就能扒拉到半筐。 白芜撘了个简易炉灶, 把陶锅放上去, 先煮羊奶。 同时, 他在河边剥葱洗葱,又削了几个青根,打算先把青根煮上。 没一会儿,南遥带着两只肥鸟回来了。 “秋天的猎物真是一只赛一只肥。”白芜吸着鼻子看他处理,感觉肚子咕咕叫得更厉害了。 他们不要皮和内脏,连头爪屁|股一起剁掉,剩下的部分剁成小块,白芜用葱姜和肉酱揉捏腌制。 等大陶锅里的青根煮好了,白芜直接将浓油浓酱的鸟肉铺在青根上面,直接用蒸汽蒸。 没一会,鸟肉变色,白芜看了眼,见已经煮熟了,拿碗出来,和南遥一起分鸟肉吃。 “好吃,好嫩。”白芜呵着气,“我整个人算活过来了。” “这里离夜鸣族聚居的地方很近,等会要不要绕过去看看?” “这次算了,不太想去。” “不去看看朋友?” 白芜吸吸鼻子,“下次再去吧,好冷。你和鱼兽人们有没有交情?” “打过几次架。” “啊?哪边赢了?” “我。他们不服气,还打了好几次。” 白芜微微张开了嘴,“按照这个描述,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你揍了他们一顿,而不是打了几次架。话说,既然这样,我们去拜访真的不会被赶出来吗?” 这么冷的天气,白跑一趟的话,真的很要命。 南遥带着笑意,“他们可能会抓住机会要求再打几场。” 白芜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我还是抓紧时间多吃一点。” “嗯?” “怕明天到了鱼兽人的地盘,会让我们吃冷风。” 白芜放开肚皮努力干饭,将锅内食物吃了一小半。 中午两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裹着兽皮小憩一番,下午继续赶路。 山长水远,他们从白族出发,第三天上午才到鱼兽人的领地。 白芜从高空看下去,发现鱼兽人的领地比夜鸣族和复羽族领地内更多河道与湖泊,他们的河道与湖泊甚至和外面的大海相连接。 南遥没贸然飞入鱼兽人的领地,先在空中鸣叫几声,发出示意,再落到地方和白芜一起等鱼兽人过来接人。 白芜站在小岛上,左右察看。 只见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水网,陆地反而成了点和线。 “来了。”南遥提醒一声。 白芜将注意力放到前面,这才发现水面上露出两个小黑点。 那是人的头颅。 有人游着泳往他们这边赶。 来人远远冲着南遥喊:“我就说肯定是你这家伙,别的鸟兽人没有那么嚣张。” “没过界。” “你要过界了,还能让你安稳地站在岸上?你这次来干嘛?不会又找我们打架吧?” “找你们换点东西。” 一来一回说话间,两个鱼兽人已经靠近了岸边。 他们从水里站起来,全身上下只围了一块鱼皮样的皮裙。等走近了,白芜才发现他们异常高壮,看起来足有一米九两米。 与鸟兽人不同,他们高挑壮实,像移动的肉山。 白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哪怕白芜自己身高也有一米八多,并不算矮,站在他们面前,还是本能地觉得受到了威胁。 两个鱼兽人察觉到白芜的动作,朝他友善地笑了笑。 他们露出大白牙,一下憨厚不少。 南遥介绍,“这是长颈族的族长雷和他的兄弟肃。” “你好啊,小亚兽人,你叫什么?” “芜,我叫芜,白族的,你们也可以叫我白芜。你们的人形真威武。” “哈哈哈哈哈谢谢,芜是吧,欢迎你来我们长颈族的领地,走,我先带你们回部落。” 南遥道:“我知道你们部落在哪,我带他过去。” 雷嘀咕,“会飞了不起啊?” 白芜朝长颈族的兽人笑了笑,变回兽形,跟在南遥后面往高空飞去。 雷和肃也变回兽形。 白芜不经意间往下看了一眼,才发现他们根本不是鱼形,而是灰色皮肤的巨大四脚长颈兽,看着有点像大象,又有点像长颈鹿。 他们的四肢连接着巨大的蹼,因为身躯太过庞大,细长脖子上顶着的脑袋显得很小,整体像水滴。 卧槽。 这样的巨大兽人为什么会起名叫鱼兽人?! 这简直是恐龙好吧? 白芜盯着底下两个兽人,连翅膀都忘拍了。 他身形猛地下坠十多米,吓得他“啾——”地鸣叫一声,赶忙重新快速拍了几下翅膀。 南遥回头看他。 白芜鸣叫一声,示意自己没事。 鱼兽人的聚居地在一座半岛上。 岛上倒是干硬的泥地,没有太多沼泽,上面生长着各种各样的阔叶植物。 这地方的气候明显比白芜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温暖湿润,连风都柔和许多。 白芜和南遥先到岛上。 过了好一会,雷和肃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变回人形,“你们鸟兽人飞得也太快了。” 白芜好奇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 雷道:“我们部落离这里不远了,慢慢走过去吧。” “这里离边界挺远啊,你们好厉害,在这里都听到了我们祭司大人的叫声。” “没有,当时恰巧在你们附近巡逻。你别看你们祭司这正经人的样子,他也只是通知一下,要是没人过去,他就自顾自来了。” 雷带着他们往前走。 走得白芜开始微微出汗了,白芜总算看到了部落。 长颈族住的地方比白族更加简陋, 除了居住的草棚,还有大量草棚用来放东西。 有皮肤微黑的长颈族人正在干活,见到他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白芜转头看向四周。 树上晾着不知什么材质编织出的灰白色的渔网。 他一看,视线便黏在上面,根本挪不开眼。 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是捕鱼用的网。” 白芜张嘴,语气满是期待,“这渔网能换给我一张吗?” “这?”雷道,“你们用不着渔网吧?” “用得着。我家门前就是长水河。” “这个不行,我们部落里也没有多余的渔网。这要用嚓嚓树的叶子编织,麻烦得很,不换。” 白芜目露失望,“嚓嚓树是哪种树?” 南遥接话,“外面那些宽叶子的树就是,复羽族的领地内有。” “嘿,你们也想编织渔网?要把树叶编成渔网可没那么简单,需要我们部落的独门秘法。” “芜什么都会。” “你就说大话吧,也不怕门牙漏风。” 白芜抓住机会,“那要怎么编,能告诉我吗?” “这可不行,我们部落的独门秘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白芜心中咯噔了一下,向雷投去探究的目光。 他感觉长颈族的人好像异常排外。 雷带着他们到一个草棚里。 四人围坐。 边上不时有长颈族的大人小孩走来走去,悄悄打量他们。 南遥说正事:“上次祭祀的时候,有人供奉上来一种白色的豆子香料,说是从宽鳞族里得来的。我想再换一些,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 “笑话!宽鳞族都有,我们怎么可能没有?你们怎么没去找宽鳞族?” “和你们交情比较深,你们要是不换,我们再去找宽鳞族。” “你们要换多少,想怎么换?” “先来两筐,至于怎么换——” 白芜忙接过话头,“我带了玻璃来,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 说着,他将一直背着的背筐挪到身前来,取出兽皮包裹着的玻璃给他们看,“就是这个,小心,它很脆,大块的时候容易摔坏。” “这东西能做什么?” “打碎磨了做首饰,或者放着观赏,都可以。” 雷拿起玻璃仔细察看后还给白芜,“用不着,你这东西还脆。我们有珍珠和红角树,上好的滚圆珍珠,光润的红角树,不用别的首饰。” 他们正说着话,有两个人用渔网抬着一网黑漆漆的东西过来,扬声打断他们,“族长,你看一下今年的孔根。” 雷立刻对白芜和南遥说道,“你们稍等一下,我过去看看。” 雷和肃站起来,朝那网黑漆漆的东西走过去。 白芜伸长脖子看向那边。 雷从渔网里取出黑漆漆的东西,拿在手里。 白芜很快就发现,那玩意又粗又大,雷拿在手里,跟拿了一根人大|腿似的,连中间凹进去那个结节都像膝盖。 这玩意儿——怎么那么像藕? 白芜偏过身子凝神察看。 片刻后,他确定了。 真的是藕! 巨大版的藕! 白芜越看越确定,挪了挪屁|股,挪到南遥身边,压低声音,“我好像认识他们手里的东西。我们以前有种叫藕的食物,和它好像。” “嗯?过去看看。” 第48章 贝类 雷看完第一个藕, 又去看第二根。 白芜探头探脑,“这东西可以吃吗?” “好吃!等会给你们煮点尝尝。” 白芜继续试探,“真的可以吃吗?怎么看起来有点脏?” 雷回窝棚里拿了把骨刀, 在鱼皮裙上一蹭,“刷”一下将巨藕的外皮削下来,露出里面暗黄的藕肉。 白芜盯藕肉,这确实和地球上的藕很像,连肌理都很像。 雷切了一块藕肉, “尝尝。” 白芜接过,先察看藕的孔洞。五个洞, 每个洞都挺大,洞处发黑,看起来不太像好吃的样子。 他吸吸鼻子, 藕的切口溢出清香,看来它的味道会比卖相好一些。 白芜将藕块塞进嘴里。 藕块有点硬, 他牙齿用力, 咔嚓一下, 将藕块咬断,脆,淡甜, 渣有点多,不过还是很好吃。 白芜眼睛微亮,看雷,“能换点藕给我吗?我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这个不行。你们夜鸣族和复羽族几次想换,我都没答应, 我也不能单独答应你们。” “或许他们拿不出你们想要的东西?” “我们这里物产丰富, 什么都不缺, 不换。” 南遥看他们,“你们长颈族什么时候那么小气了?” “嘿嘿,激我也没用,反正不换。你们鸟兽人手里的好东西已经够多了,惦记我们的孔根做什么?” 白芜看看南遥,又看看雷。 雷接着说道:“你们别想偷偷挖我们的孔根啊,被我们发现了,就不是打一架的事那么简单了。” “谁偷挖了?那块地方以前不是领地不明确吗?” “反正现在是我们的地方,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整整讹了我们整整一个岛才还给我们,现在那里长孔根了也是兽神的赏赐。” 南遥站起来,面沉如水。 雷两只手在自己的兽皮裙一擦,按上他的肩膀,“我就说个事实,没有想和你打架的意思。得了得了,我不说了,这不是再强调一下,提醒你们嘛。” 雷看上去有两个南遥那么壮。 他一双蒲扇一样的大掌按在南遥肩膀上,南遥连晃都没晃。 “得了,你不是想换我们的香料吗?芜,你给我块皮子,跟你们换两筐。” 雷说着朝白芜伸手,“你随便给我一块。” 白芜看向南遥。 南遥点头。 白芜找出那张最大、最厚实的兽皮递给雷。 雷朝自己的族人招手。 很快,一个黑壮小子过来,接过雷手上的皮子,往后面跑去。 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地提了两大筐胡椒出来。 雷道:“你们要换的白豆子在这,都是今年采的,最好的白豆子。” 白芜将自己的背筐清理出来,把胡椒倒在里面,“谢谢。” “哈哈不说别的了,我们来煮鱼吃,都是今早才打的鱼,现在吃正好。” 雷带着南遥和白芜回到原来的草棚,找出陶锅,去外面的火塘煮鱼。 白芜这才注意到,他们煮鱼用的陶锅是红褐色的,燃料也是枝叶,没有大块的木柴。 雷简单清理好鱼,两面各划了几刀,直接放陶锅里,然后放胡椒粒,放兽油,再放藕块,再放半锅水。 底下大火舔舐着陶锅,锅里的汤冒着热气,渐渐地,又咕嘟咕嘟冒出泡来。 鱼肉的鲜香飘得到处都是。 这一大锅鱼肉藕块很快就煮熟了,雷豪迈地抓了一把盐撒进去,然后拿出干净的碗和勺子来,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大碗藕块鱼汤。 他们的碗和勺子也是红褐色,看来做陶的泥并不一样。 雷招呼,“尝尝看我们部落的鱼汤。” 白芜舀起一勺鱼汤,小心吹了吹送进嘴里。 鱼汤鲜、甜、微呛,热气腾腾,将白芜体内的寒意全带走了。 “好喝!” “我们部落的鱼汤是最好喝的,别说鸟兽人部落内,就算鱼兽人部落内,我们的鱼汤也别具一格。” “可惜。那么好喝的汤,我们回部落那就喝不到了。” “哈哈哈哈,你要真想喝鱼汤,找个我们部落的兽人做伴侣?” “雷。” “哈哈哈哈我就说一下,不要那么凶嘛,你看人家芜都没意见。” “有意见的。”白芜认真说道。 雷又是大笑。 白芜和南遥在长颈族蹭了一顿鱼汤。 白芜好说歹说,想换一点藕,都没能成功。想换渔网,也没能成功。 长颈族看起来和南遥交情不错,却不仅是朋友关系,他们防南遥防得厉害。 白芜估计和之前的打架有关。 实在换不来东西,白芜无意久留。 南遥尊重他的意见,吃完午饭,在长颈族略微逛了逛,他们就走了。 两人一直飞出了长颈族的领地,才停下来,落在地上变回人形。 中午比早上热得多,白芜抬头抹了下额头的汗水,“等一会儿,我们去哪里?直接回去?” “是不是有些失望?” “还行。想换的胡椒换到了,想看的风土人情也看到了,就是没换到渔网和藕,感觉有点遗憾。” “今天在复羽族休整一晚,明天再走。” “要去复羽族部落吗?” “你想不想去?” 白芜诚实地摇头。 今天在长颈族受到了冷待,他暂时不是很想去别的部落了。 再说,无论去哪个部落,只要是陌生的地方,多少有点令人不自在。 反正各大部落的窝都做得非常一般,没什么好住的,与其赶着不自在,他还不如拿兽皮裹着在野外对付一天。 “那休息一会儿,带你去长有嚓嚓树的地方修整。” “嚓嚓树除了叶子好用,还会用来做什么吗?” “我们这边不用它,长颈族也只是用叶子。” “等会能砍一点回去吗?” “只要你背得动,想砍多少砍多少。” 两人休息了一会,又变回兽形,往生长有嚓嚓树的地方赶去。 他们走到一座小岛上,这座岛在山后面,背风向阳,比其他地方要暖和一些。 白芜走在软绵的沙滩上,看着岸边游来游去的小鱼,“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面前的这是海还是湖?” “湖。这就是长颈族说的岛。当时是用长藕的河换的。” “藕原来长在河里?” “有一部分长在河里,一部分在河岸的沼泽中。” 白芜用膝盖轻轻撞了撞他的膝盖,示意他接着说。 “那条河本来是复羽族和长颈族的分界线,按理来说一族占一半河,后来我们鸟兽人这边年轻人仗着自己会飞,偷偷据另一半河里捞鱼,他们也来捞我们这边的鱼,就闹起来了。”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雷提到藕就很不客气。最后的结果呢?” “打了一架,他们没打赢,最后拿这个岛来将河的另一半全都换走了。” “那段河有多长?” “没有这座岛长。” “那很划算啊。” “长颈族对领地很敏感,不喜欢陌生人去他们领地。当时咬着牙换的。” 白芜听了,“是不是很久之前的事?” “倒也没有很久,六年前。好奇心满足了?” “真满足了。没想到看似朋友的后面还有个这么曲折的故事。” “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关系就不那么纯粹了。困?你晒会太阳,我去捞鱼。” “难道你不困?我们都飞了那么久了,一起晒会。鱼什么时候都能捞,反正今晚肯定有晚饭吃。” 南遥听从了白芜的意见。 两人躺在阳光底下晒起了太阳。 白芜觉得太阳刺眼,闭上眼睛眼皮也红彤彤,干脆从旁边的嚓嚓树上揪了几片叶子,一半递给南遥,一半盖到自己眼睛上。 他还是喜欢用人形睡觉。 在这种温暖无风的阳光底下睡觉,正面晒完晒反面,将整个人都晒得暖烘烘,筋骨好像都要晒软了。 等到傍晚,南遥起来捉鱼。 白芜砍嚓嚓树的叶子。 他打算带点回去部落,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他那两个鱼笼修修补补,已经用了小半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报废,要是有条件,他也想做一张渔网出来。 用渔网可比笨重的鱼笼方便多了,把网放下去,说不定还能捞到大鱼。 嚓嚓树的叶子十分好砍,他就砍了一会,身后已经砍倒了一大堆。 这些叶子先摊开来晾一晾水分,明天走的时候再将它们捆起来,这样他们背起来就不会那么重了。 傍晚,南遥带着一条半人高的大鱼回来了。 白芜划开雪白的鱼皮,里面的鱼肉呈橘红色,看着肥嫩异常,要不是害怕寄生虫,白芜都想弄生鱼片吃了。 生鱼片不敢吃,熟鱼片毫无问题。 白芜将鱼片用现磨的胡椒粉和鸟蛋腌好,在陶锅底下铺上葱头、生姜、蒜粒、去腥草,用兽油煎软,煎出汁水,然后将腌制好的鱼片放到上面。 这样煮出来的鱼片一点水都没放,却格外滑嫩鲜美。 因为这条鱼够大,他们片成鱼片的时候,刻意避开了骨头,现在吃起来一口一片鱼,一点骨头都不用吐。 白芜吃得浑身冒汗,“这鱼真好吃,要是可以的话,现在配点果汁或者酒,那就完美了。” “酒又是什么?” “一种酿造物。之前我不是说过,等房子建好了,就给你个惊喜吗?要给你的惊喜就是那个,不过还在酿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你什么时候酿的?” “就是收到红瓜那阵子,红瓜放了几天,熟到能尝出酒味,我分了一部分出来,放到坛子里酿酒,另外一部分用来招待客人。” “现在就告诉我?” “没办法,话赶话到这,没能憋住。”白芜眯着眼睛笑,“要是成功了的话,过年差不多就可以喝了,到时候请你品尝一下。” 两人这一顿吃得非常满足。 第二天,白芜还想再吃一顿,他检查行囊,发现里面的鸟蛋已经没了。 “南遥,你去抓鱼的时候,顺便带几个鸟蛋回来呗,没有鸟蛋腌制,鱼片不够嫩。”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小岛,这里别的物产不够丰富,各种水鸟倒多得很。 不用刻意去找,白芜昨天落下来的时候,一眼都看到了好几处有鸟蛋。 南遥应了。 白芜检查昨天割下来的嚓嚓草。 这些嚓嚓草被风吹软了,轻了不少。 白芜原本以为割够了,现在一看,觉得可能差了点,他干脆又拿起石刀继续割草。 割着割着,他忽然感觉漏了什么。 南遥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坐在一堆草前抱臂沉思,“怎么?” “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你说。” “这里离长颈族的地方还挺远的,都有喳喳草,那长颈族挖藕的上游,会不会也有藕?” “下游有藕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不恰恰说明上游也可能有?你说我们要不要去上游找一下?” “就算有也不会太多。” “有就行了,我们找到了,可以自己种啊。藕这种东西好长,一年长几根,两年长一片,怎么样?” “估计很难找,我找复羽族的人问问。” “走走走,我们吃完早饭就去,请他们帮个忙,说不定以后他们也有源源不断的藕吃。” 南遥没意见。 两人吃完早饭飞往复羽族。 复羽族住在高山之间,窝和白族类似,只是挡雨的顶棚用的叶子不一样。 长水河从他们部落脚下流过,转了个弯,继续朝东北流去。 和大部分部落一样,长水河也是他们的母亲河。 长藕的那条河叫泥河,在复羽族居住之地的下游汇入长水河,再浩浩荡荡往北流。 复羽族的族长叫安山,也是个年轻兽人。 他个头格外高,脾气挺直爽。 上次他来部落请教白芜织布技术的时候,白芜就感觉到了。 这次拜访,复羽族一听他们的来意,二话不说,“祭司大人你让找,我们今天就去找。” “之前见过藕吗?” “没注意,还得问问族人。” 白芜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在水上面会长圆圆的叶子,夏天到秋天会开花瓣尖尖的花,花心长着个小台子,开始时是嫩黄色的,慢慢变绿,台子里面长着果实。” 安山点头,“我去问问族人。” 复羽族的人直接已经出门打猎采集去了,安山通通叫人找了回来。 最后集全族之力,得到线索的却来自一个半大孩子,“我知道那个花,夏天的时候,我还采回来给亚父看过。” “那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还问过成。” “我也想起来了。” 成咽咽口水,“不过只看见一朵。” 白芜笑,“一朵也没关系,找不到不怪你。能带我们过去吗?” “我只记得长在哪段河,忘了具体长在哪里。” “没事,我们找一找。你带我们去个地方就行。” 安山马上道:“我们跟过去一起找。” 白芜看他们似乎要集全族之力去帮忙找藕,抬头朝南遥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现在正是储备冬粮的关键时候,他不想太打扰复羽族。 南遥道:“让成带我们去就行。” “成不一定记得准。” “记不准我们多找一会儿,你们忙去,不用管这边。” 安山还想再说什么,南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今天下午可能还要来部落里吃一顿饭。” “祭司大人放心,我们一定能打最好的肉回来!” 趁着时间还早,成带他们出发。 复羽族这边的山特别高,今天气流比较复杂,飞高了又累又冷,飞低了也不好飞。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白芜看着累得直喘的成,抱歉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成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看了眼南遥,有些害羞道,“能带祭司大人找东西实在太好了。” 白芜拍拍他的肩,从背筐里掏出三块紫草糖,将最大那块给了成,“走,我们一边吃糖,一边找。” 成好奇地打量手中的糖。 白芜将糖扔在嘴里,“这样舔着吃,吃这个能顶饿。” 成看南遥也吃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糖塞进嘴里。 糖块一碰到舌尖,他眼睛立刻亮了,猛地抬头看白芜。 白芜弯起眼睛,“这糖好吃吧,用紫草芯熬出来的,你们要是找到了紫草芯,也可以熬着试试看。” 三人沿河边往上走。 上游部分完全在复羽族的领地内,他们可以仔细寻找。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成也记不清楚他折到花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连指了几个地方都指错了,白芜和南遥没说什么,他自己紧张得不行,脸也有些红。 白芜拍拍他的肩膀,“时间过去太久了,换做是我,我也记不清,多找找就行。走,我们去水边,靠近一点,离得太远,看不见叶梗,可能走过的时候就错过了。” 三人去靠近水面的地方。 这条河水量不算大,又是枯水期,河水挺浅。 就是淤泥比较多,靠近岸边的地方长满了水草,他们一眼看过去看不太分明,有好几次都得下河去摸索,才能摸清里面的情况。 好在今天天气还可以,出了太阳又没有风,不算太冷,白芜高高挽起袍子,感觉还可以接受。 南遥让他留在岸边,自己下去找。 白芜坚持两个成年人一轮一次轮着来。 南遥没拗过他。 白芜下去找了几次,修长的腿冻得冰凉,屁都没找到,唯有成看向他的眼神中饱含了崇拜,这算是唯一的收获。 “那个叶梗好像也是,这次轮到我了。”白芜将背筐放在地上,脱下兽皮鞋,“我下去摸一摸。” 南遥看了眼,没看到危险,点了点头。 尽管今天已经下过好几次水,每一次下水,白芜还是觉得冰凉的水有点难以忍受。 他咬着牙关,两只脚踩下去。 淤泥漫到了他小腿,水更是到他大|腿处。 他扯着岸边的荒草,一步一步往下探。 “找到了吗?” “还没。”白芜刚回答完,脚碰到了一个圆圆的硬物,他精神一振,“等等! 他连忙掖好袍子,弯腰去摸。 南遥随时准备拉他上来,“小心点。” “摸到了!” 白芜的手碰到了那个硬物,手指艰难地扒拉住它,将它往上拉。 它深深地陷在淤泥里面,白芜拉得手指头都疼了,随着细不可闻的“啵”一声,他终于把那个硬物给拉了出来。 “找到了!”白芜高兴地将那玩意给举起来。 东西一露出水面,他立刻就知道自己找错了。 那是一个椭球形的硬物。 藕偏圆柱形,绝对不会这模样。 “不是藕。”白芜盯着那玩意,嘟囔,“白高兴一场了。” “那是蚌。” “什么?” 白芜将硬物放回水里,先洗干净它表面的淤泥,这才发现那居然是一个白色的贝类动物。 它的壳很光滑,边缘还露出嫩黄色的肉。 它还活着,从壳的缝隙中能看到里面的嫩肉,看起来非常诱人。 白芜咽咽口水,小声,“东边不亮西边亮啊。” “亮什么?” “这东西好吃吗?这看起来也太肥美了!” 成抢着回答,“不太好吃,味道有点腥。” “哈哈哈哈,水产肯定有点腥,好好煮就没问题了。”白芜摸到这么一个大蚌,瞬间动力十足,“再摸摸看,这里肯定不止一个。” 他站在水里继续摸,很快就摸到了大大小小七个蚌。 他把那两个拳头大的丢回水里,接着继续摸。 他越摸越往深处走。 南遥在岸边看他动作,叫住他,“上来,换我去。” “不用,我可以再摸一会儿。” “我个子比较高,可以去深一点的地方。” “……好吧。” 白芜上岸,用水清洗干净手脚,抹掉脚板上的水,稍微晾干,穿上兽皮靴子。 兽皮靴子非常暖和。 他幸福地眯着眼睛。 南遥动作比他快,一会儿,已经摸了两三个蚌出来,直接咚咚扔到岸边。 成兴致勃勃地跑前跑后去捡。 白芜看着这小子的动作,心里暗爽。 这次就算没找到藕,有那么多蚌,也值了。 等等! 新扔上来的那个是什么? 怎么声音不对? 白芜耳朵一下竖起来,吃惊地和南遥对视。 南遥直起了腰,看着他。 第49章 烧烤 白芜去看南遥扔上来的东西。 那是一截藕。 单独的一截, 藕节两端的藕节处有毛茸茸的根,还有紧紧靠在藕身上的嫩芽。 特征这么明显,白芜绝不可能看错。 白芜将藕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打量。 片刻后,他仰起脸, 朝河中心的南遥喊, “真是藕!” “我看着也像。” “还有吗?就这一截?” “我再找找。” 河靠近中心的地方, 流水已经比较湍急,白芜看他往旁边一站, 心揪了起来, “你当心点,我们慢慢来,别滑倒了。” “深度一样,不至于。” 南遥摸了一会儿,又摸了一根藕出来。 这里的藕看上去明显要比长颈族挖到的藕小,小而细长,不过特征依旧很明显。 最让白芜惊喜的是, 这根藕上每一个藕节处都生长有长长的藕芽。 哪怕隔着好几米,白芜也可以清晰地看见它们在寒风中颤抖。 这让藕芽显得格外可怜可爱。 南遥将藕放在水里略洗了洗,扬手要把藕扔过来。 白芜心一揪,大喊,“别扔!” “别弄坏了芽, 我过来拿。” 白芜左脚踩着右脚的鞋跟, 迅速将鞋脱掉, 同时低头掖袍子,“你等等我, 我这就过来!” 他说话的时候, 南遥涉水而来, 将藕举到他面前,“老老实实在岸上站着,别弄湿了衣服。” “!!!”南遥的俊脸怼在眼前,白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又走回来,拍拍胸膛,“吓死我了。你别扔啊。我下来和你一起找。” 白芜转头喊旁边的小兽人,“成,你来接应一下?” 南遥道:“冷。” “不怕!大不了等会晒一晒,我跟你一起摸。” “担心我把藕漏了?” “这倒不至于,就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那就老实在岸上站着。” 白芜被南遥打断,摸了摸鼻子,提着一根藕站在岸上。 成在旁边看着他们。 半大的兽人那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白芜有些尴尬,低头装作拨弄藕芽的模样,却听成小声道:“芜,你和祭司大人关系好好啊。” “我们混熟了嘛。咳。我们摸到多少个白蚌了?” “什么?” “就是那白色的蚌。” “哦哦,我数数,一、二、三……一共二十一个。” 白芜成功转移了小朋友的注意力,悄悄松口气。 南遥在水里摸了一会,又摸到六根藕。 他们总共收获了六根藕和一个藕节。 白芜仔细观察后,找到了十九个藕芽。 有的藕节处只有根,没有芽。他打算到时把根也削下来,一起种到水里去。 “还要继续往上走?” “不走了。这大海捞针一样找藕,要找到什么时候去?摸到这些已经很厉害了,我们先回去吧。” 白芜说完,看看成,对南遥说道:“我们回复羽族部落,和他们说一声,抓紧时间回去?这些藕芽得赶快种下去。” “可以。” 成表情有些失落,“你们这就回去了啊?” “要抓紧把藕芽种下去,下次有空再来找你玩。”白芜把藕放进背筐里的时候,顺手将用大叶子包好的糖全拿出来,连叶子一起塞到成手里,“你要有空的时候,也欢迎来白族找我玩。” 三人变回兽形,飞回复羽族。 复羽族的族长安山还没回来。 南遥和复羽族留守的哨兵说了声,要带着白芜先回去。 白芜心里有些抱歉,留下五个白蚌后,将剩下所有白蚌给了复羽族,又给了小半筐胡椒,让他们磨碎了煮鱼吃。 两人背着藕、胡椒和两筐嚓嚓树叶子,飞上了回家的路。 南遥速度很快,白芜借着他的风带,飞得也不慢。 晚上飞到很晚,两人才停下来,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 两人草草吃了点东西,各自裹着兽皮睡了一觉,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了,继续往部落里飞。 他们回程的时候飞得更快,中午就到了白芜家。 白芜家远离部落,家人又全出门了,谁都不知道他们回来了。 白芜一落地,变回人形先钻进厨房,“你饿不饿?我们先吃碗酸奶,再下去种藕。” 白芜虽然是问句,但很快端着两大碗酸奶出来了,上面浇了厚厚一层虫蜜。 “洗手的水在水缸里,来来来。” 南遥刚洗干净手,手里就被塞了一大碗酸奶。 白芜的手也是湿的,两人的手相撞,南遥手指蜷了蜷,“你现在怎么一点都不客气?” “和你瞎客气干嘛?说得我好像哪天没抱过你大|腿一样。”白芜道,“我们得抓紧时间把藕芽种下去,我刚看了一眼,哪怕有叶子包着,藕芽也有点枯萎的迹象,根茎都软了。” “接种在河里?” “那恐怕不行,我们这边的河含泥量没有泥河那么大,而且水流比较湍急,这么小的藕芽种到河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冲走了。” 白芜总结,“得在岸边开荒,弄一亩水田出来。” 开荒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白芜自己一个人要去开荒,累死累活也得搞两三天,藕芽却耽搁不得。 白芜将白蚌放到大盆子里,“哗啦哗啦”从水缸舀出三瓢水,留白蚌在盆子里吐泥,又放了一小勺盐下去。 “我们去开荒回来,这白蚌应该就好了,到时候给你做好吃的。” “腥。” “等会你尝了就知道了。” 两人下去河边。 白芜在离种萝卜十几米的地方选了一块泥沙比较多的河滩,和南遥拿着石锄,开始挖。 他们得把岸边挖掉一块,将河水引过来,把河岸开发成水田。 岸边的杂草灌木比较多,挖出来的一部分肥沃泥土填回去。 这一忙活就忙到了下午。 他们种好藕再直起腰时,太阳都挨到了山顶,眼看就要沉下山去了。 白芜一抬头,正好和南遥对上。 南遥头发乱了,身上的袍子也乱了,袍子掖在腰间,露出线条清晰的修长小腿和半截大|腿,一张俊脸上还溅上了泥点。 他这造型倒不算太狼狈,就是格格不入。 违和感强到了极点。 白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接着哈哈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你种起东西来会是这个样子。” “以前又不是没帮你种过东西。” “哈哈哈,我就该找个平静的水面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光说我,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什么?” 白芜盯着南遥的眼睛,从他瞳孔里发现自己脸上确实好像有什么东西。 白芜下意识往脸上一抹。 他忘了自己的手上有泥,这一抹,冰凉的泥糊得半张脸都是。 这次不用南遥提醒,他也知道了。 草。 白芜狼狈地走前几步,蹲在河边洗起脸来。 南遥慢悠悠走过来,修长的手指在他头顶上点了一下,“这也有。” 白芜伸手去摸,还真摸到一坨泥。 泥糊在头发上,捋都捋不干净。 他大窘,“我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在你笑我之前吧。” “……算了,不洗了,我晚上烧点水再洗,好冷。” 白芜原地用力甩了甩脑袋,勉强把头发甩干。 “走,我们去拔点葱姜蒜,晚上给你蒸白蚌吃。” 菜园子就在附近。 白芜现在养了猪羊鸭,从不缺肥料,他们家的菜地现在突然黝黑蓬松,肥沃得很。 这种土地上长出来的菜也格外不同寻常,尤其葱蒜,叶片肥厚,风味十足,现在现吃,味道尤其突出。 蒜蓉蒸贝类可是一绝。 白芜特地多挖了些蒜。 这些嫩蒜刚结瓣,家里还有老蒜,今天先来个双重金银蒜。 这么短的距离,两人没用兽形,直接用人形走回去。 还没到地方,南遥说:“你家来人了。” “谁?”白芜只能闻到人身上的体味,闻不到每个人的特殊气味,更别说根据特殊气味来分人。 这种特殊气味有点像动物世界那些用来标记领地和择偶的气味。 白芜没点亮那个技能。 他以为是部落里的伙伴,“是不是我哥他们回来了?” “你哥他回来了。来的应该是复羽族的人。” “欸?他们是不是有事找我们?” 两人变回兽形上山。 白芜一眼就看到坐在木墩上的安山和正在朝他挥手的成。 还有另外两个相对陌生的兽人,不过他们在复羽族都见过。 “祭司大人。”安山打招呼,“我们把你们落下的蚌和嚓嚓草送来了。” 白芜:“那是特别留给你们品尝的。” 安山:“其实也想借这个机会看看传说中的房子。我们多带了些蚌过来,顺便多割了些嚓嚓草。” 白芜一眼就看到他们大筐小筐放着的嚓嚓草和白蚌,心情非常复杂,“你们也太客气了,既然来了,留在我家吃晚饭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你们就当自己家。对了,你们看了我家的房子没有?” 岸道:“还没来得及。” “那哥,你带客人参观一下,我来准备晚饭。” 安山几人说不好意思看亚兽人的窝,说什么也不愿看白芜和岸的房间,只是参观了川和墨的房间,厨房、浴室和杂物间。 他们重点看了厨房、浴室和杂物间,然后就留下来帮白芜洗白蚌和剥蒜。 南遥低声对白芜说去打点猎物回来,然后就飞走了。 他走了之后,一帮兽人没那么拘谨了。 复羽族那个叫如云的兽人小伙最放得开,“芜,你家的房子也太漂亮了,尤其厨房,怎么外面有个火塘,里面又有个火塘?” “其实我家厨房是个半成品,以后还要再建,现在只是放了个火塘。下雨的时候,我们在厨房里做饭,不下雨的时候,比较经常在外面做饭。” “那是不是冬天也要在厨房里做饭?” “对,冬天在外面做饭太冷了。不过也说不准,最冷的几天,还是要搬到山洞里住。” 白芜嘴上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 很快,川和墨回来了。 南遥也回来了。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干活,将所有兽肉处理好。 白芜看差不多了,开始起锅开始炸蒜。 陶锅放兽油烧热后,白芜放入去腥草、吉吉草略炸一下,再将切成颗粒的蒜倒进去,小火慢煎。 几个呼吸过后,他们家这个小山顶上飘着浓郁的蒜香味。 白芜用锅铲小心翻炒着,等蒜炸得金黄,再往里面放入盐和另一半蒜粒、葱花、姜末,再翻炒一下,就算炸好了。 他将这一大盆炸料盛起来,挑出里面的去腥草和吉吉草,然后端走陶锅,在火塘上放上烤肉专用石板。 “今天人多,我们吃烧烤啊。”白芜麻利地将盛着干净蚌肉的白蚌放在石板上,又在边缘放上刚打来的兽肉,“大家一人一双筷子,自己翻肉,白蚌还要烤一会。” 岸怀疑,“这样烤能烤熟吗?那么大的蚌。” “一会就能熟。” 白芜左边坐着岸,右边坐着南遥。 大家围坐在石板前吃肉。 火塘既能取暖又能照明,众人边烤边吃,吃得十分惬意。 很快,白蚌里面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小泡,蚌肉被汤汁蒸得“啫啫”作响,微微变了色。 贝类特有的鲜香味也飘了上来。 岸吃着嘴里的肉,眼神一个劲儿往蚌肉那里飘,“可以吃了吧?” “我加点蒜蓉,很快就好了。”白芜抬手,舀起一勺勺蒜蓉加到蚌肉上面。 几乎在他加入蒜蓉的一瞬间,香味爆出来,周围人齐齐咽了下口水。 连南遥的喉结都微微动了一下。 白芜用公筷调整了一下每个白蚌里面的蚌肉,确认它们每一个都熟了,“好了,开吃。小心烫。” 他话音未落,周围几人齐刷刷伸手,或用筷子夹,或直接用手捏,将蚌肉放到自己面前。 第一批白蚌刚好一人一个。 白芜挑了个相对较小的,放到面前。 此时,微黄的肥嫩蚌肉顶上一撮金黄蒜蓉,汤汁还在微微冒泡。 他先撩起一小撮蒜尝了尝。 香! 咸香! 里面的葱姜恰到好处,一点也不会喧宾夺主。 白芜眼睛一亮,将里面还在弹动的蚌肉夹起来,满满蘸上蒜蓉,吹了几下,往嘴里一塞,牙齿往下一咬—— 鲜嫩肥美的蚌肉爆出汁水来。 蒜蓉的香味和蚌肉的鲜味完美结合在一起,在口腔里爆开。 蚌肉柔嫩鲜甜,滚烫浓香,一点腥味都没有,和蒜蓉搭配得恰到好处。 这已经足够完美了。 最妙的是,这块蚌肉够肥厚。 白芜一口咬下去,里面全是肉,口腔里塞得满满当当,各种香味鲜味齐齐爆开,无与伦比的满足感涌上他的心房。 在深秋的夜里,能尝到这样肥厚鲜美的食物,白芜真觉得没什么能比这个更棒。 没有烤生蚝,这蚌肉也完全不输啊。 第50章 牧草 白芜这种久经华夏美食考验的人, 都觉得烤白蚌好吃得不行。 更别说几个除了炖、煮和烤之外,没吃过什么美食的复羽族人。 一圈人埋头苦吃,吃得嘴角满是油渍。 唯一比较克制的就是南遥, 他吃得也快, 但快归快, 还是能保持姿态的优雅。 白芜并不是小气人, 见大家喜欢, 干脆将安山几人带来的白蚌也破开,除去内脏,清洗干净, 再将一块块厚实柔软的蚌肉放到蚌壳上, 接着烤。 九个人吃了上百个白蚌,白芜还重新再炸了一次蒜蓉。 最后每个人都撑得不行, 复羽族几个人回过神来, 十分不好意思地道谢。 川招呼他们说都是朋友,让他们吃好喝好, 食物管够。 吃完晚饭, 墨带复羽族的人去部落里休息。 南遥也回他的窝里。 白芜和父兄收拾家里。 岸看着桶里的蚌肉, “芜, 还剩下半桶蚌肉, 这个要怎么办?留着明早吃?” 白芜探头看了一眼,“估计留不住了, 把里面那口干净的陶锅搬出来, 上锅煮。” “我可吃不下了啊!” “我也吃不下,用盐煮透, 拿线穿起来, 等会儿挂到树上去晾着, 晾干了以后吃。” “直接晾不行?” “盐不够,很容易烂掉。我来煮,哥,亚父,你们帮我过滤一点草灰水,等会做一批肥皂出来。” “今天也太晚了,要不明天再做吧?” “复羽族帮了我大忙,我做几块肥皂送给他们,明天他们就要回去,来不及做。” 白芜麻利地将干净的蚌肉放到陶锅里,加入清水,再加三大勺盐,大火煮开,直接煮透。 蚌肉煮熟后缩水了一点,他用藤笊篱捞出来,拿骨针一一穿过,穿成一大串,挂到外面的树上。 等要吃的时候,直接将它丢到水里泡,泡干净盐分就可以吃了。 岸在旁边过滤灰水,闻到白蚌的味道,眉头皱起来,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都是一样的食物,怎么水煮出来那么腥?” “还有怎么,我手艺好呗。”白芜笑,“烹调手法对食物味道影响还挺大。我在里面放了姜蒜,要不然会更难闻。” “陶锅还要用来干什么?不用的话,我把它洗了吧?” “别,里面的汤汁我还要用。” “这东西能用来干嘛?” “做调味料。” 白芜没管他哥那一脸难以想象的表情,直接将锅里的汤汁收浓,然后将汤汁倒出来,用布过滤一次,再次收浓。 这次收浓的时候,他放了一把紫草糖进去。 岸在旁边看他糟蹋东西,满脸都是肉痛,嘀咕,“反正我以后肯定不吃这东西。” 白芜耸耸肩,“我看以后你多半会嚷着真香。” 蚌汁已经收浓成膏状。 白芜搅拌的勺子提起来,用尾指蘸着了一点品尝。 齁咸。 咸中又能品尝到一点奇妙的甜鲜味。 这锅蚌汁应该做成功了。 别的不说,这么咸,起码在保存方面应该没问题。 白芜存蚌汁的陶罐用开水烫过,现在风干得差不多。 足球大的小陶罐,他也只存了一陶罐。 盛好后,他把陶罐放在屋脚,方便每日使用。 岸问:“现在可以把这个陶锅洗了吧?” “哥,你洗完之后放半锅冷水,继续烧。” “你还要用来干嘛?” “煮白蚌的壳,煮干净后用来装肥皂。” 白蚌的壳纹理细腻,还有一定光泽,确实挺好看。 岸拿着蚌壳仔细看了一下,难得没提什么意见。 蚌壳用浓盐水煮一遍,倒出来用草叶刷洗干净,再用清水煮一遍。 煮出来的手感非常干爽,拿着温润又漂亮。 岸拿着两片白蚌壳翻来覆去地看,“这蚌壳可比树叶漂亮多了。” “你喜欢就多留几个。”白芜打了个哈欠,喊他亚父,“亚父,你来帮我搅肥皂啊?” “今天不放凉香草?” “天气太冷了,凉香草肥皂抹在身上凉飕飕的,大家都不乐意用,还是做原味的吧。” 白芜家已经做过很多次肥皂了,草木灰和兽油的比例拿捏得很准,皂化过程也完成得正好。 搅出来的肥皂膏既不会过干,也不会清洁力不够。 天气冷,肥皂液也干得快。 白芜倒好第一批,趁它们还没彻底干掉的时候,赶紧用木片修一下形状。 等所有的肥皂做好,已经是下半夜了。 一家人忙了半晚上,都累得不行,岸和两位父亲草草洗过脸和脚,各自去睡。 唯有白芜,还要提着水去浴室,哆哆嗦嗦地洗完头和澡,在寒风中擦头发。 好在亚兽人身体也够好,他折腾了半晚上,依然没有感冒,第二天睡到中午才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 川留在家,看他起来,给他端肉汤,“早上复羽族的几个兽人过来告辞,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你,每个人送了他们两块肥皂,就送他们回去了。” 白芜打着哈欠去拿洁牙棒,“知道了。” 白芜洗漱完回来,坐在阳光下喝汤,看他亚父正在做冬天的袍子,说道,“亚父,你带着东西去部落里做嘛,大家一起晒晒太阳聊聊天,多好。” “今天都快过完了,明天吧。芜,我给你缝了双兽毛袜子,你等会试试。” “谢谢亚父。我马上去看看。” 白芜放下汤碗,钻进两位父亲的房间,很快把袜子给找了出来。 这是用兽毛纺成线编织成的袜子,摸上去非常厚实柔软,手感还很干爽。 白芜闻到上面淡淡的肥皂味,想必他亚父清洗过很多遍。 白芜从兽皮靴里拔出脚,马上试了一下。 袜子很合脚,穿着暖烘烘,除了太软太厚,脚感略有些奇怪外,其他一切堪称完美。 白芜还以为今年物资不足,肯定要挨冻,没想到兽皮衣服有了,兽皮靴子有了,现在还有兽皮袜子。 他两只脚穿上袜子,在原地蹦来蹦去。 蹦了一会,他扒着门,探头道:“亚父,袜子很合脚很暖和,我非常喜欢!” “喜欢就好。”川笑了笑,“牲畜那边你阿父早上去整理过了。鱼笼和菜地,岸也看过了,家里应该没什么事要做,你今天好好歇一下。” “好,我把嚓嚓树的叶子拿下去泡好就休息。” 长颈族的人说渔网用嚓嚓树的叶子做成。 白芜虽然不太清楚其中的具体步骤,但大体上差不了,大概也就是将嚓嚓树的叶子沤烂,提取出里面的纤维,然后再搓成绳索,最后制成渔网。 别的不说,沤叶子这点他熟。 好歹上辈子是信息爆炸的时代,沤个叶子又没什么技术含量。 沤叶子不宜找水流太湍急的地方,不然容易把叶子冲走。 白芜想了想,附近最适合的地方就是他和南遥上次去钓鱼的湖边。 那条小溪水流量不大,流速也不急,还是活水,用来沤叶子正好,要是死水的话,那么多的叶子丢下去沤,怕会破坏生态。 白芜一个人飞了五六趟,才把所有的叶子背到小溪那里。 背到地方,还得筑起堤坝,才好把叶子放下去沤。 这么一来,一个下午又没了。 晚上,白芜借着火塘的火光和那点月色,挑拣新收的豆子。 这几天岸他们已经打过豆荚,豆子都取出来放到箩筐里了。 只是里面还有杂物,有坏粒,一家人把豆子倒到簸箕里,挑一遍,才能进行下一步。 今年家里的豆子不是很多,白芜打算做点豆酱,再做点豆腐乳。 这两样都不是很复杂,只是事情比较琐碎,等待的时间也比较长。 现在一家人生活在部落里,没什么额外的娱乐活动,最不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一家人在一起干干活,说说话也挺好的。 天气越来越冷。 某天白芜一起床,感觉外面亮得不正常。 他推开门一看,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现在雪都已经深到脚踝了。 站在门口深呼吸一下,他肺腑里满是清冽的冷气。 这是这个秋天第二场雪。 第一场在白芜和南遥去长颈族的时候已经下过了,只是下得不大。 下雪倒不是很冷,只是正式下雪了之后,意味着出去打猎和采集难度会更大。 大家要准备过冬了。 白芜家倒不太缺食物。 他家杂物间里贮存的食物种类丰富,数量极大。 各种各样的茎块、干果、果酱、熏肉、奶酪等,都快将杂物间都快堆满了。 除了杂物间,他们家厨房门口和杂物间门口都放了一溜坛子。 坛子里面泡着各种菜,放着各种酱,腌着各种食物。 夏天烧陶的时候,岸还嘟囔家里要做那么多瓶瓶罐罐,用也用不完,浪费。 结果现在才到第一个冬天,家里的坛子罐子险些不够用。 冬天来了,也就是季节变了。 在天气没有冷到不能出门之前,他们部落的生活还是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这天,白芜出去采集回来,落到家外面的空地上,还没有站稳,就见他家杂物间里探出两个脑袋,“芜!” 接着岸也探出了脑袋,“芜,你回来了?” 岸正带着他们参观家里的杂物间。 白芜迅速变回人形,从背筐里扯出兽皮大袄裹上,套上鞋袜,“哥。痕,寻,你们怎么来了?” “当时说好伤好了就给你的礼物,这段时间一直没空,好不容易闲下来一点,当然要抽时间过来看你。” 来的是长腿族受伤的两个兽人。 他们前段时间在南遥那里养伤,白芜给南遥的食物的时候,经常会带上他们的一份。 白芜没想到他们真的带了礼物过来,招呼他们坐下,“你们的伤好透了吧,一路上来冷不冷?” “风是有点大,不过这点风不在话下。芜,我们给你带了肥肥草过来。” 白芜第一次听说这种草,“吃的吗?” 痕将背筐拿到前面来,从里面抓出一把草给白芜看,“就是这种草。这种草只有冬天有,长在水边,又脆又嫩,苦味很轻,生吃也好吃。” 白芜接过,仔细打量。 这种草看起来像一块饼,茎叶都很肥嫩,轻轻一掐,就能掐断。 岸也拿了一株,“我们白族的领地内很多年没看见肥肥草了,看着好诱人啊。” 痕马上接话,“你们要是喜欢,下次我再带点过来。” 寻不甘示弱,“我也给你们带,这次我带了两筐过来。” 两个兽人刚来的时候,还能勉强保持和谐,没一会儿就开始争锋相对了。 白芜看他们,这对情敌看起来还没完全和好。 白芜掐了一小截肥肥草,放进嘴里,轻轻一咬,丰盈的汁水迸溅出来。 确实不难吃,甚至称得上好吃。 冬天家里干果熏肉吃得多,有这么一种青菜补充维生素和其他必要的矿物质,对身体非常有好处。 白芜心头一动,看着地上的四筐肥肥草,问:“这种肥肥草怎么长出来的?你们在野外采的吗?” “对,我们部落外面到处都是。至于怎么长出来的——它每年都会长出来啊。” “我的意思是它会开花结种子吗?还是什么也没有,今年采完了,第二年又会自己长出来?” 寻抢着回答,“不是,它有种子,春天的时候会开紫色的小花,可漂亮了。” 白芜眼睛一亮,“那你们部落存有种子吗?能不能给我带点?” “好像族长那里有。要不然你再等几天,等几天之后,早的肥肥草应该就开花结种了,到时候我给你采过来。” “不不不,这也太麻烦你们了,来一趟那么远。还是我看看能不能去你们部落采点,正好我还没去你们部落看过。” 长腿族和复羽族隔着一条名叫“安山”的山脉。 复羽族的族长名字就取自这条山脉。 他们复羽族和夜鸣族一样,每一任族长都沿袭同一个名字,至于谁当族长,往往当小孩一出生就已经决定了。 鸟兽人九大部落,只有复羽族和夜鸣族有这种传统。 长腿族在安山山脉西麓,气候更温暖,人也更少,有着漫长的海岸线。 他们部落几乎是整个鸟兽人一族最富足的部落,和其他部落来往得也不算多。 白芜还挺想趁着冬天有空的时候过去看看。 白芜家请寻和痕吃了一顿饭,他们离开的时候,白芜又给他们带上了肥皂和唇膏,作为特产。 接下来几天,白芜天天都在盘算着什么时候拉南遥跑一趟。 这天早上,白芜爬起来,洗漱过后,去牲畜棚。 他家的鸭群已经繁衍到了十七只,一共五只大鸭带着十二只小鸭。 现在天气太冷,哪怕大鸭还有抱窝的打算,白芜也不允许它们继续。 他们家将在很长一段时间维持着十七只鸭的数量,等过年的时候会吃几只,然后来年春天再繁殖小鸭。 鸭算是相对不抗冻的生物,白芜将窝棚细细检查了一遍,把窝顶被吹掉的茅草补上。 在补窝棚时,他坐在窝棚顶上,居高临下地打量整个兴旺谷。 兴旺谷现在草木萧瑟,也就中间溪流穿过,鸭群经常活动的地方绿意比较足。 可相比起外面而言,这里又好得多。 毕竟这是一座坐落在群山之间的温暖山谷。 白芜想到前几天痕和寻送来的肥肥草。 别的地方种肥肥草不方便,这个山谷不是很完美? 这里相对温暖潮湿、土壤肥沃、取水还方便,尤其冬天基本把牲畜圈起来养,不会对肥肥草造成太大的破坏。 白芜坐在草棚上面,越想越觉得合适。 要是在这里洒下肥肥草的种子,他连水和肥都不用怎么弄。 最妙的是,经过羊和猪一整个秋天的祸祸,地面上基本已经看不见杂草,肥肥草种下去后,还不用特地过来除草。 白芜心跳得很急。 如果这个计划真的可行,满山谷的肥肥草,除了他们自家可以摘来吃一点,还可以在条件合适的时候,把牲畜放出来,让它们自己取草吃。 肥肥草完全可以当牧草用。 白芜想来想去都没想到肥肥草的缺点。 如果真要说缺点,大概就是取种子比较不容易? 他和长腿族的关系还算可以,这次去取一次种子,明年就可以自己留种了,几乎算得上一劳永逸。 白芜越想越觉得可行。 他无心修补顶棚,草草将顶棚上的芒草盖好,直接变回兽形。 他不往家里飞。 他去找南遥。 长腿族太远了,他一个人很难飞过去,想去的话,还得找南遥捎一下。 据他所知,这几天又到南遥巡视整个部落的时候了。 把他捎过去轻松得很。 肥肥草的种子也重不到哪里去,要是有条件的话,他直接背一筐回来,足够了。 白芜越想越美。 飞到南遥的窝边,还没落地,先清唳一声,提醒南遥他到了。 第51章 沙拉 南遥的窝里静悄悄。 白芜落地都变回人形了, 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理来说,当白芜飞近这座山头的时候,南遥就会感觉到他的存在, 并且出来找他, 这种那么安静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南遥不在家。 白芜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 他喊了一声, “南遥?” 回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不会真不在家吧?”白芜站了片刻, 犹豫着往他的窝里走去。 南遥身上总有股浅淡的香味, 一般而言,他如果在窝的话,这种味道会非常非常明显。 现在窝里面的味道还有, 却已经很浅了。 看来南遥离窝已久。 白芜最近一段时间, 几乎天天和他黏在一起,突然见不到他, 还挺不习惯。 他站在南遥窝前愣了好一会儿, 没法判断南遥去了哪里。 南遥的活动范围可比他大多了。 白芜坐在南遥窝前等了一会,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太阳一分一分从东往西, 南遥窝里还是静悄悄。 白芜感觉实在等不到人了, 只能飞回兴旺谷, 继续整理牲畜棚。 他心情有点低落, 活也干得慢吞吞, 直到太阳落山,才将牲畜棚彻底整理好, 慢慢飞回家。 他回家时, 父兄已经在家。 岸一见到他就朝他招手,“快过来吃溏心蜜果。” “什么?” “就是冬天的果子啊!今天我们找到一大片溏心蜜, 可惜你不在, 要么我们家还能再分点。” 岸说着从火塘里扒拉出几个土豆一样的果子, 将其中一个滚给白芜。 白芜从地上捡起来,一碰就觉得指尖烫得不行。 “哈哈哈你傻不傻?刚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果子,怎么能直接用手去拿?” 白芜用烫红的手捏着耳垂,“你们今天去哪里找到的果子?” “就靠近青族那边,那里有座瀑布山你知道吧?我们就是在瀑布山里找到的,好大一片,我们没挖完,明年再继续去挖。” 天气太冷,他们说话的时候,溏心蜜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白芜从地上捡起溏心蜜,剥开黄褐色的外皮,里面是黄色的果囊。 轻轻一口咬下去,白芜低头一看,果囊里面果然是溏心状态,要不是他马上将果囊换了个倾斜角度,里面的溏心眼看就要流出来。 白芜连忙用嘴去抿。 滚烫的溏心将他烫得“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说你傻,你还真傻,这溏心蜜能吃得那么急吗?我看看。烫到了没有?” “不至于。”白芜挡了下他哥的手,继续啃果子,“今天除了溏心蜜,你们还有什么收获?” “都杂七杂八地堆在筐里。冬天外面的草木都枯了,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两天我们就不出去了,等雪化了再说。芜,明天我们要回部落里榨秋果油,你去不去?” 白芜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秋果油还没有榨完?” “这是第二批了,部落里的人又采了一点,趁着大家都不想出门,干脆把秋果油给炸出来。” “行啊,明天我跟你去。亚父阿父也去吧?” 川笑道:“要去,家里的秋果油也不多,和大家一起榨点。你阿父还是部落里的勇士,这种重力气的活,得和大家一起干。” “既然是力气活,那明天早上我们吃肉吧,我来炖,加点蚌汁,炖干后再用蒜苗炒。另外再来点面果和酸奶。” 岸在旁边听他细细描述,咕嘟咽了一下口水。 “对了,祭司大人在窝里吗?要在的话,明早给他送点。” 墨道:“一大早见他往北飞,听说长腿族那边出事了,祭司大人过去查看。” 白芜问:“长腿族,那不是两三天之内都回不来?” “不好说。” “那明天不用预备他的份了。” 白芜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心情更加低落了。 晚上一家人没做什么大餐,只吃了几个溏心蜜,又烤了熏肉吃。 吃完之后,大家各自洗漱回房间里睡觉。 白芜睡得早,醒得也早,第二天很早就起来做饭。 南遥不在,他做饭也没怎么敷衍。 昨天墨带回了新鲜的兽肉。 肉比较腥,也比较柴,白芜一大早就用去腥草和吉吉草猛火炖上了。 炖着肉,他去牲畜棚,给牲畜喂食,还得将粪便清理出来。 不然这么冷的天,牲畜棚里又是水,又是粪,牲畜容易生病。 弄好了牲畜棚这边,一家人都已经各自干完回来了。 “芜,鱼在桶里,今早吃鱼吗?好些天没吃鱼了。” “想吃吗?” “有点想喝鱼汤。” “那我挑两条比较鲜美的鱼,剩下的鱼还拿去屋后面冻上。” 雪一下,外面就是天然的冰箱。 白芜他们储存食物要方便得多,不用再花费大力气去熏烤晾晒。 今天的早饭也很简单,一道炖肉,一道鱼汤,再加几个烤面果。 一家人吃完齐齐飞往部落。 他们的房子离部落有点远,冬天的时候飞过去并不好受。 墨作为兽人,飞在最前面。 他卷起风带,让伴侣和儿子能借着风带飞行省点力。 他们到部落里的时候,部落里已经很热闹了,到处都是人声。 大家今天都没出门,专门留在部落里干活。 兽人、亚兽人。 老人、大人、小孩。 无论是谁,过去之后,都能迅速融入自己所属的群体。 “岸,芜,这边。” 白芜刚从背筐里掏出靴子穿上,没来得及站稳,便听到有人在叫他们。 白芜抬头一看,叫住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亚兽人,正是经常和他们一起出去采集的伙伴。 “深!”岸高兴地拉着白芜过去,“怎么今天这么早大家就来齐了?” “今年采的秋果比较多,大家说趁着天气好,把油榨出来以后,可以兽油秋果油换着吃。” 秋果油带着植物油特有的味道,但是味道不算重。 其实兽油也有点腥膻味,某些兽类的油并没有比植物油好吃到哪里去。 多一种油轮换一下,白芜感觉还挺好。 深和岸在前面说话。 白芜跟在后面走。 他深深吸一口气,肺腑里满是坚果的油香味。 秋果要先剥掉外面的壳,然后把果仁舂碎,再放到大陶锅里炒,炒制好之后,还得用草把果仁包成饼状,再放到特制石臼里面去压。 步骤非常复杂。 要不是整个部落一起来,光是这些步骤,就能把人折腾得够呛。 年轻的亚兽人们没什么技术,和孩子们一起负责剥果仁。 白芜坐在人群中间,晒着太阳,用石片把一个个果仁撬出来。 这个步骤不算复杂,也不会弄得手疼,亚兽人们一边干活一边凑在一起聊天。 白芜状似随口问道:“听说长腿族出事了,有没有什么消息?” “你不知道?好像说长腿族领地的海边死了好多鱼和海鸟,他们查不出怎么回事,特地连夜过来请祭司大人。” 白芜:“难道是天气太冷,冻死的?” “不知道,应该不是吧?要是冻死的,他们就不会急急忙忙过来请人了。” 白芜的手顿住了,“那不是会有危险?” “祭司大人在呢,能有什么危险?” 亚兽人们并不关心远在海边的另一个部落,也不太关心祭司大人究竟干什么去了。 他们很快就将话题转到了装饰品和美食上。 白芜在一旁沉默地干着活。 不一会儿,秋果榨出油来了。 新榨出的油非常香,放在桶里,像深色的蜂蜜。 亚兽人们那边的秋果全都剥完了,大家一哄而散,要么去长辈那里帮忙,要么呼朋引伴地玩耍去了。 白芜兴致不高,既不想干活,也不想玩耍,神情恹恹地坐在角落里晒太阳。 他身上晒得暖洋洋,正舒服,忽然一个阴影投在他身上,将阳光全都挡住了,一下变得凉嗖嗖。 他瞬间惊醒,抬头一看,面前站着的却是他们族长崖。 “族长。”白芜懒洋洋抬起脸,“你怎么来了?” “过来和你说说话。你们搬去山顶住,还住的习惯吗?” 白芜难得见他那么温和,挠了一下脑袋,“挺习惯的,我们虽然搬去了小山头住,但大家还是一起采集和打猎,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这就好。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知道了,要真有事,到时肯定不跟你客气。” 崖“嗯”了一声。 两人相对无言。 白芜笑了一下,主动挑起话头,“谢谢你送的咩咩兽,它们现在快长大了,等庆祝开春的时候,我们家里会杀牲畜,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吃饭啊。” “我听亚祖说了。说起这事,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大家没那么经常出门,就算出门也比较难割到草料……你囤够牲畜冬天吃的草料了吗?” “应该差不太多,我专门建了一座草棚子,用来放草料。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杀掉一部分牲畜。” 上次白芜让墨往部落里背了野猪肉后,族人每天打猎采集回来都会顺手带一些草料,帮他扔到兴旺谷放置的草料筐里。 白芜家这一群牲畜,有一半是族人们帮忙养起来的。 他先前就打算过年起码杀两头猪,一头羊,到时请全族人一起来吃一顿杀猪菜。 要是草料不够,他们家就提前一点杀,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想到这里,白芜又想起了南遥。 要是南遥还在窝里,他找南遥去捋点肥肥草的草籽,种到山谷里,补充一下草料,牲畜怎么也不会缺草料吃。 白芜说着说着就走神了。 崖站在他面前,“我先过去忙了。” “好。”白芜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现在是不是该分装秋果油了?我也过去帮忙。” 秋果油刚炸出来还带着大量杂质,得先放到一个缸里沉淀,然后再倒到另外的缸里,经过几次澄清之后,这批秋果油才能拿出来用。 这也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白芜也可以去做,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看见兽人们把石臼里的油饼掏出来,突然站住了。 崖在他身边,看他突然停住,“怎么?” “族长,你们上次榨秋果油,剩下的秋果渣放哪里去了?” “扔掉了。剩下都是一些渣,里面还有秋果壳,吃下去剌嗓子。” “我怎么没想到?”白芜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眼睛贼亮地问崖,“如果大家都不要,这些秋果渣能给我吗?” “你用来干什么?” “喂牲畜啊,人吃了觉得剌嗓子,牲畜可不嫌弃,实在不行,还能用来堆肥,都是好东西。” “你那边草料要是实在不够,我帮你弄点。” “不是够不够的问题?我就是想要这些秋果渣。你们没养过牲畜不知道,这些秋果渣是非常好的牲畜食物,它们吃了之后,很快就会肥壮起来了。” “那——等会,我跟人把它背到兴旺谷里去。” “谢谢族长!辛苦你们。等这批牲畜养出来,大家一起过来吃肉。” 牲畜有了新的食物来源,白芜非常高兴。 他将秋果渣掺着草料喂牲畜,猪、羊和鸭都吃得非常欢。 尤其几头猪,吃起秋果渣来跟推土机一样,大嘴一张,秋果渣就没了。 白芜看它们哼哼唧唧的欢快样子,再一次考虑弄肥肥草的事。 猪和羊不同,羊吃草还能蹭蹭长肉,猪吃草的话,吃着只长身架子,不长肉。 白芜养那么久的猪,这些猪都已经成半大小子,身体却还是瘦长型,一点肉都挂不住。 他之前以为是野猪品种问题,现在再回过头来一想,当初在挖鼠粮的时候,那些野猪个头也并不小,没道理过来他这边就开始变异了,应该还是食物的问题。 野猪是杂食动物,现在只给它们喂草和有限的厨余物,没有油水,它们想长起来也难。 好东西弄不到,起码给它们弄点猪草。 白芜这么想着,越发期盼南遥赶紧回来。 白族离长腿族太远了,整个鸟兽人的领地内,白族在最南边,长腿族在最西北边。 一般兽人飞直线,要飞三天。哪怕南遥,全速也得飞一天。 至于亚兽人,还从来没有亚兽人单独挑战过这一段路程。 哪怕迫不得已要飞这段路,亚兽人们都是沿着兽人的风带飞,能飞多快,得看兽人飞多快。 南遥没回来。 白芜一个人感觉挺无聊,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岸看他没什么精神,拉着他去和大家一起采集。 才刚刚入冬,天气比较暖和,雪很快就化了,外面连冰都没有,只是雪化的地面比较泥泞,天气也比较冷,出门不太方便。 更不方便的是外面的树和藤基本都干枯了,没有叶子,他们很难根据树枝和藤蔓辨认植物的种类,采集难度一下大了许多。 像白芜这种没有经验的亚兽人,出去忙活一天,弄得一身都是泥,也只能采小半筐食物。 这种天气,每一天的收获还不够填饱肚子,人大多数时候都得搭点存粮。 这个时候,白芜家丰盛的存粮让他们过得格外舒服。 岸跟白芜说道:“说起来这还是你的功劳,往年家里和部落大家一样,存粮也不太多。” “往年我还是小傻子,光吃不干活,哪来的存粮。” “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除开你的口粮,只看我们三个人的话,存粮也不太多。主要很多粮食也不好存,存着存着就坏了,而且没地方存,大家不敢存太多。” 岸说着目光往自家杂物间里溜,“今年就不一样了,今年你还专门盖了房子来放存粮,外面的坛坛罐罐也有很多。” 白芜点头,“一份辛苦一份收获。” 岸笑了笑,“说实话,今年确实要比往年辛苦许多,但辛苦归辛苦,人心底里是踏实的。” 白芜对这点略有所了解。 他所有族人都是乐天派,大家今天吃饱了并不太会忧愁明天吃什么,毕竟领地那么大,只要肯出去找多少能找到点食物,因此大家囤粮的积极性并不是特别高。 对于绝大多数兽人亚兽人而言,每天出去打猎和采集,不仅是找口粮还是玩耍,玩开心了,到时间了就往部落里飞。 白芜不一样,他很认真地规划冬天的粮食,并且严格执行。 除了每天出去采集,他还养了那么多牲畜,每天不厌其烦地挤奶喂食,再去拉鱼笼。 除此之外,他还有两个菜园子要照料。 他的工作量要比部落里任何一个人都大得多,经常从早上忙到晚上,一刻也不得停歇。 在他的带动下,全家人也跟着忙碌起来,现在他们家绝对是整个部落里最勤劳的一家人。 一家人忙累了那么久,当然能过给肥冬。 白芜道:“谢谢你们陪我折腾。” “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以前是辛苦了点,你看现在我们的日子过得多好,很多人饱一顿饥一顿,我们不仅顿顿能吃饱,还能吃上美食。” “嗯!” “这么冷的天,要么今晚弄姜撞奶吃?” “等会我就去挖姜,这么冷的天气,估计姜也不长了,我早点把它们都挖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 南遥一去长腿族就去了七天。 因此白芜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南遥背了个大背筐落到白芜家门前变回人形,见他站在门前不说话,“怎么愣在这里?” “你终于回来了。”白芜回过神来,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笑道,“你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在长腿族养老呢。” “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给你带了肥肥草的种子。” 白芜盼肥肥草的种子盼了好久,现在真见到一整筐芝麻一样的肥肥草种子,他内心却没有太大喜悦,反而五味成杂,有点闷闷的,“谢谢。” 南遥顿了顿,“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谁生气了?”白芜死不承认。 南遥道:“你现在要把肥肥草的种子种下去吗?我陪你去开垦土地。” “不用怎么开垦,我种到兴旺谷里。猪、羊、鸭已经把泥土扒拉松了,随便撒下去就行。” 两人说了几句话,气氛还是闷闷的。 白芜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打听起长腿族的事情,“长腿族那边没什么事吧?怎么忽然有那么多死鱼和死鸟?” “没弄清楚。海水没毒,鱼和鸟也不是中毒而死。” “那怎么办?就这样放着。” “暂时只能这样,我以后多去那边几次。” “你注意安全。” 两人说了几句话,见气氛又和谐起来,白芜说道:“你不在这几天,我还真挺想你的。” “我也是。” 两人对视,片刻后又一齐笑出来。 “走,趁着现在天色还早,陪我去兴旺谷,把种子撒下去。” “这样直接撒下去就行?” “这个我没经验啊,我只见过肥肥草一次。你去了长腿族,他们的肥肥草长得怎么样?要不要特别弄些什么?” “找比较湿润的地方,种下去就可以了。” “痕和寻也是这么说,我看我们兴旺谷够温暖湿润,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段时间我把猪、羊和鸭都关起来了,它们也不会出来捣乱。” “崖说草料不够用了?我再去弄点。” “如果按照原来的喂法的确不够用,不过我们现在不是要撒肥肥草的种子嘛,等肥肥草长起来了,再多喂几头牲畜都不在话下。” 南遥回来了,白芜的活力也回来了,干劲十足。 晚上,他专门烤了鱼和鸟,庆祝了一下。 岸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抱臂倚在门边,“祭司大人回来了,你不用再担心,明天跟我们一起出去采集?” “明天估计不行,明天我还得整理酱豆子,估计很晚才会出发,你们先去吧。等我弄完,我自己去附近逛一逛,随便采点什么。” 白芜上辈子从来没做过大酱,这辈子也是摸索。 因为没经验,他现在每天都要看一下他的宝贝酱豆子。 今天看的时候,他感觉已经差不多了,酱豆子黏黏糊糊的,扒拉一下已经有点拉丝的状态,明天应该彻底可以了。 至于架子上放着发酵的豆腐块,可能因为温度太低,还没有长出太多的白色菌毛,得再耐心等一段时间。 岸还从来没查看过豆子的状态,听他这么说,颇为感兴趣地说道:“那我明天也不去了,我跟你一起整理豆子。” “行啊,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白芜这句话是用华夏语说的。 岸听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白芜经常说一些奇怪的话,弄一些奇怪的东西,他们一家人都习惯了,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就自动略过,不至于构成障碍。 哪怕从来没有做过豆酱,白芜也知道晒酱的时候,要用一口无油的大缸,因此他专门准备了一个新的陶缸,用开水烫过之后,放在外面晾干。 他用的这口陶锅非常大。 实际上这次做豆酱,他害怕不会成功,他只煮了一木盆豆子。 第二天,白芜一大早就开始忙活。 他小心滚着大缸放到屋檐边,再抬手把装豆子的盆抱过来。 岸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说道:“这缸也太大了,把整个木盆放进去都填不满。” “没事,今年第一次做,填不满就填不满。要是做成功了,明年再用这口大缸做一次。” 白芜说着,愉悦地拿起了木盆上面的草帘子。 酱豆子特有的味道冲了出来。 岸往后面退一步,吃惊地看着这黄不拉几、黏黏糊糊的豆子,“这些东西真的能吃?” “如果我做成功了的话,它不仅能吃,还会非常好吃。来,帮个忙,帮我把大勺拿过来。” 白芜家有专门舀汤的大汤勺,一勺舀下去,能舀起整整一碗汤。 白芜先前特地用草木灰洗过,又用开水烫过,摸上去手感非常瓷实,半点油花都没有。 他甩了甩汤勺上的水,直接用汤勺开始扒拉豆子。 豆子一被拔动,立刻开始拉丝,整盆豆子被扒拉出黄色的丝状物。 岸在旁边看着这副情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个劲儿揉搓胳膊,“这东西真的能吃吗?看起来不太好吃的样子。” “放心,真的非常好吃。帮我把盐罐子拿过来。” 白芜往豆子里面倒盐的时候,一点都没客气,整罐盐都倒进盆子里了。 第一次做豆浆,他不太清楚盐和豆子的比例,不过往重里放总不会有错。 盐放重了,顶多咸一点,吃的时候少放一点豆酱就行,要是放少了盐,豆酱可能就会臭了。 岸在旁边看他把整盆豆子倒进大缸里,又往里面倒了一整盆放凉的开水,还拿木勺子把豆酱搅拌成糊糊状,越发觉得不能接受。 “这种食物也太奇怪了。” 白芜抬头冲他笑笑。 搅拌好的豆子就放在杂物间外面,上面盖了一个簸箕。 白芜知道晒酱。 大概也就是日晒夜露,然后早晚搅拌一下。 这个步骤并不复杂,每天抽空做一下就行。 豆酱还没晒几天,白芜家满山谷的肥肥草已经冒出了嫩芽。 白芜没想到这种植物的生命力那么顽强。 外面寒风呼呼刮,整个山谷的冒出了拳头大的肥肥草。 这些肥肥草贴地面,像一个个刚冒出来的小榨菜。 他割了一篮子肥肥草回家吃。 刚出芽的肥肥草非常鲜嫩生脆,尝起来清嫩可口,那丝苦味反成了肥肥草的调剂。 冬天能吃到那么鲜润的蔬菜,尤其是绿叶蔬菜,白芜整个人都惊喜得不行。 他基本每天都会摘一篮子,炒着吃,拌着吃,蒸着吃,做汤吃。 岸他们刚开始时还能吃几筷子,多吃几次,一家人都表示不太能接受,作为传统的兽人、亚兽人,大家表示还是更喜欢吃肉。 白芜非常遗憾,这么好吃的蔬菜大家都不喜欢吃。 他没有勉强家人每顿都吃,不过还是每隔几天就会要求大家吃一次。 这种绿色蔬菜能补充维生素和矿物质,对身体很有好处,哪怕为了健康着想,也要多吃一点。 他不仅让自己家人吃,还发挥团结友爱的精神,每隔几天会送一整筐到部落里,让大家多少吃一点。 崖听了白芜的建议,亲自发话,让大家每五天至少要吃一次。 除了少数几个人喜欢之外,大家基本上都不太喜欢这种略带苦味的蔬菜。 一时间,大家看向白芜的眼神都略带了幽怨。 尤其小孩们。 以前他去部落的时候,那些小崽子很喜欢粘着他玩,现在他一去部落,小崽子们远远看见了他,一哄作鸟兽散。 白芜倒有种恶作剧成功了的好笑。 这种绿色蔬菜的确有好处,往年大家不吃肥肥草,也会吃其他的野菜和根茎补充维生素,不过量没有那么充足。 白芜听岸说,每年一到冬天,大家嘴里就有大大小小的泡,很久也好不了,舌头舔上去的时候,并不会疼,大家也不在意。 那应该就是缺维生素的表现,今年他让崖押着大家吃了那么多肥肥草,再没听说谁嘴里有大泡。 白族人多吃了几次之后也反应过来,这肥肥草的确对身体好,哪怕再不乐意吃,大家每隔几天也会多少吃一点了。 反正把这东西当药吃就行,这玩意儿总没药苦。 有好东西白芜自然不会忘记和南遥分享。 只不过南遥看起来似乎比白族人更不喜欢肥肥草。 前几次他还面不改色地将肥肥草吃进去,多送几次之后,白芜看他每次吃肥肥草的时候,眼里总闪过勉强和挣扎。 “有那么难吃吗?”白芜好笑,“我都已经用肉炒了,味道应该还行才对。” “不算太难吃,只是吃了比较多次,有点吃腻了。” 白芜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真只是吃腻了?” 南遥非常淡定,“当然。” “那好吧,我想办法开发一下新吃法。” 他们这里天气还挺冷。 现在又是冬天,隔三差五就下雪。 往往前几天下的雪还没有彻底化掉,新的雪又下来了,一层铺一层,久而久之,外面到处都是霜冻,人踩上去一不小心就要滑个屁墩。 每年下雪的时候,都是鸟兽人们受伤最多的时候,一时间除了部落人多热闹之外,南遥这边也渐渐热闹起来了,几乎每天都有伤员在。 白芜看着觉得不可思议。 “伤员还好说,往年下大雪的时候,还有摔死的。你看着平平无奇的小山包,落下去的时候,脚一打滑就说不定摔到哪个沟里,没人发现,人摔下去就冻死了。” “我们不是会飞吗?怎么还会摔死?就算摔到了翅膀,忍着痛往上飞一下也可以吧?” “那些沟渠里那么小,要是变回兽形,动都动不了,人形又爬不上来,这不就摔死了?我跟你说,冬天的时候,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去哪都要叫上我,知道没?” 岸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说最后这句话。 白芜看着他哥担忧的眼睛,点了点头,“家里的食物存够了,这么冷的天,我不出门,在家里做点东西。” “你想要做什么?” “做个打发桶吧,我们现在要打发什么东西太难了。” 白芜有许多鸟蛋,先前就有很多,最近一段时间他又特地让家人仔细搜寻,找到的鸟蛋就更多了。 现在家里地方大,存的鸟蛋也多,已经有五筐。 除了月份太久的被白芜腌成了咸蛋,现在五筐鸟蛋都是新鲜鸟蛋,放在那里,估计整个冬天都吃不完。 还剩那么多鸟蛋。白芜琢磨着做点沙拉酱。 沙拉酱的制作方法并不复杂,基础原料只需要油和蛋黄,最麻烦的是工艺。 制作沙拉酱需要人花费大力气把蛋黄打发,然后加入油乳化,还得一次次打发乳化,这个过程非常费时费力。 白芜他们虽然有空,但也不想耗费那么多时间,就为了做点沙拉酱出来。 他打算做一个便捷打发桶试试。 岸听他这么说,张了张嘴,刚要开口—— 白芜抢先一步,“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沙拉酱究竟是什么,我也没有办法解释,你等我做出来就知道了。” “你……” “打发桶是什么,我也同样没办法解释。” 接连两次被堵了话,岸懊恼道:“你怎么老是抢我话说?” “不是我要抢你话说,是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先提前告诉你。你帮我把石斧头拿过来,有空的话,帮我把这个木桶弄一下。” “要弄成什么样?” “这里掏一个洞就行,你按照我画的图,慢慢掏,别把桶弄裂了。” 岸虽然坐下来帮忙,但他不是一个有耐心地人,帮了一会儿,自己不耐烦把斧头丢开,去看白芜弄扇片去了。 白芜只好收回桶,打算晚上慢慢弄。 他们家最有耐心的是他们父亲墨。 岸适合做一些比较有创造性的工作,这样他才不会不耐烦。 不过扇叶算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岸从来没有做过,白芜也不敢让他做。 白芜只好一个人慢慢弄。 傍晚,南遥带着两只肥鸟下来,见他坐在门口边弄桶,问他在做什么。 “在做一种打发工具,我要把鸟蛋黄打发成另外一种食品。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下来了?” “打到几只比较好吃的肥鸟,提下来让你们尝尝。这种打发工具难不难?” “不怎么难,只是干这种活,需要耐心。” 南遥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让我试试。” 白芜看着他的侧脸,往旁边让出一个位置,耐心的告诉他自己要做什么,要做的东西,原理是什么。 南遥非常聪明,一点就透。 说了一会儿,两人已经可以正常交流了。 岸在一旁看着他们默契的动作,脸上露出气鼓鼓的神色。 还说他没耐心,最没耐心的不就芜那个家伙?多说两句都不耐烦。 哼 第52章 多吃 一大早, 天又下雪了,到处灰蒙蒙一片,连对岸的山似乎都看得不太分明。 白芜一家早起, 分工去喂养牲畜、摘菜、拉鱼。 长水河是大河, 这一段地方水流却很缓慢, 水靠岸边的地方结了一片半厘米厚的薄冰,脚踩上去,咔嚓作响。 白芜和岸去拉鱼。 因泡足了水而显得越发沉重的鱼笼压在冰面上, 咔嚓咔嚓压碎一片。 脚下是碎冰,头顶下着小冰粒, 两人还要伸手进冰冷的鱼笼里,将里面滑溜的鱼抓出来。 这步已经够难熬, 抓完鱼再洗一下手,两人的手都冻红肿了,伸都伸不直。 岸朝天空呼出一口白气,将手在嘴唇上, 尽力呵着暖气, “还要去摘菜吗?” “摘点蒜苗和葱叶, 再看看萝卜长得怎么样了,拔点萝卜炖肉吃。” 他们家的萝卜有一部分是在草原上挖的野萝卜, 当时挖回来大大小小并不均匀。 那批萝卜中, 老的已经开花结籽,萝卜都糠了;半大的才结出萝卜仔, 陆陆续续长成。 白芜收了萝卜种, 趁着天气不算太冷, 又翻地播了下去。 经过一个多月成长, 这些萝卜苗又结出了萝卜仔。 现在下雪了, 气温很明显已经到了零下,白芜不确定这个世界的萝卜能不能抗住冻。 如果不能抗冻,他就得趁着天还不算太冷,把萝卜收回去。 岸闻言,跟着他往菜园子走。 他们走到半路,天上下着的雪已经由颗粒状变成飞絮状,两人的头发、眉毛都白了,尤其头发,被冻得像一团蓬乱的蜘蛛网。 两人对视,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白芜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天气太冷了,等会出门就要戴帽子了。” “你看了我新做的那顶帽子没?有玻璃坠子的那顶。你要的话,我也给你做一顶。” “不用,我就喜欢简简单单的白皮帽子。” 他们家做帽子用一整张兽皮,只需要简单裁剪一下,缝出帽子的形状,再翻过来加两条固定用的带子。 白芜这种生手一天都可以做三四十顶出来,根本用不着人帮忙。 两人到了菜园子,白芜仔细察看。 菜叶上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壳,底下的菜却还生嫩硬|挺,并没有凋萎发软的情况,看来这些菜的生长状况还算良好,暂时不用收菜。 白芜拔了两根大一点的萝卜,又摘了两大把蒜叶、葱叶。 早上炖肉,炖的时候放点蒜叶和葱叶,肉的味道会格外香。 白芜看摘到的蒜叶太多,还拿出石板来,做了一道蒜叶煎蛋,吃得大家赞不绝口。 吃完早饭,白芜看了眼外面的雪花,拿起背筐准备出门。 岸袖着手跟在他屁股后面,“这么冷的天还要出门采集啊?” “外面都冻上了,想采集也没地方采去,我去看看之前泡着的嚓嚓树叶。” “我跟你一起去。” “又不去陌生的地方,还能出什么事不成?你安心歇着吧。” 白芜把鞋子和大衣脱下来往背筐里一塞,“等我回来,我们试试用打发桶打发沙拉,哥你别出门啊。” 岸精神一振,“那我在家等你!” 白芜变成大白鸟,拍着翅膀往先前钓鱼的那个湖边飞。 下雪风大,他比平时飞了更久,好不容易到地方,他整个人气喘吁吁,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变回人形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来,吹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他连忙掏出大衣和鞋子,披衣服穿鞋,迅速将自己武装起来,在原地跺了跺脚,等暖和了一些,才过去察看先前浸泡的叶子。 这一批叶子在这里已经浸泡了挺长时间,他来查看过两次。 上一次来的时候,叶子被泡得滑溜溜,有异味,却还没完全烂掉,用手捋也没有办法将叶肉给捋下来。 白芜特地多隔了几天才过来看。 他走到溪流边。 冬天的溪水流量越发小,看起来纹丝不动,像一潭死水,上面还结了薄薄一层冰。 白芜举起石头把冰砸烂,提着捆叶子的藤蔓,把整捆叶子提起来。 叶子一动,上面腐烂了的叶肉脱落大半,剩一把乱糟糟的黄色叶梗,底下的溪水也变得浑浊起来。 叶梗上面星星点点挂着腐烂的叶肉,白芜伸手抽了一根叶梗出来,简单捋干净叶肉,两只手抓着叶梗用力扯了一下。 这么一扯之下竟然没扯动! 而他抓着叶梗的两只手都勒红了。 真结实! 白芜目光中带着惊叹,抓着叶捆在水里来回涮了几下,上面的叶肉又脱落大半。 他干脆抓着叶捆去湖边,一根一根洗干净,只留下黄色的叶脉。 正干得专心的时候,头顶一阵风掀来,凉飕飕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头一看,来的正是南遥。 “老远就看见你蹲在这里洗东西,不冷?” “冷也没办法,很快就洗完了。”白芜吸吸鼻子,“你是去打猎还是巡查领地?” 南遥把兽皮袍子往身上一披,走过来,“既打猎又巡查。让点位置,我和你一起洗。” 白芜没跟他客气,让出一个位置,“等会傍晚来我家吃饭啊,今天我要做沙拉酱。” “打发桶晾好了?” 新做的打发桶有树木本身的味道,白芜用水煮过,又在上面刷了一层秋果油,防止冬天干裂,油晾干了之后才能正式投入使用。 “风那么大,昨晚就晾干了。早上想做沙拉酱来着,看你不在,挪到下午做。” “等我?” “好歹一起做出来的打发桶,我们家总不能吃独食吧?” 南遥加入后,清洗叶梗的速度快了许多。 当时白芜一共丢了五大捆叶子下去泡,现在清洗干净,只剩两小捆。 白芜去林子里砍了枯藤,将叶梗牢牢捆好。 南遥和他一起变回兽形,用爪子抓起叶捆,往白芜家飞去。 白芜早上出门,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岸在家等得望眼欲穿,“你让我别出门,结果自己出去那么久,早知道我还不如和你一块出门。” 岸叭叭说完,才有空和南遥打招呼。 “我也没想到叶子已经泡好了。”白芜转头喊南遥,“太冷了,一起过来烤烤火。” 岸叫住他,“你等手暖一点再说,这么冷的手,突然烤火,很容易长冻疮。” “那行吧。”白芜将两只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脖子上捂暖,“哥,你把鸟蛋和秋果油搬出来,我们开始打沙拉酱。” “只要蛋黄吗?鸟蛋清怎么办?” 白芜大手一挥,“先打发蛋黄,等会儿再打发蛋清。” 白芜家的鸟蛋全都是野鸟蛋。 它们来源于不同的品种,有大有小,味道都差不多。 三人坐在火塘边,分离蛋清蛋黄。 白芜先把蛋黄放到打发桶里,加入紫草糖和盐,然后摇动着打发桶的手柄。 桶里的木片像扇叶,摇动手柄时,有一定倾斜角度的扇叶转起来,将蛋黄打散,打起泡。 这样的打发方法比单纯用筷子打发要简单得多,也不累手。 三人轮换着来,一人打一会儿。 白芜作为总指挥,一边打发,一边往里面加油。 打发沙拉酱的时候,加入油脂要少量多次,让油脂和蛋黄充分乳化。 左右没什么事,三人都不着急,一下一下,慢慢摇着扇叶。 岸眼睁睁看着打发桶里的蛋黄越来越浓稠,从橘黄色变成了乳黄色,飘出来的味道也渐渐变成另一种味道。 白芜甩了甩酸痛的手,“马上好了。” 岸看了好几眼,“看着真奇怪,可以吃了吗?” 白芜道:“再加两大勺酸酸果酱,继续打一会。” 岸自告奋勇地拿勺子去舀果酱,“酱和勺子齐平可以吗?” “可以,酸酸果酱只是调味,多一点少一点都没关系。” 白芜将酸酸果酱搅进去搅匀,“好了,拿干净的小坛子来装好就行。” “等等,我先尝一下!现在总可以尝了吧?” “可以。” 白芜话音未落,岸屁颠屁颠地跑到厨房里,拿了三双干爽的筷子出来,一人分了一双。 他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筷子插入沙拉酱里,撩起一角沙拉酱,“啊呜”一下塞嘴里。 白芜看他脸上表情有些奇怪,微笑问道:“味道怎么样?” “有点酸,有点咸,还有点甜,感觉挺好吃的,又有点奇怪。”岸舔了舔嘴唇,仔细回味了一下,“我再尝尝。” 白芜听了他这描述,自己蘸了一点沙拉酱放进嘴里。 沙拉酱确实酸甜咸俱在,还有脂类的丰腴,口感软滑,有点空气感,复合的味道席卷了口腔,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种沙拉酱他上辈子尝到的沙拉酱有点像,但多了点特殊的酸香,可能是酸酸果酱的问题。 味道非常不错。 这么久的辛苦没白费。 “好吃。”白芜又尝了一筷子,“味道比我想象中的更好,吃完这批,我们下次还可以再做一点。” “就是有点奇怪,我以前从来没尝过这种味道,有点怪怪的,究竟哪里怪我又说不上来。” “味道没那么单一是吧?” 白芜说着,转头看一直沉默的南遥,“祭司大人,你觉得如何?” “好吃。” 白芜弯起一双笑眼,“真好吃还是假好吃?” “真的好吃。” “那我用沙拉酱拌好肥肥草,你多吃一点。” 南遥沉默片刻,点头,“嗯。” 白芜看着他的表情,哈哈笑起来。 看来南遥讨厌肥肥草的程度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一点。 岸在旁边哀嚎,“那么好吃的酱,为什么要拌肥肥草?你们吃吧,我只吃酱,不吃草。” “真的?” “芜你表情有点奇怪,你是不是还会做什么特别的东西吃?我,我先不确定,你做好了,我尝尝再说。” 第53章 温泉 白芜没揭秘他究竟想做什么。 岸越发好奇, 缠着白芜想套话。 白芜笑着将他按到打发桶前坐下,道:“先把鸟蛋清打发好再说。” “这也要加油进去打吗?” “不用,加点紫草糖就行。你们先打着, 我去拿青根粉。” 白芜家里不仅有青根粉, 还有面果粉和米粉。 不过数量都不多, 白芜经常拿青根粉和面果粉当生粉用,用起来区别不太大。 其中米粉颗粒感最强,可能因为由大米直接舂成, 很难揉成面团或者其他。 面果粉颗粒感也挺强,很难化开当面浆。 米粉和面果粉做粉条还行, 要是做其他的,就白瞎。 白芜权衡了一下, 最终还是选择青根粉。 他将青根粉倒进石臼里,细细研磨一遍,再倒出来,加酸奶搅拌成糊糊。 过筛是没办法过筛, 他只能在现有条件下尽可能做好。 岸眼睛一亮, “要做酸奶青根粉吗?你多放点糖。” “一点点就行。糖多了, 味道会很奇怪。” “那就是酸青根粉?这种要怎么吃?” “乱吃。” 白芜从没试过做这样的东西,他也是摸索着做。 青根粉加酸奶不仅是为获得里面的奶味, 白芜还想看能不能利用里面的酵母菌发酵一下。 至于究竟能不能成功, 那得老天才知道。 白芜将加了酸奶和水的青根粉搅拌成糊糊,放进去温暖的厨房里发酵, 再出来看打发桶。 打发桶里的打发已经变成了白色。 白芜弯腰仔细观察, “好像已经可以了, 你们停一下。” 岸凑在旁边, “这个也可以吃吗?看着好像酸奶啊。” “反正没毒, 要不你尝尝?” “那还是算了吧。嗯?你不是不品尝吗?拿筷子干嘛?” 白芜将筷子插|入蛋清中。 他别的都不记得,只是大概知道,蛋清里立得住筷子,就算打发好了。 岸看着蛋清里面那根筷子,迟疑,“这又是什么原理?” “不是什么原理,测量一下黏稠度,已经好了。倒出来吧,你们继续打第二桶。” 岸手有点酸,把手柄交给南遥,“祭司大人,你来打?我去帮芜。” 南遥看了眼忙来忙去的白芜,沉默接过。 白芜将青根粉和蛋白混合,将家里的大陶锅找出来,里面抹上秋果油,再把粉糊倒进去。 他不敢烧火,特地烧完火,留了一锅炭出来,锅底放一部分,锅盖放一部分。 岸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做法,整个人都很震惊,“这样也能行?” “试试就知道了,要是行的话,第二锅青根糊多加点奶,再多加点糖。” “紫草糖快用完了。” “那加蜂蜜。” 白芜说着,打开陶锅看了看。 里面的青根糕边缘已经凝固了。 他用筷子稍稍压了一下,膏体很绵密软糯,应该成功了。 岸探头,小声道:“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我也觉得。”白芜咽咽口水,“第二锅青根糕再多放点奶和糖,我们吃蛋糕吧。” 白芜越说越馋。 岸不用再问蛋糕是什么,看着他的表情也知道这一定是一种非常好吃的东西,于是跟着嘴馋起来。 两人蹲在陶锅前,等第一锅青根糕出来。 剩南遥一人在打发桶前,耐心转动着手柄,慢慢打发蛋清。 川和墨一回来就看见两个儿子蹲在陶锅前流口水,留南遥一个人在干活。 “你们俩在干什么?”川在背后拍了他们一人一下,“怎么能让祭司大人干活?” 兄弟俩同时捂着自己的背,“嗷”一声跳起来。 南遥道:“没事。” “没事也不行,祭司大人,让我来吧。” 南遥避过川要接工具的手,“我来就行,快弄好了。” 岸有些不安地要走过去帮忙干活,白芜蹲在锅边理直气壮地一动不动,“反正都一起吃嘛,祭司大人也不是外人,亚父你坐着就好。” 川瞪了白芜一眼。 白芜没有接收到他亚父的眼神。 他现在整个心思都沉浸在陶锅里。 陶锅里飘出来的青根香味,真的好香啊! 他来这个世界之后,就没有闻过这么浓郁的糕点香味。 白芜闭着眼睛深深嗅了一口,闻过之后忍不住用树叶包着盖子,再次揭开锅盖,看里面的青根糕烤得怎么样。 青根糕中间部分还有一点湿润,应该要再烤一会儿。 “有点失策了。”白芜闻着香味,小声嘀咕,“早知道我在做它的时候,就放蜂蜜进去。” 岸堵他,“你不是说加多了糖不好吃吗?” “要是做三明治,加糖有点浪费糖。我忘了,我们还可以做蛋糕,做蛋糕的话,加糖就毫无问题了。” “嘿嘿,蛋糕这个名字起得好,你一说,我就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起得再好也要等下一锅。哎,哥,要不然你们烧点柴火,把厨房那个大锅也拿出来,我们同时烤蛋糕吃吧。” “行,我这就去。” 白芜人懒得等第一锅青根糕烤熟,他直接将打发好的蛋白放到盆里,然后加入青根糊糊搅拌好,又加入足够的蜂蜜。 所有糊糊搅拌好之后,白芜把糊糊倒入刷了油的大陶锅之中。 他为了卖相好看,还特地震了一下陶锅,希望把里面的气泡震出来。 岸很久没看见他这么近乎郑重地处理一样食物,在等待中也越发期待起来。 一家四口加上南遥,坐在锅边等烤青根糕吃。 岸屁|股底下像长了钉一样,挪来挪去,一刻也坐不住,“芜,锅里的糕是不是好了,我都闻到香味了?” “我看看。”白芜将锅盖提起来,“边缘部分肯定好了,我先切一角下来尝尝。” 白芜用石刀将边缘部分切下来,每个人分了一小块。 青根糕没有烤得太干,拿在手里很有一点分量。 白芜看着这块淡青色的糕点,闻了闻,能闻到浓郁的奶香味和蛋香味。 他舍不得自家的紫草糖,在做的时候,没怎么放糖,因此并没什么甜香味。 不过尽管这样,也已经够好闻了。 白芜抬头一看周围,除南遥之外,他家人都在闻着青根糕。 他哥像小狗一样,眼睛亮晶晶地将青根糕转来转去,慢慢嗅闻上面的气味。 白芜有些心酸,“别闻了,赶紧尝尝好不好吃。冷了之后可能会有腥味。” “不用尝我都知道肯定好吃。”岸说着“啊呜”一口将那块青根糕直接扔进嘴里。 白芜也咬了一口。 蛋白打发后做成的青根糕口感非常绵密,能尝到里面酸奶的微酸和紫草糖的微甜,除此之外,还有青根和蛋白的香气。 味道非常不错。 和家里诸多食物相比,青根糕在糕点这块绝对能排上第一。 起码暂时是第一。 川捧着一角青根糕,小心咬了一口,品尝后眯着眼睛笑道,“不愧是让你们折腾了那么久的食物,好吃。祭司大人,你多吃一点。” 南遥低声道谢。 五个人守着这锅青根糕吃了好一会,锅里的糕点也就吃了一圈边边。 白芜还要再给他们切。 岸道:“你不是说要用这个来做什么三明治吗?吃完了就没了。” “没了就下次再做。” “这次做。里面不是有加了蜂蜜的蛋糕?我们等那一锅。” “这也行,我去看看蛋糕烤好了没有。” 白芜做蛋糕的时候特地加了羊奶蜂蜜等诸多材料,它的含水量更大,量也更大,烤起来需要的时间更长。 大家已经尝过青根糕,知道这种食物的美妙滋味,对里面那锅蛋糕也越发期待起来。 蛋糕在炭火的烘烤之下,慢慢飘出香甜的味道。 岸揉了揉自己的胃,感觉刚吃完青根糕,又饿了。 白芜也觉得蛋糕的味道实在太好闻,他几次提起锅盖,察看里面的情况。 这锅蛋糕用的材料太难得,他担心一个没看好,蛋糕做坏了,那就可惜了。 在漫长而甜蜜的等待之中,白芜迫不得已给大家讲故事,转移注意力。 他是理工科出身,在讲故事方面没有什么天赋,然而岸他们听过的故事实在太少,白芜一个个故事绘声绘色地讲起来,连南遥眸中都带着向往。 “好了,今天的故事先讲到这里,我估计蛋糕可以吃了。” 白芜站起来,要把陶锅的蛋糕切出来。 岸意犹未尽,“你这些故事也太好听了,等明天我去部落的时候,要讲给夕他们听。” “先别提故事,快拿盘子过来,我们的蛋糕烤好了。” 白芜刚一掀开锅盖,就能闻到里面的阵阵浓香,这次烤的蛋糕非常成功。 可能因为蛋白和羊奶比较多的关系,膏体整体呈黄褐色,上面有一点焦黄,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他深深吸了口气,朝岸喊,“哥,你把盘子上的水甩一甩,装蛋糕的盘子不能有水。” “好!” 岸很快便紧张地递了一摞盘子过来,“这个蛋糕闻着好香啊,比青根糕还香。” “我也这么觉得。”白芜深深吸一口气,将陶锅里的蛋糕平均切成五块。 哪怕陶锅够大,他们家人也绝对吃得完一大块蛋糕。 蛋糕切出来后,每个人分到的蛋糕满满地遮住了盘子。 川到:“那么大一块,我们可以分成两次吃。” “不。我们一次吃个过瘾!”白芜深深闻了一口蛋糕香甜的味道,向四周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那我开始吃了。” 大家齐刷刷点头。 众人拿着干爽的勺子,慢慢挖蛋糕的膏体吃。 蛋糕里面放的青根粉更少,膏体更加绵密,更加软,轻轻摇一下盘子,糕体还会晃动。 勺子轻轻切下去,一下就能切出一大块蛋糕来。 白芜将嘴巴张到最大,将整勺蛋糕塞进嘴里,闭嘴一抿。 蛋糕香甜绵密的滋味在口腔炸开。 羊奶的香味,蜂蜜的甜味以及蛋白打发后,绵密软糯的口感都深深俘获了他的心。 白芜甚至眯起眼睛,微微摇晃起脑袋来。 这份美食太不容易了。 他这段时间吃的甜食也不少,可没有哪份甜食能像蛋糕一样,那么香甜,那么绵软。 白芜吃完一口,睁开眼睛看大家的反应。 所有人都一副心神受到了冲击的表情,岸的反应尤其大。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蛋糕,似乎难以相信,居然有这种口感的食物。 白芜微笑,“这蛋糕怎么样?” 岸满嘴都是蛋糕,嘴里含含糊糊,话都说不出来。 川轻轻咽下一口蛋糕,“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在那么远的地方建房了。” 白芜不明所以。 川叹了口气,“这样美味的食物,简直有点造孽,要是放在部落里,光是我们一家能享受到,我都有点不忍心吃。” 白芜用膝盖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膝盖,“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不仅我们的日子是,大家的日子也是。” 五个人围在火塘边,在雪光之中慢慢吃完了一整锅蛋糕。 这锅蛋糕如此甜蜜。 吃完之后,所有人都在慢慢回味,谁都没有提晚饭的事。 这块蛋糕就是他们家的晚饭。 外面实在太冷,激动过后,白芜让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忙了一天,你们早点睡,我去送祭司大人。” “不用送。” “那怎么行,虽然我们那么熟,但来者是客,这大雪天,不能让客人一个人回去。你等一下,我把陶锅和火塘整理好,我就送你。” 南遥看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伸手一指大陶锅,“你不是烧了一锅水,等你送我之后,这锅水就要凉了。” “那就放柴火再烧一会儿。” “那么冷的天,你天天洗澡不觉得冷?” “其实也没有天天洗澡,今天去弄了树叶,身上比较脏,今天洗过之后,明天要是不干活的话,我明天就不洗了。” “后天再洗?” “后天得洗头,然后顺便把澡洗了。” 南遥看着他愉悦的表情,沉默不语。 白芜忙进忙出,没有注意到南遥的欲言又止。 只是在搬东西的时候,他险些踩到南遥的脚。 白芜一趔趄,站稳后回头一看,总算发现了南遥的不对,开玩笑道:“怎么这个表情,要借东西啊?” 南遥扶着他,像终于做好决定了一样,“你要去洗澡,可以和我一起到山上洗。” 白芜毫不犹豫地拒绝,“你之前不是说去那里洗澡,会沾上你的味道,怕部落里有人说闲话?” 南遥抿了抿唇,“你在家洗澡太不方便了,天气那么冷,万一要是生病,事情会很麻烦。” “天实在太冷,我就不为难自己了,脏点就脏点。” “跟我上去洗澡。在上游还有另外一口小温泉。我每天洗澡的时候可以带你去,不用你自己出力。” 这么冷的天,有什么比温泉更有诱|惑力? 白芜听他这么说,心狠狠地动了。 除了南遥的气味外,他闻不到兽人和亚兽人之间那种特殊的气味,根本不觉得那种特殊的气味有什么问题。 就算能闻到南遥身上的香味,那香味那么淡,远不及他上辈子用过的香水。 在社交安全距离之外,谁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浅淡的南遥味? 又不是狗鼻子。 就算万一真有人闻到了,也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天天见面,身上有点对方的味道,怎么了? 白芜探头看了眼窗外两位父亲居住的屋子,小声道:“别的没问题,就是我亚父肯定会不同意。” “你别告诉他,和我一起去洗。” “那没办法,就算我不说,他也肯定能猜到。” 白芜不太想说谎,怕川伤心。 他放下手里的陶锅,叹了口气。 那么好的洗澡机会不抓住,又实在可惜。 南遥双眼看着他,压低声音,“那我带你去一次,你以后和岸去。那地方离我洗澡的地方有点距离,我们可以错开时间洗澡。” 白芜心情烦乱,“你在旁边站一会儿,让我想想。” 南遥闻言果真在旁边沉默站着,像一堵高大俊美的墙。 白芜将所有东西收拾好归位,用手试了一下陶锅里面的水。 那是做好青根糕后,把青根糕取出来再烧热的水。 做青根糕时,锅壁抹了油,他烧水之前用草灰洗了一下,将油基本洗干净了,可水烧好之后,上面还是浮着油星子,并且略带一点青根的气味。 如果他留在家里洗澡,他就要用这锅并不太干净的水兑上冷水,再提去浴室里洗。 他每天洗澡的水只是温热。 家里的柴火有限,现在又是冬天,正用柴的时候,他不能不顾家里的取暖问题,大量烧柴只为洗澡。 外面冷风呼呼地吹,浴室要开窗。 这一锅水连身子都洗不暖,他草草洗一遍,就要重新穿好衣服。 白芜将水摸了又摸。 南遥轻声道:“如果不行,我去另外的地方洗,你留在那口温泉里洗,和父兄一起。” “另外的地方?” “温泉所在的山再往翠族的领地飞两座山,还有一口温泉,多飞一会就行。”  “你去另外的温泉洗,我用你常用的温泉洗?” “嗯。” “你知道这种行为在我梦中叫做什么吗?”白芜戳了戳他的肩膀,“叫鸠占鹊巢。就是强占别人地方的意思,是一种很不要脸的行为。” 南遥抓住他的手腕,“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今天先去试试,反正你说隔着一段距离,我们各洗各的。” 白芜说归这么说,可真做这个决定,他回房间找衣服的时候,就像做贼一样,不得不放轻手脚再放轻手脚。 他就怕动静大了吧,父兄被吵醒,看见他带上衣服跟南遥走,那可就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得不说,这种偷偷摸摸的动作给平静恬淡的生活添了一分刺激,白芜轻手轻脚走到悬崖边准备起飞的时候,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子。 他从窗户里面看过去,房子里面黑漆漆,显然父兄都已经休息了。 他们的动静被呼呼的寒风掩盖得很好。 白芜拍了拍胸膛,压着声音,“我两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偷偷摸摸的事情。” “你沿着我的风带飞,我们快去快回。” “好不容易泡个温泉,我要多泡一会儿,泡透了再说。” 白芜很少在夜晚起飞,好在天空中没什么障碍物,今天还下过雪,外面雪亮一片,哪怕夜深已深,也根本不妨碍他们飞行。 两人远远离开了居住的片地方,白芜总算可以放开来飞,拍翅膀的动作都有力许多。 两人一路朝南飞去。 有南遥卷起的风带,白芜飞得又快又轻松。 没飞多久,两人就看到了温泉所在的那座山。 南遥带着白芜往山上飞。 飞到半山腰的时候,白芜看到一片热气腾腾的湖泊。 说湖泊也不太准确,它比篮球场大不了多少,坐落在一片平地中,水色莹莹,底下都是石头。 这口温泉是活水,有一条进水的溪流,两条出水的溪流。 到了这里,南遥并没有停下,而是带着他继续往上飞。 又循着溪流飞了一会儿,白芜看见山间好几个潭子。 南遥将他带到其中一个潭子前,变回人形落地后说道:“附近几个水潭都是温泉,只是有的太深,有的太浅,有的太热,有的太冷,这口水潭刚刚好。” “我看看。” 白芜伸出手指小心试了一下潭水的温度。 水温微烫,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冬天要是泡这样的温泉,应该会非常舒服。 “真不错!”白芜迫不及待想借着这一大潭水洗个澡,“你放心,我会在岸上冲洗干净,再进去浸泡。” “直接进去泡也没事,我不嫌弃你。” “哈哈哈哈不行,我嫌弃自己。时间太晚了,你也赶紧去洗澡。” “有什么事大声叫我一声,我都能听见。” 两人分开。 白芜拿出肥皂,借着丰沛温暖的泉水,好好洗了个头和澡,直把身上洗得摩擦时,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等白芜将身体冲洗干净,入池浸泡的一瞬间,他忍不住喟叹一声。 这口温泉太合适了,大小合适,水温合适,连泉底铺的石头都那么合适。 吃了蛋糕,泡个天然温泉,再看看头顶的星星,他这日子过得也太美了。 舒坦。 第54章 异样 “芜, 芜——” 白芜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正舒坦,门外有一个细细的声音一直在叫。 这声音像催魂一样,他不堪其扰, 在床上翻滚了一下, 用手蒙住耳朵,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兽皮被子里。 兽皮被子密不透风,他钻进去才睡了一小会儿就憋得受不了,整个人也被憋醒了, 干脆一掀兽皮被子,怒气冲冲地坐起来看向窗外。 淡绿色的窗户外面,印着一张模糊变形的脸,白芜乍一眼看过去, 哆嗦了一下,差点没把自己送走。 白芜下床趿上兽皮靴, 怒气冲冲地一拉门,“哥, 你在干嘛?!” 岸也吓了一跳, “看看你怎么还没起床, 太阳出来了。” 白芜探头一看,院子里果然已经洒满了阳光。 他瞬间哑火。 寒冷的空气从门外扑进来,将室内的温暖席卷一空,他打了个寒颤,从旁边的枯木衣挂上,拿了件兽皮大衣下来,裹在自己身上。 “天气太冷了, 起得比较晚。我不是故意吼你的。” “吼了也没事, 下次我不那么早叫你了。”岸笑了笑, “今天是不是要吃三明治?” 白芜昨天泡温泉泡得筋骨松软,晚上倒头就睡,因为太过满足,都忘了今天要吃三明治。 他有点心虚,看他哥一眼。 他哥眼巴巴地回望,两人对视的时候,他哥还咽了一下口水。 离谱。 白芜愧疚感瞬间爆棚。 白芜搓了搓自己红着的脸,“对,今天吃三明治,哥你去帮我割一篮子肥肥草回来行吗?” “割回来了。猪羊和鸭也喂过了,鱼笼也拉回来了。对了,亚父去菜园子看过了,还摘了蒜苗和葱叶。” “那你帮我找几个鸟蛋出来,我洗漱完就过来煎鸟蛋,做三明治。” “除了这几样,还要什么?我先给你准备配菜。” 白芜想了想,“再帮我切几片熏肉,要肥瘦相间的那种,切薄一点,不然会咸。” 岸听完,忙不迭地跑了。 白芜拿上洁牙棒,去 他怕做饭的时候有头发掉进去。 白芜在火塘里烧上硬柴,上面铺上烤肉石板。 昨天做好的青根糕像切披萨一样竖着切成八块,又横着切了三刀,总共切了二十四块出来。 白芜打算做十二个披萨。 切好的青根糕在石板的边缘烘烤加热,白芜在石板的中心处刷上兽油,同时打了两个不大不小的鸟蛋,开始煎。 鸟蛋一碰到石板,蛋白瞬间凝固,发出吱吱的响声,煎蛋的香味飘了出来。 岸在旁边咽了咽口水,两只眼睛都快冒出贼光。 白芜用木铲轻轻拨动着鸟蛋,借着底下兽油的润|滑,将鸟蛋轻轻推了推放到一边,又研磨了粗盐,撒了几颗到鸟蛋上。 煎鸟蛋的同时,白芜再次在石板上刷了一层兽油,将切成薄片的熏肉放到石板上。 熏肉上面的油脂瞬间发黄,滋滋冒出泡来,瘦肉部分也被煎得焦黄,整片熏肉开始卷曲。 一边是鸟蛋的香味,一边是熏肉的香味,岸在火塘里放着柴火,肚子咕嘟咕嘟叫得连白芜都听见了。 白芜嘴角一抽,将青根糕往石板中央部分挪了挪,动作又快了几分。 昨天烤好的青根糕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蓬松了,他特地挪到旁边干爽的地方,将青根糕烤热。 川和墨想携回来,一落地就问:“怎么那么香?” “在做三明治。”白芜扬声喊,“亚父你们刚刚去哪里了?” “去部落看了看情况。我们家不是多了挺多兽皮,想问问你,能不能换点给部落?” “当然可以。”白芜头也不抬,“要是谁家的物资暂时不够,先把兽皮给他们,等来年春夏,物资充足了,再还我们也行。” 白芜说着对岸说道:“哥,你帮我把装有沙拉酱的罐子拿过来。” “你等我一下!”岸一溜烟跑回杂物间,抱着个罐子出来,“三明治还要做多久呀?” “快了。” 白芜拿起一片青根糕,用木片撩起沙拉酱,均匀地将酱抹到青根糕上。 沙拉酱抹好,他在上面放上煎得喷香的熏肉,而后挑了点肥肥草均匀铺在熏肉上面,又抹了一层沙拉酱。 这还不算,他在沙拉酱上放上对折好的煎蛋,然后又是一层肥肥草,一层沙拉酱,最后放上一片青根糕。 这个超豪华版三明治就做好了。 白芜一只手拿着,险些握不住。 青根糕只是烤热了,并不烫,里面的内容却不一定。 白芜将它递给岸,嘱咐道:“小心烫,慢慢吃。” 岸咽咽口水,先将它递给川,“亚父,你吃!” 川推了回来,“我们吃了早饭。我拿石刀切一切,你和芜吃。” 白芜抬头笑,“不成,里面的煎蛋,一面焦脆,一面溏心,一切蛋黄就流走了。亚父,你吃,我马上又做好了。” 川硬塞给岸,笑道:“岸吃,我们不饿,等你做第二个再说。” 岸又和墨推托一番,两位父亲都不愿意吃。 岸这才拿着三明治,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肥肥草、煎蛋、熏肉和沙拉酱一起咬进他嘴里,因为角度的关系,连碎屑也掉进了他嘴里,半点都没浪费。 柔软蓬松的青根糕、焦脆鲜嫩的煎蛋白、滑腴香甜的沙拉酱、咸香可口的熏肉夹着清爽脆嫩的肥肥草一起跑到他口腔里。 岸眯起眼睛,口腔满得连嚼都嚼不动,每一样食材的香味充分被他感知,分开来看并不十分美味的食材,合在一起却成了无敌的存在。 尤其肥肥草,平时吃着那么讨厌,又苦涩又寡淡,一股草味,夹在三明治里吃那,股难吃的草味几乎不剩什么了,留下来的只有鲜嫩爽脆的口感,十分清新。 岸大口咀嚼着,将嘴里的食材用力咽下去,因为咽得太急,咕嘟一声,食材撑得他喉咙发疼。 他脸上露出又满足又痛苦的扭曲神色。 “怎么咽得那么急?”川赶忙舀了一碗凉开水过来,拍了拍他的背,“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真的好吃。”岸将三明治举到川嘴边,“亚父,你咬一口。” 白芜头也不抬,“吃你的,我这个三明治也做好了,亚父吃这个。” 白芜说着,把新做出来的三明治递给川,“亚父,你尝尝。” “你自己吃。” “底下烧着火呢,我一口气做完再说。” 川这才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口,还没咀嚼,眼睛一亮,将三明治举到墨嘴边,含糊道:“你来尝尝。” 墨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仔细品味了一下,“确实好吃。” 两人相视而笑。 墨揽着川的肩,趁两个儿子没注意,飞快亲了他嘴唇一下。 白芜若有所感,抬头看他们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煎蛋煎熏肉,嘴边都是笑。 岸走过来,举起三明治的另一角,“芜,你快尝尝,真的好吃!” 兄弟俩没少分食同一种食物,此时白芜也不嫌弃,张嘴咬了一口。 这个三明治确实好吃。 尤其和往常的食物相比。 白芜想了想,大概也就昨天的蜂蜜蛋糕能比得上这个味道了。 一家人谁都没顾上坐,就站在石板前,一口一口珍惜地吃着三明治。 白芜一共做十二个三明治出来。 大家吃完早饭,还剩六个三明治。 白芜捡了三个三明治放到干净的篮子里,“哥,剩下三个三明治你们中午吃,这三个我送给祭司大人了啊?” 川刚张开嘴,正要说话。 岸用力点头,抢着说道:“应该的,昨天祭司大人帮我们搅了那么久沙拉酱,你多带几个过去。” “哪怕他是兽人,有三个也够了。”白芜笑了笑,“今天没什么事,我带上鱼竿,等会儿可能就钓鱼了,你们中午不用等我吃饭。” 川这才得到说话的机会,哭笑不得,“你们急什么?又不是不让你们带。芜,你多带一个过去,留着中午吃,我和你阿父分一个就行。” 白芜拒绝不过,多带了一个三明治,“那我走了啊。” 白芜将篮子放进背筐,又将鱼竿打横塞到背筐两个背带之间,调整好背带长度,变回兽形,咻一下就飞走了。 他不确定南遥今天在不在窝里。 不过这么冷的天,三明治在他窝里放一天也没什么,只要他回来看见了,肯定知道是谁放的。 白芜已经做好了扑空的准备。 没想到他过去之后,南遥居然真的在窝里,拿着一个石舂,笃笃地舂着什么,侧脸看着非常认真。 白芜看见这座山里只有他一个窝,窝里只有他一个兽人,莫名觉得有点孤独。 整个鸟兽人部落最有权势,身手最厉害的兽人,下雪天,连个跟他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白芜心情莫名有点低落。 他还没落地,南遥已经看到了他,放下手里的石臼走过来,“这么冷的天,飞过来冷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要是我们住得再远一点,比如我住在部落的话,我肯定就不来了。”白芜哆嗦着穿上兽皮大衣,脸上挂上了笑,“给你带了三明治,你尝尝自己的劳动成果。” 南遥帮他提背筐,看到他的鱼竿,“想钓鱼?” “很久没钓鱼了,闲着也闲着,钓点鱼玩。” “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是在干活?” “舂点药材,晚上再干也行。” 白芜抬起头,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你是要和我一起去,还是终于找到人陪你钓鱼了?” “有区别?” “区别大了。”白芜用手肘杵了他一下,“快说实话,看今天是我要欠你一个人情,还是你要欠我一个人情。” 南遥眼里带着点笑意,“你给我送三明治,我不已经欠你人情了?” “那不算,那是我的友谊!” 南遥低笑一声。 白芜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的俊脸,心神受到了冲击,以至于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南遥目露疑惑。 白芜翻出三明治塞给他,强行转开话题,“今早获得了我家一致好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南遥接过,仔细尝了一口,垂眸看手里的三明治,“非常喜欢。” “里面有肥肥草。” “也喜欢。” “哈哈哈哈我就说肥肥草没问题,是做法的问题对吧?” “对。” “那你在窝外种点,下次要是懒得动手的话,也可以做三明治吃。做三明治也不一定要用青根糕夹肉,你可以用两片兽肉夹着吃,用面果之类夹着吃也可以。” 南遥拿起一个三明治递给他,“我们边吃边说。” “我吃了才过来,你自己吃。” “一个人吃东西,无聊。” 白芜偏头看他一眼。 南遥将三明治往前递了递。 白芜笑了笑,“今天算了,下次我要是给你带东西的话,就过来陪你一起吃。” “嗯。” 南遥低下头吃东西。 白芜看他优雅的吃相,悄悄握了握拳。 第一次体会到,男|色也是色。 草。 他不会受到环境的同化,有点弯了吧? 第55章 窑炉 这天早上, 白芜打算煮点杂根粥。 他将面果、青根、石头果等根茎坚果洗干净,放进陶锅里,又用手抹去锅底的水分, 没想到这一抹之下居然没抹干净, 抹了又有水渗出来。 他满脸疑惑地将大陶锅举到头顶看了一眼,才发现锅底居然真有一条裂缝。 裂缝不大,沿着裂缝渗出的水如同一串珍珠,只是看着比珍珠糟心多了。 白芜满心郁闷, 只能去杂物间找了一口新陶锅出来。 他们家现在就剩二十七口陶锅,起码得用到后年。 要是没到时间,这些陶锅就烂完了,那就得去找别人家换, 还不一定换得到。 白芜找了口新陶锅出来洗干净,煮上杂根粥。 旧陶锅虽然不能煮带水的食物, 但并不意味着它不能用。 白芜找到家里的泡菜罐子,将里面的泡葱头、泡姜、萝卜梗等拿出来, 打算炒一盘泡菜, 配粥吃。 他菜还没煮上, 远远一只大白鸟拍着翅膀往他家这座山头飞过来。 白芜抬头一看,却是他哥背着一个大背筐飞了回来。 “芜!”岸一落地便快乐地喊道,“你快来看,我换到了满满一大筐青根!” 白芜蹲在火塘前,“你用什么换到的?” “皮子啊。从达达家换到的,他们家要用皮子,给小孩做衣服, 问我要什么, 我跟他们说青根, 他们就跟部落里的人换到一些青根,然后将所有青根换给我了。” 岸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背着背筐跑过来,“给你看,这次的青根质量特别好,我们趁着这两天不下雪,再洗一点青根粉吧。” “行。等会儿吃完早饭就开始洗,不过不做青根糕了啊。” “为什么啊?”岸的脸一下垮了,“我辛辛苦苦换那么多青根,就是想多吃两次青根糕。” 白芜叹口气,将腿边的陶锅递给他,“你看看这口陶锅。” “这陶锅怎么了?是不是没洗干净?”岸接过陶锅翻来覆去地看,“洗干净了啊,我昨晚拿草叶子洗了很久。” “你再看看锅底。” “锅底有……哦,又炸了一口陶锅。” 岸也郁闷起来,“我们家的陶锅怎么会用得那么快?” “估计青根糕烤多了,陶锅受热不均,就裂了。” 岸叹着气往旁边一坐,闷闷地不说话。 良久,他忽然用脚碰了碰白芜的脚,“反正都裂了,要么就用这口陶锅烤?” 白芜正在陶锅里小心炒着泡菜,听他这么说,手一重,差点没将陶锅打个窟窿,“你怎么那么喜欢青根糕?” “还不是因为你做得太好吃了。你再做几次,要是这口有裂纹的陶锅彻底不能用了,我就不吃了。” “再怎么想吃也得明天再做,今天先喝粥吃泡菜吧。” 岸闻言高兴了起来,拍着胸脯保证,“你做青根糕就好,剩下的活我来干,不管是洗清根粉,还是打发蛋白,我都能做。”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吃。行了,哥,你去兴旺谷喊亚父他们回来吃早饭,马上就可以吃了。” 白芜炒的兽肉泡菜堪称部落一绝。 尤其肥瘦相间的兽肉用蒜头爆香,再加泡菜进去炒,炒出来酸咸可口,极为下饭。 他们全家连带南遥都很喜欢这道菜。 这也是冬天白芜家最常吃的小菜。 菜园子里的萝卜越长越大,尽管气温也越来越低,但它们还是水灵灵,嫩生生,一点都没有被冻伤的迹象。 白芜隔三差五会摘一点嫩萝卜梗,塞到泡菜里面泡。 萝卜梗的口感比较粗糙,泡成泡菜却十分有嚼劲,受到了大家的一致欢迎。 吃完早饭,白芜把屋檐下晒的大酱搅好,又去看杂物间里放的腐乳。 腐乳上的白毛已经很长了,看起来发酵得非常成功。 白芜打算这两天炒点盐粉,里面加点胡椒,把腐乳裹上。 这么冷的天,这批腐乳应该能吃到明年春天。 白芜做事还算有耐心,知道的东西也多,尽管不太专业,但好在都是自家吃的东西,好一点差一点都不打紧,只要没坏就行。 冬天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白芜便窝在家里,再次做起了青根糕,打发起了沙拉酱。 在烤青根糕的时候,那口破陶锅里的裂缝越来越大,白芜总怀疑,下一次它就会彻底裂开。 在下一次又下一次,经过了无数个下一次之后,某个晚上,白芜又熟门熟路地把青根糕塞到陶锅里,盖上锅盖,打算烤。 没想到他才刚蹲下来把炭火拨旺,还没来得及转身,面前的陶锅咔嚓一声,直接裂成了两半,里面的青根糕也掉到灰里面,连锅盖都掉到地上砸烂了。 白芜眼疾手快,只来得及拯救一块沾了碳灰的青根粉团。 白芜瞪着眼睛看花大力气做出来的青根糕,感觉心头都在滴血。 里面的鸟蛋、羊奶、蜂蜜乃至青根粉,都是全家人花了无数力气弄出来的。 今天为了吃顿好的,他放了特别多蜂蜜。 这口锅一坏,所有东西坏了大半。 白芜用尽力气抓着拳头,才克制住自己拳打脚踢的冲动。 要是换一个世界,哪怕在上辈子,他估计都把面前的陶锅给砸了,可是现在不行。 哪怕破掉的陶锅,也有很大的用处,比如用来炒一炒肥肥草什么的。 白芜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地喘气。 “怎么了?”听到动静跑进来的岸看了一下气鼓鼓的白芜,又看向破陶锅,满眼都是担忧,“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就是这口锅彻底破了。”白芜勉强笑笑,伸手一指,“青根糕吃不成了,沾了炉灰。” “破了就破了,你没受伤就好。”岸也满脸低落,还是拍了拍他的肩,“你去歇一会儿,我来收拾。” “不用,你等我缓一会。” 白芜站在原地深呼吸几下,去外面拿了烤肉用的石板过来,在上面刷了油将没沾上炉灰的青根粉团铺在上面,小心翼翼地煎好。 煎出来的青根糕粘石板,受热也不均,吃起来一团一团的,完全没有那种柔软蓬松的感觉。 可惜了,里面还放有那么多蜂蜜。 白芜吃着青根糕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惋惜。 他心中这股惋惜在第二天,另一口烤过青根糕的陶锅也裂成了两半时,变成了愤怒。 白芜红着眼睛瞪着眼前裂成数瓣的陶锅,心态一下就崩了。 他僵立在火塘前,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他内心里有一座活火山在不断地喷发。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一共也没做过几次青根糕,却弄烂了两口陶锅。 他们起早摸黑,花了无数时间把黏土变成陶坯,又把陶坯烧成陶锅,还没用几次,就变成这样了。 去他娘的兽人世界。 不就想吃一口好吃的,怎么那么难? 怎么就那么难?! 白芜不知道自己怎么想,他顾不得烧得滚烫的陶锅,直接抓起一块碎片,用力往地上摔。 地上是泥土。 哪怕夯得再硬实,也是泥土。 陶片摔在地上,不仅没摔烂,还弹起来砸到了白芜身上。 草! 白芜猛地捡起这块陶片,直接往火塘里一砸。 陶片与陶片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破陶片里面盛着炖熏肉彻底落到火里,发出“滋啦”一声,而后是焦糊味。 白芜脑袋“嗡”一下,抓起旁边的碗,直接往火塘里砸。 “砰砰砰!!!” 碗砸碎的响亮声音传了出去。 “芜!” 一家人狂奔进来,看见站在火塘旁边气得发抖的白芜和火塘里满满都碎陶片,全都震惊了。 川快步走过来,伸手抱住白芜的肩,将他揽在自己的怀里,“没事没事。” 白芜瞪着眼睛,内心中除了有愤怒,有愧疚,还有一点时运不济的委屈。 那是努力过后,生活也没变得更好的委屈。 也是被命运放逐到这蛮荒之地的委屈。 他靠在川温暖的怀抱里,看了一圈。 墨和岸脸上满是担心和不解。 岸过来拍拍他的背,“你先出去休息一下,我来收拾。” 川揽着他的肩,“走。” 墨也摸了摸他的脑袋,“回房间里上药。” 家人的一句一句关心,让白芜湿了眼眶。 他瞪着眼前的空地,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 川强硬地揽着他回房间里,往他烫伤的掌心里涂了兽油。 他掌心里有无数茧子,哪怕被热陶片烫了一下,也没烫起泡来,只是红了。 川帮他吹了吹,“不用裹伤,休息两天就好了。” 白芜坐在床上,半晌沙哑道:“我没事。” “没事也休息一下,让岸和你阿父做饭。” “嗯。亚父,我今天不吃晚饭了,你们吃吧。” “那你快睡,我坐在这里陪你一会儿。”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也好,有事你就喊我们。” 白芜点头。 川出去了。 白芜脱掉鞋子,艰难地举着手,缩进被窝里,用两个手腕夹着被子,艰难盖到了自己身上。 他躺在被窝里,盯着房梁看。 窗户外面的天色一分分暗下来,很快就伸手不见五指。 白芜盯着黑暗,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木门外面有细细的敲门声。 岸小声在外面问:“芜,你饿不饿?我煮了鸟蛋,你吃两个鸟蛋吧。” 白芜开口,想说不饿。 一开口发现嗓子完全哑了,他说话只发出比气音高一点的声音。 草。 白芜用力往被窝里一缩,当没听见。 他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一家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没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白芜自己也没提。 哪怕成年人,偶尔也有崩溃的一瞬间。 他能理解并原谅自己这种崩溃,不过还是会觉得丢脸,不想再提起。 白芜以为这件事会顺利过去的时候。 南遥下午来了一趟他家。 两人站在院子里说话。 南遥从背筐里拿出一罐兽油递给他,“这是治烫伤的药油。” 白芜脸一下就红了,狼狈地嘟囔,“我的伤都好了。” “那就备着。” 白芜站在原地,吭哧几下,问,“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昨天你没出来洗澡,我今天碰见岸问了一下。” “你直接问了?!”白芜瞪大了眼睛,一下急了,抓着南遥的手臂压低声音,“那我哥岂不是知道我们晚上会一起出去洗澡?” “绕着问了一下,他应该不知道。” “绕着问是有多绕?我哥可是八卦小能手,部落里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白芜感觉血压都升高了,“他不会误会得更厉害吧?比如我们在一起洗澡什么的。” “不会。” 南遥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话,转移话题,“你家烤青根糕烤坏了两个陶锅?” 白芜没想到他那么直接,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又瞪大了眼睛。 南遥按着他的肩膀,“别气。我知道一种炉子,可以用来烤东西。” “什么?” “兽兽人部落有一种炉子,和我们的陶窑一样,把东西放进去, 南遥大致形容了一下那种窑炉的样子,白芜越听越耳熟,语气复杂,“我好像知道那玩意。” “那正好,我帮你做一个。”南遥说,“这样你以后就不会烤坏陶锅了。” 白芜无力,“我不是因为烧坏陶锅而发脾气。” 南遥眼中闪着包容目光,“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做一个烤炉。” 白芜瞪着眼,一腔脾气简直无处可发。 可心里的无力、委屈和愤怒莫名消散了些。 片刻之后,他自言自语,“先做一个烤炉出来也行,能改变一点是一点。” 南遥笑了,“嗯。” 白芜气哼哼,嘟囔,“这次是我没控制住,你笑一下就行了,别老笑。” “没笑你傻。” 作为一个动手能力较强的理科生,哪怕白芜上辈子的专业并不是工科,他对烤炉之类的原理也比较了解。 要成功烤出松软的蛋糕面包,他们不能做烤馕的那种烤炉,那样水分丢失得太大了,烤出来的面包会硬邦邦,难以入口。 白芜打算做一个面包窑。 面包窑分为两种。 一种直接在窑体里面烧火,烧完之后,把火炭和木柴拿出来,简单擦一下窑体,再把食物放进去,利用窑体储存的热能烧烤。 另一种则是在窑炉的优点是烧柴火和烤食物不在同一个腔体,食物不会被柴火留下来的烟气熏到,味道比较好。 白芜打算做 白芜将自己的想法跟家人说了一下。 岸小心翼翼,“我已经吃腻了三明治,不太想吃了,我们就不折腾了吧?” 白芜道歉,“上次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发脾气,不是青根糕的问题。” “谁都有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不怪你。” “那我们做面包窑吧,我先做面包窑练手,要是成功了的话,我们把炕盘上。” “那又是什么?也是弄吃的吗?” “不,是一种底下烧火,上面发热的床。要是炕烧好了,以后我们多捡点柴火,冬天就会过得比较舒服了。” 川听了说道:“想做就做。要怎么做?我们一家人来弄。” “先挖一点黏土回来,还要沙子,黏土挖五担,沙子挖十担,大概就差不多了,也不一定能做成功,我先练练手。” 川道:“那有什么关系,谁能一次做成功?你尽管练。” 墨则问:“什么时候要用?趁着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土没冻上,我们这几天抽空挖回来。” 白芜笑道:“什么时候挖回来都行,反正只是做面包的窑炉,不着急。不过我对这种面包窑不是很熟悉,到时候祭司大人可能会过来帮忙。” 川道:“祭司大人愿意就行。” 南遥不仅愿意,还挺积极。 两人晚上飞去温泉洗澡的时候,会刻意变回人形,同行一段路。 南遥就在路上跟白芜商量做面包窑的事情。 白芜道:“我也不太清楚具体要怎么做,应该和我们的陶窑差不多,到时候我们也做陶窑的形状。” “打算做在哪里?” “就在厨房侧面,借厨房的瓦遮一遮。做面包窑时,留个烟囱出来,应该熏不到墙壁。” “材料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我阿父他们会帮忙挖泥土,我再捡一些大块一点的鹅卵石就行。” 传统的面包窑会有三种结构,热质层,保温层和结构层,热质层在最里面,结构层在最外面。 关键的是保温层。 白芜上辈子刷视频的时候,经常看到人用酒瓶子放在中间当保温层。 这里就不要想了,哪怕用陶罐也太浪费,白芜打算用鹅卵石当保温层。 巴掌大一块的鹅卵石,要是烧烫了,放热能放很久,白芜感觉有戏。 南遥道:“我知道哪段河鹅卵石特别多。” “嗯?”白芜忽然想起来,“就是我们温泉 南遥沉默片刻,“就是那种。” “哈哈哈哈,我就说我们的温泉底下怎么那么整齐,原来你提前修整过了。” “不铺鹅卵石,底下很多泥,脏。” “干得好。”白芜给他捶背,“辛苦了!” 南遥对附近了如指掌。 在他的指挥下,白芜很快就凑够了材料。 因为要做烤炉,这次没办法用树脂当粘合剂,白芜打算直接用黏土。 烤炉需要的强度没那么高,黏土应该足够用了。 白芜说干就干,让家里找来了黏土和沙子,他便带着全家人开始和泥。 面包窑并不大,用的材料也不多。 他们先要把芒草段的黏土当粘合剂。 这次用的石头特别整齐,他们在垒石头的时候,本身就能把石头垒成墙,黏土黏合剂反而不那么重要。 反正只是一个窑炉,大不了再坏一次,里面又不住人,白芜砌好后并不担心。 现在寒冷干燥, 白芜开始和家人弄上面的窑体。 做上面的窑体时,他先用木头做了个框架,扣在石板上,再往上面糊泥。 上面的窑体一共有三层。 最里面贴着木框架的是热质层,这层他只用了黏土和沙子。 中间的保温层放了大量的木屑泥和鹅卵石,基本把整个腔体包了两遍。 最外层的结构层,白芜比较讲究。 他用了黏土、沙土和芒草段,所有材料加在一起,再反复踩踏和泥。 刚做好的面包窑还湿着,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阴干。 这个时候如果用火烤,很容易因为受热不均,而把整个面包窑烤坏。 他们一家人能做的就是等待。 做出来的面包窑还挺像模像样,白芜并不担心失败。 南遥看白芜笑眯眯的样子,倒比白芜还担心几分。 他心里暗暗决定,万一白芜真做失败了,他就去兽兽人部落一趟,学一学别人怎么做窑炉。 兽兽人部落有那么多成功的案例,他们最后总能做成功。 第56章 打扰 面包窑做好。 白芜非常宝贝他家这口面包窑, 每天早上起来和晚上睡觉之前都要去看一看。 他这么郑重,家人也跟着担心起来,就怕面包窑没做成功还要来第二次。 十多天之后, 面包窑终于阴干了,外面的泥土已经由黑褐色变成了黄褐色, 白芜拍一拍,能听见泥土里面传出来的动静也和之前不一样。 这天晚上, 寒风呼呼地刮。 在白芜再一次检查面包窑的时候,岸忍不住问:“芜,这个面包窑算做好了吧?” 白芜轻轻叩了叩窑体, 感觉了一下声音,勾起嘴角,“我估计好了, 明天我们放火烧一烧试试。” 岸露出笑容,“明天我给你准备柴火,柴火有什么讲究?” “没什么讲究, 只要干燥好烧就行。” 他们做面包窑的时候, 在里面搭了木架子, 不然面包窑支撑不起来。 现在泥土干了, 窑炉也已经塑好型,最后一步就是要点一把火把木架子给烧掉, 要不然根本没办法把里面的架子拿出来。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聚集到面包窑前。 白芜点了一把枯枝落叶,先放到面包窑下半部分的炉灶里。 柴火一放进去,后面留出来的烟道立刻冒出了黑烟。 岸瞪圆了眼睛看着里面冒出来的黑烟, “你说最重要的就是烟道, 这个烟道没问题, 是不是就成了?” “应该是,还得看里面储存的热能有多少,能不能成功烤熟食物。”白芜说着在面包窑上半部分的窑腔内也塞了一把柴火,“究竟行不行,今天就会出结果了。” 岸乐观道:“不行也没事,我们再做一个。看了那么久,我都会做了,芜你要是懒得动手,我去给你弄材料。” 白芜一笑,“谢谢哥。” 川一手揽一个,“先吃早饭。” 白芜家在烤面包窑一烧就烧了一上午。 里面的火熄灭后,白芜将两个面果塞进上面的窑体里,过了一会儿,再扒拉出来,两个面果已经烤好了,他和岸一人一个分了吃,面果又香又糯,半点没有埋在火里烤的那种焦味。 岸很是惊喜,“这个面包窑不错啊,它不会坏吧?” “这可说不准。”白芜挑了挑眉,“要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留下了隐患,说不定过几天就坏了,要是全都做好了,说不定能用到你孙子那辈。” 岸听了上半句,神情还有些低落,听完下半句,用拳头一揍白芜,“你就皮吧!” “疼疼疼。”白芜装模做样地捂着肩,另一只手去揽岸的肩,笑道,“哥你别老担心来担心去,坏了大不了我们再做一个,就是又没什么成本。” “坏了别指望我做。” “那我找阿父帮我。” 兄弟两斗了一会儿嘴。 白芜揽着岸的肩笑问:“你是不是很久没找夕他们过来家里玩了,面包窑也做好了,不如请他们来家里玩,给你们做好吃的。” “家里不是没什么青根粉了吗?还是留着你下次吃吧。” “就算不烤青根糕,我们也可以烤一点别的,烤鱼、烤肉、烤鸟蛋都可以,烤面果也可以。” “哥,你请他们来庆祝一下吧,正好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家里的面包窑。” 白芜好说歹说,说了很久,岸才同意。 白芜看见他脸上重新露出笑脸,摸了摸胸口,心里不是滋味。 他上次砸过东西后,岸在他面前就有点小心翼翼。 估计被吓到了。 冬天已经快过了一半,年轻的亚兽人们在部落里正憋得慌,听到白芜的邀请,一个两个都非常高兴,纷纷背着食物过来他们家聚会。 他们一到,白芜家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你家这面包窑也太可爱了吧?我从没见过那么小的窑。” “岸,它里面也能烧陶吗?” “这个要怎么用?快跟我们说说!就知道你们待在家里,一定憋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岸看向白芜。 白芜回以鼓励的目光示意,他哥什么都可以说。 岸果然高兴起来了,拉着小伙伴给他们介绍这口小小的面包窑,还说之前烤的青根糕和沙拉酱。 白芜适时端出提前烤好的肉和拌好的肥肥草沙拉招待大家。 这一群亚兽人就没有几个喜欢吃草,对肥肥草沙拉却接受良好。 白芜适时给他们介绍沙拉酱的做法,还让他们看了一下沙拉桶。 大家都对这个怪模怪样的桶非常感兴趣,拉着岸当场就要制作沙拉酱。 岸是做沙拉酱的老手,对怎么做沙拉酱已经有自己的心得。 白芜看他们这样,拿出鸟蛋,在院子里教他们怎么打沙拉酱。 白芜家有吃的,有玩的,大家在他们家玩得很开心,直到夜幕降临,才各自告辞回去。 岸玩了一天,看起来也非常开心。 白芜哄他哥,“明天你去部落里玩呗,顺便帮我带两罐沙拉酱送给木。” “木这样的老人也可以吃沙拉酱吗?都是生的,会不会拉肚子?” “应该没问题,你让他先试试。要是不行就让族长吃。” “要不还是算了。我去部落里玩,就没有人在家帮你干活了。” “阿父他们不是在家吗?再说,家里的活又没多少,我顺手就干完了,不用你特地留下来帮我。” “你骗谁呢?”岸笑,“阿父他们比我还少留在家。” 两位父亲黏黏糊糊的,哪怕冬天也会每天相携出门,似乎不用跟着部落出去打猎、采集,两人终于空出了时间可以约会,经常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白芜只有去菜园子或是牲畜棚,才知道两位父亲已经来过了,并且把活都干完了。 今天两位父亲也不在家,白芜开玩笑,“阿父他们要是不在,就让祭司大人帮我,反正离得那么近,我喊一晌子,他就下来了。” “你就欺负祭司大人吧。” “我不是,我没有。” 白芜半真半假地喊完,两人又一齐笑了起来。 白芜笑道:“真的,你去找部落的小伙伴吧,我明天去找祭司大人说说话。” 在整个亚兽人部落中,南遥和白芜最有共同语言,或者说白芜觉得南遥和他最有共同语言。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南遥其实话也不太多。 不过白芜在他面前说什么,他都会沉默地听着,有时候涉及一些特别的事情,他也不会问东问西。 白芜现在已经不奢求有人能听得懂他嘴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问东问西,提出各种质疑已经非常好了。 南遥是个非常合适的倾听者。 白芜从不担心他会泄露什么。 或者说,正是因为他是整个鸟兽人部落地位最高的人,只要白芜在他这是安全的,那无论在哪,都是安全的。 哪怕南遥真说了什么,那也没关系。 第二天,一家四口各找各的乐子。 白芜用背筐装着之前泡好的叶梗,飞去山上找南遥。 白芜头天晚上和南遥说过,南遥哪也没去,就在窝里面等他。 白芜还没落下去,老远便看见南遥在窝里面研磨什么。 “芜。”南遥放下东西迎上来。 白芜清唳一声,变回人形,“老远就听到你这边咚咚的动静,你又在磨药粉?” “嗯。趁着冬天比较有空,把来年的药粉磨出来。” 南遥作为祭司,除了重大节日带领部落的人展开祭祀之外,在生活中另一重身份就是医生。 可能巫医不分家,他的医术看起来还可以。 整个鸟兽人部落,无论谁出了问题,大家第一个想起的都是他,白芜还喝过他灌下的药。 白芜探头看一眼石臼里灰白色的粉末,“这些药粉要磨到什么时候去?不如你下次找别人帮忙磨一下呗。这个月是不是轮到长腿族供奉?” “他们不清楚用量,也不清楚要研磨到什么程度。” “那你在旁边看着。” “有时间看着,还不如我自己顺手磨了。” 白芜摇摇头,跟在他屁股后面装模作样地叹气,“天生劳碌命。” 南遥眼里露出笑意,给他让出避风的位置,“飞上来冷不冷?” “还行,你们之前老是吓唬我,又是要做厚衣服,又是要住山洞,我还以为冬天会冷到哪里去,没想到就这?” “今年比往年冷暖得多,要是往年,现在外面的雪比人大|腿还深。” “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我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中,也没感觉哪年的雪特别深啊。要是比大腿还深,岂不是小孩走出去都会被雪埋掉?” “部落里会铲雪,明年下大雪,你就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白芜将背筐拿到身前。 他这满满一背筐叶梗,因为多次浸泡清洗蒸煮过,现在叶梗已经非常平滑,摸上去干燥柔软,一点都没有刚拿出来时,黏黏糊糊的样子。 白芜拿出叶梗后,将 他嚷嚷了那么久,要把这些叶梗做成渔网,现在终于空出手了,要将它们纺成线,然后再进行二次编织。 南遥磨完药粉,坐过来帮他一起纺线。 纺线并不复杂,甚至不需要费神,手上进行着机械动作就可以。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纺线,这么一天就过去了。 白芜估计自己吹水吹了一天,表达欲得到了尽情的释放,因此和南遥在一起干了一天的活,也没觉得怎么枯燥。 傍晚的时候,他们还一起去温泉里洗了个澡。 虽然一上一下两口温泉,各洗各的,但因为离得非常近,扯嗓子喊话的时候,还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洗澡的时候也变得很愉快。 洗完了澡,两人又回到南遥的窝里,简单吃了点烤肉之后,点起了兽油灯,挑灯夜战。 “行了,今天的线纺完了,我明天再来。”白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明天在窝里吗?有没有什么事要做?” “没有,刚巡视完了领地,过几天再去。” “那我明天再来,估计明天纺一上午就可以了,下午我们去钓鱼呀,面包窑还挺好用的,钓了鱼上来,我们可以用面包窑烤鱼。” “明天我在窝里等你。” 两人约定好,白芜连纺线木都没有拿,只背着线回去。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又提高了,飞下去的时候,一点都没觉得累,也没觉得冷。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泡温泉把全身都泡暖和了的关系。 因为身体感觉很好,他心情也很好,直到飞下去,还在天空的时候,他就看见他哥站在面包窑前,伸手抚摸着面包窑。 他哥的目光带着眷恋。 白芜看着,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第二天,白芜情绪很低落地跟南遥说:“我上次真的做错了,只顾着自己发|泄,一点都没考虑到家里人的感受。” “如果你觉得没做对,那就去道歉和弥补。” “我哥没生我气,他就是有点吓到了,现在都不敢跟我说要吃什么了。” 南遥沉默地听着。 白芜道:“我想明天去部落里换点青根。今天我不来了,我们后天见吧,后天给你带美食。” “好,明天我出去转一圈,也看看能不能打到什么美食。” 自从白芜建了新房子之后,他就很少回部落,不过和部落的人很熟悉。 这天他一回到部落,正在河边几个窝中间烤火的族人纷纷招手让他过去,给他塞刚烤好的小零食。 “芜,你怎么今天有空下来?” “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是不是又白一点了?” 白芜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应该没有,天天出去外面,去哪里白?” “我看有,不仅白了,又瘦了。你们这一拨亚兽人当中,就属你最瘦。” “芜好像也是最高的,我那天看了一下,他跟墨都快一样高了。” 白族的亚兽人都是高瘦款,白芜在其中更是佼佼者。 他在同龄人当中,身高的确数一数二。 白芜笑了笑,坐在火堆边,听大家聊天。 大家烤火的同时,手上多少也做着一点事,或正在缝皮子,或编箩筐。 白芜对手工没兴趣。 他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谁家有青根?” “你们家最近的青根消耗得很大啊,是不是因为弄了那个面包窑?” “对。有面包窑之后烤东西方便多了,我哥也爱吃,我多换一点回去。” 大家听他这么说,十分感兴趣地拉着他打听起面包窑的相关事宜来,等打听清楚了,才心满意足地告诉他,达达家就有。 整个部落中,达达家是白芜打交道打得最少的一批家庭。 达达的父辈刚好比川他们长一辈。 达达比白芜也长一辈。 双方正好完美错开,无论是交朋友还是日常干活,基本都不会在一起。 白芜对他家的情况还算熟悉,因为他家是部落里少数几家有幼崽的家庭之一。 部落里的幼崽很少,当有幼崽出生,就会格外引人注目。 部落里无论谁提到他家,都要提他家幼崽一句。 白芜告别烤火的族人,背着背筐往山的另一边走去。 白族人依山傍水而居,大家住在同一座山,同一片河谷里。 达达家在山的另一面,转个弯就到了。 白芜过去的时候,达达和伴侣正带着他家幼崽在窝边玩耍,双方站起来打招呼,达达家的伴侣借口找朋友,将空间留给他们。 达达家的幼崽叫“西”。 这名幼崽现在用兽形,整个兽形还没有他们家的鸭大,正用两条腿摇摇摆摆地走路,走的时候屁|股还一颠一颠。 看到白芜过来,他拍着按比例而言十分短小的翅膀扑棱扑棱跑过来,一脑袋撞到了白芜的腿上,还抬起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白芜,“啾。” 白芜之前远远地看过部落里的幼崽,不过没靠近打招呼过。 他第一次那么仔细的看见幼崽的样子,也第一次知道他们幼崽的兽形身上还是毛茸茸的毛。 他像刚出生的小鸭子一样,身上的毛又细又软,眼睛乌溜溜,小|嘴嫩红,看着可爱极了。 白芜感觉自己的手心在痒。 地上的幼崽看他不回答,用嫩红的小|嘴啄了啄他袍子的下半部分,“啾啾。” 靠。 这家伙怎么那么可爱? 白芜看着地上的幼崽,没有说话。 “芜。”边上逗幼崽的达达站起来,以为他怕生,主动扯开话题,笑道,“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家还有青根,我想过来换一点。” “你们家的青根怎么消耗的那么快?上次岸才找我们换了青根。” “我比较嘴馋,老是吃青根,吃着吃着就吃没了。” “人各有好嘛,算不得嘴馋,来,坐。要喝水吗?现在我们家的水也是烧开了的水。” 白芜清醒以后喝水只喝开水,部落里的人看他们家的新东西多,也跟着效仿,现在整个部落在窝里的时候都只喝开水了。 白芜摆摆手,“太冷了,不想喝水,懒得出去外面上厕所。” “哈哈哈哈,我也是,那来吃点石头果。你要用什么东西换我家的青根?我先说好,我家的青根不多,也就二三十个。” 白芜有些失望,没想到数量那么少。 这么点青根,要是洗成粉,那就更不剩什么了。 白芜面上还是笑,“你想要什么?无论是鸟蛋,沙拉酱还是羊奶,奶豆腐,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弄到?” “不用不用,青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家的鸟蛋要是多的话,拿一点鸟蛋跟我们换就行了,这小家伙正嘴馋。” 幼崽听他亚父提起,挺起小胸膛,开口就是一连串“啾啾啾”。 这一连串叫声里满是喜悦,白芜这种不喜欢小孩的人,都忍不住心软了几分,他看向达达,“可以摸一摸吗?” “你得问这小家伙。” 白芜还没来得及问,地上的幼崽小短翅膀一扇,直接跳起来,跳到了他怀里。 小家伙毛非常软,软且顺滑,毛茸茸一团,轻飘飘,还会拿嫩|嫩的小|嘴巴去啄白芜的手指。 白芜抱着他,轻轻伸手撸了撸他的脊背。 触手软滑。 比撸猫好撸多了! 小家伙在他膝盖上打个滚,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对着他。 白芜没辜负小家伙的信任,拿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肚皮。 小家伙肚皮上一层软肉,摸起来更有撸猫的手感。 要不是人家父亲在这,白芜甚至有点想吸一下,他只吸过猫,不知道吸起鸟来是什么感觉。 “啾啾啾。”幼崽在看起来很喜欢被人抚摸肚皮,在白芜停下去来的时候,又啄了啄他的手指,示意他继续。 “我的天呐,他也太乖了吧。”白芜脸上露出傻笑,又摸了摸小家伙的肚皮。 达达看白芜逗自家儿子逗得开心,笑道:“他是喜欢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可没那么乖。” “啾啾!”小家伙抗议。 白芜看他扇着小短翅膀,连忙多撸了几下。 白芜来部落的时候,心情不算太好,等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满脸笑容。 川正好在家,看他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嗯?” “你看看你脸上的笑,嘴已经快咧到眼角了。” “这个啊,今天我摸了达达的儿子。” “他儿子现在是不是正学着用兽形飞?” “是吧,我去的时候,他一直保持着兽形的模样,不过看他那小短翅膀,估计近期内应该飞不起来哈哈哈哈。” “还说人家,你们小时候不也是那样?” 白芜好奇起来,“我们小时候是什么样?也是像达达的儿子一样,用了很久的兽形吗?” “你用得比较久,你哥出生没多久,很快就会飞了,接着就能在兽形和人形之间自由转换,你保持了两三年的兽形,当时我们还以为你不会变人形了,没想到慢慢还是变回来了。” 白芜难以想象自己小时候居然是只傻鸟。 他问:“那我们也是被孵出来的吗?我们在蛋里面待了多久?” “没多久,你哥先破壳,七个月就破壳了。你在蛋里大概待了快一年。” “这么久?” “鸟兽人一族是这样,有的小家伙在里面待的时间比较长,有些比较短,你还不算久,听人说祭司大人在蛋里面足足待了两年又三个月。” “哈哈哈哈哈他自己都快成哪吒了,我下次见到他的时候,要问一下他。” 川自动略过自己听不懂的话题,看着他的背筐,“你怎么又换了那么多青根回来?” “岸不是喜欢吃青根粉吗?我再洗一点出来。” 白芜说着有些郁闷,“我今天都问遍了,部落里谁家都没有多的青根。” 川拍了拍他的背。 白芜继续说道:“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雪,也找不到雪吃完这批青根粉就没有青根可吃了。” “那就明年再吃。” 白芜转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了下周围,见父兄都不在,小声对他亚父说道:“我上次砸陶罐好像吓到岸了,他现在都不说自己想吃三明治。” “一家人之间,有什么吓不吓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别放在心上。” “说是这么说,我还是想给他做三明治吃。亚父,外面除了青根、面果等,还有什么比较多的口感跟青根类似的食物?” 川闻言仔细想了想,“根茎类肯定没有了,就算外面有,现在雪那么厚,也肯定找不到。硬要说的话,长生树的树芯和青根口感有点像,也是脆生生的,咬着有股淡淡的甜味。” 白芜眼睛一亮,“它长在哪里?” “我们部落没什么,你要去鹰族的地方找。他们部落有座云山,你知道吗?” 白芜一秃噜嘴,“我听南遥说过。” 川问:“祭司大人?” 白芜接收到他亚父锐利的眼神,头皮一麻,赶忙纠正自己的口误,“对,就是祭司大人。我不是可以去别的部落采集打猎嘛,之前问了一下各大部落都有什么山和水,他跟我说了一遍,我记住了。” 川没有过多追究他口误的意思,“鹰族那边的食物比我们要多,他们几乎不吃长生树的树心,你要去他们那里找,应该还能找到。” “那我去问问祭司大人。” 白芜借着晚上和南遥去洗澡的机会,问了问他长生树是怎么回事。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种树?” “我亚父说这种树的树心可以吃,鹰族的人又不喜欢吃,我就顺便问一下。它是不是和青根一样?” “是一样,不过这种树非常大,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砍起来很麻烦,一般人不会砍这种树。” 白芜想了想,“能带我去看看吗?” “你要是有空,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发。” 白芜立刻点头。 南遥看着他的眼睛,“那你明天早点过来找我。” 白芜第二天特地背上了石斧头和炭。 他以前砍树的时候,就喜欢在树脚下砍一个缺口,然后放一堆柴火慢慢烧。 只要不是砍房梁,这样子砍树是最快最省力的,因为可以同时烧好几十棵树,通常大半天下来就能把一棵树烧倒 砍长生树他也打算用这个办法。 没想到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第二天到了鹰族的地方,看着满满一座山青翠漂亮的树木,他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他张圆了嘴巴,“这树也太漂亮了吧,如果把它们砍倒,里面可以吃的树心大概有多粗?” 南遥单手扶着边上一棵树,伸出拳头,“不会比我的拳头更粗。” “那也太浪费了,除了可以吃的部分,其他部分砍下来只能当柴烧吗?” “都剖成了两半,只能当柴烧。” 白芜张了张嘴巴,又合上。 那么高大一棵树,不知道要长多少年。 就为了吃里面一点树芯,他们就把树砍倒,那也太破坏资源了。 南遥在边上等他做决定。 白芜转头看他,问:“看这么高大的树,是不是不符合你的理念?” 他还记得南遥的可持续发展理念。 这是一个连猎物都不让多打的祭司。 “这里有那么多长生树。除了你之外,也没有什么人会吃它们的树心,你想砍就砍,没有关系。” 顿了顿,南遥接着说道:“砍了,我们可以继续种下去,附近有不少长生树的树种。” 白芜犹豫了好一会,“还是算了吧,我下不去手,总觉得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祸害那么大一棵树,有点残忍。” 他说算了,心情却有点沮丧,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树根上,在头顶露出来的那一小片天空不说话。 南遥陪他一起坐在树根上。 等他安静了一会儿,南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要是不想砍树,我带你去附近找一找蘑菇。” “这个季节还有蘑菇?” “哪个季节都有。这个季节不仅有蘑菇,还有野果,森林深处还长着一种可以吃的草,只是那种草煮熟了之后会冻成一块块油冻,有点像兽皮冻。” “皮冻?”白芜的耳朵捕捉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他转过头来,眼睛一下亮了,“是不是咬起来有点弹性,尝起来没什么味道的东西?” “嗯。我不喜欢。” “我梦里也有这种东西,一般会放点果子进去,做果冻吃。” “你要想吃,等会带你去找。” “别等会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白芜拍拍屁|股站起来。 南遥对他说,“那些草长在树干上,我们要从这里走上去。” “那就走。” “我拉你上去,这里下了太多雪,太滑了。” 南遥伸出手要拉白芜的手腕。 白芜误会了,以为要拉手,将自己的手掌塞到他的大掌之中。 南遥是兽人,体温要高一些,在这种下雪的天气尤其显得温暖。 白芜惊喜地看着他,“你手好暖,都赶上了小火炉。” 南遥另一只手抽动了一下,将他的手掌拉得更稳。 两人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没走一会儿,南遥就在树干上找到了那种墨绿色的草,招呼白芜一起薅草。 这种草有点像树苔,几乎已经没有水分,一扯就可以扯出一大片。 最妙的是,这些草的根系紧紧扒拉着树皮,并没有沙子。 白芜闻一下,能闻到青草那股纯粹的香味,可以想象把这些草薅回去的时候,洗起来一定非常方便。 白芜喜欢一切方便的东西。 白芜因为没有树芯而低落的心情又变得飞扬起来,他在回去的路上,甚至哼起了歌。 上辈子的歌,他已经不记得歌词了,但是旋律还牢牢记在脑海里。 鸟兽人在音乐方面的天赋无与伦比,他哼起来的时候,旋律格外婉转动听。 南遥听着他格外飞扬的旋律,心情也变好了。 两人采了不少蘑菇、果子、树苔回去。 南遥直接送白芜回家。 在分别的时候,南遥说道:“我好像在兽兽人部落见过你说的那种麦子,就算不是麦子,也是类似的东西,你等我巡视完领地,带你走一趟。” 白芜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脸上的表情都亮了,“真的?!” “应该没错,不过路十分远,你要去的话,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怕远!”白芜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要是真能找到麦子,你让我出去外面飞三个月都可以。” “不用三个月那么久,大半个月就够了。” “那肯定没问题。” 两人站在原地对视。 要是往常,白芜一定会先和他告别,但是在今天,告别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白芜从未觉得南遥如此可爱过,一时间竟舍不得走。 南遥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有提要回去。 最后还是白芜问,“要不然你在我家吃晚饭?我今晚看能不能把果冻做出来。” “还是不了,我先回去。” “那等会洗澡的时候,我给你带啊。等会见。” 南遥点头,这才变回兽形,拍着翅膀往天空飞。 白芜目送他离去,回头一看,见岸正幽幽地站在远方。 白芜吓了一跳,“我和祭司大人没什么,他就是送我回来。” 岸什么都没问,“冷不冷?家里已经做好饭了。” “不冷不冷,怎么今天做饭做的那么早?我采了一些树苔回来,祭司大人说可以用这个做树苔冻,晚上我给你们做果冻吃。” 白芜从没发现自己一紧张,话就会变得那么多,今天的废话简直像兜不住,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嘴里掉出来。 他挺直了脊背走进厨房,拍了拍胸膛,这才发现大冷天的,他背后居然出了一背的汗。 草。 白芜简直匪夷所思,他明明没做什么心虚事,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想了半天只能归结于他哥幽幽地站在那里也不出声,看起来非常吓人,于是他就被吓到了。 人吓人,吓死人啊! “怎么是这个表情?”岸一进厨房就看见白芜幽怨地看向自己,满脑袋莫名其妙,“你今天怎么了?那么奇怪。” “没有。” “那你要做什么?我过来帮忙。” “亚父阿父呢?” “和部落里的人一起泡温泉去了。” 白芜听了这句话,心脏又险些吓得没从嘴里跳出来,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泡温泉?” “是啊,这么冷的天,他们说一起去泡温泉,还问我去不去,我看你没回来,就说等你回来一起去……” 白芜打断他哥的话,“去哪里泡温泉,该不会去祭司大人那口温泉里泡吧?” “怎么会?祭司大人不喜欢被人打扰,哪怕不泡,也不可能去他那里泡啊。” “那就好!” 白芜又拍了拍胸膛,一脸心有余悸。 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脑袋往上抬了抬,示意道:“出汗了。” “什么?” 白芜下意识往额头上一抹,还真抹了一手汗水。 靠,背上出汗还能说袍子太热。 额头上怎么回事? 白芜内心对自己颇为无语。 这破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 岸说道:“放心吧,祭司大人那里,谁也不敢去打扰。” “就算真有什么,也没有人敢去问。” “诶?”白芜瞪大眼睛,死鸭子嘴硬,“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岸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57章 凉粉 白芜对上辈子尝过的果冻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当晚, 他反复搓洗树苔,用凉开水将里面的胶质搓洗出来,然后把搓洗出来的胶质兑水搅匀, 用干净无油的陶锅煮开,放到大陶盆里。 煮出来的水淡黄色,白芜用勺子舀一点, 倒在手里搓了搓, 能感觉到果冻状的物体。 应该做成功了。 白芜欣慰地将陶盆端到外面,放在雪里。 寒风呼啸。 盆里的树苔溶液几个呼吸时间就凝结成了淡黄色的透明产物。 白芜用抹果酱的木片切了一块,尝了尝。 胶冻带着淡淡的草木味,尝起来味道还行。 他洗干净手将胶冻成小方块,再放上坚果碎、果酱、蜂蜜, 倒一点凉开水,轻轻一搅拌,这份胶冻就成了绝好的小食。 白芜一手提一碗,跑去岸房门口,用脚踢了踢房门,“哥, 你快尝尝树苔冻。” “什么东西?”岸拉开门, “树苔做出来的食物?” “对。来, 赶紧尝尝,冬天这么干燥, 正好吃一碗润润肺。” 岸开门让他进房间, 接过他手里其中一碗,用勺子舀了一块送进嘴里。 清淡微凉的草木味胶冻, 裹着甜甜的蜜水和清香的果酱, 一勺子吃下去, 滋润的口感仿佛将冬天的干燥抚平了。 岸眼睛一亮,惊奇地看着手里的碗,“居然挺好吃!” 白芜得意,“那当然,还能骗你不成?” 两人相视一笑,坐在房间里一口一口将胶冻吃完。 白芜伸了个懒腰,“这口感真舒服,以后叫它凉粉吧。” “这名字起得好,味道也好。”岸意犹未尽,“听着这个名字,我还能再吃一碗。” “我也能再吃一碗,外面还有一盆,我再去做一点。” “我帮你打下手。” 白芜将一盆凉粉都做了出来,满满地盛了五个大碗,“哥……” “你要带一碗给祭司大人是吧?”岸头也不抬,“知道了,等会亚父他们回来,我会跟他们说。” 白芜看他哥一眼,选择什么话也不说,找两个干净的陶罐,把满满的凉粉倒到陶罐里,往背筐里一塞,对他哥挥挥手,出门去了。 说多错多。 什么都不说最安全。 他背着背筐飞去找南遥。 南遥正在窝里等他一起去洗澡。 白芜一落地,变回人形,连兽皮大衣都来不及穿,先从背筐里拿出一罐凉粉,“树苔做的凉粉,你等会儿尝尝,泡温泉的时候吃肯定超爽。” “你不冷?”南遥从他背筐里拿出兽皮大衣要递给他。 他摆手,“不穿了,我们现在去泡温泉。” 南遥皱眉,“你在外面叫一声,我就出来,何必变回人形?” “这不是做了凉粉,想第一时间和你分享?冷死我了。走,先去温泉那边再说。” 白芜带着食物泡温泉,让洗澡硬生生变成了野餐。 两人在一上一下两口温泉里泡着,扯着嗓子聊天,更给这次温泉之旅平添了几分趣味。 两人主要聊去兽人部落的事情。 白芜得提前打算。 第二天傍晚,一家人坐在火塘边吃晚饭。 说着说着,白芜突然想起来,告诉两位家人,他想和南遥去兽兽人领地一趟。 他话还没说完,墨皱眉反对,“兽兽人的领地离我们这里有多远你知道吗?你飞过去,翅膀都要扇断……” 没等墨说完,川一巴掌拍在墨肩上,“这是什么话,芜又不是没有去过兽兽人领地边缘?孩子大了总要自己出去闯一闯,我们飞不过去。祭司大人愿意带着他,他肯定能飞过去。” 白芜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愣了一下。 按他的预料,不同意的应该是他亚父。 两位父亲坐在火塘边高声争论了起来。 白芜和岸对视一眼,缩着手脚,坐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乖乖地等事情的结果。 墨说来说去,说不过伴侣,嘟囔道:“芜跟着祭司大人,出去多奇怪?” 川淡淡道:“这有什么好奇怪,别说现在还没什么,就算真有什么,难道你要阻止他们往来?” 白芜没想到话题歪到了这个方向,在旁边小心举起一只手,道:“我和祭司大人真的没什么。” 他这句话被两位父亲一致忽视。 两位父亲又争论起来。 主要墨在说,川在反驳。 反驳了几次,墨看向两个儿子,示意他们说话。 白芜和岸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就是不敢和他们阿父对视。 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们一眼,“我说不过你们三个,不说了。” “根本不是说不说得过的问题,我们来讲道理。芜又不是十六七岁,他已经长大了,长大了的亚兽人迟早要离巢。” “再说,近半年来,他身体怎么样我们也清楚。你看他无论去雪山找豆子,还是找鱼兽人换胡椒,哪次拖后腿了?” 白芜轻咳一声,不说话。 他不是没拖后腿,而是抱上了南遥的大|腿。 一家四口投票,最后结果三比一,同意白芜去兽兽人领地。 岸等两位父亲回屋了,悄悄问:“芜,你们就这样去吗?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当然要带,祭司大人说得带一点东西,伪装成游商,万一遇上兽兽人的时候,不至于真打起来。” 私自进入别的部落的领地,事情可大可小。 这个大小程度,得看发现他们的人的心情。 唯一可以自由跑去别的部落,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就是游商。 兽人部落的领地哪怕再大,祖祖辈辈生活在一个地方,他们都把领地摸透了。 几乎每个人都喜欢外来的新鲜事物。 外面的部落还挺经常遇上游商。 鸟兽人部落是个例外。 鸟兽人的领地离大陆中心比较远,几乎在大陆的一角,唯一比鸟兽人偏的就是鱼兽人。 岸小声提议道:“我们家不是还有那么多皮子,要不然你们背一点皮子过去,看看能不能换点什么东西回来?” “感觉不太行。那可是兽兽人的部落,他们那边的野兽比我们这边多多了,我们都不缺皮子,他们怎么可能缺皮子用?” “好像也有点道理,那你想带什么?要不带沙拉酱?沙拉酱那么好吃,你带去兽兽人部落,一定会很受欢迎。” 岸是沙拉酱的忠实爱好者。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兽兽人部落的野兽很多,鸟蛋一定没有我们多,他们肯定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世上还有沙拉酱这种东西。” “你们这次带了沙拉酱去,他们要是吃上瘾了,下次做交易的时候,还可以再用沙拉酱换东西。” 白芜想了想,感觉这个计划真的可行,朝岸竖起大拇指,“哥,你真聪明!” “沙拉酱是你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就成了我聪明?”岸兴奋得脸颊有些红,“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帮你们做沙拉酱。” 纯天然的沙拉酱保质期比较短。 哪怕冬天气温比较低,白芜估计顶多保存一个月,这样就要坏掉了。 他们得出发的时候,现吃现做。 白芜道:“我找祭司大人商量一下,看他决定什么时候出发,应该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岸催促,“那你快去问,问完告诉我。” 晚上,白芜和南遥商量出发日期的问题。 南遥说道:“我再去巡视一次领地,把隐患清扫完,我们就出发,预估五天后。” “那我先准备做沙拉酱要用的材料。” “除了沙拉酱,你还想带什么?” “再带一点种子。我们打算去找小麦,到时候万一真找到了,兽兽人部落的人不让我们带走,那就拿稻种或胡椒种子跟他们换,看他们愿不愿意。” 白芜手头的种子已经很丰富,稻谷是粮食,胡椒是香料,这两样都非常珍贵,无论哪一样,拿去换麦子都没占对方的便宜。 南遥沉吟,“可以再带一点紫草糖过去。” “紫草糖?”白芜琢磨了一下,“这个也可以。不过我家里的紫草糖用完了,这两天我再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我带你去。” “你不是要去巡视领地?” “顺便捎上你。” “啧,真成你腿部挂件了。” “去不去?” “去!” 白芜毫不犹豫答完,又桶桶他,转头问:“我能带我哥一起去吗?” “可以。不过我的风带护不住两个人,飞在后面的人会比较吃力。” “没事,让我哥飞中间,我多飞一会,正好练练体力,为什么的出行做准备。” 白芜回家和岸一说,岸十分兴奋。 他憋在家里都快憋疯了,“这个天气,祭司大人还能找到紫草?” “要不怎么说他是祭司?明天我们一人背一个大筐过去,多采一点,剩下的就留在家里当零嘴了。” 白芜家现在有三种糖类来源,虫蜜、蜂蜜、紫草芯。 采蜂蜜太危险,白芜也就采过一次。 虫蜜相对容易获得,可整个部落的人都盯着那点虫蜜采,还要给蜜虫和蚂蚁留出一部分,算下来也采不到什么。 相比之下,砍紫草芯就算麻烦了一点,也比另外两种划算多了。 再者,岸冬天之后就没怎么出过部落,在家憋了那么久,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出门逛一逛。 两人跟着南遥出去砍紫草芯。 他们找到的紫草长在相对温暖的山谷里,南遥带路,他们沿着山谷往下,一天下来,三人的背筐都装满了。 白芜晚上和岸一起熬糖。 他是熬糖的熟手,熬到半夜就将所有紫草汁浓缩成了紫草糖。 两人将紫草汁倒在刷了秋果油的簸箕上,抬到院子里冻着。 睡醒后,他们再去院子里将糖脱模敲碎。 三簸箕糖敲完后,得到的半干紫草糖足足有半筐。 白芜浑身酸痛地看着自身的劳动成果,“谢天谢地,终于弄完了。” 岸从背后探出脑袋,“这么多糖果,应该够用了。” “绝对够!”白芜捶捶后腰,“就算不够,我也不会再做了。” 第58章 冒牌 南遥出去巡视, 白芜留在部落里,思考着容器的事情。 岸有些不太理解他的烦恼,“你们背上最大号的背筐不就行了?” “我怕不够装。”白芜道, “理论上来讲,我们只是要去找小麦,但如果我们路上特别幸运, 收获特别多呢, 难道要抛下收获到的物资吗?” 兽兽人部落不同于鸟兽人部落。 南遥是鸟兽人一族的祭司。 在所有鸟兽人的领地范围内,只要他想,他都可以叫到人来帮忙。 到兽兽人的领地就不一定了,对方不敌视他们已经不错,根本不可能请对方帮忙。 就算他们足够幸运, 真请得动,兽兽人的速度也绝不可能有他们那么快。 他们负重一天也能飞上千里,兽兽人不可能有这种体力。 白芜将担忧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还是尽早做准备。” “那你想怎么准备?” “我之前不是把嚓嚓树的叶梗搓成了线?我打算用其中一部分线编成一张网,另外一部分线留着当绳索。” “你不把它们编成渔网了?” “这不是暂时没研究出来嘛。” 编织渔网是一件比较需要技术含量的事情,白芜试了一下, 几次都没弄成功, 只能暂时放弃, 留待以后慢慢琢磨。 在准备出发之前,白芜将家里的东西清理了一遍。 紫草糖、奶酪、腐乳、大酱……这些都是比较重要的制品。 腐乳已经发酵得差不多了, 白芜拿筷子尝了一下, 这批腐乳咸鲜可口,简直是下饭神器。 他原本不打算带腐乳, 这么一尝, 当即决定拿个小罐子, 分装一些腐乳出来,要是路上没遇到什么比较好吃的食物,就拿腐乳当菜吃。 除了窖藏的腐乳给了他很大的惊喜之外,白芜发现红瓜酒居然也差不多酿成了。 他开盖子就能闻到里面一股浓浓的酒味,再搬到外面,对着天空一看,大半坛紫红色的酒液已经分成了两层,上半层是酒汁,下半层是浑浊的红瓜囊。 “这是什么味儿?”岸隔得老远都闻到了这酒的味道,凑过来,“这个不会也能吃吧?” “还真能,要尝一尝吗?” 岸忙不迭地摇头。 白芜笑了笑,去厨房洗了干净无油的勺子出来,小心倾倒酒坛慢慢倒了一勺子酒液。 倒出来的酒是浑浊的紫红色,颜色没问题。 白芜小心尝了一口。 红瓜酒的味道有点苦,有点酸,还有点甜。 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非常复杂的口感,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坛酒没坏,已经酿成功了。 白芜放下勺子,转过头看着他哥,问道:“真不尝尝?” “你刚皱眉了,什么味?” “尝尝就知道了。”白芜再倒了一勺子递给他。 岸小心翼翼地接过,用嘴唇碰了碰,然后舔了舔嘴唇。 他站在原地仔细感受了一番,感觉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可接受,这才将勺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一喝下去,一股热意从喉咙间涌上来,烧得他整张脸都有点热胀。 他苦着脸,“怎么一股药味?” “多试几次,你就不觉得是药味了。”白芜愉悦道,“我把酒过滤一下,出门这一段时间你们别动这坛酒啊。” “我才不动,动它干什么。” 白芜笑了笑,去洗了家里过滤用的布,将里面的酒液过滤出来。 新过滤出来的酒非常纯净,颜色也漂亮了许多。 白芜用蒸过的小坛子盛出来,再次密封好沉淀发酵。 过滤出来的红瓜囊则用原坛子装着,他打算看以后能不能用来做菜。 当然,这一切都要等他从兽兽人部落回来再说。 南遥挑了个大晴天,带着白芜出发。 他们往兽兽人的领地飞,其实是往南飞,往南绕过雪山,就到了兽兽人的地方。 和他们鸟兽人一样,兽兽人也有很多个族群,靠近他们鸟兽人的族群是狮族。 白芜是听南遥形容之后猜到的。 狮族的战斗力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高,早年南遥还没当上祭司的时候,狮族还经常和他们鸟兽人一族有摩擦。 用南遥的话来说,狮族尽是一群喜欢见缝插针,使劲占便宜的兽人,以前没少偷偷跑来鸟兽人的领地内打猎。 白芜没想到南遥对狮族的评价这么低。 更没想到南遥这种道德感很高的兽人,提起狮族来,半点都没有带东西和他们交换的意思。 白芜猜,比起交换,南遥更希望把当年狮族占了的便宜占回来。 这仅仅是白芜的猜测。 高冷的祭司大人话语非常少,从来没正面评论过狮族,也没有说太多负面的内容,更没有表示要偷薅狮族领地内的东西。 他只是说起来的时候语气带着淡淡的嫌弃,看起来完全不想和狮族人碰面。 南遥的速度非常快,他们第一天就过了雪山,在雪山的一座山间休息。 这已经是狮族的地盘。 两人带的东西非常多,为了避免被狮族发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当晚两人没有出去打猎,吃的是从家里带来的存货。 白芜很乐意和南遥聊天,尤其是在这种没什么人管束的地方。 他想问什么都可以问。 哪怕飞了一天,他还是精神奕奕地拉着南遥聊了大半晚上。 “夜深了,早点休息。” 白芜被南遥推着,还拧过身子来,竖起一只手指,“最后一个问题,明天我们要去哪边?” 南遥道:“往西南方向,沿着雪河飞到噶错湖,我上次在山与湖之间见到过麦子样的草。” “沿着河的话,是不是特别容易碰上兽兽人?” “不一定,雪山上流下来的雪水汇成几条河,雪河是其中一条,万一真碰上了他们,我们飞高一点,绕点路,他们总不可能先看见我们。” 白芜听到他这句话,放心了,拿木棍在地上简单画了一下地图,“今天我们在哪里休息,确定好了吗?” “应该在红滩上休息,那里食物多,狮族少,在那里休息比较安全。” “好,那这是第一个地点。明天的行程紧不紧张?要不要早上提前准备好食物?” “不用,中午应该有一段休息时间。” 白芜说着最后一个问题,又一连串问了许多。 他还要再问,南遥按着他的肩膀,“先休息,明天早上再跟你说。” 白芜裹着兽皮,“你要守夜吗?你半夜的时候喊我一下,我起来接替你。” “用不着,我睡着了也能听到动静。” 南遥的武力值在整个鸟兽人族群中都有绝对的优势。 两人多次出行的经验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白芜并不怀疑他的话。 听他这么说,放心地裹着兽皮,睡去了。 雪山所处高原,白芜能明显感觉到这边让他不那么舒服,胸腔总是闷闷的,幸好现在天气冷,冷空气吹过来,能吹走一点胸闷的感觉。 他抓紧时间尽力休息,免得休息不好,第二天给南遥添麻烦。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第二天两人很早就起床了,草草吃了顿早饭之后,他们面向朝阳,拍着翅膀往东南飞。 白芜飞在天上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许多在鸟兽人领地上见不到的动物。 比如猪、比如马,也有许多动物,他没见过,认不出来,不过都以小型动物为主。 他们今天没空打猎,白芜看了一眼,记在心头,继续跟着南遥的气流,老老实实往前飞。 他们一飞就飞了三四个小时,除了会停下来喝水、去厕所之外,基本没有停过。 等到中午的时候,白芜觉得两只手臂累的不行,不过休息一下,下午应该还能继续飞。 他们平时在部落里吃两顿饭,现在出来反而要吃三顿饭,不然没吃够东西,体力不够,下午很难继续飞翔。 白芜累过头了,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几片熏肉之后反而抱着个水罐,咕嘟咕嘟一个劲儿喝水。 南遥看他这样,“晚上停下来,给你煮点肉汤。” “不用那么麻烦,我左手吃肉右手喝水,倒肚子里就是一肚子肉汤了。说来也奇怪,我们上午飞了那么远,居然没看到一个狮族人。” “他们族内无论是兽人还是亚兽人,都以打猎为生,人没有我们那么多,领地又大,分散了想碰上也不容易。” 白芜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不采集?” “不刻意采集。他们的亚兽人也以打猎为主,打起猎来,比兽人还凶。他们兽人的脾气倒相对比较温和。” “那他们兽人和亚兽人的比例怎么样?会大致相等吗?” “大概?” 白芜感慨,“听你这么一说,我对他们倒挺感兴趣了。” “不用感兴趣,路上要是没遇到他们最好。” “哈哈哈哈,放心,无论遇到什么性格的兽人,我最喜欢的肯定还是你。” “快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下午还要飞很久。” 接下来两天,他们一直在飞行。 白芜发现狮族的领地特别大,起码比他们白族的领地要大得多。 可能因为狮族,无论兽人还是亚兽人,主食都是肉,不像他们鸟兽人,其实是杂食族群,肉食只占他们饮食中的一小部分。 狮族这种纯肉食族群,要是领地不够大,上面没有足够多的动物可供他们猎食,他们可能就要饿死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南遥告诉他,在下去一点的地方,也有不喜欢吃肉的族群。 虽然那个族群不喜欢吃肉,但是战斗力比狮族还高。 白芜好奇更远的地方都有些什么。 南遥告诉他,他没接任的时候,其实也就飞到大陆的中心地区,然后上任祭司病亡,他回去接任。 至于更远的地方有什么,他本人也不清楚。 白芜目光中充满了憧憬。 这一辈子好歹长了一双翅膀,远方究竟有什么,他迟早会去看看。 在第四天上午的时候,他们看见了嘎措湖。 这个湖说是湖,但看起来像海一样大。 他们飞在天空上,能看见这个湖直接连接着地平线。 从上方看,整一条带着弧形的地平线都是这片蓝绿色的湖。 它的蓝绿如此瑰丽,仿佛整一片湖化成了云烟,底下不是水,而是蓝绿色的雾气轻飘飘堆积在那里,才形成了一整片湖。 白芜自诩见惯了美景,可见到那片湖的时候,依旧嘴巴都合不拢,大张着嘴巴差点忘记拍翅膀。 “啾。” 这片湖太美了。 他瞪圆眼睛看旁边南遥的身影,哪怕他们这次出来什么也没找到,单是见到这片湖就已经值了。 南遥拍着翅膀,示意他往底下飞。 湖边是一整片草原。 这些草原上长着稀稀拉拉的树,有许多动物来湖里喝水。 白芜能看见连通湖的数条河流。 就是不知道这个湖有没有出水口。 这里的气温比较高。 鸟兽人的领地内冰天雪地一片,这里只是堆了一些雪。 雪看起来很薄,雪底下有起伏着的草,好些草顶破雪堆,毛茸茸冒出来,在寒风中招展。 南遥带着白芜沿着湖飞,用鸣叫示意他观察底下的草。 白芜精神一振,仔细观察。 两人沿着湖飞了很长一段距离。 底下的景色依旧是湖和草。 要想找到一种新作物,需要足够的耐心和运气,两人也并没有飞多久,都没着急。 等到中午还没找到,两人便落下去吃午饭。 底下有水、有草、有鱼、有兽,尤其湖里的鱼,一只只又肥又大,南遥从湖上空飞过,落到湖面上,一抓就是一条大肥鱼。 白芜专门片成鱼片,用找到的鸟蛋和胡椒粉抓匀,直接在肉汤里涮了吃。 两人吃的时候还调料汁,喜欢原味调原味,喜欢腐乳味调腐乳味,吃咸了还能喝一碗鱼汤。 白芜坐在湖边看景吃鱼喝汤,眯着眼睛感受从湖面吹过来的湿润微风,感觉十分惬意,“要是找不到小麦,我们就在这里多停留几天吧。” “不会找不到,湖边肯定有我说的那种像小麦的植株,耐心找一找。” “那我们坚定信心,下午继续努力。这地方真漂亮,来,我们以汤代酒干一碗。” “你要是喜欢这里的景色,我们晚上可以住在这里。” “喜欢!只要住在湖边,我哪里都喜欢。” 白芜话说得响亮,等下午的时候,经过千辛万苦的寻找比对,南遥终于确定他在哪里看过那种类似小麦的植物,白芜就再不提河边了,反而催着南遥往前飞。 南遥带着白芜往湖边的山飞,在一条尚未干枯的小河边上,他们终于找到了那种植物的身影。 那熟悉的身影晃得白芜眼睛疼。 他没想到找了那么久,居然真的找到了! “啾啾啾!” 皇天不负有心人! 白芜激动得不行,飞在空中,大声“啾啾”叫着示意南遥往下看。 因为太过激动,白芜身子都快竖起来了。 整只鸟在空中屁|股朝下脑袋朝上,两只鸟爪朝向侧边,宽大的翅膀不停地扇着风,“啾啾!” 快看!就是那边底下! 那个就是麦子! 它的叶子如此有特色,白芜发誓自己就算眼瞎了,也不会认错禾本科植物的特征! 南遥也看到了底下植物那一串串草籽。 那些草籽如此沉重,直接垂到了地上。 如果底下的植物真的是白芜说的麦子,那他们这次的收获绝对不小,光是这一片沉重的草籽,他们就可以捋个一两筐。 白芜一马当先地往下飞去,还没有落到地就变成了人形,从两米多的地方直接啪叽一声摔到草地里,还打了一下滚。 从沉闷的声音来看,他摔得绝对不轻。 他自己不在意,赶忙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前冲,冲到那禾本科植物前,捧着沉甸甸的穗子,转头兴奋朝南遥喊:“快看!就是这个!” “南遥,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就那么模糊一说,没想到你真能带我到千里之外找到麦子!” 南遥变回人形,从他背筐里拿出兽皮大衣扔到他身上,“先把衣服鞋子穿上。” “我一点都不冷,背上还满是热汗!” 白芜说归说,还是老老实实地穿上了兽皮大衣和鞋子。 他穿好之后,小心揪了一穗种子捧到手心。 一般而言,野外的作物在未经人类驯化之前长得都不会太好,比如他们遇到的大稻子,颗粒虽然比较大,但是稻穗上结的种实并不多。 他们种的萝卜也是,尽管水灵灵,嫩生生,但是普遍而言比较小,皮也很厚。 新找到的这些麦子就不一样了。 它不仅植株长得粗|大,穗子也很长,种实还特别饱满。 白芜可以想象明年种下去之后,小小的一块地,收获到无数种实的样子。 白芜近乎怜爱地看着手中的穗子。 南遥没他那么激动,在旁边提醒,“你确定这真是你说的麦子?” “应该是,和我梦中见到的麦子一模一样。” “不要应该,你先尝尝。” 白芜这才想起来麦子可以直接吃,他手忙脚乱地捋下几颗“麦子”,合拢手掌,一股脑儿塞到嘴里。 “味道怎么样……” 南遥话还没有问完,白芜皱着脸呸呸呸地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看向南遥,“草!这东西怎么那么苦?!” 南遥伸手揪了一颗种实,仔细品尝了一下,也把嘴里的食物给吐出来。 这种实确实发苦,不仅苦,还有一股涩味,绝对不能吃。 “是不是找错了?” “不应该呀,它真的看起来和麦子一模一样。”白芜揪了一根草穗到胸前,“你看,连麦穗上长着的毛毛都一模一样,怎么会找错?” “你们那里的麦子也很苦?” “没有,我们那的麦子就是食物正常的味道,没有一点苦味。” “那就是找错了。” “怎么会这样?” 白芜不死心,“这麦子旁边有鸟啄食过的痕迹,我刚刚看到有鱼冒出来吞下飘在水面上的麦子,那说明它们是无毒的。” 想了半天,他只能问道:“是不是这里的麦子变异了,才带上了苦味?它本质上和我以前认识的麦子是一模一样的。” “一切都说不定,也有可能单纯是我们找错了,这片草原上还有相似的麦子。” “能找到这种冒牌货已经那么难了,怎么可能还有其他麦子?” 南遥伸手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拉起来,“走吧,我们再去找一找,如果找不到,可以在这里多待两天,说不定待着待着,慢慢就有线索了。” 白芜一句话也不说,垂头丧气地跟在他后面。 直到现在,白芜嘴里还是满嘴的草腥气,看起来那的确不是麦子,麦子的异味没有那么大。 如果这玩意不是麦子,那么他们几乎不可能在附近找到另一种麦子了。 白芜很是低落。 南遥看他这样,“先仔细找一找,说不定今天晚上我们就找到了,找两天,要是找不到,我们也可以和狮族的人接触,他们总比我们清楚。” 白芜小声嘀咕,“我们还算是世仇呢,就算他们清楚,也不一定乐意告诉我们。” “谁也说不定,走吧。” 两人手牵着手,在这片草原找起来。 白芜心中满是沮丧,都没有注意到两人牵着的手。 他们沿着河走了很久,一路上都是这种冒牌麦子,除了这种麦子之外,再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食物。 有少数几种野菜,也是亚兽人部落就有的野菜。 这里的气候要比鸟兽人部落的气候温暖一点,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地上的绿意要多一些。 底下绿色的可能是野草,也可能是野菜,反正不可能是麦子,白芜有点不想再找了。 就在他郁闷的时候,南遥轻轻碰了他一下,“你看,底下有种狮族人常吃的野菜,鸟兽人那边没有。” 第59章 韭菜 南遥说底下有野菜的时候, 白芜以为他只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不抱什么希望地低头瞥了一眼。 底下都是枯黄的荒草,只有透过草隙,才能看见底下那一片绿色。 那绿色太弱小了, 绿得隐隐约约,白芜看得不太清楚,也不太感兴趣。 草地上的野菜那么多,他们整个鸟兽人部落基本都吃野菜度日,野菜大多数都带有苦涩味,并不好吃。 他们完全不必千里迢迢地背野菜回去。 现在找小麦失败, 白芜只想吃肉。 他已经决定了, 晚上要吃那种肥瘦相间的兽肉, 抹上腐乳烤熟,咬下去满口肉汁, 用丰腴的口感慰藉他受伤的心灵。 野菜什么的。 他一口都不想吃。 他甚至不想再看见草了。 白芜吸吸鼻子,摇了摇头,拖着步子继续往前走。 南遥却停下了脚步。 白芜和他拉着手, 被他带得也停下了脚步,朝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这野菜是真的好吃, 狮族人不喜欢吃野菜, 却每年都会吃掉大量这种野菜。它烤起来的时候尤其好吃。”南遥单手拉着他,拨开野草, “我拔点给你尝尝就知道了。” 白芜扯了一下手,实在扯不出手掌, 只好无奈蹲下来, 和他一起看向 谁知这一看, 白芜再也挪不开眼神。 底下这长得有点像麦苗的东西, 怎么那么像一种蔬菜?! 草! 不会真是峰回路转, 柳暗花明吧? 人生要不要那么刺激?! 白芜越看那野菜越熟悉,他揉了揉眼睛,伸手掐了一根。 底下的野菜叶质很肥厚,轻轻一掐,就掐下来了,青绿色的菜汁还伴随着一种刺鼻的辛辣味。 和酸味或者姜味不同,这股辛辣味完全是另一个体系的辛辣味。 真是韭菜! 白芜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 上辈子和朋友去点烧烤的时候,韭菜腰子啤酒可是标配! 不仅烧烤,炒蛋有它,包饺子有它,连煮汤都有它! 韭菜可以说贯穿了他一年四季的一种蔬菜。 他绝不会认错。 白芜将韭菜叶子塞进嘴里嚼了嚼,越尝越确定,这就是韭菜,连那股生辣味都一模一样。 不得了啊。 这片宝地居然有韭菜! 南遥站在旁边看他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眼里露出笑意,“喜欢?” “嗯!”白芜再揪了一把韭菜,“我现在一点都不郁闷了!” “挖点回去。” “好嘞。我找块趁手的石头。没想到狮族这里真是块宝地,连韭菜都有。” “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特产,以后再带你去找其他特产。” “那我们得做个约定。等明年冬天闲了,我们带点干粮到附近部落逛一逛,争取把别的部落的特产变成我们的特产。” 找到了韭菜,白芜高兴了起来。 他找到趁手的石块,和南遥一起穿梭在草丛里,找起韭菜。 一边找,白芜还一边说韭菜的若干种吃法,煎炒烹炸,主菜配菜,他说得活灵活现,说得南遥眼里都带上了向往。 “我们多挖点,韭菜的生命力比较顽强,带泥挖起来,放个十天半月一点都不成问题。” “放不住也没事,想吃的时候,我们再来一趟。” “这不是怕麻烦嘛。地方那么远,狮族的人还在旁边虎视眈眈。”白芜眼睛贼溜溜地看了下左右,小声道,“虽然我们会飞,但真要被狮族的人发现,估计会被他们撵得毛都掉了。” “不至于,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背着你飞。” 白芜看看他,欲言又止。 南遥用眼神示意他说。 白芜小声问:“兽人的背不是只能背自己的亚兽人和未成年子女?” “我哪来的亚兽人?” 白芜挠挠脑袋,想起他连人群都不愿意靠近的样子,闭上嘴不说话。 两人继续挖韭菜。 这里的韭菜都不大,一丛韭菜,白芜一只手就能完完全全握住。 现在还是冬天,韭菜有大量的黄叶枯叶,摘掉黄叶枯叶,剩下的可食用部分就更少了。 到底是野菜,不如家里种的肥嫩。 不过比起家里种的那些,这些韭菜的气味要更浓郁,想必风味更足。 白芜将挖起来的野菜整整齐齐地捆成一个个小捆,放到背筐里。 他放的时候探头看了眼,小声嘀咕,“真像卖菜的。” “什么?” “就我上辈子,啊呸,我梦里,有人家里种了菜吃不完,会用稻草把菜捆得整整齐齐,挑去集市上换成别的东西。” “野菜太多,有人挑去直布宁草原集市也换不出去。” “那可不一定。常见的野菜没人想换,加工过的或稀有的野菜就不一样了。我明年摆个摊子试试,肯定有人愿意光临。” 两人说着话,已经从湖边走到了山脚下。 白芜背着沉重的背筐,弯腰劳作了那么久,还一点都不觉得累。 这种收获的感觉太美好了。 白芜直起腰,笑道:“我们再从这里走回湖边,走完这程,路上挖到的韭菜应该够了。” “晚风太大,我们换一条路。”南遥张望一眼,拉着他沿着山脚往右边走,“走背风的路。” 太阳挨近远山,余晖没了热度,吹过来的风变得阴冷又凌厉,确实不好受。 白芜将头顶的兽皮帽子裹紧,跟着南遥往山的另一面走。 这座山是缓坡,他们上山后从山的另一边下去,有山阻挡,风一下小了许多,体感也舒适许多。 白芜朝南遥竖起大拇指。 经验老到的猎人就是不一样。 他们下了山之后也沿河走。 这条河汇入嘎措湖,沿着河走一样能到湖边。 山这边比较温暖,积雪也相对较少,在山那边每隔几步就能看见枯草上顶着“雪帽子”,这边只是偶尔见到。 白芜对两边的温差没什么感觉,然而他扒开草找到了第一丛韭菜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错了。 山两边温度哪怕差别不算大,对两边的植物也有重要影响。 底下的韭菜居然开出了韭菜花! 一小簇半白半绿的,将开未开的韭菜花! “嚯!”白芜低赞一声,“可以啊。” “什么?” 白芜侧过身子,夹着这丛韭菜花给南遥看,“看,韭菜花!它做成酱的话,味道特别好。” “像腐乳的那种酱?” “加上腐乳更是绝配,不过一般加姜蒜和盐捣成酱,密封发酵后就很好吃了,尤其配羊肉吃,那滋味真是——”白芜摇头晃脑,“想一想都流口水。” 白芜高兴地碰了碰那朵韭菜花,“等我们回到家,我就把韭菜花揪下来做成酱,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到时候蘸羊肉吃。” 他家养的羊吃了那么多好东西,过年正是肥嫩的时候,用来蘸韭菜花也不算辜负。 南遥道:“明天可以再采点。顺便再找一找麦子。” 白芜愉快地说道:“那我们围绕着湖多走几个地方,看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他们下午采韭菜花的时候找了那么久,确实没看到麦子。 实际上韭菜花也不算很多。 韭菜应该不是这里的优势物种,找起来跟采蘑菇一样,有时候一个地方连续长着几丛,有时候老远都找不到一丛。 他们找起来的时候更多的是趣味。 两人背着韭菜往前面走。 韭菜不算多,那种像麦苗一样的草却多极了,一连片铺开来,像草毯子一样。 白芜现在算回过味来了。 这估计是这种草进化出来的,对付动物的一种方法。 它的适口性不好,一些大型食草动物吃的时候就不爱吃。 鸟和鱼则因为囫囵吞的关系,反而能更好地享用这些草实,它们排泄的时候,也会将种子带到远方。 白芜看着这些草,实在不甘心。 这么多草籽,如果是粮食的话,光是他们下午遇到的这些草,就能养活许多人了。 它只是不好吃,毒性应该不太大,人不喜欢的话,掺杂着喂猪喂羊总没有太大问题吧? 而且,如果它里面真的包含淀粉,那是不是可以做其他用处? 比如酿酒? 发酵后再蒸馏,里面的异味总能少一点吧? 实在不行,还可以当酒精用啊! 南遥看他盯着眼前的草看,“等我们挖够了韭菜,可以问问狮族的人。” “不是这个问题。”白芜看着草,神情很严肃,“我在想,我们不吃的话,能不能用来喂牲畜。牲畜要是也不喜欢,能不能再开发出点其他用途。” “有想法?” “有一点。我们带回去再说。” 白芜想将这些草实也带回去,南遥陪着他一边挖韭菜一边捋草籽。 草籽比白芜想象中的还要结实,冬天又冷,手伸出去捋一下,很难将草籽捋下来不说,手还火|辣辣地疼。 捋了一会,白芜揉了揉自己的手,“这也太难捋了,我们还是把草茎一起割了算了,正好带回去喂羊。” 白芜家的草料储存得不算太足,割了草回去,草籽做进一步加工或者喂羊,草茎也可以喂羊。 白芜想着,揪了根草茎放到嘴里一嚼。 草茎有点清苦的草腥气,苦味和草腥味远没有它的种子浓厚,和其他草的味道没什么区别,羊应该不会嫌弃。 两人开始割草。 兽人的力气很大,白芜的力气相对于他上辈子来说,也大得多,割起草来不在话下。 这里确实到处都是这种草,他们一割就能割到一片,效率比挖韭菜的时候高多了。 没一会,两人就割到一大捆。 白芜跟捆韭菜一样,也将草捆起来。 只是这些草太多,放不进背筐里,他们只能暂时放在地上,等要走的时候再背着。 白芜抬头擦汗的时候回首看了眼满地的劳动成果,内心中带着骄傲。 幸好他来的时候编织了渔网状的网兜,回去的时候用网将这些草一兜,轻轻松松就能背回去。 第60章 狮子 今天干的活非常多。 太阳还没下山, 白芜就感觉到困了。 主要是活太多了,他们昨晚又没怎么睡够,光线一暗看不太清楚的时候, 他就忍不住一个劲儿打哈欠。 白芜本身手脚就不如南遥麻利,力气也没他大,属于拖后腿的那一个。 此刻困了,他也不敢说出来,不然南遥肯定会让他去睡。 他并不想把事情都留给南遥做。 白芜有一搭没一搭地割着草,石刀不是很锋利, 就算走神也不用怕割到手。 就在他半眯着眼睛, 一边干活一边打瞌睡的时候, 南遥忽然站直了,面向一个方向, 面色凝重地说道:“有人来了。” 白芜一下吓醒了,跟着站直了身体,向四周张望。 他看了半天, 触目所及除了草还是草,他压着声音拽着南遥的手臂, 低声问道:“你是看到了人, 还是闻到了气味?” “看到了人也闻到了气味,在那个方向。” 南遥指了一个方向, 白芜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过去,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南遥从不说谎。 如果他没看到, 肯定是他的能力问题, 而不是南遥的判断问题。 白芜站在原地用力呼吸, 试图从风中捕捉到陌生来客的气味。 他闻了半天, 风还是凛冽的风, 深呼吸的时候冻得鼻腔发疼。 可能因为太过在意,他还真在风中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寒风带来的错觉。 南遥上前一步把白芜护在后面,“狮族的人?我们是鸟部落来的游商,今天在这里休整。” 南遥说的语言就是他们平常的语言。 白芜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不至于出现语言不通的问题。 南遥说完的时候,盯着草丛的某个地方。 白芜随着他一起盯着那块。 两人盯了好一会儿,草丛里才钻出一只黄色的大狮子。 白芜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见威风凛凛的大狮子,下意识往后面退了一步。 这只狮子有鬃毛,爪子大得像小猫,眼睛黄色,身长四五米,四肢着地的状态下也比他们矮不了多少。 狮子的威胁性十足。 这么近的距离,白芜还看到了他嘴里的獠牙,便莫名觉得身体有些冷。 南遥眉都没抬,沉声,“不愿意和谈?” 狮子在前面吼了一声,趴下变回人形,一直挂在他脖子上的兽皮落到腰间,刚好遮住下身。 狮族的人站起来后,迅速将腰间围着的那块兽皮展开穿在身上,警惕地看着他们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鸟兽人的祭司南遥。” 白芜从南遥后面探出脑袋,“他是我们的祭司大人,不过这次主要是陪我来的,我是白族的游商白芜,你好。你叫什么?” “亚兽人?”狮族的人意外,敌意收了几分,“我是狮族的敏。” 白芜知道对方看到亚兽人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如果他没感觉错,对方应该也是亚兽人才对。 看来这个世界的狮子和上辈子的狮子并不一样,上辈子只有公狮子才有这种威风凛凛的鬃毛。 白芜神游天外,能快又拉了回来,都已经是不同的世界了,肯定不一样,上辈子可没有能变成动物的人。 敏问:“天色晚了,你们要在我们的领地过夜?” 白芜点头,“我们飞了很久,原本打算明天去你们部落,今天可以借你们的领地休息一晚吗?”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去问问我们的族长。” 敏简单了解情况后,就要变回兽形,去找他们的族长。 在变回兽形去找他们的族长之前,他回过头来威胁道:“你们在这里等,不要去别的地方,不然我视为你们要开战。” 说完,敏也没等白芜他们的进一步反应,变回狮子直接跑了。 白芜盯着敏的兽形挪不开眼,再想到他人形时飒爽的样子,小声嘟囔:“我感觉他们好酷啊,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差。” “他们这族的亚兽人还可以,兽人不行。” 这是南遥第一次直接说谁不行,白芜脸上满是意外,“就是你说的品德不好吗?” “总之是一群喜欢投机取巧的家伙。” 狮族人的速度很快,他们没聊几句,敏又带着几只大狮子回来了。 为首的那只狮子格外威武,身上的肌肉线条很流畅,也很强壮。 如果说鸟兽人一族的兽形大多是轻灵或迅猛,那么狮族人的兽形则是强壮威武。 确定对方不是敌人后,白芜忍不住投去欣赏的目光,眼睛都快冒星星了。 白芜的目光太坦诚,脸上的钦慕太明显。 大狮子们到了他们脚下的时候,眼看着想冲向他们,吓他们一跳,对上白芜的目光,几只狮子都很意外。 为首那只大狮子硬生生停下了脚步,来了个急刹。 他身后跟着的几只狮子,也齐刷刷来了个急刹。 狮族的人就地变回人形,原地整理衣服。 为首的那名严肃的狮族亚兽人点头道:“我是狮族的族长疾风,欢迎你们,鸟兽人的大祭司南遥和白族亚兽人白芜。” 白芜连忙点头,“疾风族长,你们好。我是白族的游商,带了商品来,想和你们换东西。” 疾风道:“能看一下你带的东西吗?” “都在这里了。糖、酱、香料、种子。”白芜将背筐底层的东西一样样展示给他们看,“我们路上还搜集到了一些东西,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跟我们交换。” 白芜带的东西种类之多,足以证明他真的是一名商人。 疾风察看后,“这里夜晚不安全,去我们的部落吧。” 白芜看南遥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回答道:“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疾风道:“我们帮你们背一部分东西,跟我们来。” 狮族的部落也在一座山谷里,旁边就是大河。 这个世界的部落大多逐水而居。 白芜看到似曾相识的景色,心又放下了一些。 他们过来做客,在离狮族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落到了地上变回人形,走路过去,以示诚意。 狮族外面有人放哨,看到南遥也都纷纷露出奇怪的神色。 看来他们都认识南遥。 白芜在旁边观察,内心里有些骄傲。 南遥可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疾风在旁边低声吩咐过放哨的人后,带他们进去聚居地。 白芜发现狮族的房子和他们的房子又不同。 大部分鸟兽人居住的地方都是一个窝,狮族不是,他们住的地方,是兽皮棚子。那种用木头搭架子,两面蒙上兽皮的棚子。 这种棚子看起来非常具有异域风情,不过面积也小,甚至比不上他们搭出来的窝。 果然一方水土,一方人情。 白芜一面悄悄观察狮族的部落,一面大大方方地任狮族人打量。 狮族人的个头都比较高,身形也比较强壮。 南遥和白芜走到黑泥广场上时,周围的狮族人已经非常多了。 他们并不和南遥两人说话,只向带南遥两人回来的同族打听。 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白芜不知道他们打听到了什么,不过能感觉到,这些狮族人当中,一半目光落到了南遥身上,一半落到了他身上。 狮族人对他的好奇,居然和对南遥的好奇平分秋色。 白芜心底里有些匪夷所思。 “族长。”狮族那边有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出来。 这声音温和磁性,非常好听,不仅声音好听,连说话的腔调都有些不一样,两个字就能听出完全不同的风情。 白芜那心中有些惊奇,下意识地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他这一看,对上了一个兽人的眼睛。 那是一名高大俊美的兽人,金发碧眼,皮肤洁白,头顶花冠,颈戴项圈,看起来十分具有气质。 白芜呆了一瞬。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花枝招展的兽人。 那个人绝对是兽人,哪怕他不是很会区分兽人和亚兽人,也能感觉到那人与亚兽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白芜抬眼,发现那个兽人身后还有几名兽人,每个人都打扮得格外漂亮,像模特,像艺术家,就是不像白芜认知中的兽人。 他们太精致了。 以至于白芜觉得有些怪异。 他赶忙转头看南遥,看见南遥俊美的脸,才安下心。 哪怕南遥不盛装打扮,他也是人群中最好看的兽人。 疾风带着南遥和白芜到温暖的火塘边坐下。 狮族年老的亚兽人盛了两碗肉汤递给他们,看着白芜笑呵呵,“我们的兽人好看吧?要是喜欢,可以留在我们部落生活啊。” 白芜一碗汤没拿稳,险些掉下去,连忙摇头,“好看是好看,不过我没有那个意思。谢谢。” “不客气。可以考虑一下嘛,我们部落没少和你们鸟兽人的部落联姻。” 白芜默默挪了挪屁|股,离南遥更近一些。 他已经看明白了,这群人有点怕南遥。 疾风朝老亚兽人点点头。 老亚兽人给他们递了汤,笑了笑,转身忙活去了,并不多说。 疾风和南遥聊两个部落的事情,白芜插不上话,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很快被旁边跑来跑去的小孩们吸引了目光。 那些小孩们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兽形。 人形的小孩还好说,虽然也很可爱,但也就是比较可爱的小崽子,白芜见多识广,并不觉得怎么样。 兽形的小家伙们一身毛茸茸,鬃毛也长得很浓密,四肢还很粗壮,跑起来跌跌撞撞,有点像还没有满月的小狗。 太可爱了。 白芜感觉自己的手又在痒,目光忍不住一直扫向小狮子。 “白芜。”疾风喊他。 白芜回过头来,歉意地笑了笑,“你们种族的兽形真特别。” 疾风点头,问:“你们带了这么多东西,想换些什么?” 说到正事,白芜认真起来,“我想换一些你们这里特有的、可食用的植物回去。” “你就是那个到处找种子的亚兽人?” 白芜愣了一下,笑道:“我想鸟兽人部落应该没有第二个到处找种子的亚兽人。” “你是想把找到的种子种下去?有效吗?” “效果暂时不是很明显,我也没有实验多久。按目前来看,还是从野外采集比较划算。” 疾风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才听懂了他说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正在尝试种植物。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也不是突然,我很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只是成年后,才有能力种一些植物。”白芜解释道,“我种的也不多,只是试试。” “我还听说你用石头盖了房子?” “对。兽神保佑。” 疾风对白芜的房子非常感兴趣,在旁边问了很多问题。 房子涉及技术部分的内容比较复杂,能回答的都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 白芜非常耐心,能答得都答了,几乎称得上有问必答,有时候还会就原问题给狮族这边做一些拓展延伸。 旁边聚拢的狮族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对他的石头房子非常好奇。 这个话题聊完,至少过去了两小时,狮族人对白芜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有小狮子对白芜实在好奇,悄悄凑过来,大人也没驱逐。 毛茸茸的小狮子就在手边,白芜忍不住悄悄伸手摸了一下小狮子的脑袋。 小狮子的头盖骨非常圆,毛又软又滑,尤其鬃毛,十分顺滑好摸。 可能因为已经到了冬天的关系,小狮子的毛量非常可观,白芜撸一手,感觉手深深陷入了毛毯之中。 小狮子被撸了也没躲避,反而抬起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了白芜一眼,眼眸纯净异常。 白芜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他笑着拿过身后的背筐,抓了一把紫草糖出来,问:“他们可以吃糖吗?” 疾风:“什么糖?” 白芜其中一颗紫草糖递给疾风,另外两颗递给旁边坐的亚兽人,顺手也递了一颗最大的给南遥。 疾风亲自品尝了之后,点头。 白芜便快乐地将紫草糖喂到小狮子嘴边。 小狮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一圈,见大人们不反对,伸出粉红的舌头轻轻一舔,便把白芜手心里的紫草糖卷走了。 白芜感觉到了小狮子舌头上的倒刺,被舔了一下之后,更像是被猫舔过。 白芜脸上满是吸到了大猫的快乐,眼睛弯起来,满眼都是幸福。 “嗷!”紫草糖融化在小狮子的舌尖上,他瞪圆了眼睛,用带肉垫的爪子去摸自己的鼻子,圆溜溜的眼里满是惊奇,“嗷嗷。” 那奶声奶气的嗷嗷声,有点像狗叫。 这只小狮子叫出来之后,边上玩耍的小狮子全都扭着毛茸茸的屁|股,用脑袋挤开大人的腿,挤到白芜面前,“嗷嗷!” 有狮族人训斥自己的小崽子,“大人们谈事呢,不许靠过来!阿空,你小子想变烤狮子是吧?!你的尾巴都掉到火里去了。” 狮族人说着伸长腿踹了踹那只离火特别近的小狮子的屁|股。 白芜眼睁睁看着小狮子的屁|股的软肉形成肉波,因为毛又长又软,肉波特别明显。 那只小狮子被踹了之后,浑然不当一回事,反而往前挤了挤,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送到了白芜膝边。 白芜又抓了一把紫草糖,没等狮族人半真半假地拒绝,就往每只小狮子嘴里塞了一块糖。 小狮子们更快乐了,在旁边奶声奶气地嗷嗷叫着,有些还躺在了地上打起了滚,露出柔软的小肚子。 他们肚子上的毛也很厚,看起来可爱极了。 白芜忍不住问:“可以摸一摸吗?” 他除了摸过第一只小狮子之外,其他都很克制,哪怕小狮子都用脑袋拱他的腿了,他也没动手。 疾风眼里带着笑意,“摸吧。” “谢谢族长!” 白芜快乐地伸出双手,摸上了小狮子们圆圆的脑袋。 这次得到了家长们的准许,他一点都没客气,从前往后地摸着小狮子们的脑袋,甚至用手抱住他们的耳朵。 小狮子们的耳朵也非常柔软厚实,还包裹着厚厚的毛,白芜将他们的耳朵拨到后面去,耳朵还会自动回弹,看起来非常软糯。 白芜眼睛都弯了,抱起一只小狮子送到南遥手下,悄声道:“特别好摸,你快摸一摸。” 白芜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眼睛有多亮,快乐的笑脸多有感染力。 南遥顿了顿,伸出大掌摸了摸那只小狮子的脑袋。 小狮子嘴里含着糖,奶唧唧地叫了一声,四爪划拉了一下,白芜赶忙托着他的屁|股。 小狮子调整到舒服的姿势了,便不再动,他几乎半躺在白芜手上,长而柔软的毛甚至能从白芜指缝里漏出来。 白芜看小狮子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轻轻挠了挠小狮子的下巴,又摸了摸他柔软的肚肚。 小狮子呼噜呼噜得更愉快了。 在寒冷的冬天,一只小狮子就是一个温暖的暖手宝。 白芜抱着小狮子,又忍不住从筐里抓了一把紫草糖,喂了他一块。 这只小狮子已经吃到了两块糖,部落里其他人型的小孩忍不住就地化为狮子,挤到白芜面前来。 白芜雨露均沾,给每只小狮子都分了一块糖,又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引得他们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白芜膝盖上那只小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摸得哄睡了,其他小狮子也脑袋一点一点,含着糖趴在自己的前爪上,看起来也要睡了。 南遥在白芜耳边低声问:“喜欢小孩?” “不。”白芜凑近他耳边,低声回道,“我只是喜欢跟小孩玩,不喜欢养。” 两人说话的时候,白芜怀里的小狮子动了动。 这只小狮子已经睡着了,只是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 白芜将小狮子还给狮族。 狮族人抱着自家的小狮子,回窝棚里去睡。 因为这一茬,白芜消耗了不少紫草糖,但也赢得了狮族的好感。 疾风特地把他安排到一个相对宽阔严实的窝棚中,又给了他兽皮当被子。 在离开前,疾风问:“要不要把你们祭司安排过来一起睡?” 白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像被火烫到似的,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和我们祭司大人不是那种关系。” “既然不是,真的可以考虑留在我们部落。”疾风道,“我们部落有许多好看的兽人。” “不。我不太喜欢兽人。” 疾风有些意外,很快道:“亚兽人也可以。” 白芜目瞪口呆。 这个部落那么开放吗? 不过对于他来说,无论亚兽人还是兽人都是男人啊,并没有什么区别。 白芜果断摇头。 疾风有些遗憾:“你要是和我们部落的兽人在一起,有可能会生出小狮子的可能。” “那也不行。” 疾风笑了笑,“你早点睡吧,我把你们的祭司安排到另外的窝棚里。究竟要给你换什么,我们明天再来讨论。” 白芜点头,却在疾风弯腰要离开的时候,犹豫着叫住他,“疾风族长,所以把我们祭司大人安排到我附近的窝棚里吗?” 疾风意外,点头道:“你们祭司也是这么要求的,他就在不远处那个顶着咩咩兽头的棚子里。” 白芜:“辛苦你们了!希望我们明天早上会达成愉快的协议。” 疾风顿了顿,明白他在说什么后,点头,“会的。” 万籁俱静,白芜一个人窝在一个温暖的小窝棚之中,却睡不着。 他不知道是因为在陌生的地方,躺在不熟悉的窝棚里,还是因为没有熟悉的人,他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 今天遇到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一个劲闪现。 白芜今天经历过找到了麦子的狂喜,又经历了发现不是麦子的失望,还有找到了韭菜的喜悦,摸到小狮子的愉快,和狮族人谈判的紧张,其实已经非常疲惫了。 他下午走着路都能睡着,可是现在正儿八经地躺在被窝里,却一丝睡意都没有。 可能哪里出了问题,白芜拥着兽皮又翻了一个身。 他忽然想起狮族的兽人。 总觉得他们兽人身上挂着的装饰品有点眼熟。 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能不能给他哥换一点。 第61章 金属 狮族人的棚子保暖性不够好。 白芜凌晨的时候, 硬生生被冻醒了。 他感觉两只脚冷得发麻,像冰冷的铁块一样,无论怎么屈腿贴到大|腿上, 脚心还是发冷。 他裹紧兽皮, 实在睡不着, 只得爬起来。 外面的天还没亮, 到处雾蒙蒙一片。 白芜袖着手钻出去。 外面已经有狮族的人在忙活, 远处还有巡逻的兽人和亚兽人。 狮族人已经在做饭, 空气中有食物的味道。 见白芜出来, 众人一起抬起头, 齐刷刷看向白芜,等发现是熟悉的人,又低头忙活去了。 有个和善的亚兽人招手让白芜过去,“早上有点冷,过来烤火。” “谢谢。”白芜走到火塘边,坐下来伸手拿了把柴火开始烧火,“你们起得好早。” “你们部落的老兽人亚兽人没有那么早?” 白芜抬头笑笑, “好像也差不多,大家都说年纪大了, 觉少, 差不多就会起来。” “那我们也一样, 饿不饿?先来吃块甜根。” 没等白芜拒绝,边上的老兽人已经塞了块茎块到他手里。 茎块刚从锅里蒸出来, 还冒着滚滚热气, 白芜拿到手里, 稍微拿久一点, 就觉得烫得不行, 赶忙又放在旁边的草堆上。 “我先去刷牙。” 狮族人用来充当洁牙棒的是另一种木棒,味道和他们的洁牙棒差不多,也是甜滋滋带点清新的木头味。 白芜放在嘴里嚼了一下,感觉还挺新奇。 白芜简单洗漱完毕,把茎块拿在手里。 茎块还很烫,他把茎块抛来抛去,确定能放在手心里之后,轻轻剥开茎块的皮,咬了一口里面软糯的果囊。 里面的果囊软糯香甜,口感非常不错。 这种茎块他们部落也有,不过因为长在草原上的关系,他们部落相对较少,他已经很久没吃这种茎块了。 在这种寒冷的早上吃一块淀粉类十足的食物,身和心都能得到满足。 白芜仰头呼呼地呼出热气,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 白芜起来没一会儿,南遥也起来了。 南遥大步走过来。 白芜拍了拍旁边的木墩,示意南遥过来坐。 两人凑在火堆边小声聊天。 “你昨晚冷不冷?” “不冷,你冷?” “凌晨这会有点。你尝尝这茎块,比我们常吃的面果要好吃一点。” 南遥去刷了牙,和他一起分吃同一个面果。 就在他们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狮族的人陆陆续续起来。 疾风也起来了,“昨晚睡得怎么样?” “别的都很舒服,就是有点冷。”白芜笑,“疾风族长,你们考虑好了吗?” 疾风没想到他那么快进入正题,“我们倒真的发现过没有苦味的草种,可是你们要用什么来换?你带来的那个豆子,我们这里也有。至于胡椒,才那么一点,不足以让我们带你们去找。” 白芜一听就知道他别有打算,微微倾斜身体,“疾风族长有什么方案?不如你先提出来,我们商量一下能否接受?” “如果能找到不带苦味的草种,你是打算拿来当口粮?” “这可未必。不吃肉我们部落也受不了,再说,我们部落的食物也还算丰富,区区一种草籽,哪就能成为口粮?” “如果不是要拿它当口粮,你何必这么跑那么远来找?” 两个亚兽人对视。 疾风眸中带着笃定。 白芜的眼神很平静,他甚至笑了笑,“硬要说口粮,也不是完全错误。我在家养了咩咩兽,想弄点草种回去,种在山谷里给它们当口粮。” 双方你来我往几次。 疾风坐直了身体,“你说喂咩咩兽就喂咩咩兽吧。我直说了,想让我们带你们去找那种不苦的草种,要用建房子的方法来换。” 白芜顿了顿。 疾风抬抬下巴,等他的答案。 白芜说道:“先不说单一种草种,足不足以让我教你们建房子。建房子的话,从地基到墙体再到屋顶,那么多材料、步骤,我要教你们得教到什么时候去?” 疾风皱眉,正要开口说话。 白芜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这个我不能答应你,我不打算在你们部落留太久。不过我可以答应教你们开采石头。” “那个我们听说了,就是在下雨前放火烧,烧热了等大雨落下,石头就会裂开了是不是?这个不用你教,我们也会。” 白芜没想到他们居然那么清楚,惊诧地和南遥对视一眼。 疾风笑,“看来我听说的是真的了。” “疾风族长消息真灵通。既然你们已经知道开采石头的方法,那么房子也没有其他特别要注意的东西了。只要采来石头,用树脂黏上去就行。” “别的我们都会,那个瓦片要怎么做?我知道和烧陶类似,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关窍?” 白芜没想到,他说了半天,居然想打听瓦片的烧制方法。 这个倒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也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 白芜想了想,看着他,“我可以告诉你们瓦片的烧制方法,甚至带你们烧一遍,不过,如果用烧瓦片的方法跟你们换,肯定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只换一点草种。” “你还想换什么,尽管说,我看行不行。” 白芜毫不犹豫,“我想获得到你们部落里打猎和采集的权利!” 这下别说疾风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就是南遥都顿住了。 疾风皱眉,“这个和一般的条件不一样,如果允许你到我们部落打猎、采集,岂不是把我们的领地使用权送给你?” “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想到你们领地收集一些种子,打一些小动物而已。我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充其量只是客人,你们想打猎的时候,我肯定不会和你们抢。” 疾风不语。 白芜道:“疾风族长的消息那么灵通,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在我们鸟兽人部落的时候,也可以去其他部族的领地打猎和采集。” “其他部族允许我去他们的领地已经很久了,你也没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吧?说明我人还是比较靠谱,起码没弄出过什么事。” 疾风坐在原地摩挲了膝盖很久,才跟他说道:“这件事情我们需要族内开会,让大家一起表决。” “当然。”白芜微微欠身,“我们将会在这里停留三天左右,希望你们能尽快决定,做瓦片本身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疾风并不是拖沓的人,他说要召集全族开会,吃早饭的时候就在开会。 白芜和南遥作为外人,被他们放哨的人请到河下游休息,为了防止他们偷听,哨兵还特地在旁边守着他们。 白芜朝哨兵挥挥手,带南遥跑到更下游一点的地方,压低声音和南遥聊天。 南遥问:“你猜结果如何?” “多半会同意。如果这次没同意,只能说明我们出的条件不够,加重条件,早晚能让他们同意。” “这么笃定?” 白芜摇摇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昨天晚上是被冷醒的。” 南遥皱眉,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臂,“怎么没来叫我?”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干脆就爬了起来。”白芜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膝盖,示意他别打岔,“他们狮族的生存环境确实比较恶劣,大人还能裹着兽皮顶一顶,那些小孩就很难说了。” “所以小孩们晚上变回了兽形,就是为了御寒?” “我估计是。”白芜低声道,“昨天我摸那几个孩子,发现他们人形的时候,小手都是冷的,只有变回了兽形,全身才能暖和起来。” 白芜眯着眼睛,“我估计他们早就想建筑能避风的房子,起码要给小孩建。” 鸟兽人部落之前的窝棚也非常不保暖,风吹雨打,天一冷,人在窝里根本待不住。 可鸟兽人部落有许多山,还有许多山洞,天气冷的时候,大家都会选择搬到山洞里。 狮族人用不了这个方法,他们这里大多都是草原,根本没办法挖山洞,除非挖地洞。 草原比较湿润,到处都有河流,如果挖地下洞穴,雪水融化下渗,应该也不会住得舒服。 他们建筑房子的需求可比鸟兽人部落迫切多了。 白芜觉得这个条件多半能谈成。 南遥道:“纵使他们答应,你一个人过来恐怕也不好来,这里野兽比较多,路途又遥远。”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答应我过来几乎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他们绝对不可能再同意再让一个人过来。尤其——同意你过来。” 南遥的战斗力太强,一个人顶得上一个小型部落。 狮族的人只要没疯,绝对不可能同意他过来。 白芜清楚这个结果,连提都没有开口提。 “如果他们真的同意你过来,我可以在鸟兽人部落领地的边缘接应你。” “他们会同意的,等会儿你看我的。” 两人在这里说着话的时候,狮族的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们那个叫敏的亚兽人过来,请白芜两人回去。 疾风坐在火塘边,一见他们就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只能你一个人过来。” 白芜立刻回答,“没问题,我同意。相信我,这绝对是划算的交易。” 疾风皱着眉头,“划不划算,我不知道,不过希望你能让我们觉得值,不然就是两族再次开战的时候了。” “别紧张,我只是一个亚兽人,就算来你们部落打猎采集,也背不了多少东西,不会让你们觉得难做。” 白芜蹲到他眼前,认真说道:“在这个艰难的世界,合作共赢绝对要比两败俱伤划算得多。” 白芜的眼神非常清澈,说的话也很诚恳。 疾风深深看他一眼,“你和传说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传说中的我是什么样?” “他们都说你是个怪胎。” “哈哈哈哈现在的我不像个怪胎吗?” “也像,不过怪的方向不一样。” 疾风站起来,“走吧,今天就带你们去找那种不苦的草籽。” “单不苦不行,还要没毒。” “我们狮族的人堂堂正正,还不至于在这一点上坑你。” “那就谢谢了。不过不着急找那种草籽,我先带你们烧瓦片吧。” 疾风这次真的有些意外,“不先找到草籽,你不怕我们骗你?” “你们这么一个大族居住在这里,能骗我到哪里去?” 白芜说着回头看了南遥一眼,笑道:“再说,我们的祭司大人还在这里,你骗我的话,估计两族真的要开战了。” 南遥微微颔首,做出了十足的撑腰姿态。 白芜上次烧瓦也就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技能还没有丢。 他当天带着狮族人去河边找到泥土,然后教他们和泥做陶坯,再把圆筒样的陶坯剥成四片。 冬天的风太大了,并不是一个阴干陶坯的好时节。 他们还得用草将这些陶坯遮上,放在背风的地方,慢慢阴干。 白芜他们挖到的韭菜存放不了那么长时间,因为他们决定在狮族停留,所以得先把之前挖到的韭菜拿出来吃掉。 白芜感觉有些可惜,他们当天花了那么大力气,才把这些韭菜挖出来。 现在要把这些韭菜吃掉,总感觉是在掏他口袋里的金子一样,每掏一把,他都心痛不已。 狮族的亚兽人敏看着他心痛的表情,笑嘻嘻地拍他的肩膀,“你们想要的话,得回去的时候,我们再帮你们挖一批就行,草原上的韭菜可多了。” 白芜嘟囔,“天气再冷一点,说不定都被雪遮了。” “那不至于,我们这边的雪就算下得再大,把雪扒开,底下也是鲜嫩的野菜。” 旁边做饭的老亚兽人逗他,“你放心吧,要是今年的韭菜没了,我们明年春天挖几大筐给你亲自送过去,行不行?” “今年我就想吃上,才不要等明年。哎,你们割韭菜的时候把根给我留着,说不定我把根带回去,它们还能继续长出苗来。” “行,给你留着,今天怎么做这个韭菜?烤韭菜和韭菜煎蛋我们都尝过了,还有什么新的吃法吗?” 白芜做饭的手艺并不算绝佳,但是他脑子里有无数食谱,这些站在巨人肩膀上够到的东西,只要露出一两分,就够狮族人惊叹。 白芜见他们鲜嫩的小韭菜保不住了,叹气道:“今天吃鱼吧。吃鱼片,韭菜煮鱼片。我不是带了胡椒?拿石舂把胡椒研碎,等会我腌鱼片。” 大人们还没说话,小孩听到关键词,激动地在他脚边跑来跑去,嗷嗷叫着。 白芜的腿被一只只毛茸茸的小狮子撞来撞去,并不疼,反而格外有趣。 他看着这些活泼的小狮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用新菜喂小狮子,他还是很乐意的。 瓦片要想阴干,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 白芜没办法在这里等那么长时间,便先指导他们做窑洞。 这一步白芜不是很熟,到了南遥上场。 狮族的亚兽人和南遥相处得还可以,双方也没什么摩擦。 南遥教他们新东西,他们就认真听着。 那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看得白芜有点心酸。 其实相处久了就知道,狮族的人都很豪爽大气。 哪怕他们的兽人确实比较喜欢投机取巧,能偷的懒就会偷,但总体而言也没什么坏心,都比较爽朗可爱。 面对这一族的人,白芜也没有办法看着他们受冻。 白芜不止教他们烧制瓦片,还教他们烧炭。 狮族的领地内树木比较少,砍木材比较麻烦,木材燃烧释放的热量不是太多,要烧一窑瓦片,所用的量也太大了,烧成炭就不一样。 狮族挖了窑洞,烧炭的时候,白芜带着他们直接把木头送进窑洞里焖烧,十分方便。 白芜是熟手,对火候方面十分有经验,烧炭一次就烧成功了。 炭烧出来之后,白芜第二天就带着他们尝试烧瓦片。 瓦片没有彻底阴干,烧出来的成功率比较低,不过白芜只是示范给他们看瓦片要怎么烧,烧的时候注意哪些步骤,成功率比较低也没什么。 两人在狮族部落足足待了六天,比他们原计划的翻了一倍。 白芜感觉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估计他家人都要找过来了。 白芜和疾风告别,“疾风族长,我们得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来白族找我们,和我们祭司大人说一声,他应该会同意的。” 南遥在旁边点头,淡淡道:“亚兽人可以,不要派你们的兽人过来。” 疾风朝他们深深鞠了一个躬,“你们的恩德,我们狮族人永远不会忘记。” 看到族长鞠躬,其他狮族人也朝他们鞠躬,连还不能变回人形的小孩,都将头颅轻轻触到了地上。 白芜跳到一边,避开他们这个大礼,慌忙摆手道:“不用这样,我们只是交易而已,你们也给了我们草籽和韭菜,很公平。” 疾风用拳头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胸口,“芜,你是想我们把草籽采回来,还是直接带你们去长草的地方?” “直接带我们去吧,以后我不是会来你们部落采集吗?正好指给我看一下,那些草籽长在哪里。” 疾风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疾风就召集一大群族人背着背筐,带白芜和南遥去采草籽。 他们在草原上跑了半天,最后来到一片低矮连绵的山坡前。 疾风变回人形,“那种不苦的草籽就长在山上。” 白芜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东西居然长在山上。 他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座低矮的山。 小山坡上铺着浅浅的一层雪。 山上的草长得很高,他目测应该会有他大|腿高。 怪不得他们找不到那种草籽! 这么深的草,如果不是疾风他们带过来,他们就算从上面飞过也不会想到底下居然有能吃的草籽。 这玩意儿的隐蔽性太高了。 白芜叹了一声,估计上天就是让他们传播房子的建造技术。 要不然找个草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磨难? 他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朝疾风点头,“我记住了这个地方,我们上山吧。” 疾风一挥手让自己的族人上山采草籽,亲自带他们到一株草前,对他们说道:“就是这种草,能结出不苦的草籽。” 白芜仔细看了一下,眼前的草和普通野草没有太大的区别,看起来都像禾本科植物,细长叶子的边缘很锋利。 这草的中心生出一条杆子,上面长着粗粗短短的穗子。 穗子上的草粒很粗大,外皮看起来有点厚。 整条穗子呈现出红褐色,他摘了一颗颗粒,放到嘴里轻轻一咬,一股清甜的淀粉味弥漫在他的舌尖上。 就是这种味道。 白芜眼睛一亮,知道这次绝对没找错。 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哪怕外观不一样,味道还是一样,就错不了。 他伸手捋了两颗,放在掌心里,托着转向南遥,“你尝一尝,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麦子了。” 南遥从他掌心里拿了一颗,放到嘴里一咬,也点头道:“能吃。” 白芜问疾风,“这种好东西,你们以前怎么没吃?” “你别看它挺甜,实际上吃起来的时候,它有些剌嗓子,我们的人都不太喜欢吃。” 疾风看白芜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愣了一下,补充道:“而且这颗粒那么小,捋起来手还疼,我们不太喜欢吃,还是吃肉比较方便。” 白芜一拍自己的脑袋,喃喃道:“得,我忘了,你们是肉食动物,怪不得会错过这样的好东西。” 疾风看他这样,疑心本族错过了什么好东西,在旁边小声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吃这东西?” “当然是磨成粉,然后把粉加工成各种各样的食物。” “那你们不觉得摘起来特别麻烦吗?” “不觉得,等这些草干了的时候,用石头在上面碾压,很快就能把上面的颗粒压下来了,不用一颗颗去摘。” 双方已经是合作的关系,白芜也没怎么藏私。 见他还不明白,白芜干脆割了一把麦子,放在地上,跟他演示起来究竟怎么脱粒。 疾风看了之后对他说,“你才是大智慧的人,是兽神赐给我们的宝藏。” 白芜连连摆手,“别!别给我戴高帽子,你看我们祭司大人还在后面,你只夸我,我怕他背后算账。” 南遥捏了捏他的后颈,示意他别皮。 狮族这次来的大部分都是亚兽人,他们的亚兽人非常勤劳,手脚也格外快,没一会儿就采了半筐。 疾风道:“等会儿你把我们采到的种子全都带回去吧,我们族不要。” 白芜看了看,发现起码有十三筐。 这么多麦子,他倒是很乐意带回去,可是他和南遥就两个人,路途还那么遥远,就算他想带回去也有心无力。 白芜道:“我们可以先把一部分带回去,剩下的下次再来拿吗?” 疾风摆手,“用不着下次。我派人帮你们运回去,可以运到你们领地的边缘,你再叫你们的人帮忙,接着运回去就行。” 白芜没想到他那么贴心,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好兄弟,辛苦你了。” “也没有多辛苦。”疾风道,“你对我们的帮助,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欢迎你们下次再过来做客。” “不用你说,我们也会的。别忘了,我可是拥有在你们领地上采集和打猎的权利。”白芜朝他眨了眨眼睛,“说不定我们以后会经常见。” “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捋好麦粒,回到狮族部落的时候,另一队去挖韭菜的人也回来了。 挖韭菜的那队人同样非常实诚,他们挖的韭菜把筐子挤得满满当当,足足挖了五大筐。 再加上原本的两筐韭菜根,白芜感觉别说用来吃,就是拿这些韭菜当柴烧都够了。 离开之前,白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疾风,“疾风族长,我还想换一点你们兽人用的饰品,可以吗?” “什么饰品?” “就是那种乌黑的项圈,五彩的头饰也想要。”白芜道,“我哥很喜欢各种各样的饰品,我想给他换一点。” 这几天白芜一直居住在狮族部落,但主要和亚兽人接触,兽人们比较少参与他们的日常活动,大多数时候都是去巡视领地。 白芜几次想找人换饰品,都没找到机会。 主要狮族的兽人们太花枝招展了,白芜和其他部落的兽人接触都不会觉得如何,和狮族兽人走近一点,立刻就会意识到这群人其实是异性。 白芜总觉得和大老爷们成了异性,很别扭。 疾风很爽快,喊住边上玩耍的小孩,“凉闲,去叫花湖拿两个黑色的项圈和五根头饰过来。” 小孩“嗷”地一声答应了,很快跑去拿来白芜想要的东西,直接把东西递到白芜手上。 递完,小孩又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白芜的心情却远没有小孩平静。 沉甸甸的项圈一入手,他立刻感觉到异样。 这项圈冰凉的触觉,怎么那么像金属? 第62章 快乐 白芜怕自己感觉错了, 伸手掂了掂项圈,四个手指握住,悄悄用大拇指掰了一下。 坚硬的项圈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能掰动! 白芜目光一凝。 真的是金属! 白芜心中一喜, 勉强控制住脸上的神色, 看向南遥。 南遥和他对视, 露出点诧异。 白芜抿抿嘴唇,将项圈塞进他手里, 低声道:“你来看看这项圈的材质。” 两人的手指相碰,这会却谁都没在意。 白芜因为担心狮族的人发现这边的情况, 甚至悄悄用手虚虚握住南遥的手, 试图挡住他的动作。 白芜眼珠转来转去,南遥眼里露出笑意,低头观察项圈。 他们的声音很小,周围人没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也没在意, 都低头各做各的事情。 南遥拿着项圈, 同样掰了一下,低声,“不是石头。” 白芜的脑袋和他凑得极近,“我也觉得,它应该是金属。我们得换一点回去,再问问他们这东西在哪找到。” 南遥点头同意。 白芜转头找边上正在捆韭菜的疾风,“疾风族长,我想多换几个这种项圈,可以请项圈的主人出来说话吗?” 疾风有些意外, 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喜欢这种项圈?” 白芜点头, “它的材质太特别了,我以前还没见过,想多换一点回去。” 疾风走过来,用手捏了捏白芜手上的项圈。 项圈已经被白芜捂得暖和了一些,不过还是很硬,疾风捏的时候,项圈只是弹了弹。 材质确实非常特别。 疾风脸上露出怀疑,盯着白芜的神色看。 白芜站在原地,大大方方任他打量。 疾风对旁边的人吩咐两句,很快,项圈的主人们被叫了过来。 那是两个年轻的兽人。 高大的兽人你推我挤,“族长找我们有什么事?” 疾风:“白芜想和你们换项圈,你们商量。” 白芜在旁边道:“你们手上还有这种项圈吗?愿不愿意和我换一点东西。” 其中一名个头高一点的兽人看了眼疾风,心直口快,“你手上的东西不都已经跟我们换完了吗?还有什么东西可换?” 白芜认真道:“我可以再跑一趟,现在去给你打猎也行。” “不,不用了。”兽人道,“我们也不缺什么,而且项圈的材料比较难找。这两个项圈送给你,剩下的就不换了。” 白芜看向兽人。 兽人明显带着一点紧张,一对上白芜的目光,他就开始舔嘴唇。 他身后的那名兄弟还推了推他,似乎在暗示什么。 白芜疑窦丛生。 兽人问:“还有别的事吗?” 白芜问:“能问一下这些材料是在哪找到的吗?” 兽人脸上的笑容一僵。 正在捅他腰的那名兄弟,动作也僵住了。 兽人道:“这个不太方便。” 白芜不死心,“我可以拿其他东西换,比如技术什么的。” 兽人闭嘴不语,一直在摇头。 疾风看出了些端倪,在旁边皱了皱眉。 白芜还要继续问下去,旁边的南遥忽然叫住他,“不必再问,我知道他们的材料在哪找到的。” 白芜一头雾水。 这也能知道。 难道是兽人们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白芜还要再问。 南遥看着兽人,淡淡道:“多半是在鸟兽人的领地内,还在翻秃岭一带。鸟兽人和狮族人交接的地方,只有那一代比较多黑色的石头。” 南遥这句话一出,两个兽人露出一脸见鬼的表情,眼睛都瞪圆了。 白芜一看就知道,居然真的被南遥说中了。 疾风尴尬起来,“抱歉。” 两个兽人死鸭子嘴硬,“没有,我们是在白雪山下找到的。” 南遥朝疾风点了下头,“以后我会让鹰族的人加强巡逻,希望不会再在鹰族的领地内见到陌生人。” 疾风瞪两名兽人一眼,脸上满是窘迫。 白芜这才明白,为什么南遥不喜欢狮族的兽人,原来他们真是偷偷溜到别人领地上打猎、采集的惯犯啊。 疾风用身上的兽皮搓了一下手,干巴巴地强行转移话题,“你们这么多东西,我带人送你们回去吧。是今天开始走,还是先休息一晚,等明天再说?” 白芜感觉到了他的努力,同情地看疾风一眼,问南遥,“我们今天就回去吧?” 南遥点头,“可以。” 两名兽人见没人追究,连忙弯腰躬身,悄悄溜之大吉。 疾风过去召集人手,最后十个狮族人帮白芜他们一齐把东西背回去。 这十个狮族人中,有七个兽人。 白芜在路上和他们相处的时候才知道,狮族兽人比较少打猎,却是巡逻边境的主力军。 他们常年在边境上游荡,偶尔会追着猎物跑到鸟兽人的领地。 鸟兽人相对没那么经常巡逻,也比较少捕猎边境地区的大型动物。 正好便宜了狮族人。 白芜跟他们聊起来时,狮族兽人总是聊不了几句,就哈哈笑起来,一副傻乐的模样。 白芜看着他们后槽牙都笑出来了的模样,暗叹真是浪费了这一副好相貌。 狮族兽人没太多心眼,又是乐天派,相处了几天,白芜还挺喜欢他们。 第四天下午,狮族的人帮白芜和南遥把背筐背到了狮族领地的边缘,再过去就是鹰族的领地。 疾风放下东西,变回人形,对白芜和南遥说道:“那我们先把你们送到这里,你们叫人来接吧。” 白芜感激,“谢谢,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一路上吃了那么多美食,我们都觉得挺开心。”疾风露出点笑意,“我们先回去了,欢迎你们再次来做客。无论兽人还是亚兽人,我们都欢迎。” 白芜和他对视,默契地笑起来。 白芜上前拥抱了一下他,“再见。” 狮族的人放下东西,变回兽形。 十只矫健的大狮子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电一般奔跑起来,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之外。 白芜目送他们离去,心中有些别离的伤感。 南遥站在白芜身边,“我们也回去吧。” “现在?”白芜连忙拉住他,“先别啊,我们去翻秃岭看看!” 南遥看了眼天色,“现在。” “嗯嗯!太阳还没下山,时间还早,还来得及。” “我先把鹰族的人叫过来。” “行。另外,那个……要不把他们族长一起叫过来?毕竟是他们领地内的产物。” 哪怕白族和鹰族同是鸟兽人,他也获得了在鹰族领地内打猎和采集的许可,白芜还是觉得这么重大的事情,不通知鹰族不太好。 白芜感觉有些心痛,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把眼看要到手的金属分出去,真令人心痛,不过总好过鬼鬼祟祟去偷采。 唉,他就没有那种枭雄气质。 南遥飞到高空上鸣叫着召集人去了。 白芜蹲在地上等。 不一会儿,南遥落下来变回人形,“在这里等一会儿,他们很快就会过来。” “不急,赶了半天的路,正好休息一下,你饿不饿?来,先吃点东西。” 他们带过去的沙拉酱还剩下一点,现在拿沙拉酱蘸着烤面果吃,味道也是一绝。 就是噎了点。 白芜捶了捶自己的胸膛,找出水罐,咽了一大口水,嘟囔,“这水罐放在筐子里晃来晃去也太不方便了,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做几个水囊出来。” “水囊是什么?” “一种用动物皮缝制出来的皮袋,可以在里面装水,携带起来比较方便。”白芜比划了一下,“我看我们的兽皮鞣制技术也还可以,理论上来说,想制作这样的水囊并不困难。” 南遥耐心倾听之后说道:“是不难,只是之前没有人想过可以这么做,我回去帮你做一个。” “好。用羊皮做吗?” “你说的那种鹿皮也可以。”南遥顿了顿,“你梦中的人,一般用什么皮制作水囊?” “咦,这个,好像用牛皮做的比较多。” “牛?” “就是一种长着角的动物。” 白芜放下水囊,两只胳膊放到头顶上,比划出牛角的模样,“大概是这种样子,它们比猪和羊大多了,吃草,攻击别的动物的时候,会用角去顶,叫声应该是这样——哞——” 白芜手舞足蹈地在那里比划。 鹰族人飞到头顶上了,他还没有发现。 鹰族的人鸣叫一声,开始往下落的时候,白芜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 他脸一红,收起胳膊,双手抱胸,眼睛看着地面再不肯抬头。 太社死了。 白芜懊恼。 他的形象估计要完了。 鹰族的族长名叫山鹰,是一名中年兽人。 白芜认识他。 山鹰带着族人落下来后,先跟他们打招呼,“祭司大人,芜。” 南遥点头,“这次找你们来,是想请你们帮忙把东西背到白族部落中去。另外我们要去翻秃岭找点东西,你们一块过来。” “翻秃岭?”山鹰的表情很是意外,“那里光秃秃,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南遥从背筐里拿出项圈递给他,“我们要找的是这种材质的材料。” 山鹰接过后掂量了一下,然后看向南遥背后的白芜。 白芜探出脑袋,解释道:“这不是用来做装饰品,而是用来做工具的材料,如果找到得多了,可以想办法做一点斧头、刀具之类。” 山鹰站直了,再三打量手中的项圈,“这个也太小了,用来做刀子、斧头可能不太行。” 白芜:“不是用项圈做,是找这种材料。” 山鹰用力一掰,项圈直接从两头歪向两边,“不够硬。” 白芜叹了口气,“它太小了,当然不够硬,如果它的够大,那就未必了。” 山鹰还是不太理解,面露怀疑之色。 南遥招手,“先让你们部落的勇士帮芜把东西背回去,我们找到这种材料再说。” 山鹰点头,让身后的族人过来。 五六个健壮的兽人走过来,为首那个朝白芜眨眨眼睛,“沓的兄弟?” “是我。”白芜笑道,“你们认识啊?” “认识。我们还吃了你做的沙拉酱和奶酪。得,你把东西放在这里就可以了,我们一趟背不完,得分成两趟。” “辛苦你们。这些箩筐里的是韭菜,等会儿挑一筐背回你们部落,我送你们。它的叶子可以吃,吃完叶子之后把根种到土里以后,你们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韭菜吃了。” “狮族的特产?” “对,狮族的特产。”白芜笑了笑,“以后就是我们俩兽人部落的特产。” 为首的那名兽人朝白芜竖起大拇指。 山鹰也道谢。 把身上的背筐都留下来,白芜他们空了两个空的背筐,背着往翻秃岭方向飞。 那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他们一飞到天空,就能看见坐落在天际的那座山岭。 这座山岭上面黑一块白一块,就像一个斑秃的脑袋。 起“翻秃岭”这个名字的人真是鬼才。 白芜多看了几眼。 南遥在前面鸣叫一声示意,白芜这才连忙拍着翅膀赶上去。 南遥在最前面,白芜飞在中间,山鹰殿后。 大概飞了半小时,他们落到了翻秃岭之上。 三人变回人形。 山鹰问:“这座山那么大,我们要怎么找?” 白芜看了一眼:“这么找起来太难了,不如我们沿着山脚下的河流走一圈,找不到再上山?” 山鹰:“河流?” “项圈的原料多半是一种矿石,如果矿石的话,无论下雨还是自然崩塌,它都比较容易汇聚在山脚下,尤其河边。” 白芜道:“如果山脚下找不到,我们再上来慢慢找也不迟。” 南遥:“他有经验,听他的。” 山鹰倒没什么意见,“那我们直接飞下去?” 白芜反对,“也没多远的路了,还是走下去吧。正好可以看一看路两边的情况。” 斑秃岭比较陡峭,大部分地方是悬崖,底下的河紧紧靠着山脚,涨水的时候应该能涨到半山腰来。 白芜还真没什么信心直接降落在河边。 太窄了。 他要是直接落到山下,可能得一脑袋撞到悬崖上去。 三人找了个坡度比较缓的地方,拽着边上的草,慢慢走下去。 这座山底下的石子比较多,多是浅褐色,偶尔看到黑色的石子,也真的是石子,而不是制作项圈的那种材料。 白芜捡起一块块黑色的石头又丢掉,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那种特殊材料的踪影。 他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找新材料果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就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出现什么契机,引导他们迅速找到想要的东西。 几人一脚深一脚浅地下了山,走在河滩上。 山下的碎石更多,乱石嶙峋。 白芜感觉这些石头实在太磨脚了,哪怕他穿着兽皮靴子都被硌得生疼。 这些石头不太稳定,他一脚踩下去的时候,打滑了一下,石头咕噜咕噜,滚到前面去。 站在他旁边的南遥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提到自己身边,“小心。” 白芜抓着他的手臂,借力重新保持住了平衡,小声道:“放心,不会摔。” 天色暗了下来,白芜渐渐看不清石滩了。 山鹰他们没有回去的意思,从背筐里掏出火把,又用火折子点燃。 有了火把照明,找石头的时候容易一点了。 “这块不是,这块也不是。”白芜撑着新折来的手杖,小声嘟囔,“不知道这块是不是幸运儿?” 山谷中的风很大,山风呼啸,吹得衣服簌簌作响。 白芜将帽子系紧,感觉鼻涕都快流下来了,鼻尖被他磨得通红。 他转头看了眼山鹰,山鹰的动作很稳,也非常有耐心。 其实最好的选择是把找材料交给鹰族。 可鹰族和他并不同族,如果鹰族的人找到了材料,有什么理由把材料给他? 白芜再次吸吸鼻子。 第一批材料,无论如何他都要自己找。 万一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他想再扒拉点什么材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在白芜一心二用,胡思乱想的时候,南遥突然在旁边出声,“这块是不是?” “哪块?”白芜下意识应一声,连忙探头望过去。 南遥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这块“石头”比他的拳头大不了多少,边缘很不规则,甚至称得上棱角分明,其中凹进去的一面,还盛着一些泥土。 南遥把“石头”递给白芜。 白芜一入手,仗着今天下午翻了无数石头的经验,马上敏锐地觉察出这块石头比他之前摸到的石头要重。 大概重五分之一,沉甸甸,很坠手。 白芜立刻反应过来,“好像是真的!” 山鹰也凑过来看,“找到了吗?” “不确定有没有找到。”白芜拿着手上的石头,眼睛看向乱石滩,“试一试就知道了。” 南遥拿回他手里的石头,“我来。” 南遥把这块黑色的石头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眼睛瞥向四周,在河滩上找了最坚硬的一块石头。 他将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伸手往后一拦,示意白芜和山鹰离远一点之后,将石头狠狠地砸下去,准确砸向黑色的石头。 随着“咣”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黑色的石头被砸飞。 南遥将白芜往自己身边一拉,拉着他避开了石头,山鹰也往另外一个方向避去。 等石头落地,南遥上前两步,弯腰将石头捡起来。 白芜踮起脚,从他肩膀后面越过去,看他手里拿着的石头。 “应该真的找到了。”南遥说着把这块石头递给白芜。 热。 白芜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这块石头刚刚被砸出火花的地方,正在发烫。 再伸手一摸,石头的边缘好像平滑了一些。 嗯?不对劲。 他定睛细看,这才发现石头的棱角居然被砸凹下去了。 它没断,没裂,而是被砸凹下去了。 白芜内心抑制不住狂喜,“卧槽!真的是金属!找到了!你太厉害了!” 山鹰一头雾水,“怎么就找到了?” “你快看!”白芜把石头塞到他手上,“看这里,这个棱角被砸凹进去了!发现了吗?” “这个又怎么样?” “被砸凹进去了,说明它可以被砸成其他形状。你看,石头就不可以,石头被这么大力一砸,只会砸得四分五裂。” “好像还真的是。” “不是好像,是真的!”白芜兴奋不已,“以后我们就有好用的工具了。” 山鹰还是不太明白,“一般的石头也可以做出好用的工具。” “不一样。”白芜连连摆手,“等我们多找一点,我把工具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山鹰看向南遥,“祭司大人,你听明白了吗?” “略微明白一些。”南遥拍拍白芜的肩,“别光顾着兴奋,走吧。” “对对对,我们继续找。” 找到了其中一块“石头”,还是有棱有角,暂时没被水流磨得圆润的石头,白芜基本可以判断出附近有矿脉。 有矿脉就是好事,有矿脉说明未来还有无数石头排着队等着被他们发现。 白芜心情非常愉快,继续找的时候腰不酸腿不疼,眼睛比山鹰手里的火把还亮。 他们沿着河流往下走,一直走到了下半夜,抵达出山口的位置,一共找到了六块大小不一的矿石。 其中最大的比南遥的拳头大不了多少,最小的也就核桃大。 能找到这些白芜已经非常满足了。 他揉了揉眼睛,“暂时找到这里吧,我带回去看能不能把它做成什么东西,等做成了,我们再过来找。” 山鹰听了一晚上,多少明白他想做什么,“你再过来找的时候,喊我们鹰族就成,我让他们过来和你一起找。” “行。”白芜爽快承诺,“到时候谁找到这种矿石,就算谁的,我再教你们锻造矿石的手艺。” 山鹰笑,“那就一言为定。” 白芜道:“好!我肯定不会食言。” 他们说话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了紫白色,眼看天就快要亮了。 山鹰道:“先去我们部落休息一会儿,你们再回去吧。” 白芜摆手,“下次吧。这里离我们部落也不算太远,我们一口气飞回去,正好睡在自己的窝里,还省得你们招待了。” 山鹰还要再劝,南遥道:“我带他回去,很快。” 山鹰这才罢休。 双方分别。 南遥带着白芜往白芜家赶。 南遥这次掀起来的风带特别宽大,特别舒服,白芜乘着风大,几乎用不着出力,甚至还能悄悄眯一下。 “啾。”白芜短促地叫了一下,晃了晃脑袋,试图唤醒自己。 南遥鸣叫一声,带他飞得更快了。 在太阳出来之前,白芜就看到了自家熟悉的小山头。 白芜几乎热泪盈眶,离开整整半个月,终于回家了! “啾啾啾!!!”白芜在天空中大声鸣叫。 几乎同时,他两位父亲和兄长的房门打开,三个人走到门外,齐刷刷抬头看向天空。 白芜再也忍不住,收拢翅膀和爪子,让翅膀和爪子紧紧贴着身体,然后像一颗小炮|弹一样,脑袋朝下,飞速向地面俯冲。 这招他还是昨天观察鹰族的兽人的时候学的。 先前他并不会脑袋朝下的降落方式,一般是飞到目的地上空,收拢翅膀降一点,再打开翅膀观察离地面还有多远,然后再次收拢翅膀,得重复多次之后才能平安降落。 尽管这个降落过程很快,也没什么人看得出他的不熟练。 可这个动作太笨拙了,一点都没有鸟兽人的帅气。 白芜不太喜欢。 “啾啾啾!” 快到地面的时候,白芜猛地张开了翅膀,在半空中稳住自己的身形,他像突然打开了降落伞一样,慢悠悠地降到地面,然后变成了人形。 “哥!亚父阿父!”白芜张开手,袍子都来不及穿,便跳着脚快乐地大喊,“我回来啦!” “你终于回来了!!!”岸冲出来,抱着他将他一把举起来,“你这家伙,说半个月还真半个月,我昨天数好了日子,还打算你今天要是没回来,我就找人去打听你。” “哈哈哈哈我算得准吧?我带回来好多好东西,你们看见了没有?” “见了!那个麦子是吧?!是不是那东西就可以用来做三明治的皮?” “对!除了麦子,苦草籽也很好用,产量巨大,我们可以用来养牲畜!” 兄弟两抱着又叫又跳,哒哒哒一下就将一长串话吐出来,旁人根本来不及插嘴。 川从白芜背筐里揪出兽皮袍子和鞋,“你不冷?先把衣服鞋子穿上之后再说。” “还真不怎么冷。”白芜裹上兽皮袍子,低头趿上兽皮鞋后,扭头朝刚整理好的南遥大喊,“祭司大人,你今天住我家吧,你可以睡我的房间,我去我哥的房间里睡。” 南遥:“不用……” 白芜飞快打断他,“不用什么?你都出去半个月了,没人打理,窝里一定已经潮了,说不定连皮子都湿掉了,现在冷冰冰的,睡上去一定不舒服。” 川也笑劝,“祭司大人在我们家住吧,我去给你铺新的皮子。家里干净的新皮子多的是。” 白芜没等南遥再次反驳,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我们吃点东西,洗个脚,快去睡觉,中午我给你烙馅饼吃,韭菜肉馅的!” 第63章 馅饼 白芜家的石头房子保暖性特别好。 尤其早上, 无论走进哪一间房,闻到的都是一阵暖香。 厨房是食物的香味,杂物间是木头的香味, 房间里则是一阵凉香草的浅淡香味。 南遥被推进白芜房间里时, 还能闻到独属于他的淡淡香味。 外面则是他的说话声。 “阿父——你帮我送两筐韭菜去部落里呗。跟族长说吃完叶子后把根种下去,种在河边就行, 这东西好种。” 墨的声音传来, “还要说什么?” 接着是白芜欢快的声音, “不用了,阿父你早点回来啊。亚父, 哥, 你们帮我晒一下麦子, 晒干到稻谷那种程度就可以了。” 岸:“知道了, 你不是困?快去睡吧。” 南遥站在房间里听着这家人说话的声音, 听了许久, 才去睡。 白芜的被窝果然都已经换过,新褥子, 新被子, 还有一个布做的新枕头。 新枕头染成了淡淡的绿色,像春天时,远山的新草。 白芜交代完才进入房间,可他睡着的速度远比南遥要快。 他在他哥的被窝里睡醒时, 外面很安静。 他侧耳仔细倾听,听了好久, 才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 语气比较低沉,应该是南遥的声音。 白芜懒懒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想动。 南遥那低沉的声音让他内心格外平和,他在那声音之下, 慢慢又要睡着了。 他最后还是靠着意志力,才勉强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 家里太舒服了。 他披上兽皮袍子,打开门打着哈欠走出去,一眼就看见在石臼旁,推着石磨磨小麦粉的父兄和南遥。 川看他走出来,笑着朝他招招手,“睡醒了?” “没睡醒也晚上再睡了,省得睡不着。”白芜走过去,仔细察看略微发黄的麦子粉,还撮起一小撮捻了捻,“这些麦子怎么样,好磨吗?” “还行,不算太硬。”回答的却是南遥。 白芜伸个懒腰,“那我去拿个盆过来,准备和面。” 略微发黄的麦子粉放到面盆里,其中有比较多颗粒物。白芜只是用手捻了捻,估计他们的石磨磨大东西多了,磨这些小东西就有点不够给力。 白芜将小麦粉倒到石臼里,再细细研磨一遍,等摸起来颗粒感比较少之后,才端进去厨房和面。 岸像尾巴一样跟着他,“和面的时候也像之前那样,调成糊糊?” “不,这次揉成面团。”白芜从厨房靠墙的箩筐里摸出鸟蛋,“要揉成面团再擀成面饼。” 岸不太理解,“那你还要用酸奶吗?” “不了,酸奶发酵的效果不太好。”白芜抬头笑了笑,“提醒我了,今天要留一团面出来做老面。” 岸茫然。 白芜道:“面团能养酵母,这次留一团,下次我们要做别的面食,直接把它揉进去就可以了。” 酸奶里有为数不少的酵母菌。 但是那些酵母菌可能被发酵过了,用来发面的时候,效果就不太大。 空气里也有酵母菌,如果留一个面团放在那里,就会有酵母菌自然落在那里,然后生长。 下次用这块老面揉入新面中,就会有发酵的效果。 岸还是没听懂,他问:“那我要做什么?” “哥你帮我择点韭菜,等会洗干净。我今天想做韭菜鸟蛋馅和酸葱肉馅的馅饼。” 岸立刻点头,“我这就去给你拿韭菜。” 白芜特地演示了一下怎么处理韭菜。 韭菜只要菜叶子,切掉叶子后把根留着,等傍晚他们有空的时候,可以种到地里去。 野生韭菜根部的沙土比较多,清洗起来比较困难,还有老叶、枯叶,白芜特地烧了点水,让他哥用温水慢慢洗,不一会儿,他亚父也过来帮忙了。 南遥站在原地。 白芜看他,看出了他的不自在。 “祭司大人,可以来厨房帮我剁一下肉吗?” 现在天气冷,白芜家里存了很多新鲜的肉类,也有味道比较鲜美的鸟类。 这些鸟类就放在杂物间外面的筐筐里,上面堆了一层残雪。 白芜和南遥一起挑了只味道比较鲜美的鸟,拿进厨房洗干净,然后将上面的肉剃下来,加入生姜和胡椒末,细细剁成肉茸。 用石刀剁肉,非常费时间精力,白芜将肉交给南遥,自己去炒酸葱头和鸟蛋。 炒到一半,白芜忽然记起来,喊旁边择菜的岸,“哥,我出去那么多天,你们帮我晒酱了吗?” 岸头也不抬,“那肯定啊,怎么?” “忽然想起来,这些酱应该差不多能吃了。” 白芜将炒好的鸟蛋盛在大盘子里,拿了干净的勺子和盘子,朝南遥招招手,“要去看我们做的酱吗?” 南遥将剁好的肉放到盆子里,“就是你们屋檐下放着的那口缸?” “对!你是不是闻到味道了?” “有点咸。” “第一次做,我怕坏了,特地多放了点盐。” 两人站在酱缸前,白芜掀开上面的簸箕,咸鲜的豆酱味扑面而来。 南遥不动声色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白芜倒是眼睛一亮,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放到盘子里,自己蘸了蘸勺子残余的豆酱,略微舔了舔。 酱很咸,比盐也差不了多少,咸之外,还有豆子发酵过的特殊香味和鲜味,味道竟然挺不错。 白芜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南遥,“要试试吗?” 南遥看着那柄酱黄的勺子,又往后面退了一小步,“算了。” 白芜啧了一声。 南遥伸手一指,“这种酱要放到馅料里?” “是啊。放心,无毒无害,绝对干净。” 白芜看南遥的表情非常纠结,忍不住笑,“不然你转过去,别看算了。” “不至于。” “哈哈哈你别现在说不至于,等会连馅饼都吃不下。” “芜,你们好了没有啊?”岸在门边喊,“我韭菜都洗好了,是直接切成碎吗?” “我来切,顺便调味。哥,你尝尝我们做出来的酱。” “这个也像沙拉酱一样,蘸着东西吃?” “当然可以,不过这个是生酱,味道会差一些,想蘸着东西吃得炸一下,做成熟酱。” 岸洗干净手,过来蘸着勺子边缘的酱仔细品尝了一下。 川也过来,同样蘸了点酱,仔细品尝了一番。 白芜仔细观察他们的脸色,满心期待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岸的神色非常奇怪,“有点咸,好像还有点甜,我想不出来蘸着东西吃会是什么味道。感觉有一点点像腐乳。还挺好吃。要不我再尝尝?” 川道:“还行,当盐吃应该不难吃。” “那肯定不会难吃,行了,你们别尝了,我调好味,我们开始来做馅饼吧。” 白芜的厨艺早练出来了,麦面的柔韧性又非常不错。 他调好味后,三两下擀出一张厚面皮,将馅料包进去,包成包子状,再一压,就压成了馅饼。 为了区分两种馅料,他特地在韭菜鸡蛋味馅饼的边缘按点锯齿状出来。 川和岸在旁边帮忙揉面擀皮,南遥在灶下烧火。 白芜一个人应对三个人,还能游刃有余。 烙饼的石板上涂一层油,白芜将压好的馅饼拍在石板上。 油滋滋地煎起来,很快冒出一阵面香味。 岸咽咽口水,在旁边小声说道:“好香。” 白芜吸吸鼻子,也觉得好香。 这种纯淀粉的香味实在太好闻了。 白芜用木铲仔细将一个煎饼压在石板上,压实,面皮很快就被煎得焦黄。 他闻着浓郁的香味,根本没办法继续做馅饼,只能守着石板上这两个馅饼,等它们熟了再说。 底下小火慢慢烘烤着,白芜小心翼翼地将煎饼翻了个面,“阿父呢,怎么还没回来?” 川道:“可能部落里有什么事,我这就去喊他一声。” 南遥开口,“我去吧,我快一点。” 川刚想拒绝,白芜一口答应,“你快去快回啊。” 南遥点头,钻出厨房,刚要变回兽形,远处传来破空声,一只大白鸟正拍着翅膀飞过来。 白芜也听见声音了,从南遥肩膀处探头往外一看,发现果然是他阿父回来了。 “阿父!”白芜招招手,“快来吃馅饼!” 墨鸣叫一声,落地变回人形,提着背筐说道:“族里给了些回礼。” “兽肉吗?”白芜看了眼,眼睛一亮,“原来是这种兽肉!这兽肉好吃!阿父你放到杂物间的兽肉堆里去,我们明天吃,现在快洗手来吃馅饼!” 馅饼才刚摊出来,白芜小心翼翼将每一个馅饼均等地分成五份,一个人分了一块。 他第一个分的是韭菜鸟蛋馅,在刚切开的时候,韭菜鸟蛋的香味就冒了出来,里面还伴着汁水和油脂。 “小心烫。”白芜分完后,捏着属于自己那块,一下扔进嘴里,被烫得呼哧呼哧哈气也不管。 等烫意稍过,白芜的舌尖先接触到鸟蛋韭菜鲜嫩的汤汁,接着是被煎得喷香的饼皮。 所有食物混合在一起,然后融成了一股春天的滋味。 白芜“呼”地呼出一口热气,含糊不清地叹道,“真香啊。” 旁边的岸吃得满脸油光,头也不抬地重重“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白芜细细回味了一下,再次喟叹一声。 从这个饼里,他总算尝到了前世那种馅饼的味道。 实实在在的,韭菜鸟蛋味馅饼。 面香味格外纯正的馅饼,不是那种用青根粉或其他带有奇怪味道的淀粉馅饼。 除了馅饼,他们以后还能做饺子、包子、油条、肠粉……想吃什么做什么。 真好。 白芜快乐地畅想一番,终于记起了同伴。 他用手肘轻杵了南遥一下,低声问:“怎么样,好吃吧?” 南遥顿了顿,“这趟没白跑。” 第64章 锻造 天气越来越冷, 外面的冰也越来越厚。 部落里已经有兽人和亚兽人收拾东西,拖家带口住到了山洞里。 白芜这天早上从菜地里回来,正好撞上两位父亲一前一后飞回来, “你们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没和大家多聊一下?” 川变回人形,穿上兽皮,“他们准备做早饭,我们俩回来帮忙。” 墨拿出鞋子, 递到他脚边,他扶着墨的肩膀穿好鞋子,“岸呢?” 白芜放下背筐,“收鱼笼去了。他们在山洞里面做饭还是在山洞外面?” “外面。按你说的提醒过他们了,现在连烤火他们都不敢在山洞里面烤。” 密闭空间烤火需要小心一氧化碳中毒。 白芜点头, 略微放下了心。 三人刚回来没多久, 岸也回来了。 一回来他就把手中的桶展示给白芜看,“看,今天抓到了三条大鱼!渔网好像要比之前的鱼笼好用一点。” “鱼挂在网上?” “对呀,我把网拉上来的时候, 它们还在拼命挣扎。你看这一条, 它胸鳍这里有伤, 应该放不久了, 要早点吃完。” “不吃,我鱼都快吃伤了, 今天还是煎兽肉?我摘了一些肥肥草回来,刚好熬点兽油,炒肥肥草。” 白芜正说着,看他哥苦着一张脸, 话转了个弯,“用沙拉酱凉拌也行。” “那还是凉拌吧。”岸长叹一声,“我现在嘴里已经不长泡了,怎么还要吃那么多肥肥草?” 白芜头也不抬,“不吃也行,上厕所的时候,上不出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岸又叹一声,转移话题,“你今天专门去挖肥肥草?” “也不是专门,我去看了一下韭菜长得怎么样,又把一部分苦草籽撒在兴旺谷里。” “鸭子不会把草籽扒出来吃掉?” “谁知道?以后再说。反正现在又不会把鸭子放出来。” 吃完饭,白芜背着那六块黑色的金属去找南遥。 南遥已经再一次巡视完领地回来了。 两人坐在一堆金属前。 南遥问:“你想怎么处理这些——金属?” “先起口炉烧一烧,看这些金属的熔点是多少,能不能锻造。” 以他们现在的条件,如果这金属的熔点高于一千二百摄氏度,那他们基本没有可能把这些金属熔化成液体。 就算放到陶窑中间能熔化,他们也没有相应的工具把金属液体取出来。 要想在这种简陋的环境下铸造出什么东西,实在太难了。 南遥和白芜相处了这么久,白芜会的东西,他都会一点。 白芜大概说了一下想要什么,南遥就明白了。 趁着冬天有空,白芜打算用这些金属块锻造出一把刀来。 两人用黏土做了一个简陋的窑,然后开始采用原地堆烧的办法,先烧出一批批炭,再用粘土制造出各种模具。 这些都是极度考验细心和耐心的工作,没有什么可以偷懒的地方。 两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干着类似的活,将想要的工具一一做出来。 冬天本来就没什么事可做,两人在山上一呆一整天,除了白芜的家人之外,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几乎日夜待在一起。 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很默契,有时候也会争论起来。 争论的时候,大多数都以白芜败北告终。 南遥学得太快,思虑非常周全。 白芜反而想不到他那么周全。 来到这个兽人世界,居然还能跟人争论有关科技的问题,白芜每次输了,都感觉非常神奇。 新的窑炉做出来之后,白芜他们把金属块放到炉条上,用大火开始烧。 烧了半天,白芜发现这种金属能烧红,但是没有熔化的迹象。 经过多次实验,他已经发现这金属多半不是铁或者铁合金,也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种金属,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特色金属。 这也可能是他判断错误,不过他手头没有任何可靠的试剂可以测定。 白芜只能暂时把这种金属的名字命名为黑金。 南遥没什么意见。 他们能烧红黑金,却没办法烧熔。 白芜原本打算这几块金属烧熔在一起,然后再来锻造。 没想到第一步就行不通,现在两人只能抛弃原有的方案,开始用苦力锻造。 两人把金属矿石放到炉条上,等它烧红后,用石棒夹出来,再放到石头上,用坚硬的大石头,一下下敲打这矿石。 矿石烧红后很容易一打就是一片火星,白芜和南遥的兽皮大衣都烧穿了几个洞,白芜还被烫了两次脚,手指甲也被砸出了淤血。 辛苦还是其次。 让白芜绝望的是,这金属矿石异常坚韧,他们锻造了两三天,矿石里的杂质也没有减少多少,起码没有肉眼可见的变化。 在这个锻造的过程中,他的手因为天天敲石头已经肿成了猪蹄,蜷缩一下都会疼痛。 他不好意思把所有的活都留给南遥,哪怕疼痛,也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只是这个过程让他感到很沮丧。 他从来没想到制作工具居然会那么难。 “不行。”白芜死鸟一样地瘫在南遥的窝里,盯着窝顶喃喃道,“我们这样下去效率太低了,别的不说,你看那个炉子,光是烧红矿石就需要大半天,一天中有半天都花在等待之上了。” 他说话的时候,特地把两只手张开放在两边,凉凉的风吹过来,能缓和一下手掌的胀痛。 南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这事交给我,你先回去休息。” “交给你,你不是一样要干活?”白芜有气无力,“你让我想想,要怎么改良工具。” 白芜想了半天,最终决定先提升炉温试试,说不定炉温上去,黑金熔化的程度比较高,他们敲打起来就没那么难了。 他决定做个风箱。 南遥听完他的想法,“这并不简单?” “是不简单,可没有风箱好像确实不太行。窑里没有足够的氧气,温度始终上不来。” “这个怎么做?” “还是用黏土做。用泥土做成一个桶状,再在里面做一个木制的风扇,我们转动风扇的时候,风箱里就会有风。” 南遥想象了一下,“是不是和打发桶差不多?” “有点,不过扇叶更大,我们要的风扇得是竖着的,就是扇叶竖起来,到时候一转动手柄,就会有风。” 白芜打算做一个竹蜻蜓一样的风扇,只是竹蜻蜓的翅膀竖起来,用手搓动的时候能搓出呼呼的风。 白芜连说带比划,南遥很快就明白了,“这种风箱可以做。” “那我们做风箱,要是再锻造下去,估计我两只手就要废了。” 做风箱也不简单,不过它需要花费的力气比较小,白芜现在觉得不干重活就是在休息。 两人吭哧吭哧地实验了好几遍,最终慢慢确定方案。 他们用黏土砌一个圆筒,把风扇竖着放进去。 圆筒上面还得封口,只留一个进风口一个出风口,增大风箱里的风力。 白芜和南遥将风箱做在锻造炉的旁边,然后砌一条又粗又短的倒喇叭形的出风口,用以连接炉口,将风全都送到炉子里。 风箱要砌要晾,风扇也是,这一折腾又是几天过去。 这段时间,他们也没停下努力,六块矿石已经被他们锻造为粗粗短短的一块,弄成一根坑坑洼洼、粗细不均的金属棍。 在锻造的过程中,主要是南遥出力,白芜出嘴。 尽管这样,这个过程也够磨人了。 好不容易等风箱晾好,南遥试探着转动风箱上面的木棍,呼呼的风从风箱里冒出来,直接送入火炉中。 风每次送进去后,他们从上面的开口处,都能明显看到火炉里的炭火变得橘黄明亮,火势也大了起来。 白芜嫌弃用手转动木棍的办法太费力,干脆做了个取火弓的结构。 他将绳索绑在一根弯曲的木棍上,然后将这根绳索套上风扇的扇柄,每次推拉木棍,绳索都会带着扇柄来回转动,风箱里便生出呼呼的风来。 每当这个时候,炉里的炭便烧得格外快,黑金融得也格外快。 南遥在旁边用石棍将黑金夹出来,放在充当砧板的大石头上,两人便你一石头我一石头,轮流敲击手底下的黑金棍。 等黑金棍渐渐冷却变色后,两人再将黑金送进炉里,然后开始新一轮的扇风,加热。 白芜渐渐觉得,用取火弓结构拉动扇柄也比较累,主要是,他每次拉的时候,得用石块顶着扇柄的顶部,不然扇柄会跑。 这么一只手压,一只手拉,使得他原本就酸痛的胳膊雪上加霜,每天累到关节都在痛。 他实在受不了,又用楔铆结构,在风箱上面加了一个木头架子,扇柄从木头架子上穿出来,只能小范围转动。 这样一改造,白芜再拉的时候,总算能感觉到轻松一点了。 两人从无到有,从有到精,做了一整套锻造工具出来,连敲击黑金块的石块都有十几块,从小到大,整整齐齐地放在旁边的地上。 然而过去了半个月,白芜胳膊上的线条紧致了不少,他们还是没能把那个金属棍变成金属刀。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石块都敲裂了不少。 这天,随着白芜一个用力,石块“咚”一声敲在黑金上,四分五裂之后,白芜忍不住往旁边一屁|股坐到雪地上,“这太难了。” 他喃喃道:“撑船打金属磨豆腐,我算是知道后两者的难了。” 南遥检查了一下,见他手没有受伤,也坐在他旁边休息。 南遥先从水罐里舀出一碗水递给他,“既然这么难,那我们再次升级工具?” “工具的升级是有限的。”白芜双目无神,“以我们现在的生产能力,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那我去找更坚硬的石头。” “再坚硬的石头,这么日夜敲击,恐怕也不行。”白芜道,“我觉得我们的方向可能错了。” 南遥见他泄气,微微皱起眉头,正要说什么,白芜道:“我们明明有技术,也有的是人想换我们的技术,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来,应该带着人一起研究才对。” “找人?” 白芜摩挲了下自己粗糙的掌心,“现在我要找人的话,还有谁会怀疑吗?” “怀疑什么?” “就是什么都不会怀疑!”白芜越说越觉得可行,“他们已经接受了我就是会各种各样新奇的东西,这些东西完全不必瞒着他们。” 南遥思考片刻,点头同意他的计划,“想找多少人?” 白芜道,“起码六七个?我们可以把新加入的人分成三组,一组敲一会,也比我们在这里拼命地敲要好。” 白芜越说越觉得有戏,“你看,这东西的技术迟早要推广开去的。第一批学技术的人肯定得是我们白族和鹰族。两族都值得信任,与其等我们把技术都摸索出来了,再交给他们,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带着他们摸索。” “先问问你们族长。” “没问题!走走走,收工。今天先去找我们族长,等谈妥了之后,再找鹰族的族长,让他们推荐几个合适的人选,跟着我们干活。” 第65章 成果 崖一见到南遥, 立即拘谨地站起来,“祭司大人。” 南遥点头。 白芜从后面探出头来,“族长, 我们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崖对上白芜时, 神色明显缓和了些,示意他继续说。 白芜从背筐里掏出黑金棒,单手拿着递给崖,“我们最近在做这个, 打算用这种材料做一把刀。” 崖接过金属棒,手腕一沉,差点没摔到地上。 他目露惊讶,掂了掂黑金棒,往后退了一步, 舞动起黑金棒的时候, 发出“咻咻”的破空声。 “好!”崖眼睛一亮,“做好了一定会是把好刀。” “我也是这么想。”白芜道,“我们想召集人手,帮我们一起打磨, 顺便教部族人用这种材料打制各种工具, 不知道我们族的人有没有兴趣?” “这个没问题, 你要多少人?” “第一批的话, 两三个人就行,多了我们那也施展不开。这种材料来源于鹰族, 找人的时候,还得再从他们那边找一半人过来。” 崖毫不思索,“算我一个!剩下两个人——离青手最巧,南石力气大, 找他们两人行吗?” “当然可以,族长你做决定。” 崖看向南遥,期待他说些什么。 南遥沉声道,“明早你带人来我窝前。” 崖越发激动,“好!” 和白族商量好后,南遥带着白芜去鹰族。 山鹰看着那六块矿石变成了一个金属棒,脸上表情更是吃惊。 他翻来覆去查看金属棒,发现的确是那天找的矿石做的。 “真做成了啊。”山鹰看看南遥,又看看白芜。 他当天跟着一起找矿石,非常清楚,那几块大大小小的矿石多么不规则,多么坚硬。 他挥舞了几下这根黑金棒,珍爱不已地摸了摸棒身,“真是好东西。就算不打成刀,做成棍子也有很大的用处。” 白芜道:“想做成棍子,我们可以再找矿石,现在想先把刀打出来,你们部落的人有没有兴趣?你们出三个人,我们教你们打制。” “当然有!你愿意教,我们肯定是愿意过来的。你想要什么样的人?” “聪明勤奋一些的!”白芜毫不犹豫地给出要求,“以后可能还要负责把技术交给你们部落的其他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合适,你看着选。” 山鹰想了想,“我算其中一个,剩下两个人,我晚上回去想一下。” 南遥:“可以。定好后,你明早带他们过来我的窝边。” “多谢祭司大人。” 白芜和南遥变回兽形。 他们巨大的羽毛颜色刚好相反,一个是纯粹的黑,一个是极致的白,飞在空中显眼至极。 山鹰在看他们。 他们却也在看底下的鹰族部落。 鹰族是猛禽一族,在整个鸟兽人部落中战斗力最强,人也最多。 他们的窝密密麻麻,从上到下,一层又一层,有一种规整的美感。 两人回到南遥的窝边。 一落地,白芜变回人形便说道:“我等会想问问我堂兄,问他愿不愿意一起过来打制工具。” “那名叫沓的兽人?” “对,就是他。他找了一个鹰族伴侣,现在已经住到鹰族去了。他现在两边都不靠,大家学技术的时候,应该不会想到他。” “刚刚怎么没问他?” “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来,我们直接问的话,他就算不愿意来,拒绝也不好,不拒绝不符合他的本心,到时候事情多尴尬。” 白芜换位思考道:“明天我让我阿父悄悄飞过去鹰族问一问,他要是不愿意,我们就当无发生。” 白芜回家和墨一说。 墨却没等明天,傍晚便飞了一趟。 沓听说这件事后,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让墨转告白芜,他不怕辛苦,白族的勇士从不畏惧辛苦和磨难。 第二天一早,白芜到南遥的窝边时,无论白族的勇士还是鹰族的勇士,大家都到了。 沓站在人群中间,昂首挺胸,面容严肃,气势一点都不输两族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 两族选了六个人,加上白芜推荐的沓,以及白芜和南遥,一共九个人。 九个人围着这个不大的窑炉,站得满满当当。 南遥不善言辞。 要做什么事,由白芜来讲述。 这些工具都是白芜一手做出来的。 他清楚每一件工具的使用方法和原理,在教学的时候也丝毫没藏私,无论是白族的人,还是鹰族的人,他都有问必答。 白族和鹰族几名选来的兽人原本对上白芜还有些尴尬,几句话听下来,他们立刻转变了态度,一个听得比一个认真,对白芜的恭敬程度甚至不亚于对他们自己的族长。 和一群谦虚上进的人共事非常愉快,白芜指挥起他们来,如臂指使。 才第一天,他们的工作就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他们那个棍子一样的长金属条,已经从不规则的圆柱状变成了规则的近长方体。 除了形状改变外,这块金属的大小也改变了。 它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圈,里面的杂质应该更少。 当然,他们第一天取得的也不只有工作成果——白芜和南遥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十几块石头,一天之内敲裂了九块。 剩下七块估计也撑不了一天。 这一天收工的时候,他们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河滩找大小和坚硬程度都合格的石头,明天当成锤子继续敲。 南遥除外。 长尾族这阵子正是教孩子们学飞的时候,今天好像出了教学事故,几个孩子从悬崖边跳下去的时候,没能及时飞起来,摔到了湖里,受了伤。 他们带了几个受伤的孩子紧急找到南遥。 南遥得给孩子们治伤。 白芜和沓在一起,去他们熟悉的那片河滩。 沓这段时间都在鹰族,看到白芜语气里满是感慨,“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你变化那么大,连个头都高了一点。” 白芜真的高了一些。 他这辈子可能还在生长期,这段时间家里吃得好睡得香,营养充足,个头也跟着往上窜。 那一副窄肩窄腰大长腿的身板,虽然还是少年或者说是亚兽人的身形,但气质明显不一样了。 他像一颗蒙城的明珠,终于拂去了上面的尘土,整个人都绽放出灼灼光华来。  以前还有许多兽人找各种理由跟他说话,帮他做事,但是近阶段一个都没有了。 现在站到他身边,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白芜倒没怎么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得意地笑,“人总是会成长的嘛!我以前就说我不是一般的亚兽人,现在你相信了吧?” “相信了。”沓朝他竖起大拇指,“你是我们的骄傲。” 沓这句话说得非常真挚诚恳,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白芜不好意思起来,“你最近怎么样?在鹰族待得还习惯吗?” “习惯,他们非常照顾我,我再练一练,估计明年就能成为鹰族的勇士。”沓道,“春天的时候,我将会在百鸟节,正式和雨成为伴侣,我们要一起养家孵蛋。” 百鸟节是鸟兽人的传统节日,在仲春时节。 那时所有的鸟兽人都会飞到青湖,在湖边玩乐,庆祝又一年春天到来。 这个节日更像一个大型社交场所,部落与部落之间会展开深入交流,每年的百鸟节都有无数对新的恋人诞生。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沿着河滩往上走,将每一块合格的石头都放进背筐里。 他们现在需要的石头量特别大,他们也不追求完美的石头,差不多就可以,反正多敲几次,这些石头都会裂开来。 一人挑了一筐石头,将背筐装满,才各自回去。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在锻造那根金属柱。 金属柱被敲成长方体后,又被敲成一边厚一边薄的形状。 薄的那边,只有一两毫米厚。 这个阶段,他们不再敲击,而是把金属刀带到河边,接力开磨。 他们不仅磨刀刃那边,也磨刀背那边。 刀刃渐渐磨出了雪白的锋刃,刀背也变得平整。 整把刀慢慢露出了形状。 每人都拿着这把刀挥舞过上万次,哪个部位重了,哪个部位轻了,哪里长了,哪里短了,他们全都烂熟于心。 经过无数次调整,这把刀终于做了出来,做成了他们现在能做到的最完美的样子。 放在九人面前的刀,刀背乌黑,刀刃雪亮,总共也就二十里面左右的长度,刀柄的位置只有一条窄窄的直条。 这是一把直刀。 白芜的手轻轻摸上刀身,有些颤抖,不知道因为太激动,还是敲击了太多次,手疼得发颤。 或者两者都有。 白芜吸吸鼻子,环顾周围一圈,“我们还需要一个刀柄。” 南遥沉默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硬木头递过来。 白芜却将刀递过去,“祭司大人,你来安装这个刀柄。” 边上已经盛着烧熔了的树脂。 南遥将刀柄放在木头上,糊上树脂,等树脂冷却。 天气冷。 树脂几分钟便冷却了,将刀柄牢牢连在一起。 这还没完。 南遥再将刀柄外面突出来的金属条往下敲,牢牢固定在刀柄上。 至此,他们花了大半个月做出来的一把刀,终于完工。 这是一把非常漂亮的刀。 看上去像一件艺术品。 和这把金属刀相比,他们之前见过的所有骨刀、石刀、木刀,都粗糙得像玩具。 白芜咽咽口水,亲手将刀递给南遥,“实践是检验一切的标准,来,试一下吧。” 南遥接过刀,轻轻抛了抛,走到山坡边缘,一棵碗口粗的硬木边上。 八人齐齐跟在他身后,围着他,看他的动作。 南遥单手举起刀,斜斜向下,干脆利落地一砍—— 刀像切过豆腐一样,穿过硬木,直接顿在空气中。 南遥收刀,眯了眯眼,轻声道:“好刀。” 他话音落下。 那碗口粗的硬木这才带着积雪,轰然倒地。 第66章 分配 白芜他们每个人都把新做出来的刀试了一遍。 除了白芜力气稍弱, 砍树不太行之外,每个人都如砍瓜切菜般,将附近的一棵棵树砍倒。 沓摸着刀, 爱不释手。“这刀真好用,要是之前我做窝的时候, 就有这个刀,我就不用光砍树都砍了两年。” “你小子砍了两年算什么?我们靠石刀靠了半辈子, 砍树砍骨头砍什么都费劲不说,隔三差五还得去捡石头来磨新的刀。”山鹰看着那把刀,目光很是欣慰,“别的不说,你们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白芜看他们兴奋, “这只是第一把刀,从明天起我们就去捡矿石, 未来我们还要做很多很多把刀, 还要做其他工具。” 鹰族的晴立刻说道:“新的刀做出来之后, 可以给我一把吗?” “别说给你一把,就算给两把、三把都行,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矿石。”白芜道, “山鹰族长,冬天大家都比较有空,要不然明天组织人手去山里面找矿石?” 山鹰立刻道:“找矿石可以,不过找来的矿石要集中分配,我们八你们二。” 崖抓住机会, “可以,这两成也不白拿你们的,我们白族可以烧炼制矿石需要的炭跟你们换。” 眨眼间, 两位族长就达成了共识。 白芜之前还琢磨着要怎么说服鹰族的人拿矿石出来交换,没想到那么容易就解决了。 他高兴道:“大家愿意合作,那就再好不过了。也不知道能找到多少矿石,暂时还用这个小炉子冶炼,等确定能找到许多之后两族再各自找地方,锻造需要的用具,怎么样?” 崖道:“我赞同这个办法。” 山鹰:“我也赞同,暂时就按崖说的来。” 白芜道:“那请祭司大人做个见证,这次找到金属矿石不容易,希望它能有利于我们两族的发展,而不是成为两族的纷争。” 矿石几乎由白芜一手发现并给出了利用方法,如果因为矿石而引起了双方的战争,他下辈子都得愧疚。 两族暂时达成共识,大家各自散去,说明天再集合,一起去找矿。 至于那把刀,两族一致决定留给南遥。 南遥是祭司,又是打制刀具的主力人员,只有给他,众人才能心服口服。 晚上洗澡的时候,白芜显得有些忧虑。 南遥看他心不在焉,几次差点滑倒,“不高兴?把刀做出来,不是方便了许多?” “我有点担心刀具会引发纷争。” “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 “你是没看见,你劈砍木头的时候多帅,就那么歘一下,碗口粗的树,一下子就被劈倒了。劈木头都那么容易,以后打猎采集,肯定也容易许多,会不会因为猎物的原因,有所摩擦?” 白芜感觉自己的担心不无道理。 自家领地内的猎物打完了,只能往其他领地扩张,一来二去,不打起来都难。 南遥看他,却没回答,而是问:“你知道白族这十年来有多少孩子成功破壳?” “啊?”白芜傻眼,“怎么问这个?” “一百七十三个。鹰族二百三十九个。其他各族差不多,都在一百七到两百之间。” “十年?” “对,十年。” “这么少的吗?”白芜倒吸一口凉气,“一年才有十几个小孩子?” 他说着在心底里暗自数了一下部落里今年刚出生的小孩,数来数去才数到十六个。 他知道他们部落不大,可新生儿那么少,还是让他非常震惊。 “这也太离谱了。”白芜喃喃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新生儿那么少,怎么可能打起来? 要真打起来的话,但凡多打几次,每个部族都要被灭族了。 白芜的注意力全都转到新生儿上了,“鸟兽人的孩子一直那么少吗?那其他种族呢?” “狮族的新生儿比我们还少一些,你见到的小孩,就是他们近十年来出生的所有小孩。” 白芜那次因为拿了糖给小狮子吃,几乎所有小狮子都凑到了他膝边。 他当时也没仔细数,现在回想一下,这些小孩绝对不会超过七十个。 “我真的没有想到,大家不喜欢生孩子?” “只是生不出来。”南遥淡淡道,“兽神保佑吧。” 白芜难以置信地看他一眼,这叫什么兽神保佑? 兽神保佑断子绝孙?! 他正想辩驳,话到嘴边,仔细回想一下,又发现真的是兽神保佑。 所有兽人都是顶级猎食者,在他们的领地中处于无敌的地位。 要是兽人们真的像动物界的野兽一样,一年生两次,一次多胎,那么这片土地上的资源早就被他们消耗殆尽了。 “好吧。”白芜双手合十,望了一下天空,“希望兽神保佑兽人们一直能维持这样的状态,永远不要发生战争。” “有我们在,不会。” “我就不操心了。之前我就想说,如果找到了多的矿石,那我们做个金属锤?用石头实在太麻烦,每次锻造的时候,我都怕石头打歪,直接砸到自己的手,或者手碰到烧红的矿石,造成烫伤。” 用石头锻造确实太麻烦,南遥赞同他的想法。 白芜心情好转,跟南遥畅想金属器具。 刀肯定要一把,要是有刀,进可出去采集,退可回家切菜。 他们家老是用石刀,打到了什么猎物,他想将兽皮割掉都割不动。 锄头也要一把,明年他想多种一点植物,没有锄头太不方便。 现在的石锄头和骨锄头容易坏,碰到底下盘结的树根和坚硬的泥土时也挖不动,效率极低,有金属锄头就不一样了。 他们明年要种水稻和小麦,锄头必不可少。 至于其他的,那只能以后再说。 白芜感觉以现在矿产的储量,他能分到这两样器具已经非常可观了。 找矿石是大事,白族和鹰族都积极响应。 第二天一早,两族各召集了五十勇士,浩浩荡荡地往翻秃岭出发。 他们现在人数够多,已经不用沿河流寻找。 只要每队人马从一个方向沿着山脚找到山顶,就足够把整座山犁一遍。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在大部分时候都是真理,等到晚上的时候,两族带着二十一大筐矿石下山。 按照分法,白族四筐,鹰族十六筐,剩下一筐白芜和南遥平分。 那么多矿石,白芜再不用缩手缩脚。 他带着两族勇士,用这些矿石先锻造出金属锤出来。 有了金属锤,再想锻造其他的矿石,就容易了许多。 大家拿到金属锤的第一步就是打制金属刀。 白芜也得到了一把。 他还请大家帮忙用他的矿石打了一柄锄头和一柄镰刀,小麦和水稻都需要割,用镰刀会比刀快一点。 剩下的矿石,他做了四把刀,家里人手一把,以后出去打猎和采集的时候,会方便许多。 他之前找到金属的时候,想制作金属锅。 等真正找到了金属,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是因为矿石比较少,第二则是他不清楚这种矿石究竟是什么,也不清楚这种金属是否无毒无害。 如果这种金属像铅一样,会令人中毒,那么打造成锅具,纯粹就是找死的行为。 作为一个崇尚科学的人,他还没有心大到敢将不明物质送进嘴里,最后弄成慢性中毒的地步。 锻造这批用具的时候,白芜他们只是前期去帮忙,后面两族的人陆续上手了之后他就不再过去了。 他能教的都已经教了,剩下的纯属苦力活,白芜紧绷着心神劳作了那么久,整个人都已经快要累崩溃了。 剩下的重活他实在支撑不住,他得好好休息一下。 “总觉得今年的天气也不是特别冷。”白芜窝在家里猫冬,“我之前还想弄一个火炕,现在看来也不是很有必要。” 他们家的房子用树脂做黏合剂,如果要弄火炕,还得想办法改造一下,炕不能贴到墙上,烟道也得加厚,好好隔一下热。 现在天气太暖,兽皮被褥完全够用了,犯不着动手。 岸说:“今年真是难得的好天气,不仅暖,还比较湿润,要是跟往年,寒风一阵风刮过来,每个人脸上全都是血口子,一张脸又红又黑。” “哥,你说的是皲裂?” 岸羡慕地看着他,“是啊,你脸那么白,那么好看,要是脸上全都是血口子,那就不好了。” 白芜懒洋洋,“我们不是有秋果油?” “有什么用啊?寒风大的时候,人都能被吹走,抹油也就能保持一会儿,一会就干了,该裂的还是得裂,尤其是那些喜欢出去玩的小孩子和要去学习的青少年。” 白芜一怔,他怎么不知道部落里还有学习项目,“学习什么?” “飞行技巧啊!哦对,我忘了,你没有练过这个。” 第67章 学飞 白芜在没记起上辈子之前, 智力跟几岁的小孩一样,自然没有人教他飞行。 他记起来后生了场病,病好了, 随着父兄跌跌撞撞飞行的时候,又刚好过了小孩的教学期。 这么一放, 他慢慢飞得越来越熟练,不仅在自己部落的领地内到处飞, 还能飞去其他部落。 谁也没觉得他的飞行有问题,哪怕偶尔姿势有些奇怪,也没有谁会特地去纠正一个成年亚兽人的飞行姿势。 这种东西又没有标准。 这么下来,谁都没有发现白芜是部落教育的漏网之鱼。 岸越想越觉得奇怪,干脆坐起来, 直接考白芜的飞行技能。 白芜有个屁飞行技能。 他自己在部落领地范围内,因为距离短, 都是乱飞。 出去部落外面又多半抱南遥的大|腿, 乘着南遥掀起的风带躺飞。 要说飞行的一百种技巧, 飞行姿势传递出的信息,鸣叫所代表的内容等等,他都是连蒙带猜, 反正多半能猜准。 岸叹一声,“也不知道祭司大人怎么能忍你那么久。” “我飞得不错好吧,这么久以来也没出什么事故。再说,飞行这种事,有再多的技巧也没用, 还得看体力,体力够的话,不用技巧也能想飞哪里飞哪里。” “听听, 这是一个鸟族的亚兽人应该说的话?没有学技巧,要是遇上了紧急情况,你要怎么处理?” “还能有什么紧急情况?” “打雷、下雨、刮大风等都很常见啊,还有起雾,遇到这种不好的天气,你飞的时候远远看到同伴,信号得会看吧?要不然大家飞行的速度那么快,万一在空中撞上,那可是非死即伤。” 白芜被他哥念叨得头疼,只好答应会找部落负责教学的兽人补补课。 岸大手一挥,直接找人说了一声,让白芜直接去就行。 一来二去,白芜也不知怎么地,就和一群大大小小的幼鸟站在了同一座悬崖上,开始学飞。 带着幼鸟飞行的还是白芜的同龄兽人,白芜站在一群小孩间,和两名兽人六目相觑,彼此都不自在。 兽人安年轻咳一声,“今天我们要学习在水面上迫降。” 一群小孩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向他们,每个人都很认真。 安年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大家要是飞行的时候,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比如在天空中受伤了,周围又没有同伴,没办法平安落到地上,那么尽量选择一片安全的水域,降落在水面上。” “今天我们就来学习这种方法,虽然绝大部分人一生之中都用不到,但希望你们必须要用到的时候不会忘记。” 小孩们拖长了声音回答,“是——” 剩下白芜没有出声,安年和另一个兽人长见一齐看向他。 白芜迫不得已,张了张嘴,“是。” 那声音还没有风声大。 羞耻。 白芜背着手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耳廓却红了。 安年又咳一声,“那我们就开始吧,今天先在湖面上练。” “这个湖是我们部落少数几个没有大型猛鱼出没的湖。大家记住,在迫降的时候,一定要确保底下的水域足够安全,不然就不是自救,而是给鱼送菜了。” 小孩们又齐声应是。 两个兽人又齐刷刷地看向白芜。 这次他学聪明了,已经混在小孩中回过话了,见两人看着自己,他理直气壮地回视。 安年带着小孩们到悬崖边,示意小孩们看着自己,然后直接从悬崖跳下去,在空中变回兽形,张着巨大的翅膀,斜斜往湖面飞去。 他落到湖面上的时候,像一艘摩托艇在水面快速滑行,“欻”地掀起一大片水花。 因为在降落的时候,他还带着惯性继续飞行,那条水花带延续了十几米。 在十几米后,惯性消失,他整只鸟才落到湖面上,像鸭子一样浮在水面上。 长见在旁边解说,“这是第一种迫降方法,这种方法比较适合在没有受伤的时候。你们先尝试一下,成功了我们再学第二种方法。” 白芜边上的小孩立刻道:“我先来。” “好,薄雾先来,你们注意看他的动作,成功了,分析一下人家成功的经验,要是失败了,就自己思考如何避免失败。” “是!” 那名叫薄雾的小孩昂首挺胸的走到悬崖边,勇敢地跳下去,也在半空中变回了兽形。 他的兽形要小很多,因为长长的尾羽,看起来像一只轻灵的小凤凰。 他拍着稚嫩的翅膀,学着安年一样,利用水当阻力,斜斜降落在湖面上,再稳稳浮在上面。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案例,小孩们都非常兴奋,争先恐后地尝试。 这些小孩胆大心细,技巧也高,全都一次成功,没有一例失败。 白芜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等在最后面。 长见安慰他,“不用紧张,我们两个兽人在这里,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也能把你救起来。” 白芜严肃地点头。 他已经看了那么多遍技巧,都牢记在心里了。 白芜信心满满地走到悬崖边,也直接跳了下去,在半空中变回兽形。 结果飞的时候,不知道是兽形变得晚了,还是拍翅膀拍得晚了,当他成功飞起来,离水面只有一小段距离。 他想学着其他人那样斜斜地降落在水面,没想到没有把握好那个距离,他到水面的时候冲势未消。 他斜斜地落到水面上时,因为冲势太大,直接一头扎进了水里,咕嘟咕嘟冒出好大一片泡泡。 “啾!!!” 白芜羽毛根部都进了水,那些冰凉的水浸湿他的绒毛,他一下子觉得又湿又重,像有一层水膜禁锢了他全身。 “啾!”无数道声音同时响起。 白芜看见边上大大小小的白鸟都紧张地用爪子拨动着水面,快速游了过来,想救他。 他羞愧得不行,在水下哗一下变回人形,划动着修长的双臂浮出水面,“咳咳,我没事。” “啾啾。”小白鸟们摇摇晃晃地游到他身边,用稚嫩的嘴巴啄他,焦急地示意他赶紧游到岸上去。 白芜在水下整理了一下兽皮裙,艰难地笑了笑。 长见变回了大白鸟,飞到白芜头顶上空。 白芜看他尽力绷直的爪子,明白他的意思,赶忙抓住他的双脚。 他带着白芜飞回悬崖上。 寒风凛冽,白芜湿漉漉地被寒风吹得摇摇晃晃,那滋味,别提多酸爽。 大家背筐里都备有干爽的兽皮,白芜用布擦了下身体,换上干燥的兽皮大衣,在原地捂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湖里的小白鸟们纷纷飞回来,变回原型,围在白芜旁边嘘寒问暖。 白芜既觉得丢脸又觉得好笑,“不用担心,等我再试一次,应该就能成功了。” 长见问:“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 “刚刚应该是距离判断的问题。我不应该看薄雾他们变兽形和降落时的高度,我的兽形比他们大得多,翅膀也有力得多,参照他们的标准来,很容易用力过猛,直接蹿到湖里去。” 长见点头,“就是这个问题。今天还能再试吗?” “没问题,我这不是缓过来了吗?” 白芜以为自己第一次没经验,没想到这只是失败的开始,之后学的每一个项目,他基本都会遇到或大或小的问题。 他是一只成年的大白鸟,早已经有自己的飞行习惯。 这种习惯或许不太正确,却最适合他。 一旦更改,他短时间内无法适应,于是一路惨遭滑铁卢。 一天下来,失败的次数多到他没脾气。 短短一天的学习就像一辈子那么漫长,等他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吃完晚饭后,他带着姜撞奶去找南遥。 一见到南遥,他提着篮子,有气无力,“尝尝姜撞奶吗?我刚刚喝了三大碗,剩一碗给你。” 南遥端详着他的脸色,眉头微皱,“怎么那么疲惫,今天的学习很难?” “小孩子们都表示不难。” “你不适应?” “那可说不好,也许我只是单纯的笨。”白芜一屁|股坐到树墩上,“你们小时候学起来是不是也特别容易?” “没有。我小时候要学的东西很多,前任祭司训练了我很久。你们今天学的内容是什么?俯冲抓捕?” “不,水面迫降。” “只有这一个?” “什么叫只有这一个?那可是有足足七种迫降方式!” “明天要学什么?” “绝境起飞的三十二种情况和技巧。” 南遥眉头皱得更紧,“这个项目很容易受伤。你兽形那么大,他们很难接得住你。” “难也没办法。说不定从明天起,我要变成你这里的常客了。” “我教你。” “啊?”白芜瞪圆了眼睛,不明所以。 南遥重复一遍,“剩下的项目,我来教你。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第68章 杀猪 白芜跟部落里说了一声, 后续的学习就跟着南遥。 相比起部落里不太熟悉的同龄兽人,白芜在南遥这边要放开得多。 主要是,两人相处久了,他什么狼狈的样子, 南遥都看过。 在南遥面前, 他根本不怕丢脸。 两人特地挑了比较偏僻的地方学习飞行。 南遥会的东西很多, 讲得也很细。 白芜不知道飞行的时候, 原来还有那么多技巧。 “收紧翅膀,缩紧爪子应该是降低风阻,这个我会了。那飞的时候风带要怎么卷?如果我带别的东西,比如说我想带采摘到的果子,而不是一只会飞的鸟, 也能用风带卷起来吗?” “我飞给你看一遍。”南遥道, “要用风带卷死物比较难,一个不注意, 风带就会散去, 实际操作中却并非不可能。” “好,那我在这里看着。” 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 白芜在矫正动作的时候, 还是经常飞着飞着就会掉下来。 每到这个时候,南遥就会俯冲下去, 将他接在背上。 南遥的背又宽阔又柔软,掉下去的时候有风带托着,白芜摔到背上,一点都不疼。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白芜几乎每一天都有进步。 “呼呼——我下一个阶段一定会好好练体能, 争取有更多的体力, 把我们学到的技巧都发挥出来。” “慢慢来也不要紧。” “要的!对了, 天气越来越冷,萝卜都冻坏了,明天我要收萝卜,我们的学习暂停一天?” “要帮忙吗?” “你如果愿意的话,那自然最好不过。” 白芜家也没有多少萝卜。 这是他第一年种萝卜,经验不太足。 刚开始种的时候,他就发现不少萝卜苗被虫子啃食得厉害。 他想了很多办法,最后靠在叶子上喷大蒜水,才把这批萝卜保下来。 在疏苗的时候,他发现萝卜苗长得太密集,他们不得不忍痛吃了一部分萝卜苗。 萝卜好不容易长大,又正好赶上吃萝卜的季节,他们陆陆续续拔了不少萝卜,现在地里的萝卜总共就一百三十七颗。 白芜都数过了。 “等这批萝卜收完,我们可以泡点开胃萝卜。” “泡?” “对,将萝卜腌制一下,挤掉水分,放到坛子里加酱料去泡,泡出来的萝卜酸爽开胃,很好吃。” 白芜说着,忍不住咕嘟咽了一下口水。 他们家除了酸葱头外,还没有第二样酱菜,现在总算要有一味泡萝卜了。 可惜之前采的韭菜花太少,要不然他们现在可以做一批韭菜花酱。 现在隆冬时节,韭菜虽然还精神,可要等它们开花的话,只能等到明年春天了。 白芜和南遥并肩走着,一样样跟他形容之前尝过的萝卜美食,什么萝卜饼、萝卜糕、萝卜冻、萝卜汤。 冬天的萝卜用处可大了。 白芜道:“我家的猪长得差不多,我看什么时候抽时间抓一头猪出来,我们可以弄点肉,炖萝卜。” “猪已经长大了。” “长到半大,已经可以开始吃了。明年看看有没有机会在草原上再抓一批猪崽,要是能抓到的话,明年我也想多养几只。” 白芜想了想,又道:“当然,一切都得等今年尝了猪肉再说,要是家养的猪,肉质口感上没比野猪提升太多,那就没有必要费时费力了。” “你们家只有四个人,忙得过来?” “在兴旺谷里放养,只需要一早一晚过去两趟就行。我们的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明年我想用自家的东西和部落里换取草料,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如果成功了,那养猪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白芜白天和南遥说过猪,晚上家里人不知道怎么又提起这事。 岸流着口水道:“我们好久没吃新鲜的兽肉了,今天我看那些猪扭着屁|股走来走去,感觉不动它们都对不起我自己。” “真的?”白芜道,“明天我想去拔萝卜。等把萝卜叶子丢去喂猪的时候,我顺便去看一看猪养得究竟怎么样,要是可以的话,我们这几天杀一头猪来吃吧。” “肯定可以,想吃它有什么不可以?” “你想吃,我明天挑一头大的,晚上请祭司大人下来,我们吃火锅。这段时间我都跟着他学习,还没有好好感谢他。” 岸顺势问道:“进度怎么样?这段时间是不是特别顺利?” 白芜随口,“进度还行,顺利倒没顺利到哪里去。” “嗯?”岸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我看你每天回来的时候,状态都不错,没摔没伤,应该还可以啊。” “啊?” “我们以前学的时候,摔得可惨了。” 白芜对上他哥的视线,又心虚地移开了。 他这阵子不是没摔过,只是每次摔下来的时候,都恰好被南遥接住了而已。 白芜转向墨,笨拙地转移话题,“阿父明天帮我杀猪可以吗?” “好,我明天不出门。” “也不用一整天,你这样的熟手,估计一会儿就能杀完。”白芜看父兄,“我估计那头猪没有多大,除了祭司大人之外,就不分给别人了吧?” 川笑着点头,“你养的猪,你做决定。还要弄什么,你告诉我们。” “现在没了,明天下午我们吃火锅,亚父你泡点蘑菇,准备点菜就行。正好我去菜园子,会带一批菜回来。” 岸道:“亚父你们在家忙吧,我和芜一起去拔萝卜。” 拔萝卜没什么技术含量,白芜和岸力气又大,哪怕土已经冻得很硬,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雪,他们还是一手一颗。 岸将青灰色的萝卜举到眼前盯着看,“我还以为这萝卜能长得更大一点。” 白芜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这样已经很可以了,总比没得吃要好。” 两个人并肩站在菜园子,白芜从后面抽出部落里特地给他打的短刀,将短刀从树皮刀鞘里拔出,当场削了一个萝卜,和岸分食。 新削出来的萝卜甜滋滋,脆生生,水分非常足,一口咬下去,还有点辣味,充分刺激味蕾。 岸在旁边“嘶嘶”地倒吸冷气,觉得这萝卜非常刺激,但又令他停不下来嘴。 “没想到生吃是这个味道。” “多吃几次就习惯了,还可以腌成小菜和蘸酱吃。” 白芜将削下来的萝卜皮和萝卜叶一块放到背筐里,这些都可以拿去喂猪。 两人割了韭菜,拔了葱蒜,还挖了新鲜的青根,慢慢往家走。 他们到家的时候,南遥已经在了。 白芜脸上露出惊喜,“你今天怎么来的那么早,不是说要去巡视?” “天黑得早。把背筐给我。” “都已经到家了,你也休息一下。阿父,你在不在家?” “在!”墨从厨房探出头来,“和你亚父在厨房烧水。” 白芜愉快地吼一声,“我们去抓猪啊!” 白芜原本只想和墨一起去。 岸非常感兴趣,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 南遥在后面默默跟上。 川见他们都去,说也要一起去。 于是一家人浩浩荡荡飞去兴旺谷。 这个小山谷经过几个月的改造,和先前截然不同。 山谷靠近出口的地方,种了一片酸酸果,只有中间留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人行小路。 酸酸果有尖而长的木刺,牲畜们都不会靠近这边。 进了山谷,气温明显变得暖湿了一些。 白芜之前种下去的苦草籽发了芽,加上溪流边种的韭菜和肥肥草,现在到处都是茸茸的绿色。 苦草长得不算很好,但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天气里,能有这么一大片绿草,还是十分养眼。 他们家有时候喂猪羊鸭,会特地割一点青草放下去,给牲畜改善一下伙食。 牲畜在这座小山谷里过得非常舒服,驯养了那么久,它们已经完全不怕人。 白芜靠近畜棚的时候,一群猪在里面哼哼唧唧,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白芜的目光落在这群猪身上,“你们看一下,想吃哪只。” 岸同样小声,伸手一指,“要角落那只最大最肥的!” 川道:“角落那只可不是最大最肥,要地上卧着的那只。” 一家人投票,墨支持川,白芜支持岸。 四个人,八双眼睛,齐齐看向后面的南遥。 南遥看看猪,又看看他们一家人,“角落里的那只。” 墨眉头一皱,角落里的那只明明没有卧着的那只肥! 他不相信祭司大人作为最厉害的猎手,这点都看不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祭司大人帮忙作弊。 他看看南遥,又看看自家儿子,心头的危机感终于提升了不少。 白芜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南遥,趁父兄不注意,无声开口,“好兄弟。” 南遥回撞了他一下,眼睛露出笑意。 卧着的那只猪已经半大。 相比起它在野外艰苦求生的同伴,它肥得有些过分,尤其屁|股尖那里,一晃一晃全是肉。 墨走近猪圈,拎着它的耳朵,一手把它抓出来。 一家人并南遥带着猪返回部落。 墨是老猎手,现在家里又有刀,杀起猪来根本不在话下,他游刃有余地将猪放了血,然后分解起肉来。 这些加了盐猪血不用动,放在外面凝固,等会再吃。 猪血不多,用来做火锅足够。 现在主要处理猪肉。 白芜先准备火锅底料,特地先割了大块肥肉,切成小块,和南遥一起进屋里炼油。 他们的刀非常好用,切下去的时候像根本感觉不到阻力。 以前白芜切个肉十分费劲,大多数时候都只能选择直接剥掉皮。 有了刀就不一样了,只要把皮处理干净,手起刀落,一块块带着花斑的好肉就落下来了。 新鲜的猪肉放到陶罐里加一点水,小火开始慢慢炼油。 柴火在底下烧着,罐子里很快飘出香气,盖上盖子,油脂在里面滋滋作响。 “好像差不多了。”白芜用筷子夹了一块金黄的油渣,伸到南遥嘴边,小声道,“快尝尝猪油渣。” 说着,他悄悄咽了下口水。 第69章 辣草 新炸出来的猪油渣酥香焦脆, 一口咬下去,绝妙的香气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白芜眯起眼睛,仔细品尝。 他很久没有尝过这么纯正的猪肉味。 那种勾起人心底里馋瘾的, 久违了的熟悉肉味。 “真好吃。”白芜又夹了一块递给南遥, “再尝尝?” 南遥的目光盯着那双筷子, “你自己吃。” 白芜便将那块猪油渣扔进嘴里, 咯吱咯吱嚼了两下, 朝厨房外面大喊, “亚父阿父, 岸, 过来吃东西——” 岸第一个蹿进来, “有什么东西可吃?” “猪油渣,刚炸出来, 小心烫啊。” “唔——好香!”岸捏了一块扔进嘴里,一入口, 便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看着陶锅,“怎么跟之前的猪肉完全不一样。” “多亏了我妙手割蛋蛋。”白芜在新炸好的油渣上撒了几颗粗盐, 豪放一拌,盛起来连盆一起塞岸手里, 笑道。“喏,你端出去给阿父他们尝尝。” “你还要弄什么?” “炸葱姜蒜和胡椒,当火锅底油。等会儿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一只鲜美一点的鸟过来,我熬底汤。” 他们家所有肉都堆在室外的箩筐里,走几步就到。 南遥开口, “我去拿。” 白芜点头, 接着炸香料。 他没炸一会, 外面传出说话声。 南遥的声音也在其中。 外面风声大,白芜能听见里面有个尖锐的声音,但不太清楚究竟在说什么。 他只以为部落里谁来了,没想到左等右等都不见南遥拿着肉进来,他正想跑出去亲自拿一下,外面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哭声。 这哭声吓得他手一抖,手里的木铲子差点没将陶锅戳个洞。 他彻底站不住了,干脆放下铲子,将陶锅端到地上,走出去外面看。 他一出去,却见外面挤挤攘攘一大堆人抱着孩子正在说什么。 人群中有个小孩张着嘴哭得格外惨,小脸红彤彤,泪水像珠子一样滚到腮边。 其他小孩在他的感染之下一齐嚎哭起来,霎时间,这座山顶上满是小孩的哭声。 白芜视线扫过去,发现负责教小孩们飞的长见和安年也在人群中,他心里一咯噔,马上明白小孩们是在学习飞行的时候出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 白芜瞬间将火锅底料抛到脑后,他走上前去,“怎么了?” 南遥正低着头询问长见他们,听白芜问,抬头回答道:“误食了一些东西,可能中了点毒。” 白芜吓了一大跳,这么小的孩子,中毒可不是什么小事,“现在是要催吐?我去把羊奶拿出来,喝点羊奶,能保护他们的肠道和胃。” 岸连忙问:“酸奶也可以吗?我现在就去!” 白芜:“酸奶、羊奶都可以,那我去杂物间取蜂蜜。” 兄弟俩很快就把东西取了过来,岸还贴心地拿了几个大陶碗出来。 两人把白|花|花的羊奶倒到碗里,白芜又各往里面搁了几大勺蜂蜜。 有个家长不放心,“这能行?” 南遥:“没有坏处,先按芜的方法试试。” 这些羊奶有的是酸奶,有的还是正常的奶,都已经处理过,加上蜂蜜之后又香又甜。 小孩们原本还在张着嘴,使劲嚎哭。 白芜将碗口碰到其中一个小孩的嘴唇,往他嘴里倒了一点。 小孩砸砸嘴,哭得眼睛都还没睁开,却已经停了哭声,自己用手抱住碗,大口大口喝起来。 有一个小孩停了,其他小孩也纷纷停了下来,他们咕嘟咕嘟地喝下了羊奶。 喝完之后也没再哭。 其中一个孩子还舔了舔嘴唇,渴望地看着白芜。 白芜才发现他们可能不是哭得脸红,而是中毒导致脸红,好几个小孩的嘴唇以及周围都已经红肿了。 白芜摸了下那孩子的脑袋,转头对家长们说道:“喝完羊奶之后可能会拉肚子,把毒物拉出来要好一些。” “谢谢!” 白芜看他们还六神无主,再次提醒,“要是现在方便的话,先给他们催吐。” 南遥点头,“可以试试。” 其中一个孩子的家长看看白芜,又看看南遥,手足无措地问:“催吐怎么弄……” “洗干净手抠他们嗓子眼。”白芜撸起袖子,“我拿肥皂出来。哥,你帮忙烧点水,一边吐一边灌。” 白芜干脆利落地用肥皂洗了三遍手,走到最小的孩子跟前,低哄道:“面鱼,我现在帮你催吐,不要怕,一会就好了。” 他说完,又对家长低声说道:“掐着他的嘴,别让他咬我。” 家长不明所以,都按他说的做。 白芜按着那孩子,直接将洗干净的手伸进他嘴里,帮他催起吐来。 他的手指压到了孩子红肿的口腔,孩子挣扎得厉害,又抽抽噎噎哭起来,却被家长按住了,没等一会,“哇”一声吐了满地。 白芜及时后退一步,转头对南遥冷静道:“快看一下能不能辨认出呕吐物里到底有什么。” 其他人一听,连忙分辨起来。 白芜又对其他孩子说道:“洗干净手,自己吐,尽量将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家长们紧张地拍着孩子的背,“我来。” 川和墨拿来新的羊奶。 岸很快也端着烧好的水出来凉着。 此时,大家终于没有那么慌了。 南遥道:“这里面应该有咬嘴草,究竟是不是,我得去林子里查看一下才知道。” 哭声震天的小孩们,总算抽抽噎噎地回答,“还有雪甜草。” “花斑叶子也吃了点。” 南遥侧耳倾听完毕,道:“我带长见和安年跑一趟。” 事情关系到孩子们的身体健康,白芜没阻拦,“你们快去快回,等你回来再开饭。” 有个大点的孩子挣扎着从家长的臂弯里转出来,“祭,祭司大人,我跟你们一起去。” 这孩子抽抽噎噎,却挺起了小胸膛,“我知道大家都吃了什么。” “好孩子。”南遥低赞一声,抱起孩子,又对白芜几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 外面太冷,白芜招呼众人进房间里避风,又调来蜂蜜水给他们喝。 小孩们又是哭又是吐,此时都精疲力竭。 家长们简单给他们擦了一下脸,川拿来秋果油给他们抹上,他们很快就睡着了。 白芜炸好的香料油还在锅里,鸟汤也炖上了,等事情解决了,大家才有心思吃火锅。 他自己也不急,留在屋里和众人说话。 天黑后不久,南遥带着几人抱着孩子迎着风雪回来了,“问题不大,就是他们说的那几种草,吐两天,拉两天肚子就好了。这两天多吃肥肥草,多喝肉汤,以后不要乱吃东西。” 南遥嘱咐完大人,又对小孩说道:“以后不许乱吃东西,打赌也不可以。” 小孩们都不敢说话,泪水涟涟地点着头。 大人朝南遥郑重道谢,抱着自家小孩飞回部落去了。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白芜招呼着家人把东西搬到厨房里,打开窗子,在厨房点着油灯吃晚饭。 白芜将菜码倒进锅里,“今天怎么回事?小孩们打赌?” 南遥点头,“几个孩子赌谁最厉害,乱吃了一些又酸又辣的草木。” 川感慨,“这几个孩子也真是调皮,外面的野草还敢乱吃。” “要是只吃一两样,吃的少也没事,不过以后肯定不能乱来。” “祭司大人说得是。” 白芜招呼,“快!锅里的肉片熟了,先吃完肉片,等会儿再煮蔬菜。” 他夹了一块肉卷,往满是调料的小碟子里一蘸,肥而不腻的肉片裹着酸咸微辣的蘸汁送进嘴里,肉汁四溢,满口肥美。 白芜眯起眼睛,无声赞叹一句,才抽出空来,“你之前说咬嘴草,那是什么?” “一种吃了嘴巴会痛的草。” “是不是有点像大蒜?”白芜从碟子里撩起一点蒜泥,“就是类似生蒜的那种辛辣。” 南遥没想到他会说到这方面去,顿了顿,“真有点像。” “你之前说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像,看孩子们的样子,又不敢问出来。那种咬嘴草是不是很辣,然后会导致肠胃不舒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缺点。” 岸猛地反应过来,“芜,是不是咬嘴草也可以吃?” “我还没见过咬嘴草,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不过按这个形容来看,好像确实可以吃。” 川给他挟了一块子肉片,嘴角抽动,“你都多大人了,还跟群孩子一样皮?” “没有。”白芜道,“你们之前觉得大蒜和生姜都很难吃,看现在用油炸了之后,味道多香。” “大蒜和生姜吃了之后肠胃可不会不舒服。” “可不一定。它们无害只是因为我们吃的量不大,如果大量生吃,肚子一样受不了。” 白芜反驳完家人,期待地看向南遥,“怎么样?要不然明天我们去看看咬嘴草。” “铺垫那么久,目的就是这个?” “看看嘛。说不定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岸在旁边帮腔,“那地方离得不远,反正冬天没什么事做,你们正好去看看呗,当放松一下也好。” “二比一,祭司大人,怎么样?” 川敲了他们一人一下,“什么二比一?我和你们阿父的意见还没算进去,别老缠着祭司大人!” 南遥却道:“没关系,他要是真想去看,可以看一看。” “那就说定了。”白芜立刻定下来,“明天我们早点起来,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来来来,先吃饭。” 新鲜的猪肉又香又嫩,放到锅里涮两下,就是绝顶美味。 猪血也软嫩可口,蘸着放了葱姜蒜、酸酸果酱和炸酱的调料一滚,味道非常棒。 肥鸟和猪骨作为汤底煮出来的菌菇更是鲜软香滑。 剩下的肥肥草和萝卜,一个清新,一个软烂,味道搭配得正好。 白芜一家人和南遥美美吃了顿火锅,吃得白芜额头上微微冒出了汗意。 白芜作为火锅的主厨,不必清洗碗筷厨具。 他借送南遥的机会,悄悄带上衣服,打算和南遥一起去洗澡。 他哥应该会帮他遮掩一下。 白芜走在他旁边,“我以为你会把各种草带回来,还很期待的,想看一看。” “抱着孩子不太方便,当时又着急。”南遥道,“你以前应该也见过咬嘴草,只是之前没有注意。” 白芜想了想,反而聊起另一个话题,“你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辣椒吗?” “和咬嘴草有关系。” “估计有点,可能是另一种辣味。”白芜看着星星越发明显的冬夜,长长呼出一口白气,“要真的是就好了,如果真的是,我们的调味品,就不会那么单调。” 辣味虽然是一种痛,但把它放到调味品中,也勉强说得过去。 酸甜苦辣咸,其他四味白芜都找到了,就差辣味。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那咬嘴草就是他想要找的辣味之一。 南遥见他心心念念,“你要真的想找,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过去。” “嗯?”白芜瞪圆眼睛,指了指夜空,“现在?” “走吧,并不远,我带你飞过去。”南遥伸出手,眼里带着笑意,“沿着我的风带飞。” 第70章 暗度 两个人连夜去找咬嘴草。 夜里树影幢幢, 哪怕天上有星星,光线也不那么好。 白芜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路上。 夜里的冰雪特别滑,他又看不太清楚, 因此人更紧张, 睁大眼睛盯着地面, 时刻提防自己摔倒。 滑了几次后, 南遥伸出手, 对白芜说道:“我拉你。” 白芜挑了一下眉, 看他伸在半空中的手, 没纠结兽人与亚兽人的身份, 只问:“万一我把你一起扯下去了——” 南遥淡淡:“那我就摔在你 白芜反手“啪”地拉着他的手,“希望不是我给你垫背。” 两人慢慢上山。 白芜看了看周围的景色, “我挺少过来这边。” “你不怎么和部落的人一起行动?” “没什么共同话题啊。”白芜带着笑,眯着眼睛略带惆怅地轻叹一句, “我哥他们特别可爱,出来采集, 经常采着采着就唱起歌来,我不太适应。” 采集, 歌唱,嬉笑。 这是部落里年轻亚兽人们的日常。 如果白芜没有恢复记忆,而智力又没有问题的话,他可能也会参与其中。 他恢复了上辈子记忆,就再也没办法很好地融入集体之中了。 岸还旁敲侧击了好几次,问他是不是不肯原谅族长, 所以才不肯到族里的地方。 白芜没办法跟他哥解释, 他真没有记仇, 他是特地找借口,尽量少参与集体活动。 在别人面前伪装太累了,他不愿意继续。 南遥没有追问,而是道:“如果让我像大部分兽人那样出去打猎,我也适应不了。” “我就知道你特别能理解那种感觉。” 白芜觉得和他聊天特别愉快,正想说什么,眼角闪过一片阴影,“哎,前面那藤蔓是不是咬嘴果的藤蔓?” 南遥看了眼,“你没看错。” “原来是那个!我以前真见过好几次!只不过大家都说不能吃,我就没有特别在意。” “你站在这里,我去采几个。” “都到眼前了,一起去。” 白芜嘴说说着,抓南遥的手抓得更紧,就怕一个不慎真摔下去。 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小心翼翼走到咬嘴果的藤蔓前面。 咬嘴果是一种黄褐色的果子,外表有点像土豆。 白芜拿了一个,捏了捏,里面是柔软的瓢子。 借着星光,白芜捏开一个察看。 咬嘴果厚厚的外皮里面包着一团黑色的种子,果囊很少,柔软多汁,有点像哈密瓜的瓜囊。 他闻了闻,能从开口处闻到一股辛辣的味道。 这股辣味有点刺鼻,和辣椒又不同。 白芜趁南遥不注意,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嘶!”霸道的辣味瞬间弥漫在他的舌尖上。 他舌尖刺痛得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生疼。 怪不得叫咬嘴果! 白芜伸出舌尖晾着,心底里对那帮熊孩子佩服得紧。 这么辣的果子,说打赌他们就敢吃下去,也真的是狠人。 南遥一转身的刹那,事情便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没想到白芜真的尝了咬嘴果。 等听到动静后转回来,他满脸不赞同地看着白芜。 白芜吸着凉气,含糊道:“好像真的是我要找的味道,不过太辣了,暂时分辨不出来,得拿回去试了之后才知道。” 南遥面无表情地转回头盯着他,“要是等会你胃疼,我肯定押着你催吐。” 白芜用手肘撞了撞他,“祭司大人这么狠?” “让你尝个教训。” “别生气,我没乱来,就舔了一下。走走走,我们多摘几个咬嘴果,早点回去洗澡。今天折腾得太晚,再不洗天都快亮了。” 两人摘了果子,飞回温泉那边,各去各的池子里。 分别的时候,南遥朝白芜伸出手,“给我。” “什么给你?” “别装傻。” 白芜哭笑不得,“你还真不放心?这么辣的东西,我舔一舔就算了,难道还会在泡温泉的时候偷吃?又不是什么好吃的玩意儿。” “万一你好奇心上来?” “真不会。行行行,别瞪我,都给你。” 两人分别的时候,白芜想起来,“对了,你等会洗澡的时候,先把手洗干净,要不然沾了咬嘴果果汁的手碰到皮肤肯定会火|辣辣,水温越高会越疼。” “你也是。” 两人洗了澡。 回去的时候,白芜突然想到他们出来洗澡本就偷偷摸摸,没在父亲们面前过明路。 现在把咬嘴果拿回去,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拿出来。 白芜庆幸及时反应过来了。 他把果子往南遥怀里一塞,“你先保管果子,明早带给我。” 南遥看他。 白芜道:“我要是把咬嘴果带回去,亚父肯定会问我,这些果子哪来的,屋子就那么大,我瞒不过。” “知道了。” “你明天早点来找我啊,我们一起吃早饭吧。还有那么多猪肉,不吃完可惜了。” 南遥挥手让白芜赶紧回去。 他站在原地看白芜变回大白鸟,往家里的方向飞去。 等白芜的身影消失,他才转身回到窝里。 白芜第二天很早就听到了声音。 他以为南遥已经来了,瞬间顾不上赖床,从床脚捞过兽皮大衣,往身上一裹,推门喊:“谁来了?我怎么听到有声音?” 他故意这么喊,心底已经笃定一开门就能见到南遥。 没想到真不是。 白芜表情瞬间僵住。 “芜!”来的是昨天几个中了毒的小孩的家长,一看到他就露出热情的笑容,“面鱼他们昨天晚上没事了,刚带去请祭司大人看了一下,确定真的没问题了。” “那太好了。”白芜快速转换情绪,由衷道,“还是得教育他们,以后不能乱吃东西。” “肯定要的。我们带了些兽肉和青根过来,谢谢你啊,昨天还喝了你们家那么多咩咩兽奶。” 白芜谢过他们,收了他们的东西,又各回了一刀猪肉和半篮子肥肥草。 人际交往就是得有来有往,关系才能好起来。 要是不收族人的礼物,反而生疏。 白芜以为族人很快就会回去。 他并没有八卦小孩们昨晚回去有没有挨揍,大家对他却很是好奇。 白芜在部落里实在太特殊了。 他家住得又远。 大家很多时候想聊一聊他,都找不到机会。 现在好不容易能近距离接触,大家看着他家的房子和各种各样神奇的器具,实在好奇得不行。 他们倒没有直接打探,只是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转来转去,脚稳当得跟生了根的树一样。 白芜实在做不出赶客的行为,只好和岸在家招待了他们。 白芜和部落里大部分人没有共同话题,却并不是不会聊天。 他要真想聊起来,也聊得很愉快。 只是—— 南遥什么时候过来啊? 他过来的时候被大家看到,他会不会觉得有什么? 白芜有点不安,说话也开始频频走神。 族人们看他这样,不好意思起来,“你是不是要忙?不好意思,我们耽误你了。” 白芜顺着台阶递话,“主要是家里的牲畜比较麻烦。” 岸以为他真的急这事,安慰道:“阿父他们去照顾牲畜了,你别急。” 白芜屁|股刚略抬起来,想好的脱身理由就没了。 他无奈地看他哥一眼,只得再次坐下。 他们坐下没一会,一只巨大的黑鸟背着朝霞,从高空飞下来。 南遥来了。 “祭司大人。”白族的亚兽人们连忙站起来打招呼。 亚兽人们等南遥落地,七嘴八舌地热情表示,早知道就和他一起来。 南遥简单点头,“芜,我找了些咬嘴果,你可以研究了。” 白芜没想到他居然知道打掩护,眼里露出意外。 南遥的表情依旧很淡定。 两人在人群中对视一眼。 白芜飞快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单眼眨的。 干得好! 白芜如是想。 南遥居然接收到了他的意思,眼睛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露出一点笑意。 两人就在人群中无声地交换了只有他们才知道的消息。 亚兽人们根本没感觉到他俩有什么互动,只是问白芜,“芜,你要咬嘴果做什么?” “我之前听说它是一种药物,想过来研究一下。” “它不是毒草吗?怎么还能是药物?” “芜,你要不还是捉只牲畜研究?万一这不是药——” “没事,有祭司大人看着,出不了事。” 白芜的表情很是正经,“据说这种药吃了之后可以驱逐身体里的寒意,不过要控制好量。我先试试,要是成功了,以后我再和大家分享。” 亚兽人们脸上俱是佩服和懵懂,投向白芜的目光都上了点仰望,“芜,你懂得真多。” 白芜不太好意思地转开目光。 是挺多。 只是和药物没什么关系。 纯粹嘴馋。 南遥站在旁边,想起昨晚他们谈论的内容,眼角的笑意更深。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第71章 辣酱 太阳升起, 将大地染上一层橘黄。 川和墨从兴旺谷回来,一家人准备早饭。 族人们纷纷告辞。 南遥也要回去,被白芜硬拉着留下, “那么多鲜猪肉, 还没有吃完, 回什么去?在我家吃饭,不比你孤零零一个人在山上强啊?” 川也笑劝:“祭司大人要在这个时间点回去, 我都得怀疑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们家的饭了?” 南遥:“没有。” “知道你没有, 那就留下来。”白芜道,“今天尝尝咬嘴果。” 南遥皱眉, “现在?” “做成蘸料,我先开火煮一下,看能不能让它的味道更柔和一些。” 大多数食物煮过之后都会比生吃安全。 尽管只是微量尝试, 白芜也没有丢掉他的谨慎。 岸十分感兴趣地凑过来, “这个要怎么煮?直接把籽挖出来?” “先吃果囊, 你们帮我弄点葱姜蒜。” “好。我这就去拿蒜。” 岸兴冲冲地去拿了蒜, 很快回来汇报, “杂物间房梁下吊着的蒜已经不多了, 估计也就够吃十几天。” 白芜皱眉, “怎么那么少,我之前看的时候, 感觉还能再吃一个月来着。” 听到他问,岸将蒜放在手上给他看, “被虫吃了,空了。” “杂物间有虫了?”白芜头疼, “不是才新建的杂物间, 怎么那么快就有虫了?还吃蒜?” “应该是密牙虫, 等开春了,外面的药草长起来,我去割一点药草回来熏一下。” “只能这样了,到时候我也多种一点蒜下去。今年攒的种子多,明年应该不会缺蒜吃。” 这个世界的蒜也是怕热不怕冷,天气暖和一些后,应该可以种。 岸一听这个,立刻道:“我们多开一块菜地吧,之前种的蒜好像不怎么够吃。还有豆子,明年可以多做一点酱。” “明年可不止多开一块地。麦子、稻子、藕、豆子、萝卜,估计要多开好几块地。” “那没事,一起干嘛。” 南遥坐在火塘边,沉默地烧着火,听他们兄弟俩聊天。 白芜一边说话,一边将各种处理好的香料麻利地放到陶锅里。 陶锅里是昨天熬好的猪油,葱头和姜蒜一放下去,立刻爆出一股浓郁的香味。 白芜深深吸了一口,念叨,“火小点哈,大了会糊。” 南遥麻利地将灶下的柴火全都抽出来,只留炭火在底下烧,“行吗?” “行!” 猪油将香料煎得焦黄,白芜将香料捞出来,挖了一勺大酱进去,又放了一点先前浓缩的蚌汁,慢慢煎。 大酱煎好,他先盛出来一部分作为备用,然后再将挖出来的咬嘴果果囊放进去。 他没有多放,就放了两勺。 尽管如此,咬嘴果的果肉一放入陶锅里,立刻被热油激发出一股辛辣的香气。 “阿嚏——” 岸猝不及防之下,赶忙跑远几步,跑到厨房门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这个喷嚏,还没打完,白芜已经听到院子里两位父亲在打喷嚏。 喷嚏声此起彼伏,看来确实熏得厉害。 白芜感觉还好,他捏了捏有些酸涩的鼻腔,将打喷嚏的欲|望压下去。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反应,唯有灶下的南遥不动如山。 白芜诧异地抬头看他。 南遥也在捏鼻子,眉头皱得死紧。 白芜看他跟自己较劲,失笑出声,“不用那么在意形象,想打喷嚏就打嘛。” 南遥对上他揶揄的目光,硬生生将喷嚏压了下去,“不想。” 白芜啧了一声,正要说话。 岸打完喷嚏回来,听他们在聊天,只是锅里酱料还发出“滋滋”的响声,听不清楚,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再放酸酸酱和热肉汤进去慢慢熬,酱就好了。”白芜淡定说道,“哥你帮我拿一块大点的猪肉过来,要五花肉。” “我这就去拿。” 白芜的酱已经快熬好了。 热肉汤他只敢放一点,怕汤多了,陶锅会炸掉。 陶锅里浅浅一层粘稠的酱汁,散发出令人心动的香味。 白芜用勺子舀起来,酱还会挂在勺子上。 成了。 两碟子黑褐色的酱散发出浓郁的香味,这是今天早上的重点。 白芜将酱料放到一边,起锅把猪肉放进锅里煮。 锅里还残余着酱料,他没有洗锅,而是直接放水开煮。 酱色的汤水将肉也煮成酱色,乍一看很像卤肉。 白芜小心翼翼地拿勺子撇去肉汤里的浮沫,守着肉汤慢慢煮。 肉很快就煮得软烂了,筷子轻轻一插就能插进去。 白芜找出家里用来切熟食的砧板,专门用开水烫过刀和砧板,把肉放在上面,试图切成均匀的薄片。 南遥看他比划好几下,边切还得边对比,洗干净手过来,“我来。” “你小心手。” “不会切到手,拿个干净的盘子过来。” “来了。” 白芜守在南遥旁边看他切肉,顺便继续烧火,将罐子里的肉汤浓缩。 现在天气冷,肉汤浓缩好了,可以做成汤膏,用来做菜时,有点类似于鸡精蚝油的效果。 今天早上就两样食物。 一样是煮好的肉片,边上有蘸料。 另一样是简单汆烫过的肥肥草,肥肥草现在长得越发肥嫩粗大,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随着个头增大,它的苦味也更深,口味稍微差点。 白芜不在乎它的苦味,有这么一大盘子肉摆在边上,还管什么? “来!趁着肉没有凉透赶紧吃,这边的是原味蘸料,这边是加了咬嘴果果囊的蘸料,你们看着蘸哪边啊。” 白芜招呼大家坐下,第一筷子就伸向了肉片。 南遥刀工卓绝,切出来的肉片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如薄饼,既不会厚得发腻,也不会薄得没有嚼头。 白芜筷子挑着一片肉,将它浸在加咬嘴果的蘸汁里,打了个滚,然后夹出来,一口塞进嘴里。 他的吃相很斯文,整片肉都被他包裹进了嘴里,嘴巴紧闭,严严实实,一滴肉汁也没有漏出来。 在场剩下四人齐齐看向他的表情。 南遥在意得更深一些,不仅看他的表情,也看他鼓鼓囊囊的白皙脸颊。 那脸颊像一个小包子。 白芜瞪圆了眼睛,手扶着装有凉水的杯子,仔细品尝嘴里的肉。 肉一进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辣。 不是辣椒的辣,也不是芥末的辣,甚至跟花椒、大蒜等所有传统的辣味食品都沾不上边。 它就是辣,很直击人心的,一点都没有回味的,单纯的辣。 这股辣味太刺激了,再配上诸多配料,蘸在肉上反而恰到好处。 一口尝下去,又辣又爽的滋味爆开,刺激得很。 白芜只觉得胃口大开,将肉咽下去之后,张嘴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嘶”地吸着气道:“好爽,就要这种感觉!” 说着,他连忙挟了两筷子肥肥草,将嘴里的辣味压下去,“嘶——好辣!” 他说话的时候,脑门上已经有汗,嘴巴也肿得薄红,连眼里都带着点湿意。 岸看他这样,跃跃欲试,“真有那么好吃?你都辣成这样了。” 白芜吸着凉气点头,“确实很好吃,你先少蘸一点,看能不能适应。” “那我也来尝尝。我吃块小的。” 岸挟起一块小一点的肉,只在边缘沾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白芜抹了一下脑门上的细汗,吃着肥肥草,仔细看他的表情。 岸皱起了眉头,连眼睛都挤起来了,脸微妙地皱成一团,满脸都透着“这是什么鬼”的信息。 川忙道:“不喜欢就吐出来,别硬咽。来,喝点水。” 岸摇摇头,在他说话的同时将嘴里的肉咽下去了,“嘶,好像还行?” 岸抓过杯子喝了一口凉水,满脸惊奇地看向白芜,“味道很奇特,好像不怎么好吃,可我还想再吃一块。” “是吧?”白芜微抬下巴,“这就是辣味的魅力。” 好奇心最重的岸尝试过后,大家也拿起筷子,挟了肉片蘸辣酱吃。 川品尝的时候,眉头一直皱着。 墨和南遥看不太出来。 他们两个都没什么表情。 尤其南遥,表情管理得那叫滴水不漏,饶是白芜,都解读不出他的感受。 白芜猜他可能比较注意形象。 不过,除了川外,他们都往辣酱里蘸了第二次。 看起来应该还算喜欢,要不然不会再往辣酱里伸筷子。 白芜嘴里辣痛的感觉消去一些后,他也开始再次蘸向辣酱。 上好的嫩猪肉,新鲜的辣酱,酱里还有各种调料的香味,他挟着肉这么一蘸,又香又辣的味道,刺激得他馋虫大动。 哪怕确实辣,他也认了。 嘶,真的好爽。 这一顿饭一家人都吃得非常满足。 连一大筐肥肥草基本都已经吃完了。 吃完早饭后,白芜揉着肚子不愿意动弹,“我吃撑了,要休息一下,你们忙去吧。” 岸看他这样子,伸出罪恶之爪,揉上了他的肚皮,摸来摸去,“还真吃撑了?肚子都鼓成球了。哎,你的腹肌呢?秋天的六块腹肌呢?” “你爪子欠不欠啊,爪子那么冷,还往我肚皮上搁,拿开拿开。” “那不正好暖手了?来来来,再让哥摸一下,没有腹肌的肚皮也挺好摸。” 白芜脑袋一转,扯着嗓子喊他亚父,“亚父,你管一管岸。” “你起来揍他不就行了?” “我吃撑了,动不了。”白芜稍微改变了一下角度,想坐起来,就发现食物已经快顶到喉咙口了,“岸你别得意!祭司大人,来帮个忙。” “哎!你怎么回事?祭司大人又不单是你一个人的祭司大人,你还使唤上了。祭司大人,你别理他。” “不理我还能理谁?” 第72章 地莓 白芜吃得太撑了。 作为一个吃辣星人, 那么久没吃,他早就馋得不行。 现在终于有辣味,他好好地过了一回瘾, 代价就是瘫在椅子上, 撑得快走不动了。 南遥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外面太冷,回房休息。” “哎, 不行。”白芜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 “不太行,动一下我都想吐。” 说着他还摸了摸肚子, “不知道亚兽人怀孕是不是就这个感觉?” 南遥瞥他一眼,“你摸的是胃。” 白芜的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从善如流地挪到下腹去, “这里总没错吧?” 南遥喉结动了动, 没有回答。 岸他们吃完早饭已经各自活动去了, 就剩他们两人在这里。 白芜看南遥, “你站在边上干什么?坐着聊。” “想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唉, 真的太撑了, 我感觉现在需要点健胃消食片。” “要不然吐掉?” “不行, 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食物,我才不吐。”白芜揉揉肚子, 遗憾道,“没有健胃消食片, 来点山楂也行啊!” “山楂?” “一种特别酸的红色小果子,可以帮助消化。” 南遥没应声。 白芜提起山楂, 倒是越说越馋, “如果是在我梦中, 这个季节就应该做冰糖葫芦了。” “又酸又面的红山楂,洗干净之后,裹上一层糖衣,拿在嘴里咬着吃,一口咬下去,先是甜甜的糖衣,然后是酸酸的山楂肉,二者在口腔里混合,又甜又酸,刺激得人口水长流。” “我最喜欢吃那种去掉了核,放到锅里蒸过的山楂,没那么酸,还没有籽,纯肉!一口下去,满嘴都是糖衣和果肉,好吃。” “你真的想吃,这里也不是没有。” “咦?” “这里有一种叫地莓的东西,和你说的山楂很像。”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在青族的领地,去吗?” “肯定去啊!青族离得又不远。你等我换一下衣服,我们今天就去。” 南遥在后面看着他,“现在又不撑了?” “我可以克服!”白芜跳起来,伸个懒腰,愉快地进房间里换衣服,“好歹是个大活人,总不至于真吃到撑得不能动,是吧?要不然得多蠢。” 南遥带他飞去青族。 没想到他们还没有落地,就看见一大堆青族人在他们要找地莓的地方忙活。 两人落地,和青族互相打过招呼,双方寒暄几句。 白芜纳闷,“这大冷天的,你们也出来捡地莓?” “当然不是。这种酸溜溜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我们都为了捡柴禾。” 青族的人解释,“今年的天气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暖,这几天还在下雨,原本冻在外面的肉有一点变臭了,打算捡点柴禾,早点把它们熏干。” 南遥皱眉,“你们部落在下雨,怎么没人和我说一声?” “族长今天才决定说,估计这会已经过去了你那边。祭司大人先别担心,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等会我跟你们回部落看看。” 青族一个年长一点的亚兽人走过来,“往年也有这种情况,肉变臭也不只是下雨的问题。臭的都是比较早的肉,放得久了就这样,我们都习惯了。” 南遥点头,“我去看看,能安心一些。” “多谢祭司大人。” 白芜在一边听他们说话。 等他们说完,青族的人继续捡柴禾,白芜才在南遥身边小声问道:“没事吧?” “应该没什么大事。”南遥道,“先采地莓,越红的越甜,红到发黑的那些可以直接吃。” 地莓长在石壁上。 石壁上没有积雪,地莓墨绿色的叶子在石壁上蜿蜒盘旋,上面有指头大的果子。 白芜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种果子的形状有点像桃金娘。 只是这味道——嘶! 这也太酸了,直接酸到他牙齿发软。 白芜五官都快挤成一堆了,口水疯狂分泌,“这也太酸了,红的都已经那么酸,那些浅红的要怎么吃——” “是很酸,路过的鸟都不怎么吃它们的果子。” “那你还让我吃?!”白芜猛地瞪圆了眼睛,飞速看了下左右,见青族的人没注意这边,用手肘杵了南遥一下,“还是不是兄弟?!” “连咬嘴果你都能做成美食,这种地莓算什么?” “算能把人眉毛酸掉的毒药!我去,不能我一个人遭殃!来!你也尝一尝,我给你挑个最红的。” “我不吃!” “拿开你的手,不许挡!是兄弟,我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们暂时可以不做兄弟。” 两人在这边小幅度打闹。 白芜不敢引起青族的注意,本来就缩手缩脚。 他个头还没南遥高,力气也没南遥大,整个人处于下风。 两人推推挤挤半天,白芜还是没能成功,反而把累得后背上都是汗水。 南遥伸手按着他的肩膀,“不闹了,我自己摘一颗。” “请!”芜看着他吃掉那颗深红色的地莓,“酸吧?” “比我想象中酸一点。” 南遥说酸,却连眉头都没动,说得特别假。 白芜“啧”了一声,“本来还想让你体会到这种非同寻常的酸涩,然后给你展示一下,我是怎么化腐朽为神奇——” “体会到了。”南遥趁周围人没注意,皱着眉头低声补充了一句,“比我熬的药还难吃。” 白芜噗嗤一声笑出来。 青族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转过身子来看他们。 白芜压抑着笑声,笑出了鹅叫,“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的话——收一收?” “收……收!哈哈哈哈哈,我,我收不住。” 白芜捂着嘴,笑得眼睛全弯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 他眼角甚至带了点笑出来的眼泪。 南遥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样子,眼里也带上了一点笑意。 “真不能笑了,青族的人该过来问了。” “我的天,我的腮帮子好酸。”白芜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我还以为你只会是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 “怎么会?走吧,摘地莓去。” 这一片地莓根本没人吃,长得又大又多。 白芜专挑红得发紫的摘,一会儿就摘了好几捧。 这些地莓皮还挺薄,除了特别酸之外,基本没有其他缺点。 白芜小心将它们放到箩筐里,怕它们互相挤压挤破皮,还专门薅了一点草放进去垫着,打算做个缓冲作用。 他们一会儿就摘了半筐,足够他们做冰糖地莓吃。 只是青族的人还在捡柴禾,看他们一时半会没有回去的意思,白芜只好跟着南遥一起等。 做冰糖地莓需要的量比较少,做果酱却多多益善。 正好家里的酸酸果酱吃得差不多了,白芜干脆放开手使劲摘。 到后面,他也不执着于挑那些红得发紫的地莓,只要红了软了,他就一起放到筐里,半点不嫌弃。 他们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摘了足足两筐地莓。 青族的人看他摘了那么多,还说道:“原来你喜欢这个?早告诉我们,下次我们去找祭司大人的时候,可以顺便给你带一点。” “谢谢啊。其实就是吃着来玩,不用特地给我带,太麻烦了。”白芜笑,“能偶尔在你们的领地内摘点地莓已经很好了。” 南遥看了看天色,打断他们的话,“趁着时间还早,先回去。” 众人连忙应声。 青族地方大。 他们摘地莓的地方算处于青族的边缘地区,他们的部落在中间。 白芜他们飞行了一会儿,艳阳天就不见了,换成了万里乌云。 青族这里相对比较暖,这几天又不太冷,下的是雨。 这风雨交加,哪怕他们路途中能飞到云层之上,在落地的时候,也淋得够呛。 他们一落地,青族的人赶忙拿着兽皮大衣出来让他们替换,又是给他们递热水,又是让他们烤火,看向他们的眼神满是担心。 青族的族长很快出来,打过招呼后跟南遥说道:“我们也没想到会下那么久的雨,这两天都搬到山洞里面去了。” “食物够吗?” “够!我们早做好了准备,食物被褥兽皮什么都够了,就是柴禾有些被淋湿了,不太好用,我们去捡一些回来。” 白芜跟他们一起到火堆边烤火。 他们这种能变成人形的鸟类,就有这点好处。 无论身上湿得再厉害,只要变回人形,那些水珠都会掉到地上,稍微吹一下,很快就干爽了。 白芜跟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讨论今年的天气。 他现在才知道今年属于异常气候,几个鸟部落的族长都已经商量过了,大家对这种气候也有所防范。 白芜有点惊讶,他作为一个普通的鸟族亚兽人,今年还挺开心,外面的食物也从来没有缺少过。 没想到这种快乐居然是在异常状态下发生的,如果今年是正常的,不知道物产能丰富到什么地方去。 白芜想着,有点向往。 第73章 烧肉 白芜原本以为南遥情绪一直比较淡, 没想到他对青族的事情那么上心。 他回去的时候,还一直心事重重。 白芜甚至看到他飞歪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落到地上,白芜安慰他, “别担心, 做成熏肉就好。往好里想,现在好歹天气不那么冷, 就算一部分食物坏了, 也可以出去打猎采集,重新补充回来。” “好。你回去吧。” “你都送我到家门口了,还要走啊,好歹留下来吃个冰糖地莓。” 白芜说着探头往家里一看, 鼻子抽动了几下, 感受着空气中的气味。 他们家的人应该都不在家。 他转头朝南遥招招手, “进来帮个忙,我阿父他们不在。” “帮什么忙?” “这么一大堆地莓, 帮忙清洗一下?要是靠我一个人, 我得洗到什么时候去。” 他找南遥帮忙, 南遥只好留了下来。 白芜将背筐里的地莓倒出来, 发现有些已经被压破了皮,漏出紫红的果汁和细小的种子。 他摸了一手汁子, 心疼道:“可惜了,刚刚摘了那么久,现在坏掉那么多。” “青族多得是,吃完再摘。” “先看能不能做成果酱。我现在算明白了, 为什么酸酸果都有人摘, 地莓没有, 这玩意又不能吃, 又不能放,谁闲着无聊回去摘回来?” 白芜麻利地把家里的大木桶提出来。 山上没有泉水,他们每天吃的水都人工在山下河里挑上来。 现在要清洗大量的地莓,白芜舍不得家里的水,干脆提着桶和南遥去河边。 岸他们说每年有一段时间,河都会封冻。 现在一年都快过完了,这条河还流淌不息,白芜很难想象它冻上了的情况。 要么岸夸大了往年的寒冷情况,要么今年太特殊了。 白芜看着河。 南遥站在他旁边,“发什么呆?” “在想冰糖地莓要怎么做。” 白芜说着随手从桶里捞起一个乌黑的地莓,往嘴里一扔,酸得自己一激灵,“真是酸得和山楂不相上下。” “山楂好吃还是地莓好吃?” 这话问得,好像在问上辈子好,还是这辈子好一样。 白芜瞬间有点微妙的感觉。 两人对视一眼。 白芜眨眨眼睛,一碗水端得极平,“各有各的香味,不好比较。” 南遥不再追问,低头帮忙清洗地莓。 河流虽然没有冻上,但气温应该已经到了零下,手在河水里浸泡一会,一双手就能被冻得通红。 白芜洗了一会儿,感觉一双手被冻透了,实在受不了,只能贴着自己的脸颊取暖。 南遥轻轻推了推他,“你先回去准备糖,我来洗。” “糖就放在陶罐里,不用准备,两人洗还能快点。” 两人把这些地莓洗干净,南遥一手拎着上了山。 白芜找出家里的紫草糖,又找了个破掉了的陶锅,只用一边,加水慢慢融化糖。 家里没有木棍,柴禾却多得是。 白芜找了把细棍子,用水洗干净后,拿开水烫了一下,然后将洗好的地莓一颗颗窜起来。 做冰糖地莓用不了多少糖,他们摘到的地莓又多。 既然做了,白芜干脆直接串了五十多串出来,打算等会做个草靶子立在外面,插上冰糖地莓慢慢吃。 外面寒风呼呼吹着。 厨房里温暖的甜味飘了出去。 白芜吸吸鼻子,手依旧耐心地搅拌着透明微黄的糖浆。 糖浆已经咕嘟咕嘟冒着小泡了。 白芜用筷子沾了一点。 他一提起来的时候,糖浆就在筷子上面凝结,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糖壳。 “好像好了。你先别忙停火,我把地莓拿过来慢慢裹上。” “还要做什么?” “不用。” 白芜小心抓了一把串好的地莓放进破陶锅里。 这口破陶锅剩一大半锅体,只能倾斜着放在灶上,开口特别大。 白芜小心将地莓串全浸到糖浆里面去,等它们充分浸泡过后,再将它们提起来。 黏稠的糖浆慢慢落回锅里,白芜怕挂不住糖浆,连忙转动着地莓,让糖浆尽可能地裹在上面。 天气冷。 糖浆几乎瞬时凝固,在紫黑的地莓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糖壳。 这层糖壳没有冰糖那样晶莹剔透,却也香甜诱人。 白芜将裹好的地莓放在小麦粉里一转,手拿了两串,将其中一串递给南遥,“快尝尝我们的劳动成果。” 说着,白芜将冰糖地莓放在嘴里,张口一叼,直接叼住最上面的一颗,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 清甜的糖味在整个口腔里蔓延,他洁白的牙齿咬住裹了糖衣的地莓球,咔嚓一下,将它咬碎。 地莓的芯子非常柔软,里面是一包果汁,他一口咬下去,产生一种爆浆的效果。 一股酸味瞬间飘了出来,酸得他口舌生津,却又忍不住一再品尝。 一时间,糖的甜味,果汁的酸味,地莓的香味,全都混合在一起,酸酸甜甜,白芜连呼吸都带上了一种特别的香味。 没翻车。 比想象中要好吃。 白芜低头看了眼冰糖地莓,甚至觉得它比冰糖葫芦还略胜一筹。 主要是冰糖葫芦里的山楂比较大,糖衣的分量相对较少,咬起来的时候,酸味偏重。 冰糖地莓也就拇指大那么一颗果子,一口咬下去,糖和果子几乎对半分,味道也格外酸甜可口。 白芜已经吃完一颗冰糖地莓,南遥还没动。 “不骗你,真的好吃,快尝尝!”白芜将冰糖地莓递到他嘴边,“你张嘴尝尝就知道了。” 南遥低头看了眼,这才尝了一颗。 白芜盯着他的表情,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吃。” “那多吃一点,反正你烧火也不耽误吃东西。我把剩下的这些地莓都给裹上。” 白芜只需要给地莓裹上糖,再转动一下,一串冰糖地莓就做好了。 他全部裹上也不费多少时间,很快完工。 冰糖地莓上裹了一层薄薄的小麦粉,不影响口感,也不会互相黏在一起。 白芜将它们先放到案板上,另外换了一个完好的陶锅,将剩下的地莓倒进大陶锅里,加了一点水开始煮。 裹完地莓剩下的糖也倒进大陶锅里,白芜还专门倒了点开水洗了破陶锅,洗出来的糖水也加入大陶锅中,一点都没浪费。 他们家今年煮了很多次果酱,白芜驾轻就熟,只等果酱煮软煮浓,加入酸酸果酱保持颜色,就可以盛起来。 他们煮果酱的时候,厨房里飘出一股甜酸味。 岸一回家就问,“你们在煮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酸?” “地莓果酱。” “什么?” “在青族采到的一种小果子,我还做了冰糖地莓,哥你快过来尝尝,看喜不喜欢。” 岸一听说有好吃的,连忙走进来。 等他看到案板上放着的冰糖地莓,拿起一根,“这不是酸溜子?鸟都不吃啊。” “啧。”白芜朝他竖起大拇指,“哥你真会说话。” “我又没说我不吃。”岸笑嘻嘻地一转身,躲开他的手,“我尝尝——甜的?” 岸话音未落,已经咬爆了嘴里的糖壳,酸溜溜的果汁漏出来,碰到他的舌尖,他像牙疼一样,捂着腮帮子抖了一下。 白芜观察他的表情。 岸满脸惊奇,瞪着眼前的冰糖地莓含糊道:“又酸又甜,味道居然不差!” “也不看看是谁出手。哥,你给我割点枯草回来,我做个草捆子。” 岸点头,拿着冰糖地莓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他抱着一捆草进来,“这么多够了吗?” “够了。”白芜看了眼,“再给我拿一根长棍子过来,顺便拿段绳子。” 他们家的绳子由嚓嚓树叶子所制。 这种绳子更细,更坚韧,不像草绳那样粗大,也不像藤蔓那么硬,用起来十分好用。 要不是这段时间没空,白芜还想再弄点回来。 岸很快就把他要的所有东西都拿过来了。 白芜一边守着锅里的果酱,一边扎起草捆来。 他手脚十分麻利,片刻后,一个整齐的草捆就出现在他脚下。 他用棍子把草捆穿起来,将棍子过长的部分砍掉,递给岸,“哥,你把它插到面包窑隔壁去。插稳一点啊。” “然后呢?” “然后将这些冰糖地莓插到草捆上去。” 岸好一通忙活。 川和墨携手回来,一眼就看见自家厨房旁边立着一根棍子。 棍子上面的草捆插着一串串紫红色的东西,模样看起来非常奇怪。 川和墨跟南遥打过招呼后。 川问:“芜这又在做什么?这种果子特别酸。” 白芜:“亚父你认识这种果子?” “怎么不认识?你之前不是教大家染布?部落里还有人用这种果子染布,染出来的颜色和乌果染出来的差不多。这是要——” 岸插话,“芜说这个叫冰糖地莓,亚父,你快尝尝。这东西的味道酸溜溜的,特别神奇。” 川摘下一串,自己咬了一个,递到墨嘴边,让他也咬了一个。 两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白芜问:“怎么样?” 川道:“没想到是这个味。” 说着他将冰糖地莓举到眼前看了看。 墨则道:“牙有点酸。” “这么酸的东西,牙的确可能会酸。对了,哥,你已经吃了三串,别再吃了,要不然等会儿你咬豆腐都咬不动。” “这就夸张了吧,怎么可能咬不动豆腐?”岸嗤之以鼻,“以前我们也不是没吃过味道很酸的果子,吃完之后照样什么事都没有。” “我是说真的,晚上吃红烧肉,你吃不动,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亚父,祭司大人也在家里吃饭啊。” “好,我多准备点菜。” 南遥这段时间几乎成了白芜家的常驻人口,他在旁边低声道:“不用,我先回去。” “别的我不劝你。红烧肉你一定要留下来尝尝。”白芜同样低声,“今年我们家就杀一头猪,这两天吃鲜肉,剩下的只能做成腊肉了,今天不吃,你再想吃上可得等明年。” “我没那么馋。” “可我想和你分享。” 南遥听了这句话,沉默地留了下来。 白芜很久没吃红烧肉了。 红烧肉得用肥瘦相间的猪肉做。 野猪肉不行,野猪肉不经过特殊处理的话,异味会比较大。 只有这种家养的猪肉,做起红烧肉来才香。 他们家杀掉的这一头猪恰好处于最合适的年纪,肉不老不嫩,膘不肥不瘦。 白芜特地留下来的五花肉还剩一块。 他细细将五花肉切成麻将块大小放了葱姜蒜、吉吉草等香料腌制。 一切准备好后,他用破锅炒了糖色,再将肉放下去慢慢翻炒,而后放一点酿酒剩下的红瓜囊当酒糟,慢慢炖。 锅里的汤汁刚煮开,红烧肉便飘出一股浓郁的香气,白芜吸吸鼻子,“米舂好了吗?” “已经洗过了,你来放水。” 米是今年的新米,白芜亲自检查了一遍,把里面的稻壳挑出来,然后放上适量的水,放到火塘上煮。 这边的红烧肉炖好了,这边新煮出来的米饭也好了。 新米煮出来的米饭油润清香,粒粒分明。 白芜撩起一块,尝了一小口,能尝到淀粉独有的清甜味。 “吃饭啦!” 今天的晚饭是红烧肉和烤韭菜,配大米饭。 饭菜一摆好,白芜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洁白的汤米饭上。 褐色的汤汁渗入米饭中。 白芜咬了一口软烂的红烧肉,红烧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香而不冲,一咬下去,口腔里满是柔软的肉汁和软烂的肉。 白芜幸福地眯起眼,又尝了一大口白米饭。 米饭越嚼越清甜,恰恰中和了红烧肉那一点油腻的余味。 白芜咽下嘴里的食物,“你们快尝尝!尤其祭司大人,你快动筷子。” 岸吃得头也不抬,含糊道:“你们再客气,红烧肉都要被我吃完了。好吃!芜,你昨天怎么没做红烧肉吃?好亏啊。” “昨天没法做,得先把不能放内脏做完。唔,真的好好吃!” 第74章 帮忙 红烧肉是真的好吃, 配白米饭更是一绝。 可惜家里的稻子除了种子之外,能吃就剩那么一点,肉也只剩下大半扇。 白芜遗憾地想, 只能等明年多种点, 多养点,好好吃个过瘾。 白芜家的麦子还剩一些。 天气冷, 懒得做饭, 他用面包窑烤了面包,每天做几个三明治,有蛋有肉有菜有淀粉,一家人的早饭就很美好了, 中午饿了的话, 还能再吃点垫补一下。 他家的酸酸果酱有时候要当醋用, 消耗得很快。 白芜趁晴朗干燥,拉上南遥, 打算再去采点地莓。 因为要去青族的地方, 离得特别远, 他还多带了两个三明治, 打算在那边野餐。 距离上次摘地莓已经过了五六天,没想到他们一到地方, 又撞上了青族的人。 “有缘啊。”白芜落地变回人形,和南遥对视一眼。 南遥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白芜感觉到了他的担忧。 他们飞行的动静大,青族的人也发现了他们。 “祭司大人,芜——”青族的人过来打招呼, “我们过来捡柴禾。” “你们领地内还在下雨?” “今天没下, 不过前几天都在下, 柴禾早被淋透了。”一个青族人解释道, “我们部落只有这一块地方没怎么下过雨,就过来这边捡柴禾了。” 白芜点头,“你们的肉熏得怎么样了?” 这只是一句寒暄。 白芜以为他们的肉早就熏干了,随口找了这么一句话,说没想到他话一出口,青族人的脸上带着迟疑。 一看就有情况。 白芜心里咯噔一下。 青族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他转头看向南遥,真出事了南遥不可能不知道。 南遥眉头皱得更深,“肉熏不干?不是大前天就已经在熏?” 青族的人明显有些紧张,“没想到今年这么暖,又一直在下雨,柴禾不太够用,剩一部分肉一直腌着。我族的勇士们重新开始打猎和采集,应该不会太缺食物。” 这话有水分啊,白芜想。 就算青族的人现在再去打猎和采集,冬天能获得的食物也有限。 冬天到了,哪怕比往年暖和一些,很多动物还是会迁徙和冬眠,很多植物也过了季。 青族的人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找到压根不存在的食物。 白芜都清楚情况,南遥更不会被糊弄过去。 他道:“你们族长在吗?等会儿我去你们部落。” “他带着勇士们打猎去了,我们回去的时候,他们应该也差不多回来。现在的肉暂时没坏,我们一直都吃之前攒下来的食物。” 青族的人显得有些不安,互相对视着,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 南遥没有过多追问,“等会我跟你们过去看看。现在先去捡柴禾,捡柴禾要紧。” 青族的人闻言连忙散开。 南遥低声问白芜,“你跟我一起去青族,还是先送你回去?” “一起去青族。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白芜也低声,“你先别紧张,青族的族长没找你,说明问题还没有大到难以收拾。” 如果真到了要饿死人的地步,青族的人肯定不会自己强撑。 他们现在不愿意说,说明暂时还顾得过来,他们不想麻烦别的部落。 南遥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食物。 他们要是求助,南遥只能让别的部落匀出食物给他们。 南遥点头,“我去帮他们砍柴,你在这里摘地莓,有事叫我一声。” “你把我的刀带上。” 白芜和南遥都有属于自己的金属刀,他们日常出来采集的时候,也都会带上。 金属刀砍柴的效率会比石刀高得多。 有了南遥带着两把金属刀加入,青族的人收集柴禾的速度明显加快。 之前他们还要分一部分人出来砍柴,另一部分人在 白芜心不在焉地找着地莓,听着金属刀砍柴的“咚咚”声,心疼得直抽。 黑金质地十分坚硬,比铁要硬,砍柴的时候却还是会卷刃。 今天砍了那么多柴,收回来的时候刀刃肯定会有小缺口。 唯一能让白芜感到安慰一点的就是他们的刀具都由自己打制,维修起来成本不算太高。 如果真的卷刃了,把它重新敲平磨利,又是一把好刀。 白芜自己就会维修。 太阳刚到正中,青族的人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柴禾。 因为收集到的柴禾太多,他们不得不先让一部分人变回兽形,其他人拿藤蔓将柴禾捆到变回兽形的族人身上。 南遥也变回了兽形。 他作为祭司,身先士卒,身上的木柴捆最大最重。 白芜亲手帮忙,将柴禾捆到他身上的时候,看到他背上黑压压的一大捆柴禾,略有点不爽。 这种情绪突如其来,一闪而逝。 白芜也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因为现在太忙,他没有深究。 他只是掏出背筐里的两个三明治,趁大家不注意,一股脑塞到兽形的南遥嘴边。 南遥不肯张嘴,低着头和他对视,脑袋微微晃了晃,示意他自己吃。 他张开手,单手抱了一下南遥毛茸茸的鸟|头,低声说道:“我也要去背柴禾了,快吃!” 说着,他又将三明治往南遥嘴边递了一下,三明治接触到南遥的鸟喙,南遥这才在他的再三催促下,吃了那个三明治。 喂完后。 白芜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南遥的脖子。 南遥的羽毛有点金属的光泽,实际上又滑又软还暖,抱起来手感一绝。 白芜忍不住像撸猫一样,悄悄撸了一下。 青族几个负责捆柴禾的人捆完后,也变回兽形,用背筐背了一大筐。 白芜主动请缨,强行加入到这场背负柴禾的行动中。 这半年来,因为锻炼的增多,白芜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他人形时个头比一般的亚兽人高,变回兽型的时候,也比一般的亚兽人要大。 白族的兽形本就比青族要大,站在青族人旁边的时候,兽形比人家大一圈,背的柴禾也比人家多一倍。 还好,柴禾不算太重,这地方离青族部落也不算太远。 他们没飞多久,便回到了青族。 青族部落所在的地区今天已经不下雨,只是空气还挺湿润,到处都是积水,青族人经常走的路也泥泞一片。 南遥让青族的人带他去看储存的肉。 因为天气变暖,雨水增多,这些肉活像从冰箱的冷冻层拿到了冷藏层。 不仅肉的颜色变得灰黑,白芜摸上去,感觉入手绵软,肉上还渗着发黏的汁液。 白芜再放到鼻子底下闻一下,肉有点发臭,但还不至于到完全变质的地步。 青族的人对南遥很是敬畏,因为有南遥在,对白芜也很礼貌。 看完了肉,青族的人带他们去看储存的菜干和根茎。 他们的地窖同样温暖潮湿,储存到的根茎有些开始发霉腐烂,白芜一进去的时候,能闻到一股腐臭的气味。 看起来情况非常不好啊。 白芜见人群中还有孩子,心情越发沉重。 青族的人带他们到储存食物的地方转了一圈,然后带着他们回到山洞里。 白芜特地提醒过,让几个部族的人不要在密闭的山洞中点火。 南遥传下去之后,鸟兽人的几个部族都很认真地遵守着。 青族熏肉的山洞并非密闭山洞,而是有两个洞口的大山洞。 他们熏肉的方法很有趣,所有肉都吊在山洞空中架着的架子上,底下点着几个大火堆,甚至有点像烧烤。 火堆烟气直冒,又是烟气又是异味,气味不太好闻,但因为这里最暖和的关系,这个山洞外面围着的青族人反而最多。 他们在这边取暖,进食,休息,进行着生命所需要的绝大部分活动。 白芜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熏味,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这股烟熏味还不是单纯的烟火味,可能木头不够干的关系,烟熏味中带着一点湿木头的霉味。 如果先前白芜只是觉得心情沉重,看到这一幕,他彻底看不下去,“这样熏出来的肉不会有异味吗?” 鸟兽人喜洁。 他们不仅在人形的时候会洗澡,连兽形都会定期去河里清洗。 哪怕兽形根本不脏。 可现在,青族人不仅没有干爽的休息环境,没有新鲜的食物,连制作出来的熏肉也带着异味。 这简直是难民的待遇! 青族的人听到他这么问,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低声道:“没办法,我们存的肉太多了,不这么熏根本熏不完。” 白芜也知道现在让他们放弃这批肉,简直是要断他们的口粮。 他忍不住道:“别熏了。我家还有几个新的大陶锅,我教你们做炸肉,一样能保存。” 白芜说着心痛地悄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他这段时间来尝试了不少美食,很多美食都带着水分,用陶锅煮的时候,经常会导致炸锅。 这次要炸肉,肉里的水分那么大,估计不炸上三五个陶锅不算完。 还是人重要,陶锅裂了就裂了。 大不了明年看看轮到谁家使用陶窑时要做的陶器比较少,他们借用一下。 白芜悄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想到一抬头,却正对上青族人茫然的表情。 他摆着手解释道:“想要把肉保存下来,主要得进行脱水处理。烟熏可以脱水,油炸同样可以,还脱得更快,脱得更干净。” 青族人似懂非懂地点头。 南遥问:“你有把握吗?” “只要给我足够的兽油和陶锅,我可以保证效果!” 青族的人小心道:“这种大事要等我们族长回来再做决定。” “应该的,这怎么也是你们的事情,得征得你们的同意。”白芜眼睛一瞥熏肉,“只是煎肉怎么也不能再熏了,都已经变了味,熏出来的肉对身体不好,部落里还有那么多小孩呢。” 哪族的小孩不是族里的心头宝? 白芜说完这句话,青族的成年人脸色或多或少都变得沉重了。 旁边抱着大人腿的孩子们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有两个还在咬手,神情一派天真。 白芜随手摸了一下旁边一个小孩的脑袋,“等你们族长回来再商量,我先去把我家的陶锅背过来,顺便拿点香料过来,腌制一下肉,口感会更好一点。” 白芜要走,青族的人对视几眼,像有话说,却没人敢拦。 南遥看他们的神色,拉住白芜,“他们这里有石锅,先不急着回去拿陶锅,等他们族长回来再商量。” 南遥把话说出来了,青族的人立刻打开话匣子。 “祭司大人说得对,芜,你再等一会儿。” “我们的肉也腌过了,里面放了盐、吉吉草、去腥草还有你们部落常吃的大蒜。” “对,就算要炸肉,也得先用我们的石锅,怎么能麻烦你拿陶锅,万一炸裂了,就麻烦了。” 青族的人脸上带着感激,围着白芜,不让他走。 白芜没想到他们已经做了初步处理,他看南遥一眼,见南遥没有反对的意思,“这就好办了,你们把熏肉拿下来,我先看一下。” 青族的人很快给他拿了一块正熏着的肉下来。 白芜一摸一闻就发现,这些正熏着的肉比之前的肉情况还要差一点。 可能因为这批肉正在处于要坏掉的边缘,青族的人没办法,才先处理它们。 白芜被肉的异味熏得有点想吐。 青族的人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还有办法吗?” “有办法,处理一下就好了。” 白芜朝青族的人笑笑。 青族的人看他笑,悄悄松口气。 白芜说着话的时候,悄悄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他手指头上不仅有肉的油脂,还有厚厚的调料泥。 这些调料用来腌肉,防止肉的腐坏。 只是看起来效果不是很明显,尤其在肉已经变质的情况下。 白芜感觉没必要再拿新的调料腌肉了。 腌肉也腌不进其他味道。 他在心底里叹了一声。 这批肉都是好肉,处理得很干净,上面的肉层次很分明。 估计青族的人提前把内脏等容易坏掉的部分吃完了,特地留下这一批肉来当冬天的口粮。 没想到辛辛苦苦存了那么久,肉还没吃上,倒先坏了。 也不知道救不救得回来。 第75章 油炸 青族的族长很快就回来了。 他名叫芦青, 年龄比墨还大一圈,要是换到白芜上辈子,已经是老年人。 因为最近的烦心事多, 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嘴角满是燎泡, 眼袋都快耷拉到嘴角了,看起来除了头发没花白之外, 和老年人的形象相差不远。 白芜见他带着一帮兽人, 满面尘土地回来, 心下更是叹口气。 芦青过来和南遥及白芜打招呼。 寒暄几句,白芜开门见山,“芦青族长,这些肉用烟熏的办法烤干速度太慢了, 需要的柴火也多, 我有别的办法, 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 “别的办法是指什么?”芦青苦笑,“不瞒你们说,这几天我们能想的,不能想的办法都想遍了, 你要真有什么办法,尽管说,我们都听着。” 白芜将脱水理论重新说了一遍,“比起烟熏,我觉得炸更靠谱,烟熏没个十几,二十天都熏不干,油炸一会就炸干了, 省时省力,肉也不会继续坏下去。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可以先炸一点试试。要是不行,我们再回过头来烟熏。” “炸?”芦青第一次听说这种方法,“放油炸?” “对,用热油把里面的水分都逼出来,把肉完全榨干,它就不会坏了。你们的油还够吧?” “够!我们不仅存了很多兽油,还有很多秋果油,你要的话,我们现在就拿过来。” 白芜没想到芦青接受得那么快,他原本准备好的一大番话竟然没有说出来。 他顿了顿,“谢谢芦青族长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 芦青又苦笑了一声,他并不知道有个词叫做死马当活马医,却已经初步具备这种心态。 他手一挥,让族人们把石锅和油都抬过来,“我们先试一试。” 白芜没指望他能听自己的,愿意试就已经不错了。 这么想着,白芜朝他笑笑,然后打量起面前的石锅来。 青族的石锅和白芜上辈子见过的鼎很像,四个角,底下镂空,上面是深深的凹槽,像一口架在架子上的锅。 最妙的是,它的锅壁比陶锅要薄不少,只有一厘米左右的厚度,它的开口还是圆形,底下有一定弧度,看起来和现代的锅也差不了多少。 白芜伸手轻轻敲了敲鼎壁。 触手坚硬,看起来质地非常细密,和一般的石头不同。 白芜忍不住惊叹,“你们从哪找到的这么大一口石锅?” “土里挖出来的。刚挖出来的时候,就有个大概的形状,经过几代人的打磨,才成了现在这样。” 芦青介绍完,“我们部落一共有三口大石锅,这是其中一口最大的,还需要什么?” “准备柴火和油,先把烟熏过的肉,用开水烫洗一遍。” “什么?”芦青疑心自己听错了,不死心地又重复一遍,“用开水洗肉,洗完不是肉更湿了?肉会坏吧——” 白芜点头,“熏肉上面糊着的调料太厚,得先洗干净,挂到通风的地方吹干,才能入锅,不然那么多调料,一放到油锅里就会炸糊,然后整块肉会发苦。” 芦青第一次听说这么奇怪的办法,他求助似的看了南遥一眼。 南遥点头,“按他说的去办吧。” 芦青站在原地犹豫了会,才道:“我们先洗一部分,看看有没有效果,要是没效果就再想别的办法。” 白芜知道存肉关系到青族人的身家性命,就算对方嘴上答应得再爽快,也不可能全然放手让自己胡来,“芦青族长说得有道理,我们先洗一部分。” 芦青见他不再坚持,松了口气,“我这就让他们去洗肉。” 芦青说是让族人去洗肉。 青族的人洗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他们先摘了一整根木梁上的肉,放到木盆的时候,先拿出去一半,等烧来开水打算洗的时候,他们又拿出去另一半。 白芜原来不打算出声,看现在就剩一小盆肉,哭笑不得地对青族人说,“还是多洗一点?就那么一点,连锅底都盖不住,特地准备一趟,也没什么意思。” 青族的人为难地看他一眼,又看看自家族长,最后还是万分肉痛地按他的要求,将所有肉都浸在盛着开水的盆里。 这些肉已经有点变味。 放入开水盆里的时候,被热水激发出诡异的异味。 白芜就站在旁边,好几个年纪不大的人看他一眼,表情都有些难堪。 白芜语气尽量温和,“用草将上面的调料泥刷下来,要是看到黑了的地方,也要把它们削掉,直到露出红色的肉或微黄色的脂肪为止。” 芦青点头,示意族人照着办。 白芜坐在旁边和他们一起洗,“这些发灰或者发黑的肉有毒,吃了对身体不好,尤其影响孩子。其实也不用削掉多少,把上面薄薄一层坏掉的肉削掉就可以了。” “我这里有刀,不过特别锋利,用的时候要小心。” 白芜坐在旁边盯着。 青族的人哪怕再舍不得,也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把坏掉的肉都削了下来。 削掉的肉被白芜埋在了土里。 他有点担心青族的人会把这些肉重新翻出来吃,埋的时候特地当着青族人的面用脚踩实、 他们边洗肉边晾晒。 冬天风大,肉就挂在外面,一会儿就被风吹干了。 白芜示意青族的人过来,冷锅冷油,开始烧火。 青族人存的兽油多,炸起来挺方便。 白芜站在锅边看整整一大锅微黄的兽油在石锅里融化,慢慢冒出了泡。 他将手悬在兽油上面,等微微能感觉到热度的时候,就把风干了表面水分的兽肉倒入石锅中。 肉入油锅,立刻冒出了微小的泡。 那是空气上涌或肉里的水分沸腾。 白芜弄了两根长长的木棍,洗干净当筷子。 他将长筷子伸进锅里,挟着肉,一块块查看。 这些烟熏肉本来就脱水到一半,哪怕今天浸湿了表面,实际上水分也不算太多。 白芜耐心地看着里面的肉慢慢变得微黄,再变得焦黄,最后黄中带着一点褐,这才把肉挟起来。 肉挟起来后,上面还冒着细小的泡泡。 芦青指着肉,“这就好了?” “到这个程度算差不多了,要是还不放心,等会儿凉一些,我们再放下去炸一遍。”白芜道,“等一等啊,它凉一点之后,大家可以尝一尝。” 这么冷的天,肉放到空气中,很快就凉了。 芦青将信将疑地拿起那块肉。 炸干了的肉入手坚硬,纤维明显,闻着很香。 芦青仔细嗅了嗅,发现它还是烟熏肉时的异味被彻底炸没了,谁闻起来都感觉不到它是一块险些变坏的肉。 闻过后,芦青试图撕一小块放进嘴里尝尝,然而他一撕,竟然没有撕动。 他脸上惊讶的表情更是明显,虽然现在不是兽形,但他的指甲依然锋利,连块肉都撕不动,也太夸张了。 他不信邪,暗暗用了八分力气,抓着肉使劲一撕,这才总算把肉撕开。 撕开的肉纤维更明显了,他打量一下,将那一小块肉放到嘴里嚼。 这肉挺咸,当初他们腌制的时候,怕天气不好,肉会坏得很快,特地多放了不少盐。 现在尝起来,肉里满满都是咸香味。 除了咸香味之外,这块肉的最大特点就是难嚼。 芦青甚至感觉牙齿咯吱作响,嚼一块肉跟嚼藤蔓一样,嚼得他腮帮子发酸。 白芜偏头问一句,“怎么样,是不是和熏肉有点像?” “比熏肉更干更难嚼。” “哈哈哈哈是吧?脱水到这个地步,想保存起来肯定就没什么问题了,你们要是不放心,等会可以放到锅里再炸一遍。” “再炸一遍也可以。”芦青主动道,“现在可以洗其他肉了吗?” “你们要是觉得这个方法靠谱,就可以洗了。对了,还有兽油吗?这种肉叫做油底肉,储存的时候,先把肉放到干净无水的罐子里,把炸肉的油倒进去,用油封口,保存个两三年不成问题。” 芦青立刻点头,“有,我让他们去拿过来。” “罐子也可以开始准备了,一定要无油无水,最好选那种可以密封的、带边沿的罐子。” 青族的人亲自尝过白芜炸的肉,再也不怀疑这个方法是否靠谱。 他说什么,大家跟着做什么。 他们集全族的力量一起洗肉晾肉,白芜边上的肉很快堆了座小山,他渐渐忙不过来。 芦青指挥着族人把另外两个大石锅也搬了过来,洗干净后在附近烧火起锅,同步炸起肉来。 白芜在青族忙了一天,兽皮大衣和头发上满是肉味。 冬天那么冷,他愣是热得口干舌燥,手背的皮肉都有些发焦。 到了后半夜,他们好不容易将肉炸完了,白芜又带着他们将肉一一封存起来。 白芜:“你们吃肉的时候,可以同时用里面的油。一般来说这些肉要一个月之后吃,才会慢慢变得好吃。” 芦青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些肉炸得太干了,封存一个月,外面的油才会慢慢回渗到肉里,肉也会变得柔润,现在吃的话,你们只会觉得又干又柴。” 白芜顿了顿,“要是现在吃,你们可以把它切成片,放到水里多炖一会儿,应该也会好吃。我那里有肥肥草的种子,肥肥草用来炖肉不错,明天给你们拿一点过来。” 芦青消息还算灵通,知道肥肥草,此时顾不上客气,“芜,谢谢你。明天我们送你回去,顺便去你那里拿肥肥草,可以吗?” 白芜现在又累又困,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多留。 他看南遥一眼,用眼神询问是否回去。 南遥给了他个肯定的眼神。 白芜摆摆手笑道:“我们两族隔得也不算太远,要是不回去,我阿父他们会担心,还是今天回去吧。” 连日下雨,大家的窝多少有点破损,青族这段时间都住在山洞里。 山洞就那么大,没办法一个人一个山洞,他们住的时候按性别分,所有人都住大通铺。 白芜帮了大忙,芦青不好意思让他挤这种小山洞,留宿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点头道:“那我们送你。” 白芜笑,“又不是什么陌生人,有什么好送的?这一来一回,估计天都亮了,你们还是好好待在部落里吧,祭司大人带我回去就行。” 两人推让一翻,芦青见他真的不需要自己送,朝他点头,“那我们明天再去找你。” “明天见。” 白芜和南遥很快飞回去。 时间那么晚,白芜懒得回家再出来一趟,便和南遥一起去山上的温泉洗了个澡——肥皂和袍子都由南遥准备,簇新。 要是搁往常,白芜非得打趣两句不可,今天他没这个心思,他太困了。 他困到回家跟家人打了个招呼,倒头就睡,带回来的炸肉都没怎么处理。 他在睡梦中还惦记着第二天要早点起床,多割点肥肥草给青族。 没想到第二天青族的人先来。 青族的人不仅来了,还给他带来了一份大礼——刚炸了肉的石锅。 就是青族好几代人细工慢磨,才打磨出来的大石锅。 第76章 开垦 白芜没少和其他部族交换东西, 却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贵重的礼物,他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看看芦青,再看看他身后的族人, “这, 这太贵重了, 不合适吧?” “给你一口石锅,我们还有两口,你不是特别喜欢做东西?用石锅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对, 可是……” 芦青爽朗地笑着打断了他, “给你, 你就收着吧,说不定下次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这位上了年纪的青族族长, 在族里的危机解决了之后, 又恢复了开朗, 似乎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分。 白芜再三推拒,青族的人还是要给。 他拗不过青族人,最终收下,只是回了特别多的肥肥草和韭菜作为回礼。 最后他几乎把家里的肥肥草薅光了,韭菜也连根挖了一大堆出来, 还把剩下的肥肥草草种给了青族。 肥肥草的成长速度很快, 三天就能出苗, 五天就开始收获, 要是种在肥沃的土壤中,再施点肥的话,它们几乎能长五六茬叶子。 这种植物算是非常合格的应急食品。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 时间接近年关。 连天气都较往日冷了不少。 腊七腊八, 冻掉下巴。等冷过这一段时间, 很快就要开春了。 这是白芜恢复记忆以来过的第一个年。 今年平平顺顺,他收获了许多东西,也付出了很多辛苦,总体而言,生活还算美满。 一想到就要过年,他还有些感慨。 南遥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里最盛大的节日是春天的百鸟节,过年就像夏天到秋天一样,只是一种季节的转换。 既然不过节,那还是要干活。 今年天气暖和,泥土还没冻上。 白无想趁着冬天比较悠闲的时候,把土地开垦出来。 现在不开垦,等春天的时候,很容易因为农忙而误了作物种下去的季节。 他们家所在的这座山头离部落十分远,附近除了南遥之外,再没有别的人家。 现在要开垦土地,白芜选择肥沃的河滩。 他们脚下这条河,水流比较平缓,听南遥说基本没有什么涨水的时候,只要不是太靠近河,土地应该就不会被淹没。 白芜打算在靠近河流的地方开一片水田种稻子和莲藕。 稻子和莲藕上面可以开垦土地种小麦和其他蔬菜。 每种蔬菜都有自己的喜好。 有的喜阴,有的喜阳,有的怕旱,有的怕涝,这些都要在开垦土地的时候细细规划。 一般的植物都没法连作,而是需要轮作,不然病虫害会非常严重,这点也要考虑进去。 开垦的时候,还得考虑土地和家里的距离,以及和兴旺谷的距离。 要选离两者都近的地方,到时候出去做农活和堆肥都会比较方便。 白芜将自己的构想和家人详细说明,顺便也请南遥旁听。 家人不太听得懂他这些设计,只是觉得非常复杂。 岸揉着脑袋,“你直接说,让我们做就行了,这么多事情告诉我,我也记不住。” “记不住也得说一下。”白芜笑了笑,“等我哪天有空了,写下来你们就知道了。” “写?” “用东西在某种东西上留下个记号,以后一看到这记号就能明白。” 白芜还真有点想弄点纸出来。 如果不要求质量的话,制纸并不复杂,随便糊弄几下都能得到纸片。 只是如果真的把文字弄出来,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白芜看南遥一眼,南遥默契地和他对视,彼此目光中都带了点复杂。 白芜解说完,看向父兄,“今年我们不种那么多食物,种够自己家吃的就行,可以吗?” 川笑着揉了他脑袋一把,“多种一点也没关系,我们有的是力气。” 白芜摆手,“那也不行。” 他很认真,“不能因为追求更好的生活,把我们原本的生活都弄没了。” 他这句话有点绕,一家人却都听明白了。 鸟兽人们的生活其实挺快乐,每天打猎和采集的时间比例相对来说比较少,在打猎、采集之余,剩下的就是玩乐。 美食也是让人快乐的一部分,它和其它快乐没有本质的区别。 当大大压缩其他快乐来保证享用美食的快乐,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部落里的人很多都这样想。 他们的确很羡慕白芜家的种种美食,可觉得他们为了追求美食,弄得自己那么累,十分不理智。 吃什么不是吃,何必为了填饱肚子而额外付出那么多时间? 白芜并不认同这种观念,储存更多种食物,不仅为创造美食,还为抗风险做准备。 他不是家里没余粮,晚上还能睡得着的那种人。 可鸟兽人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 墨和川也是,只是作为家人,他们愿意包容白芜的想法。 白芜估计,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唯一真正能理解他的就是南遥了。 南遥因为职责在身,十分重视食物的采集和存储,属于那种哪怕累很多,也要保证仓里有粮的人。 岸看气氛有些严肃,试图缓和,“反正种点东西又不累,需要做什么你叫我们就行。” 白芜:“之前是不累,之后可就不一定了。随着地里的活越来越多,我们也可能会越来越累,不过应该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那也没关系,种出来的食物我也吃嘛,我愿意去种。亚父阿父,你们觉得呢?” 川看着两个儿子,微笑道:“我们也没少吃啊。” 一家人划定要开荒的地方,当天就开始干活。 开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荒地里的植物非常多。 冬天到了,地面上看起来植物还没有那么多,然而一挖开泥土,底下的根系密密麻麻,随随便便一棵灌木,所生长出来的根系就可能铺满两三平方米的土地。 泥土里不仅有植物的根系,还有各种石头、虫子、甚至小动物。 这是一件非常累人的活计。 幸好他们有金属农具,要不然依照之前的石锄、骨锄,一家人每天就算累到半死,能垦出来的泥土也很有限。 白芜之前刻意做过积累。 经过大半年的积累,他们家的杂物间里有许多食物。各种菜干、肉干、鸟蛋、腌菜、咸菜、腐乳、奶酪等,整整齐齐地摆在架子上,为他们每天做的重体力劳动提供了大量的能量。 南遥也过来帮忙。 川和墨原本还想阻止。 南遥说帮白芜的忙,白芜也说以后收获了食物,会给南遥送一份,现在算他入伙。 川和墨听他们这样说,晚上商量了一下,最后默许了。 南遥跟着他们家干活,每天也在他们家吃饭。 白芜并不是个吝啬的人,现在干活干得那么辛苦,家里的饭他从不敷衍,每顿至少有三菜一汤。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五个人虽然瘦了些,但精神状态比之前还要好。 那是一种经过充分锻炼和充满希望的饱满状态。 白芜干活喜欢先难后易。 他们先把远离水源的地方开垦出来。 这些地方比较干旱,泥土也比较硬,挖起来比较麻烦。 把这些地方垦下来后,接着靠近河边的湿润土地,就不算什么事了。 土地一开垦出来,白芜立即带着家人,把之前存的粪肥挑过来,倒在泥土上,和泥土混合。 这些粪肥已经发酵过一段时间,味道比较小,白芜感觉还能接受。 至于人的排泄物,那个不行。 所有鸟兽人至今都还是各自飞去林子里解决。 岸非常不解,“不是等春天开始种植的时候才把肥料运过来?你去年种东西都是那么种的。” 白芜累得直喘气,“新开垦出来的田太薄了,肥力不足,先把肥料挑过来,施一遍底肥,等它们发酵好后,春天再种东西,土地就会肥沃许多,作物才能茁壮成长。” 现在先把肥料挑过来,还能先腐熟发酵,要是春天施肥的话,可能会造成烧根现象。 而且不经过充分地降解,粪肥里面的各种细菌和虫卵也会成为很大的问题。 白芜算不得专业人士,只能根据前世模模糊糊的记忆,先把能做的工作尽力做圆满。 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给白芜竖起大拇指,“你心里有数就行。” “还算有点数。”白芜喊他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再挑吧。” 他们家养了那么长时间的牲畜,积攒下来的肥料十分可观。 白芜估计明年肯定不缺肥用,甚至如果明年不养,后年也不会缺肥用。 就是不知道部落里会不会有想种东西的人家,如果有的话,把粪肥分一点出去,可能就不太够了。 白芜想到这一点,突然想起来,问川,“亚父,我们要开荒种东西的事情,你和部落里说了没有?” 川站起来,扶着腰喘气,“你不是说谢绝族人帮忙?” 白芜哭笑不得,“那可以委婉地跟他们提一下,我们准备种东西的事嘛。等到开春,季节到了,他们哪有时间慢慢开垦土地再播种?” 川摆手,“委婉不了,要是他们知道我们在开垦土地,肯定会过来帮忙。” 白芜他们家麻烦族人良多,确实不愿意再让族人帮忙。 他转头看了一下开垦出来的一排排土地,抹了把汗,“那再等几天吧,等我们把种稻和种藕的水田开出来,就算开垦完了,到时候再和部落里的人说。” 川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没有那么着急。” 白芜远远喊在和别的部落也说一声吧?就说除了打猎和采集之外,还有别的食物来源,供他们参考一下。” 第77章 螃蟹 白芜朋友少, 没事基本不靠近部落。自从跟父兄及南遥提过一次可以把他们垦地的消息透露出去之后,他就再也没管过这事。 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新要开垦的水田上。 等水田开垦完,他还打算修一条沟渠出来, 简单地做一个水利系统, 到时取水灌溉会方便得多。 开荒垦地,事情多得很, 时间比山脚下的河流流速都快。 这天早上, 在还没吃早饭之前,白芜一个人拿着锄头下去河边修水田。 河泥比较松软, 相对好挖, 白芜打算趁时间还早,多开一点田出来, 等太阳升起来了再回去吃早饭。 他挖着挖着,发现泥土中藏着一个大洞, 一个特别大的大洞。 泥土里藏着的生物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开荒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没少在各种洞中挖出动物。 有些动物带回去拾掇拾掇, 还能当一盘菜。 白芜看了一下, 发现洞口有一半埋在水里,就没特别在意。 一般而言,如果洞口埋在水里,那说明洞里藏着的生物多半是水生生物,起码不会是蛇。 白芜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蛇,只要不是蛇,他心底里的底气就足了。 他顺着洞的纹路一直挖过去,没想到洞越挖越大, 等挖到顶的时候,居然出现了一个磨盘大的洞。 这个洞正中央卧着一只大螃蟹。 白芜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很是吃惊地揉了揉眼睛。 等看到第二眼的时候,他就确定了自己没看错。 螃蟹比他脑袋还大,此时正安静静卧在那里,一动不动。 白芜一开始以为是死蟹,还小心地用锄头拨动了一下那只螃蟹,等拨动的时候,他才发现螃蟹嘴边吐出了点泡泡。 这只螃蟹没死。 它在冬眠! 他居然挖出了一只冬眠的大螃蟹! 白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只螃蟹,那一对蜷缩着的大钳子,快比他的手还大了,一看就特别肥美。 这是怎么一种送菜精神? 马上就过年了,难道是老天爷特地送只螃蟹来给他加餐? 白芜在这条河里捕了大半年的鱼,先用鱼笼,后用渔网,什么鱼虾都弄上来过,就是没看见过螃蟹。 他还以为这条河太深,水流量太大,没有螃蟹能在这种地方生存。 没想到单纯是他技术不行,和螃蟹们做了那么久的邻居,都没发现它们的踪影。 白芜看着那只螃蟹。 螃蟹一动不动。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捏住螃蟹的后背,趁它没彻底清醒之前,塞到带来的背筐里,还紧张地盖上了背筐的盖子。 这么大的螃蟹,要是被夹一下,搞不好手指都会被夹断。 这里有一只螃蟹,那就说明可能有第二只。 白芜顾不上开垦水田了,立即拎着背筐,沿着河巡视起来。 他沿着河走了好一段距离,又发现了一口似曾相识的洞。 他精神一振,立刻用金属锄头挖了起来。 他锄头挖得很快,在挖出长长一条沟渠之后,这一个大洞也被他挖了开来,洞里面同样卧着一只正睡得安详的螃蟹。 白芜一回生二回熟,二话不说,捏着螃蟹的后背,将它扔进了背筐里。 这螃蟹可比他上辈子斥巨资买的大闸蟹要大得多,看起来也强壮许多。 他怕筐里面的螃蟹清醒后打架,还特地从边上薅了一些枯草,团成团,丢进背筐里,将两只螃蟹隔开。 等处理好螃蟹,他才站起来看他挖出来的这一堆泥。 按照去年挖泥做陶的经验,这一堆泥起码可以装满两个背筐。 白芜将泥填回他挖出来的大洞里。 他沿着河继续去找第三个洞。 走了几百米,他很快找到了目标。 只是这次运气不太好,找到的洞是空的,不知道里面的螃蟹是死于外出觅食,还是这本来就是一个废弃的螃蟹洞。 接着是第四个洞。 第四个洞也是一个巨大的洞,白芜抡着锄头,吭哧吭哧挖了半天,还没有挖到底,他哥倒先找了过来。 岸老远就看见他在挖泥,一落地变回人形,便迫不及待地问:“你在这里干嘛呢?等你回去吃饭,等了老半天也没看见你。” “哥,你快过来看我今天早上找到的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岸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掀起背筐的盖子一看,人也惊了,“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螃蟹,那它的壳得多硬啊!” “嗯?”白芜满眼都是问号,“壳?” “你不知道,这种东西看着大个,味道也还不错,可是肉特别少,壳也特别难咬,要是食物够的话,大家都不吃它。” 白芜看他哥,又看看筐子里的螃蟹,“以前大家一般怎么吃这种螃蟹?” “就烤了直接吃啊,还能怎么吃?” 白芜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捂着腮帮子,“壳呢?用牙咬?” “咬得动的人用牙咬,咬不动的人用石块敲碎,不过里面的肉不太多,敲半天也就几口肉,大家都不乐意吃。你喜欢吃这个?” “喜欢啊。” “那你早说嘛,今年夏秋的时候,我们好几次都发现了螃蟹窝,因为吃起来太麻烦,大家连抓都懒得抓。” 白芜没想到还错过了这等好事,当即感觉心都在抽抽,“你们发现的螃蟹有筐子里的螃蟹大吗?” “那倒没有。”岸判断了一下,“大的比这螃蟹小一圈,小的只有拳头大。” “那我心里还好受一点。” 白芜一边说话一边抡锄头。 他又挖了一会儿,这才将这个洞挖到底,收获了窝在洞里冬眠的螃蟹。 他现在一共找到了三只螃蟹。 这些螃蟹一只比一只大,最大的估计有两斤多,小的应该也有一斤左右。 足够他们吃一顿了。 白芜收拾好背筐,“走,我们先回去吃早饭。” “亚父都炖好肉了,里面还放了一点咬嘴果的果肉,就等你了。” “那我们顺便蒸了螃蟹加餐。” 螃蟹不用养着吐泥,可以现抓现吃。 白芜一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搬出木盆,将筐子里的草和蟹倒出来,简单将草搓成一股,把还在冬眠状态的螃蟹严严实实地捆了起来,然后才敢拿草仔细地洗刷螃蟹的外壳。 这些螃蟹的外壳非常硬,蟹脚的末端很尖,身上还有无数坚硬的凸起,白芜洗刷的时候非常小心。 岸想搭把手,他没让。 这些螃蟹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病菌寄生虫,要是不小心划破手就麻烦了。 白芜使唤他哥,“哥,你帮我把那个石锅洗出来,我要用石锅蒸螃蟹。” “干嘛不用陶锅,陶锅洗干净了呀。” “陶锅太小,蒸不下。”白芜头也没抬,“先洗石锅,再洗点葱和姜出来。” 这么大的螃蟹,得用姜葱垫着蒸,去腥。 川走过来,笑问:“那我和你阿父做什么?” “亚父你也帮忙洗姜切葱,阿父你看看祭司大人什么时候下来,让他下来跟我们一起吃螃蟹。” 白芜将家人指挥得团团转,语气飞扬得如同飘出去的哨音。 岸他们原本没拿螃蟹当一回事,看他那么高兴,也期待起来。 石锅很快就洗好了。 白芜将做豆腐的专用架子垫在石锅里,然后将洗干净的螃蟹腹部朝上,上下各放上姜葱,大火开蒸。 现在已经是冬天,他也不知道这些螃蟹还有没有蟹黄,为了保险起见,得腹部朝上,那样螃蟹蒸熟后,蟹黄才不至于流出来。 家里没有酱油和醋,白芜专门炸了大酱,里面加上葱姜蒜,还调了酸酸果酱,勉强充当酱油和蟹醋。 他在忙活的时候,南遥下来了,走近厨房,一眼就看到石锅里的大螃蟹。 白芜隔着氤氲的水蒸气朝他邀功,“怎么样?这螃蟹哪怕是清蒸,都闻不到腥味吧。” 南遥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你喜欢吃白蚌,我早该想起来,你也会吃螃蟹。” 白芜一怔,又笑,“没事,明年我们加倍补上。” 这次的螃蟹大,蒸制的时间比较长。 白芜连酱都准备好了,石锅里的螃蟹才慢慢变得橘红,飘出螃蟹特有的香气。 白芜深深吸一口气,“可以吃了。” 川道:“其他菜在面包窑里温着,你去端出来,我来端螃蟹。” 墨道:“我来。” 新蒸出来的螃蟹十分滚烫,墨一双大手犹如铜皮铁骨,轻轻松松就把三只螃蟹分别端了起来。 白芜特地回房间把自己的刀摸了出来,“来!开吃。” 白芜说着,将那只最大的螃蟹提出来,手起刀落,咣咣几下把螃蟹的八条腿带两个钳子一起剁了下来。 他技术好,剁的时候没有殃及桌子分毫。 岸眼睛一亮,“我们是不是只吃腿,不用吃身子?” “当然不是,先吃身子后吃腿。”白芜将刀放下,手捏着螃蟹的后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把它掰开。 南遥旁边看他脸憋得有点红,伸手拿过他手上的螃蟹,“给我。” 南遥修长的手指捏着蟹壳,似乎轻轻一掰,就将整个螃蟹的背壳给掰了下来。 白芜顾不上称赞他,连忙凑头一看。 这只螃蟹冬眠了那么久,竟然还剩下一半诱人的橘红蟹黄,雪白的蟹肉也还算饱满。 “可以了!我来!”白芜连忙从南遥手中接过螃蟹,三两下除去腮部内脏,然后用勺子挖蟹黄蟹肉,“亚父阿父,把碗端过来,我们分一分。” 川道:“先给祭司大人。” “别推,都有,快快快,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白芜将蟹黄蟹肉五份,每人碗里都有一小份。 他自己夹起蟹黄蟹肉,先空口尝了一口。 蟹黄蟹肉在他口腔里融化,满满的鲜甜口感俘获了他的心,蟹肉竟然还有点弹牙! 简直满分。 这蟹一点都没有因为冬天而变得逊色! 白芜几筷子吃完,眼睛亮晶晶地捞起下一只螃蟹。 南遥他旁边将两只螃蟹的壳掰开,协助他进一步处理。 白芜简单地清除所有不能吃的部分后,把螃蟹递给川。 川再把蟹肉、蟹黄分到每个人碗里。 很快,每个人都得到了满满一碗蟹肉蟹黄。 白芜多尝几次之后,感觉空口吃蟹黄有点腻。 他挟了一筷子蟹肉蟹黄,轻轻蘸了蘸料。 不带任何蘸料的蟹肉蟹黄非常鲜甜,又甜又弹牙,蘸了蘸料的蟹肉蟹黄则味道层次丰富,整体更柔和,还完全不腻。 白芜吃了整整一碗蟹肉、蟹黄,吃过瘾了,才空出手来教家人慢慢把蟹腿的肉捅出来。 蟹腿肉蘸上蘸料,味道也是一绝。 白芜吃完还意犹未尽,“这螃蟹真好吃,不知道等会还能不能再挖到,要是能再挖到的话,晚上我们还可以烤蒜蓉螃蟹。” 岸积极响应,“我看可以!我知道有个地方螃蟹特别多。” 第78章 鳝鱼 吃完早饭, 岸带着白芜和南遥一起去挖螃蟹。 他没带两人去河边,而是带他们到河流下游的一片林子里。 白芜面带狐疑,难以想象这座林子居然会有螃蟹, “你没带我来错地方?” 岸拍着胸|脯说道:“你别看这座林子光秃秃的, 它里面螃蟹可多了。” “螃蟹不是生长在水边吗?” 南遥道:“这片林子夏天淹没在水里,冬天是枯水期, 泥土才裸露出来。” 岸连连点头,“对, 祭司大人应该也知道,这座林子就叫螃蟹林。” 白芜见他们两人都这么说, 心里的怀疑才稍轻一些。 等他们扛着锄头找到一个个蟹洞,白芜用锄头挖一下,才知道两人确实没有判断错。 这里的泥土非常湿润, 可能因为常年泡水,泥土几乎成了淤泥, 锄头一挖下去,就能挖出滋滋的水坑。 “可以啊。”白芜惊讶, “那我们快找一下蟹洞。” “祭司大人来, 兽人的嗅觉比较厉害。” 白芜早上也找过螃蟹洞,他没有动用到嗅觉,纯靠视觉。 他在生活中主动动用嗅觉的时机少之又少, 大部分情况下都属于被动动用, 比如说闻到了什么异味,才能后知后觉地发现一点东西。 白芜看岸这样, 心中暗暗记下来, 提醒自己偶尔也要把嗅觉用一用。 南遥没有推却, 他站在原地, 嗅了嗅四周,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这边。” “好嘞。”白芜立刻抄家伙跟上,跃跃欲试地找南遥发现的那个洞。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螃蟹洞。 白芜跪在泥地里,弯腰使劲嗅了嗅洞口,“能判断出来里面有螃蟹吗?” 他只能闻到淡淡的水腥味和泥臭味,其他的什么都没闻出来。 南遥表情笃定,“能,有。” 白芜二话没说,抄着锄头开始挖。 岸和他一人一锄头,从洞口往里面挖过去。 两人配合之下,速度非常快,十几个呼吸之后,他们就看见洞口深处有一只睡得正香的大螃蟹。 泥坑里还有些泥水,大螃蟹趴在泥水里,半个身子裹着泥,一动不动。 “第一只。”白芜愉悦地将螃蟹抓起来,扔到背筐里,“再去找下一只。” 南遥:“往这边。” 他们很快又找到了几个螃蟹洞。 南遥标记好后,白芜和岸守着一个螃蟹洞挖,南遥自己挖另外一个洞。 南遥以一敌二,速度还略快几分,比白芜他们更早将螃蟹抓出来。 他们在林子里穿梭,白芜很快发现林子里不止有螃蟹,还有其他的生物,比如蚌,比如鳝。 “卧槽!这鳝鱼好大!”白芜看见挖开的坑里那条正在滚动的大长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它真的是鳝鱼,不是蛇吧?” 岸在旁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别怕,这鳝鱼没有鳞片。” 白芜定睛细看,这才发现坑里面翻滚的那条长虫黑背黄腹,果然没有鳞片。 他感觉自己的手有点软,咽咽口水,看向旁边的岸,“你来抓,我不敢抓。” “瞧你这出息。”岸铁手无情,直接捏着那条大鳝鱼的七寸,把它拎了起来,“这东西又不会咬人,你怕什么?” “我看到这个形状就心慌,你快把它扔到框子里去!” 这条大鳝鱼长相不那么可爱,个头却又大又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冬眠特地屯的脂肪。 白芜多看几眼,觉得它的模样虽然不那么可爱,但味道肯定差不了,等会可以好好琢磨一下要怎么吃。 他们继续挖螃蟹,有南遥在,跟作了弊一样,一找一个准。 一百多平方米的地方,他们就挖出了四五只大螃蟹。 白芜开始的时候,还屁颠屁颠地有洞必挖,到后来,发现洞要是不够大,他就懒得动手。 那些个头相对较小的家伙,可以留它们一命,等明年再来。 因为做了个初步的筛选,他们后面挖到的螃蟹一只比一只肥硕。 白芜拿着螃蟹,对着阳光一照,还能看到螃蟹的黄满到什么地步。 后面的大家伙都不是什么瘦子,哪怕已经冬眠了那么久,体格还是一点都不虚。 白芜有种掉到了米缸里的快乐。 “我们继续!不仅要挖大螃蟹,这些鳝鱼也不要放过!等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做一道酱爆鳝鱼给你们尝尝。” “那还做蒜蓉螃蟹吗?” “肯定要做啊,今天不仅做蒜蓉螃蟹,还得做香辣蒜蓉螃蟹,我们奢侈一回!” 两人吭哧吭哧地挥舞着锄头,顺便流着口水展望今晚的菜肴,锄头挥得更有劲了。 南遥不怎么聊天,锄头却挥得很快。 日过正午,三个人的背筐都装满了。 白芜捶了捶手臂,“不挖了,回家。留点以后再挖。” “今天干了那么久的活,我有点累了。” “那今天早点做饭。哥,你等会儿帮我宰鳝鱼啊。” “没问题,我们晚上多做一点,早上我都没吃够,现在好馋啊。” “我呢?” “祭司大人,你帮我宰螃蟹。” 白芜吃过很多蒜蓉海产品——蒜蓉龙虾,蒜蓉生蚝,蒜蓉青口,却还是第一次吃蒜蓉螃蟹。 主要是上辈子大家都没那么奢侈,螃蟹这东西还得清蒸了好好品,再不济,做个香辣大闸蟹就完了,蒜蓉螃蟹听起来有点像败家子的吃法。 白芜现在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刷干净螃蟹,仔细绑好,请南遥掀开背壳,掰掉肚子,他自己再清理鳃和内脏。 螃蟹的鳃和内脏并不难清理,清理完这些细枝末节后,整整一只螃蟹里面都是肥厚的肉和蟹黄蟹膏,还没有开始上锅蒸,白芜感觉口水已经抑制不住要滴滴答答地流出来了。 他亲自拍了蒜切了葱,用大石锅熬了蒜蓉,然后勺子把香浓的蒜蓉仔细地放到每一只螃蟹的背盖上面,开始上锅蒸。 蒜蓉香味非常霸道,螃蟹却并没有输给它。 他们站在锅边,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二者的味道。 岸这边的鳝鱼刚宰杀完,才刚用开水烫了一下,还没有仔细清理完上面的黏液,他现在却顾不上鳝鱼,站在锅边使劲吸鼻子,“好香好香。” “哥,你等着吧,等会儿,还有更香的。”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川和墨垦地回来。 白芜扬声招呼两位父亲赶紧洗手准备吃饭,自己转头继续忙活去了。 他耐心地拿了两个咬嘴果出来,把里面的果囊舀出来,然后轻轻碾碎,碾成碎末。 他还再次切了葱碎。 他们家种的葱由野葱驯化而来,个头没有他上辈子常见的葱大,香味却更足。 他将切好的葱放在碗里,等石锅里的螃蟹蒸好后,把螃蟹拿出来,放到大盘子里。 然后他放了咬嘴果的果囊到其中一半螃蟹的肉上面,另一半完全不放,但是所有螃蟹上面都放了切好的葱末。 他将石锅里的水倒出来,烧干石锅后,又放了猪油进去,小心将猪油融化,然后烧到冒泡。 岸不太明白他做这一步干什么,白芜缺用木勺把里面滚烫的油舀出来,“滋啦”一声泼到放了葱末的螃蟹上面。 热油浇在蟹肉上,最大程度地激发出了蟹肉蟹黄的香味。 原本颜色有些暗沉的蒜蓉被热油这么一泼,点缀上青翠的葱花,色泽红润油亮,诱人的卖相仿佛特地调亮过一样,将人的眼球死死地吸引住。 白芜将勺子重新换回石锅里,招呼他哥,“快把螃蟹端出去,鳝鱼好了没有,开始爆鳝鱼了。” 鳝鱼也就脊背处有一根大骨头,除此之外,全身都是肉。 岸去看蒸螃蟹后,南遥亲自接手,用金属刀将鳝鱼脊骨豁开,只留两段肉。 白芜简单用姜、蒜、盐、酱、葱白、胡椒粉、青根粉、咬嘴果果囊腌制过鳝鱼肉后,用石锅烧热油,把姜蒜爆得焦黄,然后将鳝鱼肉直接倒下去。 裹满了调料的鳝鱼肉被热油一爆,石锅里滋滋作响,油花四溅,白芜眼也不眨,让南遥加大火,快速翻炒。 里面的鳝鱼肉变了颜色,在热油里卷曲起来,裹上了油亮的色彩。 白芜炒了七八下,直接将切好的蒜叶和野葱丢下去,略一翻炒,便盛起来。 他盛起来的时候,鳝鱼肉在盘子里依旧在滋滋冒着细泡。 “吃饭!”白芜吼一声。 “好!”岸也吼了一声。 今天的晚饭看起来十分简朴,却一点都不简单,凉拌肥肥草,蒜蓉大螃蟹,油爆鳝鱼肉,后两个都是硬菜。 三道菜,五个人,再配上几个紫红根,开吃。 岸迫不及待地端起大螃蟹,先献给两位父亲,再递给南遥,最后自己一只,弟弟一只,在众人还没来得及推卸的时候,就把螃蟹稳稳当当地放在盘子里。 螃蟹一放好,他直接用勺子一舀,将里面满满的蟹黄、蟹肉并蒜蓉一起舀起来,“嗷呜”一下送进嘴里。 他这只螃蟹放了咬嘴果的果囊,微微有些辣,这股辣意热油激过,和其他调料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相对柔和绵长的味道,恰到好处地压下了油腻,烘托出鲜香。 满满一口肉接触到岸的舌尖,他还没来得及做别的反应,先条件反射得吞了口口水。 太香了。 岸垂眸细品,感觉整个人都要融化在这股浓郁的香气里。 这只螃蟹实在太肥美了! 这么一拆,里面全是蟹肉,完全用不着节约,大口当饭吃都行。 尤其螃蟹肉配着凉拌好的肥肥草吃,那味道叫一绝。 大家都顾不上说话,趁热快速吃起螃蟹来。 南遥动作最优雅,速度却一骑绝尘。 他们一会就吃了一只,每个人都开始吃第二只。 白芜被那点辣意激得胃口大开。 螃蟹肉其实和龙虾肉有点像,口感都偏鲜甜弹嫩,尤其蒜蓉蒸的,一口一大块肉,别提多满足。 这肉的每一个缝隙都蘸到了调料,又香又辣,他几乎能尝出里面每一种配料的味道。 这样吃下去,一点也不腥。 白芜颇为悠然自得地吃一口蟹肉,吃一筷肥肥草,然后再来一块油爆鳝肉。 这道油爆鳝鱼是他这辈子到目前为止,火候掌握得最好的一道菜。 倒不是他的厨艺提高了多少,而是这口石锅实在太给力了,哪怕放再大的火,他也不用担心石锅被烧裂——只要不突然倒冷水进去。 在这种前提下,他敞开来做饭,味道自然非同一般。 这道鳝鱼就是如此。 他多炒一下会过老,少炒一下嫌嫩,现在火候正好。 满满一条鱼肉裹着酱汁,还冒着腾腾热气,放进嘴里,稍微抿一下就化了,里面全是河鲜独有的鲜味。 今天挖到的鳝鱼特别肥,尝起来口感也特别好,白芜眯了眯眼,甚至怀疑现世中是否真的存在这样好吃的东西。 这顿饭从黄昏吃到夜晚,连汤汁都被墨拿紫红根刮下来蘸着吃掉了。 他们家从未用过那么长时间吃一顿饭,也从来没有耐心细嚼慢咽,今天都做到了。 白芜吃完后,漱了漱口,然后从厨房边上取了五根冰糖地莓回来,一人一根啃着玩,消食。 岸舔着冰糖地莓,“不然我们明天还去挖螃蟹吧,我知道哪里还有。” “那不行,这样的好东西,隔三差五吃一次就行了,经常吃身体也受不住。等会我把螃蟹蒸了,我们把里面的蟹肉和蟹黄拆出来,炸点秃黄油啊。” “秃黄油是什么?” “就是油炸蟹黄和蟹肉。” “是不是有点像你之前教青族做的油底肉?” “差不太远,不过这个要更精致一些。” 白芜不是很想动。 墨和川吃完去刷螃蟹,因为这些螃蟹只是蒸熟了拆肉,对干净程度的要求稍低一点,白芜便没坚持自己来。 他们有两筐半螃蟹,刷干净之后,白芜将它们摆成肚皮朝上的姿势,一起丢进石锅里面蒸。 蒸熟之后,一家人再把螃蟹的蟹肉、蟹黄拆出来。 他们吃了一天的螃蟹,拆起螃蟹来驾轻就熟,不一会就拆了整整两盆螃蟹出来。 白芜将自家仅剩的油倒到石锅里,把调料先倒进去炸香,然后再把所有调料捞出来,倒入蟹肉蟹黄慢慢熬。 这一步既要熬干里面的水分,也要把它们熬香,是一个比较需要耐心的活计,白芜坐在石锅前慢慢等。 南遥陪他一起等。 好不容易等到半夜,所有的秃黄油熬好出锅,白芜把它们分成一大一小两罐,小的那罐给南遥。 “你拿回去,以后不怎么想做饭的时候,可以拿它当小菜吃。” “这么多都给我?” “本来就是给你的啊。”白芜压得低低的声音带笑,“等会再给你拿罐腌好的萝卜,改善一下单身汉的生活。” 第79章 过年 鸟兽人们的日历很奇怪, 他们用物候和月相一起确定日历。 物候大概指动植物对季节的反应。 月相则是月亮的阴晴圆缺。 和白芜上辈子的农历类似,这里一年有十二个或十三个月,一个月二十九天或三十天。 日历放在山洞里, 有个老人专门管这事。 白芜之前看过一次, 不过不怎么会判断日历。 川和墨对日历记得非常清楚,白芜要是忘记了,一般问他们两个。 这天白芜被提醒后天过年的时候,他还有些震惊,“那么快就过年?不是还有几天吗?” “几天又几天, 哪来那么多天?”川笑, “你想吃什么, 过年给你准备。” 他们家也就白芜拿过年当成重要的事情。 如果不是白芜刻意提出, 过年会像其他任何一个日子一样, 平平静静划过去。 白芜仔细想了一下,“过年我们宰只羊,再宰只鸭,其他根茎和小菜拿出来, 应该就够了。” 他们家有两只公羊, 现在都大得差不多了,再养下去, 它们也只吃草, 不产肉,得尽早杀掉一批换新的。 开了春,外面草原上牲畜多, 抓羊应该比较容易。 白芜说用不着准备,然而真过年了,他还是和父兄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连墙上挂着做装饰用的干草干花都换了一批新的。 过年当天, 白芜和家人舂了米,取了萝卜,泡了菌菇,割了韭菜。 光饺子他就做了三样——萝卜肉末馅,韭菜鸟蛋馅,野葱菌菇馅,每一种馅料都有荤有素,用新磨出来的小麦粉包了,白白胖胖,别提多讨喜。 硬菜更不必说。 面包窑烤出来的羊肉外脆里嫩,撕条肉下来,还能看到里面的汤汁。 腌野葱焖鸭子更是一绝,里面放了咬嘴果,做出来后又酸又辣,开胃至极。 白芜甚至烤了个蛋糕,里面放了大量的奶酪和紫草糖,又加了打发的蛋白,光是看着这焦糖色的蛋糕,就能想象到绵密香甜的口感。 岸跟着他一通忙活,然而真正看到成品的时候,还是震惊了,“就过个年,怎么那么丰盛?我们就算吃三天也吃不完吧?!” “我梦中的新年就是那么丰盛。”白芜转头笑,“今天吃不完,留着明天吃也可以,明天吃不完还有后天,我们可以连吃三天大餐。” 岸咕嘟咽了下口水,“百鸟节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做这么多菜吗?” 白芜点头笑道:“做更多菜也行啊,到时候我们再宰一头猪,还可以请沓他们来家里吃饭,弄得更丰盛。” “到时候我给你帮忙!” 父子三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就在他们聊得正火热的时候,白芜忙看见窗外墨远远飞回来了,正落地,忙喊:“阿父,祭司大人呢?他不跟你一起下来。” “他说不合适,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这样啊?”白芜站在原地,看周围的锅碗瓢盆,手顿了一下,低声嘟囔,“我准备了五个人的量。” 白芜有些失望,原本飞扬的心情一下冷静了下来。 岸看他神情低落,伸手碰了碰他,小声道:“等会你给祭司大人送一份也一样,反正不差这一会。” 白芜恢复笑脸,“先准备开饭吧。” 现在天气冷,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在厨房里吃饭。 他们家的木桌子也是楔铆结构,并不算大,八菜一汤一蛋糕摆在上面,将整张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甚至还得把有些菜叠在上面。 川看了眼,“芜,你把食盒拿过来,给祭司大人的菜先预留出来吧。” 食盒也是他们家新做出来的产品,它跟饭盒有些像,白芜找木匠足足做了十个,摞起来可以叠得老高。 白芜嘟囔,“他都不愿意过来吃饭,还给他留菜。等送上去的时候,饭菜都冷了,有什么意义?” “兴许有事。”川拍了拍他,“你不是说这些菜留到明天吃也可以?多装一点。” 白芜说归说,最好还是给每个饭盒都装满了。 蛋糕他还特地切了两小块。 对上家人的眼睛,他解释道:“让他一个人吃不好,我陪他一起吃点。” 川点头。 白芜陪家人吃完一顿饭,特地带着饭盒准备飞上去找南遥。 父兄已经进房间睡了,家里很安静。 白芜站在门外想了一下,蹑手蹑脚去杂物间。 他翻出了家里存放了好久的红瓜酒。 这些酒已经沉淀好了,打开闻一下,有股红瓜特有的香气。 白芜直接对着瓶子浅浅地啜饮了一口,酒有点苦,也有点甜,酒味不是很重,相比起酒更像是果汁,味道非常不错。 这坛酒是特地为南遥酿的。 当初他还说酿好了要给南遥个惊喜,没想到拖了那么多天,直到现在才带过去给他。 白芜带上酒,飞上去找南遥。 他还没有到南遥的窝边,就听见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这笛声在夜晚传得很远,声音里带着浅浅的愁绪。 白芜在高空中往下看,发现了暗淡星光下的南遥。 他没在窝里,而是坐在外面吹一把骨笛。 白芜第一次知道他还会吹奏乐器,整个人非常震惊,甚至忘了拍翅膀,就这么滑翔着冲下去。 南遥吹完最后一个音符,将骨笛收回来,抬头看他。 两人在半空中对视,南遥招手让他下去。 白芜落在地上,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悠扬的笛声之中。 他变回人形,穿上兽皮大衣,“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会吹这个。” 南遥走过来接他,“祭司们都会一点,你以前见过?” “见过。我们管它叫笛子,不过我不会吹。” “你要是想学,我下次教你。” “万一教不会怎么办?” “吹给你听。” 三言两语之后,两人相视,彼此眼中都有淡淡的笑意。 白芜刚刚还觉得他浑身仙气飘飘,犹如谪仙人,现在总算感觉对方又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祭司。 白芜抱怨道:“特地让阿父过来请你,你怎么不下去吃饭?我还做了很多菜,打算一起庆祝一下。” “刚刚长腿族的人过来找我商量事情。” “商量什么事?没出什么意外吧?” “一切都好。” “那就好。来,准备吃饭。”白芜遗憾地看着手底下的饭菜,“可惜菜都已经冷了。” “不要紧,平时也不一定每天都能吃上热饭热菜。” “这话听着有点可怜啊。”白芜一笑,“你要是想吃上热饭热菜,尽管来我家蹭饭就是。” 白芜说着特地将红瓜酒打开,“之前说要给你的礼物,现在总算好了,你闻闻这个味道,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什么东西?” “酒。”白芜比划着描述道,“一种喝了会让人浑身发热,心跳加速,意识朦朦胧胧的饮品。” 南遥听到他这个描述之后笑了,“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酒还没喝,白芜便被他的笑声弄得脸颊有些发热。 白芜将酒倒到黑桃碗里,伸手举起黑陶碗,“敢不敢试一次?” “这有什么不敢?” 南遥接过碗,浅浅啜饮一口。 白芜就着暗淡的油灯,期待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味道怎么样?” “有点甜,有点苦。”南遥又喝了一口,“很特别的味道。” “对,非常特别的味道,我梦中很多人喜欢它,更喜欢喝了之后带来的朦胧感。” 白芜说着喝了一大口。 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人的缘故,他看着南遥,感觉心跳得有点快。 血液在他血管里奔流,犹如汹涌的大河,刷刷冲击着他的血管,将他的耳膜冲得轰轰作响。 他急忙吃了一筷烤羊排,将那点异样压下去,“说起来,我们天天在一起,也没怎么聊过天。” “想聊什么?” “聊我天天说的那个谎。” 白芜感觉自己真喝得有点醉了,要不然开场不会那么直白。 然而好不容易说了出来,他又不想把话咽回去。 他的心咚咚跳着,剧烈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他的胸腔。他实在不想瞒着南遥了。 南遥定定地看着他。 白芜叹了口气,低低道:“感觉你也早就看出来了,我其实带着上辈子的记忆。不过我上辈子不是在这片兽人大陆,而是在另一个世界。” “没关系,你还是你。” “我刚觉醒记忆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身体里的人不是我了?” “嗯。”南遥说完又补充道,“不过你的目光告诉我,你不是坏人。” “这也看得出来?目光跟目光有什么不同?” 南遥点头。 白芜又笑了一下,盯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万一要是猜错了,我是个危险分子,给部落里带来麻烦怎么办?” “你不是。” “谢谢你的信任,来,我们再来干一碗。” “你不能喝了。” 南遥放下碗,也抓住他的手腕,轻轻将他手里的酒碗放到桌上。 南遥的手很烫,一只大掌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轻轻松松将白芜整个手腕都拽在手里。 白芜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烫伤了。 这股热度比碳火还明显,白芜手颤了一下,又被他托得很稳。 “可能我这辈子身体的原因,远没有上辈子能喝。”白芜自嘲一笑,“我都已经这么坦白了,你怎么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我早知道。”南遥低低道,“不然也不会特别关注你。” “什么?” 晚风有点大,白芜喝得有点醉,没太听清楚他这句话。 南遥道:“我也有个秘密。” “卧槽。我能听吗?” “我还能说给谁听?” “那你快说,别吊我胃口。” 南遥盯着白芜的眼睛,“祭司可以有伴侣。” “我知道啊,只是祭司的后代不一定是祭司。”白芜道,“我还知道你们祭司有一些特别的技能,比如巫术,只是从来没有看你用过,感觉有些奇怪。” 这个世界的祭司其实会一点巫术,比如占卜。 白芜知道狮族的祭司就会占卜。 不过狮族的祭司是兽人,在部落里没什么话语权,狮族人也不拿他当回事。 但不妨碍祭司的特殊。 白芜回避南遥的视线,低低道:“如果这也算秘密的话,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喜欢兽人。” 南遥的手顿住了,几乎一字一句,低声问道:“为什么?” 白芜感觉自己真喝高了,话控制不住地往嘴边蹦,“我上辈子世界分为两种人,男性和女性。我,我从来没想过还能喜欢同性。” 白芜说完,偏过头补充一句,“我从没想过哪天和同性发生关系。” 南遥似乎呆住了,愣了一会儿才说道,“兽人和你不是同性。”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也不是异性。你有的我都有,要不是你觉得两性之间有点不妥,我们还能泡一个池子里洗澡,我们有什么区别。” “你对其他亚兽人怎么看?” “同性。” “其他兽人?” “我觉得本质上也是同性。”白芜越说声音越低,“我们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不会对他们有特别的想法。” “你不想和什么人组成一个家庭?” “我现在已经有家了。大家的寿命那么长,我和亚父他们才相差二十来岁。就算大家都活到二百岁,那他们也足够陪我大半生了。” 要不是生命太漫长,白芜也不会执着建房子,建房子那么麻烦。 白芜说完看向南遥。 南遥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有点发呆的表情。 白芜伸手想碰他,奈何隔着桌子碰不着。 白芜干脆挪动身体,由他对面坐到了他侧面,用手肘碰了碰他,眸子里满是担忧,“我这个想法很奇怪吗?” 南遥回过神来,道:“也没有太奇怪。” “是吧。我也知道某些想法和这里格格不入,但我真的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有些观念没办法融合。” 南遥开口,“不一样。” 南遥说得突兀,白芜被他打断,露出诧异的神色,“什么?” “兽人和亚兽人不一样,身体构造不一样。” “这个,你是指生殖腔?” 南遥沉默不语。 白芜毫不犹豫,“可能身体构造真的略有些区别,它又不露在外面,从外表来看,我们是一样的,如果忽略生育功能的话,我们确实也一样。兽人能做的事我都能做,借助工具和智慧,我还能做得更好。” 白芜说完发现南遥又在沉默,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不是聊这个话题不合适?” 他想起南遥毕竟是祭司,可能不太接受这样的观点。 想到这里,白芜有点慌,“没事,你要是不喜欢聊这些,我们就不聊了,朋友间求同存异。” 南遥终于开口,“没有不合适。” 白芜忙摇头,“没关系,可能这些话题确实让人不太舒服。我以后不说这个了,来,吃菜,你尝尝今天的蛋糕。” 白芜说着给南遥挟菜。 桌上的菜那么丰盛,可后半段南遥的兴致再也高不起来了。 白芜担心自己冒犯了他,心里有些自责,又有些慌,其中一部分慌乱还来自于未知的地方。 这顿饭的气氛比较低沉。 白芜甚至觉得有点食不知味。 他低头看两人面前的桌子。 南遥一个人住,其实没有做桌子这个需求。 这是白芜打造饭盒等小家具时,一起请木匠打的。 他把桌子送过来的时候,南遥什么也没说,直接就用了。 白芜给自家添置一些家具的时候,还因为不符合家人的使用习惯,需要特地劝说他们一番,他们才能渐渐适应。 想到这里,白芜更难过了,垂头丧气道:“对不起呀,我不应该聊起这个话题,可能因为今天酒喝多了,脑子有点不太清醒。” “是我的问题。”南遥轻轻推了他一下,声音温和,“我来收拾桌子,你到旁边坐着休息一会儿,今天还去泡温泉吗?” “我想去,肥皂我都带了,过年总得好好洗个澡。” “你喝点水,我们等会就去。” 白芜看他表情变得和缓,以为事情过去了,心情一下轻松起来。 他坐在旁边,看南遥忙来忙去,将所有的食物都妥贴收拾好。 忙完后,南遥出来,“衣服带了吗?我们现在去洗澡。” “都带了,在箩筐底下,新做的衣服,连内|衣我都换成新的了。” 他们这里物资比较贫瘠,织出了布,也不能无限制地用。 哪怕富有如白芜,贴身的衣裤一共也才有两套。 新做的这套是第三套。 上一套屁股那里破了个洞,他都没办法替换,只能缝缝补补将就着用。 只是破了的衣服终究是破了,哪怕缝好了也还硌屁|股。 白芜将衣服的系带拉开时,悄悄叹了口气,但愿明年他们的条件能好一点,起码不要缺衣少食。 南遥侧过身去,可以避开他的身影,“你喝了那个酒,还能飞吗?” “那肯定没问题,你看我走路不也好好的。” 白芜说得笃定。 等阵将飞上了天的时候,他感觉哪哪都不对。 连底下的山都是歪的,整只鸟都没办法保持平衡,一直歪歪斜斜地往前飞。 艹! 他人形时走路明明能走直线! “啾——” 白芜叫了一声,示意南遥他得下去休息一会儿。 飞歪了是小事,万一他判断不准,一头撞到山体,那可就糟了。 南遥看了他一眼,飞过来,飞到他身边。 白芜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也没在意。 没想到南遥飞到他身边之后,直接一低头飞到他身子底下去了。 接着白芜就感觉到自己被背了起来。 他居然被南遥背了? 白芜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啾啾啾!”白芜有些着急,挣扎着想从他背上下来。 按照鸟兽人们的说法,一个兽人不能无缘无故背一个亚兽人,除非他们之间关系特殊。 南遥低鸣一声,示意他蹲好,不要掉下去。 在空中挣扎太危险了,白芜接到他的示意后,不再挣扎,心里却还带着不安。 白芜第一次以兽形爬上某个兽人的背。 之前他只被他父亲背过,背的时候还是人形。 他阿父当时怕他在上面趴得不稳,还拿藤蔓把他绑住了。 他第一次知道以兽形爬上另一个人的背,被人驮着飞是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既新奇又刺激,他一双眼睛往旁边看来看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没有月亮,连星光也很黯淡。 在他的视野里,山山水水,以及星光似乎都换了一个角度,看起来格外与众不同。 他既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上。 他在二者之间,更感受到了二者的广阔。 呼啸的寒风从他脸颊边吹过,甚至有要把他从南遥背上掀下去的势头,他却一点都不怕。 哪怕他真的没有把握好平衡,不小心摔下去了,南遥也一定会接住他。 南遥的窝离温泉并不远,南遥飞了一会儿就飞到了。 白芜从南遥背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担忧,只剩意犹未尽,“你背上真舒服。” “你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咦,还有谁爬上过你的背?” “没有,你是第一个。” “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感受过的人,所以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吗?我还以为你背过其他亚兽人。” “没有,用爪子拎起过。” “哈哈哈哈,我也被别的兽人用爪子拎起过。我之前学飞的时候,不是摔到湖里去了吗?他们就用爪子拎我,简直毫无尊严!” 白芜忐忑过后有点亢奋。 他忽然想起来,“你不是说你们祭司也可以找伴侣吗?就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你是想跟谁结为伴侣了?” “没有。” “真的没有?” “除了你之外,我还能跟谁结为伴侣?”南遥瞥他一眼,“估计在所有人心中,你都是我的预备伴侣。” “我该不会耽误你找伴侣了吧?” 白芜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揉了揉胸膛,感觉自己有点卑劣。 可能因为南遥是他唯一的好朋友,所以不希望南遥身边有更亲近的人。 白芜强迫自己笑了笑,“你要想找伴侣的话,我去跟他们说。要解开误会不难,我听其他亚兽人小伙伴说,喜欢你的人多得是。” “不找。”南遥道,“不想找陌生人,不用为我解释,麻烦。” 白芜点头,“你对其他亚兽人没感觉,还是纯粹懒得找。” “没感觉。” “那个如果我耽误了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白芜道,“找伴侣是很慎重的事,你不要因为兄弟而耽误这件事。” “不要操心那么多,你还洗不洗澡了。” “洗洗洗。”白芜道,“说起来我们来这片温泉,洗了那么久的澡,我还没看过你洗澡那边是什么样子,真的不可以看看吗?” “你想看就带你去看。” 白芜感觉有哪里不对,他一时又分辨不出来,只觉得整个人有点烦躁。 所以才会拼命找话题掩饰。 他感觉自己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为什么一停下来,就老觉得对不起南遥? 第80章 试试 南遥洗澡的温泉要大得多。 白芜目测了一下, 这个面积,估计人可以在里面游个自由泳。 天气冷,温泉这边雾气袅袅, 水色碧绿,尽管有股淡淡的硫磺味, 但一看就很舒适。 白芜终于看到了这口先前南遥不让看温泉,却没有什么打趣的心思,此刻他烦躁又不安。 他今天表现得太蠢了,甚至有点口不择言。 南遥只是说“祭司可以有伴侣”, 根本什么都没有说, 他怎么会误会人要表白? 太蠢了。 白芜皱着眉头, 甚至想扇自己两下。 他抬眸,目光湿得简直要下雨。 南遥正看着他, 两人恰好对视。 南遥的目光很包容,一双眸子似乎敛尽星光。 白芜鼻根更酸了,没话找话,“这水烫吗?” 南遥道:“你可以到上游那里轻轻碰一碰。” 白芜点了下头,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真去上游那边试水温去了。 他不敢再靠近南遥。 这水还行,和他泡的那口温泉温度差不多。 白芜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先过去了。” 说着他转身要走。 “芜。”南遥叫住他,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说道:“没关系。” 南遥的神色很温和。 白芜张了张嘴,转身要走, 腿还没迈出去,又低低开口,“是我该说对不起, 我们略过这件事吧。” 南遥道:“希望这次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白芜苦笑一声。 怎么可能不影响? 如果没有戳破,两个人还可以假装相安无事,一旦戳破了,两人心中始终会横着一根刺。 南遥在他背后挑明:“除了你之外,我不会有别的伴侣。” 白芜继续往前走。 南遥沉声道:“哪怕不能成为伴侣,也希望我们依旧是朋友。” 白芜深吸一口气,站在原地,背对着他,艰难道:“我试过,我真的暂时没办法接受同性。我,是我太懦弱,对不起。” 白芜只是没有恋爱经验,并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这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他就是真的,不太能接受和同性上|床。 他试过了,连幻想都不行。 与其到时候因为性|生活不和谐而分开,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免得成为一对怨偶。 白芜说完就想变回兽形,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没想到他才刚要变,南遥快步走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身体刚有点变化的征兆,被这么一抓,手臂酸软,仿佛身体内部的某个脆弱柔软的部位被一把抓住了。 他一下就站不住了,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南遥有力的大掌扶住他的肩头,姿势非常克制,半点都没占他便宜,声音低沉,“如果只是这个原因,我们可以先试试。” 白芜不语。 南遥说,“交给我。” 白芜:“试什么?” “试着从牵手开始。” 南遥拉着他手腕的手微微向下,轻轻握住他略带潮意的手掌。 白芜不是第一次和他双手交握,却第一次觉得他的手如此滚烫炽热。 那烫意如此明显,以至于白芜能清晰感受到他每一寸皮肤。 两人的手掌贴得太紧,脉搏里流动的血液险些都要同步。 南遥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从你不讨厌的牵手开始,慢慢适应,直到你彻底接受或彻底接受不了。” 白芜心头狂跳,手掌渗出大量汗水。 白芜说:“我不知道这个过程要多久,也不知道最后是否真的能获得良好的结果。” “没关系。”南遥看着他,“我想试试,哪怕没结果。” 两人十指相扣。 白芜眸中闪过剧烈的挣扎。 南遥站在他面前,耐心地等他的回答。 半晌后,白芜哑着嗓子道:“好。那我们试试能不能成为真正的伴侣。” 南遥拉紧他的手,目光中带着喜悦。 白芜越发不自在,“我先去洗澡了,你松开我。” 说着他甩开南遥的手,后退一步,堪称落荒而逃地变回兽形,咻一下,拍着翅膀飞走了。 南遥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眼里带着笑意。 白芜完全没心情洗澡。 到温泉那,他放下背筐,草草打上肥皂,又用草搓了一遍后,洗干净后懒得穿衣服,直接围了件袍子。 他朝下方的南遥大喊,“我洗完了!先回去了,你慢慢洗。” 说着他变回兽形,直接背着背筐飞起来。 南遥这时候才回,“好,注意安全。” 白芜落荒而逃。 他没发现,南遥也变回兽形,远远缀在他后面,在高空看着他,直到他平安回到了家,进了房间,南遥才离去。 白芜的心一直跳得很快,直到进了房间,关紧房门,猛地蹿上了床,用兽皮被子裹着自己,他的心跳才慢慢平缓下来。 直到这时,他才清晰意识到,他真找了个男朋友。 还是一个在考察期的男朋友! 白芜捂着心口,眼睛亮得像黑暗中的两只猫眼。 他心中百感交集。 这居然是真的,他有朝一日居然也弯了,还弯得心甘情愿。 要是这个男朋友换成别人,他觉得难以想象。 现在是南遥,好像又还行? 尽管还是没办法想象和南遥发生性|关系,但是他能想象和南遥亲密相处的样子。 白芜在床上翻来覆去,有种爬起来去隔壁把他哥挖起来,好好分析一下的冲动。 多翻滚两圈,他又把这个念头死死按在心间。 他和南遥还不一定能成,真传出去了,对南遥不好。 白芜在床上想了许多。 这一夜,他眼睁睁看着淡绿色的玻璃窗里先透出如月色的朦胧光芒,而后光芒越来越亮,天边亮起朝霞,再慢慢变成橘黄的朝阳,最后变成明亮的白光。 天亮了,又一年开始了。 白芜听见家人在外面说话。 岸:“芜昨晚没回来?饭盒呢?” “回了,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可能放在了祭司大人那里。” “我就说怎么找不到那个饭盒。亚父,今早热一热饭就可以吃了吧?我去叫芜。” “别叫他。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候比较清闲,让他多睡一会儿。” 白芜非常清醒,一点睡意都没有,但他就是不太想出去外面。 毕竟今天他不仅是白芜,还是南遥的男朋友。 啊!男朋友! 白芜在床上滚来滚去,等他滚累了,就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白芜都没有找南遥。 连晚上去洗澡,他都偷偷摸摸的,自己一个人飞过去。 没有南遥的风带,每天要飞那么远的距离,确实非常累,不过累得安心。 这天,白芜大早起来,打算去兴旺谷看看自家的牲畜。 他挺多天没去看了,岸说要跟他一起。 两人落到兴旺谷里,变回人形。 岸一边穿兽皮大衣一边说道:“我们家的母羊有只怀了小崽子,你知道吧?” “嗯?什么时候的事?”白芜真不知道,“确定是怀了,不是吃胖了吗?” “亚父说的,他不至于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那行,这些天给它加加餐。” 羊奶的量比较少,他们家现在已经没办法每天都喝羊奶了,得将两三天的羊奶攒起来,才够一家人一次喝的量。 白芜环顾左右,“等过几天暖和了,还是得去草原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母羊和羊崽子。” “阿父也这么说,他正琢磨着去给你逮几只回来,顺便逮几只你说的那个猪崽。” 白芜没想到他父亲将这事放到了心上,心中一暖。 他去年特地没要母猪,就是打算等猪吃完了再去外面逮,省得照顾母猪,还要付出额外的时间、精力。 这个计划他没怎么跟家人说,只跟南遥提了一句,没想到家人都帮他记在心里。 白芜和岸将存着的草料和粮草抬去猪圈。 猪圈里的猪崽一看到他们,就迈着小粗腿,哼哼唧唧过来讨食。 现在天气比之前稍微暖和一点,地上也没有雪,白芜打算直接把它们放出来,让它们在兴旺谷自己找食。 猪羊的状态都挺好。 白芜看着剩下的三头猪,说道:“今年可以多逮一点,正好我们种的菜和粮食比较多,有足够的粮草喂它们。” 岸随口,“我没意见,反正多喂几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就是不知道阿父他们逮不逮得到,好像也没有那么好逮。” 岸没等他回答,又自言自语道:“不过祭司大人肯定能逮到,以你们的关系,你想要几头都没有问题。” 白芜吓了一跳,顺嘴辩驳,“和南遥有什么关系?” 岸瞪圆了眼睛,略有些茫然,“什么关系?你们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呃,没事。”白芜揉了下脑袋,“我们过去看鸭吧。” 相比起猪羊,他们家的鸭状态相对没那么好,太瘦了,跟个骨头架子披了毛一样。 白芜估计这些鸭是杂食动物,谷物喂得少,又没怎么喂肉,光喂一些草,怪不得那么瘦。 他提着鸭子的翅膀提了一下,最大的鸭也只是骨架大,没什么肉,细细捋一捋它的毛,底下的骨头似乎都薄了点。 这些鸭还是种鸭,专门留着产蛋。 没想到蛋没产多少,它们反而越来越瘦。 可惜了这么多粮食。 白芜一只只鸭摸过去,渐渐皱起了眉头。 岸看他脸色不对,问道:“怎么啦?是不是太瘦了,要么杀掉吃肉吧?亚父之前就说猪和羊都还可以,这些鸭不值得再养下去。” “让我想想,我还是想驯化它们给我们产蛋。” “那继续喂着,你慢慢想。” 山谷里可能不是很合适的饲养地点,毕竟这些鸭原本生长在沼泽湖泊里,山谷有溪流,但总体而言比较干燥。 白芜想换个地点养鸭。 川问:“你想换到哪里去?” “螃蟹林怎么样?”白芜看岸,“哥,你上次不是说螃蟹林那边夏天还会涨水,变成沼泽吗?” “是啊。”岸道,“有时候涨得多,有时候涨得少,要是涨水的话,人就没有办法去了。你把鸭养在那里,它们往水里一跑,我们可能抓不到鸭。” “那有什么关系?人形抓不到,兽形还能抓不到?” 白芜自己飞行技巧平平,可墨的飞行技巧就不一样了。 实在不行的话,他还有个男朋友。 南遥想要抓什么东西,连落地都不用,直接俯冲下去一抓,轻轻松松。 反正螃蟹林的树也不多,地方还算宽阔,应该够他发挥。 岸见白芜说着说着,脸颊突然红了起来也不说话,连忙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怎么了?” “咳。没事,我是说能抓到,没问题,我们可以把鸭养到那里去。” 川道:“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们就把鸭养过去,反正只是倒腾一下。” “不止倒腾,可能还要砍点树木,把那片围起来。” 螃蟹林那么宽阔,如果不围起来,鸭往四面八方一散,他们什么都找不到。 要围起来的话,那么大的地方,要砍的树数量不少,一家人又有得忙活。 川笑,“砍树就砍树,我们现在不是有刀吗?砍点树也不是很麻烦。” “那我们去砍点回来,趁着部落里还没正式开始组织去采集打猎。桩子不用砍那些很硬的木头,差不多就可以了,还得砍点木条。” 川道:“放心,我们都知道。” 白芜挠挠脑袋,“感觉一年到头,我们家比其他人家多做了好多活。” 岸道:“那有什么关系?我们也比其他人家多了好多好吃的,看今天早上吃的这个蟹黄包子,别人家就没有。对了,说起蟹黄包子,你不给祭司大人送点啊。” “这不是阿父还没回来嘛,等阿父回来了,让他去送。” 白芜真不是躲着南遥。 他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和作为男朋友的南遥相处。 再加上南遥这几天要巡视领地,忙不过来,两人便好几天没见面。 白芜没想着见南遥,等去山里砍树时,倒意外看见了南遥。 父兄就在不远处,看见南遥的身影后,白芜紧张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白芜一把拉过南遥,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不是巡视领地去了吗?” “巡视完了,特地抓紧时间巡视完,就是想来看你。”南遥抬头看树林,“要砍那么多树,你怎么没叫我?” 白芜咽咽口水,解释道:“我看你比较忙,怕你忙不过来。” 说完,白芜又补充道:“们家四个都是壮劳力,又有刀,砍起树来并不难,你别担心。” 南遥深邃的眼睛盯着他,“不是担不担心的问题,做这些事,你可以叫我帮忙。” 白芜有点控制不住地想要挠脸,“叫叫叫,下次我一定叫你。” 说着他还是捂了下脸,“我也不是故意不叫你,只是觉得我们好不容易谈个,谈个那啥,我总不能每次叫你来家里干活。” “我乐意。你到旁边歇着,我来砍。” “那个,我家人可就在附近,你砍树的话,他们一定会看到。” “有什么关系?以前我又不是没和你们一起干过活。去吧,到一边站着休息会,我来。” “怎么没关系?以前我坦坦荡荡,现在我心虚。” 白芜实在做不出让南遥砍树,他的旁边休息的行为。 他左右张望了一眼,戳着南遥说道:“那你在这边砍树,我去旁边砍。” 南遥伸手拉住他的手,“你留在这边陪我。” 白芜瞪圆了眼睛,压低声音,“两个大老爷们,我们这样会不会太黏糊了?” 南遥淡定道:“如果不在一起,那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两个恋爱新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南遥表情非常淡定,拉着他的手半步不让。 白芜想到居然有说不过南遥的一天,在旁边瞪了会眼,“那我们一起在这边砍树。你不能光让我在旁边休息,我有手有脚,一休息浑身都不自在。” 南遥眼睛带着笑意,“没有光让你休息,不然我砍了树,你把枝叶削下来?” 白芜打算围围栏。 树干用来做桩子,树枝则用来做纬线,围在桩子上,二者要分开。 白芜感觉这活计勉强还可以,点头答应了。 白芜以前只觉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现在和南遥在一起,发现男男搭配干活也不累。 两人干活的效率大幅度提升。 他们两个人干出来的活,比墨他们三个干出来的活还要多。 只用了一天,五人就砍到了足够的树。 一家人把树弄到螃蟹林那里。 这片林子平时基本没有人过来,他们要圈起来养鸭,也不会打扰到谁,然而白芜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去问了族长崖。 崖没什么意见,让他只要别养危险的动物就行。 他们的围栏还没有围好,白族先去打猎和采集的先头部队探过路,说外面的动物出洞了,植物也长起来了,可以出去打猎采集。 岸知道这个消息,高兴得不行,他在家里憋了快一个冬天,迫不及待地想出去。 川和墨也是类似的想法。 白芜让他们尽管去,剩下的他来搞定。 家人看围栏围得差不多,便没推辞,剩下的活由白芜来干。 白芜不是一个人,南遥每天都会过来帮忙。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默契和自在。 白芜一点点将围栏围上,看南遥沉默地在旁边干活,“开猎了,你手不痒啊?” “冬天我们也没少打猎,迟几天。你想出去采集了?” “吃了一冬天的肥肥草和韭菜,现在确实想吃点别的青菜。”白芜道,“说起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植物可以种在滩涂上?就供鸭子啄食。” “这个平时没注意,你要想种,我们可以去夜鸣族看看。” “行啊,正好我们当春游了。” 两人一起把围栏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问题后,两人回兴旺谷,把鸭子运过来。 他把鸭子的脚绑在一根藤蔓上,抓着藤蔓直接飞过来。 一路上鸭子吓得“嘎嘎”叫,掉了不少毛。 白芜专门检查了下鸭子翅膀上的毛。 这批鸭子其实能飞,只是飞不太远。 他怕鸭子飞走,削过一次鸭子翅膀的毛,经过一冬天的休整,这些长翎又长起来了,今天还得再削一次。 南遥和他一起检查,“这些太瘦了,要不要吃掉?换一批新的。” “暂时不用。先放在这里养着,不知道能不能养肥一点。等肥了先吃掉一部分公鸭,母鸭留着生蛋。” 他们家鸭群的数量已经上升到三十三只,有五只公鸭。 公鸭留一只就够了,要是不放心,留两只绝对没问题。 其中三只他们都可以吃掉。 白芜把鸭子就是放进围栏里,受了惊的鸭子一进螃蟹林,便拍着已经削掉了长翎的翅膀,火速逃命。 这片螃蟹林比之前的兴旺谷还大一些,鸭子们很快便高兴地巡视起新领地,嘎嘎叫着,呼朋引伴,在淤泥里钻来钻去,时不时叼出些小虫小鱼吃。 看来那些淤泥深得它们喜欢。 “大功告成。”白芜拍拍手,“来两天准备春耕,春耕完了我们就可以去夜鸣族了。” 南遥拉着他的手,“嗯。” 白芜其实不太习惯拉手,挣脱了一下没挣脱掉,又想起两人的约定,只好顺着他去,“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我陪你一起去。” “等春耕完了,你陪我去巡查。” “这次巡查也是全境巡查吗?” “嗯,开年第一次,要巡得细一些,每个角落都要巡查到。” “那岂不是——这次的路程会特别远?” “我背你。” 白芜看他故作平淡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他们的确已经到了他可以爬上南遥的背的关系,可他之前跟着南遥出门,也能全程自己飞。 现在无论体力还是飞行技巧,他都耍之前一大截,没道理之前不用背,现在反而要背。 “你背着我,其他人一定会发现。” “我会远远避开他们,带你飞到白云之上。” 这里的人兽形和人形的身体素质相差得比较大。 白芜用兽形可以飞到上千米的高空,可人形在高原时,会有轻微的高原反应。 但无论人形还是兽形,他们能到的高度都有限,并不能无限攀升。 白芜飞行的时候,就没法飞得太高。 飞高了,他容易呼吸困难,翅膀无力。 白芜想了会,“除了白云之上,还有什么?” “看你愿意。高山之巅,波涛之峰,密林之海,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 “停停停,你还做不做祭司了?”白芜笑,“你要真带我去那些地方,估计你的祭司职位也不保了,一个天天不在领地内的祭司,算什么好祭司?” “我们可以收个小徒弟,把祭司之位传给他。” “啧,不要你的江山了啊?” “你最重要。” 白芜感觉自己也不是什么纯情少男,却老让他说得脸颊发烫。 听到这句话,白芜脸又红了,捂着自己滚烫的耳朵,“你怎么那么快就掌握了谈恋爱的精髓?” 第81章 混播 春雨一下, 天气就暖了。 白芜嗅着空气里的气息,能明显感觉到风没那么干燥,也没那么冷。 尽管温度没有回升到能穿单衫的地步, 但确确实实到了春天。 他们家今年要种小麦和水稻。 水稻得再等一个多月,过了倒春寒,天气确确实实暖和了才能种。 现在先种小麦。 他们冬天已经将地垦了出来,还往里面埋了肥。 然而经过一个多月, 这些地方泥土又有些板结,得重新松土, 开沟做渠。 这些活工程量很大, 一家人每天早饭前和打猎采集回来后都会到地里忙活。 南遥也每天过来帮忙。 川刚开始时觉得不安,阻止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阻止南遥, 后面就听之任之了。 白芜对外还是那个说法, 南遥和他们家合作种田, 到时收获了,分他一份。 岸对这个掩耳盗铃的说法嗤之以鼻, “你还不如说祭司大人对种植很感兴趣,每天过来吸取经验。” “这个说法也没错啊。”白芜一脸淡定,“我们家弄了什么没给祭司大人留一份?” “留是留了,可你们留的出发点又不一样。你是因为他和我们合伙,才留食物给他的么?” “哪不一样, 我觉得都一样。” 白芜抬头看了眼地,总结道:“种子都撒下去了,现在就等发芽。走吧,先回家。” 岸的注意力转到麦子上,“这样就可以?你会种这种麦子吗?” “这个我哪会?以前又没种过,先试一试。要是它不发芽, 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比如开渠漫灌什么的,给它弄点水。” 岸闻了闻空气,“不用漫灌,今天应该会下雨。” “会下多久?” “春雨,起码要连着下两三天?具体下多久我不知道,你去问祭司大人比较快。” “那就当下两三天来处理。哥,你先回去,我去兴旺谷一趟。” “牲畜已经喂过了,你去兴旺谷干什么?” “不是还有筐苦草种子,我趁下雨前把它们撒下去,看它们能不能发芽。” 白芜冬天已经在兴旺谷里种过一次苦草,可能气温不够高,苦草长得并不怎么好,有点稀稀拉拉。 还是开春了,它们的长势才略有改善。 白芜打算趁现在天气合适,再去补一次种,等它们长得茂密点,秋天也好多收获一点草种。 岸看他有正事,也不多劝,只是在他背后喊,“你等会早点回来吃饭!” 白芜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将外衣一脱,扔进背筐里,而后迅速变成大白鸟飞走了。 苦草籽颗粒又大又饱满,实际上外面有一层薄薄的绒毛,没有小麦重。 这层绒毛要是脱落了,弄到人脖子上、脸上,还会给人带来阵阵痒意。 白芜上次就被痒得不行,这次播撒的时候,他特地注意这个问题,播撒起来格外小心。 动作一不小心,速度就变慢,白芜播到天黑,背筐里的草籽也没能播完。 苦草主要用来喂猪羊,白芜沿着河往上播,一直播到家里的山头附近。 他还路过自家的田里。 小麦也是今天才播的种,因为开出来的荒地不够,同样没播完。 白芜并没有成为农业大户的打算,没播完的种子他让岸提回去,准备磨成粉后做饼吃。 先前计划得好好的,现在他提着草籽走过自家的农田,看着还没出苗的麦地,白芜心尖忽然一动。 苦草和小麦非常像,都是禾本科的植物。 它们各有优缺点。 苦草产量高,好种,种仁却发苦,颗粒还比较轻。 小麦穗子短,娇贵,但是味道好,颗粒还很大。 如果把二者结合起来,取其优点而抛却缺点,会怎么样? 白芜越想越摁不下这个想法——如果杂交一下会怎么样? 人类驯化野生植物的方式之一就是杂交。 上辈子先民们的小麦也是杂交驯化出来的,并且直到他死亡的那个年代,杂交选育还是培育作物的一个重要方法。 好像真的可以试试。 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浪费一点种子和精力而已。 白芜停下了播种的手,站在原地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可行。 最终,他将剩下的苦草种子一起带回家里。 他家看到他带回来的苦草种子倒没说什么,只以为他今天没能把草种播完。 没想到第二天,他找出工具,又要开荒。 岸惊了,“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开出来的荒地够了吗?怎么还要开荒?” 哪怕以他们的体力,开出那么多荒地来,也脱了一层皮。 岸现在想到开荒,就觉得腰酸。 他情愿出去外面流浪采集一个月,也不想留在家里继续开荒了。 白芜头也没抬,“我想开点荒地出来种小麦和苦草。” “你不是种上了吗?” “之前是分开种,现在要合种。” “种得多不多?要是不多的话,你在水稻田里种不就行了?反正水稻还没种下去,你隔一块田出来种点,先别种菜了。” “不行。小麦怕涝。” 白芜将锄头和镰刀放进背筐里,“而且我要去河流下游开一块荒地出来,离原来的田远一点。” “这又是为什么?你之前开荒时还说最好把荒地弄到一起,方便管理,省得我们摘个菜都要跑来跑去。” “因为苦草和小麦不能挨得太近,不然它们会串。” 苦草和小麦有杂交的风险,不能把它们种在一起。 不然所有的小麦都可能被风和虫子授到苦草的花粉,最后结出来的小麦不够纯正。 那么辛苦种一茬小麦,白芜可不想所有的小麦最后都变成“苦麦”。 岸一脸茫然。 白芜朝他挥挥手,“我晚点回来。等阿父他们回来之后,你们先吃饭,别耽误你们打猎采集。” “知道了,要不要留祭司大人的饭?” 白芜原本还想拒绝,转念一想,他们什么情况,他哥大概也猜出来了,何必掩饰? 南遥要是下来帮忙,辛苦一早上,总不能连饭都没得吃。 想到这里,白芜点头,“早饭多做点肉啊!他比较喜欢吃肉。” “……知道了。” 白芜在自家农田的下游,找准下风向,重新开荒。 春天来了,万物滋长。 杂草灌木长得最快,不过现在雨多一点,泥土也湿润柔软一些,挖起来比较好挖,白芜感觉和冬天开荒相比算是各有利弊。 白芜打算先把地面上的草割了。 这些草可以放进背筐里,等会提过去喂羊。 割完草,砍完灌木,等地面变得光秃秃,没有障碍物了,就可以挖土犁田,将里面的树根、石子、虫子等其他杂物捡出来,荒地就算开好了。 白芜埋头苦干,一半都还没干到,天空投下巨大的阴影。 他抬头一看,果然是南遥来了。 他朝南遥招手,南遥俯冲向下,在离地面还有两三米的时候,直接变回人形,跳到地面上。 “怎么又要开荒?” “想把苦草和麦子混合起来种一块地,看能不能得到一种既像枯草一样高产又像麦子一样香甜的植物。” “这样能行?” “以我上辈子的经验来看,多种几次,多种一些,兴许能行?” “把锄头给我,我来挖地。” 白芜不跟他客气,直接把锄头抛给他,“你等会儿要不要去打猎或者巡视领地?” “晚点去也可以,先把这块地开出来。” “那等会儿种完麦子和苦草,你和我一起回家吃饭,然后我们再一起出门?” “不怕被你阿父发现了?” “他们不在家。” 南遥闻言挑了挑眉,又低头干活去了。 白芜总感觉他那一眼意味深长。 好像谁谈恋爱特地背着家长一样。 白芜感觉脸有点热。 两人合作起来速度很快,再加上白芜本来也不用多大的荒地。 上午他们就把荒地开出来了,白芜快速在上面撒上混合好的种子,“走吧,我们回去吃饭,岸说今天也会下雨,不用再浇水。” “确实会下雨,不过下得不大。” “没关系,牛毛细雨嘛,能把土下湿就可以。” “牛毛是什么?” “一种名叫‘牛’的动物的毛。之前还跟你说,今年冬天我想去更远一点的地方看,看看能不能发现新的动物,我最想要的动物就是牛了。” “那我们冬天出去看看。” 两人肩并着肩回去吃饭。 因为路程太短,平时两人说话的时间太少,白芜舍不得变回鸟,两人直接用脚走回去。 吃完早饭,两人飞去巡逻,顺便采集一些食物。 接连几天,他们的行程都大致如此。 早春时节,地里的植物一茬一茬长出来,他们的食物将会越来越丰盛,这个采集季不可错过。 这天,白芜一大早去菜地里巡视。 他刚飞出自己家所在的山头,就听见后面有破空声传来。 他转头一看,只见南遥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白芜惊奇地鸣叫一声。 往日他们都要再晚一会儿才能见到,不知道南遥怎么那么早? 为了方便说话,两人干脆落到地上,变回人形。 白芜问:“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公事处理完了吗?” “今天没人来找我。早点下来还能跟你多待会儿。” 白芜耳朵有点热,“我们天天待在一起,又不差那么一点时间。” 南遥握着他的手,“我差。” “你够了——卧槽,我们地里那是什么?!” 白芜上一秒正觉得浪漫,下一秒看见自家地里停留的那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感觉头皮都发麻了。 “不会是鸟吧?!卧槽,这群贼,它们正啄食麦苗!!!” 麦子已经种下去了几天。 白芜种的时候特别在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土,就怕虫子和鸟把种子吃掉,没想到这才没管用多少天,鸟就循着味道来了。 白芜感觉气得肺都炸了,他将背筐一丢,衣服一扔,原地变成一只大白鸟。 南遥在背后根本来不及叫他,就见白芜猛地冲进了鸟群之中。 “啾啾啾!!!” 大白鸟状态的白芜跟战斗机一样,气势汹汹。 当即数百只鸟飞起来,慌忙往四面八方散去,犹如傍晚四散的蚊虫。 白芜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他更生气了,冲进鸟群中,一嘴一只,将偷麦贼啄下来。 南遥变成的大黑鸟后来居上,扇着巨大的翅膀过来,卷起的气流将偷吃的鸟扇到地上。 这些鸟一直在兽人们的食谱上,然而鸟比较机敏,兽人们吃的鸟蛋更多,鸟反而比较少获得。 白芜见南遥把鸟扇到地上去,变回人形重新跳到地上,将死鸟收集起来。 南遥没刻意追击,这群鸟最后逃走大半。 白芜捡到大半筐鸟,还是生气,“这些鸟也太精了,等会等做个稻草人过来吓一下它们。” “去年种萝卜的时候,好像没有那么多鸟?” “可能萝卜叶子的味道不好,而且和大蒜野葱一起种。” 白芜查看麦地,发现底下好多小麦种子被小鸟啄出来吃了,“不行,得想个办法。” “先按你说的,做几个稻草人过来。” “只能这样了。”白芜道,“实在不行,割点草遮一下。” 鸟不易久放。 白芜和南遥回去。 两人一起处理这些鸟肉。 这些鸟毛太多,白芜嫌拔毛麻烦,干脆连皮一起剥下来,剁去头爪,只食肉。 头爪留起来,可以放到鱼笼和渔网上诱鱼。 这些鸟中,大部分鸟肉的味道和鸡肉差不多,只是肉更柴一些。 白芜干脆将鸟肉腌上,然后放到面包窑里烤。 烤好后拿出来刷点蜂蜜,然后再放进去烤,直接把鸟肉烤成肉干,然后和调料一起密封好存在罐子里。 这样的鸟肉干能放很久,能当菜,还能当零食吃,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能垫补一下。 烤鸟的时候,白芜和南遥用草做了几个稻草人。 为了震慑那些鸟,他还特地在稻草人黏上一层鸟毛。 白芜就不信,吓不死那群鸟! 第82章 联想 白芜立了稻草人, 还在土面上盖了草遮挡脆弱的麦苗。 麦子很快就寸许高了。 麦子长在地里,风一吹,如同一片厚实的毛毯。 白芜衷心期望, “希望这些稻草人能再管用一点,最好能用到麦子收割的时候。” 南遥:“还是有鸟下来啄食麦苗,只是比较少。” “管用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等不管用的时候再说。走,趁着时间还早, 我们早点去巡视, 早点回来。” “今天先去鹰族的地方。这几天先把鹰族、翠族和你们族巡完,再往北方去。” “没问题, 我的体力应该足够我飞。” 两人先去鹰族。 白芜先前没少过来鹰族的领地, 对鹰族很熟,因此对鹰族领地上面的变化格外敏|感。 他隔着老远的距离,一眼就看见了鹰族领地内有陌生的动物狂奔。 “啾!”白芜赶忙朝南遥叫了一声,示意他看前面。 鹰族可没有这种颜色的大型动物。 南遥回应一声,叫声舒缓, 让他不用紧张。 两人和那群动物相向而飞,飞速靠近。 等飞近了, 白芜才发现那群动物怎么那么像——狮子? 等等! 好像真的是狮子。 是疾风他们! 略微飞近一点后, 白芜认出了底下的动物。 他十分纳闷, 鸟兽人九大部落和狮族好像都没什么交情, 狮族怎么会出现在鹰族的领地? 南遥俯冲向下。 白芜连忙跟上,看见异状,他们肯定要去问个究竟。 跑在最前面的疾风也发现了空中的白芜和南遥。 疾风仰起头, 朝他们吼叫一声。 声音不算大, 态度很温和, 这是打招呼的意思,白芜猜他们应该没什么敌意。 疾风先打招呼,气氛和缓了些。 南遥带着白芜落地,变回人形,“你们这是?” 疾风道:“趁着春天有空,我们想过来看看能不能换点金属。我们进入鹰族领地的时候,就遇到了鹰族人,他们说可以过来。” 南遥点头。 两族尚未敌对,狮族人过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南遥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好啊。”疾风笑笑,“我们这次带来肉干和豆子过来,不知道鹰族感不感兴趣?” “这得问他们,走吧。” 白芜倒看见狮族背上的背筐,“你们还带了小狮子过来?” 原本乖乖待在背筐里的小狮子听见这话,纷纷用爪子扒拉着背筐的棱,从背筐里冒出头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细声细气地朝白芜叫。 小狮子叫起来有点像小猫,白芜感觉自己手又有点痒。 他想撸狮子了。 疾风道:“这次的路比较好走,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 “那挺好的。”白芜看看疾风,又看看小狮子,笑了笑,“走吧,先去鹰族再说。” 鹰族会飞,比狮族快,他们一行人抵达鹰族部落的时候,鹰族已经收到消息。 山鹰带着人出来迎接,看到南遥和白芜,低声问道:“祭司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南遥说:“巡视的时候看见狮族,询问后得知他们要来找你们,顺便一起过来。” 山鹰带着人进去。 大家一起在鹰族部落中间的小广场上坐下。 鹰族还专门端出热水和肉干来招待。 小狮子们有点怕鹰族人,看见白芜也在,一只两只挤过来,纷纷挤到白芜腿边,让他撸毛。 白芜撸着小狮子身上还来不及换下的厚实冬毛,尤其他们小肚子上的软毛,幸福感爆棚。 他撸狮子的手法极好,一只两只小狮子在他腿边咕噜咕噜叫着,很快,这群大猫幼崽躺倒了一片。 白芜坐在木墩上,听两族人谈话。 他和两族关系都可以,不过就私心而言,他还是偏向鹰族。 鹰族和狮族关系貌似也还可以。 当疾风提出想换金属时,山鹰拒绝,却换给他一把小刀,算是全了两族的面子。 疾风似乎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又提出想看一看他们手中的金属。 狮族兽人之前偷偷摸摸捡了些金属回去,不过他们的金属早就加工成了项圈和手镯,看不出矿石原本的形态。 白芜发现矿石的用法后,鹰族对自家的矿产十分宝贝,平时派人把守,狮族兽人根本不敢靠近这边,更别说偷矿石。 狮族虽然是最早接触矿石的一族,但身为族长的疾风连矿石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山鹰这次没答应,只是让人拿了些黑金出来给他们传阅。 狮族的人看完了,鹰族就把矿石收了回去。 哪怕只是看一眼,狮族人也付出了不少肉干。 双方的谈判还在继续。 他们直接从上午谈到傍晚,最后的结果差强人意。 鹰族的人留狮族在部落里休息。 白芜因为家里离鹰族比较近,打着哈欠准备回去。 在这时,疾风叫住了白芜,“芜,我们可以跟着去你家看看你家建的房子吗?” 白芜下意识看了南遥一眼。 南遥道:“你来决定。” 白芜从狮族换到了麦子和苦草,对他们一族的印象还可以,犹豫片刻,点头,“可以。不过我们家房子不大,可能没地方住。” 疾风微笑,“没关系,我们在野外随便对付一晚也可以。” 白芜倒不至于让他们露宿野外,不过是否能招待狮族人,还得问问族长崖再说。 白芜笑了笑,“那你们跟着来吧,你们知道地方吗?” “知道。你们尽管飞,等会儿我们就到了,不会落下太远。” 双方三言两语谈妥,白芜看着满地毛茸茸的小狮子,略有些不舍。 这次撸|爽了,下次再想撸到毛茸茸的小狮子,可能就要等秋冬他们去狮族。 疾风敏锐地感知到他的情绪,笑问:“我们可以把小狮子一起带上吗?让他们见见世面。” 白芜的话柔软许多,“当然可以,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 小狮子们欢呼起来,喉咙里的小颤音更像猫了。 白芜忍不住弯腰撸了其中一只小狮子一把。 山鹰带着人送他们到领地边界。 白芜他们很快回了家,川他们都在家。 狮族人在后面。 白芜跟父兄说:“亚父阿父,今天狮族人要来我们家做客。” 墨看向南遥,见他并没有不愉快,很是热情好客地说道:“可以呀,多少人?” “四个大人加五只小狮子。” “哟,那人可不少,我们得多准备一点肉食。” 白芜家罐子里还有之前准备好的鸟肉脯,白芜特地拿个盘子盛出来放到桌面上,打算给小狮子们磨牙玩。 至于其他肉干菜干,那就得做成菜才能吃了。 狮族说到就到。 四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背着五只圆滚滚的小狮子过来,受到了白芜一家人的一致欢迎。 尤其岸,他一看小狮子,眼睛都亮了。 疾风有几分意外,没想到他们兄弟俩都那么喜欢狮族的幼崽,笑道:“我们的小狮子比较调皮,可能比较贪玩,不过还算有分寸。” “没关系,能陪他们玩,是吧?” “当然。” 白芜笑着将陪小狮子玩这个任务让给他哥,自己和南遥带狮族人参观房子。 他们家的房子由石头所建,上面镶嵌了大块玻璃窗。 玻璃、瓦片、榫卯结构,每一样都值得狮族人看很久。 白芜之前还教过他们建房子,并不介意他们仔细看,基本也做到了有问必答。 狮族人们怀疑这样的房子是否真的能存在,等看到了他家的房子,总算彻底相信,又生出一股向往。 四个狮族人站在白芜的房间里,看他铺了兽皮的木床,又看床头柜,看墙上挂着的装饰干花和树枝,满眼都是赞叹。 “芜,你的房间真好看!” “大部分装饰品都是我哥收拾的,他喜欢这个。现在光线不太好,你们可以明天早上再来看一次。”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白芜带狮族人出去,又给他们展示了面包窑和石锅。 面包窑用来烤肉,效果一绝。 狮族人一路看下来,张成圈的嘴一直没能合上。 客人远道而来,白芜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菜。 其中一道酸野葱鱼片特地用了点胡椒和咬嘴果,其中奇妙的滋味让狮族人甚至分辨不出来嘴里的菜到底是什么味道。 几个小孩非常喜欢酸爽嫩滑的鱼片,又想吃又怕辣,一直在“嘶嘶”倒吸冷气。 白芜特地倒了碗凉开水放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觉得辣的话,可以放到凉水里涮一涮再吃,结果几只小狮子宁愿辣得涕泗横流,也不愿意吃简化版的鱼片。 白芜不敢让他们吃太多,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给他们换其他的菜。 小狮子们一个个吃得肚子圆滚滚,撑得吃完之后就变回兽形撒欢消食。 因为辣意一时挥之不去,他们玩着的时候,还时不时拿小爪子去抹自己的嘴。 白芜看得哭笑不得,又觉得手痒得紧。 大人这边饭还没吃完,接到消息的崖赶了过来,请狮族人等会去部落里住。 疾风和崖还是第一次对上话,双方都感觉挺新奇,谨慎又高兴地交换了不少信息和物产。 吃完晚饭,崖带着狮族人去部落休息。 白芜亲自去送了他们一段路。 双方的气氛很是友好。 白芜在洗澡的时候还和南遥说:“没想到狮族那么快就和我们展开了合作。” “最近又没什么冲突,用你的话来说,合作是件互利共赢的事,为什么不合作?” “有道理。”白芜道,“真心希望他们能早日将自己的房子建起来。” “应该不会太远,方向已经给他们指明,路由他们慢慢走,迟早能走出来。” “说得也是。对了,明早你早点下来找我啊。” “我也想早点见面。” “啧。我估计狮族他们很早就会过来,你早点下来站我旁边,免得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什么不该说的,你比几个族长还有分寸。” 南遥说是这么说,不过第二天他还是很早就下来了。 他到的时候,白芜还没起床。 他没惊动白芜家其他人,只站在白芜窗前,轻轻敲了一下他的玻璃。 白芜完全没想到他会那么早,外面的天还没亮透,赶忙披了件兽皮大衣,趿着鞋子跑出来,“这么早,你冷不冷?进来坐一会儿。” “不冷。狮族的人还没过来?” “哪有那么早?他们住在部落里,起来的时候,起码要跟部落的人打一声招呼。打完招呼再过来,怎么着也得等天亮透了。” 白芜醒了干脆不再睡,穿好衣服,打着哈欠,出去外面烧水。 南遥陪在他旁边,帮他劈柴。 他们现在喝的水都是白开水,每天烧一次,比饮用野外的天然水源要安全得多。 尽管烧水比较废柴禾,一家人还是坚持了下来。 他们把水烧好,早饭煮好,白芜家的其他人陆陆续续也起来了。 大家看到南遥,已经见怪不怪,打了个招呼,便安然地各自忙活。 狮族人迎着晨光奔来。 白芜一家招待他们,再次带他们参观了房子。 疾风问:“听说你们把麦子种在了地里,不知道能不能看一看你们是怎么种的?” 白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他们家尝试耕种并不是什么秘密,几个鸟兽人部落都知道,只是大家都不太感兴趣。 白芜看南遥没有反对的意思,爽快道:“当然可以,正好我们等会就要去田里看看,你们想看的话就一起过来?” 白芜没有拖延,吃完饭就带他们去麦田里。 他们家的麦子又长高了些,麦苗健壮翠绿,比野生的麦子整齐得多。 这么一块块种在田里,让第一次见到麦田的狮族人倍感震撼。 尤其麦田里的稻草人。 这是用枯草、鸟毛、木棍做成的稻草人,白芜还创造性地在上面画了眼睛鼻子和血盆大口。 尽管那鸟血画就的血盆大口干了之后,变得暗红了些,看起来也还是很唬人。 白芜提到这个就感觉一肚子郁闷,“这是用来吓鸟的稻草人,我们种麦子哪里都好,就是特别招野鸟,几乎每天都会被野鸟吃掉一些麦苗。” “你们看这株麦子,上面的断口还新鲜,应该就是今早被野鸟吃掉的。” 狮族人定睛一看,发现还真是。 白芜伸手一指,“我们在这边,鸟不敢落下来,那边隔得远一些,就已经有野鸟了。” 这些野鸟和白芜家斗智斗勇,已经不怎么怕他们。 哪怕白芜做的稻草人一个比一个吓人,也渐渐没了效用。 小狮子们看看白芜无奈的表情,又看看自家族长。 有只小狮子拍着胸|脯道:“芜,你别怕,我们去帮你赶鸟!” 其他小狮子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白芜看这些小不点年纪不大,一脸老气横秋,特别好玩,“鸟飞那么快,你们可别没帮我们赶走鸟,反而弄断了麦子啊?” 小狮子们气哼哼。 “才不会,我们已经开始学习打猎了。” “就是,芜你不要小看我们。” “族长,我们现在能去赶鸟吗?” 南遥在旁边说道:“想去就去吧。” 白芜看南遥一眼。 小狮子们得到首肯,欢呼一声,瞬间变回兽形,就要冲出去。 南遥又嘱咐道:“注意一些,别鸟没赶走,你们反而被鸟啄秃了脑门上的毛。” 小狮子们“嗷呜”叫着,四肢并用,飞快跑了出去。 白芜心中“啧”了声。 这些小狮子中有两只是兽人,兽人是比较喜欢表现了一点,没想到南遥还用上了激将法。 白芜看南遥:幼不幼稚啊你? 南遥当作没看明白,一脸淡定地看着小狮子们发挥。 白芜也看向小狮子。 这些小狮子腾挪辗转,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要么趴在地上小心前进,要么高高跳起,跑去抓鸟。 狮族的人也看着本族的小狮子。 有个狮族亚兽人用人形吼了声,提醒小狮子们好好抓鸟,别一只鸟都没抓到,到时候就丢人了。 小狮子们都是合格的猎手。 他们出手必有斩获,无一落空,不一会儿,他们的麦田里就飘着各色各样的鸟毛,麦子则是一根都没断。 狮族的亚兽人有些得意地看向白芜,“怎么样?” “非常棒。”白芜目光一闪,却想到了别的地方去。 狮族的人没看出来,目光中只涌动着骄傲。 南遥在旁边轻轻勾了一下白芜的手,低声问道:“想什么?” “我在想——”白芜凑近他颈侧,“你听说过狗吗?” “嗯?” “要么狼?叫声‘嗷呜嗷呜--’的一种动物。” 白芜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你说我们训养一种动物过来替我们看麦田会怎么样?” 南遥:“狮族让你联想到了那种动物?” “不然?” 南遥一勾唇,“没什么,等会儿可以问问他们。” 第83章 小狼 白芜只是悄悄地和南遥说一声, 借他一张脸皮,他也没勇气问狮族人不能借自家的小狮子给他抓鸟。 幼崽多珍稀,问出来,估计两族就要交恶了。 白芜自认为自己还是不怎么抗揍。 白芜只是问疾风, “疾风族长, 你们有没有听说一种叫‘狼’的动物, 就一种四肢着地,嘴巴比较长, 有尾巴,身披毛发, 叫声大概是‘嗷呜——’的一种动物。” 疾风想了想,“总觉得有点熟悉,不过究竟在哪见过, 我也记不起来。” “你帮我们留意一下,要是得到了这种动物的消息, 通知我们一声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疾风和他捶了捶拳头, “要是遇到了那种动物, 我们直接抓两只给你送过来。” 双方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狮族人很快就回去了。 岸对那些小狮子还有点恋恋不舍,“他们的兽形真软, 身上胖嘟嘟的全都是肉。我们鸟兽人的幼崽身上就没那么多肉。” 白芜无比赞同, “尤其现在这个季节, 抱着实在太舒服了。” 兄弟俩感慨一声, 各自忙活去了。 现在正是野菜多的时候,不能耽误采集。 白芜和南遥接着巡视。 两人在巡视的途中,要是看到了什么好吃的野菜, 或是撞见了什么猎物, 也会停下来采集和打猎。 白芜非常喜欢春天鲜嫩的野菜。 这正是头一茬野菜冒出来的时候。 新鲜的野菜口感又鲜又嫩又爽口, 基本没什么苦味,从枝头到嘴里,也就几小时。 这些野菜的做法尤其简单,他们只需要一勺油,一撮薄盐,大火快炒,就能把整个春天的味道都吃进嘴里。 哪怕不怎么喜欢吃青菜的南遥,面对头茬野菜,都能吃上一大盘。 这天两人主要在青族的部落内巡视 因为是开年第一次巡视,基本每个角落都要巡到位,他们巡视的速度并不快,飞得也很低。 以南遥的视力,泥土中钻出了一只小虫子,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正飞着,南遥转头朝白芜鸣叫一声,示意他落到 白芜有些纳闷。 他低头观察,头显得格外青翠秀丽。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底下既没有出来晒太阳的猎物,也没有好吃的野菜。 白芜猜不透南遥让他下去干什么。 两人落回地面变回人形,白芜一边穿兽皮袍子,一边不解地问道:“要看什么?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啊。” 为了支持自己的判断,他特地扫视一圈,仔细寻找这里可能隐藏着的东西。 他什么都没找到。 南遥道:“有,在草丛 “啊?那么隐蔽?草丛 白芜说着蹲下来用树枝拨动杂草。 他们出来采集,在不确定草丛 免得直接伸手去摸,人会被隐藏着的虫子咬到。 白芜伸手拨开草,看到翠绿的草 “!!!”真的有东西! 白芜瞪圆眼睛,连忙将草拨得更开。 很快他就发现草丛里居然长着一片菌菇,这些蘑菇样子很像鸡枞菌,但比鸡枞菌肥厚。 “是肉不换!这里有好大一片!”白芜数,“一朵,两朵,三朵……一共二十七朵!” 白芜转头看南遥,惊叹不已,“这些肉不换藏得那么严实,你在天空上怎么发现的?” “草叶摇动的时候,看到了底下露出来的白色。这个季节,这种草底下长的应该就是菌菇。” “太厉害了!你别动,让我来!我采这种菌菇的经验可丰富了。” 白芜小心翼翼地拿起棍子,从这些名叫“肉不换”菌菇的根部撬动,争取最大程度地将所有菌柄撬走。 除了二十七朵已经长大了的菌菇,他特地留了几株刚冒头的小菌没动,并将土填了回去。 这些菌菇留下来,他们下次来的时候,只要季节对了,很可能再次收获一大丛肉不换。 白芜高高兴兴地把所有菌菇放到背筐里,“我们再去找找看,能不能多找一些,今天的晚饭就吃菌菇了。” “你想吃的话,肯定能找到。” “靠你了!走,我们再次出发,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南遥对整片地区很熟,他说要带白芜找菌菇。 接下来一整天,他们果然找到了无数菌菇,各种各样的菌菇都有,都是些味道比较好的种类。 傍晚,他们各背着一整筐菌菇,迎着朝阳满载而归。 岸出来迎接他们,一看到他们的背筐就惊了,“你们不是说去巡视领地吗?怎么捡了那么多菌菇?我们专门去捡菌菇,成果还没有你们一半多。” “那是,祭司大人亲自出手,我们能不满载而归吗?”白芜得意地伸手揽着他哥的肩,“今天晚上炒肉不换吃,哥你帮我洗菌菇啊。” “洗洗洗,我也馋这个了。” 野生菌菇好吃,但都比较难洗,上面可能带着泥沙和大量的枯枝落叶,择菜这一步就很令人头疼。 最后两筐菌菇由白芜一家四口带南遥一起在河边整整洗了三次,才洗出来。 岸问:“都洗干净了,现在是要铺到外面去晒吗?” “不晒,洗了之后这些菌菇有所损伤,晒干了味道也不太对,今天晚上我就炒了它。” “这么多?!整整两筐,就算我们是饭桶,一晚上也吃不完吧?到明天就没有那么鲜了。” “炒点当下饭菜。” “下饭菜又是什么?还有这种东西?” “当然有。你帮我洗筐葱,等会吃完饭我就去炒。” 剩下的金菇吃完饭后再处理,白芜已经迫不及待想品尝“肉不换”的美味了。 这种菌菇他去年吃过一次,还是暮春的时候吃的干货,川当时说远不及新鲜好吃。 白芜有些难以想象,新鲜的时候,它能好吃到什么地步。 炒菌菇得大火炒。 白芜专门搬出自家的石锅,好好洗干净,烧干里面的水分,热锅冷油,先放葱段爆出香味,然后将菌菇倒下去,大火开炒。 菌菇倒下去之后,大火很快就将里面的水分逼出来,锅里有少量淡黄色的菜汁,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 这股香味和白芜闻过的任何菜肴的香味都不同,它如此浓郁诱人,白芜感觉自己都快垂涎三尺了。 菌菇可能有毒性,白芜忍着馋意,尽量将它炒透。 等炒完肉不换,白芜又炒了两个肉和一道野菜。 这个时节的野菜很好吃,白芜先吃一口野菜清口,鲜嫩爽脆的滋味在口腔里爆开,让他不禁想到了雨后的山坡。 吃这种野菜,跟在雨后的山坡上吹着清风是类似的感觉——都非常清爽,甚至有些令人心旷神怡。 白芜吃完野菜后,才将筷子伸向菌菇。 微黄的菌菇中点缀着翠绿的葱段,盛在黑陶盘子里,卖相非常好。 白芜夹了一块肉不换,送进嘴里。 只略微一尝,他就知道,果然名不虚传。 这道“肉不换”嫩滑肥厚,汤汁犹如勾了芡的芡汁,却没有芡汁那么厚重,只是在菌菇上浅浅地挂了一层。 这层汤汁几乎是整道菜的精华,它鲜而不冲,柔而不淡,香味很是持久。 白芜还没怎么尝出滋味,一口菜就已经滑到肚子里了,接着心底里涌起巨大的遗憾,让他恨不得一尝再尝,弄清楚这菌子到底是什么味。 这菌菇鲜得简直让他连舌头都吞下肚。 这菌菇太好吃了。 简直让人惊艳! 白芜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菌菇。 这种好吃应该不只是他个人喜好的问题,他不过略一品尝,盘子里的菌菇已经被挟走大半。 白芜发现,川和墨特地放慢了筷子,哪怕挟也只挟葱段吃,有意让他们三个年轻人多吃些菌菇。 南遥也停下了筷子,筷子几乎不往这盘菌菇伸。 白芜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跟着停筷。 岸慢了一步发现他们都不吃这道菜,连忙停下筷子,想让一让,结果往桌上一看,一整盘菌菇基本不剩,只有几根葱段在汤汁里浸着。 岸搓一搓脸,“我知道哪里有肉不换,明天我们再去采一点。” 白芜:“只要你不嫌洗起来麻烦就行。” “不嫌。有好吃的,嫌什么嫌?” 一家人愉快地吃完饭。 白芜将干净的石锅烧起来,往里面倒了大半坛子油。 烧热油后,他挤干菌菇的水分,将菌菇倒进去小火慢炸。 菌菇很快被炸出汤汁,白芜没管,他得等菌菇里面的水分全都炸干,才能盛起来。 菌菇炸着的时候,他还切了半条风干猪腿进去。 所有的肉都切成肉丁,半条风干的猪腿整整切出了一大盘肉丁。 他把肉丁倒进锅里面,肉丁铺了厚厚的一层,几乎和菌菇对半。 在热油的煎制之下,菌菇的香味慢慢飘出来了。 风干猪腿上本身有盐分,白芜没再放盐。 南遥在底下帮他烧火,白芜用筷子夹着一块菌菇出来,送到他嘴边,看家人没注意这边,低声催促,“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吃。还要放什么?” “没什么了,等水分煎干,我先盛一半出来,另一半放点咬嘴果的果肉,做两种口味。我们出去巡视可以带一罐在路上吃。” “还要做点其他什么吗?” “不用了,太难背,带着一罐下饭菜就足够了,剩下的我们可以在路上打猎和采集,弄到什么吃什么。” 白芜说这是下饭菜,岸等他做好后一看,“这不是菌菇酱嘛,以前部落里的老人也会做这些。唔,好吃,比木他们做的要好吃!” “你喜欢哪种口味的?” “放了咬嘴果的,刺激!” “那我留一半放了咬嘴果的。” “这个没放咬嘴果的也好吃,亚父他不吃辣。” “那就各留一半。困死我了,明天再说吧,我先去睡了。” “你今天不去洗澡了?祭司大人好像在外面等你。” “……你怎么还不去睡?” “这就去,我什么都没看见!” 白芜和南遥还没来得及出去巡视,狮族的人先过来。 狮族人直接找到他们家所在的这个山头,白芜还是傍晚回来才看见狮族人。 白芜前几天才刚和他们见面,此刻再见到他们,内心中充满着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前几天你不是让我们族长找那种动物?刚好找到了,族长让我们给你送过来。” 狮族人给白芜看他们背后的背筐。 白芜打开背筐的盖子,才发现里面有两只毛茸茸的——小狼? 这两只小狼应该还没有断奶,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毛发很蓬松,浑身雪白。 白芜打开盖子的动静惊到了它们。 它们立刻爬动起来,小胖爪扒拉着背筐,鼻子里发出了“嘤嘤嘤”的撒娇声。 “我去!”白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们怎么找到的?那么小的幼崽!” “族长回去后说了你的请求,部落里的老人帮着想了一下,找到它们生长的地方,费了点心思,才找到这两只幼崽。” “那它们的父亲——” “我们是在窝里找到的,就算重新找到了它们的父亲,它们染上我们的气味,应该也会被遗弃吧。” 白芜轻轻抱起其中一只小家伙。 小家伙的毛很长,实际身子很小,握在白芜手上,就跟他巴掌一样大。 小家伙也不怕人,用指甲都还很柔软的爪子,扒拉着白芜的手腕,试图在他手中站起来。 白芜轻轻托起它。 这只小狼软乎乎的肚子很薄,轻轻一摸,似乎能摸到里面的脏器。 它的肚子摸起来有些干瘪,应该饿了挺长时间。 白芜又去摸另一只小狼,另一只小狼的情况也一样。 白芜连忙去厨房拿了今天早上挤的羊奶出来,盛在碗里,喂给小狼。 幸好现在羊奶不够他们家人分,他们习惯把羊奶积攒起来,做成酸奶之后,大家一起吃。 要不然今天的羊奶喝完了,小狼肯定没东西吃。 白芜安顿好了小狼之后,十分感慨地对狮族人说道:“太谢谢你们了。拜托他们能留意一下,没想到累你们跑了那么久。” “没关系,族长说你是我们永远的朋友,为朋友做这点事,算不得什么。” “有关系的。来来来,坐,这次你们想跟我换点什么?” “族长说不用,让你不要给我们东西,我们送完这两只家伙就回去了。” “等等!好歹吃完饭睡一觉再走。” 川也劝,“在家里吃饭吧,这么老远跑一趟,饭都不吃就回去,我们得羞愧死。” “就是就是。”白芜道,“这几天我们积攒的食物种类比较多,你们好好休息一下,今晚我们做一顿大餐。” 白芜对狮族的人说完,喊墨,“阿父,你去请祭司大人下来,说狮族的朋友带着小狼过来了,请他一起招待。” 墨点头。 南遥很快下来了,也感谢他们专门带了小狼过来。 白芜竭尽所能地做了一顿丰盛的饭出来招待他们吃了顿宴席。 因为来的是狮族的两个亚兽人,吃完之后,白芜邀请他们在自家住下。 他将房间让出来,和岸暂时睡一间房,两个狮族亚兽人睡他的房间。 第二天,白芜特地收拾了不少干货,外加一罐子下饭的菌菇酱送给他们。 送他们离开的时候,白芜还送出老远。 等狮族的人离开后,白芜对南遥说道:“他们也太实诚了,我只是这么简单的说一句,没想到他们特地去帮我找了小狼过来。” “他们族的人一向豪爽,这个情先记着,以后有的是报答他们的机会。” “只能这样了。我现在一想到这件事,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唉,我对他们就没有那么掏心掏肺。” 南遥握着白芜的手往上,微微用力,箍住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他们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是件好事。” “只能这样了。” 麻烦已经给人添了,白芜只能先记着这个情。 “走。先去麦田里做个小窝出来,叫这些小狼赶鸟。” 白芜振作精神,“不知道这两只小狼训不训得出来,我听他们说狼最通人性,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试试,如果那么小开始教也不行,那说明这条路行不通。” “不可能不行,顶多是我们方法不对!我上辈子的同胞不仅把狼训出来了,还训出了五花八门的工作犬。” 白芜和南遥在农田里做了一个遮风挡雨的窝棚,白天的时候,把两只小狼送到那里,让它们先适应环境,晚上的时候,再把它们带回家来,让它们和家人相处。 这么小的小家伙,几乎没有野性,更不咬人,每天除了埋头喝奶之外,就是趴在岸手心里嘤嘤。 岸比白芜要宠它们。 岸以前闲着没事,还会特地飞回部落里找小伙伴们玩耍聊天,现在采集回来什么也不干,就惦记着跟两只小狼玩。 这两只小狼长得有点像萨摩耶,不过毛没有萨摩耶厚,鼻梁没有萨摩耶宽。 尽管这样,它们的可爱程度也十分超标,尤其是两只弹软厚实的耳朵。 白芜几乎每天都要撸它们的耳朵十多遍,把它们撸成飞机耳,然后又让耳朵弹起来,每天都是如此,乐此不疲。 因为小狼实在太可爱,白芜甚至顾不上陪南遥这个男朋友。 接下来几天,南遥独自出门巡视。 白芜则在家里和他哥玩小狼。 两只小狼一天天长大,在某一天的时候,它们先后睁开了眼睛。 小狼的眼睛是蓝色,像冰雪堆中的湖泊。 它们似乎把岸和白芜认成了父亲,一点都没有猛兽的凶狠,每天跟在他们脚后跟后面嘤嘤嘤。 哪怕它们的小短腿连高一点的石头都上不了,几乎每天都平地摔无数遍,还是跟进跟出。 白芜带它们去农田里,给它们示范如何赶鸟而不踩到麦子。 学得好的那只小狼有大量的肉吃,学得不好的那只小狼连抱抱都没有了。 两只小狼非常聪明,没训几天,它们已经学会了赶鸟。 幸运的是它们的活动量本身就大,小鸟飞下来的时候,它们觉得是在玩,每天玩得十分高兴。 白芜试着用藤蔓当狗绳,留出足够长的距离给它们套上,绳子的一端拴在棚子里。 在肉的诱|惑,小狼们并不怎么抗拒这种办法。 这时候白芜庆幸,幸好它们眼睛都没有睁就被抱过来了,要不然它们在族群里学习了足够的东西,训起来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一家人都对这两只小狼十分上心,基本每天他们到农田里干活的时候,就把小狼带过来,每天采集完又把小狼带回去。 小狼们过上了规律的“上班”生活。 它们的捕猎技巧还算高超,如果真的有小鸟敢飞下来啄食麦子,有时候也会被它们捕到。 每次它们捕到了鸟,白芜就给它们加餐。 有这么两个活物在,基本没有鸟敢在这片地方逗留。 哪怕清晨和傍晚,小狼们不在的时候,鸟也不怎么敢飞下来啄食他们的麦子。 野鸟开始主动避开这片地方。 很快,白芜惊喜地发现,小狼们活泼好动,不仅对野鸟感兴趣,还对一切会动的东西感兴趣。 有虫子的时候,它们也会抓虫子,成功率还挺高。 有这两只小狼,白芜连杀虫的步骤都省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两只小狼吃的比较多。 小狼的饭量基本赶上了成年人的饭量,不过他们家四个壮劳力,加上南遥一个编外人员,养两只小狼没问题。 养小狼比养小狗省心多了,不用带它们出去溜,也不用铲屎,只要提供一日两餐,然后把它们带到麦田里去,晚上再陪它们玩一会儿就好。 陪小狼玩这个美差也不用白芜亲自动手,岸对这两只小狼爱得不行,白芜想插手都插不上。 两只小狼,一公一母,公的那只叫南风,母的那只叫白雪。 白芜耐心陪了它们几天,看它们适应良好,便打算依照原计划,跟南遥一起出去巡视领土。 今年春天,他发现了不少蘑菇和野菜,这还只是附近几个部落发现的,如果能去更远的地方,他相信他们会找到更多有价值的野菜。 白芜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能找到什么新的野菜。 南遥倒没有那么乐观,“土地里长的东西都差不多,其他部落有的东西,附近几个部落也有。” “不一定,像嚓嚓树这些东西,我们部落就没有。再说,也不一定找到什么东西,出去看看也好嘛,说不定呢。” 白芜没想到自己真说对了,他们这次出去真找到了一点“东西”。 不过这个东西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东西,他们是不速之客。 白芜看到那两个不速之客之后,整个人都惊了,他没想到他们这次出来居然遇上了“游商”。 还是灰头土脸,毛都快秃了的候鸟族游商。 第84章 土豆 两位游商的兽形非常像天鹅, 比天鹅大数倍,兽形起码两米高,身长更是三四米。 白芜看着他们, 总联想到自家的鸭。 尤其两位游商灰头土脸, 毛乱额秃, 看着还没他家鸭的状态好。 白芜看着两位游商的时候, 眼神总有点微妙。 两位游商刚惨遭滑铁卢, 对上他奇怪的目光, 毛都奓了,甚至顾不上变回人形,就冲他一阵“嘎嘎嘎”地输出。 这叫声, 更像他们家鸭了。 白芜一点都没觉得他们凶, 反而有点想笑。 南遥看他们这样,对他们说, “你们先变回人形。” “嘎。”两位游商垂头丧气,伸着长长的柔软脖子, 给他们看脖子上挂着的残破兽皮。 白芜看向两位游商的脖颈, 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两位游商都是兽人。 他们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估计一变回人形就得光腚, 怪不得不敢变回人形。 南遥顿了一下,从背筐里拿出他们晚上用的兽皮被褥, 分了他们一人一张。 白芜默契地背过身去,不看这两位兽人。 两位兽人这才变回人形, 用被褥围着自己的下半身。 变回人形的两个年轻人更丧气了, 连头发都垂了下来, 围着下身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看起来十分连根指头都不想动。 白芜请他们吃肉干,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路上遇到什么了?是碰到了大型的野兽还是和哪个部落没谈拢?” 两位游商中,高一些的那位叫古拉,矮一些的那位叫呐鸣。 古拉气愤道:“都没有。是长颈族不讲道理,碰到我们先打了我们一顿,根本没给我们说话的机会,直接把我们打出了他们部落的范围。” 白芜一惊,“哪个长颈族?鱼兽人部落的长颈族?” 鱼兽人长颈族的原形更像恐龙,或者说像传说中的威尼斯水怪。 他们之前和长颈族打过交道。 长颈族的人脾气普遍火爆,不喜欢对外交流。 他们试图和长颈族换莲藕,最后铩羽而归。 白芜以为两位游商也是想和长颈族换什么东西,最后没谈拢,反而惹怒了长颈族,引发冲突,不由向他们投去同情的目光。 古拉见白芜理解他们,表现得更气愤了,“就是那个不讲道理的长颈族,我们都还没有停下来,就先受到了攻击。” 呐鸣也很气愤,“明明我们去年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道他们今年发什么疯?” 南遥道:“你们和鸟兽人交易得如何?” “还没交易。”古拉口快,“鸟兽人的领地内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没有停下来。” 白芜:“……” 怪不得这两位仁兄会挨揍。 说话如此缺心眼,居然当着南遥这个鸟兽人祭司的面直言兽人部落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如此说话,他们不挨揍,谁挨揍? 南遥脸色果然冷了些,“既然冲突和鸟兽人无关,那你们先回去吧,不要在鸟兽人的领地内久留。” 古拉忙道:“天都这么晚了,一起过个夜,安全一些。” 白芜笑,“抱歉啊,我不太喜欢和陌生兽人一起住。对了,我们的被褥不足,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把被褥还给我们?” 古拉和呐鸣一惊,下意识用手扯住腰间的被褥,抬头对上白芜似笑非笑的神情,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 呐鸣用手轻轻捅了古拉一下,示意他说些什么。 古拉讪讪道:“我们都是鸟兽人,现在离开也没有别的地方去,要不然你们收留我们一晚?” 南遥:“天还没有黑,你们可以再往南飞一段路,我们要往北走。” “你们往北去哪儿?去长颈族吗?你们要是去的话,可以帮我们问一问,为什么他们今年突然翻脸吗?” 南遥:“你们不是说了兽人部落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要离开鸟兽人部落吗?还我托我帮你们问?” 古拉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们特地从那么远的地方飞过来,就是想去长颈族换珍珠。鸟兽人的领地内珍珠比较少,我们才不停留,没有其他意思。你们可以帮忙问的话,我们等几天也没关系。” 呐鸣也急着解释,“我们就是不会说话,没什么坏心眼。你看我们要是会说话,就不会被长颈族揍一顿了,你们说是吧?” 南遥淡淡道:“既然你们还要在我们鸟兽人的领地上修整,那么希望下次你们也能为鸟兽人部落说几句好话,不然就绕路吧。” “当然!我们也是鸟兽人,不可能看不起自己,我就是嘴快了。祭司大人,你别生气。” 古拉和呐鸣表情很忐忑,再三道歉。 南遥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一点头。 古拉和呐鸣立即换上如释重负的表情,朝南遥鞠了个躬。 白芜问:“你们做游商做了多久?平时都带些什么东西过来换?” “主要是各个地方的物产。有些东西在本地平平无奇,放到别的地方就很受欢迎。” “比如?我能看看你们带过来的东西吗?你们说得我都好奇了。” 古拉和呐鸣有些不太乐意,磨磨蹭蹭,没有答话。 南遥看他们一眼。 古拉一看南遥的脸色又有转冷的迹象,连忙将背筐放到前面来,“就看一下啊,这些东西我不换。” 白芜看他们这么宝贝,心底里越发好奇。 他伸长脖子。 古拉打开背筐,从里面拿出几个土黄色的果子,又杂七杂八地拿出一些羽毛制品,宝石,木制品。 这些东西花花绿绿,让他们看着非常像乡下货郎。 白芜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落到他们手中的土黄色果子上。 这几个土黄色果子比大芋头还大,是不规则的椭球形,看起来一个起码有两三斤。 白芜以为是某个地方特有的水果,“这个土黄色的果子能摸一摸吗?” 呐鸣道:“不是果子,是植物结的茎块。” “嗯?”白芜立刻坐直了身体,“植物茎块,我看看?” 呐鸣双手抱着茎块,看古拉一眼。 古拉犹豫道:“这种茎块我们只换珍珠,别的都不换啊。” 白芜笑:“我就看一看,不会强行要你们换。” 呐鸣犹豫再三,这才把手里的茎块递给他。 白芜一接过,可发现手里的茎块如此眼熟,连光滑的表皮都和记忆中重叠了,这不就是放大版的土豆吗? 他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很淡的土豆味。 估计还是新鲜的土豆。 白芜震惊了,看看古拉又看看呐鸣,“你们从哪里挖到的土豆?!” 古拉挺直了腰,道:“这可是秘密!我们找了那么久,也才找到这几个,不能告诉你们。看完了还给我?” “我再看看。这东西可以种到地下吧?种一块土豆,收获好几个土豆那样。” 呐鸣嘀咕,“谁说不是?我们也这么和长颈族的人说,谁知道他们说种下去也没用,还是说我们是骗子。” “难道不能种到地下?”白芜纳闷,“那你们自己种过吗?” 古拉道:“没种过啊,我们都是在野外挖的,不过他们说确实可以种。” 白芜:“他们又是谁?” “就是让我们挖这种茎块的那族。” “那长颈族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你们是骗子?” “我们哪知道?” 白芜对这土豆是真的感兴趣,“现在怎么办?长颈族的人不愿意跟你们换,你们要把土豆背到哪里去换。” 古拉和呐鸣对视一眼,不吭声了。 过了片刻,古拉嘟囔,“反正我们要换又大又圆的珍珠,如果换不到珍珠,我们就把这些茎块背回去。” 白芜琢磨了一下,“你们和长颈族的人换,一个土豆换多少珍珠。” “一个换十颗。” “那么多?!他们也愿意?!” “骗你们干什么?你们又不是不认识长颈族的人。” 白芜幽幽地看他们一眼,心道,长颈族的人这不是觉得被骗了,还揍了你们一顿嘛。 古拉看出白芜所想,气得脸都红了,“我们真没骗人!这种茎块绝对是好东西。” 白芜看南遥。 他还真有点心动,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在这一眼的对视中交换了想法。 南遥道:“去看看就知道了。去复羽族的时候可以顺便往长颈族跑一趟。” 白芜:“会不会耽误?” “顶多两天,耽误不了什么事。” 白芜问古拉和呐鸣,“我们要去长颈族,你们还去吗?” 两人犹豫。 白芜:“长颈族的人已经揍了你们一顿出气,没下死手,应该不会揍第二顿。你们做生意的,难道不想弄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古拉:“你说得也有点道理,那我们和你们跑一趟。” 白芜一笑,“今天早点吃饭休息。” 双方虽然共用一个营地,但算不上朋友。 之前两名游商还出言不逊,白芜也没有拿他们当自己人的意思。 南遥出去打猎,猎了两只小兽,带回来扒皮去尾。 白芜拿出葱姜蒜,在小兽身上肉厚的地方划了好些口子,把用姜葱蒜和咬嘴果调好的料汁涂遍小兽全身,并将肉暂时放到陶锅里腌制着。 在腌制的时候,他生起火来,将兽肉放到木架子上慢慢烤,一边烤还一边转动着刷油。 不一会儿,烤肉传出浓郁的香味,白芜继续刷油刷料,并将烤熟的肉先片下来,盛到碟子里,和南遥一人一块开吃。 这样烤出来的肉柔软多汁,又香又嫩,味道也很足。 相比之下,隔壁火堆上烤着的肉越发显得又硬又柴又腥,有的地方已经烧黑了,有些地方还不熟,让人简直无法下嘴。 古拉和呐鸣频频望向白芜,白芜也没有分肉的意思。 古拉小声嘟囔,“还说要和我们做生意呢。” 白芜耳尖,“你们不是只要珍珠,每个土豆还必须换十颗又大又圆的珍珠?我们没珍珠。” 古拉道:“要是成为了朋友,说不定就不用那么多?” 白芜好笑,“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朋友了,分一半营地给你们,还让你们在鸟兽人的地方落足。” 古拉一噎,“我们当然算朋友。朋友,你用来烤肉的那些调料是什么?” “这个独家秘方,恕不外传,你们要也可以,拿土豆来换。” “这么点料汁,就要换我们的茎块哦?你怎么比我们还精?” “那当然,又不止你们做游商,我也做过游商。等今年冬天有空了,我也出门去,找点土豆回来。” “土豆可没那么容易找,我们也找了好久才找到。” “多找几次,总能找到嘛,说不定以后你们还要倒过来跟我们换土豆。” “不可能!” 白芜吃饱了,和他们斗嘴。 南遥将剩下的肉包圆,伸手揽过白芜,“早点休息。” 这一|夜,两拨人马虽然只隔了一个火堆,心境却大不同。 白芜实在好奇长颈族里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天一早简单吃了早饭,他便催促南遥带他重新出发。 古拉和呐鸣听说他们要去长颈族,也连忙跟上。 四个人几乎以最高的那档速度飞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到长颈族领地的边缘。 南遥在天空上鸣叫。 这次附近没有长颈族的巡逻人员。 南遥他们在地上等了好一会,都没有人过来。 南遥:“走吧,我们直接去长颈族的部落。” 古拉犹豫,“这样贸然走过去,会不会引发他们的怒火?” “不至于。”南遥道,“他们也不是完全不讲理。” 呐鸣嘀咕,“我觉得他们就是。” 四个人重新变回兽形,往长颈族部落飞去。 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总算从长颈族领地的边缘到了长颈族部落。 南遥的兽形最显眼,长颈族的人一眼就看到了他,接着看到了他身后的三只鸟。 等目光落到古拉和呐鸣身上时,长颈族的人立刻气愤起来,挥着长矛朝他们大吼,像是在赶他们。 很快,长颈族的族长雷出来了。 雷的态度比较友善,“南遥,白芜,你们怎么来了?还和这两个骗子在一起?” 古拉和呐鸣满脸不忿,又不敢说话,气呼呼地站在白芜身后。 南遥道:“我们正在这边巡逻,芜对这两个游商带的东西感兴趣,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骗人,过来看看。” 雷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一个族人朝这边大喊道:“他们就是骗子,去年骗了我们五十颗珍珠,不要再相信他们。” 古拉忍不住,“我们骗什么了?刚刚就想跟你们解释,你们也不听,你见面就拿石头扔我们。” “好!你现在解释!你去年换给我们的茎块根本不发芽,吃了之后还拉肚子,弄得我们族人大病一场,这个要怎么解释?” “怎么可能?我们这个茎块真的可以吃,别的部落吃了都不拉肚子,怎么就你们部落吃了拉肚子?” “得,是我们部落的问题,对吧。” “要不然还能……”古拉话说到一半,看着长颈族人狰狞的脸色,连忙将另一半话咽下去,嘟囔道,“每个部落的人体质不同,就算你们真的出了问题,也不一定是这种茎块的问题,再说,你们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了别的东西——” “好,既然这么说,你们这次不是带了新的茎块来吗?用新的茎块做成食物再吃一次,看看究竟有没有问题,就知道了。” 古拉大惊,“这个不行,我们大老远把茎块带过来,是想换珍珠,怎么能白给你们吃?” “呸,骗子!” 长颈族的人纷纷怒目而视,要求两名游商滚出他们的领地! 白芜看他们三言两语就吵起来了,看向雷,“这——” 雷沉声道:“确实是这两个人的问题,我们去年听了他们的蛊惑,用五十颗珍珠换了五个茎块,没想到这五个茎块埋到土里之后根本不发芽,我们等了两个月,见还没动静,就挖出来吃。” “结果呢?”长颈族有个族人一摊手,气愤道,“吃完就一会儿,大家感觉到肚子疼,然后上吐下泻,有个体弱的族人当晚差点没缓过来。” 白芜额角一跳,“你们把这土豆整个地埋到土里?” 长颈族人反问,“不然?这两人就是这么教的啊,不信你现在问他们看是不是。” 古拉小声嘟囔,“肯定是你们弄错了哪个步骤。” 双方的气愤与委屈都不似作伪。 白芜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一件事——种子有休眠期。 大部分种子都有一定的休眠期,新收下来的种子,得放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发芽。 土豆的休眠期好像格外长。 它的休眠期还跟储存的温度有关系,如果温度比较低,它的休眠期甚至可以长达一年半载。 如果没猜错,古拉和呐鸣发现土豆的地方温度比较高,土豆收回来,一两个月就可以重新发芽了。 他们把土豆运到这边,相当于把土豆放到冰箱里冷藏,如果用原产地的种植经验,那土豆根本就不会发芽。 长颈族人把土豆埋在土里,左等右等等了很久,最后没了耐心,把土豆挖出来吃。 那时候土豆可能已经在发芽了,只是芽很小,他们没有发现,或者发现有小芽也没在意。 发了芽的土豆有毒,他们吃了之后,立刻有不|良反应,尤其对体弱的人来说,跟吃了毒药没什么两样。 白芜听完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劝解道:“可能双方都没有错。” 长颈族的人瞪他,“你说我们没错,他们也没错,那究竟是哪个错了?难不成还是你说的这个土豆的错?” “可能真的是。” 白芜这么一说,长颈族的人想骂他。 南遥看了一眼,长颈族的人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只是表情非常不服气。 白芜很认真,“不同的地方种植条件不同,像你们长颈族有的东西,在我们那里可能种不了,就算勉强种下去也根本长不出来。土豆也是这样,可能在别的地方能种,在你们这里就比较难长出来。” 白芜特地顿了顿,留时间让长颈族的人思考。 雷点头,“确实是这样。这么说,不怪他们?只是我们换了我们完全用不上的东西。” 古拉和呐鸣闻言都松了口气。 然而他们这口气还没松完,雷一扫他们,沉声道:“还是他们的问题,也不清楚我们用不用得上,就来换我们珍贵的珍珠。” 古拉和呐鸣听了这话,又蔫了,不敢说话。 白芜道:“也有可能只是发芽得比较慢,土豆发芽了就有毒。我也不清楚你们这里究竟能不能种,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再换一点试试?” 长颈族先前说话的那个小青年又在背后开口,“我们才不试!已经上过一回当了,休想让我们上第二回当!” “对。我们部落里物产丰富得很,用不着他这个破土豆。白芜你们要你们自己换去!” 白芜看向古拉和呐鸣。 古拉小声坚持,“除了珍珠,我们什么都不换。” 长颈族的人又道:“看看,就说这两名游商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帮他们说话,他们还是这副嘴脸。” 长颈族的人余怒未消,看来去年的土豆中毒事件确实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事情涉及他人,白芜不好再劝。 雷道:“我们不换这种茎块了,也不接待这里游商,你们可以住在我们部落,这两人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 南遥点头,“理解。我们确实想要他们这种茎块,那我先带他们回复羽族的领地,我们有空再聚。” “下次找你们聊天。” 长颈族的人实在讨厌古拉和呐鸣。 南遥只好连夜带着他们离开长颈族的领地,回到复羽族。 等他们找到合适的营地,扎营生火时,已经到了下半夜。 两名游商一脸受到了重大打击的模样。 看来被整个部落讨厌比东西换不出去更让他们难过。 白芜这次特地做了他们的饭,招呼他们一起吃。 两人道谢。 古拉端过碗,拿出一个小一点的土豆,沮丧地说道:“我们明天就回去了,谢谢你帮我们弄清楚事情的过程。这个茎块送给你,我们有缘再见了。” 白芜纳闷,“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换珍珠,换其他的不行吗?我们也有其他好东西。” “不行。你们有的东西,别的部落多半也有,那么老远背一些别的部落也有的东西回去,不划算不说,人还累得半死。” 白芜见他们油盐不进,气道:“那珍珠有什么用?我看珍珠也没什么用啊。” “有。狮族再往下,穿过五六个部落后,有一大片平坦的地方,那里聚居着兽兽人,他们非常喜欢珍珠,用珍珠几乎可以换到任何东西,我们打算换了珍珠,再去那里换东西,然后回自己的部落。” “为什么喜欢珍珠?” “哪有为什么?”古拉不解,“他们就是喜欢珍珠啊,找伴侣都需要用到珍珠。” “除了找伴侣,珍珠还有什么用?” “好像还能磨成粉,涂在脸上或吃进肚子里。” 呐鸣插话,“那里祭司和族长们最喜欢珍珠,他们祭祀的时候,还会将珍珠供奉给兽神。” 白芜追问:“那要是遇到一个不喜欢珍珠的部落?” “没有不喜欢珍珠的部落?就算真的不喜欢珍珠也不要紧,他们拿去和别的部落换东西就行,反正他们的领地都连着,去哪里都非常方便。” 白芜听到这里,忍不住和南遥对视一眼。 他越听,怎么越觉得这个珍珠取得了货币的地位? 白芜他们部落没有珍珠。 他们部落的领地内虽然有一条河,但大家其实都不怎么吃河蚌,基本没有接触到珍珠的可能。 就算有,他们想要取得那种又大又圆的珍贵珍珠,也太难了。 小珍珠跟沙子一样,丝毫不起眼,他们看到多半会丢掉。 白芜问:“你们想要的珍珠是什么样的?能给我看看吗?” 古拉真从背筐底下一个兽皮袋子里掏出两颗圆滚滚的珍珠,“给。” 白芜小心接过。 这两颗珍珠有指头大,非常圆润,整体莹白,基本看不到孔或凸起,堪称完美。 白芜这种不喜欢宝石的人,看见这两颗珍珠,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    他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这两颗珍珠带回去,一颗给岸,一颗给川。 他们一定会对珍珠感兴趣。 如果两人去年从长颈族换到的五十颗珍珠都是这样的品相,那也不怪长颈族会那么生气。 这么漂亮的珍珠,换来的是一顿让人上吐下泻的晚餐,谁能不生气? 白芜传递给南遥,南遥还给他们。 古拉小心将珍珠收好,低落道:“这次没能换回珍珠,还和长颈族成了敌人,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别的游商吗?” “没有。这里那么远,也就我们有翅膀可以飞过来,其他游商都懒得过来。” 呐鸣看南遥一眼,小声道:“你们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好东西,游商来了也没什么收获。游商们告别家人辛辛苦苦跑那么远,到最后白忙一场,大家就不愿意过来了。” 白芜哑然。 沉默了一会儿,白芜说道:“以前确实没有什么好东西,以后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 “你们等着看吧,以后我们鸟兽人肯定会大变样。”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以隔几年再过来看一次。那我们先祝福你们了。” “除了珍珠之外,你们真的不想换点别的吗?比如我手里这把刀。” 白芜将黑金刀展示给他们看。 昨天他已经将这把刀拿出来用了,不过没有刻意炫过,两名游商也不知道他手中这把刀的底细。 古拉眼看着白芜刷刷地切肉如片纸,不由多看了几眼。 白芜将手中的刀递给他,“你可以试试,只要不砍石头,砍什么都行。” “砍木头也行?” 白芜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他尽管尝试。 古拉从地上捡起一根柴火,犹豫了一下,斜斜地对着木材砍了下去。 他怕砍坏白芜的刀,没怎么敢用力。 就那么一点力,刀已经把柴火劈断了。 古拉脸上露出惊叹的神色,拿着手中的刀,翻来覆去地看。 白芜双手环胸,“没见过这么好的刀吧?用四个土豆换这么一把刀亏不亏?” “这个——” “就算你们不用这把刀,拿去换珍珠肯定也能换到不少。至于土豆,你们只要去产地多找几次,何愁找不到十个,二十个?” 古拉打断他的话,“我们是没在别的部落见过那么好的刀,不过做刀的石头还是有一些的。” “真的?”白芜神情变了变,“你没骗我们,打算故意压价吧?”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怎么会骗朋友?真的有这种石头,有时候河边就有。只不过很硬,不知道你们怎么弄成这么锋利的刀。别的部落做出来的刀没有那么锋利,也没那么好看。” 白芜皱着眉头,怀疑他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古拉急了,“我们骗你有什么好处?这个茎块真的很难得,如果只有你们这里有这种石头的话,我们一定跟你换,但不是啊。” 白芜看来看去,两人的表情都不是作伪,“如果是真的,我倒想和你们换一些这种石头了。” “用小刀换?” “可以。我们还可以出去搜集珍珠,拿珍珠跟你们换。” “真的假的?你该不会也在骗我们吧?” “骗你们有什么好处,就为了让你们白跑一趟?要是你们出去到处说我们骗人,我们鸟兽人一族还要不要面子了?” “那好吧,不过我们今年没空,要是明年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再跑一趟。” 白芜道:“我们今年的好东西都已经那么多,明年的好东西肯定会更多,你们跑一趟绝对不会后悔。” 白芜说得笃定,古拉看着他的脸,嘀咕,“究竟我们是游商还是你是游商,怎么你比我们还会说?” “我们也做过游商,我们要是做游商的话,肯定比你们合格,不会死揪着一定要用珍珠换土豆。” “别的都行,这个真的不行,我们出来之前都已经答应好了,这次一定会换珍珠回去。” 白芜没想到这样都谈不下来,只能叹着气,草草吃了晚饭,到旁边睡下了。 他睡着之前还在琢磨,究竟要怎么才能换到两人手里的土豆。 土豆可是重要食品,在某些时候可以救命,相比起来,珍珠根本没什么要紧。 两人虽然送了他一个土豆,但就这么一个土豆,如果在种植的过程中出什么事,比如不小心被小狼踩死了,或者被虫子吃掉了,鸟啄了,甚至自己腐烂了,到时候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芜睡着的时候,眉头还在皱着。 南遥轻轻用手指碰了碰他的眉心,试图帮他展平。 白芜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今天又实在累了,被骚|扰了也没醒,只是南遥一收手,他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白芜一夜无梦,第二天太阳升得老高他也没醒。 他是在某个时候抽搐了一下,突然被自己吓醒。 他还没来得及睁眼睛,南遥宽厚的大掌挡在他的眼睛前面,沉声道:“小心阳光刺眼。” 白芜的睫毛在他掌心里面眨了眨,刷得他掌心发痒。 白芜这才回过神来,拉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掌拉下来,正想跟他说什么。 没想到一睁眼,他发现眼前站着个陌生人。 说陌生人也不妥当,白芜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安山族长,你怎么过来了?” “早上我们族人在这边巡逻,发现了祭司大人在,过来看看。” 白芜连忙松开南遥的手,脸上有点发热。 安山对南遥说:“我们把部落里的珍珠全带过来了,祭司大人看看够不够?” 说着,他打开一个兽皮袋子,袋子里盛着大大小小的珠子,都是珍珠。 这些珍珠有的很圆润,有的也怪模怪样;有的很白净,还有的微微发黄。 白芜也不知道他们攒这么一袋珍珠攒了多久。 白芜震撼,“你们带那么多珍珠过来干嘛?” “先给你们用,你们看看够不够,不够我们再想想办法。” 古拉在旁边小声说道:“我们要四十颗珍珠就够了,如果珍珠不够大或者不够圆,顶多多要几颗,用不了那么多。” 安山直接把袋子递给他,“你们自己挑。” 古拉看看南遥,又看看安山,示意他拿主意。 南遥道:“挑吧,挑够你们要的量,把土豆留下来。” 古拉犹豫了一下,还是挑起了珍珠。 他们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换珍珠,眼看珍珠已经送到眼前了,虽然面前的事情有些复杂,但他们还是不想放过。 南遥还在和安山说话。 两人只是谈论一些部落的事情。 白芜站在旁边,心里有些愧疚,“等土豆长大了,我分点土豆给你们,珍珠也还给你们。” “不用。”安山爽朗道,“这些珍珠放在我们那里也没用,如果能做点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85章 心意 复羽族这些珍珠中, 已经发黄了的绝对有几十年历史。 他们拿出这些珍珠来,也绝不像安山口头上说得那么轻松。 白芜心中感动,也不说破, 只是郑重说道:“日后我必定将这些珍珠还给你们。” 安山笑, “都随你, 不急,你看我们放了那么久也没有用掉就知道了。” 白芜重重点头, “谢谢你们,我记下了。” 他会的东西那么多, 迟早会有游商捧着珍珠来求他换。 复羽族的人送完珍珠便回去了。 白芜和南遥打算继续巡视。 白芜问古拉和呐鸣, “你们两打算怎么办?现在回去?” 呐鸣点头,满脸都是笑,“我要回去找我的伴侣。我们说好换了珍珠回去, 就正式结为伴侣。” 白芜有些意外, “恭喜啊。” “谢谢。”呐鸣道,“以后我不出来做游商了,我们有缘再见。” 白芜想到这两位的固执与心直口快,真心觉得他们做游商没什么前途, “不做游商也好,回去后好好生活啊。” 古拉嚷道:“只是他不做游商,我还是要做的,等我下次来的时候, 就跟我们首领来。” “等等, 你们还有首领?” “当然有啊!上回我们还是跟着首领来的,只是他们这次不走这条线, 说太远, 不划算。” “那他们走哪条线?” “最南边那条, 那里也有珍珠,就是没有长颈族领地里那么多,同一样东西,换到的珍珠也没有那么多。” 白芜好奇心上来,问了不少关于这片大陆的事。 古拉和呐鸣连比划带说明,说得嘴都累了。 白芜听完后满脸都是向往。 他才知道,原来兽人大陆居然有那么大,他没听说过的种族那么多。 有些种族甚至挑战他的想象力。 南遥看着他的眼神很柔和,“以后我带你出去看,飞到大陆尽头也行。” “好!”白芜道,“我们二百多年的寿命,可以慢慢看。” 古拉高兴道:“你们要是到了南边,来游族找我们玩啊,到时候一定带你们好好逛一逛。” “这话我可记下了。” 聊完后,双方分别。 古拉和呐鸣直接回去,白芜和南遥则继续巡视。 白芜所有的心神都被土豆吸引住了,后半程的巡视当中,他有些心不在焉。 熬了几天,好不容易等南遥按照计划,将所有的地方巡完,两人回到家。 白芜连忙将背筐里用草垫着的土豆小心拿出来。 他一路上将这五个大土豆保护得很好,连皮都没破,不过也没有发芽的迹象。 白芜用草包着,小心抱去卧室。 卧室比较暖和,土豆放在那里,比较容易发芽。 白芜他们一去巡视就去了五六天。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外面鲜嫩的野菜已经过了季。 每年吃野菜最好的时节就是那么十天半个月,过了这一段时间,再采的野菜就要么发苦,要么变老,色香味都大不如从前,吃起来极为难吃。 岸他们原本就不喜欢吃野菜,面对这种野菜,他们更不想往家里摘。 白芜已经吃了一整个冬天肥肥草,野菜也没吃几天,才刚尝了个味儿,菜就没有了,心里极为可惜。 他去杂物间掏了点豆子出来,“趁着天气暖和了,我们发点豆芽吃吧。” 岸问:“豆芽是什么?” “就是豆子的芽。” “要先撒到土里,然后再挖出来?” “这样也行,不过一般放到筐里,盖上草,浇上水,几天就有豆芽了,不用挖坑埋到土里。” 他们家的豆子也不剩太多,白芜盛了两盆出来,看了看剩下的豆子,又倒了半盆回去。 岸看他这样,“我们都不爱吃菜,你再倒半盆回去也可以。” 白芜头也不抬,“那不行,不爱吃菜也要吃一点。” “不吃菜也没什么,你看南风和白雪,一点菜都不吃,还不是活蹦乱跳?” 南风和白雪就在厨房外面趴着,听到岸叫它们的名字,白雪先仰起头“嗷呜”叫了一声,南风接着也跟上。 很快,门外边就响起了狼嚎二重奏。 白芜看着这两只明显胖了一圈的白团子,路过它们的时候,抬手各拍了它们的脑门一下,训道:“不许养成这种坏习惯!” 两只小狼根本不怕他,被拍了,还在继续嚎叫。 白芜无奈地看了它们一眼,估计没拍疼。 这两只狼脑门上的毛太厚了,拍上去跟拍一张毯子一样,他又没用力,根本拍不疼。 不仅脑门,这两只狼崽子浑身上下的毛都很厚,皮下还有一层软软的脂肪,拍上去跟拍水球一样,但比水球的手感好太多,又软又暖,又顺又滑。 白芜已经是最不娇惯狼崽子的人,但要揍它们,他也下不去手。 这两家伙一挨揍就趴在前爪上,鼻子里发出“嘤嘤嘤”的声音撒娇,白芜实在顶不住。 岸他们更是一个比一个宠。 白芜唯一庆幸的就是,相比起他们来说,狼好像长不到太大,力气也有限,爪子还比较钝,唯一有点攻击性的就那口牙。 人只要伸手卡住狼的脖子,它们那口牙就没有用武之地,保证酿不成什么祸害。 只要还管得住这两只狼崽,剩下的事情白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狼崽背井离乡来他们家帮忙看田捉鸟,宠一点就宠一点。 豆芽长得很快,第三天就冒出了小芽。 白芜感觉再养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洗干净下锅炒。 那么久没吃豆芽,白芜还真有点馋。 这天,他对岸说:“哥,这几天你采集回来的时候,要是方便的话,给我带两条好吃的鱼回来,我弄水煮鱼片。” “行啊。那这两天拉网捉到的鱼就全扔池塘了,我每天留两条下来,到时候让你选,想吃哪条吃哪条。” 白芜朝他竖起大拇指。 这里的鱼都是野生的江鱼,味道非常不错,肉质细嫩,滋味鲜美,唯一的缺点就是小骨头有点多,不过切成鱼片的话,这个缺点也算不得什么缺点了。 白芜干劲十足地等着吃鱼。 没想到当天傍晚,岸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在,一脸兴奋地朝他跑过来,“芜,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白芜看他背筐一眼。 他的背筐还在渗着泥水,白芜猜,“你捉了很多鱼回来?” “不是!你再猜!” “不是鱼还能是什么?你们该不会是在哪里挖了藕回来吧?” “也不是,再猜!” “那我猜不到了,你给个提示。” “哈哈哈哈,看!” 岸将背筐放下来,打开盖子。 白芜探头,没想到看到了一筐大大小小的白蚌。 他一怔,“你想吃蒜蓉蚌肉了?家里的蒜不太多了,估计只能做一半。” “谁想吃蒜蓉蚌肉了?哎,不是,蒜蓉蚌肉是挺好吃的,但我的目的不是这个,你们不是用了复羽族的珍珠吗?我听说珍珠就是从蚌里面得来的,你快看看里面有没有珍珠!” 岸眸子极亮,脸颊兴奋得有点发红。 白芜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珍珠要是那么好得,就不会叫“珍”珠。 何况上次他们家已经吃过一次白蚌,那次的白蚌个头更大,数量也多,都没采到拿得出手的珍珠,这次想采到就更难了。 岸没有想到这一点,只一个劲儿催促白芜赶快打开蚌壳。 白芜看他快乐的神情,伸手轻轻一推他,转移话题道:“白蚌在这里养一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 “做什么好吃的?蚌肉炒豆芽?” “这个不行,蚌肉的味道比较腥,豆芽的味道比较淡,两者炒在一起不太合适。蚌肉炒腌菜还可以。我给你做别的好吃的。” 第86章 植珠 白芜没想好能给他哥做什么好吃的, 这么说纯粹是转移话题。 岸对白蚌实在执着,注意力转开后,很快又转回来了。 他对白芜说:“你做饭, 我来开这些白蚌。” “开开开, 我先说明啊,里面不一定开得出珍珠, 要是真没开出珍珠, 你可别失望。” “不会吧,这么多白蚌,我们的运气不至于差到那个地步。” “走, 去河边。开了顺便洗一下。” 两人提着白蚌去河边, 一人拿一把刀,慢慢剖白蚌。 岸一边掏贝肉一边嘀咕, “这个里面没有。” “这个里面也没有。” “这个那么大, 怎么光是肉没有珍珠?” 岸说着将手里那团净蚌肉往盆里一扔,叹了口气。 盆里已经有大半盆蚌肉,筐里也只剩小半白蚌。 白芜听见他叹气,将旁边放着的碗拿到面前,“这不是有几颗?” 岸瞥了眼那几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小珍珠, 更是垂头丧气,“这些哪能叫珍珠?叫珍珠子还差不多。” “小珍珠也是珍珠, 起码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还剩那么多白蚌,说不定后面真的有珍珠呢?” 两人在河边将剩下的白蚌剥完,最后一共获得十一颗珍珠,大的也就绿豆大, 小的跟芝麻差不多, 都是拿不出手的那类。 岸不死心, 反反复复清洗蚌肉,将除了肉之外的所有部位都清洗掉了。 然而没有就是没有。 最终珍珠也就那么十一颗。 白芜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回去给你炒蚌肉吃。” 蚌肉已经被洗成这个样子,不适合再拿来清蒸了。 “你先回去,我把这些壳丢掉,堆在这里不好。” “我和你一起,直接丢回河里就行。” 蚌壳严格来说并不算垃圾,将它丢回河里,它会给大量水生物提供栖息空间,是一种好事。 两人将地上的蚌壳捡起来,一个个往河里扔。 蚌壳上面还残余着一些蚌肉,有点粘手,摸在手上,令人感觉不太舒服。 白芜扔完连忙就着河水好好洗了个手。 他洗着洗着手就愣了。 岸在旁边不明所以,轻轻碰了碰他,“想什么呢?” “河里的白蚌是不是特别多?” “还行,你想吃的话,明天我再给你捞两筐。” “是不是也特别大?” “比盘子还大,算不算大?不是,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怎么不太明白。” “我好像知道要怎么弄到珍珠了!” 白芜左手握拳捶了下右手,兴奋不已,“我就说我忘了什么,这么大一件事,我居然没有想到!” 岸更茫然了,“什么?” “关于怎么养珍珠!” “怎么弄到?去长颈族他们的领地内偷?” “当然不是!我们自己种!” “怎么种?往地里种?这能行吗?珍珠也不是种子啊。” 白芜笑了一下,“当然不是,我们往白蚌里种!” 岸伸着还带有腥味的手,湿漉漉地就要白芜额头上探,“你是不是烧傻了?” “没傻。”白芜拽住他的手腕,“回去再跟你说。” “往白蚌里种,种子是什么?” “小沙子?” 岸用一脸“你疯了”的表情看着白芜。 白芜心情极为愉快,回去的时候,还拿湿漉漉的手分别摸了一下南风和白雪的脑袋。 两只狼崽被他带着腥气的手一摸“嗷呜嗷呜”叫起来,拿脑袋顶他的腿。 白芜从盆里捏了两块蚌肉,一只狼崽一块,“尝尝味道啊。” 白芜将盆子端进厨房,找出家里的腌野葱和咬嘴果,热石锅冷油,热热闹闹地炒了一大盘。 咬嘴果的味道很呛,被热油一激,挥发得到处都是。 在唱歌边炒菜。 一家人里,只有他才受得了这种呛味。 川一回家就听见白芜的歌声。 白芜不经常唱歌,偶尔唱出来的歌也和他们平时唱的歌很不一样,听着很是奇特。 川驻足听了一会儿,笑问:“今天发生什么喜事了,怎么那么高兴?” 岸告状,“芜说他要种珍珠!” 川同样露出意外的表情,“珍珠怎么种,它不是只长在蚌壳里面吗?” “就是,我也这么说,可芜说能用沙子做种子,种到白蚌里面去。” “芜今天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白芜扯着嗓子朝外面大喊,“我可都听到了,你们背后说我的时候,能不能小声些,并且离我远点?” “不能!”岸吼,“你这个想法太离谱了!” “一点都不离谱好吧?我是有依据的!” “我不信!” “等我种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白芜炒好菜出来,“你们要是不相信,帮我多采一些白蚌回来,我种给你们看。” “我明天就去采,我倒要看看,沙子怎么种成白蚌。” “你看呗,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肯定种得出来。” 墨在旁边不无担忧,“你问过祭司大人没有?” 白芜:“为什么要问祭司大人?” “让他先给你看看。” “我真没吃错东西!你们知道珍珠怎么来的吗?就是有东西不小心弄进了它身体里,它感到不舒服,拼命分泌东西把异物包起来,包多了就变成了珍珠。” 一家人似懂非懂。 白芜笃定:“道理很简单,我们多尝试几次就弄出来了。” 岸:“真能弄出来?” “试试不就知道了,你们暂时不要和部落里的人说。” 白芜晚上把想法和南遥说了一遍,南遥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听完白芜解释后,南遥点头,“你想试试,我们就试试。” “先试一下,要是我们也有珍珠,以后换东西就方便多了。” “明天我给你多捞点白蚌回来。” “不,你明天带我去采沙子吧。那么远的路,我不想一个人去。” “好,我陪你去。” 白芜想找些圆润的沙子,最好大一些。 蚌包裹异物的时候,形成的珍珠其实大部分都不太圆。 基底不圆,再怎么包裹,也很难圆起来。 为了得到又大又圆的珍珠,第一步最好选圆润的珍珠核。 沙子其实以方块居多,如果想找圆润的沙子,还要经过一番细致地筛选。 第二天,白芜和南遥找到一块新的沙滩。 他们上次去挖姜的那块沙滩不行,那里的沙滩太绵密了,没办法作为珍珠核。 他们今天找到的这块沙滩沙子要大一些,不过圆润的比较少。 毕竟它们比较少受到水的打磨。 白芜蹲在地上挑了一会儿,感觉眼都花了,腿也麻了。 他受不住,干脆一屁股坐到沙滩上,“我们慢慢挑,差不多的就行了,别太苛求了。” “要多大,这么大行吗?” 南遥说着给了他一颗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沙子。 白芜看了眼,“行。大小先不管,只要圆润就行,大的小的先一起挑进来。” 白芜:“我记得别人培育珍珠,会将规格不同的珍珠核一起种进去,如果这些大珍珠核种成功了,可能会形成特别大的珍珠。” “那先一起放进来。” 挑沙子是个细致活。 两人一挑就挑了半上午,基本保持一个固定姿势不动,白芜浑身酸疼得不行。 他看了一下装沙子的陶盆,端起来晃了晃,“够了,差不多就行了,我们估计也用不了多少。” 白芜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只是从各个渠道听说过一些。 尽管大家都说很容易,但在这个没药品、没工具的时代,一次想大量成功,恐怕也不会太简单。 他得先弄几百个白蚌试试。 白芜他们带着沙子回去的时候,家人也带回了白蚌。 这些白蚌是河蚌,白芜将它们暂时养在溪流里,还在溪流下游筑了个堤坝。 这样就不怕白蚌跑了,也不怕它们缺氧而死。 沙子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白芜要做一些木刀和木针。 他手里的金属刀太厚了,白蚌又不大,而且要在蚌里面做个小手术,太厚的金属刀不好操作。 木刀则简单很多,把木头削成薄薄的一片,边缘磨锋利,能割开柔软的蚌肉就行,不会太难。 白芜用了三天,把所有的工具准备齐全。 他家人加上南遥,这三天一共带一千多个白蚌回来,这还是在白芜特地嘱咐、只要大蚌的情况下。 万事俱备。 白芜特地选了清晨给白蚌做“手术”。 他用背筐背了一筐白蚌回来。 又将沙子、木刀、木针等所有要用到的工具,放到破陶锅里,煮开。 他自己则用肥皂和浓盐水洗了好几遍手,最后用白开水洗过。 做这些步骤的时候,他神情严肃极了。 一家人顾不上出去采集和打猎,都在旁边看他要怎么操作。 南遥也来了。 两只小狼更是歪着脑袋,满眼都是好奇地围在 白芜的目光在背筐里逡巡片刻,最后拿出最大的那一个白蚌,朝家人和南遥一点头,“我要开始了。” 他用金属刀插进蚌壳的缝隙里,想撬开,一撬发现根本撬不动。 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暗暗用劲,脸都快憋红了。 这一次蚌壳终于被撬开了,只不过蚌壳裂了大半,白蚌的内脏也伤了。 “啪叽”,白芜将这个死了的白蚌扔到装盆里。 这个白蚌只能做菜。 六双眼睛看过来,白芜讪讪道:“刚才那个不算,现在再来。” 白芜拿出第二个白蚌。 没想到这次也没成功,他用力过猛,直接将白蚌剖成两半。 淦! 白芜强忍住恼羞成怒,拿出了第三个。 这次他的心没有那么平静,一动手直接将蚌壳撬碎了,撬成了两半。 南遥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腕,“小心。” 岸小心翼翼地建议,“不行就算了吧,我还没见过有人能把白蚌活活撬开。” “根本没人尝试撬吧。”白芜深吸一口气,“我就不信了,再来。” 南遥:“拿一盆水来,把白蚌放水里,让它自己张开?” 白芜:“这样也行,我试试。” 一家人连忙拿水过来。 白芜把背筐里的白蚌统统放进水里。 他们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白蚌感觉到外面没危险了,慢慢将壳张开,探出里面的肉来。 白芜眼疾手快,直接揪了根小木棍,塞到张得最开的那个白蚌里,顶着它两片壳。 成了! 岸也跟着松了口气,“这样应该好撬一点了。” “不能撬。”白芜回过味来,“一撬它,它感觉到受到攻击,可能会闭得更紧,我们就这样操作吧。” “这么小一条缝隙,要怎么操作?” “还行?斜着来。” 白芜小心翼翼地将木刀伸进去,在白蚌背部靠壳的那层膜那里划了一刀,然后又将沙子戳进去。 这一步并不难,只要将沙子塞进蚌里面,在重力作用下,沙子自然会滚到白芜想要的位置。 白芜通过这个方法,成功种了好几个。 “我就说这方案可行,多试几次,耐心一点就好了。” “看起来真神奇!” “哥你别看现在神奇,等以后收珍珠的时候会更神奇。” “弄好的白蚌放到家里养着吗?” “放到小溪里面去。家里这点水,怕它们会死。” 白芜动作越来越熟练,后面他已经不用木片了,直接用棍子卡住蚌壳,用针轻轻一划,然后再把沙子推进去,大功告成。 因为动作太顺,他甚至有种自己是外科医生的错觉。 白芜下巴微抬,略有些得意。 白芜将所有白蚌处理完后,和南遥一起把它们放生到溪流里。 “我们明天再来看看,只要十个里面能成功一个,我们就算成功了。” “它们生命力还算顽强,应该没问题。” “肯定没问题,兽神保佑。” 白芜说完,轻轻撞了南摇一下,“快跟我一起说兽神保佑。” 南遥眼里露出笑意,果然和他一样,双手合十,说了一句。 因为从来没做过这个姿势,南遥做得有点别扭。 白芜心里记挂着自己的珍珠,第二天一早他就醒了,简单洗漱了一下,抓着背筐,迅速往山上飞。 他要去叫南遥和他一起看昨天处理好的白蚌。 这些处理好的白蚌放在溪流上游,白芜特地多筑了一道堤坝,坝上面只留两条小小的沟槽,就为了将两边的白蚌分开。 他直奔目的地,一看就发现,昨天种了珍珠核的六十三个白蚌中,有一半多蚌壳紧闭,好像已经死了。 白芜心凉了一半。 他将这些死了的白蚌一个个拿上来查看,还自我安慰道:“没事,就算上辈子,专业的珠农处理珍珠贝时,成功率也不会达到百分之百,他们还有专业的工具和药物,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南遥听他念叨,伸手拿了几个白蚌上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共七个活着。” 白芜倒吸一口凉气。 他虽然说能活下十分之一就挺好,但这个死亡率得等收了一茬珍珠才算,而不是第二天就算。 如果第二天就死了那么多,那么接下来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肯定也不会平静。 白芜还没有算明白,按照这个死亡率,他们最终能得到多少珍珠。 南遥将其中一个活着的白蚌拿上来,“这个白蚌是不是将昨天塞进去的沙子吐了出来?” 白芜一惊,“不会吧,我看看。” 白芜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就算开口处有沙粒,也不能说明它将沙子吐出来了,说不定是它觅食的时候夹进去的新沙子呢?” “这里没有这样的沙子,而且这些沙子是我们亲手挑出来的。” 南遥将那颗沙子拿起来给白芜看。 沙子的特征如此明显,白芜就算想抵赖也不成了。 “还真把沙子吐出来了?上辈子珠农种珍珠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白芜不信邪。 他干脆拿过其中一个死了的白蚌,用刀从中剖开。 白蚌被剖开,里面的情况就容易观察了。 白芜很快发现,它靠近背壳那里的肉明显破了一个口子,里面什么也没有,沙子早已经无影无踪。 白芜傻眼,“哪里出问题了?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地方没放对?” “不可能啊,你看我们取珍珠的时候,大概也是从这里取出来。”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对啊,还能是什么原因? 白芜苦苦思索半天,“难道因为我只划破它们的肉,没缝上?” 这个猜测一出,他又否定掉了。 又不是每个珠农都是外科医生,哪有可能将珍珠划开又缝上。 这个要求也太高了,而且成本也高。 他记得上辈子外面卖的珍珠贝也就几块到几十块一个。 南遥道:“不让它们动,会不会好一点?” “这个方案可行!明天我们试试不让它们动。” “今天还捞点白蚌回去?” “捞!一次不行就来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我就不信,把这批白蚌都用完,我们研究不出来!” 接下来几天,白芜都在弄他的白蚌。 他第二天发现如果将白蚌放在地上多放一会,等白蚌多憋一会再放到水里,白蚌的壳就会张得格外大,更方便他操作。 第三天时,第一天处理过的白蚌已经全军覆灭了,第二天处理过的白蚌也只活下来九个。 白芜又在研究蚌肉,他发现贴着贝壳的两片肉其实都可以放沙子,只不过如果划开了,白蚌的肉很容易破掉,沙子在里面也待不住。 他将白蚌放到背筐里,再将背筐放进水里,限制住白蚌的活动范围,辅以人工投喂,不让它们乱动。 第四天,白芜尝试着塞完沙子后,从另外一个白蚌背部那层薄薄的肉膜中取了一小块,贴在塞了沙子那只白蚌破损的部位。 他依稀记得上辈子那些珠农有类似的操作,大概就跟植皮一样。 这次他好像真的成功了。 第五天他去观察的时候,发现活下来的白蚌居然有二十几个! 白芜继续重复昨天的动作。 他们连续折腾了十多天,每一天都有大量白蚌死亡。 白芜起码处理过三千个白蚌,最后活下来五十二个。 这五十二个简直是宝贝疙瘩。 白芜道:“我不放心把它们放到外面去了,看来得挖个池塘。” “挖。”岸在旁边说道:“你之前不就说想挖个池塘种藕?这次正好一块挖了。” “那我们挖个池塘,等这些白蚌再养几天,把它们挪到池塘里去。” 白芜这几天忙起来,都忘了看土豆。 他去房间里找锄头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连忙去房间一角,掀开上面盖的兽皮,看里面的大土豆。 土豆居然真的发芽了! 白芜震惊得一时脑袋空白,愣了一会,才连吼带叫地朝外面喊,“哥!你快过来看,我的土豆发芽了!” “真的?不是说土豆特别难发芽吗?” 白芜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个土豆搬出来。 这个土豆特别大,上面的芽也特别多。 一簇簇胖乎乎的芽像从里面伸出来的小爪子,白芜简单一数,这个土豆上面居然有十七簇芽! 岸拔腿奔进来,看白芜像抱着刚生出来的鸟蛋一样小心,不由也放轻了呼吸,“真的发芽了。这个土豆的芽好多啊。” “好事,它们多子,我们多福!”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把这些土豆种下去吗?” “种种种,今天就种。”白芜将土豆放回背筐里,“哥你在这里等一下,帮我看着,别动它,我去叫祭司大人下来。” “叫祭司大人干嘛?祭司大人还没你会种地。” “我跟他分享一下,看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南遥在窝里面。 老远看白芜兴冲冲飞过来,歪歪扭扭的,连平衡都不能保证。 南遥有些担心,快走两步想接住他。 白芜在离地面两三米的时候,直接变回人形。 他很少这样变,落到地上的时候,还摔了一下,差点崴脚。 南遥有力的手臂托着他的腰,帮他保持平衡。 白芜却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兴奋地抓着南遥的手臂,“土豆发芽了,你快跟我下去看看!” “终于发芽了?” “是啊,特别不容易,我打算今天就把它们种上。” “你知不知道土豆怎么种?” “呃。”白芜略微平静了些,“不太清楚,不过问题不大,既然它们已经发芽了,那说明可以种了。” 白芜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以前见人种时,他们是把发了芽的土豆切成几块,用灰裹一下,然后种到土里。” 他没有真正耕种过,但是看过不少视频。 托某些美食纪录片的福,他对许多食材的生长环境和种植条件都有所了解。 他也看过土豆的相关视频。 南遥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要把它们种到哪里?” “种到小麦田隔壁,让南风和白雪看着,免得被小鸟祸害了。正好大蒜长得差不多了,把大蒜拔掉就可以种土豆。” “我看可以。还用施肥吗?” “不了。怕烧根,何况还要裹灰,我们情愿少弄一点肥,也不能把它种死。” 第87章 茶叶 白芜将泥土挖得比巧克力蛋糕还松软, 又特地算过土豆坑的深度,土豆的密度和泥土的高度,这才将土豆种下去。 种下去, 他还拿着勺子给每个坑浇了半勺水。 就半勺。 多了一滴没有,少了一滴不干。 岸看他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 在旁边嘟囔, “至于吗?” “非常至于。”白芜双眼盯着土豆, 头也不抬,“要是真成了,以后给你烤薯条吃。” “薯条?” “就是这土豆, 切成条, 放到面包窑里烤熟烤到外面起一层浅浅的焦皮,然后再撒上料——味道又香又面,堪称一绝。比面果和紫红根好吃多了。” 岸“咕嘟”咽了一下口水,“这土豆多久才能长成啊?” “三四个月?等秋天的时候, 肯定可以挖。” “还要那么久,那岂不是一年只能种一次?” “这个未必,还要看情况。” 兄弟俩说着话往家里走。 这距离太近了,他们懒得变身。 没想到还没走到家, 白芜远远看见有个陌生的兽人,正在他家山下徘徊。 白芜用手肘轻轻碰了他哥一下,示意他看前面。 岸一怔, “汀?” “谁?” “我们族的兽人, 已经是勇士了,经常和族长他们一起打猎, 你不认识。” “找你的?” “估计是。你先回去, 我等会再来。” 白芜不明所以, 不过还是没过多探究,只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上山的时候,还远远看见他哥站在那个兽人面前说话。 那兽人看起来非常紧张。 白芜刚到家一会,岸就回来了。 白芜好奇,“哥,他找你什么事啊?” “约我和他一起参加百鸟节。” 白芜想起来,六天后就是百鸟节。 白芜纳闷,“百鸟节不是个节日?还要怎么参加?” “就算是节日,里面也很有讲究。唱歌时和谁一起唱,跳舞时拉谁的手,持续三天的百鸟节和谁一起玩,这些都要提前安排好。” “等等。”白芜听到这个描述,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人约你参加百鸟节,就说明他对你有好感,想和你在一起?” 岸笑笑,并不回答。 白芜回过味来,撞了他哥一下,压低声音八卦,“哥,他喜欢你,你呢,没有喜欢的兽人?” 岸道:“我们鸟兽人的寿命那么长,不着急。” 那就是没有了。 白芜琢磨片刻,“喜欢的人,一定要一起参加百鸟节吗?” “一般都是这样。你和喜欢的人参加百鸟节,别人就知道你心有所属,不会再来找你。” “所以这其实是一种宣告?” “宣告?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接下来两天,来找岸的兽人足足有十来个。 岸一个都没答应。 白芜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哥那么受欢迎。 他骄傲又震撼。 白芜这天在地里拔草,正拔得认真,头顶突然飘来一块阴影。 他没抬头看就知道那不是南遥,也不是他家的任何一个人。 他面露诧异,顺着阴影的方向看去。 来的是一个高大健壮的兽人。 兽人看到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动作却莫名有些拘谨。 “落。”白芜迟疑地依照记忆叫出了这个兽人的名字,“你好。” “芜。”落开门见山,“你找到百鸟节的同伴了吗?” 白芜没想到这小伙子居然是来告白。 这家伙居然对他有不|良想法!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露出警惕的表情。 落满脸震惊又受伤,还有点委屈。 白芜看出对方丰富的表情背后的心理活动,讪讪地放下手,手无处安放地抓了袍子一下。 白芜:“对不起。那个,我有喜欢的兽人了。” 落盯着他,满脸不信,“真的?我观察你很久了,你独来独往,完全不和别的兽人在一起。你,你要是不喜欢我……” 白芜斩钉截铁,“真的!” 说完,白芜抱歉地看他一眼,“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落看上去像被暴晒过的叶子,整个人蔫得不行。 白芜看他站在那里,也没什么心思拔草,跟他说了一声,要提前回去。 白芜已经起飞了,落像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在他身后喊:“我不会放弃。直到你有正式伴侣之前我都会等你!” 白芜飞得更快了。 落表白后,第二天,短短一天内,又有四个兽人跟白芜表白。 白芜都很坚定地告诉他们,自己有了喜欢的兽人。 第三天,白芜实在不想留在家里,干脆和南遥一起出去打猎。 南遥打猎,他采集。 现在已是仲春时节,外面的野菜虽然没有那么鲜嫩,数量却更多了,只要多留点心,出去外面根本不缺菜吃。 白芜心里一直思考着,要怎么将被人告白的事情告诉南遥。 如果告诉了,他们的感情要不要公开? 公开后,他们又会面临什么? 白芜脑子里杂七杂八想着事情,南遥打了一只小鹿回来,看他心不在焉,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怎么了?” 白芜盯着他俊美的脸,诚实道:“我在思考一些事情,得过两天才告诉你。” 南遥捏了一下他的后脖子,“有秘密瞒着我,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白芜幽幽地看他一眼,心说我都快纠结死了。 南遥语气软下来,“不说也没事,你慢慢思考。” “哦。”白芜看他的背筐,“你已经打完猎了?我还没采集完。” 白芜今天心神不宁,采集的效率大大降低,来到林子半天,也只采了小半筐食物。 南遥揽着他,“我陪你一起采集,今天想采集些什么?” “随便。蘑菇、野菜、茎块、野果,只要能吃的就行。”白芜嘟囔,“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 南遥脚步一顿,“你想不想吃青菜?” “什么青菜?肥肥草吗?我已经吃腻了。” 哪怕白芜不挑食,连续吃同一种蔬菜,吃了好几个月,他也腻得不行,现在看到肥肥草就有点饱了。 南遥:“不是。” “不是肥肥草是什么?蕨菜?还是苦菜?现在野菜都已经老了吧?太苦了,焯水也不行。” “都不是。” “那是什么?在我这里,没有叶子或不是青色的菜,都不叫青菜啊。” “是一种树叶。” “等等,你不是不爱吃青菜?你要特地带我去采?” “偶尔吃一次。走吧,带你过去。在山坳里。” 南遥说的青菜离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比较远,他们还得变回兽形飞过去。 白芜看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越发好奇。 两人飞了好一会,才到地方。 南遥说的青菜,居然在温泉的附近。 他们每天晚上过来泡温泉,只要绕一下路就能绕到。 两人落地,白芜惊奇,“我们无数次路过这边,我都不知道这里还有野菜。” “这些野菜有点苦,也不怎么好消化,除非缺粮食,要么亚兽人们不会采它。” “听起来好像别有风味。” 太阳快下山了。 他们走在荒山中,所处的地方完全被另外一座山挡住,没有阳光照得过来,山风格外大,吹得人浑身发凉。 两人交叠的那只手掌心却是暖的。 这座山完全是荒山,没有山路。 地上有些落叶,走在上面有些滑脚。 白芜以往走在这样的路上,必定得小心翼翼,抓住路两边的杂草或灌木,一步一步往上走,才能保证不摔跤。 现在有南遥拉着他,他将看路的重任放到南遥身上,第一次有空抬头四周的景色。 两人需要走的路程并不长。 走了一会儿,南遥确定了目标,带着白芜走到一株灌木前,“就是这种灌木的叶子。” “这个?” 白芜看着手底下的灌木,感觉有些熟悉。 他并没太在意。 事实上,丛林里的很多灌木都长得差不多。 有些长得相似的植物,毒性却大不相同,只凭感觉辨认植物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白芜仔细观察手底下的灌木,问道:“只采食叶子?” “以前我们只采食叶子,不过已经很多年没人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只要能吃,我都喜欢。” 白芜揪了一片嫩叶,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这叶子有一股很清新的味道,闻着并不算苦。 他将叶子塞进嘴里,轻轻一咬。 叶子确实有点苦味,不过不是那种有毒的苦——有毒的苦味会让人有点恶心,这种苦味却挺清新。 白芜总觉得他在哪里尝过这个味道,一时却想不起来。 白芜又揪了一片叶子,放到鼻子底下嗅闻。 南遥说道:“天快黑了,我们早点摘了回去。” “好。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好几天没一起吃饭了。你可以少吃点青菜,我给你烤鹿肉吃。” 他们家有面包窑,非常方便。 鹿肉腌制好后,放到石锅里略煎一煎锁住汁水,然后连同吉吉草、去腥草、蒜粒、姜片等一起塞进去面包窑,烤出来的肉会又香又嫩,口感非常像肉扒。 除了鹿肉和手底下这个青菜,他们还可以来个肉沫炒酸葱,多下点咬嘴果。 这是下饭神器。 正好春天,野葱陆陆续续冒出来了,他们最近可以多挖一点,再腌制一批。 白芜一心二用,手底下动作飞快。 嘴里的叶子味道淡了,白芜下意识又往嘴里塞了一片。 动作熟悉得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等等! 白芜好像想起这段熟悉的味道是什么了。 这怎么那么像茶叶? 白芜手一顿,将摘到的叶子放到眼前,再次观察。 椭圆形。 叶肉较厚。 尝起来发苦,苦后回甘,却不泛甜,不是茶叶是什么? “我们好像找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什么?” “这个叶子,有点像我上辈子见到的茶叶。” “你确定?” “真的像,我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多尝一会,越尝越像。” “你上辈子有很多人喜欢吃这个?” “不不不,他们都泡水喝。” 南遥微皱了下眉头,低头看手中的叶子,似乎难以想象他们泡水喝的模样。 白芜摆手,“不是。他们不用新鲜的叶子泡水,都炒过之后再泡。” 南遥迟疑,“炒成菜再泡水?那不是汤?” “也不是。” 白芜试图组织语言,越想越觉得难以说明泡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 他干脆道,“我们多摘一点回去,晚上我炒给你看就知道了。” 南遥:“后面这一整片山坡都是,应该够用。” “倒也不用那么多,也有可能是我猜错了。我上辈子的茶树长在比较温暖的地方,如果换到这里——”白芜环顾四周,“多半长不出我上辈子见到的那些茶树。” 天色晚了,摘茶叶又是个细致活,两人一起动手,进度还是很慢。 他们最后摘到小半筐,在彻底天黑之前赶回去。 白芜回去先把鹿肉腌上,然后用大盆子将茶叶洗干净,铺在簸箕上,放到外面去晾。 岸回来后,在旁边走来走去,“这个要不要放到明天再吃?我估计今晚来不及。” “不是用来做菜。” 岸松了口气,“不做菜啊。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这个树叶特别难吃,嚼起来跟嚼草一样,吃完还不消化,我们都不乐意吃它。” “祭司大人刚刚也这么说。” “那当然。用你的话来说,这种树叶不好吃就是这片地区的共同认知。不做菜的话,你摘它们回来干什么?做药吗?这个好像可以治拉肚子。还是要酿成什么?” “等会儿炒了,用水泡着喝。” 岸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出来,这究竟是怎么一个黑暗料理。 他嘟囔,“你还不如做成菜呢。” 白芜忙得脚不沾地,“哥,你要是有空,先把南风和白雪喂了,别让它们在这里钻来钻去。” 岸伸手摸摸小狼的脑袋,“就让它们在这里玩一会儿,干嘛赶它们。” 两只小狼似乎知道在说它们,摇着尾巴“嘤嘤嘤”地小声叫着撒娇。 白芜道:“我倒是不在意吃沾了狼毛的菜,看你们。” 小狼和其他任何带毛生物一样,会随着季节换毛。 现在正是它们换毛的旺季,白芜有时候打开水缸,都能看见水缸里漂着狼毛,更别说其他地方。 岸哼一声,把小狼带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喂。 小狼现在每天吃一半生食一半熟食,食物来源也很多样,根茎叶花果实,各种虫子,各种肉,应有尽有,几乎成了杂食动物。 和主人一样,它们也很不喜欢吃青菜。 白芜每次喂它们青菜的时候,它们就会嘤嘤叫着往岸怀里钻,只露出个毛绒绒的屁|股在外面,表现得非常抗拒。 白芜跟喂药一样,为了它们的肠道健康,每次都得硬塞。 不过经过那么多次确认,白芜发现这两只小狼确实没有攻击性,起码对他们家的人没有攻击性。 大概因为这两只小狼处于武力值的底端? 一家四口和南遥一起坐在外面的院子里吃晚饭。 一开春,墨便把桌子搬到外面的院子里,只要不下雨,大家就在院子里吃饭,就着山光水色一起吃。 今天折腾得太晚,白芜还在旁边点起两盏油灯。 自从南遥他们一起吃饭后,他们家就没缺过油用。 白芜用几个破陶碗,做了好几盏油灯,还送了一部分到部落里。 油灯的灯芯由浸了油的白絮果纺线所制,没白芜上辈子接触到的棉芯耐烧,不过材料更易得。 现在几大鸟兽人部落都已经用起了油灯。 尽管大家还舍不得放开来用,但比之前黑灯瞎火的情况要好多了。 白芜家的其他小工具、小用具也传到了部落里,大家纷纷效仿。 短短一年,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得好像过了五年,十年。 川先吃了一口烤鹿肉,又尝了一口炒酸葱,说出了大家都想说的那句话,“芜的手艺又变好了!” 白芜愉快地享用美食,“不是我的手艺变好了,是我们家的调料和工具都越来越多了,我做起饭来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不管什么原因,好吃就是好吃,大家多吃点。” 晚上山风挺大,吃完饭,白芜特地用肥皂洗过手,才去看茶叶。 茶叶已经晾干了,白芜扒拉了一下,发现茶叶甚至有些凋萎。 这批茶叶太嫩了,稍微揉一揉,吹一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白芜不敢耽搁,架起石锅生火,准备炒茶。 南遥在底下帮他烧火。 岸他们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这是要弄什么,不太感兴趣地打着哈欠去睡了。 外面就白芜和南遥两个人在 石锅底下柴火细细燃烧着。 白芜将茶叶倒进锅里,直接用干净的手揉捏翻炒。 茶叶有些烫,却没烫到白芜受不了的地步,他耐心地翻炒揉捏。 茶叶肉眼可见地变了色,又慢慢变干。 白芜额头上冒出了汗水,干劲更足了。 南遥见他的手被烫得发红,说道:“我来了,你在旁边指挥。” “不用,已经快好了。我被烫了一回,没必要让你也被烫一回。” “到旁边站着,我来。” 南遥坚持,白芜只好让他操作。 在炒茶一道上,白芜也是半吊子,他只知道个大概过程,连过程里的顺序都不太清楚。 按他的想法,只要把这些茶叶炒干,炒到能装起来存放就行,反正都是自家喝,不用太讲究。 炒茶很需要耐心,只能小火慢慢炒,火一大就容易把茶叶炒糊,两人都不着急。 等第一波茶叶炒出来,白芜将细长的茶叶放到眼前仔细察看,又闻了闻,确定这就是他上辈子喝过的茶叶。 虽然香味和外形都略有些不同,但大概不会错。 南遥问:“成功了吗?” “大概成功了?我去烧点热水,泡点茶尝尝,我们就知道了。” 白芜找出他们家专门烧水的陶罐,另外起了一堆火,开始烧水。 水烧得很快。 白芜专门找出两个没用过的碗,将碗烫了烫,然后在碗里各放了一撮茶叶,注入开水。 这些茶叶由他们亲自采摘,又亲手炒制,干净得很,完全不必洗茶。 白芜只泡了一遍,便将茶递给南遥,“快,趁着茶汤还没泡浓,先尝一口。” 说着他呼呼吹气,试图将茶水尽快吹凉,然后小心呷了一口。 第一口茶水一进嘴,白芜就尝到了一股甘苦的味道,烫且香,咽下去后,余甘悠长。 白芜眼睛发亮,“真的是茶,我们没找错!” 南遥道:“你先喝,我炒完这锅茶再尝。” “等你炒完,茶泡浓了,就完全是两个味道了,你退后一步,先喝我的。” 白芜端起自己的茶碗,换了个方向,触到南遥唇前,“我吹过了,你快尝尝。” 南遥看着他的眼睛,抬手端着碗,浅浅尝了一口。 白芜观察他的神色,“怎么样?”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喝。” “你们还真是——完全不喜欢喝苦的东西。”白芜嘀咕,“你以前还灌我喝过苦药。” 南遥眼神闪了闪,没有回答。 白芜道:“第一道茶这么淡,你都不喜欢,估计泡浓了就更不会喜欢了。” “还行,喝下去挺舒服。” “可能只是没喝习惯,喝习惯就会觉得好喝了。” 白芜以前也不太喜欢喝茶,现在突然喝到茶,还挺怀念。 他一口接一口,将两碗茶都喝了。 南遥将剩下的茶叶炒好,白芜将它们摊开,晾凉后找了个干净的陶罐塞进去。 既然已经找到了茶树,那么他们可以直接从春天采到秋天,这一年肯定不会缺茶喝。 白芜保存茶叶来也就没有那么精细。 等所有的事情弄完,白芜灭掉火,将石锅搬回厨房,看了眼天上的星星,发觉已经是下半夜了。 可能因为今天喝了茶,白芜一点都不困,不仅不困,还两眼发亮,神采奕奕。 南遥本想让他今天简单洗一下脚对付一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并不困,只好带他去温泉里洗澡。 回来的时候,南遥已经开始犯困了,白芜还精神得很。 白芜感觉有些不妙,他突然想起茶叶的副作用——令人失眠。 今晚他该不会失眠吧? 等回到家,白芜躺进被窝里,裹着柔软的兽皮被子,放松身心,准备入睡的时候,他发现还真有可能睡不着。 不仅睡不着,他现在清醒得还能去算日历。 白芜很少失眠。 更少在完全没有心事的时候失眠。 然而今天他做到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窗户一点点亮起来,睡意还是像跟谁私奔了一样,完全没找过他。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他还是一点都不困,精神得好像昨晚睡了一整晚。 他推门出去,岸一见他就忍不住叫,“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这里。”岸一划自己的下眼睑,“你昨晚撞到哪里了?怎么黑成这样?” 第88章 河虾 白芜在没回想起上辈子记忆之前, 智力跟几岁的小孩一样。 他从小到大都待在部落里,养出了一身白嫩的皮肤,哪怕现在, 也比一般人要白两个度。 他跑到水缸前,掀起水缸盖子照了一下。 黑眼圈他没怎么看出来, 倒是发现他眼睛肿了点, 就, 挺像眼袋的。 “啊——”白芜忍不住捂着叫了一声。 岸在旁边被吓得肩膀一缩,“你叫什么?” “我的眼睛肿了!” “所以才问你是不是撞到哪里了?” 白芜没撞到哪里。 他只是悲伤地熬夜熬到有些水肿。 岸看他有气无力地缩在椅子一角,“要不然给你煮个鸟蛋滚滚?” 煮鸟蛋滚患处消肿这个办法还是白芜提出来的。 白芜道:“算了, 估计没用, 我这是没睡好。” “难道昨天睡得太晚?你现在再进去睡一会儿?” “我现在睡不着。” “那怎么办?去祭司大人那里看看?” “我眼睛肿了,我不去。” 白芜这也不想干,那也不想干,还不乐意去房间睡觉。 他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 脑袋靠着墙,蔫巴巴。 岸过来摸了他的脸一下,“你在家里待着,我去喂牲畜, 等会阿父他们就回来了。” “阿父他们带南风白雪去田里了?” “嗯,说等会顺便摘点菜回来。” “我跟你去吧。” “你不是没睡好?” “可我现在不困,我得活动一下。要是在家里一动不动, 估计到晚上都睡不着。” 白芜理由很充分, 岸想了一下,最终还是随他去。 兄弟俩背着背筐去喂牲畜。 这阵子, 他家的牲畜从各个渠道补充了一些, 又杀掉一些。 现在一共有六只猪, 七只羊,其中三只母羊四只小羊。 母羊都在产乳期。 这么多牲畜,他们每天的工作量都不小。 兄弟俩分工合作。 白芜去拿干草喂羊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软,脚步也飘着。 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才动了一会,他后背出了点冷汗。 岸数次劝他回去,他没干,岸只好带着他去螃蟹林。 他们家的鸭最近也增加了数量,现在一共有七十三只。 因为这螃蟹林这边散养,这段时间不时有小鸭子破壳,也有小鸭病亡或被其他什么动物叼走。 不过好好活下来的小鸭长得都挺健壮。 鸭群主要靠他们喂,辅之以泥滩刨食。 一见到他们,鸭群嘎嘎地拍着翅膀,朝他们飞奔赶来,那讨食的架势跟饿死鬼夺命一样。 白芜刚落地,便眼尖地看到一只鸭子屁|股 那鸭子心大得很,对生下的蛋不管不顾,一看到有吃的便飞奔着跑过来,还好 “嘎嘎嘎!” 鸭子们有力的翅膀一个劲往他们这边扇,掀起一阵阵风和无数泥点子。 白芜狼狈地躲避鸭子扇起来的风,更怕被它们抓到,连着往后退了两步。 岸将食物扔到地上,也跟着他一起退。 白芜:“这什么破鸭子?不是剪了翅膀上的羽毛,怎么还那么能飞?” “飞不高,它们有野性是好事,有野性的话,没那么容易生病。” 白芜嘟囔,“就怕它们越狱。” 白芜仔细观察鸭群的状态。 这群鸭子的胃口很好。 放眼望去,从泥滩的这头到那头,到处坑坑洼洼,几乎每一寸地方都被它们扒拉过。 看来它们的战斗力非常强。 白芜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判断,“鸭子的数量不能继续增长下去了,今天我们把蛋都捡回去。” “不让它们孵蛋了?” “再孵下去,我怕我们养不起,环境的承载能力也没有那么强。” “又在说奇怪的话。行吧,听你的,不孵我们就把蛋捡回去。” 他们虽然总共只有七十多只鸭子,但今年鸭子下蛋下得比去年勤快,平均每两三天就能下一次蛋。他们很久没捡鸭蛋,螃蟹林里积攒的鸭蛋也多。 这片森林有无数沼泽、灌木和荒草,一眼看过去,他们能发现不少鸭蛋藏在各个角落。 两人的视力都很好,沿着干燥的路径往林子深处走,一会儿就捡到小半筐。 他们捡到的蛋中,有些已经冰凉,有些还温热。 尤其在鸭子窝里捡到的蛋,几乎每个都带着鸭子的体温。 看来鸭子去吃食物之前还在孵蛋。 白芜特地将这些被孵过的蛋放到另一边,“哥,你把这些被孵过的蛋分出来,我们要抓紧时间吃完。” “知道,这些鸭蛋特别容易坏,是吧?” “嗯。而且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得看看。” 刚好之前割了一大把韭菜,今天把鸭蛋捡回去就可以吃韭菜炒蛋。 鸭蛋比鸡蛋更腥,不过用油煎好了也比鸡蛋更香。 白芜想到煎蛋的滋味,咽了咽口水。 他们到家的时候,两位父亲已经回来了。 川看他们背了那么多蛋回来,“你们路上是不是去打猎了?怎么有那么多蛋?” 岸:“这些都是鸭蛋,芜说鸭蛋太多了,再孵下去我们养不起,干脆捡回来先吃掉。” 川笑,“哪里就养不起了?现在食物那么富足,别说这几十只,就算翻一倍,我们也养得起。” 白芜插话,“亚父你是没看到螃蟹林那里,几乎整片土地都被它们翻遍了,如果再养的话,它们想活动都没地方活动。” “马上就涨水了,等春水一涨,就会带来新的小鱼小虾,它们会有别的东西吃。” “要是涨水,那地方就冷了。新孵出来的小鸭子一身绒毛,很容易生病,还是算了。” 这里没什么抗生素之类的药品,南遥也不会给动物治疗。 如果小鸭生病,有可能会波及整个鸭群。 为了他们鸭群的健康,他们还是不要太贪心。 川只是问了一句,话题很快就转到白芜的黑眼圈上,“芜,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嗯,有点没睡着。不过现在我还不困,只能干点活,今晚早点睡。” 川原本想劝他休息,听他这么说,只好按下去。 白芜:“今天早上吃鸭蛋炒韭菜和烤鹿肉?” “都行,不喝你炒出来的茶?” “等我明天好一点了,我们再一家人一起喝。” 白芜现在心脏咚咚跳得极快,他不敢再喝。 再喝下去估计心脏会出问题。 他也不敢给家人喝。 他得等明天好些了,确定没问题之后,再跟大家一起分享。 岸道:“你的茶闻起来就很苦。” “喝起来也没有那么苦。”白芜不服气,“等以后,还可以把它做成甜的茶。” “又苦又甜的东西,能好喝吗?” 白芜幽幽地看他一眼,“这句话好耳熟啊!你每次吃新食物之前都是这么说的。” 岸仔细回忆了一下,不肯承认,“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每次做新的食物,我都大力表示欢迎了好吧?!” 白芜不管他死鸭子嘴硬的行为,拿了几个鸭蛋去缸边舀水洗干净。 这些鸭蛋上面粘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最常见的就是泥。他们得洗干净蛋壳才能进行下一步,要不然在打鸭蛋的时候,很可能污染里面的蛋液。 这几个鸭蛋入手还有点温热,显然已经被鸭子孵过。 白芜怕这些鸭蛋中有坏的蛋,特地拿了两个盆,打算一个个打出来,要是没有问题,才加到大盆子里去。 第一个没问题。 白芜看了一眼,把这个蛋倒入大盆子里。 第二个也没问题。 白芜又把这个蛋倒进大盆子里。 第三个也没问……等等!这个蛋怎么好像有点不对? 白芜瞪大眼睛盯着盆子里面的鸭蛋。 他觉得这个鸭蛋的蛋黄特别明显。 分量很大的那种明显。 这个鸭蛋已经不太新鲜。 他一把蛋打到盆子里,蛋黄就散掉了。 他端起盆子闻了闻,腥味比较正常,并不臭,好像没什么不对。 白芜迟疑了一下,将这个蛋放到一边,又拿了个新盆过来,将鸭蛋打到里面。 这次的鸭蛋没有散。 鸭蛋一入盆,白芜就发现了不对,这个鸭蛋怎么有两个蛋黄?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两个蛋黄! 他居然打到了一个双黄蛋。 这么说来上一个鸭蛋应该也是一个双黄蛋,只是被他打散了,他没怎么看出来。 可以啊! 作为一个比较喜欢吃蛋黄的人,白芜感觉挺高兴。 总觉得双黄蛋是种吉利的预兆。 白芜又连打了两个鸭蛋。 没想到这两个鸭蛋也是双黄蛋。 六个鸭蛋里面有四个鸭蛋都是双黄蛋! 白芜震惊了,“我们家的鸭蛋好像不太对?” 岸和川正在择菜。 岸问:“有什么不对?” “你们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我打了那么多个鸭蛋,六个里面有四个都是双黄蛋。” “双黄蛋是什么?”岸当即顾不上择菜,拔腿走过来,“咦,你打了两个蛋进盆子里?” “什么两个蛋?这就是一个蛋!只不过这个蛋有两个蛋黄!” “大早上的,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你数数这里有几个蛋壳,有几个蛋黄?” 岸还真数了。 数来数去,他都觉得蛋壳的数量对不上,看向白芜的眼神越加狐疑。 川走过来,“真的有双黄蛋?” “再去拿几个鸭蛋过来,我当着你们的面再打一次。” 岸毫不犹豫地转头回屋里,又拿了五个鸭蛋出来。 这五个都是新鲜鸭蛋。 白芜直接拿了五个碗出来,洗干净蛋壳之后,抬手磕了个鸭蛋,把鸭蛋打到碗里。 第一个不是双黄蛋。 第二个是。 第四个、第五个都是! 岸张圆了嘴巴,“你还真没开玩笑啊,怎么会有两个蛋黄的鸭蛋?” 川道:“我以前听他们说见过两个蛋黄的鸟蛋,我还不相信,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墨也凑过来,问川,“你记得条爷爷和根爷爷吗?” 兽人部落里,只有很老的人才会被小孩叫爷爷。 墨一提,川想起来了,“你说我们小时候见到的条爷爷和根爷爷?他们不是早就去世了?” 墨:“他们是同一个蛋出壳的双胞胎。” 岸更震惊了,“我们亚兽人也能生出双黄蛋啊?” 川拍了他背一下,“我们那不叫双黄蛋,叫双胞胎。” “就算是双胞胎,鸭子的双胞胎也太多了吧?” 白芜:“可能螃蟹林特别适合鸭子生长?它们在那里生的蛋不一样。” “咦,你说得好像也是。之前在兴旺谷里,它生出来的蛋还是单黄蛋。” 墨道:“这么多双黄蛋,等会儿和祭司大人说一说。” “我知道。”白芜道,“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大家之前不也见过双黄蛋吗?” 川道:“没什么问题,就是说一声。双黄蛋、单黄蛋还不是一样吃?先煮早饭,我来烧火。” 双黄蛋除了多了一个蛋黄之外,和单黄蛋没任何区别。 不,也有点区别。 多了一个蛋黄之后,味道更香了。 白芜用双黄蛋炒出来的韭菜炒蛋香得一家人都快流口水。 岸用力吸着香气,“双黄蛋不仅更香,炒出来的颜色也更黄更好看。” “还真是。” 白芜看了一下,黄色的蛋皮和翠色的韭菜,二者互相映衬,让人一看即食欲大振。 白芜下意识地看向厨房外面,他阿父在外面忙活。 川捕捉到他的动作,问:“要叫祭司大人下来?” 白芜真只是下意识看一眼,脑海里闪过那个念头,没真想叫人,被他父亲这么一说,他脸有些红。 他刚想开口否认。 川已经扬嗓子朝门外喊:“墨,芜让你去山上请祭司大人下来?” “饭做好了?我这就去。” “还没做好,你现在去的话,两人回来正好赶上热饭。” 白芜张了张嘴又闭上。 南遥昨晚也喝了茶,他还挺想知道,南遥喝了茶之后感觉怎么样,晚上有没有睡着。 岸在旁边看得分明,不过什么也没说,就是无声地笑,笑得白芜险些恼羞成怒。 白芜将畚箕往岸手上一塞,“该烤肉了,你再去面包窑里添把火。” “别推别推,我这就去。” 墨他们动作很快。 白芜才刚做好饭,两人就从山上下来了。 南遥爪子里还提着个桶。 白芜有些诧异,从厨房探出头,“祭司大人,你带了鱼下来?” “不是鱼。”南遥变回人形,整理好衣服把桶提过来,“我看小溪里有虾,今天抓了几只虾。” “虾?!”白芜心神一下被吸引过去,“是我想的那个虾吗?” “应该是。春天了,溪里的虾也多,今天我去看白蚌的时候,看到好些虾,不过都不太大。” 他们把白蚌养在溪流里。 过了最初那几天,他们就不再限制白蚌,只是大致做个栅栏,让白蚌在一段范围内活动。 白芜没什么经验,技术也一般,这段时间死了不少白蚌。 他们现在隔三差五看一次,每次还能捡到不少死蚌。 不过白芜出去采集的时候,要是看到了白蚌,也会捞一些大的回来,给白蚌塞入沙子后再放养到溪流里。 附近水域的白蚌还挺多,他们只捞大的,不碰小的,对白蚌的保护也还算有力。 白芜打算捞到夏天,等夏天水温高了,不再适合人工饲养,他就不捞了。 白芜听到白蚌,先问:“白蚌的情况怎么样,今天没什么死的吧?” “一只都没有,它们还会主动出来觅食。” “那就太好了!等等,我们在溪流里打了栅栏,这些栅栏是不是会妨碍虾的行动?” “也没妨碍多少,我们的栅栏打得那么疏。” 白芜他们养的白蚌个头特别大,几乎每一个都比他们手掌还大。 他们打栅栏的时候也打得特别疏,白芜怕妨碍其他鱼虾活动,影响附近的生态环境,还特地多留了些空。 白芜听说不影响之后,才松了口气,低头去看虾。 这些虾是典型的河虾,个头不大,也就他一个指节长,全身透明,还带着点桃花粉,看起来非常漂亮。 白芜伸手捞了一把。 河虾在他手里弹跳,触感微痒,白芜看着这些虾,“这虾真新鲜,要不然我们早上顺便炒点虾?” 岸在旁边一愣,“菜不是都做好了吗?再说,用什么炒,我们好像没有多余的配菜了。” “什么也不用,放点葱姜,我们这样净炒。” 白芜大手一挥,决定今天早上再加一道河虾。 刚从小溪里捞上来的河虾干净得很,连洗都不用怎么洗。 白芜用水冲了两遍,放在旁边沥干水分,然后准备葱姜蒜,石锅烧热,配料炒香,直接将虾扔进油锅里。 这些虾一入油锅,立刻变得全身通红,一股鲜甜的味道飘了上来。 白芜大火快炒几下,加入蚌汁,再加入大酱,然后将虾盛起来。 微红的虾盛在黑陶盆里,看起来非常漂亮,最重要的是它闻着非常香。 面包窑已经加过一次火了。 白芜打开木盖子,正要看里面的情况,一阵肉香味先飘出来。 “好香!”白芜戴上兽皮手套,“快快快,可以吃了!” 今天的早饭异常丰盛。 最中间的是清炒河虾和韭菜炒蛋。 每个人盘子里一大块烤鹿肉。 为了营养均衡,白芜还特地煮了点豆苗汤。 今年的豆子种早了,长得不是很好,不过没关系,这些叶子很嫩,他们隔三差五摘点豆叶回来当菜吃,味道也挺清甜。 白芜特地拿了个勺子放到炒河虾的盘子里,“先动手尝一尝这盘炒河虾的味道怎么样?” 他给每个人盘子里舀了一勺炒河虾。 因为不确定大家是否喜欢这个味道,每个人盘子里的炒河虾都不多。 这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大家也没谦让,在白芜话音落下时,几人同时动筷子将炒河虾送进嘴里。 白芜自己也尝了一筷子。 这些河虾个头非常小。 起码比他上辈子吃过的大虾要小得多。 不过味道却非常香,风味物质积累得很足。 这些河虾鲜、嫩、香,弹牙,咬下去的时候,基本感觉不到它的外壳,尝到嘴里又觉得肉质非常嫩,不像大虾一样会有点柴。 白芜眸中闪过惊艳。 原来这就是野生河虾的味道,怪不得他上辈子的时候,野生河虾那么受欢迎。 这些河虾本来就很好吃,最妙的是,它由大火快炒出来,上面裹了姜蒜汁,又有大酱和蚌汁的咸鲜味,味道层次非常鲜明。 这是一道非常适合下饭的菜。 白芜甚至有些可惜,今天家里没有做大米饭,要不然就能更好地品尝河虾的味道。 蒸得雪白油润的米饭,上面舀一勺河虾,连酱汁一起倒进米饭里,趁热搅匀。 这样米饭裹上油润的光泽,上面点缀着酱色的葱蒜粒和嫩红的河虾,一勺子饭吃下去,有兽油的香味和河虾的鲜味,还有米饭的清甜,肯定好吃! 白芜内心中畅想了一下,抬头看家里其他人,“怎么样?” “非常好吃!”岸竖起大拇指,吃得头也不抬,“我好喜欢这河虾的味道。” 白芜微抬下巴,还想说两句。 南遥:“我也喜欢。” 白芜想说的话,一下子就憋回去了。 他转头看向南遥,南遥也看他,两人对视。 白芜在桌子底下悄悄碰了一下南遥的膝盖,脸上的神色很正经,“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多捞一点,下次还做。” 岸以为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在旁边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知道哪里的河虾又大又多,我们今天就去捞吧。” “嗯?” “真的,以前我们也会捞河虾,不过河虾没有多少肉,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吃,一般要等春天快过了的时候,我们才会去捞河虾。” 岸一边往嘴里扒河虾一边说得飞快,“那时候的河虾更肥,早知道河虾还能那么鲜,我们下一回就提早一点去捞了。唉,这道美食我们错过了好多年啊。” 第89章 虾籽 岸对虾实在期待, 一吃完饭,碗都顾不上洗,便要拉着白芜他们去抓虾。 岸简直像屁股着了火, “你们动作快一点。” “慢一点虾也不会跑掉,着什么急?” “早一点去,多捞一点!”岸道,“太阳一落山, 这些虾就藏起来了。” “还有这个说法?” “等会你就知道了。” 白芜的困劲儿泛上来,一脸疲惫, 打了个哈欠,继续往上走。 南遥趁着没人看他们,拉着他的手, 带他一步步往前。 一行三个人, 有两个都心不在焉,只有岸什么都不顾, 埋头往前冲。 他们要去的地方离家不远, 就是长水河的支流。 白芜估计飞了不到半小时,三人就到了。 白芜对附近的水域也比较熟悉,这条支流他见过无数次, 还是第一次知道里面居然有虾。 这条河说是支流, 现在宽的地方能有四五米,河中心深两三米, 算是一条比较合格的大河,人绝对没办法站在河中捞鱼。 白芜在岸边走了几步, 颇感棘手, “要怎么捞虾?” 这么大的河, 他们根本不可能做个堤坝。 岸说:“我们沿着河往上走, 找一个窄一点的地方,直接把筐子扔下去舀。” 白芜满脸疑惑,“这也能行?” 那么容易?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 白芜记得他们领地内的物产还没有丰富到这个地步。 “往年是可以,今年不知道,今年来得太早,不过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去看看就知道了。” “就算再怎么多,也没办法直接拿筐子舀吧?到了这个地步,岂不是多到虾都游不动。” “真的行,看了你就知道。” 白芜见他哥坚持,下意识看向南遥,向他寻求答案。 南遥想了想,“倒也不是真不可能,上到上面的石潭有可能舀得到。” “对对对,我说的就是那里附近。还是我去年新发现的,鱼虾挤在石潭里,好像要往上游跳。” 白芜半信半疑。 三个人继续沿着河往前走。 其实现在河里就已经比较多河虾,白芜一眼看过去能见到两三尾。 这里水比较深,人站在岸边不太好行动。 白芜试着将背筐抛出去。 背筐有一定的重量,落入水中的时候,又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沉到水里,等他们再拉起背筐时,小鱼小虾早吓得跑出几米之外,更别提捞到小鱼小虾。 白芜看着空空如也的湿背筐,满脸都是怀疑人生的表情 岸“嘎嘎”乐道:“你这样不行,捞鱼还得看我的。” 岸说着直接在原地变回兽形,抓住背筐,往河中心飞。 在白芜以为他会把背筐扔下去的时候,他抓着背筐,直接将半个背筐浸到水里,然后抓着迅速往前飞,迅速飞过十几米。 背筐拱着水,像猪拱着地。 水里的物体被背筐拦住,水则从背筐的缝隙漏走。 岸将整个背筐抓起来,直直往上飞。 水哗啦落到地上,更大的物体被拦在了背筐里。 岸飞到河边,得意地拍了拍翅膀。 背筐里在往下滴水,白芜能闻到水里的腥味。 他凑过去一看,发现背筐里有无数小鱼小虾跳来跳去,直接将背筐底部盖住了。 还能这样玩? 白芜露出诧异的表情。 岸更得意,“这个捕鱼法是我们自创的,夕他们都会,不过我最厉害。” 白芜顺嘴夸道:“哥你真了不起。”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用背筐捞就行了吧?” “不仅知道了,还学会了。” “欸?这么快就学会了?你骗人吧,你来试试!你别看它简单,其实包含了不少小技巧,想要一起将背筐扔到合适的角度也没那么容易。” “你等着看吧!” 白芜去年冬天可是特地去补习了半个月。 从飞行习惯到飞行技巧,他都焕然一新。 抓着背筐滤水虽然难度比较高,但不至于太难,白芜相信自己不至于一头栽到河里去。 白芜当即脱下自己的兽皮外套塞给南遥,“你帮我看一会儿,我这就去!” “你别逞强啊,要是掉到河里去,我肯定不捞你。” “不用你捞,就算要捞,也让南遥捞我。”白芜冲南遥问道,“是不是?” 南遥借着帮他抱衣服的机会,捏了捏他的后颈,“放心去。” 岸立刻道:“我也去!” 兄弟俩变回兽形,一人抓着一个背筐,直接俯冲到河面,用背筐刨水。 他们的动作非常轻灵,像一只点水的蜻蜓。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眨眼就飞完了。 他们抓着背筐回到南遥这里,让南遥评判。 两人背筐里的鱼虾差不多,互有输赢。 南遥判定后,两人都不服气,抓着背筐继续比赛。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仅仅几趟下来,另外一个用来装鱼虾的背筐就装了快一半。 比去地里拔菜还快。 兄弟俩还在较劲。 白芜发现,越往上游,鱼虾越多。 虽然都是小鱼小虾,可攒动的鱼虾游在水里,他们一捞就能捞起一大把,也很让人震撼。 “啾!” 白芜总算注意到那个快装满的背筐,鸣叫着示意他哥休战,不用再比了。 岸越发得意,“啾?”谁赢了?是我吧? “啾!”明明是我!就算我没赢,我也不可能输! “啾啾!”再来! “啾!”再来就再来! 兄弟俩在半空中啾啾叫着,谁也不服气谁。 南遥听明白了他们叫声传达的意思,还没来得及叫停他们幼稚的比赛,他们已经拍着翅膀飞向了远方。 他们很快就到了那个石潭里。 这些鱼虾可能要回上游产卵,现在都聚集在这个小石潭里。 两人一捞就是小半筐,一捞又是小半筐。 白芜满眼都是惊奇,在这里捞鱼太容易了,以至于两人都没什么成就感。 鱼虾从这里往上游。 知道这一点的不仅岸,还有自然界的猎手。 有几只小兽正蹲在上游,等鱼虾一往上游,跳出水面的一瞬间,它们就抓来吃。 这些都是小鱼小虾,但胜在量多。 白芜看它们嘴边的皮毛都染红了,一只只吃得身形滚圆。 它们显然吃了不少鱼虾,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啾!” 白芜示意南遥看这种灰皮大眼的小兽。 有猎物,快冲! 这种小兽是这个世界独有的兽类,可能因为是肉食动物的关系,味道很是鲜美。 美中不足的是它们的牙齿和爪子都有毒,被挠一下或咬一下,人的伤口就会红肿溃烂。 它们也非常凶,如果白芜和岸下去捉,多半会被它们咬到。 前几天还有倒霉的兽人被这种小兽咬到了脚爪,来找南遥拿药。 白芜从来不在这种地方上逞强,他鸣叫着呼叫南遥。 小兽们已经发现了敌情,顿时顾不上爪子里的鱼,四肢着地作鸟兽散。 它们敏捷得像一只只小猎豹。 它们已经很快,南遥更快,几乎在白芜鸣叫的瞬间,便变回了兽形飞过来。 南遥迅捷如风,一飞上高空,便盯上了小兽中最肥的那头。 小兽感觉到了危险,四脚蹬地拼命往灌木丛里钻。 它速度快到自己脚爪都打了个滑。 这不过只能略微阻挡南遥片刻。 几息过后,南遥还是抓起了这只小兽,将今天的猎物成功收入囊中。 白芜和岸飞在天空上,看着这一幕精彩的捕猎,两人的好胜心上来了,也飞得更快更急,炫技一样,俯冲着将背筐压入水中拖行。 这一比赛又比了十来轮,河里的鱼虾太多了,他们每一次捕捉都收获不菲,根本用不着技巧。 最终还是没分出胜负。 岸的耐力不太好。 白芜的耐力虽然练出来了,但他昨晚没睡好,飞了那么久,心脏也隐隐不舒服。 两人在空中对视,勉强打个平手。 岸变回人形,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可以呀,你什么时候练就这一身本事?” “不然你以为我每次跟着去巡视,都只是瞎胡闹?” “就夸了一下你,你还没完没了?不说了,来看一看今天的收获。” 他们今天一共捉了两筐半鱼虾。 这些鱼虾个头都不大,大的也就他们手指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季的缘故,这些鱼虾要么银白,要么粉红,看起来很是肥美诱人。 白芜随手捞了一条小鱼,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这条银白的小鱼全身半透明,对着夕阳,还能看到它身体里的脊骨。 看着极为漂亮。 岸道:“都是春天里的小杂鱼,味道不错。就算和其他东西一起煮,也没什么腥味。” “你不是不爱吃鱼?” “不爱吃别的鱼,这种鱼可以多吃一点。” 白芜翻来覆去查看之后,说道:“这鱼倒可以用来做一点小鱼干。” “小鱼干是什么?” “零嘴。走,先回家。”白芜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多晒一点小鱼干出来,说不定能储存到过年。” 三人背着背筐飞回去。 背筐一直渗水,水渗到他们的羽毛上,味道非常腥。 白芜受不了,死活都要先去洗澡,然后才肯回来处理鱼虾。 岸也嚷嚷着要一起去。 现在天气暖和了一些,也没到可以直接洗冷水的程度,带上岸的话,他们多半要去河里洗澡。 白芜心虚,“现在去洗冷水啊?” 岸看他,“你要去洗温泉也可以,不过地方比较远。” 白芜,“嗯?去祭司大人的温泉里洗?” “你是不是只记得祭司大人有温泉?” 鸟兽人的领地内地热资源不少,温泉也有好几口。 只是南遥常去的温泉温度最合适,地方最开阔,水最干净,而且飞上去的难度比较高,没人去。 一般人如果想去泡温泉,去大众常泡的那几口温泉就可以了。 白芜经他哥提醒才想起来。 他轻咳一声,“好像有点远?” “好几天没洗澡了,远有什么关系?我去叫夕他们一起洗。你跟我们去,还是自己去?” “一起去吧?” 白芜说着用眼神瞄了瞄南遥。 他还挺想南遥一起去。 他们的温泉又安静又开阔,聊聊天挺好。 可惜白芜总觉得他哥眼神里别有深意。 时间比较早,春天天黑得又比较晚。 岸是个交友广阔的亚兽人。 在他的呼朋引伴之下,最后一起去洗澡的人数高达三十几个。 白芜夹杂在其中,一点都不显眼。 还有两天就是百鸟节了。 白芜这几天过得太开心,都已经忘了这件事,听到亚兽人们提起百鸟节都约了谁谁谁,打算要做什么事,他一阵心虚。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也没有人逮着跟他说话,白芜除了听了一耳朵八卦之外,并不觉得难以应付。 大家兴高采烈地洗完澡,还特地用新采到的草叶涂遍全身。 接下来,他们每天都会涂这种草叶,这样身体就会散发出一股浅淡的香味。 岸和白芜也分到了半筐草叶。 岸非常熟悉地给自己涂了起来,白芜有些手足无措,大家热情地教他涂。 白芜以前没有注意过这种野草。 这种野草的叶子很小,也就米粒大。 它洗出来的味道很好闻,效果有点像香水,但比一般的香水浅淡清新。 最妙的是,它抹到每个人身上,都生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似乎和人的皮肤的气味结合,变成了新的香型。 白芜对人的气味不敏|感,如果他更敏|感一些,他就能闻出来,这股香味其实是放大大家本身固有的香味。 因为要涂这种香叶子,大家洗澡用的时间非常长,他们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川和墨早就回了家。 南遥居然没回他的窝里,还等在他们家。 白芜走上前去,悄悄地离南遥更近一些。 其实都在父兄眼皮子底下活动,这个近一些,不过是多走两步,比较偏南遥那边。 就是这两步,南遥眼里露出笑意。 白芜看着恋人的眼睛,忍不住又悄悄往他那边多挪了一点。 一阵香味飘过来。 南遥偏头,在白芜耳侧低低问:“你涂了香叶子?” “是,是啊。”白芜抬手捂住滚烫的耳尖,“大家都说要抹,就给我分了一些。” 白芜伸手悄悄比划了一下,“就那么一点点。” 相比起白芜的暗渡陈仓,岸坦荡得多,直接跑到两位父亲面前,“你们有没有闻到我身上的特别香味?” 川赞叹,“比去年更好闻了。” 岸得意,“那是。今年我各方面都有了不小的提升,打猎方便也是,这两筐半鱼有一半都是我捞上来的。” 白芜立刻顾不上暧|昧气氛了,在旁边挺着胸膛道:“另一半是我捞上来的!祭司大人一点都没动手,岸的捕猎能力和我一样。” 川笑,“芜也进步很大。” “我比岸进步更大,去年我还没有他那么厉害。” “胡说!顶多进步一样大,好吗?” 南风和白雪这两个叛徒跟在岸边上,岸一开口就“嗷呜嗷呜”叫着帮他助威。 白芜一对三,气势就输了一大截。 岸双手环胸,得意洋洋。 白芜气结,各敲了南风、白雪的脑门一下,“你们两个家伙,谁每天给你们喂肉,帮你们铲屎?” “嘤——” “哎,不许打击报复啊,南风白雪那么乖。” 川看他们你来我往,笑道,“先别顾着吵,你们打了那么多鱼虾回来,要怎么吃?” “烘干,后面我再加一点调料,弄成小零食,偶尔用来做菜也可以。” “现在烘吧?天气那么热,今晚要是不烘干,明天应该就臭了。” 白芜没什么意见。 一家人把鱼虾倒出来。 鱼虾得先洗几遍,把里面的杂物洗干净。 他们还得将大一点的鱼的内脏挤掉,要不然做出来会发苦。 这么多鱼虾,哪怕五个人一起来忙,也要忙好一会儿。 五个人围坐在大木盆前,借着篝火的灯光干活。 白芜左边是南遥,右边是岸。 他离岸比较远,和南遥则险些膝盖碰着膝盖。 白芜才刚洗过澡,怕弄脏身上,他高高挽起袖子,露出两条修长结实的胳膊。 南遥离他极近,能看见他胳膊上浅蓝色的血管,也能闻到他身上传来一阵阵清新的香味。 南遥偶尔看鱼,偶尔看他,目光很深。 白芜没怎么察觉。 他全神贯注地处理鱼虾。 他们下午将泡在水里,鱼虾大部分还活着,偶尔死了的,一家人直接扔出去给南风和白雪加餐。 南风白雪接得极准,吃得呼噜呼噜,偶尔空档期的时候,还拿舌头一直舔鼻子。 白芜嫌弃这两家伙老是偏向他哥,不过给它们加餐的时候也没手软,看它们的嘴要是闲着,哪怕活着的鱼虾也会扔给它们。 其他人也一样。 南风和白雪享用了一顿鱼虾大餐。 最后白芜他们收拾出来的鱼虾剩两筐。 白芜他们将筐底里的鱼虾摘出来,白芜顺手一抹,想顺便洗干净背筐,没想到一抹,抹了一手颗粒物。 这手感实在奇特,白芜将手凑到火堆边,想借着火光看个究竟。 岸探头过来,一看便说道:“咦,这些鱼虾那么快就产籽了啊?” “鱼籽虾籽?” “是啊,现在不就是它们产籽的季节?这些鱼籽虾籽也可以吃,不过味道有些腥,放菜里炖的话,尝起来还没什么嚼头,得煎香了才好吃。” 岸摇头晃脑地回忆去年那批鱼籽虾籽的口感,“现在的鱼籽虾籽还不多,再过一个月,河里到处都是,那个直接用背筐捞就可以了,它们还不会跑。” 白芜惊讶,“我们还有吃鱼籽虾籽的习惯?” “当然,能吃到为什么不吃?可惜它们就那几天多,过了那几天就没有了。” “吃鱼籽虾籽,不会吃到它们绝种吗?” 南遥回答,“不至于,鱼籽虾籽本来就会被各种动物吃掉,最后孵出来的不足十分之一。” “原来如此。”白芜问,“那要怎么吃?” “烤着吃、煎着吃、蒸着吃、煮着吃,弄好了的话,比鸭蛋好吃。”岸吸溜着口水,“煎着吃最好吃,又香又有嚼头,去年我不敢动家里的陶锅,一共也没吃几次,今年多煎一点?” “这也可以,不过——你吃过鱼籽酱吗?虾酱?” “那是什么?” 白芜露出小白牙,“一种好东西。” 新收下来的鱼籽虾籽沥干水分,先用香料将油炸香,再放入大酱、鱼籽、虾籽,慢慢煎熟保存。 日后无论吃面还是吃饭,只要放一小撮这酱,这份主食就有了灵魂,尝一口,能鲜得人眉毛都掉下来。 白芜绘声绘色地描绘了这种美食的美味之处。 随着他的描绘越发细致深入,岸在一边狂咽口水,说着就要连夜去菜园子里拔香料。 南遥:“我去吧。夜间飞行要小心一些。” 白芜站起来,“我也和你一起去,哥,你们处理鱼籽虾籽啊,记得洗干净。” “你快去!等你们回来,这边配料肯定给你们准备好了。” 白芜站起来,伸个懒腰,提上背筐,变回兽形,和南遥一起飞去菜园子。 百鸟节在满月时候办。 现在将近满月,月光很亮,将他们照得清清楚楚。 他们从上空飞过,在皎白的大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肩并着肩,有点像天上的比翼鸟。 白芜低头看他们的影子,总想到上辈子所学的诗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们现在就是比翼鸟。 两人落地,白芜第一句话就是,“马上要到百鸟节了,他们都会找同伴。” 南遥侧头看他,眉头微皱,“你想找谁做同伴?” “前几天有好几个兽人来问我,都被我拒绝了。”白芜双眼盯着旁边的草地,盯着远方黢黑的山林,就是不看南遥,“我告诉他们,我有喜欢的兽人。” 南遥停下脚步,“你承认我?” 白芜道:“我觉得哪怕我们正在尝试谈恋爱,也需要对对方负责任。我,如果你愿意,我想告诉他们,你是我喜欢的兽人。” 白芜越说越觉得奇怪,他粗着嗓子道:“反正今天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你那边怎么样都可以。我可以单方面跟他们说我喜欢你。你要是觉得不太好,就算了。” 说完,白芜嘟囔,“反正部落里喜欢你的亚兽人一大堆。” “没有。” “什么?” “部落里没有亚兽人真正喜欢我。”南遥道,“他们只是喜欢他们想象出来的那个祭司南遥,你是唯一真正喜欢我的那个人。” “嗯?” 南遥笑了笑,看着月光下的他,张开双臂,“今天我可以抱一抱你?” 白芜站在原地。 南遥等他主动。 白芜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双臂抱了上去。 南遥的身躯很温暖,胸膛很结实,这是一个有点像兄弟的拥抱,却又比兄弟的存在感强太多。 白芜抱着这么一个人,非常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别人,这是他男朋友南遥。 他亲自盖章认证的男朋友,南遥。 第90章 哞兽 南遥的怀抱宽阔、温暖、结实, 和任何人的怀抱都不一样,和白芜以前认识的那些兄弟的怀抱也不一样。 白芜抱着他的时候,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与此同时,还有股淡淡的干净香味。 这香味容易让白芜联想到春日暖阳, 秋日凉风, 联想到一望无际的草地, 奔流不息的长河, 联想到一切美好的东西。 白芜悄悄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是他的男朋友。 他的。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 白芜先松手,自言自语道:“我存够勇气了。” 南遥一怔,伸手又抱了他一下。 白芜两只手推着他的胸膛, “别黏黏糊糊。” 他推南遥的样子, 活像推主人凑过来的猫崽。 南遥忍不住又抱了他一下。 他话说得嫌弃, 被再次抱住时, 两只耳尖却悄悄泛起了红晕。 南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说也没关系。” “总是瞒着,算什么事!”白芜深吸一口气, “早死早超生。” 南遥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听他这么说, 南遥眼里露出一点笑意,心尖发痒, 想亲他一下。 南遥强行忍住了这股冲动, “你什么时候想说都可以,我在你后面。” “你这么一说,我更想打退堂鼓了。总觉得出去外面说我们两个的关系很奇怪。” “怎么奇怪?”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要找什么理由突然告诉朋友们,我跟你在一起了?” 南遥低笑。 白芜没发现自己还靠在他身上,自顾嘟囔,“总不能见到他们就拍一下手掌,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宣布——朋友们, 我和祭司大人在一起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这样好像也可以。” 白芜大惊,“我不可以,你也不行!” 白芜想象了一下,南遥把几大族长聚在一起,就为宣布他们在一起了的画面,打了个寒颤。 “我真的不可以!” “知道了。你想什么时候说都行,不必着急。” 今天能抱到人,南遥已经分外满足,并不要求更多。 白芜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会儿,感觉实在没有太好的宣布时机。 他道:“要不我先和我家人说一声?” “这个不会觉得奇怪?” “还行?就这么定了,我先和家人说一声。百鸟节上,我就不特地宣布了,如果有谁看出来了来问我,我就直接告诉他们,这样行吗?” “好。” “那我们多摘点香料回去,今晚做顿好饭,在饭桌上宣布。” 抚慰好了大家的胃,再宣布什么爆炸性的消息时,也比较好过关。 白芜打算宣布这件大事,做饭的时候越发用心。 今天的菜有香炸小鱼干,茶叶河虾,小炒鹿肉。 主食是肉汤面,白芜还特地舀了满满一大勺新出炉的鱼虾籽酱盖在每个人的面条上。 微黄的面条,黑褐色的鱼虾籽酱,翠绿的韭菜,还有个一面焦脆一面柔嫩的煎鸟蛋。 岸先前还帮忙打下手择菜,真正看到饭菜时,整个人还是惊呆了。 他将嘴巴张成了圆形,“今天晚上怎么那么丰盛,该不会为庆祝白鸟节提前做好饭好菜吧?” 白芜给他挟了一筷子茶叶虾仁,淡淡道:“还有别的原因,你们先尝尝这个虾仁,看合不合口味,特地用我昨天炒的茶叶做的。” “茶叶虾仁?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奇怪。我尝尝。咦,味道怎么一点都不苦?还有股淡淡的香味,你不是说茶叶的味道是苦的吗?” “香味肯定比苦味更重,要不然喝茶干什么?” 白芜回完他哥,招呼两位父亲,“亚父阿父,你们快尝尝。” 川道:“祭司大人也吃。” 一家人推让几句,各自拿起筷子尝起来。 茶叶虾仁和以前任何一种做法的味道都不一样,川对这道菜尤其喜欢,接连下了好几次筷子。 白芜看他喜欢,还特地将这盘菜放到他面前。 茶叶虾仁已经足够好吃了。 鱼虾酱面条更是一层楼。 这个季节的鱼虾本来就鲜美,它们产的籽做成酱之后更鲜美丰腴。 这味道确实如白芜所预计,只要一小撮酱,就是整道主食的点睛之笔。 今晚的面条鲜、润、滑、香,里面的汤是鸟骨和鹿骨熬出来的浓汤,本来就已经够香了,鱼虾籽酱再一拌进去,香味简直能将人泡透! 几个人趁热将这碗面条吃下去,鼻尖都渗出了汗水。 白芜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今天这一桌菜,打算先让大家吃开心了,再宣布他和南遥的事。 这一桌菜比他预想得还要成功。 大家吃得头也不抬,根本顾不上说话,他宣布的计划只能排在后面。 白芜端起碗之后,和南遥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对方想说的话。 南遥让白芜不用急,今天不合适,改日再说也可以。 白芜则是主意已定,他眼睛微弯,轻轻抬手,示意南遥快吃。 今天的菜没什么骨头,都是可以大口吃下去的菜。 岸吃得最快,接连吃了三碗。 川和墨看起来有点心事,吃得倒比较慢。 一家人吃完饭,桌上杯盘狼藉。 墨开口,“芜不是还有别的话要说?你说吧。” 白芜下意识看了南遥一眼,又飞快地转回头,看着两位父亲,接过话头说道:“亚父,阿父,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这个事情,白芜有些尴尬。 他这话一出桌上,几个人都顿住了。 墨深深吸一口气,眉头皱得更紧,“谁。” 白芜伸手指对面,“南遥。” 南遥点头,“墨,川,是我。” “祭司大人——”墨道,“真的是你!” 南遥站起来略一欠身,“就是前段时间的事,不是故意瞒着你们。” 墨神情有点恍惚,还要再说什么。 川迅速回过神来,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儿子有喜欢的人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墨看起来像有无数话要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川也一样。 岸一双眼睛咕噜噜转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有开口。 川冷静片刻后说道:“我就说怎么芜有事没事老飞上去找你,原来你们在一起了。” 白芜轻咳一声,“也没在一起多久,就是先跟你们说一下。” 白芜更小声,“谈恋爱还是要告诉家人嘛,暂时也没有别的事,先不用紧张。” 岸道:“恭喜你们。” 川对上南遥,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 对上岸,他话就多了。 他立刻转头看着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岸非常冷静,“没有啊,芜也没跟我说这件事,他瞒我瞒得死紧。”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他要是提前跟我说过,就让我一辈子都找不到伴侣。” 川瞪他,“赶紧呸掉。弟弟都已经有伴侣了,你一辈子找不到伴侣,是什么好事吗?” 事情突然说开,气氛有点尴尬,白芜挠了挠脑袋,不敢看两位父亲,只对岸道:“我做饭。哥,你洗碗,我们先出去了。” “去吧,这里有我。” 白芜赶紧拉上南遥溜之大吉。 这么晚的天,两人也没地方去,最后还是背上东西,一起去泡温泉。 两个人在各自的池子泡上了。 白芜越想越觉得好笑,“平时我们也不是不会说话的人,没想到今天说得那么干巴巴。” 南遥在 “你提醒我了,我们正好晚一点回去,等他们睡了,我们再回去。” 经过一晚上的缓冲,家人应该比较能接受。 白芜乐观地想,说不定等明天白天大家再提起来,还觉得没什么事。 那样的话,他就不用特地准备怎么接受家人盘问了。 白芜最后还是没怎么接受家人的盘问,被盘问的是岸。 岸虽然死不承认,但大家都知道他早就知道这件事,要不然依他的表现,他不会那么淡定。 岸喊冤,“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太过震惊了,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川:“听听你这话,你自己觉得说得过去?整个部落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怎么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芜这件事我也不敢随便猜啊,要是别人的事,随便聊聊也没有关系,是吧,芜?” 白芜眼睁睁看着他祸水东引,“我没想瞒你们,只是有些不太好说出口。” 川压低声音,“你和祭司大人谈恋爱,真的是你自己愿意的?” “亚父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看祭司大人来的那么勤,芜有一丝不愿意的表现吗?” 白芜闷头,“我自己愿意。” 岸啧道:“你们这事,要不是你们亲口说出来,大家还真不敢相信。” 白芜不回答了。 岸:“你们现在怎么打算,还是想瞒着?” “不瞒也行。哥,你想说就跟他们说,只要别让他们当面来问我就行。” 怪尴尬。 “我知道了,就是可以跟他们说这件事,对吧?” 白芜看岸跃跃欲试的小表情,心底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岸说出去也好,说出去的话,就不用他想办法宣布了。 现在不妨让流言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祭司谈恋爱了是件大事,短短两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九大部落。 白芜被人悄悄问了好几次,他只点头,不过多解释。 今年的百鸟节在青族办。 青族离白族很近,白芜去年还教过他们怎么弄油底肉,双方有一定的交情。 百鸟节是大事。 百鸟节的第一天,就是举行各种祭祀。 南遥作为祭司,从早上开始便忙得脚不沾地。 一整天当中,只有早上正事开始之前才来得及悄悄抱了白芜一下,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别的交集。 百鸟节在一块空地上举行。 祭祀时,各族都准备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和香料,放在空地上,以祭兽神。 放好了食物之后,各族派身手最好的勇士和歌喉最好的族人,在空地上载歌载舞,娱乐兽神。 白芜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都不算能出席歌舞的那种类型,他作为广大群众之一站在人群后面远远观赏。 他们不仅载歌载舞,各族还会派人出来,用奇特的语言吟咏各种苍凉而悠长的歌谣。 这一步主要由各族的族长进行。 白芜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这里不仅有通用语言,还有特别的祭祀语言。 他和小伙伴看了一整天的表演。 来参加百鸟节的人,基本也看了一整天他。 无数人在背后好奇,他和祭司怎么走到一起? 意外的人很多,恍然大悟的人也有好一批些。 尤其之前打过交道的人,不少都盛赞他和南遥相配。 这引得更多人好奇。 不过基于礼貌和对南遥的敬畏,并没有什么人打扰他。 第一天是神的节日,第二天、第三天才是人的节日。 第二天开始,大家把昨天祭祀的食物拿出来分。 这是各族最好的食物,如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在这个时候美餐一顿。 白芜凑在人群中,吃了不少美食。 他发现,虽然总体而言这个时代的食物做得十分粗糙,但是每族都有一两道拿手菜,蒸、焗、熏、烤,每一道的水平都非常高。 白芜惊讶于各族的拿手食物,各族倒惊讶于青族的油底肉。 几个族长凑在一起,对油底肉大加赞叹。 这是去年做好的油底肉,在油里封了几个月,这批油底肉不像刚出锅那样柴。 它们香、润、软、糯,只是稍微一蒸,就让人回味无穷。 长尾族的族长特别喜欢这道油底肉,对旁边的白芜说道:“芜,你去年要是去了我们部落就好了,我们就不用把肉存在沼泽里了。” “沼泽里?”白芜一惊,“处理好的肉直接存在沼泽里?泡在水里不会坏吗?” “应该不算坏吧?就是泡久了,味道不太好,还是能吃。当然,不太好吃,比青族的油底肉差远了。” 长尾族的族长说完,邀请白芜,“芜要不要去我们那里看看,也教我们怎么保存肉?” “我恐怕也没什么特别的办法,做油底肉不行吗?” “我们可不像青族那样有祖传下来的大石锅,用陶锅炸肉,没炸几次,陶锅就裂了。” 其他族长纷纷道: “对,陶锅太不方便了,稍微用几次就坏掉。” “坏掉还是小事,主要是,那么一大锅兽油也难得,要是陶锅裂了,油泼到地上就不能用,可惜了。” “谁说不是?我们也不敢赌,每次用陶锅都要小心再小心。” “芜,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可以让陶锅更结实一点?” 白芜认真想了想,遗憾地摇头。 他要是知道什么特殊方法,自家每年就不会炸那么多锅了。 几大族长一齐叹气。 白芜道:“用石锅不可以吗?” 夜鸣族的族长长水道:“只有青族这里的石头才可以掏成石锅。” 复羽族的族长安山则道:“就算找到了这种石头,我们也没有相应的工具。” 青族族长芦青道:“我们也没有相应的工具,在几口石锅还是祖祖辈辈花了无数精力慢慢磨出来的。” 说着他也看向鹰族族长山鹰。 被那么多双眼睛注视,山鹰嫌弃道:“你们想要我们部落的金属就拿东西来换,这拐弯抹角的,一点都不干脆。” 白芜好笑地摇摇头。 看来这几大族长之间还挺有默契,话头一起,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几大族长立刻高高兴兴和山鹰讨论起来,要拿什么东西换金属。 各族都有自己的特色物品,不用南遥插手,他们自己就能商量好。 白芜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旁听。 不过所有人都没异议,也没有特地提出,他也懒得究根结底,只是默默离南遥更近了一些。 南遥默契地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眼,然后悄悄握了他的手一下。 这一刻无论看见了的人,还是没看见的人,都当没看见。 所有看见了的人都知道,白芜和南遥是真的。 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些小动作最为刺激,白芜重重回握南遥一下,手从他修长的手指划过,还伸手丈量了一下他手指的长度。 几大族长很快达成简短的协议。 白芜在他们重新将头转回来的时候,问长尾族族长道:“你们部落秋冬能打到很多猎物?” 长尾族族长点头,“我们部落靠近兽兽人的领地,有不少草原,每年夏天草长起来的时候,就有猎物会过来我们部落。” “那时候捕猎岂不是特别容易?” 兽人比任何一种猛兽战斗力都高。 一般而言,兽人们的领地内都没有大型猛兽,起码没有成群的大型猛兽。 一群食草动物迁徙过来,岂不是单纯给兽人们送菜? 长尾族族长闻言摇头,“也没有那么容易,迁过来的动物都挺凶,一种长了角的哞兽尤其凶。” 白芜有些没太听清楚他说什么,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魔兽?” “对,就是那种兽。” 白芜下意识地看了南遥一眼,心道魔兽是什么鬼,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不过也不一定是“魔”兽,只是读音近似,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字。 南遥低声道:“这种兽味道不错,只是不好打,只有几个月内才有。你想吃的话,等今年它们过来了,我去给你捉一只回来。” 在场每一个人都耳聪目明。 长尾族族长盛赞,“只有祭司大人才有这个本事,想活捉就能活捉,去年我们好几个勇士试图去捉,还被踢断了腿。” 白芜总觉得这里面有点奇怪,长尾族的战斗力还是不错,怎么会被踢断腿? 而且夏天的时候,他和南遥已经比较熟了,长尾族的人被踢断了腿,怎么没和南遥治? 白芜一脸怀疑。 长尾族族长笑道,“是真的,没有刻意夸祭司大人。” “你们去年找祭司大人治了吗?” “那倒没有,我们捕的大型猎物比较多,每年都有摔断胳膊腿的人,一般问题不严重的话,我们自己裹一下就行,草药我们都认识。” 白芜问:“那怎么办?魔兽那么凶。” “只要不跑到兽群里,一般都没事,遇到落单的,还可以好几个人围攻一头,我们去年就是这样抓了好些哞兽,现在部落里还存有一些肉干,芜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来我们部落里啊,我们招待你。” 白芜又听他说“哞”兽,总觉得在哪里好像听过这种动物。 白芜问:“魔兽除了长角和特别凶之外,有没有什么别的特征?” “别的特征?”长尾族族长仔细回想,“它叫起来的时候,叫声是‘哞——’,这个特征算不算?” 这形容怎么那么熟悉? 白芜心头一跳,问道,“你能画给我看吗?” “这倒也行,画起来比说起来容易多了。” 长尾族族长说着,从旁边折了一个棍子,就在泥地上当场给他画起来。 他手很稳,画得也很快,片刻后,给白芜画出了一只长角的简笔大公牛。 只是那么寥寥几笔,已经能看出大公牛气势非凡,似乎要从地上一跃而起,用角去顶人。 白芜吃了一惊,“这里有牛啊?!” 长尾族族长强调,“是哞兽!” “叫什么不重要!这种哞兽每年夏天都会来你们那吗?如果不是夏天,它们去哪里?”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它们这些食草的动物都逐水草而居,春天的话,应该哪里暖就在哪里?” 白芜看向南遥。 南遥道:“长尾族的领地内应该也有,只是很少,成不了规模。” “我们上次去巡视的时候,好像没看见过?” “它们都躲在峡谷等地方,你要想看看,等过了百鸟节后,我带你去找。” 长尾族族长听他们聊天,“这种哞兽肉的味道顶多味道好一点,也没好太多,我们部落里还有它的肉干,你要想吃的话,明天我就给你带点过来。” 白芜立刻道:“我想要。” “行,明天我就给你带点过来!”长尾族族长笑道,“储存在沼泽里的肉我就不给你带了,你们肯定吃不惯。” 白芜笑,“等今年换了金属,做出了石锅,你们也可以做一点油底肉,那就不用存在沼泽里了。” 有了金属之后,开采石头要比之前方便得多,他们想开采大块石头出来,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白芜几乎可以预料,等到了今年夏天,肯定每个部落都会有石锅。 到时候不仅是油底肉,其他美食也可以做。 今天能谈成这件事,几大族长都很高兴。 长水道:“我们部落也有些特色美食,芜想要的话,我也给你带一些。” “说得哪个部落没有特色美食一样,芜,我们长腿族的蒸肉好吃吧?明天我再给你带。” “我们翠族的熏腿也不错,芜,你明天带点回去给你家人尝尝。” 白芜看他们不甘示弱的模样,笑着一一道谢,“那我明天也带点我们家的特色美食给大家尝尝。” 长尾族族长立刻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大家都把实物带过来,顺便把交易也给做了。” “好,你个家伙,我就说你怎么那么热情,原来你还惦记着这么一档事。” “那肯定。我们每年存下的食物那么多,得早点弄好石锅,今年我可不想再吃沼泽里泡着的食物了。” “哈哈哈哈我早就说你们那个办法不太行,让你学一学我们族。” “我们的办法虽然不太行,可也没有差到哪里去,起码平平安安都把食物保存了下来好吧?要不是芜这个方法,你们还不如我们。” 一群族长笑着又夸了一遍白芜。 白芜再一次觉得,果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当族长,看他们族长,哪怕平时沉默寡言,没想到说起话来也那么会说。 第91章 展露 长尾族族长名叫卷耳, 是难得的两位亚兽人族长之一。 第二天,他真的把熏肉干带了过来。 兽人们制作的熏肉干味道都比较一般, 主要调味品就是盐,为了方便保存,大家一般会放得很咸。 长尾族的熏肉干也一样,齁咸。 这种肉干大多数时候都和别的菜一起炖来吃,吃的时候不必再放盐,味道会刚刚好。 白芜空口吃,一入口便感觉口感非常硬, 硌牙, 他几乎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撕了根肉条下来。 肉条很咸, 细细咀嚼过后, 才从咸味后面品出了一点香。 这香味, 不就是明显的牛肉味? 卷耳仔细观察着白芜的脸色, “怎么样?” 白芜看他们, “你们觉得怎么样?” 卷耳道:“哞兽肉是所有兽肉中最好吃的那类,可惜太难打。” “我也觉得不错, 等白鸟节过后,我们试着去找一找?” “好啊,祭司大人去的话, 我们也跟着去, 给你们打个下手。” 双方三言两语敲定。 白芜回家的时候跟家人说,百鸟节过后, 他要和南遥去长尾族抓哞兽。 墨眉头微皱, 看起来想反对。 白芜连忙补充,“我和南遥一起去。” 自从过了明路之后,白芜提起南遥, 再也不假兮兮地喊“祭司大人”,而是直呼其名。 墨脸上露出别扭的神色,眉头皱得更紧,又没有反对的理由,只好道:“你们小心一些。” “知道了,就是提前说一声,我们可能要在长尾族多待两天。” 百鸟节很是热闹,九大部落的人都飞过来,大家互相交换食物、特产,还有无数年轻的兽人、亚兽人玩在一起。 基本算是一场大型的联谊会。 岸沉浸在里面,都快玩疯了。 等他发觉两天都没见到弟弟后,百鸟节已经结束了。 岸意犹未尽,兴奋地跟弟弟说道:“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去玩?” “懒得凑热闹。对了,哥,明天我和南遥去抓哞兽。” “什么?”岸抓抓侧脸,“这是什么?我怎么好像没听过?” “一种长了角的大型野兽,吃草的,每年夏秋季才会到长尾族的地方。” “凶吗?” 白芜回忆了一下卷耳的说法,“他们说非常凶,会用角顶人。不过我猜也就那样,食草动物,再凶也凶不到哪里去。” “也是。你身边可是有祭司大人。” 整个鸟兽人部落,谁都不会怀疑南遥的战斗力。 白芜道:“你就等着我回来给你们带肉吃吧。” “有你这句话,这几天的活我都包了,牲畜棚和菜地那边有我。” 岸说完,颇有些感慨地看着白芜,“你和祭司大人那么好,看得我都想去找一个兽人,和他一起出去打猎采集了。” “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南遥,你要找一个你真心喜欢的人,不要找看着强大的人。” “这么说来,你是真心喜欢祭司大人了?” 白芜没想到岸在这里等着。 他愣了一下,“当然。” 要不是真心喜欢,他就不会试图突破自己,也要跟南遥在一起。 百鸟节过后,天气更暖了。 他们脱下了兽皮大衣,换上了长袍,行走之间更方便轻松。 卷耳带着三个兽人,和他们一起去找野牛。 三个兽人都非常高大,衬得中间的卷耳个子有些小。 卷耳的眼睛却是几个人之中最明亮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他举手投足都别有一番自信,带着特别的魅力。 白芜和他不算熟悉,但和他相处的时候非常舒服。 他们往长尾族的边缘飞。 长尾族的边缘有一座山脉,就是长尾山。 长尾山很高,几乎将整个长尾族半包围了起来。 如果他们不是鸟兽人,想要进入长尾族的领地,会感觉到非常困难。 长尾族领地内地貌非常丰富。 高原,平原,山脉,盆地,峡谷……各种各样的景色都有。 白芜来过几次,不过没落地仔细查看。 他知道长尾族领地内物产非常丰富,然而这次过来,才真正明白他们这里物产丰富到什么地步。 几人落下来休息的时候,卷耳骄傲道:“不是我夸,九大鸟兽人领地,我们领地内的物种最丰富,还有好几种特色猎物,别的领地见都没见过。” 白芜赞叹,“我现在算是见识到了,我喜欢你们领地内那个黄皮果子,等回去的时候,我想挖两株回去。” “两株哪里够?黄皮果除了可以吃果子之外,还可以扒树皮下来做菜,你多挖几株回去,要是背不回去,我让人给你送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的地香草也给我来点。” “行,到时候我让人一起给你弄一点过去。” 卷耳比白芜之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族长都大气,几乎有求必应。 也有可能是因为两个亚兽人已经交了朋友的关系。 白芜趁着这个机会,要了好一些植物。 其中一些植物,其他部落也有,只是白芜之前不好意思跟他们开口,没想到在长尾族这里都找齐了。 白芜和卷耳聊得高兴,几人之间的气氛非常好。 等休息够了,几人再次出发。 白芜发现长尾族的人并不照顾他们族长,相反,卷耳还飞在最前面,卷起风带照顾其他人。 南遥对长尾族的领地非常熟,比长尾族的人还熟悉。 他带着众人左绕右绕,最后来到一座峡谷前面,示意身后的人跟着他顺着峡谷往里面飞。 白芜之前从这座峡谷的上空飞过,不过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这座峡谷和其他任何一座峡谷一样,都是乱石滩中生长着荒草。 如果硬要说和其他峡谷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座峡谷肥沃一点,水流和缓一点,草也多一点。 现在正值春季,青草丛生,草绿得非常诱人,像一块快融化了的蛋糕。 白芜飞在上空心想,如果自己是食草动物,面对着这样一峡谷肥嫩的草,估计也要下去啃。 这座峡谷非常长,起码有几十公里。 他们飞了好一会儿,还没到头。 倒是前面有了黑色的影子。 南遥朝后面叫了一声,示意他们注意看底下的景物。 白芜视力不那么好,比一般的亚兽人还要差一点。 等前面人发出了一声惊鸣,他才觉得哪里不对。 原来前面那一块块黑色不是石头? “啁!”卷耳高叫了一声,示意大家注意底下。 白芜飞近了认真看,才发现那一块块黑色的色块,居然是一头头巨牛。 真的是巨牛。 白芜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看见过那么庞大的牛。 这些牛起码有三米高,像一堵堵移动的厚墙。 它们脑袋上长着黑色的长角,角尖寒光闪闪,像一把把打磨过后的匕首。 与长角一样吸引白芜注意力的还有它们的蹄子。 它们的蹄子野寒光闪闪,边缘显然被打磨过。 这是一群武装过后的巨牛。 白芜甚至觉得它们不是牛,而是一群恐龙。 白芜看清了它们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为什么卷耳说想要对付这一群野牛会很难。 这样的野牛,简直是一座座移动的坦|克! □□凡胎,有多少人能对付移动的坦|克? 白芜在空中深深地震撼。 卷耳他们发现野牛的第一时间,已经拍着翅膀俯冲下去。 野牛也发现了他们。 原本在悠闲吃草的牛群迅速聚拢在一起,屁股相对,长角朝外,摆出了一致对敌的架势。 它们居然还会摆阵型! 卷耳一腔勇气,对上这样庞大而可怕的猎物也半点不怵。 他直接飞下去,用爪子试图抓瞎野牛。 然而他还没抓到野牛身上,野牛长长的牛角猛地转过来,眼看着就要顶到他。 他艺高人胆大,在空中硬生生转了个弯,避开牛角,再次俯冲下去,要抓牛背。 野牛又转了个方向,难以想象它们高大厚实得如同城墙一样的身体,居然会那么灵活。 卷耳再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波攻击。 这次双方离得近,白芜看见他身上的毛都掉了好一些。 白芜自己的飞行技巧没有那么高超,只能为他捏一把冷汗。 事不过三,卷耳没再次试探,而是带领族人飞起来和南遥汇合。 鸣叫声所交流的信息有限,南遥带领他们往山坡落去。 卷耳一变回人形就说道:“情况就是这样,我们每次想抓哞兽,都会被它们避开,除非它们落单,要不然我们根本没办法得手。” 白芜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几头小兽,要是抓住机会,我们应该能抓起小兽?” “是有小兽,每个季节都有小兽,春天的小兽格外多,不过我们知道小兽是它们的弱点,它们自己也知道,每次出来的时候,它们都会将小兽藏得严严实实,大哞兽不死,根本没机会抓到小兽。” 这点白芜同意,他刚刚仔细看了一下,所有的小牛都躲在大牛肚皮底下,几乎被护得密不透风,他们根本不可能越过大牛去抓小牛。 大家看向南遥。 南遥道:“我去试着抓一头。” “怎么试?直接把它们抓起来?这样会不会太危险?” “先看看,不行我再回来。”南遥轻轻拍了拍白芜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 如果这一群人中,有谁能直接把野牛抓起来,那非南遥莫属。 白芜有些担心,不过还是没出言阻止。 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向南遥,用眼神示意他要小心。 白芜眼睁睁看着南遥变回兽形飞走了。 卷耳和白芜并肩站着,抬头看南遥接近峡谷里的牛群。 牛群非常机警,哪怕危险暂时解除,它们也没放松警惕,还是所有牛围成一个圈,将小牛护在身子底下。 南遥飞过去的时候,为首那头野牛长叫一声,示意敌袭。 南遥也听见了那个叫声。 牛群低头,将长角露出来,作势要顶南遥。 南遥的身形也非常庞大,甚至不输野牛,他飞下去的时候,像一片乌云,落在了牛群之上。 这是一种力与美的舞蹈。 南遥扇着翅膀,野牛活动着铁蹄。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候,双方已经进行了好几次交锋。 看起来像是各自都没占到便宜,然而南遥已经突破了野牛的第一场防线。 南遥接近了牛群中央! 白芜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牛群屁股对屁股站着,它们中央都是身体,没有角,也没有铁蹄。 只要突破了这层防线,南遥如入无牛之境。 白芜紧握着双拳,期待地看着南遥动作。 南遥的利爪已经抓住了一头相对较小的牛的背部,眼看着就要将那头牛抓起来。 没想到就在这时,牛群居然变了阵型! 这群野牛相互隔开了一些距离,几乎每一头牛之间都隔着一头牛的身位。 有一些牛还保持着原来的位置不动,一些牛已经调转脑袋,朝它们屁股的方向冲了过来。 南遥一下子就陷入了牛群之中。 他之前抓着的那头牛身体明显的抽搐了一下,白芜看那头牛肌肉运动的方向,感觉那头牛死死卡住了南遥的脚爪。 白芜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前方,大气不敢出。 白芜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在南遥试图放开那头牛,飞起来以躲避牛群的攻击的时候,他的爪子居然被卡住了。 他试图飞了一下,却没飞起来,只是拍着翅膀,在原地扑棱了一下。 白芜没想到瞬间变成了这种情况。 猎手和猎物之间的转变居然变得那么迅速。 旁边的长尾族人也紧绷了身形,似乎随时准备去救援。 卷耳道:“先不用过去,我看祭司大人还有余力。” 白芜都已经快变身了,又被他拦了一下。 白芜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前面的战况。 前面的战况并未胶着,南遥飞了一下,没飞起来后,干脆抓着那头牛飞。 牛群很快就咬住了那头牛的蹄子。 南遥没有强行飞,而是拍着翅膀,带着牛在空中转了一圈。 白芜打死也没想到还能这么操作。 南遥在牛群之中硬生生的转了一圈,就像拧瓶盖一样。 那头牛发出了一声惨叫。 底下的牛群居然还没松口,继续咬着那头牛的蹄子。 南遥没能将那头牛抓起来,但是那头牛放松了背部肌肉,南遥把爪子拔了出来。 大家看到南遥飞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卷耳对白芜说道:“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说想抓哞兽特别困难了吧?” 白芜叹了口气,承认道:“之前是我想当然了。” 卷耳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遥回来了,卷耳问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办?直接放弃抓哞兽吗?还是想点别的什么办法?” “再等一等,现在白天,它们比较好判断,等天黑了,我们可以尝试再抓。” 并不是所有野生动物都有夜视能力,比如说这群野牛,它们就没有。 等晚上,它们视物方便的时候,再飞下去抓野牛或者小牛,应该会容易得多。 白芜道:“我看这个办法好,那我们再等一等?”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刚刚这群里野牛的厉害,大家都见识到了。 大家坐下来休息,南遥在白芜旁边。 百芜悄悄问,“刚刚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没受伤,休息一会儿就好。” “这些牛真厉害,怪不得大家往年都捉不到。我看硬来不行,还是得想点办法。”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有一点点,不知道行不行的通。南遥,你说我们用火攻怎么样?” 他们之前去取野蜂蜜的时候就用过火,不过用火在兽人眼里并不是常规手段。 白芜很小声地分析,“我刚刚看了一下,这座峡谷里的可燃物不多,就算长了草,大部分也是刚发芽的嫩草,点了火应该也烧不起来,何况旁边就是大河,万一真要怎么样,取水灭火也比较容易。” 南遥点头,让他继续说。 白芜伸手一指,“你感觉到了吗?今天的风从那边吹过来,如果点了火,火应该会顺着风势往那边烧,我们只要在上面点火,然后再将烧起来了的草丢在牛群之中,牛群应该就会往那边跑,那边有一个比较狭窄的地方,大量牛群跑起来的时候,肯定没办法看路,它们很可能会发生踩踏事件。” 兽人们大多凭武力打猎,偶尔使用计策,也是很简单的计策,从来没有谁像白芜这样一条条分析。 卷耳他们原本只是在旁边听个只言片语,也没在意,只当两人在说悄悄话。 越听卷耳越觉得不对,他忍不住插话,“我看这个办法可以,这里到处都是草木,我还看到了好几根枯树,弄几个草捆子应该不会太难。” 白芜特地压低了声音,没想到他们还听得一清二楚,吓了一跳。 等回过神来,白芜又忍不住道,“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办法可以,天时地利人和,连兽神都在帮我们。” “对对对,祭司大人你觉得怎么样?要不然我们按芜说的办法试试,不行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其他几个兽人都没有话可说,南遥见两人都同意,点头,“这个可以试一试,不过等一会飞的时候,你们记得远离哞群,别飞得太低。” 卷耳,“我们知道,狂暴起来的兽群肯定特别危险,只要把草捆扔下去,我们就往高处飞,不等结果出来肯定不下去凑热闹。” 南遥看向几个兽人,“你们尤其要注意,不要看到猎物可以抓了就冲下去。” 几人都严肃地保证了。 南遥看白芜,“芜,你来布置。” “我?” 白芜有些迟疑,他还从来没有做过布置的工作,然而看着周围几双眼睛,尤其是几个兽人犹豫的眼神,他立即道:“也行,那你们听我的。” 白芜刚刚只是有个简单的想法,说了一遍,又理清了一点思路。 现在说第二遍,他心底更有数,他将刚刚的计划在心底里盘点了一下,然后抽了根树枝,在地上划了几道,“你们看这个峡谷的形状,兽群在这里,风从这边吹到这边,这里有个特别狭窄的地方,这边是山,旁边是长河,我们要从这里开始丢草捆,然后再从这里把牛群往 白芜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道来。 他这辈子没做过指挥工作,但上辈子没少做。 他的条理还算比较清晰。 大家越听,越觉得他这个办法可行。 卷耳道:“就这么办了,这个办法一定没问题,我们之前看山火烧起来的时候,兽群也是这样惊慌失措,在逃跑中死了不少。” 南遥完善了几个小想法,大家各自分开,跑过去准备。 到处都是草,他们身上也带了火折子,点火这一步并不困难,只是要算一下,草什么时候烧着,什么时候开始扔,什么时候把火弄大对赶牛的效果最好。 一切准备都做好之后,南遥道:“芜在山上看着情况,其他人跟我出发。” 卷耳也在出发的人员之中。 白芜飞行技术远远不如其他人,碰到这样的情况,他自己也容易失措,对这样的安排并没有什么异议。 他只是强调,“这个办法无论行不行的通,大家都要快速赶回来,千万不要留在兽群之中,发疯的兽群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要是飞低了,说不定会被兽群顶到。” 大家都同意了,其实几个人都是老猎手,心中有数,他们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大家各自准备。 白芜站在山上看底下的情况,他的视力虽然不算太好,但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复杂。 卷耳虽然是亚兽人,但是身手非常不错,勇气十足,他第一个抓着燃烧的草捆,按白芜预计的方向和地点,直接投放到山谷底下。 今天的风很大,烟也很大,草捆一投下去,马上就冒出了浓烟。 浓烟带着烟火特殊的味道。 野生动物对这个都非常敏感,几乎在第一时间,牛群就开始不安起来,它们的阵型也不如之前完美。 白芜之前猜这样做的效果会很好,没想到会那么好。 牛群马上就慌了,开始挪动着脚步往别的地方走。 底下的小牛露了出来。 有个兽人没想到这次那么容易,蠢蠢欲动地想飞下去抓小牛。 白芜站在山上看的一清二楚,他严厉地喊了一声,喝止那兽人。 那个兽人才想起他们的计划,收住了翅膀,往高空飞。 这只是一个开始。 等第二个火把扔下去的时候,牛群明显不安。 第三个火把扔下去的时候,牛群站不住了。 浓烟四起,牛群惊慌失措,不知道在哪一头牛的带动之下,牛群开始狂奔。 白芜站在山上,盯着峡谷里慌乱的牛群,在心中默数。 一、二、三……数到一百下,他就可以下去收拾底下的猎物了。 第92章 牛油 打猎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或者说, 长尾族的猎手们认为,打猎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以往打猎, 他们要做许多准备工作。 比如:事先侦察好地形,确定猎物出没的地点,分工合作围堵猎物,对猎物进行打击。 鸟兽人们没有强有力的爪牙,在打大型猎物的时候,他们往往很难一击得中,而是需要不断地驱赶、追击、恐吓, 花费无数力气给猎物弄出各中各样的伤口, 再追击到猎物跑不动为止, 最后猎物往往死于失血过多或精疲力竭。 白芜参与的这次打猎则完全不一样。 他们几乎没有做任何辛苦的事, 只是往下丢了几个燃烧的草捆, 猎物就惊慌起来了。 惊慌失措的猎物彼此伤害起来, 比他们狠多了。 他们站在远处观看, 很快就发现兽群那边流出来的血染红了河水。 有好几只庞大的猎物倒地,有些及时站了起来, 有些再也站不起来。 长尾族几个兽人从头到尾都张大着嘴,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频频看向白芜, 觉得这个亚兽人的力量简直可怕。 如果他不是鸟族亚兽人—— 几个兽人悄悄抖了一下。 白芜看差不多了, 说道:“走吧, 我们可以去把猎物捡回来了。” 兽群逃走后, 剩下的都是他们的猎物。 南遥道:“你们先去捡猎物, 我去抓两只小兽回来。” 长尾族那几个兽人现在才回过神来, 连忙站出来表态,“祭司大人,我们也去。” 白芜知道他们的实力, 并不担心,只是在背后叮嘱道:“你们抓猎物回来的时候,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抓公母都抓一只?” 南遥点头,最后带了一个兽人作为助手。 白芜和卷耳带着剩下的两个兽人去清点猎物。 刚刚牛群踩踏过后,一共留下了三头大牛,两头小牛。 三头大牛中,两头都还有气。 两头小牛则被踩死了。 那两头还有气的大牛看到他们过去后,还试图站起来,用牛角顶他们。 它们肌肉隆起,长角闪着寒光,看着异常凶狠可怕。 白芜不敢靠近那两头大牛。 两名兽人小心跑过去,用藤蔓绑住它们的脖子。 猛兽重伤,余威犹在。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非常小心,还被大牛吓了一跳。 卷耳胆子大得多,检查过所有牛的状态,高兴道:“下次我们也用这个办法打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白芜连忙摆手,“你们先观察一下再用,别随便用。今天是因为牛都在河谷里,这地方又狭窄,它们受了惊吓,一起奔跑起来,才弄成这样。要是换一个开阔的地方,说不定它们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掉转头来顶你们。” 卷耳想了想,“这话说得也是,我看哞兽那么聪明,第一次有效,第二、三次可能就没有什么效果。” “反正你们看着用嘛。” 两名兽人将死牛丢在一起,跑回来问卷耳,“族长,这些哞兽怎么办?叫族人过来把它们背回去吗?” 卷耳毫不犹豫道:“等祭司大人回来再说,这次能打到那么多哞兽,多亏祭司大人和芜,我们没出什么力,等着分配就行。” 白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无论怎么分配,都得劳烦你叫几个族人过来,要不然这么多哞兽,光凭我们几个也背不回去。” “说得也是,那我就去叫人。” 鸟兽人们飞到云端呼唤自己的族人的时候,叫声高亢嘹亮,能传得非常远。 族人们听到了呼唤,也会接力把消息传下去,一直传到部落里大部分族人听见为止。 卷耳飞到云端上叫了几声,确定叫到了族人才飞下来。 他刚下来一会儿。 南遥带着那个兽人回来了。 他们两人各抓了一只牛犊。 说是牛犊,白芜发现那两只小牛起码有一两百斤,看起来颇有些分量。 只是看它们头顶上才刚冒出个尖尖的圆角,就能猜到它们多半刚出生没多久。 南遥抓的那只牛犊比较大,飞得也很稳。 后面那个兽人抓的牛犊个头偏小,飞得也歪歪扭扭,他的族人看见了,忙飞上去帮忙。 大家连忙迎上去。 南遥和那兽人把小牛犊放下来,变回人形。 剩下的人连忙用藤蔓捆住牛犊的脖子,再将它们拴在树上。 卷尾看着一地的肉,问道:“祭司大人,这些肉怎么分配?” “你让人把最大的那头哞兽运回芜家,剩下的两大两小,你们族内自己分。这两头小哞兽是我抓的,我要带走。” “这怎么行?”卷耳连忙推拒,“抓哞兽的时候我们没怎么出力,怎么还能占大头?” “这是你们的领地,你们拿着,多余的哞兽我们也吃不完。以后芜可能还会继续来你们领地内抓哞兽,你们多包涵。” “这个没关系,你尽管抓,芜也一样,本来就可以来我们部落打猎,多抓几头也没关系。我们拿两大两大实在太多了,要不然我们拿两大一小,剩下的一大一小送到芜家里去?” 南遥问白芜的意见,“这样行吗?” 白芜笑道:“你们愿意给,我们就收下了。” 卷耳道:“应当的,欢迎你下次再过来和我们一起打猎,多给我们想一些办法。” “别嫌我抢你们的猎物就行。” 长尾族的人来得很快。 他们的兽形偏轻巧,尾羽比白族的还长,看着非常华丽,要抓大牛则非常吃力。 然后大家不得不原地分割了几头大牛,用箩筐装着牛肉,一筐一筐背回去。 白芜背了一筐。 牛肉整体红色,有一股特殊的肉香味。 白芜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去幻想这些牛肉究竟是什么味道,好不容易到家了,他迫不及待喊家人出来,“亚父阿父,岸,你们快出来看看,我给你们带了好东西!” 岸从房间里奔出来,正好撞上长尾族的人将一筐筐肉放下来。 卷耳叮嘱族人不许在白芜家吃饭,这些兽人放下肉之后也不多停留,朝南遥和白芜点点头,直接拍着翅膀走了。 岸看着地上放着的整整二十三筐肉和一头小牛,吃惊得嘴巴都合不上,“那里的哞兽那么多吗?你们居然打到了这么多的肉!” “这还不算,南遥还抓到了两头活的哞兽,等会就带回来了。” 川和岸也出来了。 川拿着牛角,“好家伙,这就是哞兽的角吧?光是角都这么大一根,它整体得多大?” “一头大哞兽,整整分出了二十三筐肉,你们说有多大?” 岸倒吸一口凉气,“嘶,这么大!那你们怎么打到的?我怎么听说这中哞兽特别凶?” “当然是用智慧打的。” 南遥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个长尾族的兽人运了小牛回来。 长尾族的兽人婉拒白芜留下吃饭的邀请,很快回去了。 现在整座山头就他们一家人。 白芜在旁边绘声绘色地讲他和野牛斗智斗勇的故事,岸他们被吸引住了,听得眼睛也不眨。 当听到他让大家往下扔燃烧的草捆,使得野牛惊慌失措,从而发生踩踏事件的时候,大家脸上的表情更惊讶。 白芜他们一脸不信,轻撞了南遥一下,“南遥,你来跟他们说。我没有夸大,事情就是那样,对吧?” 南遥在旁边配合地点头。 岸真心实意道:“你也太厉害了,要是我,我就想不出这样的办法。” “也就是偶尔灵机一动。” “下次你多灵机一动几下,我们争取每次都有那么多肉吃。说起来,那么多肉,要怎么保存?春天的雨水可渐渐多了起来啊,要做成油底肉吗?” “不用。油底肉太干,哞兽肉又不够肥,还是把它们弄成肉干。” “现在这中天气,能晒干吗?” “不用晒,我们不是有个面包窑,每天把它放进面包窑里烤干就行了。” 白芜早想好了处理这些牛肉的办法,要不然他也不会要那么多牛肉。 他道:“晚上先吃一顿火锅,把肉腌上,明天再来处理这些肉。” “好,我这就准备配料。” “那我和南遥带这两头小哞兽去畜棚。” 白芜叫多了哞兽,总觉得这两个字咬嘴。 他对家人说,“以后我们管这两头哞兽叫‘牛’吧,给它们改个名字,表示和野外的哞兽不同。” 一家人都没什么意见。 岸催促道:“你们快去快回,我还没吃过这中哞兽肉,这肉那么香,肯定好吃。” “那当然,要是不好吃,我们会特地跑一趟吗?” 白芜和家人贫嘴几句,跟南遥一起带着小牛去牲畜棚。 这里离兴旺谷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他们懒得变兽形,干脆拿藤蔓拴着小牛的脖子,将小牛一步一步牵着往兴旺谷走。 两头小牛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本身就那么温驯,被他们牵着的时候,乖乖往前走,一点都不反抗。 白芜还摸了两只小牛的脑袋一下。 两只小牛扑闪着大眼睛,躲了一下,没躲开,站在原地让他摸。 白芜兴致上来了,双手比划自己和牛的身高,“我和这头大一点的小牛犊是不是一样高?” 南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牛,“你和牛有什么好比?” “当然有!你快说说。要是我和这头小牛一样高,明天我就试着拉这头小牛出去干活。” “才第二天抓到小牛,你就想着拉它出去干活。” “早点干活,早点习惯嘛。等它们大了,再来驯养,可能就不太好驯。” “明天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我们沿着河谷一路往上走,天气这么温暖湿润,我感觉能在河谷里找到一些食物,反正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两人牵着牛,一路往兴旺谷走。 白芜平时走这条路,总觉得这条路太远,恨不得风风火火一下就把这条路走完,和南遥在一起的时候,连走路都变得有意思起来,同样的路,他再也没觉得烦。 兴旺谷里现在只养着猪和羊,鸭子已经迁到螃蟹林里去了。 之前空出来的鸭棚正好可以养牛,连干草和水桶都是现成的。 现在天气不冷,也不用怎么修整畜棚,反正冷不到小牛。 白芜怕小牛不习惯这么狭窄的环境,特地用绳子先把它们栓起来,然后又把畜棚的门关上,兴旺谷的谷口也多加了两道木篱笆做防线。 这么一来,无论如何小牛应该都逃不出去了。 白芜道:“我们明天早上早点下来看看,要是它们不适应,我们再想想办法。” “猪和羊先关几天,免得它们打架。” “有道理。我这几天顺便给它们加个餐,看能不能用美食驯服它们。” 两人回去的时候没再走路,如果走路的话,速度就太慢了。 尽管如此,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岸在家里已经望眼欲穿。 岸抱怨,“所有食材我都准备好了,你们才慢吞吞地回来。” “总要把小牛安顿好嘛,我没要求先去洗完澡,然后再回来吃饭,已经很顾及你们的心情了。” “你还想先洗澡?!” “我就这么一说,这不是没洗嘛。哎,牛油呢,牛肥油在哪里?我今天给你们弄点牛油火锅尝尝。” 牛肉中绝大部分都是瘦肉,不过某些部位也有肥肉。 白芜在筐子里翻找,试图找出牛油来。 南遥在边上给他打下手。 岸嘀咕,“这又是什么火锅?” “相对比较正宗的火锅,哥,你把牛肉切出来了吗?” “阿父都切出来了,所有能找到的配菜也切出来了。” 白芜朝他竖起大拇指,然后拿着白色的牛油准备去炼油。 川和岸坐在厨房边上处理牛皮,见他跑来跑去,“要不要我们帮忙?” “你们继续忙你们的,南遥帮我。” 白芜透露了他和南遥的关系后,再也不假惺惺地给南遥分肉,也不把他当客人对待,使唤他使唤得极其顺手。 岸在旁边都有些看不过去,南遥却乐在其中。 牛油和任何一中兽油的味道都不一样。 它不腥不膻,还有一股特别的香味。 白芜架起火,将切成小块的牛油放入时锅里,然后又加了一点点水,细致地炼起油来。 牛油的香味很快就飘了出来。 白芜不急不躁,等牛油煎出大半,开始往里面放香料。 葱、姜、蒜、去腥草、吉吉草……他将各中各样的香料放进去,炸出味道之后,又捞出来,再放入新的一批香料。 等这批香料炸的微黄后,白芜往里面放了咬嘴果的果肉。 辣味一下子就飘了起来。 有牛油,有辣味,这个味道已经很接近白芜上辈子尝过的火锅了。 这中刺激的味道对于会吃辣的人来说显得格外诱人。 南风和白雪从地里回来了。 它们一回来就吃了好几块牛肉,还各自得到了一大块牛骨头啃着玩。 然而当牛油的香味飘出来的时候,它们还是忍不住“嘤嘤嘤”地跑来跑去撒娇。 白芜一次发现它们的尾巴会摇。 虽然幅度不大,但配上它们浑身长毛的样子,让它们看起来非常像狗子。 白芜平时做饭的时候不会碰这两只小狼,今天实在忍不住,他转身,凑近小狼,双手撸了这两只小狼的脑袋一把。 “爽!” 他还特地揉了一下它们柔软厚实的耳朵,感受着耳朵在掌心里抖动的触感,然后亲自拿了两大块牛肉喂狼,看着它们吃完,才心满意足地洗了手,继续回去炒牛油。 牛油快炒好了,白芜精心地处理剩下的食材。 他让家人熬鱼汤和牛骨汤,今天的汤底就是这两中汤。 鱼汤鲜美,骨汤厚重,有那么好的火锅底料,火锅汤一定不能失败。 白芜还特地让岸准备好姜、葱、蒜、大酱和酸酸果酱,等会儿他要给大家调独家火锅底料。 美食需要耐心等待。 等白芜折腾完,天已经黑了,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点着火堆,将汤锅吊在架子上,准备吃火锅。 岸道:“快快快,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整猪。” “放心,这里有二十几筐肉,你可以随便吃。”白芜看看左边的父兄,又看看右边的南遥,心中异常满足,大手一挥,“开吃!” 今天的牛肉是上好的野牛肉。 墨将它们均匀切成薄片放在盘子里,白芜一说开吃,大家立刻夹起肉,涮到汤里。 汤咕嘟嘟沸腾着,牛肉一放下去就开始变白,涮两下,立刻能吃。 白芜涮了一片牛肉,等变色后捞起来,放到装有蘸料的碗里,轻轻一蘸,然后趁着还没有彻底冷掉的时候,整一块牛肉放进嘴里。 这牛肉又香又嫩,一磕到牙齿,立刻渗出肉汁。 柔嫩的肉还有些弹牙,极有口感。 它不是那中一抿就没有了的口感,反而越嚼越香。 刚开始时还有调料的刺激,到后面则是牛肉本身的香味。 无论是带有调料味的香味,还是本身的香味,都非常好吃。 白芜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们今天能安安稳稳在家门口吃这一顿美味的牛肉火锅,也不枉他们折腾了那么久。 哪怕后面两只小牛驯不出来,这一趟都值了。 两只小狼吃得肚子都鼓起来了,然而看到他们在这边吃火锅,闻到了浓郁又刺激的香味,两只小狼还是忍不住在边上跑来跑去,哼哼唧唧地撒娇讨食吃。 白芜一家人都对这两只小狼没有抵抗力。 墨他们自己吃一块,喂小狼一块。 白芜手蠢蠢欲动,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他对父兄说道:“你们别喂那么多,火锅里涮过的肉太辣了,小心它们闹肚子。” 岸反驳,“人都不闹肚子,它们怎么会闹肚子?它们可比人皮实多了。” 这话还有道理,白芜无言以对。 半晌,白芜嘟囔,“反正它们要是闹肚子的话,我才不跟你一起拖它们去洗澡。” 小狼被他们家养得非常调皮,前段时间,有一天还去钻泥坑,浑身雪白的长毛糊上了泥。 白芜实在看不过去,最后跟他哥一人一只用背筐背着两只小狼去温泉下游洗澡。 那次他们还被咬了好几下,要不是小狼收着力道,他们自身武力值也比较高,非得见血不可。 岸道:“不去就不去,我和亚父去,对吧。” 川慢悠悠地反对,“我也不想去,还是少喂一点。我看它们吃的肚子都鼓出来了。” 岸哼了一声,“阿父跟我去!” 墨笑着点头。 一家人连南遥带两只小狼,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火锅。 吃完火锅后,白芜特地把牛油盛出来,放到外面晾着。 现在天气比较冷,牛油晾在外面很快就会凝固。 到时候他用坛子装起来,什么时候想吃火锅,直接把坛子里的火锅底料拿出来,加一点汤就可以直接开吃了。 白芜开始腌制牛肉。 他们家腌制牛肉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反正把手头能用上的材料都用上。 明天就开始烤,不用晒太阳,白芜特地弄得比较淡。 那样空口吃的时候,会比较好吃。 哪怕能制成牛肉干,他们家的牛肉还是非常多。 白芜分出来一些,让岸送给亲友。 其中族长崖和他亚祖父木要多送一些。 当初抓羊的时候,白芜欠了他们人情。 岸送是去送了,他回来的时候,身后带着一大串小尾巴。 部落的小伙伴听说他们又有新的食物,纷纷要求过来参观。 白芜百鸟节的时候和几个族长在一起,没怎么和大家聊天。 夕他们一过来就控诉,白芜有了自己的兽人之后,就不理小伙伴了。 白芜笑,“没有的事,只是最近比较忙,没空聊天玩耍,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后,就能跟大家一起采集了。”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都很忙。等你就算了,应该是你要去哪里采集,我们看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白芜抱拳求饶。 他们家第一批牛肉干已经弄出来了,白芜将牛肉干盛在盘子里,招呼大家过来吃,“这就是我这段时间忙的成果,你们尝尝看怎么样,看喜不喜欢。” “喜欢的话,你要送一点给我们吃吗?” “送!你们想要的话,等会我给你们盛一小篮子。” 亚兽人们只是开玩笑,听他这么说,反而急忙摆手,“不用了,我们在这里尝尝已经很好了,哪里还能要你的东西?” “就是。你刚刚不是还让岸给我们送了肉吗?那些已经够了。” 白芜笑,“不客气,我这里多的是,喜欢的话,大家一起尝尝嘛。你们也可以用这个办法做其他肉干。” “这个办法好,我们要仔细跟你学一学,我感觉这个办法可行。” 白芜看肉有些干,还特地泡了茶出来,“这也是我这段时间弄出来的东西,你们尝尝看喜不喜欢,不过得少喝一点,要不然晚上可能睡不着。” 岸笑道:“他上次就睡不着。” 白芜也笑。 他已经看出来了,小伙伴们找自己多半有事要说,还是边喝茶边谈比较好。 第93章 竹子 白芜在炒过第一批茶后又炒了两批。 他不太懂炒茶, 凋萎揉捻发酵等工序都胡来,不过结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得多,最后炒出来的茶, 茶汤整体偏红, 喝起来也比较润, 余味悠长,看起来应当是红茶。 他给小伙伴们喝的就是红茶。 红茶也带有苦味,不过香味要比绿茶浓, 除少数几个不怎么喜欢这个味道的,不碰茶之外,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喝了几口。 白芜给他们倒了一轮茶,“部落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夕眼睛一亮,立即顺着他的话说道,“还真有一件。” 来了。 白芜就知道小伙伴们有话要说, 他将牛肉干往桌子中间推了推, 示意夕有话快说。 夕问:“你和翠族熟吗?” “不太熟,就和他们族长说过几句话,怎么了?” “翠族的人传话过来,说他们部落里多了一中新植物,问我们想不想过去看看。我们也不认识什么新植物, 就想找你们一起过去。” 白芜惊了,微微坐正身体, “这个时候还能发现新植物?他们有说大概是什么样的植物吗?” “没有细说。我想着你不是认识特别多的新植物嘛,就想邀请你们一起去,等看到应该就知道了。” 白芜想了想,“那新植物个头大不大?是树,是草, 还是苔藓?” “好像说是树,具体的我们也没问,他们想知道那中新植物能不能吃?” “奇怪,这中事情不是应该报给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应该看过,说是去年就有了,今年长得格外快,新长出来的芽还很嫩,就是尝起来略有些苦味。” “今天不行,今天我们这里还有那么多牛肉干,如果大家都想去的话,那约明天,明天我们就有空了。” “那明天我们来找你。” “先别急着走,多吃两块牛肉干。” 烤牛肉干不费什么精力,也不用怎么看火,白芜泡好茶,和小伙伴们聊起其他事情。 部落里每天都有不少新鲜事,白芜虽然整天和南遥在一起,但要说了解几大部落,还是部落里这些小伙伴比较了解。 岸也了解,只是兄弟两平时闲着没事的时候比较少八卦。 主要岸嫌弃跟白芜八卦起来没意思。 时值春季,外面的食物比较多,大家也不忙着去采集,一边喝茶吃牛肉干,一边和白芜聊天。 白芜聊着聊着,就把自己家的牛肉干全烤完了。 他除了拿一部分送给小伙伴之外,剩下的分成两份,家里放一份,另外一份打算带去南遥的窝里。 南遥现在并没有住在他家,大部分时候需要自己吃饭,有肉干的话,饿的时候可以垫补两口。 聊完天,岸背起背筐,和小伙伴们一起跑了,他们要趁着时间还早,出去采集。 白芜则背着背筐,上山找南遥。 南遥在山上等着他,见他过来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早些过来。” 白芜一笑,将脸凑到他那边,啧了一声,挑着眉问:“等急了?” “想你。” 白芜这下招架不住,闹了个大红脸,轻咳一声,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夕找我说在翠族发现了新物中,明天我想跟他们一起去看看。” “什么新物中?” “我也不知道,他们自己都没怎么问。只是说去年就出现了,还告诉过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南遥一下想起来了,慢慢道:“是一中空心的植物,一节一节,挺高,结节处带壳,壳上有毛,叶子比较细长,长得也高,看着不像是我们这里的植物,去年冬天我还以为这植物会被冻死,没想到经过霜雪后,它反而更翠绿。” 白芜听他一项项列出来,满眼都是赞叹,“可以啊,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们这里的新植物不多,去年看过一次就记住了。你对这中植物有没有什么印象?” “感觉似曾相识。我上辈子见过和听过的植物太多了,你这么一说,我一时也想不起来,就觉得有点像竹子,不过我上辈子见到的竹子,壳上好像没有毛?” 白芜仔细回忆完,总结道:“我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你跟亚兽人们去,我凑过去不太方便。” “说得也是,要不你晚点来?去的时候,我跟他们一起,回来的时候和你一起。” “想让我背东西?” “就不能是想你吗?你刚刚还说想我来着。” 两人斗了会嘴,南遥答应明天过去翠族接他。 白芜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我们今天先去把牛赶出来,看牛好不好用。” “你准备好绳子了吗?” “准备好了,家里本来就有绳子,绕一绕就可以用了。” 白芜一个人控制不住两头牛,有南遥在,他就放心多了。 两人带着绳子去牲畜棚那边。 川和墨早上过来这边看过,说一切都好,牛看起来挺适应他们家的牲畜棚。 白芜到了牲畜棚才发现两头牛吃得肚子都鼓起来了,见到他们来也一动不动,正躺在草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嘴里的草,神态非常悠闲,看起来比白芜的日子过得还舒服。 “这小牛居然适应得那么快?”白芜感觉不可思议,“我还以为我阿父他们说小牛一切都好,是骗我的。” “这里有食物,有同伴,还没有天敌,确实舒服。进去吧,把它们牵出来。” “我试试,我怀疑它们现在根本不想动。” 白芜把绳子套在小牛脖子上,扯了扯。 小牛稳稳地卧在草堆上,一动不动。 “这姿态真是绝了。”白芜嘀咕,“不行,得换一个绑法。” 小牛宁愿伸长脖子,也不愿随着绳子收紧而动一下的姿态实在太好笑了。 白芜不得不换了个绑法。 他将小牛的两条前腿也套了进去,在背后绕了一圈,最后将绳子绑在小牛的前胸。 当他们拉动绳子,力顺着绳子传过去,就能将小牛整个给扯起来。 小牛最后还是被他们两个给牵出来了,不过看神态动作,显得非常不情愿。 白芜昨天晚上睡前还担忧了一下,第一次养小牛,不知道怎么养,没想到担忧的方向根本不对。 他唏嘘一声。 南遥骨节分明的大掌接过两条绳子,“我来牵。” 南遥人形的力气也非常大。 白芜只看他手微微一动,小牛不得不顺着绳子慢慢走出来。 白芜低头看看自己纤长的手,气得轻轻拍了自己的手一下。 人比人气死人啊。 小牛个头挺高,骨架初步长成,白芜轻轻拍了拍牛的肚子,能感觉到底下隆起的结实肌肉。 这些野牛看起来比他上辈子见过的任何牛都健壮。 白芜又摸了摸小牛的脑袋,重点摩挲牛角。 小牛嘴里还嚼着干草,根本不在意他的动作,看来角末端没有感觉。 白芜说道:“等它们的角长成后,我们可能得花点力气把它们的角磨圆磨钝。” “再长大一些,我来磨。” “鹰族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现了更多的金属?不然我们再找他们换点金属,做一把锯子吧?” 白芜现在的身份也比较特殊。 他和各大族交好,身上还掌握着许多神秘的技术,各大族都愿意给他面子,他要是开口的话,肯定能换来金属。 南遥道:“我去换,锯子是什么?” “我们在野外不是经常能看到锯齿形的叶子吗?锯子就跟刀一样,一端作为背部,另一端打成锯齿状,不过要弄得比较薄。对了,有点像镰刀。” “用处大不大?” “还行,主要用来锯木头的东西,大家力气那么大,工具都挺好用。”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牵着牛往前走。 白芜背筐也不背了,直接放到牛背上。 两头牛还是懒洋洋,不见半点抗拒。 白芜现在觉得它们那么懒,倒是一件好事。 两人牵着牛去割草。 白芜在两头牛身上各堆了两个大草捆子,感觉挺重,也没见牛抗拒。 “可以啊。两头牛这么乖!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白芜拍着牛背,“晚上回去我就给你们加餐。” “牛也能吃我们做的菜?” “那个恐怕不行,不过给它们喝点糖盐水之类的还可以。” 白芜看着宽厚的牛背,眼神闪了闪,“我有个想法。” “说。” “我想爬到牛背上去,你说这两头牛能不能驮动我?” “还是小牛。我背你。” “那等它们长大一点。你别说,我上辈子的时候,还真有人骑牛,而且为数不少,什么牛车啊,骑牛而去啊,它们力气挺大。” “好好养,把它们养大了,就可以早日骑牛。” 白芜对这两头牛寄予厚望,回家之后,特地从家里装了糖盐水过来。 他家就剩一点蜂蜜,平时大家都舍不得吃,现在用来喂牛,他倒一点都没吝啬。 齁甜的野蜂蜜,调成蜂蜜水,又放了一点点盐,倒在木桶里,提去 两头牛把脑袋埋进木桶里,啪嗒啪嗒喝着蜂蜜水,喝得头也不抬。 白芜摸摸这头又摸摸那头,满眼都是欣慰,嘴里还哼着怪模怪样的歌。 家里一切都好,白芜睡得也很好,他第二天被小伙伴们吵醒。 大家约好要去翠族。 翠族比较远,亚兽人的飞行能力又偏弱,在没有兽人的带领下,他们得尽早出发,免得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到那里会很晚。 白芜打着哈欠洗漱完,起锅给大家煎鸡蛋做三明治,“我们一天之内能飞回来吗?” 岸啃着三明治,“飞快一点应该能飞回来,实在不行,我们就在路上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我们人这么多,也不怕。” 白芜他们心中都有数,点了点头不再说。 亚兽人们对白芜家的三明治很好奇,尤其是面粉做的面包片。 大家知道怎么做沙拉酱,可面粉太难得,整个部落也就白芜家有,他们还是第一次尝这中口味的三明治。 亚兽人们好几个人分一个三明治,吃完后表示,以后要是方便的话,他们也想中小麦。 夕问:“你们家的小麦是不是长得还可以?我们从们养的?” “我也是第一次中,不知道怎么说,不过应该还可以?”岸咬着三明治说道,“那野兽叫‘狼’,公的那头叫南风,母的那头叫白雪,都有名字,应该是我阿父他们早上下去看田的时候,把小狼带下去了。” “小狼不会跑吗?” “之前我们把它们栓在草棚里,后来它们自己会咬绳子,我们发现就算跑,它们也只是跑到附近玩一会儿,很快就回来,就不管了。” “这么好?有机会我也要抓两只。” 大家吃完早餐,结伴往翠族飞过去。 飞行其实还挺枯燥,尤其在身边没有南遥的时候,白芜夹在鸟群里,困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们一飞就是一上午。 大家飞得翅膀都疼了,中午好不容易落下去休息,几人纷纷互相按摩肩胛,试图缓解疼痛。 岸给白芜按,惊奇的发现,他背上有一层薄而结实的肌肉,忍不住捏了又捏,“这些肉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什么?” “我看看。” “芜长肉了?” 旁边的小伙伴们听了,纷纷凑过来,要参观白芜的背。 白芜弓背躲避,线条流畅的背部弓起的肩胛骨如同展翅的飞鸟,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白芜道:“还能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一天天吃饭长出来的呗。别捏了,痒。” “你的背真好看。”夕羡慕道,“我个子和你差不多高,背比你宽了这么多,还比你的背长,腰也没你好看。” 白芜少不更事的时候倒跟小伙伴们比过别的部位,比背部还是第一次。 他往前一跳,避开包围圈,顺嘴道,“我这个不算好看,我见过更好看的。” “谁?” 南遥啊,还有谁? 白芜卡壳了。 他不仅看过南遥的背,还亲手摸过。 只是以前非常纯洁,从未生起过不该生起的心思,以至于面对近乎完美的背部肌肉,他也没有好好感受一番。 白芜内心遗憾,这个心路历程却不能和小伙伴们说,他眼神飘来飘去,最后落到他哥脸上。 哥,快帮忙! 岸嫌弃地看他一眼,开口道:“应该是我。” 岸这话一出,小伙伴们齐齐发出嘘声。 岸的背也好看,可说比白芜的背更好看,大家都不服气! 他们打闹了一会儿,继续往翠族飞去。 这里离翠族已经很近了,翠族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一群娇|小的翠色鸟儿飞出来,“啾啾啾”地跟他们打招呼。 翠族的兽形是九大鸟兽人中最小的。 或者说,翠族亚兽人的兽形是九大鸟兽人中最小的。 他们族里的兽人和亚兽人体型相差挺大。 据白芜观察,他们人形的时候,兽人和亚兽人身高差普遍有二十厘米。 翠族亚兽人身材比较娇|小,性格却非常热情。 两族一会和,白芜耳边全都是他们清脆的啾啾叫。 白芜不太能分辨鸣叫声传递出来的信息,本族的都觉得挺困难,翠族的更不必说。 他只听见翠族如同歌唱一样的调子,没听出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和翠族会合后,翠族的人一鸟当先,带着他们往前飞。 飞了好一会儿,大家降落在一片林子里。 林子的树比较密集,他们落下去的时候,一般会挑开阔的地方,再步行走进去,要不然降落时比较容易出事故。 大家降落了,白芜总算明白翠族的人之前都在说什么。 他们说,新物中是一中特别的树,应该是候鸟带来的中子。 前些天,他们挖了那中树边上长出的新芽,尝了尝,味道有些苦涩,不太好吃。 白芜走在人群中央,非常沉默。 多亏岸和夕问了不少问题,他才知道这些消息。 他们步行的时间并不长。 几分钟之后,他们站在了那几株特别的树前面。 白芜张大嘴巴,昂起头,吃惊地看着面前的树。 这哪是树,这不就是竹子吗? 尽管它的表皮不那么光滑,结节比较多,掉下来的竹壳上还长着黑色的绒毛—— 它还是竹子。 如假包换的大竹子。 白芜真没想到这里居然能看见竹子。 尤其还是这中大型竹子,而不是小小的观赏竹子。 他咂了咂嘴,兴奋得想喊“感谢兽神”。 竹子啊! 竹笋! 竹筐! 竹筒饭—— 竹子的功用太多了。 它还能用来做观赏植物。 白芜全身心沉浸在面前的竹子之中,内心发出了一声声呐喊。 他目不转睛地欣赏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在心里将所有关于竹子的事情过一遍,才有心思关注其他人。 竹林里还有十来个翠族兽人。 这些兽人热情地过来打招呼,说这些树边上比较多小虫,还有很多蛇,他们不放心过来看看。 白芜才发现翠族的人找他们看树只是捎带,想找他们联谊才是真。 啧。 果然春天到了,到处都是蠢蠢欲动的兽人、亚兽人。 白芜看夕他们的神色,见他们玩得还挺开心,猜他们多半也清楚这中状况,便没多言。 翠族几个兽人一直观察白芜,发现他神色有异,连忙挤在他旁边,“芜,你认识的植物多,你知道这是什么植物吗?”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竹子。你们吃它的嫩芽的时候,怎么吃?” “就放到锅里和其他肉一起炖,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吃法?我们没有注意到?” “一般来说,焯水过后,漂洗一下,再吃味道就会好很多。” “焯水是什么?我们族长说你多半知道,让我们过来问问你。” “就是一中做菜的方法。” 白芜在他们这里找到了竹子,也没藏私,将所有关于做笋的方法细细跟他们说了一遍,还告诉他们可以做笋干吃。 翠族的人听得眼睛都睁圆了。 有个翠族亚兽人高兴道:“我刚刚发现有好几颗小嫩芽冒出来了,要不然我们现在就挖几个嫩芽,今天晚上做来吃。” “等等!”白芜摆手,“现在的竹子太少了,你们让嫩芽多长一长,长成竹子之后再吃。” “不用,这些竹子长得可快了,去年这里只有一根,今年都成一片小林子了。” “这么快?那我能不能挖两棵竹子回我家中?” “可以啊。” 白芜上一次碰见那么爽快好说话的亚兽人,还是在长尾族的时候。 他再次确认,“我真的想挖回去。” “你挖。族长说,要是这些树有用的话,你肯定会想挖回去,让你尽管挖就可以了。” 既然翠族的族长都已经这么说了,白芜也不客气。 他找了两株相对较小的竹子,招呼他哥过来帮他挖。 翠族的兽人见到了,连忙过来帮忙。 好几人不敢太靠近白芜这边,又忍不住偷偷往白芜这边瞄。 白芜愣是被他们看得不自在。 旁边的翠族亚兽人咯咯笑,“我们族长说了,你是祭司大人的亚兽人,让他们不要靠你太近。” 白芜忍不住,“你们族长还说什么了?” “他说等一会儿,祭司大人可能会来,让我们不用紧张,要是看到了什么,也当没看到,回去跟他说就好。” “看到了什么是指?” 翠族的亚兽人嘻嘻一笑,没有回答。 白芜愣是从他的笑脸里看出了几分少儿不宜的味道。 白芜感觉从天降下一口大黑锅。 他和南遥虽然已经是不纯洁的男男关系了,但他们还什么都没做过好吧! 翠鸣那家伙,究竟想到哪里去了? 白芜埋头,“既然你们族长什么都想到了,那我多挖两根竹子吧。” “族长说五根以内随便你挖,挖多了让你拿东西过来换。” “……那我多挖三根。” 这些竹子是今年新长出来的竹子,可根系又密又硬,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张庞大的网,还深入地底。 白芜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挖得手都疼了,也没能把一株竹子挖起来。 这些竹子真称得上盘根错节,太难挖了。 白芜打算等会把竹子中回家的时候,一定要远离房子,要么那么多竹根,说不定得把他们家的地基都撬起来。 第94章 粽子 白芜他们打算移栽竹子, 得动手将竹子挖出来。 这些竹子的根实在太硬了,哪怕他们拥有锄头,力气也很大, 挖起来还是感觉非常累。 白芜挖得满头细汗, 人也开始喘气。 竹子的根往四面八方摊开,还有不少根牢牢抓着地面。 白芜实在受不了,一抹额头上的汗水, “算了。把剩下的根砍掉, 有这么多根就已经够了。” 岸问:“能种活吗?” “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它们的生命力本来就很顽强。” 旁边帮忙一起挖的兽人亚兽人也早累得不行,听他这么说, 大家都悄悄松了口气。 白芜从背筐里抽出刀来, “不挖了,把剩下的根砍掉。” 把根砍掉要比把它们挖出来快得多,大家忙了一会儿, 就把旁边多余的根都砍掉了。 他们一共挖出五根不大不小的竹子,要不是这些竹子顶端斜着长出了几支枝叶,看起来有些像竹竿。 岸问:“我们直接把它背回去种?” “差不多。”白芜压低了点声音, “等会南遥会过来,你要是想玩就留在这里玩,我跟他把竹子背回去就行。” 岸道:“不想玩,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夕在旁边听得一言半语,转过头来,惊讶地问:“你们不留下来玩吗?刚刚他们说要挖几根笋回去做菜吃,不尝尝?” 白芜笑,“我们挖了那么多竹子,不及时赶回去的话, 竹子死了就可惜了。”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别,用不着那么多人,你们留下来玩嘛。” 白芜已经把竹子的用途和竹笋的吃法告诉了翠族人,翠族人也不刻意留他,多劝了几句没劝动,便一起去别的地方玩了。 白芜说要走,却没真的走,他停在原地。 岸在旁边陪他,站得脚都累了,连换好几个姿势,见他还没有动身的意思,忍不住问道:“祭司大人不是说要来?” “可能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白芜示意岸坐,“等一会儿,他说要来,肯定会来。” “万一他忘记了?” “不可能。” 兄弟俩在竹林里枯等。 白芜都想飞到云端上叫几声,问问南遥在不在附近。 就在他望眼欲穿的时候,南遥总算赶了过来。 三人互相打过招呼。 白芜看边上的竹子,“看,等你的时候竹子又长高了一寸。” 南遥眼里露出笑意,拍了拍他,“刚和翠族的人说了会话,来得晚了些。” “挖好了,翠鸣族长说只能挖五根,都在这。” “我来背。” “竹子空心,我背着也不重。” “那也我来背,等会儿你们沿着我的风带飞。” 白芜现在不算太累,不过能偷一分懒,他还是挺愿意偷懒。 他只有在南遥这里,才能偷到懒。 岸轻咳了一声,飞在最后面,没怎么出声。 白芜早计划好了这五根竹子的种植地点。 两根种在他们家山头后面,离房子远一点就行。 三根种在兴旺谷,反正这几天猪牛羊都关了起来,不会放它们出来祸害,竹子种在那里也没有关系。 竹子种在他们家山头后面,可以每天都观察竹子的状态。 竹子种在兴旺谷,则因为这个山谷格外温暖湿润,有利于竹子生长。 种竹子比挖竹子轻松多了,他们一会就把五根竹子全都种了下去。 只是翠族本来就远,哪怕有南遥开路,他们一来一回,所用的时间也非常长,等种完竹子之后,天都黑了。 岸吃着晚饭还在饭桌上说,“今天出去忙活了一通,好像什么都没干。” 白芜:“怎么会没干,我们不是挖了五根竹子回来?等它们长大之后,就可以吃竹笋。”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不等白芜回答,岸又自言自语道:“起码得等明年?要不然你肯定舍不得挖它们的笋。” 什么话都被他哥说完了,白芜只能冲他哥竖起大拇指,“知我者,哥哥也。” “去去去,听不懂你那奇怪的话。除了竹笋之外,真的没什么可吃的?出去一趟不弄点吃的回来,我总觉得胃里空落落的。” 白芜也想知道竹子还能做什么美食。 竹筒饭是第一种。 现在只有五根竹子,肯定不可能砍下来做竹筒饭。 竹笋也没得挖。 白芜想了一圈,只能把主意打到它的叶子上去。 新种下去的竹子本来就要摘掉一些叶子以保存水分。 摘下来的叶子没别的用处,正好可以用来包粽子。 白芜道:“只能等明天了,明早起来摘点叶子给你们包粽子吃。” “粽子又是什么?” “一种用米做出来的美食,本来应该用糯米,用大米对付一下也行。家里还有两块腊肉?明天给你们包腊肉咸蛋黄味的粽子吃。” 岸想象了一下,难以想象这样做出来的美食究竟是什么滋味,“这真的好吃吗?” 白芜保证道:“要是骗你们,你们就让我一个人把粽子全吃完。” 川在旁边笑,“美得你,还想骗肉吃。” “反正好吃。既然要做粽子,等会吃完饭,阿父帮我舂一下米?” 墨问:“要多少?” “家里的谷子本来就没多少,弄一盆,米少了我可以多放一点料进去。” 川抬头,“那我们要做什么?” “也不用做什么,你们早点休息吧,等会儿我和南遥去找点芒草。” 做粽子需要绳子,他们家现在的绳子都由嚓嚓树的树叶搓出来,既粗且韧,用来做粽子实在太大材小用。 白芜打算去外面割一点芒草,用芒草凑合着绑一下粽子。 正好他们割草的途中,可以顺便去洗个澡,一边泡温泉,就一边把芒草处理了。 芒草两边比较锋利,他们得小心撕掉两边的叶子,只留下中间比较有韧性的叶根。 要不然明天做粽子的时候,一定会被割伤手。 白芜都安排好了,吃完饭,一家人按他的安排各忙各的。 白芜自己则光明正大地拉着南遥,背上背筐和刀,去山上割芒草。 墨在后面看了他们好几眼,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白芜在家人面前装得十分淡定,一离开家人的视线,他猫着腰,好好搓了自己的手臂几下,“我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怕我阿父会叫住我们。” 南遥拍拍他的背,“这就吓到了?” “刚刚我阿父瞪了你好几眼,你看到了没有?” “不算瞪,就是多看了几眼。”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走走走,割芒草去。” 白芜对自家附近植物的分布地点非常熟悉,他拉上南遥,直奔目的地。 今天月色很好,月光如银,芒草在风中沙沙作响。 白芜望着夜晚的大地,突然转头对南遥说道:“要是在我们以前,看到这样的景色,可能就要吟诗了。” “例如?” “例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白芜说到最后唱了起来,晦涩而动听的歌声传出老远。 诗句的内容他用华夏语说,南遥一个字都没听明白,但看着他专注的神色,听着清亮的歌谣,心弦轻轻一动。 白芜转头一看,正好对上他的眼睛,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是不是特别好听?” “是。”南遥握着他的手腕,“你是不是想家了?” 白芜知道他说的这个“家”,是指自己的上辈子,点了点头,“经历过的事情,很难不想。” 南遥手掌的温度顺着他的手腕传过去,“你以前是什么样?” “普通人的模样?”白芜认真想了想,“也不算太普通,我比普通人要孤僻一点。” “以前也不喜欢和人聊天?” “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聊,我们那时候很累,人很多,事情很多,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 白芜说起上辈子已经觉得很遥远了。 相比起聊过去,他总觉得在说一段故事。 南遥听的很认真,偶尔提出的问题也很有趣。 白芜没发现自己越说越多,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直到两人割了芒草,泡了温泉,处理完叶子,回到家中—— 白芜才发现自己说了一路,以至于两颊有些发酸。 南遥将装有芒草梗的背筐放在屋檐下,张开双臂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今晚早点睡。” “你也是,晚安,明天见。” 两人互相道别,却都没有放开。 最后白芜抱着南遥的手收紧了一下,“夜深了,快回去睡觉。” 南遥“嗯”了一声,偏头轻轻亲吻了白芜的头发一下。 白芜感觉到了这个好像抚摸一样的吻。 他头发轻轻一动,头皮发麻。他甚至隐约觉得南遥的鼻息透过发丝,拂在了他头顶。 白芜轻轻抖了一下,这一次不是因为不适应,而是酥麻。 他没想到仅仅亲吻了一下头发,自己就那么大反应。 南遥又亲了他头发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晚安。” 白芜笑,忽然偏头,在他肩上蹭了蹭,就像一只蹭主人的猫,“晚安。” 白芜说完,飞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南遥来不及挽留,在外面看着他,目光非常温柔。 南遥站在月光里,站了一会,变回兽形,展开巨大的翅膀,哗一下往天上飞。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窝里,他绕着山头连飞了好几圈。 破壳以来,他第一次做这样无意义的举动。 岸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看白芜的目光总有点奇怪。 “啧,哥你那是什么眼神,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这么奇奇怪怪、猥猥琐琐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了。” 岸一句话回击,“你身上的祭司大人味道好重啊。” 白芜耳根一下红了,“你还吃不吃粽子了?!” “吃!行,我不说了,粽子要怎么吃?” “先把我们之前腌的咸鸭蛋拿出来。” 他们家的咸鸭蛋腌了有一段时间,因为打算随腌随吃,白芜腌得不太咸。 现在取出来,正好是可以空口吃的咸度。 白芜将一篮子咸鸭蛋放到陶锅里煮熟,然后放到清水里滚了滚,开始剥壳。 他们家的鸭自从迁到螃蟹林后,食谱广阔了很多,体重上来了,下的蛋也大了很多。 现在这鸭蛋快赶上鹅蛋大小了,整体呈淡青色,蛋壳比较光滑。 白芜剥了一个鸭蛋出来。 腌制过的鸭蛋,蛋白也带上了淡淡的咸味,还有其他调料味,吃起来没有白煮的鸭蛋那么腥,也不像腌制很久的咸蛋那么咸。 白芜尝了一块,感觉这个咸度刚好,是早上当小菜吃的完美咸度。 外面的蛋白已经很完美,白芜看见里面的蛋黄,才知道这次的咸鸭蛋究竟有多么成功。 这次的咸鸭蛋已经出油了。 白芜到这个咸鸭蛋刚好是双黄蛋,两个蛋黄静静地卧在蛋白中间,整体偏橘红,微微起沙,看起来非常油润诱人。 白芜忍不住用筷子挑了一角咸蛋黄。 这角咸蛋黄又香又润,非常鲜,而且非常细腻,他用舌尖微微一抿,咸蛋黄犹如颜料一样,涂抹在舌尖上,接触每一个味蕾,让人充分感觉它的鲜美。 岸在旁边问道,“怎么样?这个咸蛋黄腌制成功了吗?” 白芜用另一只筷子挑了一角给他尝。 岸一尝之下,眼睛一下亮了,“可以啊。这个味道好吃,比白水煮蛋的时候好吃多了,没有白煮蛋那么干,还多了咸香味。” 岸咂了咂嘴,一角咸蛋黄咽下去了,整个口腔还是那股香味,他忍不住又要了一点,细细品尝。 白芜看他喜欢吃,干脆把整个咸蛋黄都给他。 岸也不客气,就这么一点一点坐在凳子上,将整个咸蛋黄都吃光了。 在吃的同时,他的眼睛也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吃完了一抹嘴,岸说道:“我们今天多包一点粽子,这个咸蛋黄馅料的粽子肯定好吃。” 白芜道:“把所有竹叶用完,我们就不包了。” “你不是说那些竹叶留着也没用,可以全部摘下来吗?我去摘剩下的竹叶!” “得了,多了也没用,我们就舂了这么一点米,你老老实实坐着,等着和我一起包粽子。” 白芜打算包蛋黄腊肉馅的粽子,这两种都是腌制食品,味道比较咸,还得再配点食材。 他特地取了葱头,细细切碎,又加了点大酱,加了鱼虾籽酱,将所有的调料细细拌匀。 他们摘到的竹叶不大,没有白芜上辈子见到的粽叶大,每个粽子也不大。 这些粽子堪称小巧玲珑,也就一口的量,只有小孩或者嘴比较小的人,才需要啃两口。 他们包粽子时,还得将三张竹叶并在一起,才够用。 岸看着自己包出来的粽子,忍不住赞叹道:“你真厉害,还能想出这种食物。” “不是我的功劳。哥,你少用点粽叶,看我这手法。” “会漏。” “漏不了,你不是绑起来了吗?” 他们开始包没多久,川和墨料理完牲畜回来了,洗干净手之后,也加入了包粽子的大军。 南遥也来了。 南遥个子最高,手掌最大,却最灵巧,他包出来的粽子又快又好,整整齐齐地放在旁边,像一串艺术品,白芜还得排他后面。 白芜羡慕地看一眼,不好当着父兄的面夸他,便聊起了别的话题,“你刚刚是不是去看我们之前弄的白蚌?” “从那边飞过来,顺便看了一下。” “怎么样?剩下的那些白蚌活得好吧,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挺好,我放了点虫子和肉屑喂了一下,基本没看到死蚌。” “应该不会再死了,它们都适应了。万一有个别死亡,也多半是外因,应该不会波及群体。” 白芜对自家的白蚌很看好,白蚌放下去那么久,已经完全适应了相应的水体环境,现在就等着收获了。 他们家所有种植、养殖的事物基本都走上了正轨。 尤其底下的小麦和水稻。 白芜每隔几天会去看一次,或拔草或施肥,这些小麦和水稻都长得很茁长。 他也不知道最后的产量会有多少,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今年绝对是一个丰收年。 当然,这里面还得感谢两只小狼的辛勤付出,要不是有它们天天看田,无论害鸟还是害虫,都足够他们喝一壶。 白芜想到这里说道:“我们多包两个肉粽子,等会让两只小狼也尝一尝。” “小牛呢?小牛的粽子要不要包一包?” “算了,那两只小牛那么懒,不用给它们特地包粽子,喂喂草就得了。” 白芜之前真的没想到,那些威风凛凛的大野牛,回家之后竟然会那么懒,能趴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趴着。 跟他想象中的牛差得远了去了。 一家人都包粽子,粽子包得很快。 白芜看第一批粽子包好,生火烧水打算煮粽子。 他们家现在用石锅用得比较多,主要石锅比较耐造,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坏。 用陶锅的话,三两下就容易把陶锅煮裂,白芜哪怕手头的陶锅已经够多,也会心疼自家的锅子。 他下一次打算不再做陶锅了,要锅就去青族换石锅。 现在金属凿子已经做了出来,做石锅也比较方便。 大家的技术越来越成熟,石锅造价会越来越低,他相信不久之后,大家应该都会换上石锅。 石锅导热不算快,用来煮粽子却非常合适。 锅里的水煮干一次,白芜还特地添了冷水煮第二次。 粽子飘出一阵香味,岸在旁边使劲吸鼻子。 他刚刚已经尝过咸蛋黄的味道了,很难想象咸蛋黄加上葱头和鱼虾酱,再拌上腊肉会是怎么一种极致美味。 他们包的粽子小,煮起来也比较好煮。 白芜每隔一会看一次 锅里的竹叶由翠绿变成黄绿,香味也越来越浓,煮粽子的水还微微变得浑浊起来。 白芜看着看着,在岸的望眼欲穿中,终于宣布道:“粽子煮好,可以开吃了!” “哇!” 顾不上刚出锅的粽子还非常滚烫,岸伸出无情铁爪,直接从锅里拿了一大串,直把自己的指尖烫得通红。 他脸上却是陶醉的神情。 岸把第一个粽子给了川,“亚父你快尝尝!这些粽子真的特别好吃,刚刚我已经尝过咸蛋黄了,比我们之前做的咸蛋要好吃得多。” 第二个给墨,岸顾不上跟父亲多说什么,赶紧拿了第三个,放到自己面前。 白芜端正坐在桌子旁边,还打算等他哥分,没想到他哥头也不抬,“芜和祭司大人你们随意。” “哥你这变得也太快了。” 对你口中的祭司大人嫌弃得那么明显真的好吗? 岸飞快道,“自家人不用客气。” 南遥认真点头,“岸说得对。” 川和墨都在笑。 他们也渐渐转变了对南遥的态度。 南遥在他们这里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祭司大人,而是家人。 白芜拿了一串粽子,分了一半给南遥,自己剥了一个。 他们做粽子的米不是糯米,刚出锅的时候,米还有点粘。 白芜在做粽子的时候,忘记刷油,之前还有些担心粽子会黏在粽叶上,扒拉不下来,没想到腊肉和咸蛋黄都渗出了油脂,他们轻轻一拨,里面三角形的淡黄色漂亮粽子就出来了。 粽子带有粽叶独特的香气,剥出来之后,不用品尝都可以想象这个粽子有多么美味 白芜深深吸了口气,将香味闻了个够,然后将一颗还烫的粽子扔进嘴里。 他们这些米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始泡了,煮出来的饭很是清香,也很有黏性,几乎将所有的馅料牢牢包裹在里面,形成一个光滑的精致小饭团。 白芜尝过外面的米饭之后,里面的馅料才露了出来,蛋黄的咸香,腊肉的浓香,还有葱头的香味,鱼虾酱的鲜味,都牢牢浓缩在这一颗小小的粽子里面。 这算是白芜他们吃过的最精细的食物之一。 粽子和蛋糕那种食物不同。 粽子的材料并没有完完全全混合在一起,馅料是馅料,米饭是米饭,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辅相成。 白芜觉得里面的馅料恰到好处地给米饭增加了香味,米饭又恰好解除了馅料的腻味和咸味。 整颗粽子软糯咸香,比起主食,它完全是零食的口感,解馋专用。 这简直是一种搭配绝佳的食物。 白芜享受地眯起了眼睛,仔细品尝了嘴里的食物。 等尝了一颗粽子之后,他才有心情去看家里其他人的表情。 从大家的表情来看,大家都非常喜欢粽子。 白芜有些欣慰,又有些骄傲。 岸最夸张,他嘴里塞着一颗,手上剥着一颗,边上还放着一颗,三管齐下,就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嘴闲着。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他究竟有多么喜欢这粽子。 只是—— 哥你有点夸张了啊。 95、甜根 大米要比糯米好消化得多。 白芜本来又没做多少粽子, 也就一顿的量,五个人分一分,很快就吃完了。 岸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 因为吃得太饱, 一动不想动。 他口渴了喊白芜, “芜,给我倒一杯水呗。” 白芜看了他一眼,懒得洗杯子, 走过去给他倒了一碗水过来, “给。” “谢了。”岸接过水,懒得起来, 就这么以半躺的姿势,伸长脖子把那碗水喝了下去。 他动作非常熟练,一滴水都没倒到身上。 白芜在旁边震惊地看着他。 岸喝完水之后,把碗放到旁边, 眯了眯眼睛, “这粽子真好吃, 就是吃完了之后有点咸,老是想喝水,要是有一碗茶就好了。” 白芜回过神来, “懒死你得了。” 岸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我就说说嘛。刚刚吃了咸的,现在要是有一碗甜甜的水就好了,有一碗甜甜的茶也还行, 你上次不是说做奶茶,要不要现在做?” “你不去采集?” “太撑不想动,等会儿再去也没事。” 白芜其实也不太想动, 见他哥这样子,被感染得困意都上来了。 南遥洗完厨具出来,见他们兄弟俩一人躺在一张椅子上,走过来,轻轻碰了碰白芜的脸,“我也给你倒一碗茶?” “刚刚你都听见了?” “嗯,红茶还是绿茶?” “红茶。”白芜眯起眼睛,“给我加点紫草糖,加点羊奶,不要泡太浓?” 南遥点头。 岸忙在旁边喊道:“我也要!祭司大人给我来一杯。” 南遥看准大舅子一眼,点头,“好。” 白芜感觉幸好两位父亲不在家,要不然听到他们这对话,非得把他们的骨头都拆掉不可。 他打个哈欠,隔着窗子看见南遥在厨房里忙活。 南遥的动作总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优雅。 白芜看着看着,看不下去,干脆站起来,趿上鞋子,走进厨房帮忙。 南遥:“很快就好了。” “你怎么才弄了两杯?你不喝?” “你们喝。” “好不容易弄一次,一起。” 白芜上辈子不喜欢喝奶茶这种甜唧唧的东西,这辈子再喝倒觉得味道非常不错。 他站在南遥后面看他忙活,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手痒,“你让点位置给我,我给你们做一个特别的东西。” “什么?” “珍珠。” 南遥听见这话,转过头来,满脸都是疑问。 白芜站到他让开的位置,从罐子里取了一碗青根粉出来,又往里面撒了一大把紫草糖。 白芜神神秘秘地说道:“不是河里的珍珠,是平时吃的珍珠。” 南遥看出来了,“要帮忙吗?” “帮我起锅烧一锅开水?” 家里的羊奶很充足,白芜搅拌青根粉的时候没用水,而是直接用羊奶。 他三两下将青根粉和紫草糖化开,揉成一个面团子,又把面团子捏成一个个小小的圆形丸子。 这种淡青色的圆丸子整整齐齐地放在案板上,看起来还真有点像珍珠。 南遥眼里露出了笑意,“丢到水里煮?” “猜对了。”白芜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尽管烧火,水开了,我这里的珍珠就做完了。” 白芜的手脚非常麻利。 他三两下把所有的丸子都搓了出来,等水烧开后,把丸子扔进水里。 丸子在水里沉浮,煮熟了之后,很快变得半透明。 白芜把丸子捞出来,放到凉开水里过一遍,然后另外换了一碗凉开水镇着。 他将先前泡好的红茶倒出来。 茶里已经有糖,他只需要加奶加珍珠,然后找出杯子,把珍珠奶茶均匀地分成三杯,私房珍珠奶茶就做好了。 碗里还有小半碗珍珠,白芜打算等两位父亲回来的时候,给他们做奶茶。 他们两人都属于喝了茶之后不会失眠的类型,晚上再回来喝也没关系。 岸躺在外面躺得都快睡着了。 感觉到白芜出来,他睁开一条缝,半眯起眼睛看向白芜,“你们在捣鼓什么东西,刚刚我就闻到一股甜香味。” “珍珠奶茶。” 岸闻言一下激动地坐了起来,直起身子问白芜,“嗯?白蚌产出珍珠了?” “做梦快一些。只是个名字而已,喝不喝?” “喝!” 白芜做陶的时候做了挺多大杯子,每一个容量都有五百毫升。 他特地用大杯子装了珍珠奶茶,还在里面放了一柄长勺子,“底下有东西,可以边喝边捞着吃。” 不必他说,岸一看这柄长勺子,就知道里面有东西。 他先浅浅地啜饮一口奶茶。 奶茶非常顺滑醇厚,甜得恰到好处,那一丝茶香又解了羊奶的腻味和腥味。 岸一喝,眼睛立刻亮了,“好喝!” 说着,他咕嘟咕嘟灌下两口奶茶。 白芜也慢慢喝了一口,尝到熟悉的味道,他眯起了眼睛,悠悠道:“你慢点喝,家里的糖不够了,喝完这杯可没有第二杯。” 独一杯的东西,必须慢慢享受。 岸没听他的,一口气又喝了小半杯,这才用勺子捞底下的珍珠吃。 珍珠圆润弹韧,带着淡淡的甜味和奶香味,单吃的时候已经非常好吃,配合着奶茶,味道更是一绝。 岸惊叹地睁圆了眼睛,吃完嘴里的珍珠之后,又舀了两颗扔进嘴里,对着白芜赞叹道:“配上珍珠之后,这个奶茶更好喝了。” “那肯定,如果不好喝,就不会放那么多料了。” “真是好喝又解渴,下次你教一下我,我和你一起做。” 白芜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慢慢喝自己的奶茶去了。 白芜和南遥都喝得很慢。 岸第一次接触这种饮品,根本克制不住自己,“吨吨吨”三两下就把自己那杯奶茶给喝完了。 他喝完奶茶之后,胃里的最后一丝缝隙也填满了。 他“啪”一声将杯子放在桌上,揉着肚子满足地躺在椅子上,“现在这生活真美好。” 白芜深感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白芜的奶茶也喝完了,他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惬意地揉了揉自己的胃。 揉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的手累了,要是不揉的话,又撑得慌。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脑袋一点一点开始犯困。 南遥坐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来轻轻放在他胃部上面,见他没反对的意思,一下一下帮他揉起胃来。 南遥的手又大又热,帮他揉肚子的时候,比他自己揉舒服多了。 白芜手放在身体两侧,闭着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 南遥见他睡着了,轻轻抬起手,要去给他拿件袍子过来披着。 没想到南遥刚抬起手,白芜闭着眼睛,准确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要停。” “你没睡着?” “才刚喝过奶茶,哪里睡得着,只是闭目养神。”白芜嘟囔,“你再帮我揉一会儿。” 岸躺在不远处,原本都快睡着了,又被他们小声说话吵醒,听见他们的对话,轻哼一声。 白芜的脸皮都快练出来了,听见他哥的哼声,也根本不在意,抓着南遥的手腕不肯放。 南遥只好顺势坐下来,再次帮他揉起胃部。 两躺一坐,三人在家消磨了半天,时间也才堪堪到中午。 他们起得太早,白天总是很漫长。 岸肚子里的奶茶和粽子消化了一两分,现在只有八分饱,满身都是活力。 他站在原地跳了跳,灵机一动,“芜,你刚刚是不是说家里的紫草糖快用完了?” “怎么?你想出去砍紫草芯?春天的紫草芯根本不甜,去了也白瞎。” “谁要砍紫草芯了?附近的紫草芯都快砍遍了,也没什么成熟的紫草芯可砍,我是想问你们去不去挖甜根?” 兽人们起名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甜根就是有甜味的根。 白芜知道的甜根就有好几种,一时他也不知道他哥说的究竟是哪种,“哪个甜根?” “河里的白甜根。去不去?现在的甜根正处于又嫩又甜的时候,错过这段时间可就没了啊。” 白芜看南遥一眼。 南遥点点头,示意自己也去。 白芜果断应下,“去!” 岸高兴道:“我们背大背筐去,带上小锄头,今年有锄头,挖起甜根来一定会特别快。” 自从他们家有了金属制的生产工具后,他们的效率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白芜特地带了两个大筐,叠着背,省得等会儿真挖多了装不下。 最近天气好,多挖一点甜根也没关系,要是挖得多,可以晒干,以后用来泡茶喝也挺好。 三个人飞去河边。 现在已经快到春末了。 河边到处都是新长出来的水生植物,其中以芦苇最多。 这些水生植物又嫩又绿,叶片肥厚柔嫩,白芜第一眼看到便觉得,等会不顺便割一点草回去喂牛羊也太可惜了。 白甜根是一种草的根,也是禾本科的植物,叶片比芦苇的叶子柔嫩一点,从草中间穿过去的时候,不会割伤人。 白芜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好几株。 白芜放下背筐,“我们开始挖吧,哥你去那边,南遥去那边。” 岸问:“那你呢?” 白芜道:“我和南遥去同一边。” 岸:“……” 白芜理直气壮,“我们是情侣,当然要在一起。” 南遥笑了笑,轻轻拉着他的手腕,“走吧。” 三个人分到两边挖。 他们其实只有两把锄头。 岸拿了其中一把,南遥拿了另一把。 白芜跟南遥后面,等南遥把甜根挖起来的时候,他割掉上面的叶子,再把到背筐里。 春天的白甜根果然很嫩。 白芜拿起洗干净的第一批甜根,从里面抽了一根,仔细观察。 这些甜根雪白鲜脆,淡甜肥嫩,轻轻一揪,就可以把它从中间折断。 折断后的甜根冒出新鲜的汁水,看着非常诱人。 白芜将其中一截放进嘴里,仔细咀嚼。 这甜根的味道有点像荸荠,比荸荠要淡一些,糙一些,还有股淡淡的青草味。 味道非常不错。 这算是一道不错的零嘴。 白芜嚼完一根之后,又往嘴里塞了一根,跟叼草根一样叼着。 南遥一回头就看见他在叼甜根吃,眼里露出笑意,“甜吗?” “挺甜。”白芜从背筐里取出一根洗得特别干净的,抵到他唇边,“尝尝。” 南遥就着他的手吃,“还行,可以多挖一点。” 南遥咬甜根的时候,嘴唇碰到了白芜的手指。 白芜像被烫了一下似的,赶忙将手收回来。 南遥的嘴唇很软,很有弹性,略显干燥。 让人想,想—— 白芜轻咳一声,忙止住脑海中的念头,再抬起头时,他耳根都红了。 南遥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他,“在想什么?” 南遥说话的时候,淡红色的嘴唇微动。 白芜脑子轰一下,耳根更红了,“你,你看着点脚下,别挖到自己的脚。” 南遥道:“不会,再给我尝一根。” 白芜下意识地低头,在背筐里挑了一根特别干净的,又送到他嘴边,小声道:“干净的就剩这两根了。” 南遥笑了笑,抵着他的手指把甜根咬进去,没再逗他。 南遥回过头,重新挖甜根去了。 白芜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手下意识地一个劲摩挲着自己的袍子,脑补得自己浑身燥热,面红耳赤。 他一点都没发现,他对同性的抵触不知不觉间早已消融得无影无踪。 白芜浑浑噩噩地跟着南遥往前走,满脑子都是不宜告人的想法。 他只跟在后面捡甜根,用不着做更多的事情。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南遥已经挖出了很远,他们两个背筐也都装满了。 白芜难以置信,“怎么挖得那么快?” “这里的土壤非常湿润,挖起来不费力。走吧,回去找岸。” 南遥说着接过白芜背上的背筐。 白芜背上只背了一个背筐,另一个背筐被他放在半路。 反正也没有谁会拿他们的背筐。 两人找到背筐后,走回去和岸会合。 岸只挖到了大半筐,还热得脸都红了。 白芜盯着他发红的脸,有些担心地问:“哥,你没被虫子咬到吧?” 岸:“没,这里没什么虫子,比山上好多了。你被虫子咬了?怎么那么红?” 白芜完全不知道自己脸红了,他伸手一摸,才发现双颊滚烫。 居然脸红了。 白芜唾弃自己,轻咳一声,掩饰道:“热的吧。” 岸没怀疑,只是道:“河就在旁边,要是热了,你去河里洗一洗,被虫子咬了,也可以去河里洗一洗。” “好。我顺便去把这些甜根洗干净。” 白芜后半程走神走得厉害,甜根基本没怎么洗,连带 趁着附近的水比较干净,他们现在洗干净背回去要比到了家里再洗方便一些。 岸点头同意。 三人往河边走。 他们挖甜根的地方虽然说是在河边,但其实离河有一段距离,更像是在河边的沼泽处。 几人沿着河走,找到一段石头比较多的河边。 石头比较多的地方,河水比较清澈,他们洗甜根的时候,也不至于一洗就带起一片淤泥。 三个人一字排开。 白芜放下背筐,伸手抹了把汗,眼睛看向河里。 这一看,他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晃花了一下,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好像是鱼。 河里的鱼挺多,他们的渔网现在每天依然能收到不少鱼。 只是他们家附近的河段水流比较平缓,又属于大河的支流,河里的鱼品种相对比较稳定,来来去去也就那几种。 白芜都吃腻了。 他刚刚一打眼扫过去,立刻就能断定前面的鱼是一种新鱼。 “怎么?”南遥看他站着不动,伸手轻轻碰了碰他。 “看那里。”白芜伸手一指,“前面那群鱼是不是非常陌生?” 南遥一看便道:“那鱼味道不错,这段时间是最是鲜美。” 岸听见他们说话,挤过来,“哪里?什么鱼?” 白芜:“在那,我们是不是没捞过那种鱼?” 岸惊叹:“好像是,这鱼怎么跟家里的刀一样?” 白芜定睛一看,面前的鱼还真有点像刀。 这鱼总体呈银白色,体型比较长,一侧比较薄,看起来有点像白芜熟悉的秋刀鱼,又比秋刀鱼秀气。 好像是——刀鱼? 白芜搜寻记忆的犄角旮旯,总觉得面前的鱼越看越熟悉。 好像真的是刀鱼。 他没吃过刀鱼,不过看过图片。 这种鱼死贵。 他好奇心上来,还特地多看过几眼。 他之前看过的鱼和河里的鱼长得异常相似,就算不是同一种,应该也是同一类。 南遥见他一直盯着前面的鱼不放,“想吃?” “啊?” “我去给你抓。” “不是,这鱼要怎么抓?” 面前的河可不是小溪。 这里的河水又宽又急,鱼游在里面,可以往无数方向逃跑。 再说,鱼那么滑溜,就算第一次捉到了,也很难抓得稳。 白芜看南遥要往前走,赶忙一把抓住他,“算了,也不是很想吃,你别掉进河里。” “我用兽形给你抓。” 南遥轻轻推了白芜一把,让他去河边,自己往河流中央走了几步,等走到足够宽阔的地方,就地变成一只威武的黑色大鸟。 白芜还没看清他兽形的模样,他已经拍着翅膀起飞。 岸近距离好好欣赏一把,张着嘴赞叹道:“无论什么时候看祭司大人的兽形,都那么威武。” 白芜忧心忡忡,“他那么大,抓鱼的时候真不会掉水里去?” “等着看嘛。” 南遥拍着翅膀飞到了河中央。 他兽形太大了,反而不如小型鸟类那么好悬空,只要一不拍翅膀,他就会受地心引力的影响,急速往河流中央坠|落。 白芜紧张得都快握起拳头了,只见他的爪子轻巧一蘸水,从水里抓出两条银光闪闪的鱼。 南遥鸣叫一声,示意白芜接住,然后他爪子一抛,将两条银白色的鱼轻轻抛到岸边。 “啪”、“啪”。 两条肥美的大银鱼一前一后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鱼嘴张嘴,在地上拼命挣扎,跳动起来,两双眼睛还十分清澈。 岸眼疾手快,往前一跨,快速按住这两条鱼,朝南遥高喊,“捉到了!” 他喊的时候没按稳,鱼跳出了他的掌心,在草地上跳动着,拼命往河流的方向跳去。 白芜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抓起其中一条鱼。 这鱼滑不溜丢,他也没抓稳,直接脱手。 岸将背筐抓过来,连抓带按,总算把鱼弄到背筐里去了。 也不知道南遥怎么抓得那么快那么稳。 他们这两条鱼还没抓进去,南遥已经抓到了第二批鱼,又是啪啪两声,将鱼掷到他们前面。 白芜抬头看。 庞大的黑鸟在河流上面翻飞,犹如跳着庄严肃穆的舞蹈。 他只要下降,必能抓到鱼,一爪一条,从不落空。 肥美的大银鱼如下雨一般落到他们面前。 一条,两条,三条……白芜很快就拾了半筐。 岸没装满甜根的背筐终于全都装满了。 白芜回过神来,忙朝南遥喊:“够吃了,你先回来。” 庞大的黑鸟扇着巨大的翅膀,从他们头顶飞过。 等看清楚了背筐里面装的鱼,他才从半空中落下。 他在距离地面两三米的时候,变回人形,直接跳下来。 南遥整理好衣带,说道:“这段时间的鱼味道应该都不错,吃完这批我下次再过来抓。” 岸立刻道:“还可以舂点鱼丸,芜做的鱼丸也很好吃,尤其加一点胡椒粉,加一点鸟蛋清——祭司大人这段时间记得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白芜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你兽形那么大,又看不见底下,怎么做到一抓一条鱼?还不会掉到河里?” 白芜自己就不行。 他兽形的时候其实远没人形灵巧。 尤其身躯变得庞大后,他低头看,视野就会受限,很多东西都看不到。 要是采什么不动的植物还行,抓猎物则不太行,这样盲抓,他基本次次都落空。 南遥道:“熟练了就可以。” 白芜满眼惊叹,“那这样也太厉害了!” 南遥一笑,推他,“洗完甜根后我们回去。” 三个人一起动手,他们洗甜根的速度非常快。 岸看着这一筐肥美的大银鱼就馋得不行,想早点回去吃鱼,洗起甜根来,水花四溅,刷刷几下就洗干净了。 他们挖甜根的地方,离家里并不远,飞起来很快,到家鱼基本都还活着。 岸冲进厨房,提了两个大桶出来,将鱼往桶里一倒,又哗哗倒入水,“快养起来!” 川和墨坐在院子里整理今天采集到的东西,见他们一回来又是提桶,又是倒水,弄得整个院子湿漉漉,忍不住道:“不就几条鱼吗?慢慢来。” “死了就不新鲜了。”岸抬头看了眼天色,“可以准备晚饭了!芜你和祭司大人去忙晚饭?我来弄这些鱼!” 白芜一点头,从桶里挑了两条肥美的大银鱼,走进厨房。 南遥进来给他打下手。 墨在外面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脚。 以往家里杀大鱼,多半都由他来处理鱼鳞,现在用不着了。 川和他对视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腿,做无声的安慰。 这两条大银鱼和其他鱼的蒸法没什么两样,都是清理好内脏、鱼鳃和鳞片,洗干净剖开展平摆在盘子上,垫上姜片葱段,就可以上锅蒸。 和之前的鱼不一样的是,白芜格外重视这条鱼,特地给它配了秘制的蒸鱼酱油。 白芜专注地准备配料。 家里自制的鲜美大酱舀一勺,姜块来一块拍散,挽一个葱结,洗干净吉吉草、去腥草和咬嘴果,再洗几根甜根—— 他在锅里加清水,加大酱,大火煮开后,加入所有的调料,熬香熬浓,再用专用的食物过滤纱布,将所有的调料过滤出来。 他们最后得到一碗色泽红亮,味道微甜、微咸的鲜美酱油。 白芜熬好酱油后,锅里的鱼也蒸好了。 他将盘子端出来,小心地抽走所有的姜片、葱段,然后又将盘子里的水倒出来。 雪白的鱼肉摆在黑陶盘里,白芜在上面淋上红亮的酱油,再放上姜葱丝。 南遥在灶下给他烧火。 白芜起锅烧油。 他烧的是猪油,这是他们自家养的猪熬出来的猪油,又白又润,在锅里飞快化开,冒出气泡。 白芜用木勺子将石锅里的猪油舀出来,示意南遥让开一些,然后哗一下泼到鱼肉上面。 “滋啦——”一阵白气冒出,立即激发出了一股鲜香的鱼肉味。 热油浇上去后,鱼肉立刻卷曲起来,姜葱丝的色泽也更明亮,看起来非常美味。白芜朝外面大吼:“吃饭了!” 今天的晚饭比较简单,一道蒸鱼,一道肉炖野菜,就这两样。 大家一坐到桌子前,不约而同地将筷子伸到鱼肉里面,各夹了一筷子鱼肉。 雪白的鱼肉又细又嫩,夹在筷子上如夹了一抹雪。 白芜将鱼肉往酱油上轻轻一蘸,鱼肉立刻裹上了色彩,变得格外诱人。 白芜趁着鱼肉滚烫,往嘴巴里一放。 鱼肉入口即化,别的滋味他还没细细品尝出来,唯一的感觉就是鲜。 鲜得让人眉心发颤。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六日万,晚上九点见嗷,要是没见到,我在本章发个小红包做补偿 我要崛起! 感谢在2021-11-11 23:47:54~2021-11-12 23: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探幽 60瓶;44969791 45瓶;uu、MASK、霜降、43035573、陌陌 10瓶;杜撰 8瓶;杏仁糖 5瓶;嘉木木 4瓶;斯年允晟、珝i、NO滴球、情衷周子舒、喏喏、泠风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6、烧根 “笃——笃——笃——” 白芜家的小山头传来节奏感极强的声音。 南遥带着一只猎物从空中落下去。 一眼就看见他们兄弟俩你一下我一下地在舂东西。 南遥在将猎物放下, 变回人形,走到白芜身边,“在做什么?” 白芜满头大汗, 头也不抬, 只抽空回答他一句, “鱼丸。” 他们抓的鱼不好养活,养了一天活力就不太行,漂在水里一动不动。 白芜怕它们死了味道会变差, 干脆捞出来, 去鳞去骨,只取净肉, 放到石舂里舂成鱼丸。 兄弟俩熟门熟路,很快就把第一批鱼肉舂成了泥。 他们家一直有舂鱼丸吃的习惯。 家里要是懒得做饭,他们抓一把鱼丸放进锅里,加水煮熟, 再撒一把葱花, 就是碗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鱼丸汤。 鱼丸汤又鲜又香, 连汤带水,一碗吃下去,又解馋又饱腹。 南遥走过来, 闻了一下味道, “这次的鱼丸好香。” “放了姜葱水和胡椒,肯定要比前几次的鱼丸好吃。往边上躲躲,别溅到你身上, 你带了猎物?” “今天抓了只灰兽。” “它们已经出来活动了?” “出来了,还吃得特别肥,味道应该会不错。” 南遥说了两句话, 走过来接过白芜手中的木杵,“你们过去旁边歇一会儿,我来舂。” “也行,我把鱼丸挤出来。” 之前舂好的肉泥已经起了胶,白芜和岸起锅烧水。 两人坐在锅边一手拿着肉泥,一手拿着勺子,将肉泥挤成一个个鱼丸。 这些鱼丸放了盐,放在水里保存,可以保存一个星期左右,比鱼肉保存的时间长。 三人动作都很快。 白芜处理好了鱼丸,又去看灰兽。 今天下午才打到的灰兽,非常新鲜。 白芜翻看了一下,感觉这只灰兽肉嘟嘟,确实非常肥美。 他看了看南遥,又看了岸,“要不然今天晚上我们炸肉丸吃?” 南遥还没来得及回答,岸咽了咽口水,“好啊,里面能加点咬嘴果果肉就更好了。” 炸肉丸用的丸子和鱼丸不一样。 鱼丸要舂成泥,舂到起胶。 肉丸则需要用刀剁,还能剁得太碎,最好要有一点颗粒感,肥瘦相间,团成一团,炸出来才会又香又嫩,咬一口,满是肉汁。 白芜对炸肉丸也很有经验,很快就挽起袖子忙活起来。 他们才忙了一会儿,天还没黑,远处又飞来一只大白鸟,白芜原本以为墨回来了,也没在意,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没想到等那只大白鸟飞近了,白芜才发现那只大白鸟并不是父亲。 “族长?”白芜走到门前抬头对那只大白鸟喊了一句,心里有些纳闷。 他们族长出了名的不爱交际,除非有事,基本不来他们家。 不过,这个季节能有什么事? 白芜看向南遥。 南遥在清理灰兽的兽皮,和他对视一眼,用眼神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简单地交流一眼。 白芜更纳闷了。 南遥也不知道,说明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不是大事,为什么族长会过来? 崖落地变回人形,扯了一下身上的袍子,开门见山,“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我?”白芜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私事还是部落里的事?” 崖眉头一挑。 白芜笑,“没事,无论是哪件事,我都帮。” 崖道:“部落里的事。” “来这边说。” 白芜将手里的锅铲交给岸,示意他继续炸肉丸,自己引着崖去火塘边坐下。 崖特地过去跟南遥打了一下招呼,然后才坐下。 白芜他倒了一杯甜根水,示意他说。 崖道:“你之前不是给我们送了一点稻种和韭菜?我们都种下去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们的叶子通通发黄了。” “啊?”白芜神色一下严肃起来,“叶子除了发黄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征?比如说长出斑点?或者叶面上有虫?” 崖摇头,“都没有,突然发黄,叶子还开始往下掉,我们找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请你过去看看。” 白芜抬头看了眼天色,“行,我现在跟你过去看。祭司大人,你和我一起过去?” 岸在厨房连忙把灶下的柴火撤了出来,“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 “那就一起,我给阿父他们留个言。” 这个世界没有文字,白芜原本想留几句话,树枝已经戳到地面,他又放弃原本的想法。 他干脆在地上划了几道,将部落的山和他们家的旧窝简单画了出来,又打了个箭头,示意他们飞去了那边。 这留言非常简单,至于两位父亲能不能看懂,那就得看两位父亲的悟性。 反正他们看到了留言,就能知道兄弟俩去了某个地方,不至于担心。 四个人往部落里飞。 他们之中有两个兽人,掀起来的风带宽大而稳定,白芜和岸飞得一点都不费劲。 四个人回到白族部落,没有直接去聚居地,而是去了种东西的田里。 白芜远远扫过去,发现暮色中,部落里种的各种作物都黄了叶子,规模非常大,连蒜都变黄了。 别的作物白芜那不太清楚,大蒜是出了名的皮实,如果连大蒜都出了问题,那问题一定很严重。 他心头一凛,鸣叫一声,飞得更快。 南遥也加快了速度,再次飞到他前面去。 几人落到地上。 白芜正要仔细察看,鼻端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他一愣,“你们施肥了?” “嗯,昨天刚施的肥料。” “什么肥料?” 崖有问必答,“就是从兴旺谷里挖的猪羊粪。” 白芜好几天没去看自家的牲畜,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他问:“你们是不是挖错肥料了?挖了新堆的那些肥?” 崖不解,“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施肥的时候,要用腐熟过的肥料,如果用新粪,会导致烧根现象,而且新粪里面不好的东西特别多,还会让作物得病。” 崖闻言更茫然,微皱着眉头,“什么肥料才叫腐熟过的肥料?” “起码堆了三个月以上的那种,臭味已经淡了才能用。” 白芜蹲下来查看作物的情况,“就算用腐熟过后的肥料,也不能放得太近,要不然可能烧根。你看,这株、这株、还有这株,施的肥都不合格。” 白芜一眼扫过去,只出了好几处错误。 崖在旁边连连点头,表示等会就告诉族人。 “不能等一会,我们现在就开始搞,把先埋下去的肥料都挖出来,短时间内不要施肥了,让它缓一缓。” “我现在就回去叫人。” “多叫几个,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大家抓紧时间把肥料挖出来,问题应该不会太大,等作物缓一缓,应该就缓过来了。” 崖赶忙回去叫人。 傍晚时分,部落里的人基本都在。 听到族长叫,不用做饭的兽人亚兽人全来了。 大家扛着石锄骨锄,按照白芜的要求,把昨天埋下去的肥料通通挖了出来。 部落里种了好几块地,加起来比足球场还大。 所有粪肥挖出来,在边上堆成一座小山。 他们昨天埋得多,白芜看了一眼,发现每株植物至少埋了两斤肥,埋得很是豪迈。 白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跟族人说施肥适量,浇水适量的问题。 大家连连点头。 白芜一口气交代了好几种注意事项。 崖专门记下来,表示一会会按白芜的交代去种。 白芜想了想,实在想不到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他暂时按下话头,打算以后多过来看看。 所有的肥料弄好,天已经黑了,白芜身上都是汗味,他受不了,转头拉着南遥去洗澡。 白族其他人也去洗澡,只不过他们去另一口温泉。 白芜已经说过他和南遥的事,也不在大家面前遮遮掩掩,光明正大地拉着南遥走了。 白芜家今年也是刚开始摸索着种植物,很多地方也不到位,这一次乌龙在他看来根本没什么。 没想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家外面堆了好几筐白蚌。 白芜惊了,转头问正在做早饭的川,“谁送的?” “族长带人送来的。他说先送一批,等晚上有空,他再带人给你送一批。” “这也太多了吧?我们哪用得着那么多,你跟他说别送了。” “让他送吧,他要是不送,心里多半不安。” 这倒也是。 白芜知道他们族长的性格,说了一句,不再多说,干脆拉过椅子,检查那些白蚌的状态。 他们用来养珍珠的白蚌都是大蚌,崖送的这一批白蚌个头也很大。 白芜回房间拿了沙子过来,做了个简单的消毒工作,熟门熟路地往白蚌的外套膜里塞沙子。 岸爬起来后,看到那么多白蚌,也吃了一惊,“族长送的?” “你听见了?” “就算没听见,我也知道一定是他送的,他这也太客气了。亚父,今天早上我想吃鱼丸汤,我帮芜塞沙子。” 川在旁边应了一声,“多放葱花?” “多放葱花!”岸重重一点头,又转头找两只小狼,“阿父那么早就把南风,白雪带去田里了?” “先带它们去河边拉渔网。” 家里两头小狼都很喜欢吃鱼。 墨每天带它们去拉渔网,拉起来后,趁着鱼新鲜,墨会将大部分鱼喂到它们嘴里,等它们饱餐一顿,再带它们去田里。 岸熟悉了自家两头小狼的作息,看了一眼,也不多问,转而问白芜,“芜,珍珠怎么样了?” “前两天看到了一个死了的蚌,里面的珍珠才刚被包上,还看得见里面的沙子,可以等过年的时候再看看,到时再取出来就是一颗颗圆滚滚的珍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日万了,好不顺手哦。 十一点五十九分见嗷! 感谢在2021-11-12 23:58:59~2021-11-13 20: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x 109瓶;逆蝶8513 36瓶;雪团、大陌陌 20瓶;天蝎羊 15瓶;隔壁黄老吉 11瓶;甜点、寒灯烈、酨、锅从天上来:)、小小 10瓶;情衷周子舒、布卡布卡 5瓶;笔墨千年、黄桃酸奶 2瓶;吃薄荷的猫、左弋、斯年允晟、可可爱爱冲冲冲、珝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7、生意 这天, 白芜和南遥出去打草。 春夏之交,草木极其繁茂,外面的草也长得又高又壮, 还鲜嫩, 不至于像秋天那样, 只剩一把渣。 白芜打算趁着天气好,出来打一批草,放到空地上晒干后储存起来, 等秋冬拿去喂牛羊。 羊吃起草来, 消耗非常大。 哪怕部落的人会帮着打草,去年冬季白芜家的草料不够, 还是不得不杀羊以节约粮草。 他们家现在牛羊多,草料消耗会更多,不提前开始储存干草,冬季会很狼狈。 外面到处都是青草, 他们采集回来, 再牵着牛出去跑一趟, 也费不了多少事。 两人出去打草的时候还顺便当约会。 当然,如果没有两头牛夹在中间,他们约会的场景会更和谐。 两头牛最近又大了一圈, 块头已经不容忽视。 白芜怕两头牛失控, 特地给两头牛严密地套上了绳子,然而绳子却并不是每时每刻都管用。 比如现在—— 牛在前面走,白芜在后面拉着绳子试图控制牛的方向。 牛走着走着, 就开始伸长脖子去啃路两边的青草。 白芜喊了好几声,牛充耳不闻,迈着悠闲而坚定的步子继续啃草。 白芜转头冲南遥, “看,又开始了,我就说这两头牛欺软怕硬,你还不相信。” 白芜说话的时候,两头牛已经在啃路上的草。 白芜拉紧绳子,将绳子绷得笔直,勒得牛脖子的肉都凹进去一圈,牛还是不为所动。 南遥接过绳子,“我试试。” 他轻轻抖了一下绳子,正打算用蛮力将牛拉回来。 没想到还没有开始用力,其中一头牛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头看他一眼,见是他拉绳子,轻轻“哞”了一声,乖乖转回来。 另一头牛听见同伴的叫声,也转过头,不再啃路边的草。 两头牛瞬间比狗还乖。 白芜都气笑了,看着两头牛,“挺有出息啊你们?还学会了见风使舵。” 牛无辜地叫了声,“哞——” 白芜感觉这两头牛犊简直在挑衅,他气得抢过南遥手中的绳子,“让我来,我就不信我镇不住它们。” 南遥把绳子交给他,带着笑意在旁边看他训牛。 这两头小牛又懒又机灵,好在性格相对而言比较温驯,并不会顶人。 白芜气急了抬手用木条揍这两头牛的屁|股,还是能使唤得动它们。 两人带着两头牛慢慢往家里走。 晚风吹过来,掀起衣角,白芜在暮春的晚风中打了个哆嗦,奇道,“都这个天气了,怎么还那么冷?我记得去年这时候,我们只用穿下半身的裙子。” 南遥抬起手掌,扶着他的肩膀,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跟他换了个位置,“热一年冷一年,今年会比去年冷得多。” “还有这说法?” “有。从野外的植物也能看出来,今年植物发芽,开花,结果都普遍比较晚,冬天恐怕会比较难熬。” 白芜没想到他说到这件事上面去,怔了一下,“不能提前做好准备吗?” “已经在准备了,各大部落都在积极种田存粮食。说起来,这也是你提出的办法,要不是你让大家种田,他们未必能想到这里去。” “我以为他们只是觉得种田有用,没想到是为了这个准备。”白芜嘟囔,“怪不得大家最近那么勤快,勤快到都不像兽人们的风格。” 兽人们普遍乐天派,基本没有为以后发愁的想法。 大部分人过一天算一天,等事情临到头上再慢慢想办法。 通常来说,各大族的族长是最未雨绸缪的人,然而他们操心的也有限。 白芜问:“去年好像没有不能打猎的时候?” “去年天气不怎么冷,雪一共没下到十次,外面也没冻上,确实没有大规模歇冬。” “好像搬进山洞里住的人也不多?” 他们说话的时候,白芜眼睛的余光看到天边闪过一行阴影。 他下意识地抬头细看。 这么高的天空,还能清晰地看见那兽形,飞在天上的应该是兽人或亚兽人。 只是那身形好像比他们白族的兽形要大一些,也没有尾羽? 嗯? 白芜停住脚步,抬头看天空。 这是他们白族的领地,如果不是他们族人,还有谁会过来。 难道敌袭? 白芜的神色一下严肃了起来。 南遥也在抬头。 白芜轻撞了他一下,“能看出来吗?” “是游商。”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游商?等等,我们这里不是出了名的贫穷偏僻,以至于游商都不爱来,怎么会有那么多游商?” 南遥眯起眼睛,“走,去会一会他们。” 他们说话的时候,天上的游商似乎也看见了他们。 为首的那大鸟“嘎”地鸣叫一声,带着同伴俯冲向下。 白芜听见这熟悉的鸣叫声,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他伸手拉住南遥的手腕,“等等,我好像知道来的是哪族了。” 白芜上一次听见这神似鸭子的嘎嘎叫,是来自游商古拉和呐鸣的口中。 那两位都特别不会说话,并且表示他们这地方穷且偏远,不想再来。 现在怎么又来了? 那一队游商下降得特别快,眨眼间就落到了地上。 他们果然是一队天鹅。 他们降落的时候,纤长优雅的脖子往前伸,气质格外与众不同。 白芜发现他们背上没有背背筐,而是背着网袋一样的东西。 他们变成人形的时候,网袋自然而然地垂在地上。 袋子里鼓鼓囊囊,看起来装了不少好东西。 白芜目光一闪,对袋子燃起了充分的好奇心。 对面那一队大天鹅已经变回了人。 古拉和呐鸣的长相和白芜他们没有什么不同,对面的大天鹅们却是一头铂金色头发,身材纤长,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们居然每一个都戴了头饰。 为首那名兽人头顶着红宝石头饰,身穿不知道什么材料织成的衣服,连脚上的鞋子都是兽形时就穿好了,一变回人形,显得格外优雅得体。 为首那名兽人先打招呼,声音充满磁性,说话不紧不慢,“傍晚好,祭司大人及——白芜,我是天鹅一族的族长淡云。” 白芜搓了搓手臂,心底里轻“啧”了一声。 南遥颔首,“淡云族长。你们是要找长颈族人?” “不,是专程来找你们。古拉和呐鸣说起过你们,对你们赞不绝口,特地请我们顺便绕过来看看。” 白芜问:“你们是来找我们做生意?可惜我们这里没什么珍珠,恐怕不合你们的心意。” “没有珍珠,但是有许多有趣的小玩意,不是吗?”淡云的目光落在前面不远的两头牛上,“比如这种野兽,我记得我们前年过来的时候,你们部落还没有这种野兽?” 南遥点头,“确实刚驯服。路上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东西,请你们先去白族部落,我们等会儿就过来。” 淡云看着白芜,“我们听说白芜的家是附近所有部落中最精妙的建筑,不知道方不方便去参观一下?” 白芜:“白参观肯定不可以,你们要拿东西来换,就另当别论了。” 淡云一笑,“古拉跟我们说过你的习惯了,我们不会白参观,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与之交换。” 白芜问:“还有土豆吗?” 淡云脸上的笑容一顿。 他和古拉及呐鸣仔细交流过,知道土豆是什么。 土豆是他们最有价值的交换物之一,仅仅参观一座房子就要换出去,未免也太容易了。 淡云:“你们种的土豆没成功吗?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对如何种土豆还有点心得,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过去帮你们看看。” 白芜家不仅种了土豆,还种了萝卜、大蒜、生姜、小麦、水稻、莲藕等一系列作物。 他们家还在田里养了两头狼。 这些他并不打算暴露。 何况他们家的土豆也没问题。 那垄土豆长得又高又壮,土豆的茎秆比他的大拇指还粗,根本用不着人指导。 白芜摇头,“正是因为种得很好,所以想再种一些。” 淡云双眸带着歉意,“我们这次来没带太多土豆,不过带了别的种子,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不然你们先看看?” 淡云挥了下手,立即有两名天鹅游商提着网袋放到他们面前。 网袋里放着各种各样的兽皮袋子,兽皮袋子的颈部还绑着各种颜色的丝线,看起来异常精美。 淡云一口气拿出几十个袋子放到白芜面前,“这些都是种子,种出来后会结可以吃的果子。” 白芜没想到淡云那么豪气,心咚咚跳的极快。 今天能找到几种有用的新物种? 白芜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袋子,咕咚咽了下口水,不动声色地问:“我可以看看里面的内容吗?” 淡云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当然可以,你随意。” 白芜看南遥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伸手拿过第一个兽皮袋子。 兽皮袋子里有圆碌碌的黑色种子,白芜小心倒了几颗在掌心,又凑近闻了闻,闻到一股淡淡的木香味。 白芜伸手拨了一下这几颗种子,“这是树木的种子?” 淡云笑,“好眼力。这是一种果树的种子,两三年就能结果,结出来的果子表皮黄色,里面的果囊又软又甜,比虫蜜还好吃。” 白芜:“这树有多高?产量是多少?别的地方有没有人专门种这种树?” 淡云:“大概跟我一样高?产量应该不错,我在别的部落见过这种树。” 说得这么含糊? 白芜抬头看他一眼,“你在别的地方见过这种树,并不等于有人专门种这种树,有价值的树才有人专门种。” 淡云摆摆手,“那个长有这种树的部落里,野生的树就很多,他们吃都吃不完,用不着特意去种。” 白芜越听感觉越不靠谱,他狐疑地看淡云一眼,放下这种种子,再去看第二种。 第二种应该也是树种,种子很大,外面包裹着硬硬的壳。 第三种还是树种。 白芜看了一溜下来,发现天鹅族的游商带过来的种子中,十种有九种都是树种。 这就有些没诚意了。 别说其他部落,就是他们部落的领地内,野生果树也有数以百计。 大部分野生的果子味道都不怎么样,个头还很小,并不能当主食吃,要不然不消化,胃还容易反酸。 淡云带的菜种只有两种。 白芜还认识其中一种。 就是平平无奇的野菜,味道酸涩,肉质寡淡,并不好吃,他们平时也会吃,但是吃得不多。 除了种子之外,他们网袋里更多的是各种饰品,骨头、宝石、珍珠、木头、彩绳、布匹,每一种都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在白芜看饰品的时候,天鹅族游商们的脸上涌起骄傲的表情。 看来这是他们最得意的商品。 白芜估计那些种子只是顺带的,针对他们而特地弄来的一些草种和树种。 白芜有些失望,“如果只是这些商品,那我们就没有做生意的必要了。” “你不喜欢我们带来的种子?” “恕我直言,你们带来的种子根本没什么用处,就算种下去,也只不过是白费精力。” “那可不一定,你还没有见过这些树种,其中有几种真的很不错。” “那也要几年之后才能见到果子。” 淡云盯着白芜的脸。 南遥警告地看淡云一眼,正要开口。 淡云若有所思,“古拉告诉我,你们特别聪明,特别会压价,我们带着诚意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真心想跟你们做生意,你们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能办到的我都会好好考虑。” 这马屁功夫可以。 白芜内心赞叹一声,不为所动,“我们也很有诚意,只是确实对你们的商品不怎么感兴趣。如果这就是你们的全部商品,说句冒犯的话,那它们还不如我手上的物品。” “既然这样,你不如把你手上的物品也亮出来,我们互相看看?” 白芜和南遥对视一眼。 南遥让他自己做决定。 白芜想了想,“可以,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带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失败,本章底下发八十八小红包补偿一下,先到先得嗷! 剩下三千字我明天中午十二点补!明天见! 第98章 布果 南遥留在原地看着这群天鹅族的商人, 白芜则回家把打算跟天鹅游商换的东西全带了下来。 岸听说了这件事后,也跟着他一起下来。 兄弟俩的背筐很满,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好东西——沙拉酱、肥皂、唇膏、玻璃。 都是他自家做出来的好东西。 玻璃是他们建房子留下来的淡绿色玻璃,一整块放在背筐里, 晶莹透亮, 淡绿的色泽让它犹如一汪春水。 它看起来甚至不比宝石差。 它更大块,更透, 让淡云一看就想到好几种饰品设计, 手都痒了。 肥皂则是白芜后面做的肥皂。 相对于第一批半成品肥皂, 后面的肥皂细腻了很多, 还带有模具特有的鲜花纹路。 这些都是阴干熟化好的凉香草肥皂,每一块都带着迷人的香气。淡云从未在别的地方闻到这么芳香柔软的味道。 淡云的目光流连于这两样东西之上,根本挪不开眼。 出于商人本性, 他拼命克制对两样东西的喜爱情绪,然而那种恨不得拿到手中细细把玩的神情, 根本瞒不过其他人。 白芜站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淡云一看他的表情, 就知道他已经猜到自己动了心。 淡云无奈地暗叹一声,问道:“我能拿起来仔细看吗?” 白芜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当然可以, 不过玻璃特别娇贵, 拿起来的时候还请小心。” 淡云点头,双手拿着玻璃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很久。 久到岸有些不耐烦, 天鹅族的游商们也开始挪动着脚步, 窃窃私语。 淡云这才满脸赞叹地轻轻放下玻璃,“我在狮族看过玻璃,他们的兽人磨了玻璃做饰品,非常漂亮, 当时还想跟他们换来着。” 白芜看淡云一眼。 这家伙是想说玻璃不是他们独有,还是怎么着? 或者想告诉他,游商们有更好的选择? 淡云嘴角噙着笑意,依旧打量着玻璃,似乎什么也没说。 白芜见了一眼,收回目光,淡淡道:“狮族的玻璃也是我们教的。” “难怪。他们的玻璃和你们的有些像,但是没有你们的玻璃好看。你们还有多少这种玻璃?我们交换一些。” “不急。”白芜打断他,“我对你们之前拿出来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你们还有别的东西吗?” “有。” 淡云看到了真正感兴趣的商品,也不藏着掖着,又让族人提了两个网袋上来,当着白芜的面,展示里面的浆果和种子。 这次他倒是展示出了好几种蔬菜种子,只是白芜一种熟悉的种子都没看见,也不清楚这些蔬菜究竟会长成什么样,好不好吃,种下去划不划算? 白芜不算太感兴趣。 他有别的想法。 淡云细细介绍。 他的推销功底十分强劲,将每一种商品说得天上有地下无。 岸在旁边听着,眼睛都亮了,一脸恨不得赶紧将所有商品换回来表情,就差没在脸上写上“心动”两个字。 白芜这下总算知道,长颈族为什么愿意拿大把珍珠出来换几个土豆了。 这何止是推销,功力都快赶上传|销了! 岸心动归心动,但是没有越过白芜自己做主的习惯。 淡云在旁边说了半天,说的嘴巴发干,还是一件商品都没能推销出去。 他脸上的笑容有点僵,重新看向白芜,“芜,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如果你们真的想和我们交换,就得拿点实在的东西出来换。” 淡云收起笑容。 他不笑的时候脸上表情有些严肃,甚至有些威严,他问:“你们想换什么?” 南遥在旁边扫他一眼。 淡云接收到这个眼神,硬把脸上的表情变得亲切一些,“你不妨直说,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再慢慢商量。” 白芜笑了笑,打量游商们。 他的目光在淡云后面的几位游商身上转了一圈,又将目光停留在淡云身上,“你们身上的衣服很好看。” 这话是真的。 天鹅族游商身上的衣服料子明显比他们好了一截,柔软厚实,走动间似乎还闪着细细的光芒,非常好看。 淡云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你想换衣服?这个好办,我们带了几套衣服,你看看想要哪套?” 淡云说着顿了一下,夸道:“你个头很高,身材也很好,穿着应该正好。” 南遥微皱眉头。 淡云忙道:“我们也带了适合祭司大人的衣服,当然,合适这位亚兽人的衣服我们也有,想换的话都可以。一块玻璃我们就可以给你们换一整套。” “不。”白芜道,“我不想换衣服。” “那你想换什么?” “做衣服的材料。” “这个……也可以!不过我们现在没有带做衣服的材料,你想要的话,我们下次过来的时候,可以给你带一些。” “可能我表述有误,换一个说法,我想换的是做衣服材料的来源。你们的衣服是不是用植物的果实制成?我想要那种植物的种子。” 白芜刚刚仔细看过,他们的衣服摸起来是棉絮的质感,应该不是蚕丝等动物材料所制。 既然是植物材料,那就一定有种子。 白芜想要那种种子。 淡云没想到他想换的居然是这个,愣了一下,脸上又露出犹豫的神情。 白芜一看就知道他们真的有种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白芜换了个姿势,在旁边静静等着淡云的决定。 淡云犹豫片刻,一咬牙,“可以。” “族长!”淡云身后的游商们失声叫了起来,满脸都现在不赞同。 淡云咬牙道:“换给你们也可以。” 其中一名游商忍不住插话,“我们不是还要用衣服去其他部落换其他东西?白族要是也有衣服——” 这么一唱一和也不知道是真情实感,还是表演,以达到抬价的目的。 白芜淡淡打断那名游商,“既然这种衣服是由植物制成,就算你们不换,我以后有空,我们出去转一圈,多半也找得到那种植物。” 白芜又道:“我们也有衣服,制作技术貌似不比你们差。” 岸旁边听了立即伸出手臂,给天鹅族游商展示自己身上的衣服。 白芜和南遥穿的都是原色衣服,全身米白,并不算起眼。 岸的衣服精致许多。 他穿着一套掐腰长裳,袖口和领口都用绿色的布条滚了边,前胸还固定了一小簇干花当装饰。 非常有特色,也非常漂亮,衬得他本人活力十足。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岸抬起脑袋,更显骄傲。 这可是他昨天晚上新换的衣服,干花都是新钉上去的,上面还有肥皂淡淡的香味,好看又好闻。 天鹅族游商看清楚岸身上穿的衣服之后,表情果然变了变。 岸的衣服确实不差,跟他们身上的衣服一样精美,只是走不同的方向。 白芜道:“要是不换的话,那我们来谈其他的吧。” “换!不过我想换点别的东西——” 白芜伸手邀请,“你说。” 淡云不错眼地盯着白芜,“我们想换玻璃制造技术。” 白芜露出了然的神色,淡淡笑了一下,“可以。” 他答得太干脆了,淡云倒是一愣,“那你们要换多少种子?” 白芜:“你觉得玻璃制造技术能换多少种子?” 白芜:“既然你们特地往我们这边跑一趟,说明你们对我们的东西感兴趣,以后说不定还有无数合作的机会,你说个实在的数字,我也不跟你讨价还价了。” 淡云有些没太听懂“讨价还价”的意思,不过很快意会。 他道:“我们的衣服由一种叫布果的果子抽丝纺线所制,一株布果能结两三个果子,做一件我们这样的衣服,几百株布果就够了。我给你两千枚种子,够你做六七件衣服的量,怎么样?” 白芜想了想,点头,“成交。” 淡云当即从一个网袋线后,他将里面的种子倒在一块布上。 布果的种子是黑褐色,很硬,也很饱满,个头跟西瓜籽差不多大。 白芜轻轻捏了捏,鼻子底下一闻,能闻到种子淡淡的苦涩味,看来这种子还挺新鲜。 白芜问:“你们会种布果吗?还是就去野外摘?” “野外不够,我们每年都会种一些,也会托其他族的人给我们种一些,以后你们要是种了出来,可以换给我们。” 这模式可以呀。 白芜诧异地看他们一眼,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开始雇人劳作了。 白芜问:“这些布果大概什么季节种下去?种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现在就可以种。我们一般在你们的百鸟节之后种,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土干了你们浇水就行,大概四五个月就能收获。等布果裂开了,露出里面的絮,你们就可以把布果收回来,用里面的絮。种子在絮里。” 淡云几乎将种植布果的注意事项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 白芜感受到他的诚意,仔细听完,又问了几个细节,再次确认。 双方交流完,白芜说道:“玻璃的制作技术比较复杂,今天太晚,没办法跟你们详细说,要不然你们先住一天,等明天我给你们演示一遍?有几个细节可能说不太清楚。” 淡云立刻点头,“好,我们明天再详细说。” 白芜笑道:“那你们今天先休息。我去问问族人,看能不能把你们安排到部落里去。” “麻烦了。” 游商无论在哪里都很受欢迎,白芜把消息传给崖后,崖很快答应让游商住到部落里。 岸对游商的东西很感兴趣,当天晚上还特地回部落里住,顺便跟游商们换一些东西。 别的不说,游商们带来的饰品是真的好看。 无论兽人还是亚兽人,换起饰品来,一个个出手非常阔气。 岸趁着积攒的东西多,用宝石和肥皂换了半筐饰品回来,里面不乏珍珠和宝石所制的饰品,把他的家底都快掏空了。 他回来的时候,笑得眼睛都没了,一个劲拉着白芜和川,要给他们看。 游商们的技术确实精湛,审美也好。 白芜看了一眼,赞叹一声,脸上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南遥在旁边走过,以为他心动。 等岸和川去研究饰品后,南遥走到白芜旁边,低声对他道:“你想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去换一些。” 顿了顿,南遥道:“他们有一套黄色的饰品很漂亮,淡云藏着,今天应该没拿出来换。” “不。我就赞叹一声,对它没兴趣。” 白芜小声道:“我多看几眼只是因为它太受欢迎,以后我们要是出去做游商,也可以拿饰品跟别人换,我见过好多漂亮的设计,以后说不定能跟天鹅族游商打擂台。” 第99章 货币 部落里的生活实在太平淡。 天鹅族游商的到来让部落多了不少谈资。 部落的亚兽人们说起天鹅族来, 眼睛里的光亮都不一样,还热烈邀请他们下次再来, 显然非常喜欢这队长得好看并带着大量商品的游商。 白芜在边上听着大家一句句热烈的赞扬,心中暗叹一声。 这也就是他们现在见到的货物比较少,等以后见到更多的货物,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了。 不过大家换得开心,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左右只是一些皮毛、宝石、珍珠,不算特别有价值,换了就换了。 白芜站在一边等。 天鹅族的游商还在跟白族人说话,显得难分难舍。 主要跟一些亚兽人说话。 白芜踢了一下石头, 看旁边的南遥一眼, 转向淡云,“没那么快去做玻璃吗?再晚要来不及了。” “立刻就来。”淡云谢绝边上亚兽人的热情邀请, 温和笑着一点头, 然后朝白芜走来。 这家伙不是天鹅族,是孔雀族吧? 白芜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小伙伴们那痴迷的眼神,带着天鹅族游商往他们在河边做的土窑走。 鹰族人去年冬季帮他们烧了一批炭,后面天气没怎么变冷, 他们也没冶炼什么东西,那批炭就一直放在那里, 没能用上。 现在倒正好,不用他们再额外动手。 炼制玻璃是正事,天鹅族游商们的态度认真了许多。 白芜态度不怎么亲切,人倒是没藏私,从烧碱的沉淀到沙粒的选择, 再到风箱和木炭的重要性, 每一方面都跟天鹅族的人说得一清二楚。 这一整个过程太过复杂, 哪怕白芜尽量说详细,他们一时也记不住。 天鹅族的人围在小窑炉中间,一个两个念念有词地记着步骤。 淡云还专门拿了块兽皮出来,用木炭在兽皮上写写画画,尽量将步骤“写”清楚。 这种“写”更多的是一种简笔画。 不过哪怕是外人,拿到这块兽皮慢慢推敲,都能清楚上面记载的信息。 白芜看到这块兽皮的时候,有些惊叹。 这个世界的文字,兴许就要在这种简笔画当中产生。 只是不知道文字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不会变着变着就跟他上辈子类似? 白芜心头微动。 外人不知道他的情况,他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上辈子的文字慢慢推广。 不求完全一模一样,只要有上辈子的大概模样就行,也算是留个纪念。 白芜浮想联翩,越想越激动。 南遥在旁边轻轻碰了他一下。 手指碰到他手腕光裸的皮肤,白芜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猛地看过来。 南遥轻声,“回神,玻璃烧熔了。” 天鹅族的人早顾不上他们是否走神,都一窝蜂地围在小窑炉边上,从顶部往下看。 “……沙子真的烧熔了,好像在流淌!” “我看看,这个颜色也很好看!” “这样一个小窑炉,不知道能不能烧出陶器?” 白芜收拾好激动的心情,插话道:“可以烧陶,不过质量肯定没有大窑烧出来那么好,同理,大窑也可以用来烧玻璃,只是没有小窑那么好控制形状。” 他们已经发现了金属,如果愿意,可以制作夹持工具和吹管。 只是那是另外的知识点,白芜不愿意平白无故地告诉天鹅族的人。 天鹅族的人看见这块玻璃已经非常激动。 其中一人伸手指着底下的玻璃,“现在是不是可以拿出来了?” 白芜看了一眼,“可以了,拿出来放到地上自然晾凉或者放到水中淬火都可以,不同的行为会产生不同的结果,你们回去之后可以慢慢研究。” 他们这个小窑里烧熔的玻璃不多,淡云把这些玻璃分成两份,一份放到地上自然晾凉,另一份放到水里淬火。 两块玻璃没有太大的差别,自然淬火的裂纹多一点,但也别有特色。 不过两块玻璃烧出来后都是淡绿色。 白芜知道原料不纯才会有这种后果,现在条件有限,他现在想不出来怎么提纯原料,只能暂时放着。 白芜对天鹅族的人说道:“玻璃有很多种,不同地方的沙子烧出来的玻璃颜色可能不同。据我所知,玻璃有红色,黄色,蓝色,透明——” 天鹅族一名游商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那不是跟宝石的颜色一样?形状也可以弄成宝石的形状吧?” 不愧是商人,真是有创意。 白芜赞赏地看他一眼,“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弄出其他颜色,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研究试试。除了颜色,你们也可以自己研究形状。” 天鹅族的人听得两眼发光。 他们彼此对视,脸上满是激动。 作为商人的他们无比清楚,一旦掌握玻璃的量产技术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可是能和宝石相比的玻璃。 哪怕比宝石差一点,换不到宝石那么多东西,也能换不少吧? 宝石那么难找,他们游走于那么多部落,跑一趟商下来,手里的宝石也就那么几十颗。 他们掌握了烧制玻璃的技术后,那不是想要多少就烧多少? 到时候他们能换多少珍珠啊?! 一行人从早上忙到晚上,总算把烧制玻璃的要点弄清楚了。 白芜和南遥送他们回来白族部落休息。 在要分别的时候,淡云叫住白芜,请求道:“芜,你手上还有没有肥皂?我们想再换点。” 白芜眉头一挑,“有是有,不过你要拿什么来换?” “我们这里有最好的宝……”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白芜打断他,“来点别的。” 淡云:“种子呢?” 白芜道:“种子可以,一块肥皂换三粒种子,种子类型我选。” 淡云略有些失望,“那能换多少肥皂?” 白芜昨天已经明明白白表示对他们的种子不太感兴趣。 起码对他们手上这批种子不太感兴趣。 哪怕只是短暂地相处了一天多,淡云对白芜的性格已经很了解。 这名亚兽人根本不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想换走他的肥皂,一定得扎扎实实付出不少货物。 白芜这次出乎淡云意料地好说话,“你们有多少种种子,我换多少块肥皂。只要你确保这些种子能在我们这里发芽就行。” “那没问题,所有种子都能在你们这里发芽。”淡云眼珠一转,“我看你们的肥皂好像比较多,不知道你想不想换肥皂的制作技术?” 这么快就想换秘方了? 不愧是游商,脑子就是灵活。 白芜看他一眼,“不换,以后我们也要做商人,肥皂是我们的主打商品,你拿多少东西来,我都不换。” 淡云被一口拒绝,问道:“那沙拉酱的配方换不换?这种食物不好保存,你们总不能也带着去跟人交换吧?” “这个可以,可你们要用什么东西来换?” “这……” 淡云手里真的没什么好东西了。 对白芜而言,他手上最有价值的布果种子已经换了出来,其他种子又换了肥皂。 其他布料、衣服、饰品乃至珍珠,白芜都不感兴趣。 淡云看白芜。 白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淡云心头一动,知道他必定看中了本族的什么,话锋一转,“你想换什么?你不妨先说出来,能换的我都跟你换。” “黑金怎么样?”白芜铺垫许久,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出他的最终目的,“我最近想要一批黑金,你想换什么,就用黑金来换吧,只要带了足够的黑金,什么都可以。” 淡云没想到他想换这个。 对于爪牙非常锋利的兽人们而言,黑金的用处并不算太大。 大家还是将它当装饰品居多。 淡云倒看见过鹰族打制的小刀和锤子,不过没太放在心上。 少量黑金很好找,要大量收集,就很麻烦了。 淡云想了又想,白芜抱臂站在南遥身边,耐心地等他的决定。 淡云迟疑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们的黑金也不多,你想要多少?” “沙拉酱方子的话,你用我们一头牛那么多的黑金来换就可以了。” “多少?!”淡云立即不淡定了,他站直了身体绷直了腰背,摆出一副要讲道理的架势,“你们将沙拉酱换给白族人才要多少物资?怎么换给我们天鹅族人就要那么多?” “那可不一样,先不说白族是我的种族,我换给白族人只是换沙拉酱,你们要的可是沙拉酱方子。有了沙拉酱方子之后,你们随时随地都能做沙拉酱,还能带着沙拉酱去别的部落兜售,难道不划算?” “可,可这也太多了!”淡云几乎要喊起来,“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得到那么多黑金。” 白芜偏头想了一下,“那你们能找到多少?” 淡云警惕道:“顶多你们家小狼的身体那么多。” 白芜皱着眉头,“那么少?算了,看在你们第一次我们做生意的份上,一头小狼那么多的黑金也行,不过你们交付黑金的时候,要根据小狼那时的体型算。” “这也行……” 淡云答应下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抬头看白芜那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总觉得自己被坑了。 一时间,淡云满腹都是纠结。 白芜正直地回视,“你们又不愿意了?不愿意就算了。” “那倒也没有不愿意。”淡云答得不情不愿,“黑金是吧?你们除了黑金之外,还想要什么?” “目前只想要黑金,种子的话,得看是什么种子。” 白芜有意建立以黑金为中心的初级货币体系,再次强调,“反正无论什么时候,你们带黑金过来,肯定能换到东西,其他就不一定了。” “行吧,我知道了。” 淡云应完,忍不住抬头又看白芜一眼,嘟囔,“你们什么爱好?不爱珍珠爱黑金。明明珍珠好看那么多。” 第100章 芋头 天鹅族的人和白芜约定用和小狼等身的黑金换沙拉酱的制作方法, 他们怕小狼越长越大,顾不上休息,当天就飞了。 岸对自家的沙拉酱爱得不行, 等天鹅族的人走了, 偶尔想起来还会念叨, “我们的沙拉酱那么好, 就这么换给他们,实在便宜他们了。” “也不便宜,那可是黑金。”白芜头也不抬,“酱料方子多得是, 除了沙拉酱,还有番茄酱、豆瓣酱、黄豆酱、辣椒酱、芝麻酱、蛋黄酱、酸酸果酱……如果想要换出去的话, 改一下配方,又是一种新的酱,多好。” 白芜语速极快,岸怀疑自己漏听了什么,要不然他怎么都没听明白? “那个,其他的都是什么酱?” 白芜抬头, 岸一脸茫然地回视。 站在不远处的南遥倒是听明白了,抬头看了白芜一眼。 两人都知道那是白芜上辈子所接触到的酱料。 这是独属于两人的秘密。 白芜顿了顿, “那不重要, 反正有很多酱料。” “都跟沙拉酱一样好吃?” “比沙拉酱还好吃。”白芜为了堵住他哥的话, 赶忙先一步说出口,“家里没有材料,等有了材料再给你做。” “那你怎么知道那些酱好吃?” “……梦中知道的。” 岸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只要白芜说出这句话, 他们的对话多半就进行不下去了。 天鹅族游商神通广大, 第六天就带了两筐黑金过来。 白芜见了赞叹道:“你们速度好快!是从哪族换到的黑金?狮族吗?他们族内好像没有黑金。” 淡云一脸警惕, “这是我们内部的秘密,你们不要瞎打听。” “行行行,不打听就不打听。那现在交换,我去把我们家的小狼带过来。” 白芜家两头小狼,南风和白雪,现在都已经半大,高度到了白芜的大|腿,远远看着像一匹小马驹。 两头小狼一公一母,个头相差不大。 白芜特地牵了体型相对较小的白雪过来。 不料淡云一看,险些又炸毛,“你们家的小狼有那么大?你是不是趁这个机会去新逮了一头狼过来?” 能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天鹅族逼到炸毛也不容易,白芜有些心虚,“我们去哪给你逮狼过来?” 白雪似乎看明白了淡云的怀疑,朝他龇牙咧嘴,看起来想要咬他。 淡云将这头小狼看了又看,很肯定地说道:“我们几天前来的时候,它还没那么大,短短几天怎么长得那么快?我知道哪里有狼,离你们这里也不远,你们该不会真重新逮了一只过来吧?” “嗷——”感觉到不友善的白雪叫了一声,上来就要咬淡云,被白芜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了它的脖子。 白雪在白芜的怀里嗷嗷叫了两声,满脸都是不服气。 白芜死死抱住它的脖子,不让它蹿出去。 白雪挣扎不动,这才在白芜怀里伸长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子。 白芜无奈地对游商们道:“以兽神发誓,它们就是我们家之前养的小狼,我还特地给你们牵了相对较小的白雪过来。” 岸在旁边帮腔,“就是,你们要是实在不信,我把南风牵过来,按照南风的体型换黑金?” “这也不能怪我不信吧?你们看看,它就是胖了一圈。” 作为一名精明的游商,淡云坚信自己不可能看错。 他去哪里做生意都顺风顺水,还是第一次看见白芜这样难缠的合作对象。 白芜要是用了点小手段,好像也可能? 白芜看了怀里的白雪一眼。 生长期的白雪确实一天一个样,如果硬要说它长得快—— 白芜想了想,道:“可能因为前两天给它们洗了个澡,它们的毛变得比较蓬松。” “洗澡?” “对,你们不是从其他人手里换到过肥皂了吗?用肥皂水洗完澡后,它们的毛发会格外蓬松,不过不能用多,用多了会掉毛。” 白芜倒不是故意给两只小狼洗澡。 现在天气热,两只小狼有了滚泥坑的坏习惯,白芜实在没办法接受两只小泥狼,才给它们洗了个澡。 白芜细细解释了一番,又把南风牵出来给他们看,天鹅族游商这才勉强认下这个结果。 双方按照白雪的体型交换了黑金。 白芜也不藏着掖着,当即教了他们沙拉酱的做法,用的是新鲜的酸酸果。 他告诉天鹅族游商,酸酸果酱的做法和打发桶的制作技巧都属于保密范围内,天鹅族的人需要的话,得另外用黑金换。 黑金难得,天鹅族游商换了沙拉酱已经心疼得不行,坚决不肯再换这两样东西。 他们坚信,依照他们的见多识广,只要多回去研究研究,迟早能研究出来。 白芜十分遗憾,告诉天鹅族游商,欢迎他们下次再来,只要他们有黑金,过来的时候永远都受欢迎。 天鹅族游商闻言忙不迭地跑了。 他们害怕跑得再慢一点,连自己的羽毛都要留下几根来。 白芜看他们甚至不想在白族过夜的模样,郁闷地对南遥说道:“我们这次生意好像做得不太成功?” “换到的东西不是挺多?” “怕没下次。” 白芜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对于商人来说,口碑还是挺重要的。 不过算了。 天鹅族游商太精明,如果不是能挣到百分之两百的收益,他们恐怕不会再过来做生意。 要是让他们挣到百分之两百的收益,白芜又觉得自己被坑了。 所以还是等下次再交锋吧。 家里新得到那么多黑金,白芜第二天就背着它们去找鹰族的人,打算把这批黑金打造成工具。 他们家还缺菜刀、锯子、钉耙和犁等一系列工具,这批黑金用完,应该就差不多了。 鹰族有一个小型黑金加工基地。 他们是鸟族九大部落中拥有最多金属工具的种族,力气也大,干起活来又快又好,性格还踏实。 白芜每次得到新黑金的时候,总是喜欢去找他们。 鹰族的人从不收白芜的东西,白芜这次去还是带了沙拉酱和肥皂。 他的背筐里还放了熏肉、茶叶和兽皮,这是给沓带的。 沓和鹰族的雨在百鸟节后正式结为伴侣,在鹰族定居。 白芜的三位兽人堂兄,柠、旭、沓,都和鹰族亚兽人结为了伴侣,也在鹰族定居。 兽人们的亲缘关系没有白芜上辈子的亲缘关系那么亲密。 白芜知道另外两位堂兄,不过很少说话,感情也很淡,可能因为双方的年龄差得有点大。 兽人们的生命太漫长,同辈人差个五六十岁还挺常见。 白芜将黑金、沙拉酱和肥皂交给鹰族加工金属的人,然后去找沓。 沓看到白芜非常高兴,脸上的表情都亮了,“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怎么老看不见你?” “家里牲畜比较多,有些走不开。这次也是因为我新得到了一些黑金,要过来托鹰族的人帮忙加工,才有空赶过来。” 白芜在沓的窝前转头打量了一下,“怎么就你一个人?雨呢?” “他们采集的队伍出发得比较早,你要是再来晚一点,我也出去了。” “那你们还挺忙碌。家里储存的食物够吗?不够我下次给你带点。” “够是够,不过我们想建房子,得多储存一些食物,忙起来的时候,才不用另外出去打猎和采集。” 白芜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白族的年轻人们也在准备建房子,他们已经开始采集石头。” 沓好笑地看着他,“什么叫年轻人们也准备建房子?你自己不就是年轻人。” 白芜得意地一抬下巴,“可是我的房子早就建好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笑。 白芜笑道,“去年还是你带我去河滩找的石头,这么快一年就过去了。” “是有些快。我和雨也在努力,争取年末把房子建起来。” “说这事,这些东西给你——”白芜从背筐里把带来的物资拿出来,“熏肉、兽皮、茶叶。” 沓翻看了一下,好奇地看着掌心里的茶叶,“这是什么,闻着还怪香。” “用来泡水的一种叶子,你喝几次就知道了,不过得早一点喝,喝晚了晚上可能会睡不着。” 沓听了这句话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脸上立即冒出红晕。 白芜看他的脸色,愣了一下,秒懂。 白芜没好气,“单纯睡不着,而不是会让你想做点别的什么东西。” 沓嘿嘿一笑,“那我今天试试。这个肉干又是什么?我们这里的肉干很多,你不用特地给我带肉干。” “我放了一点新材料,味道非常特别,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们多带一点。” 白芜转头看了眼,“不说这个了,你们要建房子,开采石头方便吗?要不要我过来帮忙?” “不用。我们找到了不少黑金,你教我们做的那个锤子、凿子跟钎子都很好用。” 兽人们力气本来就很大,有工具之后效率确实会翻倍,白芜确定他们没问题之后,不再多问。 工具还需要做几天,白芜告别沓,转身飞回家。 他拥有在鹰族领地内打猎和采集的许可,在飞回去的路上,他干脆一路飞,一路寻找食物,等回到家,刚好把背筐装满。 太阳才堪堪过了正午。 白芜将采集到的植物拿出来,该清洗的清洗,该晾晒的晾晒。 他今天采到的菌菇特别多。 一部分菌菇晒成干,另外一部分白芜打算今天就吃掉。 家里还有一块老面。 前些日子做面包时留下的。 白芜闻着这块老面,感觉酸味已经比较浓重,估计再不吃就要坏了。 正好今天采到这么多菌菇,白芜打算包个香葱菌菇包子。 包子能放好几天,接下来几天,他们要是不想做饭,就可以蒸包子吃。 白芜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 他手脚极为麻利,也用不着别人打下手。 洗葱、切菌菇、剁肉,他刷刷几下,都做好了。 因为家里人不太喜欢吃姜,白芜将姜剁碎,打算挤一点姜汁出来,拌在肉里,勉强算去腥。 他正在厨房里“咣当咣当”地忙活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拍翅膀的声音。 白芜对家人拍翅膀的声音都很熟悉,就跟熟悉脚步声一样,他一听到拍翅膀的声音,就知道不是自己家人,也不是南遥。 他有些好奇,探出头去一看,却见外面飞来一只巨大的、像白鹤一样的鸟。 长腿族? 白芜纳闷,长腿族的人怎么会跑来他这边? 要来也应该上去山上面找南遥啊。 “你好?”白芜率先打招呼。 那只长腿大白鸟一落地,立刻变回人形,将身上的袍子往下一拉,整理好,顶着个灿烂的笑脸,屁颠屁颠地凑近白芜,“芜,好久不见!” 白芜这才认出人来,“寻,怎么是你?” 白芜有些意外。 寻有一回跟族人打架弄伤过翅膀,在南遥那里休养了一段时间。 白芜就是那时候认识他。 寻和那名族人后来给白芜带过肥肥草。 白芜对他观感不错,热情地招呼他,“快过来坐。我今天做了一种特别的食物,等会你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 “不用,你在院子里休息一下。对了,你过来这边有什么事啊?” “我们族里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物种,碰一下手就痒得不行,族长叫我带过来给祭司大人看一看。” 白芜一听是公事,礼貌地收回了目光,“他可能出去打猎还没回来,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我也猜,他还没回来,特地先过来找你。” “啊?你没有去山上看过?” “想先跟你打个招呼再过去。”寻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那我现在就过去吧。” 白芜看他窘迫,摆手,“不用,你在这里也行,我叫他一声。” “在这里叫,祭司大人能听见吗?” “喊可能不行,不过我有特殊的小工具。” 白芜一笑,从厨房的窗台上拿出一个哨子。 这个哨子还是他结合上辈子的经验,细细给南遥讲解了一下,南遥才摸索出来的产物。 南遥现在基本和他们家一起吃饭,每次饭点要飞上去喊他实在太麻烦,白芜便弄了这个哨子,要叫南遥的时候,吹一下哨子,南遥就能听见了。 寻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也不知道哨子的用处,满头雾水地看着白芜带着哨子在山顶边缘,对着南遥所在的南山连吹了三声哨子。 哨音清脆响亮,回荡在山谷里,还有回响。 寻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看着山那边。 片刻后,山间腾起一道巨大的阴影,正是南遥。 南遥拍着翅膀飞过来,几乎瞬息之间,便飞到了白芜家的山头。 南遥收拢翅膀,从半空中跳下来。 白芜眼睛弯起来,看着南遥,“原来你在家。” “在家清点药材,春季快彻底过去,我看看还缺什么只有春天里有的药材,抓紧时间去摘一波。” “你喊我一起去,这几天我也有空。” 两人说了几句话,南遥才有空注意寻。 寻涨红了脸,和南遥打招呼,“祭司大人” 南遥冲他颔首,“你们部落叫你过来?” 寻点头,“我飞得比较快,族长让我飞一趟。” 白芜插话,“长腿族说发现了新物种,你快看看。” 说着,白芜又有些骄傲地对寻说,“怎么样,这么叫人很快吧?这是我们和祭司大人特殊的交流方式。” 寻脸色都有些不对了,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是,是很,很快。” 南遥看寻一眼,伸手揽了白芜的腰一下,“我闻到香味了,你今天做了什么?” “包子。家里还有一块老面,再不用掉,我怕浪费了,干脆发了点包子,等会留团新面团当引子。” 双方的肢体动作比较多,白芜也没觉得南遥揽着他的腰有哪里不对,就是旁边的寻脸色又白了一分。 南遥不动声色地看寻一眼,沉声道:“是什么新物种?拿过来看看。” “在,在这里。”寻提着背筐过来,情绪低落地看了看白芜后,才把背筐交给南遥,“这种茎块沾到人的手上会让皮肤发红发痒,祭司大人小心。” 南遥:“试过吗?能吃吗?” 寻摇摇头,“不敢试。部落里的老人说看着这样的茎块,感觉它能吃,让我们过来问问祭司大人。有虫子敢吃它,不过不多。” 南遥点头,“那就有可能能吃。” 白芜凑过脑袋来,想看看这神神秘秘的茎块到底是什么。 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个黑色的大块头格外熟悉,连上面的小根须都很眼熟。 他惊讶道:“这不是芋头吗?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寻紧张道:“小心,碰到它的果肉后,皮肤会很痒。” 白芜:“这我知道,只要不沾到它的黏液就没事。” 白芜拿着芋头小心地左看右看。 这个芋头整体黑褐色,个头比兽□□头要大一点。 野外的茎块能有这么大,已经算是大块头了。 白芜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闻了闻。 他对生芋头的气味不太了解,也没闻出来到底是不是上辈子的芋头。 不过看这个表现,应该就是芋头了。 白芜看寻,“你们族里的茎块多吗?这个茎块可以由我来研究一下吗?” 寻连连点头,“可以。族长叫我带这个尽快过来,就是给你们研,研究。” 寻说到这句才想起来,族长是叫他带给祭司,连忙补充道:“只要祭司大人同意就可以。” 白芜看南遥。 南遥点头,“小心一点,不要弄到皮肤上。” “我会小心,走,我们进厨房。” 寻只带了一个芋头过来。 白芜用一块兽皮包着,小心翼翼将芋头的表皮削下来。 他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芋头跟他上辈子见到的芋头是不是一样,如果不一样,这个世界的芋头毒性大很多,弄到人的皮肤真的会很痒,那他大意了,就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在兽人世界生活了这么久,白芜已经充分意识到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凭经验。 芋头削掉皮后,里面是灰白色的肉,还夹着淡红色的小点,看起来跟上辈子的芋头更像了,闻着也有一点像。 白芜找了口破陶锅出来,将灶台上的陶锅拿下来,然后加水,加芋头块,生火开始煮。 煮芋头需要一定的时间,白芜懒得守在芋头旁边,他干脆继续包起包子来。 之前的馅料都已经切好拌好,现在只用面皮把馅料包起来就可以,这一步比较简单,白芜的动作很快。 南遥将煮芋头的工作交给寻,自己走过去,在旁边帮忙。 南遥包包子的技术也已经练出来了,白芜往旁边让了让,给他挪了一个位置。 两人联手,十指翻飞,案板上白白胖胖的包子堆了一个又一个。 白芜看着案板上的包子,非常有成就感。 等包到二十个之后,他去石锅那边生火,准备蒸包子。 岸在他们蒸包子的时候回来。 岸一落地变回人形,便忍不住冲厨房里喊:“好香啊,你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 “包包子。”白芜探头喊道,“长腿族的寻给我们带了一种新东西,哥,你帮我去螃蟹林那边抓一只鸭子过来,我得用鸭子试一试这新东西可不可以吃。” 岸气都没喘匀,又被他使唤着要去螃蟹林,嘴里嘟囔一声,“新东西好不好吃?要是不好吃的话,等会也来得及,先让我吃两个包子。” “估计挺好吃。包子还没蒸好,里面是菌菇,要是没蒸熟——” 岸没少经历吃不熟的菌菇,然后闹肚子的事件。 听到是菌菇,他心头一凛,立即摆摆手,“那我去了。” 螃蟹林离他们家不是很远,岸飞得又快,不一会儿就抓了一只嘎嘎叫的大鸭子回来。 要是试完新东西,确定没毒,这只鸭子多半也会留下来,进入他们的肚子里。 岸特地挑了一只比较肥的大鸭子。 咬嘴果焖鸭子味道可是一绝,岸吸溜着口水,看来明天晚上可以安排上。 “鸭子来了。”岸提着鸭子闯进厨房,等进去之后才发现在火塘边烧着火的寻,他吃了一惊,“你还没回去啊?” 毫无存在感的寻抬起头来,冲他虚弱地笑了笑,笑容十分勉强。 岸看看白芜,又看看寻,猜到了什么,眼里露出同情。 白芜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机锋,看见鸭子提回来了,赶忙道:“可以取一点芋泥出来喂鸭子了。” 南遥道:“我来。” 白芜刚想去锅边,见南遥把差事接走,迈出去的腿又缩回来。 寻在旁边看着,眼中的光更暗淡了。 第101章 品尝 白芜怕这个世界的芋头有毒, 特地将芋头煮熟碾碎,将鸭子饱饱地喂了一顿。 喂完后,他将鸭子的腿绑起来, 拴在后院的竹子上, 留作观察。 他们家后面种的两根竹子都种活了。 现在竹子重新长出了新叶,长得比他们去年种下去的胡椒还要大, 还新长出了好几根竹枝。 风一吹过, 竹叶沙沙作响。 哪怕只有寥寥两根竹子, 已经初步具有竹林的韵味。 白芜第二天一起床就去屋子后面看他们家的鸭子。 鸭子起得比他起得还早,见他过来, 朝他大声嘎嘎叫着, 拼命扇动翅膀, 挣扎着想挣脱束缚。 绑在鸭脚上的草茎已经被挣脱了一半,白芜心里一惊,连忙上前。 鸭子倒是认识他这个主人, 没有太过惊慌, 见他靠近,又扇了几下翅膀,不算用力。 饶是如此, 白芜扎起来的头发全被鸭子扇乱了, 这大鸭子挣扎的时候, 白芜险些按不住。 “你可真有活力, 看来昨天晚上的芋头没毒。”白芜盯着手底下比鹅还大的鸭子, “再养你一天,明天看看情况。” “嘎嘎嘎!” “芜。”岸打着哈欠从前院走过来, 探头看, “鸭子死了没有, 可以吃吗?” “你怎么老记着吃人家?” “好久没吃了,嘶,你快把这鸭子按好,它怎么老想叼我?” 岸刚凑近,鸭子伸长脖子嘎嘎叫着,张嘴想叨他。 白芜眼疾手快,握着鸭子的脖子,一把把它拉了回来。 岸看鸭子一眼,嘟囔,“不就抓了你一次,这么记仇的吗?那更要吃掉你了。” “今天不吃,再观察一天,没问题的话,明天吃。” “你不是和祭司大人约好,明天就去长腿族,来得及吗?” “这有什么来不及?大不了我们路上飞快一点。” 白芜离长腿族的距离挺远。 南遥自己一个人飞过去,一天可以飞到,带上白芜的话,两人得飞三四天。 他们晚两天出发也没事,大不了路上飞快一点。 岸听白芜这么一说眼珠一转,蹲着往前挪了挪,挨近白芜,“跟你商量个事。” 白芜提起警惕,跟着往旁边挪了挪,“你有话直说。” “你那什么表情?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要去长腿族的话,可不可以带上我一起?”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办?” “就想出去看看,我保证跟你们出去的时候不采集,不会碰其他部族的东西。” “这——这事得问问南遥。” “你要是同意了,祭司大人八成不会反对,帮我问问嘛。” 白芜觉得带上他哥也没什么。 他问了南遥的意见。 南遥同意了。 他们观察了那只鸭子两天,鸭子活蹦乱跳,在他们家吃好喝好,没有半点要挂掉的迹象。 白芜放下心来,收拾东西,准备去长腿族。 在去长腿族之前,他们先把那只用来观察的鸭子炖了。 酸葱头炖的鸭子,里面还加了咬嘴果和大酱,炖出来的鸭子又香又辣,跟酸辣干锅鸭的味道差不多,那么大一只鸭子,一家人吃得头也不抬。 岸啃着鸭脚,“这鸭子真好吃,哪怕接下来几天要赶路,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我也心满意足了。” 白芜被辣得直吸气,“谁说赶路就吃不到好东西,不是还有蘑菇酱吗?路上可以用蘑菇酱夹饼,再带上剩下的包子,这伙食还不够好?” 南遥道:“路上我去打猎,可以吃烤肉。烤肉酱烤出来的肉也不错。” 饮食级别一下从啃干粮进化到野餐,岸眼睛都亮了,“我们还可以带点茶和羊奶,再带点白甜根,路上泡奶茶喝!” 川在一旁听他们念叨,真心实意道,“要不然带上我和你们阿父?路上吃得那么好,留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 自从家里的食材多了之后,白芜变着法子做好吃的。 他们出门在外的时候,伙食没有真达到野餐的级别,味道却也不算差。 至少不比在家的时候吃得差。 岸跟着飞这趟,每次吃饭的时候,心里都要幸福地感叹一句:这一趟没有白出来。 去长腿族的途中山高路远,他们路上吃得好是好,累也是真的累。 白芜那么讲究的人,晚上也只是草草洗个脚,便睡了。 他们风|尘仆仆赶到长腿族的时候是一个傍晚。 长腿族的人基本已经回来了。 长腿族和白族的窝有些类似,都是建在空地上。 不过他们部族靠海,气候相对温暖湿润,河流也多,他们的窝用了大量贝壳做装饰。 那些海洋生物的贝壳五彩斑斓,拼成各种各样的图案固定在窝侧面,看起来非常具有个人特色,也非常漂亮。 岸进了长腿族后,嘴巴就一直张着,眼里满是羡慕。 白芜对这种装饰不太感兴趣,也看得挪不开眼。 长腿族的族长叫渊,是一个高大的兽人。 他热情地带着白芜和岸参观,见岸喜欢他们的装饰,还特地送了岸一堆漂亮的贝壳。 岸高兴得不行,凑到长腿族人中间,一会儿就跟他们混熟了。 白芜和南遥过来帮忙,得到的尊敬有余,得到的亲近则还不如岸得到的十分之一。 白芜看着岸如鱼得水的模样,心底里暗暗摇了摇头。 他和南遥果然不是交际型人才。 白芜问渊:“你们的芋头长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原来这东西叫芋头,它是不是能吃?”渊咂摸两下才回答白芜的问题,“芋头长在露珠山的北面,离这里挺远,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今年才发现。” 白芜:“能吃,味道还不错。挺远的话,明天带我们去看看?” 渊笑道:“你不说明天我也想带你和祭司大人过去看看。要是芋头有毒,我们早点拔掉它,它长得实在太快了。” 白芜看渊苦恼的表情,下意识地追问道:“长得太快是有多快?” “我们去年还没有发现,今年再去的时候,芋头已经长满了整个山谷,连山谷外面的溪流两边都长满了。” “这么多?!是不是因为你们去年没有进山谷里,今年进去了才看见?说不定它已经在山谷里长了好多年。” “这也有可能。反正那里长了一大片,还劳你和祭司大人明天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双方愉快地约定好。 渊张罗着安顿白芜他们住下。 渊问:“给你们准备两个窝棚可以吗?” “可以。”白芜笑道,“我们对住处不挑剔。” “哈哈哈好,那就两个窝棚,这个大一点的你和祭司大人住,小一点的岸住。我们特地换了新的干草,保证里面又暖又软。” 渊说着伸手一指,将两个窝棚指给白芜看。 白芜看那两个窝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和南遥是恋人关系,可他们并不一起住啊。 他们现在还很纯洁,晚上不会睡到一起。 “那个,”白芜叫住渊,“我和祭司大人……” 渊眨了眨眼睛,爽朗笑道:“你们放心,这边是会客专用窝,平时我们不会过来这边,晚上也没人会打扰到你们。” “不是……” “啊,我明白了,是不是岸住的窝棚靠得太近,那我把他安排到另一个地方睡。” 住脑!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啊! 白芜看渊脸上暧|昧的神情,感觉自己跳进长水河也洗不清了。 白芜张了好几次嘴,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南遥轻轻拉了白芜一下,将他拉近身旁,沉声道:“这样就好,不用换。” “哈哈哈好,那我去看看他们晚饭做得怎么样了。” 渊走后,南遥对白芜道:“我和岸换一下,他们不会过来。” “……嗯。”白芜浑身别扭,“在外面太不方便了。” 南遥低笑一声,没反驳。 长腿族的人待客热情,晚餐也不错。 他们的晚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鱼。 炖鱼、蒸鱼、烤鱼、海鱼生鱼片……每一道都非常有特色,吃得白芜和岸赞不绝口。 其中一道煎鱼还用上了白芜送的胡椒,味道微辣咸香,火候极佳。 白芜特地跟做这道鱼的老亚兽人探讨了一下这道鱼的技法,双方都感觉到非常有收获。 晚饭吃到后半程,长腿族人起来,围着篝火放歌纵舞,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岸最喜欢这个环节,用大叶子抹了下嘴,立即站起来,和长腿族的人欢快地跳起舞来。 哪怕赶路赶得很累,岸还是神采奕奕地玩到很晚。 睡前,他们兄弟又在长腿族亚兽人的带领下,去河里洗澡。 长腿族的人非常喜欢他们的凉香草肥皂,岸则很喜欢长腿族人的珊瑚和珍珠。 双方又交换了一波礼物。 等回去睡觉的时候,岸走起路来还恨不得一个劲儿蹦跶,嘴里夸赞长腿族的各种好。 白芜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下次再带你来,现在先睡觉。” “哎,走错了,长腿族的人说我住这个小一点的窝。” “没走错,你和我睡。” “那祭司大人……” “让他一个人睡。” “嘶,你们吵架了?” 白芜朝岸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我和南遥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睡在一起了?” “这不是因为亚父看着,你们不方便?”岸看了眼两边,见左右无人,小声道,“你去和祭司大人睡,我也不会告诉亚父的。啊,我背筐里还有秋果油——” 白芜扑上去,直接捂住他哥的嘴。 岸被他捂住嘴了,还小声地噗嗤噗嗤笑,笑声从白芜的掌心里传出来。 白芜从脸到半截裸露出来的脖子全红了,耳朵更是红得快要滴血。 白芜在兄弟俩这场混战中占尽了上风,却是狼狈的那个。 白芜转头左右张望,就怕他们的对话被谁听见。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 南遥倚靠在窝边,望着他们。 鸟族卓越的视力让白芜清晰地看见了他眼中的笑意。 这人肯定听见了! 白芜更加窘迫,眼神不知道要往哪落好。 两人对视一眼,南遥站起来,看起来想过来帮忙。 白芜右手勒着他哥的脖子,左手抓住他哥的胳膊,在他哥噗嗤噗嗤的笑声中,一溜烟跑了。 南遥莞尔。 年轻人血气方刚。 白芜睡前被撩拨了一把,又没有足够的空间纾解,只能带着那股情绪辗转反侧。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眼底的黑眼圈浓得像是蘸了墨画上去一样,双眼皮更是变成了三层,褶皱还又深又宽。 岸作为罪魁祸首之一,半点都不知道他晚上经历了什么,看见他夸张的黑眼圈,还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另一个罪魁祸首则过来,端详他的脸,低声问道:“要不要吃完饭再睡一会?” 白芜看了一眼昨天在自己脑海里转了很久的南遥,赶紧移开目光,“睡不着,今晚回来再睡。” 南遥看他心虚的小表情,低笑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子,“现在回去睡也没关系,长腿族不会说什么。” “不了。”白芜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他们太会联想。” 南遥又是笑。 简单吃了个早餐后,长腿族的族长渊带他们去露珠山。 露珠山几乎在长腿族领地的边缘,离他们的部落非常远,四个人飞了大半天,等日过中午,才终于飞到芋头所在的那座山谷附近。 还没有靠近山谷的时候,白芜已经看见溪里两边有稀稀拉拉的芋苗。 芋头的叶子十分有特色,圆圆的上面很光滑,跟荷叶有些像,但叶子中间会凹进去。 白芜一眼看上去,就认出了这种特殊的叶子。 这绝对是芋苗。 白芜朝渊鸣叫一声,示意他看底下。 渊并没有停,反而应声,让白芜继续往里飞。 他们又飞了一会儿,从谷口飞进山谷。 白芜看到山谷的第一眼,整个人就惊呆了。 整个山谷大概有两个兴旺谷那么大,山谷里一片碧绿,中间有一条溪流弯弯绕绕地流过。 除了溪流和绿叶,山谷里再没有杂色。 那绿意也不是别的绿,而是芋头叶子。 山谷里密密麻麻长满了芋头。 这些芋头叶子高高低低地在山谷中静静生长着,白芜看到的第一眼,甚至有种“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感觉。 太令人震撼了,这里的芋头居然那么多! 白芜吃惊得嘴巴都合不上,甚至忘了飞。 他清醒了一年多,几乎每天都去采集。 采集的时候,他见过无数植物,根、茎、叶、花、果、实,他都试着采过。 他每次都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才能将背筐填满,还是第一次看到有那么多可采的食物长在一起。 底下这个山谷简直不是山谷,而是芋头的仓库! 这是兽神的恩赐啊! 白芜满眼都是感动,长长鸣叫一声,“啾!” 渊骄傲地挺起胸膛,带着他们飞下去。 几人变回人形。 白芜一整理好衣服,便迫不及待地说道:“这里的芋头也太多了!绝不可能是今年刚长出来的,一定之前就在这里长着,你们没有看到,一直没有挖。” “可能,我们之前很少往这边飞。”渊笑道,“现在直接挖来吃?” 白芜连连点头,“对!你让我多挖两个芋头出来,看看底下的芋头有什么不一样。” 渊笑,“你尽管挖。” 白芜也不客气,当即从背筐里拿出锄头,当着渊的面挖芋头。 大家一起帮忙。 白芜走进芋头田里,才知道这些芋头底下都是水。 这个山谷居然是一片沼泽,难怪这些芋头长得那么好! 几人一起动手,芋头挖了一个又一个。 底下的芋头有的大,有的小。 有的芋头只有光溜溜的一个,像土豆。 有的芋头边上长出了好几个小芋球,像米老鼠的耳朵。 白芜将小芋球掰下来。 掰断的横截面也是灰白色,里面有淡红色的点。 放到鼻子底下轻轻一闻,白芜感觉到了芋头特有的那股生涩味。 四个人一起动手,挖了大半天,只挖了这个山谷的一个小角落。 他们把芋头的茎秆和叶子割下来,将芋头装进背筐里。 渊问:“是不是只能吃底下的茎块?上面的叶子不用吧?” 白芜立刻道:“要!叶子也能吃,秆子晒一下,腌制后还非常好吃。” 渊迟疑,“这东西不是会让人手掌发痒?” 白芜:“痒一会儿就没事了,不影响食用。” 白芜高兴地亲自去山谷外面找了几条藤蔓,把他们割下来的芋头茎杆和叶子全都绑起来要带回去,“我教你们怎么煮芋头和腌制芋秆。对了,你们这里有葱吧?” “外面有野葱,我们自己也种了一些,不过还比较小。” “带一点野葱回去,我教你们做芋泥和蒸肉。” 白芜想起芋泥,又想起蒸肉,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露珠山离长腿族部落有些远,白芜他们愣是借着那点星光赶了回去。 他们回到长腿族部落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几人都没吃完饭,长腿族的人以为他们不回来,没有特地做待客的饭菜。 白芜吃了几根肉干垫补了一下,跟长腿族的人说,他想亲自下厨做饭。 长腿族的人连忙给他让出了地方。 手接触生芋头会痒,白芜将一部分芋头扔进水里煮熟,等熟了再处理,另一部分芋头拿叶子垫着削掉皮,把芋头切成大块。 白芜说要蒸肉。 长腿族的人拿了两扇排骨过来。 白芜没认出来究竟是什么动物的排骨,不过这两扇排骨肥瘦相间,看起来就很美味。 白芜用带来的烤肉酱简单腌制了下排骨,然后垫在芋头上面,放到蒸锅里面去蒸。 另一边的芋头煮熟后,白芜将芋头拿下来,用勺子碾成芋泥,再将芋泥放到陶罐里,加油加水慢慢煮。 等芋泥煮浓稠了,他再放盐和葱花。 陶罐一打开,芋头浓郁的香味就飘了起来。 长腿族的人站在旁边一个劲地吸着鼻子,完全想不到这种会让手发痒,舔一下,舌头会变得又麻又痛的东西,煮熟之后居然会是这个味道。 白芜看他们满眼都是好奇,招呼他们拿碗过来。 芋泥煮得多,白芜给旁边的人,每个人舀了半碗。 长腿族的闻着碗里香喷喷的味道,不敢下嘴。 白芜没有在意他们的表情,给岸和南遥也舀了半碗,自己端起那半碗,凑到碗边,轻轻喝了一口。 芋泥又香又滑,上面的葱碎锦上添花地激发出了芋泥的味道。 他感觉口腔里满是那种软面细腻的口感,接着就是芋头独有的香味。 喝到肚子里,淡淡的暖意升上来,胃部极为舒服,白芜眯起眼睛。 饿了半天后,没有什么比这种好消化的糊糊更暖胃了。 长腿族的人不敢动口的时候,白芜已经喝了小半碗。 岸最夸张,他已经在喝第二碗。 白芜看他幸福的表情,感觉要是让他放开吃,他能把剩下的芋泥包圆。 渊略顿了一会,带头喝起了芋泥。 他喝了一口之后,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赞叹一声,“这芋泥真好喝。” 白芜百忙之中抽空回答他一句,“我骗你们干什么?” 他们说话的时候,锅里的排骨看起来也快蒸好了,飘出来的水蒸气中充满了排骨和芋泥的味道,里面还有烧烤酱的咸鲜味。 肉的味道刺激了大家的食欲。 白芜感觉刚刚满足的胃又咕咕叫了。 他在旁边慢慢喝着芋泥,等排骨煮熟。 水蒸气一阵又一阵地飘出来,白芜提起锅盖看了两次,排骨的颜色已经变了。 他用筷子戳了一下底下的芋头,筷子能轻轻将芋头肉分离出来,看来芋头已经蒸熟了。 “可以开吃了。” 白芜说完这句话,转向南遥和岸,“把你们的碗拿过来,我给你们盛。” 岸叫南遥,“祭司大人,快!” 南遥笑了笑,“谢谢。” 这次的排骨蒸芋头,白芜紧着自己家人。 他先给三个人都装了一碗,然后又给渊装了一碗,剩下的才让长腿族的人分。 他们从那么远的地方飞回来,还没吃饭,长腿族的人对这个分配结果没意见。 长腿族的人你一块我一块地分着锅里的排骨和芋头,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块,可就这么一块,已经让大家充分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美味。 排骨自然不必说,这种肥瘦相间的排骨,又裹满了调料,蒸出来之后,又软又嫩,咸香可口。 上面不仅有调料的咸鲜,还有芋头的香味。 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肉味,让人非常满足。 相比起排骨,芋头更让人惊艳。 芋头饱吸汁水,被蒸得又香又糯。 上面既有肉味,又满是芋头香,软糯的口感更是无敌。 包括白芜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在这个世界品尝过这么细腻香浓的茎块。 白芜一眼扫过去,几乎所有人都在小口小口咬着芋头块,似乎怕咬大口一点,手里的芋头马上就没了。 第102章 冲突 淀粉带来的饱腹感让白芜睡了个好觉。 他第二天神清气爽地爬起来, 迎着朝阳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感觉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轻松。 岸眼睛睁开一条缝,含糊道:“早。” “哥你再睡一会儿, 我出去干活了。” 白芜爬起来刷牙洗脸。 长腿族的人大部分已经起来了, 他们准备吃过早饭后去挖一点芋头回来。 白芜对渊道:“正好,我教你们怎么腌酸芋杆,你们今天要是挖了芋头,可以把茎杆一起带回来,腌了做小菜。” 他昨天晚上刚教长腿族的人蒸芋头和煮芋泥,长腿族的人对他很信任, 连忙凑过来。 昨天背回来的芋杆被风吹了一晚上, 已经发蔫。 白芜带着长腿族的人将芋秆外面那一层皮撕下来, 然后塞到无水无油的干净陶罐里,塞一层芋秆放一层粗盐, 就这么把它塞严实。 “酸了就可以吃。”白芜蹲在地上,仰头对长腿族的人说道, “这次你们这里的材料不足, 我就简单地放了点盐,等以后材料充足了,还可以放蒜头姜丝和其他香料。” 渊立即刻道:“我们会种一点, 你下次来的时候, 我们这里就有了。” 白芜笑,“那我们下次可以探讨一下,怎么腌出来的芋秆才好吃。” 趁着时间还早,白芜三人简单吃了个早饭抓紧赶路。 渊让他们把昨天挖的芋头一起带回去。 白芜也不跟他客气, 点头同意了, 最后一共带了四大筐芋头回去。 岸背一筐, 白芜背一筐,南遥背两筐。 岸每次都看着他们背着大筐小筐的东西回家,还是第一次背那么重的东西飞那么远的路。 三个人飞了大半天,晚上找地方宿营的时候,岸都快累趴下了。 岸坐在地上,靠着树,一动不想动,对白芜说道:“以前你力气还不如我,现在比我能背多了。” 白芜给他递了条肉干,“其实也就刚开始觉得重,背习惯了就没什么。你要是背不动,明天给我匀一点。” “我还能再坚持一下。”岸将背筐挪了个位置,“祭司大人的速度也太快了,我们要是明天天一亮就开始出发,下午应该就能到家?” 有南遥卷起的风带,他们跟在后面飞,飞得并不困难。 白芜思量片刻,判断道:“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到家,还来得及吃一顿午饭。” 两人一齐看向南遥。 南遥道:“中午能回去。” 岸揉了揉肩膀,“中午能回去也好,早点回去,早点休息,就没有那么累了。” 岸实在太累,白芜让他好好休息,自己拿出食材做晚饭。 他们今天消耗掉的盐分和糖分都很多,晚饭要扎实一点,糖盐都要放够,白芜打算用芋头炖肉吃。 他们的肉和芋头都管够。 南遥野外生存经验足,人又警醒,在附近做了几个简单的陷阱后,三人用不着守夜,直接休息。 岸一滚到干草堆上就睡着了。 白芜心中记挂着南遥,留了一分心神出来陪他一起守夜。 第二天,三个人天不亮的时候就醒了,简单吃完昨晚炖的肉,背上背筐继续出发。 他们的飞行速度很快,起码要比白芜和岸单独飞的时候快得多。 没到中午,三人就背着芋头回到了家里。 岸这一趟出门累惨了。 白芜也累,不过还在正常范围内。 白芜简单做了咸鸭蛋炒菌菇、咬嘴果炒肉和韭菜煎蛋三道菜,又煮了杂根粥,招呼岸和南遥吃午饭。 吃完午饭后,岸一言不发地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南遥则要回去窝边看看,这个月供奉他的是青族,南遥得回去看看青族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需要他处理。 白芜简单洗漱了一下,也回房间睡午觉。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劳作强度,并不觉得很累,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他起来的时候,太阳还高高挂在天空上,离下山还有好一段时间。 白芜干脆带上锄头和畚箕,打算去兴旺谷提点肥,去给地里的作物上肥。 他们兴旺谷的肥料很足,堆的肥料足足有六堆。 白芜还编了号,一号二号是已经发酵好了的肥料,三号、四号、五号、六号还差一段时间。 这次取肥料,就取一号的肥料。 两头牛呆在兴旺谷里,见到他之后朝他哞哞叫。 牛也一天一个样,白芜才出去几天,感觉这两头牛又长大了一些。 白芜拍着它们的脊背,能感觉到它们的皮肤 “好家伙,果然没白抓你们回来。” “哞——” “不会在谷里憋坏了吧?今天带你们出去玩。” 白芜给两头牛套上绳子,喂了两把鲜嫩的青草后又将装好了肥料的畚箕挂在它们背上,然后拎着一根荆条,在后面一甩一甩地赶牛。 今天太阳有些大,白芜还特地摘了一片大叶子顶在头上,幻想自己是一个放牛娃。 有牛作为劳动力之后,白芜运送肥料的过程要轻松许多。 他到了地方还一点都不累。 他一到地方先检查了一下自家的作物。 川和墨将作物照顾得很好,他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 稻苗和麦苗的状态都在他的预期内,此刻都已经准备开花。 土豆苗长得很茂盛。 藕田里又多了两片荷叶,还冒出了两个粉色的小花包,开了一定很漂亮。 至于布果,短短几天没见,布果已经发芽,冒出了寸许长的小苗。 菜地里的菜更是生机勃勃,韭菜长得尤其好,白芜打算等会再割一点回去。 白芜在田里转了一圈,这才有空观察四周。 午后正热。 虫子在草丛里鸣叫着,远处传来一声声鸟叫。 两头小狼也在地里,不过它们怕热,没敢在阳光下,此刻都趴在草棚里吐着舌头,一下一下喘着气散热。 白芜好几天没见自家的小狼,正想念得紧,走上去想要撸撸小狼。 没想到小狼看到他之后,眼里露出嫌弃的表情,直接站起来,躲避他的手。 白芜刚提完肥料,身上有点味道。 白芜被小狼的嫌弃逗笑了,蹲下来凑过去,“南风——你是男孩子,让我揉揉脑袋。” “呜——” “躲也没用,嘿嘿,还是你的毛软。” 白芜将两只手插在小狼松软的毛发里,幸福地揉了好几下。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毛绒绒。 白芜撸了一下,嫌不过瘾,干脆蹲下来,抱着小狼的脖子,狂撸起来。 这么热的天,他也不嫌弃热。 就在他狂撸狼毛的时候,一边的白雪突然嗷嗷叫了起来。 白芜下意识回头一看。 他刚刚拴在边上的牛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绳子,正迈腿往稻田里走,眼看着就要吃到禾苗。 南风也忍不住嗷嗷了起来。 它们在农田里看守那么久,早把农田的作物当成它们自己领地的所有物,不容许别的动物侵犯。 白芜没想到,这两头牛已经学会了挣脱绳子,一下也急了,连忙站起来,要去赶牛。 身旁的南风和白雪比他动作更快,像一阵风一样,“歘”一声就冲了出去。 “你们住口!”白芜喝止自家的牛,“再吃要揍了啊!” 南风和白雪更是“呜呜”地叫了起来,耳朵都在往后竖,满眼都是着急。 一时间人叫狼嚎响彻在这片不大的土地里。 两头牛也听见了他们的叫声。 不过听见他们的叫声后,这两头牛不仅没有住口,反而有了紧迫感,直接朝稻田里冲去。 现在稻麦长得正好,还没有结穗,只是开了小花。 白芜刚刚巡视稻田的时候,还轻轻掐了一下叶子,叶子不老不嫩,一掐还能掐出汁水,正是清甜可口的时候。 牛十分会挑,直接伸长脑袋,一口咬住了一片稻杆,舌头一卷,就将稻杆卷进了嘴里。 两头小狼看到这情景更是生气,嗷嗷叫着要咬牛。 它们十分通人性,知道这两头小牛是白芜养的,只是装模作样,没有下狠嘴。 两头小牛根本没有分寸,受到了小狼的驱赶,不仅不怕,反而掉过头来要顶小狼。 小狼吓了一大跳,九十度拧转身子,赶忙往旁边跑。 牛也不追击,继续吃禾苗。 白芜在边上看了,气得半死,挥舞着荆条跑过来,“都给我住口!” “哞!”小牛被揍了屁|股也不痛不痒,接着吃稻子。 白芜“啪啪”几下,没能打透牛皮,又不能真的下死手,只能捡起地上的绳子,用蛮力试图将两头牛拉开。 没想到他根本拉不动。 不仅拉不动,两头牛还甩着脑袋,拖着他往稻田深处走。 两头小狼更愤怒了,见状也顾不上什么,直接咬小牛的屁|股。 一时间场面很是鸡飞狗跳。 狼跑来跑去,牛也跑来跑去,白芜拉着两头牛的绳子,被两头牛带得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水稻田里,泥水将他的裤衩都浸透了。 “啾!”白芜也生气了,就地变回兽型,火冒三丈地扇着翅膀,扇这两头牛。 白芜是成年亚兽人,兽形比这两头牛大得多,这两头牛终于受到了威胁,再顾不上吃禾苗,被他一下下扇着脑袋赶出了稻田。 “哞——”两头小牛尝到了禾苗鲜嫩的滋味,掉转脑袋,又想吃禾苗。 小狼在白芜的撑腰下,终于反应过来了,嗷嗷叫着要去咬两头牛。 在一人两狼的努力下,两头牛被重新拴在树上。 白芜变回人形,他叉腰站在田埂上喘气,经过这一番折腾,他的衣服已经被撕烂了,系带的裤衩也烂了。 两头牛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嘴里还在嚼着禾苗,看起来悠闲又惬意。 白芜气得半死,伸手打牛,牛也只是往旁边让了让,根本不怕他手上的荆条。 白芜正教育牛的时候,南遥从远处飞过来。 南遥的兽形十分庞大,堪称遮云蔽日,他一飞过来,两头牛连带小狼都老实了许多。 白芜看着这两头贼溜溜的牛,更生气了,抬手往它们屁|股上啪啪打了两鞭。 南遥变回人形落地,语气紧张,“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这两头牛偷吃禾苗,把我带到田里去了。” 白芜说话的时候,还不得不拎着自己的衣服。 他的衣服上全是泥水,此刻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南遥拉着他的手臂,确定他没受伤后,沉声道:“我把牛关到兴旺谷去,你先回去洗个澡。” “行。那我先了,等会儿再收拾这两头牛。” 白芜一只手拎着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在还算干净的地方蹭了蹭,拍了一下两头小狼的脑袋,“干得好,晚上回去给你们加餐。” 南遥眼里露出笑意,伸手抹了一下他的脸颊,帮他抹干净额头上和眼下的泥水,“快点去吧,别生病了。” 白芜赶紧飞回家洗澡。 好在现在是夏天,水不算冷,他连用了一缸水,才把头发和身上洗干净。 换上新的衣服之后,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岸被他的动静吵醒,打着哈欠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他披在浴室门上的脏衣服,吃了一惊,“你的衣服怎么脏成这样?摔泥坑里去了?” “别提了,都是两头牛害的。”白芜磨着牙道,“要不是还需要它们耕田,今晚我就要吃牛肉!” 岸问:“现在怎么办?还能管得住吗?” “等会等南遥回来,我跟他去鹰族把牛鼻环取回来,必须得给这两头牛穿鼻环了。” 白芜之前就想给两头牛穿鼻环,奈何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材料。 上次和天鹅族游商交换到了黑金,白芜带着黑金去鹰族,请他们帮忙做一些金属工具,其中就有两枚鼻环,算一下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 兄弟两正说话的时候,南遥赶了过来。 白芜有些吃惊,“怎么这么快?” “把牛关好我就回来了。”南遥回来之后,伸手在他肩背上摸了一下,“没事吧?” 南遥的动作并不狎|昵,摸的时候,也只是查看他是否受伤。 白芜在岸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他一把抓住南遥的手腕,“你不是问过了?没有。” “在聊什么?” “说牛鼻环,刚提到你,你就回来了。” “嗯?” “我之前让鹰族给我们做两枚鼻环,算下来,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我们过去把鼻环取回来,今晚给牛戴上?” 白芜一个人去鹰族的话,要飞半天。 和南遥去就不一样了,一会儿就能飞到,白芜感觉甚至用不了一小时。 现在天色还早,两人一起去,他们甚至还赶得回来做晚饭。 南遥看了一下天,没什么意见,“走。” 白芜看岸。 岸摆手,“我不去,你们去吧,我留在家里看家。” 时间比较赶,白芜和南遥也不耽搁,直接往鹰族飞。 南遥在前面带头,白芜跟在他屁|股后面闷头飞。 沿着南遥的风带,白芜甚至不用辨别方向,只需要机械地拍着翅膀跟在南遥后面。 今天实在太累,下午又被牛拖到田里去了,此时白芜已经很疲惫,拍着拍着翅膀,他就开始走神。 他走神走了一路,到了鹰族的地方,他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他被一阵尖锐的鸣叫吓了一跳。 他也不知道今天走了什么背运,下午他和两头牛起了冲突,傍晚还能看见两只鸟打架。 不,不是两只鸟。 是鹰族的兽人。 兽人用兽形打架,一边飞,一边打,打得两个人的羽毛像下雨一样,天上满是细羽。 白芜甚至闻到了血的味道! 白芜吓了一大跳。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前方。 他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不是撞上了两名鹰族人打架,而是南遥发现了他们在这里打架,特地赶过来劝架。 这叫什么事啊? 看这两名鹰族人的兽形,他们应该也不是少年了,为什么还会打得如此夸张? 南遥威严地鸣叫了一声。 白芜听到这个叫声,心头一凛。 哪怕叫声不是针对他,白芜都被叫声里的威严压得不敢抬头,两名直接受到冲击的鹰族人更是在空中晃了一下。 其中一名鹰族人在休战的过程中还趁机抓挠了一下对方。 不料这一下燃起了新的战火。 另一名鹰族人非常不服气,立刻还手,于是两人又打成了一团,还比之前打得更狠。 一时羽毛纷飞,好像哪里有条破了的羽绒被子,正一个劲儿飞绒。 南遥转头看白芜一眼。 白芜明白了他眼中的意思,赶忙往后面飞了一段距离,远离战场。 南遥见波及不到白芜之后,立即扇着翅膀冲了上去,一翅膀扇一个,三两下将两只巨鹰分开。 两名鹰族人这才回过神来,各自落地。 南遥也跟着降落下去,落到地上的时候,南遥脸都黑了,看着还挺恐怖,白芜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白芜悄悄看两名鹰族人,他们此刻头破血流,看起来非常狼狈。 可能因为刚刚掉了太多羽毛的关系,他们的人形毛发也有损伤,其中一名小哥损伤得格外厉害,脑袋都已经斑秃了。 就,惨不忍睹。 一般而言,他们的兽形和人形的毛发互不影响,毕竟两者无论数量还是长度,都有很大的不同。 只要不伤到毛囊,人形怎么样或兽形怎么样,都不会影响到另一种形态,白芜就经常割自己的头发。 要是伤到了毛囊,比如掉了一堆头发,或者掉了一堆羽毛,那么斑秃的话,两种形态都会体现。 白芜看鹰族小哥一眼。 两名鹰族小哥都是气质型,看起来很有沉默帅哥的感觉。 此刻他们脑门上流着血,头顶还斑秃了,无论什么帅气的颜值,也顶不住这造型。 看来人还是要保护自己的头发啊,无论在什么时代。 南遥沉声问:“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鹰族小哥道:“这人抢我的树脂。” 另一个小哥非常不服气,“什么抢你的树脂?我只是在树另一边多划了一道,根本没动你的树脂。” 先说话的那名小哥气道:“一棵树的树脂就那么多,我都已经在采了,你又要采,怎么可能够用?” 两人说着说着,火气又起来了。 南遥看了他们一人一眼。 将他们看得僵在原地。 白芜在旁边听了来龙去脉才知道他们因为房子的事起的冲突。 这段时间建房子的人比较多,他们都要去取树脂黏合石头。一个兽人已经在树上面划了个口子,另一个还划。先前那个觉得自己的收获被影响了,后面那个觉得前面的人不讲道理。 就这么打起来了。 树脂来自野生的黏树,一共也就那么多。 平时兽人们建房子所需要的树脂非常有限,野外的树脂已经够他们用,要割树脂的话,一人找一片林子,互不影响,也不会起什么摩擦。 今年不一样。 白芜传出了新的建房子的方法,鹰族的人又有了金属工具,开采石头比以前快得多。 仅仅一个春夏,大部分人就已经积攒够了建房子的石头,现在就缺树脂。 大家都急着住新房子,谁也不肯让谁。 这两名小哥并不是第一对打架的人。 鹰族内部之前还有好几起纠纷。 白芜怎么也没想到祸事的起因居然在自己这里。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两名兽人都看见了白芜的表情。 先说话的那名兽人对白芜说道:“芜,不是你的问题,我们都很感谢你将建房子的办法传了出来。” 后面那名兽人也道:“就是。都是他太自私,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打起来。” “你!” 两人像斗鸡一样挺着胸膛,挨近对方,眼看着又要打起来。 南遥一手一个,揪着他们的领子,将他们拎开,“带我去找你们族长。” “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我们知道错了,不用找族长。” “对,族长会揍我们的。” 南遥一个眼神过去,两人不敢再说话了,变回兽形,垂头丧气地带着南遥和白芜往前飞。 这里十分靠近鹰族部落。 他们转了个弯,就飞到了。 鹰族的哨兵看着族人狼狈的样子,还以为遭遇到了敌袭,紧张得脖子的毛都快竖起来了。 南遥鸣叫一声,示意没事。 鹰族的族长山鹰听到消息之后,赶忙跑出来。 山鹰一眼看到两名打架的族人。 两名兽人都不敢看他们的族长。 山鹰略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瞪两名族人一眼,欢迎南遥和白芜进去。 南遥沉声问:“你们族里最近的冲突很多?” 山鹰表情有些紧张,“不算很多,最近天热,火气大,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建房子闹的?” “是。”山鹰严肃保证,“我会好好和他们说,这种事一定不会再发生。” 白芜在旁边微叹一声,保证有什么用,还是得想办法才行啊。 树脂要是有替代品就好了。 第103章 石灰 鹰族的人打架暴露出来许多问题。 白芜回到家里的时候, 还是心事重重。 岸看他这个样子,在旁边做口型,无声问南遥, “他怎么了?” 出去一趟变成这个样子,跟湿了毛的鸟一样。 南遥小声道:“没事。” 岸去厨房端出奶茶给白芜喝。 白芜端着那杯奶茶陷入沉思。 南遥拍拍他的背, “别想了。你不是说要给牛穿鼻环,我去把牛赶过来。” “好。”白芜随口说了一句,连姿势都没有换,整个人还是神游天外。 南遥蹲下来,平视他的眼睛,“鹰族的人打架不是你的问题。” 白芜低头轻轻撞了他的额头一下, 低声道:“我知道。我不会随便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我就是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现在的问题。我好像有点头绪了,一时又想不清楚, 你给我点时间。” 南遥见他真的没事, 伸手捏了捏他的脖子,“你在这里慢慢想,我去把牛牵上来。” 南遥去牛棚里牵牛。 白芜折了根柴禾,在地上划来划去。 他上辈子接触过许多知识,尤其上学的时候, 堪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只是那么多年过去,肚子里的知识已经忘了大半, 想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非常困难。 说到建筑材料, 首选自然是水泥、石灰一类, 只是他不是很确定水泥、石灰的成分, 当年化学课本上也没有介绍这个。 总之不是考点。 石灰他倒是比较有印象。 不是来自化学课本,而是语文课本那首背了十来年的《石灰吟》。 他现在还记得那句诗:“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这一句诗,基本说明了石灰的制造过程。 石灰是由某种石头锻造出来的。 白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石灰岩之类。 石灰岩的特性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质地比较软,颜色大概是灰白色。 白芜把记起来的东西写在旁边。 他们第一步需要去找到石灰岩,然后再把石灰岩开采回来,送入窑炉锻造。 既然石灰需要烈火焚烧,那多半对温度有一定要求。 柴禾比较难达到,还需要烧一批炭。 如果可以的话,得另外做一个风箱。 他这段时间试验了风箱的新做法,利用风箱内外的气压差可以完美解决送气的问题,这一步不难。 白芜把几个关键节点写出来。 岸旁边看着他比划,一个字也没看明白。 白芜对上他哥好奇的目光,笑了笑,用脚搓了搓底下的文字。 岸冷不丁道:“你画的这画真好看,可以把它画到陶罐上去。” 白芜笑:“那可别,只是随便画画,别惹人笑话。” 他要真敢把这些文字留到陶罐上去,后世考古的人说不定得吓死。 岸看到他笑了,也跟着笑,“你刚刚怎么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去鹰族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也没出什么事,只是看到了鹰族的人打架而已。” “咦,他们族里又有人打架啦?” “鹰族的人经常打架?” “是啊,鹰族的脾气都很暴躁,一不小心就会打起来,不过他们不记仇,今天打了架,明天就能和好。他们还不敢打亚兽人,大家看他们打架就跟看热闹一样。” 白芜心道,怪不得他们刚刚劝架的时候,鹰族的人还跟斗鸡一样。 原来早打习惯了。 白芜决定尝试烧制石灰,心情很好。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山 南遥赶着两头牛回来。 那两头牛已经不记得下午出了什么事,慢悠悠走上山来,步态非常悠闲。 白芜下意识地揉揉屁|股,他下午摔肿了屁|股,现在可是要跟这两头牛算总账了。 南遥走上来,“鼻环要怎么弄?” “你先把两头牛栓上,我做一下准备工作。” 白芜没有亲手帮牛穿过鼻环,不过他见过老人穿耳环。 老人们穿耳环,会用姜片在耳朵两侧一直揉捻,揉捻到肉变成薄薄的一片,然后再把针穿过去。 穿鼻环也是类似的操作,他要找到正确的位置。 鼻环不能穿得太靠前面,太靠前面的话,牛受到刺激一挣脱,很容易把整个鼻子扯裂。 鼻环也不能穿得太靠后面,太靠后面的话,牛没有什么感觉,就算拉绳子也不会痛,更不会因为疼痛而作出反应。 白芜第一次帮牛穿鼻环,还得仔细考察一番才能下手。 两头牛记吃不记打,看到白芜,又想凑过来讨食。 白芜抱住牛的脖子,对旁边的南遥说,“你帮我牵住牛,别让它们顶我。” “有我在,它们动不了。” 白芜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抓着牛头把牛头抬起来,将牛摆成鼻孔朝天的姿势。 牛不安地挪动着脚步,在原地迈起了小碎步。 岸见状赶忙过来,“我也来,是不是按住?” 白芜点头,“控制住,不要让它们左右乱动。” 南遥和岸力气都很大,他们俩人一齐动手,将牛稳稳地控制住了。 白芜切了新鲜的姜片过来,原本想用姜片摩擦牛鼻孔,想了想,又把姜片放在旁边。 之前的人穿耳洞,应该是想用姜片将人辣麻,他们给牛穿鼻环就没必要进行这步,要是不小心,说不定还会引起牛的逆反。 白芜给小猪阉割过,对这类活比较熟悉。 通常而言,这种活干得越快越好。 他动作越快,牛感觉到的痛苦越低。 白芜按着牛脑袋,捏了捏牛鼻子中间的那层肉,趁着牛不注意,把消好毒的骨针直接从他选定的位置上穿了出去。 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白芜已经穿过了针,把鼻环也安了上去,鲜血涌出来,牛才感觉到了疼痛,在原地挣扎起来。 白芜用手臂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这头牛好了,大功告成。” 那头牛疼了一下,因为伤口没再扯动的关系也缓过来了些,在原地晃了晃脑袋。 岸吃惊,“这么快?这个办法有用吗?” “保证有用,以后你就知道了,来,继续下一头。” 南遥说能把牛按住,就能把牛按住。 他把那头受了伤的牛牵到一边,重新栓了起来,另一头牛牵到眼前。 另一头牛目睹了同伴的穿鼻环的整个过程,有些不安,挣扎起来。 南遥直接将牛头抬起来,白芜也不磨叽,重新消了一遍毒,抓着牛鼻子前端,手起针穿,给另一头牛也穿好了鼻环。 鼻环才穿上去,不能使用。 白芜打算等两头牛的伤口长好了再尝试在鼻环上拴绳子。 这段时间牛肯定会不习惯,他们可能要多加照料,等再过一段时间牛习惯后,就不用多费心思。 川和墨回来得比较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听说过他们这一天的事迹。 川先问白芜,“有没有受伤?” 白芜摇头,他的屁股其实摔青了,不过不好意思跟自己的父亲说。 川松口气,“这两头牛实在太大了,以后还会越长越大,一个亚兽人单独看着这头牛,确实不太好。” “不用担心,我已经给它们穿了鼻环,以后有鼻环控制,就好管理了。” 白芜给两位父亲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 川吓了一跳,拍着牛的脖子,弯腰仔细看刚穿好的鼻环,“还能这样。” 白芜挑着眉得意道:“可以,这样的话,每次拉绳子,它感觉到了疼痛,就不会太犟。” 白芜说了一遍牛的用处。 现在这两头小牛还小,他们没怎么让牛干农活。 其实牛可以干的农活很多,比如犁田耙地,以后还可以拉车。 如果人愿意的话,还可以骑牛,把牛当作代步工具。 就是速度比较慢。 白芜看了眼自家的牛,别的牛不好说,他们家这两头牛绝对可以用来当代步工具。 它们块头太大了,能驮的东西也多。 川露出赞叹的表情,又追问一些有关于牛的问题。 一家人边聊天边吃饭,很快就吃完了晚饭。 白芜下午洗过了澡,不用再洗一次,今天又实在太累,不想去泡温泉,吃完饭后他和南遥告别,互道晚安。 等走进房间,将自己摔在床上,白芜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忘了什么事——他忘了跟南遥说石灰的事! 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忘了,果然今天太疲惫了,伤了脑子。 明天一定得记得了。 白芜睡前特地挣扎着将石灰默念三遍,然后才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连早饭都顾不上吃,抄起背筐往背上一背,变回兽形飞去南遥那里。 川在后面喊他让他喝一碗羊奶,他也没顾得上,朝川鸣叫一声,飞得更快。 他飞到南遥的窝外面,学着南遥的样子,在离地面两米多的时候,变回人形,直接跳下去,嘴里喊南遥。 南遥以为出了什么事,大步走出来看。 白芜放下背筐,“我昨天不是说要想办法,我想到办法了,昨天忘了跟你说。” 南遥一时不解,“什么?” “就是想办法找东西代替树脂!我上辈子见过一种叫做石灰的东西,可以用来砌墙,这辈子多半也可以。” 南遥追问:“石灰是什么?野地里长的?要去哪里找?” “不是野地里长的,是一种石头锻造出来的建筑材料。我们需要先找到那种石头,然后再把石头想办法变成石灰。” 白芜大概说了一下石头的模样。 南遥对领地里的所有东西都很清楚,他听完之后说道:“我知道哪里有这种石头,不过量不多。” “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去开采!” “你吃了早饭没有?” “回我家吃,我亚父应该做好了。” 白芜拉着南遥飞回家。 川一见他这风风火火的模样,就知道他有事情,不等他多解释,挥挥手,“你有事就去忙,家里的事情我们会看着办。” 白芜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亚父懂我,亚父,那我们去忙了,昨天答应给小狼加餐又忘了,你帮我多喂它们两块肉。” “知道了,你们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回,给我们多留点饭啊。地方应该不远,那我们晚上见。” 两人简单吃了一顿饭,南遥带着白芜去找石灰岩。 白芜把上辈子的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石灰岩大概灰白色,质地比较软。 他们去了好几个地方,找了两大筐灰色的石头,又将石头辛辛苦苦背回来。 河边还有他们之前锻造其他东西用的小窑炉,现在正好空着。 两人没回家,直接去小窑炉旁边。 之前烧的木炭还存了一些,白芜直接将石灰岩放在里面,上下叠加木炭,然后生火开始煅烧。 煅烧这一步总是比较枯燥,两人只能一下一下换着木炭,看里面的火候,慢慢煅烧。 他们一直从下午烧到晚上。 白芜也不确定石灰烧好了没有,他记得石灰烧过头了,或者没烧好,效果都不怎么样。 因为实在没有经验,又没有可以判断的手段,白芜只能将煅烧过的石灰岩估摸着时间拿出来,在地上放了一排,并在旁边大概写了锻造的时间,制作对照组。 红彤彤的火光映在两人脸上,将两人的脸映照得一片橘红。 白芜抬头朝南遥笑了一下,“是不是特别无聊?” 南遥沉声,“陪着你,还好。” 白芜蹲得腿都麻了。 他从旁边拉过一块没锻造过的石头,放到南遥边上,又拉了另一块,塞到自己屁.股底下,“先坐一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烧好,烧完剩下的所有木炭就先回去,明天再来。” “困了靠我肩上睡一会儿。” 两人已经是不纯洁的男男关系,白芜也不客气,坐在南遥旁边,将脑袋枕在他肩上,闭着眼睛打起盹来。 南遥换了一次又一次木炭。 他们这个小窑炉很小,木炭烧完一炉,得从炉子底下把灰烬清出来,要不然会影响上面的炭的燃烧。 这活非常枯燥,还热。 也就南遥和白芜有这个耐心。 南遥是真的有耐心 白芜就本性而言,并没有这种耐心,只是因为要烧石灰,不得不按下自己的性子。 等到所有的碳烧完,所有的石灰岩也烧完,白芜抽出兽皮,用木炭在上面写上再次烧炭的心得,做一个简单的记录。 他们一共烧出了一筐半的石灰,回来的时候,白芜才发现有些石头明显不是石灰岩,因此不能用来烧炭,只能暂时废弃。 这些烧出来的石灰质地疏松,一摸就是一片白末。 白芜用手捻了一下,感觉手感有点润,又有点涩,很是奇怪,跟生粉、碳粉等他之前接触到的任何一种粉末,都有点不一样。 他把石灰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南遥和他一起研究今天烧出来的石灰。 研究了一会,南遥看着他道:“怎么判断这些石灰有没有烧好?” 白芜想了想,“生石灰加水会大量放热,我们拿几个破碗来,加水试试。” “既然要用到碗,先回去再说。” 时间已经很晚了,白芜腰酸背痛。 他站起来,用力伸了一下自己的腰,“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吃完饭再说。之前还不觉得,现在一想到晚饭的味道,我的肚子已经咕嘟咕嘟叫了。” 南遥笑着揉他肚子。 白芜赶忙往旁边躲。 两人处理好火炉剩下的炭火,确定不会引燃其他东西,才背上石灰回到家里。 白芜家里的火塘还燃着篝火,照明效果非常出色。 白芜一回头,看南遥英俊的脸上满是灰尘,跟一只大老虎一样,顿时乐不可支。 南遥看见他笑,也跟着笑起来。 川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他们俩什么都没干,就互相站在对面,看着对方发笑,不由说道:“你们傻站着那里干什么?吃饭了没有?” “没有,亚父你给我们留了什么好吃的?” “留了一道烤肉和一道拌肥肥草,都放在面包窑里了。你们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弄得那么狼狈?” 白芜愉悦道:“烧石灰。” 川没听清,“什么?” 白芜道:“一种新东西,要是烧出来了,可以代替树脂建房子。” 川:“你们也听说族里争树脂而吵架的事了?” 白芜摇头,“那倒没有?我们昨天去鹰族,直接看见他们打架。” 川下意识看南遥一眼,“没打出什么事吧?” 南遥道:“没有。” 白芜打了水出来,和南遥一起洗脸洗手。 两人一边吃饭,白芜一边给家人解释石灰到底是什么。 川和墨年纪大一些,又建过房子,知道石灰究竟意味着什么。 两人越听眼睛越亮,连忙从杂物间找出家里的破碗,拿给南遥和白芜。 白芜肚子很饿,不过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吃饭,他简单填了肚子便拿碗过来,“还要水。” 墨默不作声地把水桶提过来了。 白芜将各个批次烧出来的石灰依次放在碗里,然后用木勺从水桶里舀了一点水,慢慢倒进各个碗里。 水倒入碗中后,基本都有反应。 有些碗里的反应很强烈,水一倒进去就开始咕噜咕噜冒泡,还放出热量和刺鼻的石灰味。 某些碗里的反应一般,不过石灰也能溶解。 岸看了,惊奇地抬起头,“这些石灰算是烧成了吧?” 说着他还不怕死地用手去摸碗的边缘。 白芜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小心些,手戳进石灰水里会被烧烂!” 岸吓了一大跳,闪电一样收回手。 南遥问:“这是好了,还是没好?” “应该好了吧,我也不确定,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观察一下。” 白芜说着,用木棍去搅碗里的水。 石灰和水充分反应过后,放出来的热量更大了,味道也更加刺鼻,白芜感觉这就是上辈子闻到的石灰味,不过没做成建筑材料之前,他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用。 他去外面掏了一把沙进来,依次拌入每个碗里。 石灰加沙能做成石灰浆,石灰浆要是凝固变硬了,那就说明它有用。 反之则说明没什么效果,他们还要进一步试验。 这批石灰究竟有没有烧成功,还需要时间来判定。 白芜拉着南遥的手腕,“明天再看吧,我们先上去洗个澡。” 他们今天挖了半天石头,又烧了半天石灰,毫不客气地说,连鼻孔里都是灰尘,他们急切需要水去洗一个澡。 两人去温泉里洗澡,白芜还特地好好泡了一下。 他放松了身心,才飞回家扑到自己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他也不担心是否能成功了。 要是不成功,他们明天再做试验。 反正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他们肯开动脑筋,迟早都会想出办法。 白芜第二天被他哥的声音吵醒。 他还在赖床,岸就在外面大呼小叫,“芜你快出来,你们的石灰好像烧成功了,现在它们已经变成石头球!” 白芜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去,“石灰已经干了吗?” “干了!还十分干,你快过来看看。”岸敲着手里的石头球,“神迹!” 这是他们昨天用石灰和沙子混合在一起的产物,没想到凝固了之后非常坚硬,跟一块石头一样。 白芜接过那个球,感觉要是不仔细看,他多半以为自然界中的天然产物。 白芜自言自语:“好像真的成功了。” 岸不服气,“什么叫好像?!这明明就是真的成功了!你们实在太厉害了,没想到石头居然能烧出这种东西!” “行了,别拍马屁了,说不定只是巧合之下的产物,以后能不能复制这份成功还不知道。” “什么叫做马屁?” 白芜发现他哥的关注点总是不同寻常,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兴趣跟他哥掰扯了。 “一种夸张的夸赞!我不跟你说,我要去找南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你不吃早饭啦?” “等告诉他之后再回来吃!” 第104章 水泥 白芜这辈子从来没有飞得那么快过。 他迫不及待想和南遥分享这个好消息。 “啾——”白芜直接飞到南遥上空, 对他长长叫了一声。 南遥抬起头看是他,眼带笑意对他张开了手臂。 白芜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怎么想的,他直接在离地面两三米的地方变回了人形, 跳了下去。 南遥张开手臂,接住了他, 揽着他的腰转了一圈,卸掉下降的冲力。 两人胸膛贴胸膛,鼻端满是对方的气息。 白芜有些狼狈地趴在南遥怀里,又倍觉好玩地哈哈笑起来。 南遥抱着他,也笑,“成功了?” “当然。非常成功!走, 带你去看看!”白芜神采飞扬, “看完给你做好吃的!” 白芜拉着南遥回到自己家。 岸蹲在那几个破碗旁边,还在观察。 他们这边的气候比较干燥, 碗里放的水又不多, 经过一晚上水的晾晒,水全干了,石灰球拿在手里,白芜能感觉到硬邦邦的触感。 白芜将石灰球一个个拿给南遥,“中间这个应该做得最成功, 旁边这几个也能用,效果没有这个好。” 南遥:“我试试能不能捏碎它们?” 岸在旁边说道:“刚刚我已经试过了,根本捏不碎, 跟石头一样硬。” 白芜点头,“我也捏不碎。” 南遥道:“我试试。” 南遥的手劲比他们两个人都要大得多。 他一个个石灰球捏过去, 石灰球在他手心里跟饼干一样, 轻轻一捏就碎了。 连中间那个石灰球也没能坚持几秒。 白芜有些意外, 掰开他的手掌左看右看,“怎么那么容易捏碎。” 南遥道:“用你的话来说,应该是强度没达到要求,如果想作为建筑材料,恐怕得再试验一下。” 南遥说完又补充,“树脂球捏不碎,树脂球黏合的石头也掰不开。” 树脂除了数量相对较少外,几乎没有别的缺点。 他们如果想采集树脂,工序还十分简单。 只要在野外找到黏树,在树干上划一道,树脂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硬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野外的黏树比较少,黏树又生长得很慢,他们就算现在想种也来不及。 如果以现在的建造需求去种黏树,大概需要百八十年的时间才能满足所有人。 白芜垂头丧气地盯着南遥的手心看了好几秒,勉强说道:“那再试试,树脂就别想了,肯定不够用。” 南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芜又问:“你知道哪里有大量石灰岩?我们多采一些回来。” 南遥回忆,“附近应该没有,我让几大族的族长找一找,数量应该挺多。” 南遥对九大部落的领地都非常熟悉,他说数量多,数量肯定不少。 白芜放下心。 本月供奉祭司的是青族,南遥让青族人找自己领地内的石灰岩,并让他们跟其他部族说一声,看能不能找到石灰岩。 几大部落的消息都非常灵通,知道石灰岩关系到建筑材料,当天就传回消息,告诉南遥说他们正在努力寻找。 南遥和白芜也没闲着,他们手头还有一些石灰岩,虽然数量不多,没办法大规模锻造石灰,但用来做实验却够了。 白芜打算趁着这几天有空,将石灰岩的最佳锻造温度和时间试出来。 白芜原本以为他们会有挺长的时间来试验,没想到第二天下午,青族的族长芦青和翠族的族长翠鸣带着人找到了他们,非常高兴地告诉两人,他们找到了大量的石灰岩。 白芜吃了一惊,“确定是石灰岩吗?” 翠鸣快人快语,“当然是真的,我们还特地带了石头过来,你看看就知道了。” 翠鸣说着从背筐里拿出两块石头,当场展示给白芜看。 这是一块灰色的石头,质地柔软得白芜都能直接徒手捏碎边缘。 白芜这两天接触到的石灰岩比较多,他拿在手里掂量一下,几乎立刻可以确定,这就是石灰岩。 “真的是!”白芜将石灰岩看了又看,高兴道,“你们说的大规模有多大?” 翠鸣看了眼身后的族人,不太确定地说道:“起码有上万块吧?” 翠族人他们族长身后补充,“肯定有上万块!裸露在地表外面的就有那么多,更别提有些石块还埋在泥土里面,只要稍微挖一下泥土就可以挖出来。” “好!实在太好了!”白芜激动地连说了几个好,“你们那些石块大概在哪里?明天我们就过去看看。” “在靠近兽兽人领地的地方。” 青族的人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连忙在旁边插话道:“祭司大人,芜,我们族内的石灰岩离这里距离更近,在直布宁草原集市附近!” “对。我们青族的石灰岩还在鸟兽人领地内部,就算大规模开采,兽兽人也听不到消息。” 青族人还补充,“我们领地内的石灰岩块头都比较小,你们不是要开采吗?块头小的话,方便运输,而且不用再费力气把它凿开来。” 翠族人不甘示弱,“我们的石灰岩多啊!” “就是!用不着祭司大人和芜,我们自己就能把石灰岩凿开来运到这里。” 青族的人喊:“我们的石灰岩也不少,并且也能把石灰岩运到这里。” “我们的人力气还大,还可以过来帮忙。” 就在两族争论不休的时候,崖带着白族人过来了。 白芜就是白族人,见到自己的族人,打了声招呼。 青族和翠族人对视一眼,大多数人眼中都充满了嫉妒,他们心里都很微妙——芜那么好的人,居然是白族。 他们在这里争论得再厉害,也没有同族情好使。 青族和翠族隐隐站到一起,看热闹一样看着白族人。 崖沉稳开口,“我们也找到了石灰岩。规模不算大,不过离这里的距离十分近,要用的话,用不着明天,等会我们就能把石灰岩背过来。” 白族其他人也纷纷帮腔,表示规模虽然不大,但这几天肯定用不完,用完了,他们也能去找新的石灰岩。 白族人还没有说完,鹰族人也赶到了。 鹰族人既没有找到大规模的石灰岩,他们离这里的距离也不够近。 不过他们也有优势,他们领地内产黑金,手头有许多金属工具。 锤子、凿子、撬棍……他们的力气比任何一族都要大,使用这些工具也非常熟练,还有锻造经验。 他们的优势不比哪族差。 白芜怎么也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他刚提出烧石灰的时候,还想着技术太新,会不会大家都不理解,所以不会支持,感兴趣的人不多。 现在这种隐隐要争起来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白芜看向南遥。 南遥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对众人说道:“石灰还在试验的过程中,未必就能真做出来。” 芦青沉声道:“芜大人已经有了初步构想,哪怕现在做不出来,迟早也会做出来。” 芦青说话的时候表情不变,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平常的话。 白芜吃惊地看着芦青。 “大人”一词在兽人语中是个敬称,一般用作后缀,单独发音时,不表示意思。 白芜听到“大人”这个词时,只听过它和“祭司”一词联系在一起。 白芜一次听到有谁把他的名字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他眼睛都瞪圆了,抬头去看其他人的表情。 其他人根本没有特别的表情,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敬称。 翠鸣伶牙俐齿道:“哪怕最终会失败,我们也愿意和芜大人试一试!” 鹰族同样有人高喊:“鹰族从不害怕失败,我们也愿意和芜大人一起尝试!失败两次、三次,五次、十次乃至一百次都没关系,我们可以尝试!” 众人的目光一起转向白族人。 崖开口,表情闪过一丝别扭,“白族人也愿意跟随芜大人。” 白芜看着他们族长脸上奇特的表情,终于明白,他没有听错。 这帮人就是把他的名字和大人这个词连在了一起! 白芜非常震惊,他没想到一次尝试,直接给自己升了个级。 他看向南遥,用眼神示意南遥赶紧出来说点什么。 南遥接收到白芜的眼神,仍道:“如果各族都准备好了,那等其他几族人过来,一起和芜大人开个会。” 南遥转向白芜,“你觉得?” “我没意见。”白芜将目光扫过其他人,别扭道,“不必叫我大人。” 芦青看南遥一眼,郑重道:“你教我们技术,给我们物资,我们叫大人是应该的。” 翠族人也喊:“就是,你在我们心中,和祭司大人是一样的。” 山鹰沉声,“你当得起。” 其他三族都表了态,白族人巴不得自己族里出一个大人,立即打蛇随棍上,跟着喊道:“大人就别推拒了,我们甘愿喊你一声大人。” 白芜总觉得自己事情还没做,已经先享受上了功劳,十分不对劲。 他拒绝了两次都没拒绝掉,便郑重应下,“既然大家把我放到了祭司大人同等的位置,那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给大家的生活带来更好的改变。” 听到白芜的表态,大家都很高兴。 白族人是骄傲自己族里出白芜这样一个人物。 其他族则觉得,如果白芜不仅是白族的白芜,而是大家的芜大人,那么有新技术的时候,就不会完全偏向白族。 皆大欢喜。 南遥让几族把消息传下去,让夜鸣族、复羽族等五族抽空过来开个会,看这事情要怎么弄。 几族都答应了。 等几族人散去,白芜和南遥并肩往家里走。 白芜仍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们都叫我大人,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不好?只是一个称呼,又没有说要供奉你。纵使供奉,也是你应得的待遇。” “就感觉有些奇怪。” 南遥道:“如果他们真心崇拜你,尊敬你,你不应反而不好。” 白芜迟疑,“真的?” “我很高兴你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南遥看着他,“恭喜。” 白芜抓住南遥的肩,低头用脑袋蹭了蹭他。 白芜回到家。 家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岸最为激动,在白芜旁边转来转去,“芜,你也太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几大族长都那么服气一个人。” “因为我旁边站着他。”白芜伸手指南遥,“大家相信祭司大人,才相信我。” 南遥道:“不。如果不是因为大家还算相信我,那么九大部落的祭司今天可能需要换一个人来做。” 白芜抓着南遥的手,悄悄在他手心挠了挠。 川鼓励道:“无论如何,大家愿意喊你大人,代表着大家对你的信任,你要好好干。” 墨则拍了拍白芜的肩膀。 白芜得到了各族的尊敬和信任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墨沉默寡言,也没有太多的话好对儿子说,当晚,他却趁着夜色出去外面打了一只好吃的野兽回来。 岸自告奋勇做了晚餐。 这一顿不用白芜动手,家人帮忙将晚餐料理出来了。 川还特地做了奶茶庆祝。 哪怕喝了晚上会睡不着,家人还是满饮了好几杯。 白芜见家人那么高兴,推拒的心渐渐淡了。 第二天,川也没让白芜做任何事情,天一亮便催着他出去烧石灰。 白芜总算感觉到了“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的责任感。 这份责任感沉甸甸压在他肩头,他不敢乱来,老老实实找南遥去烧石灰。 烧石灰并不难,经过几天实验,他们已经掌握了火候和木炭的用量,能烧制出比较完美的石灰。 只是不知道这里的石灰岩的纯度有问题,还是他们烧制的方法有问题,或者是他们的配方有问题,总之白芜烧出来的石灰用作建筑材料的时候不太成功。 南遥每次都可以伸手把石灰球捏碎。 这种品质的石灰,放在白芜上辈子,兴许可以用来做建筑材料。 上辈子的时候,大家力气都不大,对建筑强度的需求也没有这么高。 这辈子不行,兽人们个个力气都很大,还经常在兽形人形中变来变去,如果强度不够,一不小心撞上房子,说不定房子都要塌了。 白芜只能继续实验。 几大族兽人说到做到,说要给他们带石灰岩,果真天天给他们带石灰岩。 大家不仅给他们带石灰岩,还给他们带木材和其他材料。 白芜手边材料充足,不用干其他事,专心烧制石灰就可以。 长尾族等几个族长终于赶过来了,他们都听说了石灰这种新型材料,对石灰非常感兴趣。 大家都知道这种新型建筑材料的好处。 如果真的烧出了足够的石灰,兴许每族都能建造出自己的房子,天冷的时候,他们也再不用跑到山洞里去避寒。 他们都参观过白芜家的房子,如果房子都跟白芜家的房子一样,那么,不仅房子的保暖性会大大提升,宜居性也会大大提升。 鸟族最爱美,有好看又实用的房子,没有人会想住现在的窝棚。 白芜得到了九个部落的大力支持,当即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 就算为了大家的期盼,他也要把好用又方便的石灰给弄出来。 一连又过了几天。 他们已经在石灰上打转了很久,白芜怎么也烧不出完美的石灰,起码没办法烧出不被南遥捏碎的石灰球。 这天,白芜灰头土脸地忙了很久,突然转头地对南遥说道:“我觉得我们可能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不是石灰的问题。”白芜想了想,“我一直想烧出完美的石灰,可能忽略了一件事——石灰本身就没办法达到我们建筑强度的要求。” “你说。” “我感觉我们应该配合石灰使用。我应该跟你说过,我上辈子还有另外一种叫水泥建筑材料?” 南遥点头,“说过。你还说不记得水泥的配方,我们要从石灰开始试起。” “我确实不记得水泥的配方,不过可以把水泥当作突破的方向!” 白芜尽力回忆上辈子水泥和石灰的用法,越想眼睛越亮,他感觉之前走入的死胡同终于要开了一道新的门。 他大力拍了南遥的肩头一下,“来,我们得放弃做出‘完美石灰’这个目标,开始试验新的水泥。” 南遥点头,“我陪你。” 白芜拉着他,“当然,你不陪我谁陪我?” “水泥要怎么弄?” “我想想,应该和石灰差不多,也是煅烧。你让我回忆一下,现在一时想不起来。” 白芜没有建筑学背景,水泥配方又实在太生僻了,他死活也想不起来,在家里憋了三天,还是没办法,最后他决定找能找到的所有材料,和石灰一起煅烧。 他记得水泥的配方比石灰复杂,但是没有复杂到哪里去,因为水泥的历史也非常长。 水泥的历史长说明它所需要的材料都不会太难得,起码不是纯度很高的化学材料。 白芜将所能找到的材料编号,然后通通放进窑里煅烧。 木炭、黑金、沙子、木屑、黏土、泥土、石头……手里有什么,他放什么,最后弄出了一百多个组合。 烧水泥的主力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几大部族闲着没事都会过来帮忙。 最后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白芜他们得到了一百多个样本。 在一百多个样本里,起码有八十几份成品的外表看起来非常像水泥。 外表像没用,还得性质像。 白芜当天所有的水泥拿出来,加了水,和成泥,一样一样试过去。 他把水泥放在屋子外面,家里的破碗已经用完了,再没有破碗可以盛水泥,他用的是新的碗。 这些碗不仅来自他们家,也不仅来自白族,九大族都有。 里面有黑色碗,白色碗,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颜色,各种形状的碗。 白芜用阿拉伯数字给这些碗编号,又偷偷拿兽皮记录碗里的内容。 他一连试好几天,水泥的强度还是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 白芜有一天还发了脾气,责怪南遥的力气太大。 如果南遥的力气没有那么大,那他们就不用一次又一次地去试验水泥,说不定第一批石灰就已经够他们使用。 发完脾气之后,白芜也知道自己毫无道理,自己又提着礼物,晚上悄悄将礼物放到南遥窝边,跟南遥道歉。 他压力太大了,早知道他就不要接受几大部族的马屁,让他们不要叫他大人。 白芜在压力之下,摇摆好几轮,但无论怎么发脾气怎么摇摆,他也没有放弃试验。 他上辈子上学的时候,为了一个项目可以连着实验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水泥才折腾了几天,还没有到几个月,完全不值得放弃。 就这么一天天坚持下来,某一天早晨,岸起来第一件事,照例去看他们的水泥。 水泥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岸感觉到手底下硬邦邦的水泥,喊白芜,“今天的水泥干了,你看一看,这批水泥达不达得到你们的要求。” “来了。”白芜顶着一头杂草一样的头发出来,伸手抠了几个碗的水泥。 他力气没有南遥那么大,却也不小。 通过手指的触感,已经能初步判断这批水泥的坚硬程度。 水泥究竟有没有成功,他通常第一感觉就能判断。 白芜他们用来做实验的材料实在太杂了,有好些材料跟石灰根本黏合不到一块去,伸手一摸,底下的水泥块就会散开。 他今天摸了好几个碗,也是这样的情况。 摸到中间的时候,白芜感觉手底下的水泥非常坚硬。 他以为用的力气太大,又大力捏了一下,他捏得太快,水泥甚至将他的手指摩擦出了血珠。 白芜一下就愣了,他端起那个碗,放到眼睛底下,左看右看,瞪大眼睛看了好几次。 岸在旁边看他表情不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凑过来,紧张地问他,“怎么了,这次弄好了吗?” “不知道有没有弄好?我感觉弄好了,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要去找南遥。” 白芜说着顾不上刷牙洗脸,连忙抱着那碗水泥就去找南遥。 他这几天经常判断错误,已经失望过好几次,有希望的时候,他又控制不住欣喜的心情。 南遥也习惯了,一大早就能看见他的身影,这次再看见他,南遥毫不意外地朝他点点头,伸手要接他。 白芜这次却规规矩矩落地,落地时还护着爪子里的碗,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站稳,碗里的水泥却纹丝不动。 “好像真的好了!”白芜变回人形,声音都在颤抖,“你来看一看这次的水泥,我觉得它好了。” 南遥看见了他流血的手指,喉结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来。” 第105章 筑房 白芜将盛着水泥的碗放到南遥手里。 他自己的手满是黑色的泥灰, 还渗着血珠子。 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一双眼睛极亮,将碗塞到南遥手里, 示意他赶紧试试。 南遥喉咙发堵,他拿过水泥球,收到手心里用力捏了捏。 以往的石灰球他总是一捏就碎,这次的水泥球他捏了半天,还是非常牢固, 除了外表蹭下来点粉末之外,再无半点损伤。 白芜目不转睛地盯着南遥的手, 问他道:“行了吗?” 南遥张开手指, 给他看手心里的水泥球,哑着嗓子道:“没碎。很坚硬。” “我就知道我没感觉错!”白芜兴奋地拿起旁边的碗, 看了一下碗侧的编号,“六十七号!这一碗水泥的配方是七分石灰岩加三分黏土。” 白芜说着说着, 盯住碗里的水泥球, 眼睛忽然红了。 他使劲憋住气, 咬着牙, 将那鼓荡在胸间的激荡和酸涩死死压在心底里。 察觉到南遥的目光, 白芜偏过头, 不想露出狼狈的样子。 南遥盯着他, 忽然伸手抱住他, 将他整个人,连人带碗,一起囫囵裹进怀里, 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南遥的胸膛宽大又温暖, 白芜手指颤了一下, 伸手抱住南遥的腰。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良久,南遥亲吻了白芜的额头一下。 白芜第一次感觉到南遥干燥又柔软的嘴唇,他额头被这么亲了一下,犹如一片云在他额头上轻轻蹭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痒意自额头蔓延至全身。 白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抬头瞪圆眼睛看向南遥。 南遥看着他的眼睛,又亲了下来。 这次当着白芜的面亲。 南遥问:“讨厌么?” 白芜下意识摇头。 他并不反感,也不觉得怪异,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亲昵,让他觉得心里暖洋洋。 等多看南遥两眼,白芜感觉那股暖意瞬间升温。 之前的激动和酸涩早被忘光,他现在只觉得脸很热。 快要烧起来的热。 他偏头轻咳一声,“我们还是来说回水泥。” 南遥碰碰他的耳垂,不逗他了。 白芜自己做出来的每一碗水泥都记得极为清楚,他语速非常快,“这是改良过后的版本,之前有一版九分石灰岩加一分黏土的,也有效果,不过效果没有这么好,大概和八分石灰岩加两分炭渣的效果一样。” 南遥专注地看着他。 白芜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这个版本应该很完美,不必再改良。正好石灰岩和黏土都比较容易获得,我们就让其他人用这个版本烧水泥?” 他们的水泥和烧石灰一样,都提前将配比好的材料磨成粉末,送到窑炉里用木炭烧制。 石灰岩质地比较软,黏土本来就很细,二者研磨起来都不困难,起码比研磨其他岩石要简单得多。 鹰族的金属工具多了,做了不少石磨和石碾子出来,每个部族有两三个,在工具的帮助下,兽人们的效率应该会更高。 白芜在心中迅速盘算,一个壮劳力一天可以磨出几百斤材料,省着点用,壮劳力两天就能凑够建房用的石灰和水泥。 这可比出去外面收集树脂简单多了。 此事大有可为! 白芜眼睛极亮,“请九大部落的族长过来开会吧,我们早些把这方子宣布出去,也让大家能早点准备。” 南遥拉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破了皮的手指,“这事不急。手不疼?” 他不自在地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动,偏过脸有些别扭地说道,“哪有那么娇气?” 南遥低声道:“先敷药。” 南遥窝里有许多草药,他回窝里找了疗效最好、也最稀少的草药出来,亲自拿石臼研磨好又用水调成膏状,敷在白芜手指上。 白芜受伤的不止手指——胳膊、小腿、脚,甚至后颈,都有细小的伤口。 这段时间又忙又累,心情还比较压抑,白芜顾不上自己的伤,一直没处理。 南遥没和他一起洗澡,也看不到他衣服 今天一看,才发现他的伤有那么多。 白芜知道南遥心疼,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很快就好了。这么短时间能烧出石灰和水泥,还挺值。” “没说不值。”南遥道,“值也心疼。” “别光说我,你自己不也一身伤?”白芜看他,“这几天的大块石头,基本都是你先开采出来,木柴也是你伐的,你是不是该爱惜一下自己了?” “好,我们一起爱惜。” 南遥给白芜身上的每个伤口都细心地敷上了草药泥,又从屋里拿出备用的洗漱用具,和他一起下去洗漱,顺手帮他把乱糟糟的头发重新绑好。 白芜头发又长了些,他纤瘦高挑,五官异常精致,还白,头发乱了也不难看,反而有一种精灵般的天然灵动。 南遥帮他绑好头发,他立即变得跟个小公子一样,身上有种和任何人都不太相同的气质。 两人料理好了,一起并肩往白芜家走,他们好去看剩下的水泥并吃早饭。 这么短一段距离,两人都懒得飞,就这么走下去,沿着路下山,再转一个弯,就能看到白芜家。 白芜看着路两旁苍翠的青山和郁郁葱葱的叶子,“等九大部族能自己上手烧石灰和水泥,我们出去采集和打猎吧。夏天的物产那么丰富,整天待在家里,实在可惜了。” “我背你。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趁着天气好,也可以去别的部落逛逛。” 鸟兽人们在大陆北部,几乎在大陆的顶端,夏天天气也并不炎热。 这段时候几乎是全年最舒服的时候,夏日凉风吹拂,花红草绿,每个人都可以穿着轻薄的衣服,出去外面闲逛,十分逍遥自在。 可以说,除了太阳晒一点,这里的夏天几乎没有别的缺点,连蚊虫都不算多,抹上草汁基本不会挨叮。 白芜和南遥叫九大部落的族长过来开会,手把手教他们烧制石灰和水泥,严禁各部族将两种物产的配方外传,违者逐出鸟部落。 族长们都郑重答应了。 石灰和水泥的烧制过程并不复杂,难的是要无中生有,把这两种产物的配方弄出来。 白芜和南遥亲自示范,九大族长很快就学会了烧制石灰和水泥的技巧。 他们将合力烧出来的第一批石灰和水泥送给了南遥。 白芜知道这个消息后很震惊,“你想建房子。” “想。”南遥眼带笑意,“石头和木材都已经准备好了。” “可,可是,我准备了你的房间。” 白芜家的房子几乎由白芜一手所建起,他之前独身一人的时候,打算在这座房子里住到老,现在有了南遥,他们家也完全住得下。 他规划好了,南遥磨药的石臼石可以放在屋后面,浴室和厨房中间搭个小晒台,还可以腾出一半杂物间出来,给南遥放药材。 白芜嘴上不说,其实连枕头都多备了一个。 南遥看他震惊的表情,眼带笑意地亲了他一下,“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两边住,比较累的时候回现在的家休息,不那么累的时候,我们两人在山上过。” 白芜还是难以置信,喃喃自语,“主要是我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可以现在慢慢做准备,等我把房子建起来,房间布置好,我们再一起搬到这边。” 白芜脱口而出,“那起码要到明年百鸟节吧?” 百鸟节是鸟族恋人结为伴侣的日子,也不是不能选择其他日子,但绝大多数人都会在百鸟节上向自家恋人求爱。 白芜潜意识中把百鸟节和结为伴侣联系到了一起。 南遥听了眼中笑意更深,“那就百鸟节。” “这,我没想商量婚事。” “我就是这个意思。”南遥亲了他一下,“不愿意?” 白芜有些恍惚,“我……” 南遥又亲了他一下,“真不愿意?” 白芜被亲得耳根子都快烧起来了,“没,我就是没想到。” 南遥再亲,“还有大半年时间,可以慢慢想。” 白芜被亲得双|腿发软,回家后脸上的热意久久不散。 他回家的时候,岸也在。 岸纳闷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太阳都下山了,你的脸怎么还热成这个样子,还是你又发烧了?” 岸说着抬手要探他额头上的温度。 白芜一个激灵,捂着自己的额头,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南遥亲过的地方。 岸手抬在空中,越发不解,“这是什么毛病?” “没什么。”白芜憋不住,骑着椅子往前挪了挪,拿话试探他哥,“哥,你最近有没有听说部落里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岸茫然,“没有啊。” “真的没有?”白芜委婉暗示,“和南遥有关的。” 岸:“这算什么特别的事?” 白芜心中一突,这还不特别? 岸接着说道:“你是说石灰和水泥?这两件事部落里的兽人、亚兽人们一天起码说它八百遍,哪怕生的都说熟了。” 白芜无力,“不是这件事。” “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和南遥……” 岸不解地打断他,“你和祭司大人的事不是早就传遍了九大部落吗?还是你亲口传的。” 白芜:“……我是说南遥要建房子。” “嗯?这也不特别啊。”岸说,“每个兽人祈求爱人的欢心都要建房子,尽管是祭司大人,他也是兽人。” “我们家有房子。” 白芜说到这里也闭嘴了,敢情九大部落都知道南遥要建房子,准备结束单身生活。 “那个不冲突。”说到这里,岸忽然想起来,上下打量白芜,“我记起来了,之前我们确实背后说了好几回,祭司大人怎么忽然准备建房子的材料,不过那是去年秋天的事——” “祭司大人和你就在那时好上吧?” 第106章 种植 盛夏的清晨总是有许多鸟叫。 叽叽喳喳地藏在树枝树梢, 扰人清梦。 白芜在床上滚来滚去,实在受不了。 他一翻身趴在床上,把枕头放到脑袋上,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试图当鸟叫声不存在。 岸在窗外看见他滚来滚去的整个过程, 笑着敲敲他的窗户, “睡不着就别睡了。” “我不。”白芜带着困意和烦躁, 闭着眼睛道,“你们自己吃早饭, 我不吃。” “祭司大人今天开始正式建房子,你不去看?” 南遥今天就要开始打地基建房子。 白芜昨天还去看过他堆在外面的建筑材料,不出意外的话, 半个月内就能建成。 岸提了这么一句,白芜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他的确很想去看南遥建房子。 白芜吃过早饭, 往山上飞。 看到南遥窝边的时候, 他发现,南遥建房子的速度可能会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 太多人来帮南遥建房,白芜一打眼扫过去,发现起码有五六十人。 这些人帮忙挖地基运土整理石头,昨天还平整的地方,今天多了好几个大坑。 白芜还没有落到。”“芜大人早。”“芜大人来了?” 他礼貌地回以啼鸣,降落到地上后变回人形, 整理好衣服, 转头寻找南遥的踪迹。 南遥就在人群中央, 跟崖还有山鹰在说话。 白芜落地的第一时间,南遥就看见了他,朝他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白芜绕过地上的杂物,靠近他们,“在聊什么?” 南遥:“说房子要怎么建。吃完早饭了吗?” “吃完了,你们呢?” 南遥朝他弯了弯眼睛,轻轻点头。 白芜看向崖和山鹰。 山鹰道:“我们来帮助祭司大人建房子,正好学习一下。” 崖也道:“你们上次建房子的时候,我们没怎么过来帮忙,不太会建你家那样的房子。” 白芜了然。 兽人们都想建他家那样的房子,奈何技术上很多难点都不清楚,现在正好借来帮南遥建房子的机会学习一下。 南遥身为祭司,并不介意教他们建房技术,于是几大部族的人约好一起过来。 白族和鹰族离得最近一大早就来了,其他几大部族离得稍远,得等会才能到。 崖和山鹰都有些不好意思。 白芜没什么意见,南遥要教鸟族人建房子之前已经问过他,他也点头同意了。 好歹是自己的族人,白芜也希望大家能住得好一些,起码刮风下雨的时候,窝里不能有水。 白芜来了,崖和山鹰加快速度说完话离开,留白芜和南遥相处。 白芜和南遥说了几句话,跟大家一起清理石头。 鸟兽人九大部族中,白芜唯一有完整建房经验的人,有他加入,大家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白芜是个好老师,不仅告诉大家要怎么建,还会顺带说明为什么要这么建。 到最后,南遥家这块不大的山头,整整来了一百多人。 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听白芜讲解,后面听不到的人,还会踮起脚尖。 每次白芜讲清一个知识点,众人便鼓掌,大声感谢和夸奖白芜,闹得白芜不太好意思。 这些都是壮劳力,配合起来极为默契。 清理石头、砌墙、和水泥、挑沙……每一步都有很多人在做。 因为人太多,有些人找不到活干,干脆把石头都打磨规整,房梁也再次刷油磨光滑。 白芜之前还预测,南遥家这房子怎么也要建十天半月,看现在这架势,估计有五六天就行。 要五六天还是因为水泥等建筑材料需要时间风干,不能一口气建上去。 除此之外,瓦片和玻璃也要另烧。 这些都需要时间。 白芜见过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干脆建议兽人亚兽人们傍晚再过来观摩,不用浪费正经的打猎和采集的时间。 兽人们要是准备好了材料,也可以回自己部落里同步建房,遇到问题的时候,再过来观摩,边学边用,收获会更大一些。 南遥这边本来就没什么活干,用不了那么多人。 听了白芜的建议之后,族长们决定开始在各自的部落安排人建房。 石头建的房子美观耐用,遮风挡雨的能力比窝棚强多了。 九大部落很快就掀起了一股建房的热潮。 先前就准备好了建筑材料,打算建房的年轻兽人们自然不必说,他们是第一批开始建房的人。 有了伴侣的兽人亚兽人们想让伴侣孩子住好一些,也开始搜集材料建房。他们往往两个人一起干,比单身兽人的进度更快。 不少年轻的亚兽人们也开始准备建筑材料,他们觉得,兽人能行,亚兽人也行。白芜都成功了,他们也能成功,大不了多花几年。 这股风潮太热烈了,白芜和南遥出去打猎采集的时候,在野外甚至看不到多少人。 旷野清冷了许多。 白芜实在难以想象,往日到处都能听见歌声看见人影的野外会变成这样。 这天傍晚回来,白芜问岸,“你们现在是不是不怎么出去采集了?我和南遥今天在外面逛了一大圈,一共也能见到几个人。” 岸道:“大家都准备建房了,哪还有空一天到晚在外面打猎采集啊?都是采一会就回去。” “不出去外面打猎采集,那大家吃什么?” “夏天的食物那么多,出去一会儿就够了。实在不行凑合一下嘛,建房要紧。” 岸看见白芜皱眉,笑道:“你自己去年不也是这个样子?用不着紧张。” 白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去年沉迷于建房子,是因为有你们。况且我有鱼笼、有羊奶,还种了青根和豆子,就算我不怎么出去采集,我的食物来源也没问题。” 白芜强调,“我都规划好了才开始干活。” 岸脸上的笑意收了,挠了下脑袋,“那怎么办?是不是该叫停他们?” “叫停也不太行,房子还是要建,我和南遥说一说,看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白芜观察得很细致,南遥也不是心里没数的人。 南遥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我前两天还跟几大族长说,要安排部落里的人出去打猎和采集,他们也答应了。” “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今年的气候可能会比较恶劣?我觉得大家不仅要弄到当前吃的食物,还得做一些储存。” “嗯,我正催他们晒菜干肉干。” “效果怎么样?”白芜道,“现在开始晒肉干?现在天气那么热,晒了也很难保存。” “不完全晒,也有一部分做成油底肉,存在坛子里。每个部落都有石锅,油底肉不仅能存肉,还能存油。” 白芜心里有些不安。 过了两天,他又跟南遥商量,“现在天气正好,河水也很多,我们是不是趁这个机会,让各大部族尝试着种一些东西?按这种天气,还可以种一茬豆子。” 九大部族中,只有白族真正开始了耕种。 其他部族都只是部落里的个体少量种植,顶多种个做饭用的香料。 白芜之前和其他部落不太熟,也没有考虑过食物不够的问题,更没想着劝其他部落种植。 现在不一样了。 几大部族都对他不错,他也愿意为他们考虑。 南遥想了想,同意道:“这个想法不错,可以跟他们说一说。” “既然这样,那再召集他们开一次会吧。” 九大部族的人都会过来帮南遥建房子,近的每天来回,远的轮着来。 白芜想找其他部族开会,也不用另外通知,直接叫过来帮忙的人往族里带话。 几大族长听到消息后,二话没说,立即赶了过来。 白芜将今年反常的天气,跟他们说了说,又说了心中的忧虑,最后劝他们种一些豆子。 白芜说他家有豆种,他们家的豆子很快就会成熟,如果各大部族需要的话,他可以先把种子借出去,大家收获了再还他就行,借多少还多少。 白芜说得很诚恳,几大族长其实也感觉到了今年天气不怎么好,今年明显比去年冷一些,也更干旱。 他们出去外面打猎和采集,能看到从别的地方迁徙过来的动物明显要比往年晚,植物生长得也更慢。 白芜这话一说,几大族长深有同感。 青族的族长芦青第一个赞同,“我们愿意开始耕种,野外的豆子也快到了成熟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们会出去外面收一批,回来再种一茬。” 翠鸣立刻道:“我们部落里也有豆子。” 夜鸣族的族长长水则道:“我们部落的水稻马上能收获,今年我们会出去多收一些稻子回来晒干,再种一点豆子,应该就可以了。” 长腿族的族长渊道:“我们部落有鱼和芋头,芋头是不是也能再种一茬?我们想多种一点芋头。其他部落如果想种芋头,也可以用你们的特色物品换我们的芋苗。” 几大部落纷纷响应,对种植非常感兴趣。 白芜知无不言,详细跟他们讲了种植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感觉讲不清的地方,就让白族的族长崖过来补充。 崖他们已经种了好几个月作物,在种植上很有一些心得。 面对兄弟部落,他也没有藏私,能说的都说了,还表示白族的豆子也快成熟了,大家如果需要的话,他们也愿意把豆子换出去。 白芜自己都没想到这次开会的效果这么好。 几大族长毫不敷衍,回去之后马上组织族里的人手开荒,准备种植。 短短几天的时间,各族都传回消息,表示族里已经开始耕种,请白芜和南遥放心。 仿佛眨眼间,鸟族人便从采集时代进化到了农耕时代。 第107章 养殖 白芜这段时间累惨了。 他全身心扑在房子上, 跟着大家一起给南遥的新房打地基,立承重柱,搭房梁, 钉瓦床, 现在就剩盖瓦片和安装门窗。 瓦片和玻璃的烧制是个大工程, 白芜和南遥得等鹰族那边开始烧的时候一块烧, 节省人力物力。 白芜去年只烧自家用的瓦片和玻璃, 从头到尾快折腾了两个月,现在鹰族要烧全族今年要用的瓦片和玻璃, 起码得两三个月。 他们还要等挺长一段时间。 南遥不急,他的旧窝没拆, 现在天气又还热, 再过一段时间搬新家也完全来得及。 白芜倒替他难受,想邀请他回自己家住, 奈何这句邀请在心中憋了好几天,他也没能说出来。 主要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住,邀请男朋友同居, 还和家人一起同住, 这件事实在太操|蛋了。 一句话在白芜心中憋了好几天, 憋得他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烦躁。 他自己心绪不宁静, 家人最近心情倒都很好。 族里的情况日新月异,岸他们都很为部落自豪, 这几天早出晚归,每天都在部落里帮忙。 这天白芜在家做饭, 他刚将烤盘推进面包窑, 正要挪过盖子开始烤肉, 岸便从远方扑着翅膀飞过来了。 白芜抬头看他哥。 岸“啾”一声, 高高兴兴飞到白芜头顶盘旋,又连着啾啾啾叫了好几声。 被白芜提前带回来的南风和白雪听到岸的叫声,尾巴摇得快飞起来了,在 岸一落地,还没变回人形,两只小狼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又舔又蹭,热情非常。 岸用兽形和两头小狼玩了一会,才变回人形,一手揽着一只小狼,哈哈笑,“别舔别舔。” 白芜双手抱胸,闲闲地看着他哥,“心情可以啊。” “当然。今天部落里抓到十三只羊!”岸眉飞色舞,“其中三只小羊,族长决定将这三只羊养起来。” 白芜有些意外,“谁养?” 岸:“一起养,族长带人在河边建了个羊圈,决定在那里养羊。” 白芜问:“只养小羊?不养大羊?” 岸道:“族长说大羊已经没有奶了,下次抓有奶的羊再养,不然不划算。” 白芜理解地点头,“好事,你跟族长说,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直接说。” “好,我明天就跟族长说。” 白芜转头打算进厨房继续做饭。 岸跟在他屁|股后面,“不仅我们部落,其他部落也开始养牲畜了,你知道吗?” 白芜还真不知道,他挑挑眉,示意岸继续说。 岸在后面掰手指数,“我听说鹰族养了十五只猪,夜鸣族和长腿族开始养鸭,还有其他部族,好像都已经开始养牲畜了。” 白芜回过味来了,几个部落这是打算走养殖道路。 还挺会举一反三啊。 白芜对几大部落开始养殖的事情喜闻乐见。 晚上去洗澡的时候,他问南遥是否知道这个消息。 南遥道:“知道一点。他们在尝试,未必会成功,恐怕想等尝试成功后才会跟我们说。” “那我们先装个不知道?” 南遥拍拍他的后背,“想问就问,没关系。” 白芜好奇归好奇,最终还是没有问。 部落里的事,要是没有向他们求助,他们主动插手也不太好。 白芜以为几大部落会将这件事情憋很久,直到做出成果,才会来找他们。 没想到没过几天,鹰族的人先找上门来。 山鹰一脸愁绪地跟白芜和南遥说了前因后果,然后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猪全病了,吃不下东西。” 白芜问:“是不是冷到感冒了?” 山鹰摇头,“这天气也不冷,连雨都没下过,应该不会感冒。” 白芜:“那就奇怪了,怎么会突然生病?我跟你过去看看。” 南遥道:“一起。” 山鹰松了一口气,“那就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 白芜:“走吧。” 白芜和南遥到了鹰族的地方,才知道鹰族的小猪刚被阉完,此时伤口都红肿发炎了,怪不得会生病。 白芜看山鹰一眼,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说。 山鹰有些尴尬地转头看地上。 这个情况比白芜料想的要好得多,他来之前还想会不会是流行感冒或者猪瘟之类。 他甚至做好了将鹰族这批猪隔离销毁的准备。 没想到只是伤口红肿的问题。 这真是太好了,起码他回去的时候,不用担心自家的牲畜会被传染。 白芜一只只查看之后,跟鹰族的人说,“发炎了。泡点蒲公英水就行。” “蒲公英”说的是对应的兽人语。 山鹰见有办法,表情更是放松,“我们平时打猪草的时候,也会弄蒲公英回来,现在直接给小猪喂蒲公英?我们部落里的蒲公英多,可以多喂几顿。” 白芜连忙制止,“直接恐怕不行,营养不够,该怎么喂就怎么喂,不要换食谱。” 山鹰看向南遥。 南遥道:“听芜的。” 山鹰见他们意见统一,立刻道:“好,我们按芜大人的办法喂。” 白芜看了一下猪圈的环境,又嘱咐道:“这两天你们打扫得勤快点,多铺点干草,不要让猪圈有积水,粪便也要及时清理出去。” 山鹰:“好。我们每天都会清理,清出来的干草和粪便堆在那个角落堆肥。等堆满三个月,再拿去肥田。” 白芜点点头,朝他竖起大拇指。 山鹰不太好意思。 鹰族一共养了十五只小猪。 其中三只母猪,十二只公猪,鹰族的人腌了十一只公猪,留下那只最活泼强壮的公猪,说要留下来配种。 白芜这才知道,鹰族的猪都是沓亲手抄刀阉的。 鹰族的人认为弟弟能阉好猪,哥哥也可以,对沓很是信任。 沓赶鸭子上架,战战兢兢将这批猪阉好,还参照着白芜的方法,给猪的伤口敷了锅灰。 他没想到最后猪还是生病了,提起来,还带着愁绪。 兄弟俩聊了会。 白芜悄悄跟沓说,“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就及时来问我啊,反正我们两族离得那么近,你飞一趟还不耽误你吃饭。” 沓不太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以为我学会了,没想到还没学会,下次一定来问你。” “随时来就行,亚父阿父也说好久没看见你了,想跟你聊天。” 白芜嘱咐几句,和南遥一起回家。 南遥到底还是没有搬去他家住,两人一个住山上,一个住山下,喊人的时候吹一下哨子,也很方便。 现在房子还差点材料,南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要忙,两人天天在一起打猎采集。 除了不睡在一起之外,两人其他所有时间几乎都在一起,住不住在同个屋檐下,都没有什么影响。 白芜日子过得挺自在。 没想到过了几天,鹰族的人又来找他和南遥,说小猪还在生病。 白芜惊了,“蒲公英没有用?怎么那么多天都还没好。” 山鹰愁道:“猪好一天坏一天,一直都没能好透,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应该啊,蒲公英的效果还挺好。”白芜看南遥一眼,“我们再去看看?” 南遥点头。 山鹰道:“我在前面带路!芜大人要是不过来看的话,我们这批猪估计真的养不成了。” 白芜养了那么久的猪,对怎么养猪有一定的心得。 他还真没遇到过猪生那么久病的情况。 这些猪基本都是野猪,一只比一只皮实,按道理来说根本不可能生病。 它们在野外都不生病,进了部落里,吃好喝好,还有遮风挡雨的窝棚,没道理抵抗力还差了。 如果归结的受伤的原因,应该也不大可能。 野猪在外面同样会受伤,受伤还更严重,也没见过哪只野猪因为受伤而死。 白芜在猪圈里转了一圈,考察过猪吃的食物,查看伤口的情况。 小猪的伤口还有些红肿,却没有流脓等情况,按着也还干爽,蒲公英应该有用。 白芜看南遥,用眼神询问他那边是否有答案。 南遥回以否定的眼神。 山鹰原看着他们用眼神交流,愁道:“是不是不行?我就说养猪没有那么容易。” 白芜:“我再想想办法。” 山鹰问:“给它们挖点人吃的草药可以吗?” 白芜还来不及说话,南遥先反对,“蒲公英就是人吃的药,小猪体弱,再吃下去恐怕会更不行。” 山鹰:“现在怎么办?” 白芜沉吟:“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问题?” 山鹰没听明白这句问话,满脸茫然地看向白芜。 南遥想了想,“也有可能。” 山鹰问:“什么叫做环境的问题?是不是说我们部落不适合养猪?” 白芜解释道:“可能因为这个猪圈比较脏,小猪的伤口才一直好不了,换一个猪圈可能就会好一点。” “不脏啊。”山鹰脱口而出,“我们每天都会换 白芜道:“还有些看不见的脏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可以把小猪移到别处,先养一段时间,等它们伤好了再移回来。” 南遥点头,“我看行,就按这个办法。” 南遥一锤定音,山鹰尽管不解,还是连忙答应下来,“我们这就给它们挪地方。” 白芜道:“也不用特地安排什么地方,现在不下雨,天气又很暖,把它们挪到干净一点的地方,用栏杆圈养起来。究竟是不是环境的问题,两三天内就能看出来。” 山鹰本还想换部落里废弃的窝给这几头小猪住,听白芜这么一说,松了一口气,连连答应下来,“这个办法可以。我这就让人换。” 白芜道:“那我们明天来看看,不行再另外想办法。” 山鹰答应下来。 白芜心里也没底,第二天他又拉着南遥,老早就到了鹰族。 他们过来的时候,鹰族的人正在喂猪,一看到他们便说道:“小猪好一点了,芜大人的办法有用!” “真的?”白芜惊喜,“我过来看看。” “真的。”那名鹰族人说道,“小猪的伤口都好了,不红肿了。” 白芜进临时猪圈检查。 他一进去,原本正在吃食的小猪吓得四散奔逃。 白芜弯腰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小猪捉到手。 还是南遥出手,揪住一只小猪的后腿,将那只小猪整只提起来,递给白芜。 小猪到了白芜手上之后,还拼命挣扎,很有一把子力气。 白芜看着小猪这活泼程度,也不像还在生病的样子。 他检查了一遍,又看了看它后腿处的伤口,见红肿果然消下去了,松了一口气。 白芜给南遥递了一个眼神。 南遥了然,瞅准另一只猪,抓起来给白芜。 两人合作将所有小猪检查了一遍,白芜发现小猪的伤情大好,再养一两天,估计能彻底好转。 白芜小声跟南遥说道:“我估计还是猪圈的问题,小猪健康的时候,猪圈脏一点也没什么事,这些小猪的抵抗力还可以,当它们受伤了的时候,细菌侵入它们伤口就会造成感染发炎。” 南遥听明白了,“那现在要想办法消毒?” “对。我个人觉得得想办法消毒。” 他们手上没什么消毒材料,配不出消毒水。 白芜现在想到的消毒办法有两个。 一是高温消毒。 这个高温既可以用开水烫,也可以将小猪要用的东西放到阳光下晾晒,夏天的阳光消毒效果会非常不错。 只是为了挡雨,猪棚上都盖了草。 消毒的话,得将里面的东西搬出来或扒开顶棚,会比较麻烦。 二是用肥皂水之类的消毒。 肥皂消毒的效果向来不错,就是做肥皂的人力成本比较高,鹰族的人还不会做肥皂,只能向他们订购,这个成本会进一步提升。 白芜感觉这两种办法鹰族人都比较难接受,他跟南遥简单说了一下,南遥也陷入了沉思。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这两个办法都还行,但如果长期养牲畜,规模又比较大,恐怕还要另外想办法,要不然就太折腾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这两个办法不太靠谱。 南遥沉吟。 白芜也在思考。 鹰族人在外面看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忽然站住,担忧起来,在猪圈外面探头问道:“情况是不是变得更糟了?” 白芜回过神,朝鹰族人安抚地笑笑,“没有的事,我们就是想到别处去了。” 白芜拉着南遥的手腕,示意他回去之后再讨论,然后对鹰族的人说道:“小猪再在这里养一两天,应该就完全没事了。这两天还要继续喂蒲公英,我们回去之后也想想,要怎么养猪才能养得更好。” 鹰族的人忙道谢。 第108章 回礼 更新组团旅游去了哦, 要选择全订召唤它咩? “亚父。”白芜拢着羽毛被要坐起来。 川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身上还疼不疼?” 那么大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白芜疼得都要倒抽凉气了, 只不过在亚父面前不好出声。 他咬着牙关忍着痛, 若无其事地说道:“还行。” 说着, 白芜低头揭开干叶子的一角看自己的伤口。 伤口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痂, 边上不红不肿, 看起来恢复得非常好。 白芜松了一口气。 要是伤口发炎,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 那可就太糟糕了。 川和他一起看了伤口,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 不算严重,你好好休息两天。晚上想吃什么?亚父给你做。” “我想喝肉汤, 就放一点肉,再放一点我们带回来的那些药草,行吗?” “辣草?辣草只能用来敷伤口, 吃起来很苦很辣。” “煮好了就不会了, 等肉汤盛起来你再丢一点下去。对了, 亚父, 肉汤你焯一下水啊。” “真是奇怪的吃法。”川无奈道,“行吧, 还要煮其他什么?” “亚父你在肉汤里放点面果吧,其他什么都不要加, 这样干干净净的最好吃。” 川帮他掖好羽毛被子, 煮汤去了。 白芜目送他亚父走到火塘边后, 倒在窝里继续睡。 晚上喝的是兽肉面果汤, 汤很鲜,肉味很足,面果很香,上面漂了点油花,在葱花的点缀下,一切恰到好处。 白芜没出窝,喝着他亚父送来的肉汤,脸上满是满足。 岸在旁边端着碗喝肉汤,脸上满是惊奇,“明明汤里也没放什么好东西,喝起来却格外香。” “那当然,这种新鲜的兽肉,焯水去掉杂味后,再放点葱花去腥增香,味道就很好了。” “葱花?” “哦,就是你嘴里说的辣草。” 岸几乎每天都能从他口里听到奇奇怪怪的话,见怪不怪地耸耸肩,又跑去舀了碗肉汤。 一家人都在窝里陪白芜吃饭。 墨道:“我刚换了块肉回来,你喜欢肉汤,明天再给你煮点。” 白芜端着肉汤想了想,“明天看我伤口怎么样,就是我伤能好点,给你们煮特别的东西。” 岸眼里满是好奇,“什么特别的东西?” “秘密。” “你秘密太多,也不怕撑着自己。” “还没饱呢,撑不着,明天给你们个惊喜。” 川看他们兄弟两又吵起来了,各敲了他们脑袋一下,“早点睡,别吵架。” 白芜被墨收走手中的碗,急道:“阿父,等一等,我要擦牙。” 岸嘲笑,“这个时候还讲究?” “那当然,牙齿坏了这里可没牙医。” 一家人还是拿了洁牙棒去河边擦牙。 部落里现在要属他们一家最爱卫生,族人们看他们一家站一排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白芜受伤了,不用出去采集,第二天他睡到自然醒。 他醒来的时候,他们家剩他一人在,整个部落大部分青壮年也都已经出去了打猎。 白芜先查看伤口,见伤口已经结痂,完全没有发炎的迹象,松了口气。 他爬起来,先去河边洗漱,然后回来火塘边喝家人留给他的肉汤。 肉汤比大乱炖好吃多了,又香又鲜又浓,满满的肉味,白芜连喝了两大碗,满足地摸摸肚子。 他喝完汤洗完陶锅陶碗,坐在火塘旁边。 火塘旁边还熏着墨昨晚换回来的肉。 这是一块禽肉,看起来非常嫩,软软的,还没脱水。 白芜闻了闻,肉还没有什么烟熏味。 他干脆拿下来,放到木桶里清洗过后,加入盐和一点点酸果酱,又切了箩筐里盛着的蘑菇和葱白进去,往一个方向搅拌好放在一旁腌制。 他将青根粉拿出来,加水加禽蛋,哼着歌开始和面。 他和面的时候特地分了一下,打算做一百个饺子,他们一家四口加上祭司,一人二十个,刚好吃一顿。 这个月由他们一族供奉祭司,他父亲是勇士,每天都会去祭司那里,家里做了饺子,阿父肯定要往祭司那边送一份, 与其到时候一家人缩减分量,倒不如开始就多做一点。 昨天家里给他裹伤的药粉还是祭司先前给的,正好谢谢人家。 青根粉比起面粉来差挺多,它的韧性不是很好,质地也不是很细腻,不过在白芜的多次试验下,还是成功变成了一块块饺子皮。 青根粉比肉更难得,白芜做饺子时很小心,最后捏出来的饺子一个个皮薄馅大,漂亮得不行。 白芜看着饺子,吸溜了下口水,见太阳高悬,远远没到晚饭时间,只得忍住馋意,先去干别的事情。 他们昨天带回来的青根和葱头都在背筐里,看着还算新鲜。 白芜在窝附近转了一圈,最后选了靠火塘旁,靠山脚那头的一个地方,拔掉上面的杂草,用石锄头开垦出了一小块土地,将青根带芽的部分和葱头种了下去,又浇了水。 白芜折腾到太阳西斜,整个人腰酸背痛,累得不行。 他喝了口水,用叶子蘸着水擦了擦身体,又回窝歇着去了。 “这是什么?!” 白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他哥的大嗓门吵醒。 他从窝里坐起来,发现外面晚霞出来了,他哥和两位父亲都已经回来了。 两位父亲正在整理今天的收获,他哥揭开簸箕上面盖的簸箕,对着簸箕里灰灰胖胖的饺子大呼小叫。 白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惊喜。” “就这?”岸满脸狐疑,捏了个饺子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这东西也不像好吃的样子啊,闻着都没什么香味。” “谁让你现在吃了?要煮熟了才能吃。” 川问:“芜,你今天好些了没有?我看看你的伤。” “好多了,估计开始长新肉了,有点痒。”白芜揭开大叶子让川看,“亚父,我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再养两天吧。今天水汽很重,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川目光带点忧虑,“你的伤口千万不能淋到雨。” 白芜用力吸了吸鼻子,盯着外边的霞光,感觉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 他目光露出疑惑。 墨道:“我等会去砍点叶子回来加固窝顶,川你明天留在部落里照顾芜。” “等等!阿父亚父,没有那么夸张吧,能下多大?” “今天看了你就知道了。”川道,“就算明天雨不大,夏季大雨多,也要多砍点树叶回来修一修窝顶,不然迟早会漏。” 白芜没什么去年的记忆,看他们紧张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 岸在旁边挠着脸,“吃完晚饭再去吧?芜,你做的这是什么,要怎么煮?” “饺子。清水烧开,直接将它放进去煮就行。你等的那个,我来煮。对了,阿父,我多做了点,等会你送一份给祭司?” 墨道:“煮好了我先尝尝。” 白芜一头问号:“阿父你还不相信我的手艺?” 岸在一旁嘎嘎笑起来。 墨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我怕吃不惯。” 白芜哼了一声,“我这就给你们煮!” 川已经在陶锅里盛上干净的水了,白芜直接点火烧水,水开后下饺子。 白芜用手扇了扇飘上来的水蒸气,低头往下看,灰灰胖胖的饺子像一只只小鸭子,在水里沉浮。 青灰色的饺子煮着煮着变成半透明状,能看见里面的馅料。 饺子皮黏得不是很好,煮破了几个,浓郁的饺子味飘上来。 岸吸了吸鼻子,“好香!” 白芜一挥手,“洗碗洗碗,饺子浮上来了,可以开吃了。” “这样就行?” “是啊。”白芜往饺子汤里放了点盐,示意岸将碗拿过来。 白芜在每个碗里放上一小把葱花,一小块熬好的兽油,而后舀饺子,最后放上两勺饺子汤。 白色水蒸气扑面而来,饺子汤将兽油和葱花冲开,带来浓郁的香味。 一股清甜的面香往上涌,和那天的面汤又不相同,白芜一闻就知道不可能难吃。 白芜端起碗吹口气,用筷子夹了个饺子吹了吹,放到唇边,轻轻咬一口。 青根做的饺子皮有点像虾饺皮,柔韧清甜,咬破饺子皮后是滑嫩多汁的蘑菇肉团,异常鲜美。 白芜喝了口汤,暖洋洋的感觉从胃部升腾起来,他额头和鼻尖都冒出细小的汗珠,脸颊也有些红。 第109章 朱红 天色熹微, 白芜带着用大张的干枯树叶包了十来块饼,转身飞上南遥所在的山头。 南遥才刚洗漱完飞上来,就见白芜躬身坐在窝旁边的石墩上, 修长的腿叉开, 双手抱胸,垂着脑袋打瞌睡。 朝霞几乎给他的身影镶上一道金边, 这一刻,他精致得不像凡俗中人。 南遥顿了顿, 才上前伸出尚带湿意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白芜被这触碰碰得一个激灵, 将双手放下来, 抬眼看南遥。 南遥低声,“怎么起那么早?” 白芜揉揉后颈, 嘟囔,“再晚我怕有人来找我。” 各大部落的年轻人们接触白芜多了,很快发现, 他比传说中好相处得多。 尽管不亲切, 却也不难说话, 要是跟他搭话,他总是会应和。 年轻人们发现这件事后, 几乎每天都找白芜, 在出门采集前,和他说几句话, 大家都以和他对上话为荣。 这些年轻人原本以鹰族与翠族居多, 白族的人一看, 觉得不能被别的族的人霸占白芜, 于是不甘示弱地每天都来白芜家, 正好聊完找岸一起出去采集。 白芜不讨厌这些亚兽人,只是不想每天都被包围,主要有点尴尬。 他多躲几次,再找他哥说一说,大家应该很快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白芜将事情的缘由和南遥说了一遍。 南遥听了失笑,心中更是柔软,“那你去我窝里再睡一会?” “都起来了,懒得再浪费时间去睡回笼觉。”白芜就着坐着的姿势,脸埋在南遥手心里蹭了蹭,闷声道,“吃点东西,我们出门吧。我亚父说,要是我们跑得远,看到了白絮果,顺便摘点白絮果回去。” 野外的白絮果早陆陆续续成熟了。 部落里也大规模摘过一轮白絮果,连今年的新布都织了出来。 无论兽人还是亚兽人,都将织布当成一种娱乐,大家打猎或采集回来,吃过饭后围坐在一起,边织布边聊天,一块块米白色的细密布匹就这么被织出来。 白芜今年没怎么插手,他只知道家里的白絮果用得差不多了,如无意外,今年存下来的白絮果布也就三四块。 他的农田里还有两块布果地,等秋季收获布果后,他们家还能获得好几匹布。 当然,到时候也可能用来做棉被之类,得看那时的具体需求。 白芜眯着眼睛犯困,将手伸进背筐里,掏了半天,取出干枯叶子包裹着的芋丝饼,塞进南遥怀里,“今早刚烤出来的,芋丝和肉泥做出来的饼,里面放了胡椒和咬嘴果粉,没放姜。” 他梦游一样将这段话慢慢说完,满脸困倦。 南遥不怎么吃姜,闻言低头轻轻亲吻他的额头,低笑,“谢谢。” 白芜在晨光下眯了好一会才醒盹。 南遥吃完早餐,拉着他,“今天比较早,去远一点的地方。” “多远。” “云山。山里面挺多好东西,白絮果也有好些,还离两族都比较远,应该会有所收获。” “亚父也就一说,不用特地去找。那么远,我们可能飞不到。” “我背你就能飞到了。” 南遥将外袍整理好,变回兽形,伏在地上,示意白芜爬到他背上。 兽人的背一般只背伴侣和孩子,白芜被他阿父背过,这还是第二个愿意背他的兽人。 白芜站在巨大的黑鸟前,眸中十分震撼。 南遥转头,看他站在身边不动,用眼神示意他快些爬上去。 白芜伸手摸了摸南遥光滑的羽毛,犹豫了一下,将两人要用的背筐叠起来背好,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背上去。 南遥的背简直像一个巨大的台子,白芜在上边抱着南遥的脖子,整个人稳稳当当。 南遥转头,对白芜轻鸣一声,告诉他,要是没坐稳,感觉要摔的时候可以变回兽形,那就摔不到了。 白芜学过这些空中自救技巧,连忙点头。 南遥再鸣一声,拍着翅膀,原地飞起来。 白芜抱着他的脖子,低头往下看。 底下原野一片碧绿,和以往不同,以往他自己飞,顾不得看底下的景色。现在则悠闲许多,有空慢慢欣赏。 他们一路往东北飞。 南遥的速度要比白芜快得多,白芜坐在他背上的时候,甚至有些被风吹得睁不开眼。 白芜两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两人贴在一起,飞过长空,直奔目的地。 上午的时候,他们飞到了云山。 云山山如其名,是一座山脉,最高峰直插云霄。 这座山处于东北部,和其他的山又有所不同,它上面的植物更加茂密,还有些别的地方没有的特色植物。 南遥穿过重峦叠嶂,带着白芜来到一座山的山坡。 两人落地。 南遥变回人形。 白芜好奇地转头打量四周,问道:“这里有什么特别的植物吗?” “比较多白絮果。”南遥牵着他的手腕,在前面引路,“这边就有一棵,起码长了五百多年。” 两人穿过茂密的植被,一路往山里走,白芜转来转去的时候发现了不少野果和茎块。 他们再往前,还没到地方,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就看见前面一棵大树。 树冠如华盖,上面雪花点点,非常显眼,也非常漂亮,像幽林深处的一捧巨大鲜花。 “果真有白絮果!”白芜面露惊喜,昂头张望,“这么大一棵树,夜鸣族或者鹰族的人不知道吗?我看它好像没怎么被采过。” “这里离他们部落的所在地较远,又在深山,两族人不知道实属平常。走吧。” 两人走到近前,白芜发现地上掉了不少果子,几十平方米之内白絮果星星点点。 他弯腰捡起来几个。 这些白絮果不仅有今年掉的,还有去年或前年掉的,外面的果蒂都已经风干腐烂了,里面的果絮倒还好好的。 他伸出手指扯了扯,发现这个白絮果还有用。 既然有用,他们就一起带回去了。 白芜原本是一颗颗捡,后来发现地上的白絮果实在太多了,一颗颗捡根本捡不过来,他干脆在旁边折了树枝,将这些白絮果简单扫在一起。 反正回去也要取果蒂和里面的籽,回去再慢慢处理。 白芜背筐里还有网。 这是去年装苦草的大网,他们一直用到现在。 他们一般情况下用不着这张网,白芜就将这张网垫在筐底,现在能用着了,直接把网扯开,往上面铺白絮果。 南遥力气大,他砍了一根树枝,举着树枝敲上面成熟的白絮果。 白絮果一颗颗掉下来,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洁白柔软的果絮还带着一股植物特有的清香味。 白芜把它们统统扫到大网上。 白絮果和棉花有点类似,个头比较大,里面都是蓬松的白絮,白芜用手一压,它们就紧紧团在一起,不占什么地方,也不重。 两人开始时还耐心地一颗颗往大网上堆,后来白芜试了一下,摇动树枝,成熟的白絮果簌簌往下落。 南遥抬头看了眼,换他来摇。 这次白絮果像雨点一样,直接落到大网上,很快汇成一大网。 白芜将膝盖压在大网上,才勉强将这大张大网收起来。 收拢的大网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只有南遥的背才足够宽阔,背得起这个包袱。 南遥提起大网掂量了下,“不算重。时间还早,我们再去采一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你是不是还有惊喜要给我?” “去看了就知道了。” 白芜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真的有新东西要给自己看,顿时满心的好奇像猫爪一样,挠得白芜走路都心神不宁。 他左右张望了好几次,还差点滑倒,幸好南遥在旁边及时拉住了他。 南遥带他穿过一片密林,又沿着山脊往上走,走了好一会儿,南遥才指着一片肥沃的土地说道:“往下挖吧。” “???” 白芜左看右看,实在想不出土里有什么,他看上面的植物也没辨认出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植物。 这不是他认识的植物。 白芜看南遥一眼,“那我往下挖了。” 南遥后退一步,示意他开始动手。 白芜便不再犹豫,抡起锄头对着南遥所指的方向,一锄头挖下去。 底下先是落叶,后是腐殖质,都十分松软,白芜一锄头能挖出一大堆东西。 白芜吭哧吭哧动手,埋头苦干。 他挖了十来下后,黑金所制的锄头一下挖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白芜感觉手底下有异物,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东西被挖破了,“滋”一下射|出几股汁液。 白芜愣了一下,没能及时躲开,汁液一下溅在他的衣服上,瞬间红了一片。 “什么东西?!” 白芜后退一步,定睛细看,才发现衣袖上的汁液犹如一泼红墨水。 不! 这红色的汁液比红墨水红多了,颜色也正多了,像一汪朱砂调出来的液体。 白芜看着红色的汁液,南遥在旁边说道:“你说要摘白絮果,提醒我了。这叫血囊,是一种药材,用来清热解毒。” 白芜愣愣地抬头看他。 南遥眼带笑意,“清热解毒有更好的药材,我们一般不用血囊。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挖一点血囊拿回去染衣服用。” 染色! 白芜精神一振。 南遥不提醒,他还忘了,今年这些衣服都没染过色,他们也没发现新的染料。 去年倒是发现过,但染得最好的是黄褐色,他们并没有这种鲜艳如朱砂的红色。 白芜看着他自己的衣袖,第一反应就是如果染出了这种颜色的布,岸该多高兴! 还有部落里的亚兽人们,估计都得高兴疯。 对了,还有天鹅族游商! 那些爱美的游商绝对会对这些布料感兴趣! 第110章 造纸 白芜拉着南遥, 挖了两大筐血囊根。 这种茎块柔软多汁,颜色浓郁艳丽,尽管他已经非常小心, 挖的时候还是有不少汁液溅在了他身上,将他的衣服染得斑斑驳驳。 远远看去, 他身上血迹斑斑, 恐怖异常。 白芜回到家的时候, 家人们吓了一大跳,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涌上来, 将他团团围住。 川伸手扶他, 满脸都是紧张, “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你们是遇到了什么?” 南遥后面背着一大网袋白絮果,没来得及变回人形,墨向他投去隐晦而责备的目光。 那是一个成熟的兽人对一个年轻的兽人的责备与质疑。 白芜见状连忙解释:“我没受伤,这是血囊根染的颜色。” “真的?”川先将他的袖子撸上去,见他的手臂果然光洁,先松了口气,忽然又疑惑起来, “血囊根是什么?怎么没听说过?” 南遥变回人形说道:“这是用来清热的一种药材。它味道太苦,后面祭司们配药的时候便渐渐换成别的药材。” 川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们之前没有接触过。” 南遥后退一步,让白芜和家人交流。 墨这次朝南遥投以歉意的目光。 南遥笑了笑。 准“父子”二人无声完成一次交流。 岸问:“你们挖血囊根回来干嘛?” “染色啊。”白芜放下背筐,将袖子伸在前面给他们看, “你们看这红色多纯正。” 川和岸的心神很快就被这种新的红色吸引过去了。 两人抓着白芜的袖子左看右看。 岸还拿了个碗,将血囊根的汁液挤了出来。 血囊根的汁液确实非常亮丽, 挤出来放在碗里, 如同一块红宝石。 岸忍不住, 当即要把今年新织出来的布拿来,染一块试试。 白芜家染色的工具很齐全,还有专门用于煮染的大陶锅。 一家人挤了小半锅血囊根汁液,用纱布仔细过滤后,直接将纯液放到炉子里面煮。 血囊根加热后,很快飘出一股苦味,颜色依旧不变,红得令人心醉。 他们用棍子将布料压入锅中,又加入盐,小心翻动,全面染色。 布料煮过之后,放在锅里浸泡一|夜,白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将布料拧起来,整块布料血红一片。 这颜色太红了,比他们之前染出来的红色要纯得多。 岸看这块布料的第一眼,眼睛里就已经开始放出了光芒。 岸双手拿着湿漉漉的布料仔细查看,又在胸前比划了一下,“这块布做出来的衣服肯定好看。” 白芜:“先晒干再说。晒干后,这红色可能会暗一个度。” “那也非常好看。” 夏天气温高,风也大,布料晾在树枝上,一会儿就晒干了。 岸搬了张椅子坐在布料 等布料一干,他立即拿下来重新过水漂洗,洗干净后再晒第二遍。 白絮果纺出来的线相对较粗,布料也相对硬|挺,属于那种介于棉和麻之间的质感。 这一整块布料晒出来,非常平整顺滑。 岸抖了一下布料,正面反面来回看过之后,举着布料问白芜,“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做衣服了?” 白芜拿过来搓了搓,见没掉色,点头,“应该没问题。” “那我去把我的针线拿出来!” “不急,线也要染色,要不然不好看。你想做什么样的衣服?我给你画个图出来。” 白芜画的衣服样子是整个部落里出了名的好看。 岸听他感兴趣,立即点头,“那你画,我晚上回来再做。我先去部落里找夕他们出去采集。” 岸说完就兴冲冲跑了。 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却不是一个人回来,而是带着一群小伙伴回来。 大家都围在外面,将白芜家新染出来的三块红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白芜跟岸说过配方要保密,大家也不知道他们这几块红布用什么东西染出来,只觉得他们家的红布格外顺眼。 让人爱不释手。 夕道:“这个红色真特别,有点像晚霞。” 深道:“我觉得有点像长腿族他们带过来的珊瑚。” 岸开口:“也有点像血,反正就是很好看。” 几人说着说着,开始争论这几块布料的颜色究竟像什么。 白芜觉得布料最像朱砂红,这里的人们没有见过朱砂,也不知道朱砂红究竟是什么色,他想说也没办法说。 他笑了笑,“要现在开始做衣服吗?” 岸立刻点头,“要!你先说说要怎么做,我们给你打下手。” 衣服的样式用不着保密,反正保密不了多少天。 只要他们穿出去,心灵手巧的鸟族人很快就能仿制。 白芜对这些不涉及商业机密的事情一向很大方。 白芜拿了根棍子在地下画出衣服的样式,“这种红色的布料最适合用来做带袖子的长袍,哥你没有带袖长袍,不如做件长袍试试?” 旁边围观的亚兽人们凑上来一看,心直口快地问道:“这种长袍好看吗?” 白芜笑着点头,“它最大的优点就是好看。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亚兽人们都在,白芜在地上画了好几张图,将衣袖衣领等分为几片。 岸就在旁边,白芜用藤蔓给他量了三围,依照三围裁布料。 他们人多,手脚又灵活,一人干一点活,在天黑之前就把这件衣服做出来了。 轻柔的衣服堆在椅子上,岸摸着衣服,眼中满是激动。 白芜跟着缝衣服,缝得脖子都僵了,见他哥拿起衣服要进去屋里试穿,对他哥说道:“你先别忙着穿这件外袍,里面要穿一套里衣,那套原色的里衣就很好看。” 岸连忙点头,进屋里换衣服。 片刻之后,他穿着这件红色的袍子出来了。 这一件袍子整体呈现朱砂红,不是那种饱和度特别高的颜色,而是偏暗的朱砂红,红得很正,看起来非常高级。 他穿着的长袍宽袖大摆,腰间细细加了一条腰带,将他劲瘦的腰给勒了出来,显得他又高又瘦,如风中劲竹。 他的皮肤不那么白,是深一点的蜜色,但是这种颜色非常均匀。 他的脸又瘦又窄,五官比较深邃,尤其下颌线条,非常干净利落,穿上这件长袍之后,衬得他的皮肤更细腻。 他抬头挺胸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身上带着一种特别的气质。 周围的亚兽人们都惊呆了,张着嘴看着他。 岸非常臭美,一看小伙伴们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穿这件衣服效果非常好。 他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周围,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吧?” 伙伴们在旁边疯狂点头,以极大的动作幅度,表明自己的赞扬之心,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白芜金刀大马地坐在椅子上,对上岸的视线,朝他哥挥挥手,示意他哥过去。 岸对他的审美非常信任,一听他叫赶忙跑过去,眼睛亮晶晶地问,“还有什么事?” 白芜笑着从边上的背筐里,扯出一条刚刚剩下的布料,让他哥蹲下。 布条是红色,因为是边角料,形状并不规则,白芜稍微折了一下,把它折成长条,然后将岸的长发绑在后面,高高绑了条马尾。 布条垂下来成为马尾的一部分,装饰效果非常好。 白芜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让他哥往前走几步,从远处欣赏他哥的英姿。 白芜的审美比当代人强太多了,那是长期熏陶所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往往让人眼前一亮。 亚兽人们看着岸,眼睛都挪不开。 过了好一会,深突然说:“芜,我们请你帮忙染布料吗?我给你两块布,你染好之后给我一块就行。” 其他亚兽人没想到还能这么做,愣了一下后纷纷表明: “我也想要。” “芜,我也愿意给你两块布,你帮我染好之后,给我一块就行。” “我也可以,你要别的东西当报酬也可以!” 白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生意找上门来了。 他迟疑了一下,深抓着他的手用力晃了晃,催促道:“你快答应嘛。如果要什么材料,又很难找的话,我们可以把材料找过来,你帮我们染一下就行。” 亚兽人们旁边央求,白芜想了一下,点头,“也可以。不过报酬什么的,我先看看效果怎么样,用不了一块布料那么多。” “都随你!我们今年去摘白絮果摘得特别早,手上攒下了好些布料。” 这些亚兽人们还没有成家,人又勤劳,基本每个人都攒下了不少好东西。 白芜答应之后,他们当天就把布料送了过来,请求白芜染得越快越好。 白芜挖的血囊根还有很多,染布不费什么精力,他答应后,当晚就开始染布料,一共染三遍。 将布料多次固色,再洗干净拿出去晾晒,白芜和家人忙到下半夜,打算早些染出来,等亚兽人们再过来拜访的时候,将布料给他们。 第二天一大早,亚兽人们就来了。 白芜连夜赶工染出来的布料挂在他们家后院,树上挂着的那十几匹布,犹如十几片灿烂的朝霞。 亚兽人们远远看着便激动不已。 亚兽人们变回人形,七嘴八舌地请求白芜快些把布料拿下来。 白芜扫视一周,在晨光下笑着和众人商议,“我们先来确定报酬。” 众人纷纷点头。 白芜:“染布的话,你们给我一块大的布,我再回你们一块小一点的布,尽量不做切割,怎么样?” “如果答应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布料给你们。” 白芜家的红布为他家独家所有。 亚兽人们现在只想得到红布做漂亮衣服,根本没考虑划不划算的问题,听他提出条件,立刻答应下来。 亚兽人们爽快,白芜也十分爽快。 他去后院将布收回来,给每个人分发。 都是同一个部落的人织出来的布,各家的布却有微妙的不同,有些人的布大一些,有些小一些。 白芜记住了每人带来的布的特征,他按照各人给他的布料,给每个人换小一号的红布。 如果有人的布格外大,换成小一些的布也不太公平,他就会另外搭配红色发带和红绳等小配件,算是一种“找零”,大体做到了公平。 亚兽人们收到红色的布料后非常惊喜,纷纷表示要回去将布做成衣服,还央求岸跟他们一起回部落,帮忙参考要怎么做衣服。 岸十分讲义气,又喜欢凑热闹,听到小伙伴们的邀请,二话不说便一起跟着去了。 叽叽喳喳的亚兽人们离开后,白芜家的山头一下变得安静不少。 白芜吃过早饭后,找出家里剩下的布料,打算一起染成红布。 川看他忙碌,问:“现在就把这些布通通染成红色,会不会太早了一些?等他们过了这个兴头,可能就不喜欢红色的布料了。” 这个他们指的是白族的亚兽人。 整个白族年轻的亚兽人也不多,交换能力十分有限。 白芜染那么多布,当然不是单纯地冲着他们。后面几大部落那么多人,多的是能换布料的人。 天鹅族游商也绝对会感兴趣。 白芜抬头朝他亚父笑笑,“先做着,要是换不出去,留着我们自己穿也行。” 川洗干净手过来,“要我帮忙干什么?” “不用,亚父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我煮完这批布也出门。” 川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他一个人也行,便不再管他。 白芜趁着天色还早,把家里剩下的血囊根全部取出来,洗干净削去须根后,放入石舂里舂烂,将里面的汁水挤出来。 挤干的残渣他也没有乱丢,而是送入火塘,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样处理过后,除非他们家谁亲自把染血囊根染色的秘密说出去,不然旁人发现这种染料的可能性极小。 白芜在家忙了半天,和南遥出去的时候时间已经比较晚。 他们回来得也晚,回到家时,家人们都在院子里坐着,正清理白芜和南遥带回来的白絮果。 岸一见白芜回来,便冲他抬下巴,示意旁边,“今天又有好些人拿了布过来请我们染成红色,我都放在那里了。” 白芜放下背筐,走过去翻看。 这些布料结实细密,品质非常不错。 白芜转头,“哥,你还记得这些布料都是谁家的吗?” “这么多,我哪记得住,不过我让他们剪裁了一下,统一拿同样大的布过来,到时候你给他们小一号的布就行。” 白芜赞道:“法子不错。” 白芜查看过布后,又过来看他们清理白絮果。 白絮果的果皮相对较厚,里面还有籽,要掏出来也不容易。 除此之外,白絮果靠近果蒂那段,还有些没长好的絮茸,跟碎屑一样,也要清掉,不然纺成线的时候,容易造成线疙瘩。 川轻推了白芜一把,让他别在旁边碍手碍脚,又招呼南遥,“你们饿了吧?先吃饭。” 白芜从善如流,“今天晚上吃什么?” 川:“烤肉和沙拉。” 白芜过去帮忙端菜,“亚父,明早做点小鱼干吃?南遥想吃小鱼干了。” 川好笑地看他一眼,“你想吃就说,别赖到南遥身上。说你想吃,难道还能不让你吃?” 南遥在旁边道:“明天我送点过来。” 川赶忙道:“不用,家里多的是小鱼干,这些天都没怎么吃鱼,全放到面包窑里烤熟了,你们想吃,明天我做点就是。” 川端菜的时候,两只小狼在脚下跑来跑去,差点绊倒人,川训了它们一顿,各给它们扣了一小块肉。 两头狼“嘤嘤”叫着撒娇,拿湿润润的鼻子去嗅闻川的腿。 川又训儿子又训狼,忙得不可开交。 这座不大的山头上,满满的是烟火气。 大家落座吃饭,吃得最慢的人去洗碗。 吃完饭之后,大家各拉了张小矮凳,坐在箩筐,清理白絮果。 见白絮果清得差不多了,川和岸先去纺线。 白芜又掏了一个白絮果,看他们灵活地捻线纺线,商量道:“阿父,不然你们这批布织得小一点?我把它们全染成红色,跟别人换大布。” 川:“可以呀,这有什么不行的?” 川说着手脚麻利地用手捋纺出来的线,将边上的杂絮捋下来,团成一团扔进破背筐里。 岸捻线的时候,也会将杂絮捋出来,扔到破背筐。 他们忙了一会,破背筐里便多了一大团杂絮。 白芜清理面果清得犯困,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捶捶后腰,“不行了,昨天没睡好,今天好困,我得和南遥洗澡睡觉去。” 川头也不抬,“早点回来。南遥你送他下来,黑灯瞎火的,怕他踩到蛇。” 南遥答应。 白芜现在已经不怕蛇了,只是捉蛇的技艺还比较生疏,仅此而已。 被他亚父当场揭了老底,他有些脸红,又不敢说什么,左看右看,看向装杂絮的破背筐,“这些杂絮还干什么?” 岸随口,“用来烧啊,你看它又细又软,引火一下就能烧着了。” 白芜伸手捏了一把,这些杂絮果然细软,还特别碎,一点点,跟扬尘一样,捏起来手感还挺好。 白芜心头动了一下,总觉得他忘了什么,这杂絮应该有其他效用。 然而究竟忘了什么?他直到泡在温泉里的时候,还是没有想起来。 白芜又累又困,温度正好的温泉泡着感觉非常舒适,他仰起头,将脑袋枕在石头上,看漫天繁星。 看着看着,他要睡着了。 南遥在 “唔。”白芜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被喊醒只得从温泉里爬出来,拿过干净的布巾擦身体,“就来,你等我一下。” 天气热,大部分人都只穿下裙。 白芜顶着困意将一片裙系在腰间,穿上兽皮凉鞋去找南遥。 南遥正在路口等他。 白芜一转弯,一眼就看见了人。 今天的南遥穿着一件朱红色的下裙,他宽阔有力的肩背下是一把窄腰,布料围在腰上,将他劲瘦的腰腹勒了出来,又将剩下引人遐想的部分掩藏了。 南遥的身材堪称完美,肌肉多一分显得笨重,少一分又显得瘦弱,这样刚刚好。 因为个头够高,他的身形还格外修长。 这是天生的好身条,哪怕同样的锻炼,换一个人来,绝不会有他这么漂亮的肌肉和身材。 白芜的呼吸窒住了。 南遥身上穿的这件下裙是他亲手做的,为了质感,他特地压了褶,使得这件下裙垂坠性极好。 南遥穿上它,威严又俊美。 岸穿红色长袍也极美,可那是飘逸灵动的美。 南遥不是,他威严、厚重,犹如天神。 南遥走近白芜,白芜的呼吸更显急促。 南遥眼睛里带着笑意,灼热的大掌抚上白芜的后颈,往自己这边一压。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眼睛能看见对方眼睛里的自己,也能看见醉人的星光。 白芜心咚咚跳得极快,他喉结动了动。 南遥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啄吻了下他的鼻尖。 南遥眼睛微弯,往下,嘴唇贴住他的嘴唇。 白芜感觉到嘴唇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贴在自己唇上的唇瓣干燥微凉,他屏住呼吸,瞪大眼睛。 南遥一触即分,粗粝的指腹摩挲了他嘴唇一下,捏捏他后颈,“回神。讨厌么?” “啊?”白芜脸颊爆红,狼狈地退了好几步,眼神闪烁,“……不。” 说完,白芜快走几步,走到南遥前面。 南遥见他耳廓都红了,低笑一声,悠悠跟在他后面。 因为这个吻,白芜一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他眼下又是两抹青黑。 岸纳闷地看了他好几眼,“你们昨天回来得也不晚啊,我都听见开门声了。” 白芜脸上又有红云弥漫的趋势,他轻咳一声,“哥,今天你做早饭?别忘了我的小鱼干啊?” “亚父做,他带着南风白雪去田里了,说要顺便给你拔点蒜苗炒小鱼干。我先烧点开水。” 白芜见他用杂絮引火,点头。 岸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的手,“别看了,这些都是杂絮,再怎么也没办法织成布。” “我总觉得它还有点别的用处。” “什么?难道可以吃?还是可以做药?” “我们又不缺吃的,哪用得着对树皮棉絮下嘴……” 白芜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岸见他站在那里,不解,“棉絮是什……” “我知道我忘什么了!”白芜原地跳起来,“我忘了纸!我居然忘了造纸!!!” 岸更显茫然,“纸又是什么?” “一种用来记载事物的工具。”白芜大步迈到火塘前,弯腰双手抱住破背筐,“哥,你别用杂絮引火了,我有用!” “什么?” “造纸!” 白芜将破背筐放到一边,抄起洁牙棒和洗脸巾就往外跑。 他匆匆忙忙洗漱回来,冲到杂物间,另外拿了一个新陶锅。 他将所有杂絮倒入大陶锅里,加水熬煮。 在煮的同时,他去杂物间,取了一捆剖好的木片,又找了木料出来,坐在一边编织木片,准备做抄网。 他们家离任何一个部落都不算近,在这里尽情折腾,也不会泄密。 南遥下来后,也没问“纸”到底是什么,要怎么做,便过来帮忙。 两人一直忙到吃早饭。 白芜吃完饭一推碗,又在忙抄网。 他心心念念的小鱼干也没吃几口。 岸嘟囔,“究竟是什么好东西,这么专注?要不要帮忙啊?” 白芜埋头,“不用,你让我们自己折腾就好。” 南遥走到他身边,长长的影子投到他身上,他抬头笑了一下,给南遥让出个位置。 两人一起煮白絮,编抄网。 杂絮煮着煮着便开始发黄,锅里的水也不那么清澈,而是变得滑溜溜。 白芜拿勺子捞了一团杂絮出来,用手指捻了捻,感觉非常细腻。 这杂絮应该煮得差不多了。 白芜和南遥一起,将杂絮捞起来拧干,放入石舂里面,用力舂捣。 他们家的石舂又大又重,舂捣起来并不费力,杂絮很快被舂成沫。 这些碎末揉捻起来,触感非常绵软,白芜感觉差不多了,找出家里最大的那个木盆,将杂絮末放入木盆中,加水搅匀打散。 整盆水很快变成米白色的浆水,水里浮着絮状物。 白芜搅了搅水,浆水里的杂絮黏在他手上,非常细腻。 南遥伸手捧了一捧水,看着米白的水,“这就是纸?” “当然不是。”白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伸手一指他们花了一个早上加半个上午细细密密编织出来的抄网,“抄出来晒干才是。” “能成?” “肯定能成!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白芜深吸一口气,和南遥一起,将抄网斜着沉入木盆里,舀起浆水。 他们的抄网是长方形,比木盆大。 两人摇晃着抄网,让浆水均匀遍布每一个角落。 等晃匀了抄网,白芜怕做出来的纸不够厚,还特地用木勺舀了几勺浆水浇在抄网上,再次晃匀。 浆水从抄网的缝隙里漏干净后,留下薄薄一层白色的纸浆。 白芜大气不敢出,抱着抄网,将它放在平坦的草地上,还特地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 南遥看着剩下的纸浆,“这些浆水还要吗?” 白芜回头,“等晚上纸干了看看效果。有用的话就要。” 白芜先前说得笃定,等纸浆真正抄起来了晾晒,他还是很没底。 他舔舔嘴唇,“今天不想出门了,我们在家过吧。” 白芜完全静不下心,他一直在抄网边晃来晃去。 太阳一点点西斜,抄网也渐渐变得干爽,它先是不再滴水,然后边缘变干。 渐渐地,纸浆和抄网微微分离,干燥的一角完全成了纸张的样子。 南遥和他一起站在抄网旁边。 白芜难掩激动,轻轻用手摩挲了下已经干了的纸张,“好像真的可以!” “是真的。”南遥拍拍他的后背,“努力没有白费。” “太好了!”白芜以拳击掌,“有了纸之后,我们就能试着传递文字,开始记账了!” 纸还没彻底晾干。 白芜按捺着心中的喜悦,去厨房做了一顿大餐。 六菜一汤都出来了,纸还是没完全干燥。 他又去做了芋圆甜奶,纸张还差一点才干。 白芜再做红瓜果冻、肉松、烤肉干…… 等到天黑时,岸他们回来,看到白芜做的大餐,都吃了一惊。 岸张圆嘴巴,“今天是百鸟节?” “没那么夸张。”白芜道,“我做了点特别的东西,来顿大餐庆祝一下。” 一家人十分好奇。 白芜放下手中的食物,拉着南遥,朝家人招招手,带他们去看纸张。 这次纸张终于干得差不多了。 白芜屏住呼吸,和南遥一起,小心将那张长度超过一米的纸张揭下来。 抄网上的纸带一点淡黄色,很光滑,但是厚薄不是很均匀,总体较厚,拿在手中挺有分量。 这完全就是白芜上辈子见过的纸。 哪怕品质稍微差点,用来书写是绝对够了。 “成功了。”白芜珍惜地摸了摸光滑的纸张,将纸递给南遥。 南遥的手掌拂过纸面,满眼都是笑意,点头沉声肯定,“成功了。” 一家人凑在边上,挨个摸了一下。 这纸确实又光滑又软,就是太容易破。 川他们摸过之后,还是不明白,这张纸到底有什么用,也不明白为什么白芜激动得眼睛都快冒出了泪花。 岸和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岸小心问:“这,这个纸到底有什么用啊?” 白芜郑重道:“写东西。” “就写东西?”岸表情有些失望,长呼了口气,“你以前不是用过兽皮写东西?这东西还没兽皮好用。” “但是比兽皮方便易得许多。”白芜看着手里这张小小的白纸,喃喃道,“别小瞧它,它可能是新文明的开端。” 第111章 上门 白芜和南遥弄了不少纸浆出来。 这些纸浆最后变成了一张张平滑的白纸。 白芜用刀将纸张裁成一片片, 又用针线钉起来,集成一本大册子,又专门削了木炭当炭笔。 一家人从头看到尾, 见他把纸张弄出来,又缝成了小册子,倍感神奇。 不过家人都不觉得他手里的这本小册子有什么作用, 只以为这是他心血来潮做出来的玩具。 有了这本小册子后, 九大部落中,谁给白芜送了什么, 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再有人拿了布料过来, 请他帮忙染布,他用本子简单做个记录,就不用费心去记了。 这大大方便他的染色生意。 现在鸟兽人九大部族中,每个部族的年轻人都以穿上他染的红布为荣。有的人今年要是没攒下足够的布料, 还会特地拿其他东西换了布料过来请他染布。 短短十来天, 白芜换出了四百多块布料, 他自己手里则存有七十多块。 这实在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 白芜用纸笔,将每一块布的来龙去脉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记账的时候特别引入阿拉伯数字,文字则用一种简笔画,看起来有点像甲骨文。 游商们已经用一套文字在记账了。 南遥作为祭司, 也会写一些比较简单的“字”,记录天时物候。 白芜使用文字的时候, 并不显得突兀。 九大部落叫他“芜大人”,默认他无所不能,对他手底下突然出现的文字, 也没有谁觉得不对。 有了纸笔, 白芜还教南遥另一套文字——他上辈子学习到的汉字。 汉字不能用在别的地方, 两人之间简单留个便条,做个记号还是没问题,这成了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白芜没打算教其他人文字,用多了,大家慢慢就会熟悉,能够发挥创造力,创造新的文字。 他们会渐渐形成一套新的文字,一套来历清晰的文字,用不着白芜揠苗助长。 白芜和南遥最近在忙染布的事情。 云山的血囊根很多,白芜和南遥去了好几次,挖回来的血囊根堆在南遥家还未安装门窗和瓦片的杂物间,直堆了半个杂物间。 白芜怕今年挖多了血囊根,明年没得用,还特地在家附近的山头种了一批。 血囊根生命力顽强,他种下去的血囊根基本都种活了。 他们忙忙碌碌,一下又过了近十天。 这天早上,白芜和南遥在吃饭前去了一趟田里,查看作物最近的生长状况。 他们家所有作物都长得很好。 稻麦青翠,菜苗肥硕,旁边的布果也有人膝盖高。 白芜蹲在稻田旁边,查看稻田里的水量,“水有点不够,还要再放一次水。” 南遥用手托了一下稻穗,“稻穗是不是长好了?” “没有吧?” 白芜也不确定,他揪下一粒稻粒,放到唇齿之间,轻轻一咬,里面雪白清甜的稻浆爆了开来。 白芜咂摸了下,“稻子还不是很饱满,起码还得再长半个多月,得等稻穗黄了才能开始收割。” “我记一下。” “记物候吗?”白芜探头看南遥手里的纸笔,“今天的天气其实不太准,因为天气偏冷,作物比往年生长得慢一些,我们种得也比较晚,好像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 “无碍,先记下来。” 两人造出了纸,白芜只有在和人进行商业来往的时候才会用一下,南遥基本天天都会用。 他们还在河里沤着树皮,树皮沤好了,他们会再造一批纸。 树皮造纸的成本要比用白絮果低得多,白芜对此喜闻乐见,等纸多了,他们不仅有书写载体,还能做点草纸用。 这一年多他没用过草纸,每次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都用树叶,很是令人心酸。 两人看过农田,沿溪而上,去看他们种的竹子。 他们刚开始种竹子的时候,就移栽了五根竹子回来,后来竹子种活了,不停地长竹笋,白芜忍着,一根竹笋都没吃,全让竹笋长成了竹子。 现在他们已经有十来丛竹子,只要没有意外,足够他们用了。 白芜还让崖派人过来,给部落里移栽了十来株。 其他部落,白芜也建议他们跟翠族换竹苗,竹子是一种非常有用的植物,多种点总没坏处。 看过竹子,两人再去看白蚌。 白蚌养在溪流里,水是活水,每隔几天他们还会喂一次食物。 它们长得非常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哪怕到现在,隔三差五还是能捡到死亡的白蚌。 白蚌死亡的原因各式各样,最多的还是被各种各样的水鸟从溪里抓出来摔到地面。 只要被摔到了地面,白蚌就算没被摔死,大概率也会被晒死,基本存活不下来。 白芜看着他家的白蚌被鸟祸害,好几次都想把南风和白雪拉过来,好好修理一下这批鸟类。 奈何南风和白雪调皮的时候也挺多,夏天还最喜欢泡在水里,它们来过一次,祸害白蚌的时候,祸害得比鸟还厉害。 白芜实在吃不消,又将这两只大狼送回去,现在只在溪流两边立了几个稻草人。 至于稻草人也吓不住的水鸟,白芜只能当这是养殖的必然损耗了。 白芜远远看见地上的白蚌,深吸一口气,蹲在地上捡白蚌,“一个、两个、三个……还行,今天只死了七个白蚌。” 说着,他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没什么臭味,应该是这两天刚被抓上来的白蚌。 好几个白蚌被摔破了壳,里面的蚌肉被水鸟啄得乱七八糟。 白芜打开白蚌,往里面一摸,珍珠倒还在。 白芜将珍珠取出来,放到溪流里洗干净,托在手上观察。 这些珍珠颜色各异,白色、淡紫、淡红、还有颗深灰色珍珠。 珍珠的个头都比较大,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大出来里面用沙子做的珍珠核。 可能因为他们选择的时候,选的是颜色比较淡的半透明沙粒,所以才会看不出来。 白芜:“养到过年的时候,应该可以取第一批珍珠。” “这批珍珠还不行?” “不太行,品质不好。”白芜抓着珍珠,“带回去给岸玩吧,应该可以做头饰或钉在衣服上。” 两人查看完白蚌,便回家。 他们还没飞到家,就在半路遇见了不速之客——天鹅族游商。 天鹅族游商在路上看见他们倒显得极为高兴,一直冲他们嘎嘎叫着打招呼。 那热情劲儿,仿佛大家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实际上,上次他们做生意的时候,游商们觉得他们压价压得太狠,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 好几个游商还嘟囔,再也不想来了。 白芜和南遥对视一眼,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批游商不对劲。 白芜和南遥带着游商们到自家山头落下。 天鹅族族长淡云朝他们笑着点头,“好久不见。” 那态度,别提多好。 白芜越发觉得不对劲。 “确实有好一阵子没见了,你们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也没怎么听见你们的消息。”白芜招呼他们落座,“喝奶茶吗?” 淡云道:“简单给我们杯水就行。也没去哪里,就环大陆飞了一圈。” “环大陆飞了一圈还叫没去哪里?你们肯定飞得特别辛苦?” “还行,我们都习惯了。本来飞完这圈,我们该回族里休息一段时间,等到秋天时再出来,没想到路上收集到了一些好东西,我觉得你们会感兴趣,顺便过来一趟。” “我对黑金之外的东西都不是很感兴趣。” 淡云一挑眉,往旁边一偏头。 边上的游商对上他的目光,麻利地将身后的背筐拖上来,揭开盖子,倾斜背筐给白芜看。 白芜目光扫过去,发现里面是整整一筐乌黑发亮的矿石。 矿石散发着金属光泽,正是黑金! 游商让他看了一眼,马上盖上盖子,又将背筐拖到身后去了。 白芜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想再看一眼。 淡云举杯,慢悠悠说道:“这次我们很幸运,交换到了大量黑金。你上次不是说有黑金尽管过来找你,你这边有的是好东西?现在到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当然。”白芜深吸一口气,“你们想要什么东西?” “肥皂、红布、石灰、水泥——你这里还有什么?我们已经做完了一轮生意,也换到了足够多的物资,你得拿出足够让我们心动的东西才行。” “好家伙,肥皂、红布还不够令你们心动吗?你们看到了穿红衣裳的鸟族人没有,红色的布料带出去外面,每个部落都愿意跟你们做生意吧?” “提起这个,我们听说,你这里可以用白布换红布,我们这次也换到了不少布——” 某名天鹅族游商听到淡云提起,连忙将巨大的包裹拎到身前,给白芜和南遥展示里面细密的布料。 白芜只看了一眼,便摇头,“这是我和九大鸟族人的交易。” 淡云笑,“我们也是鸟族人。” 白芜:“可你们不是南遥管辖下的鸟族人,你们要是愿意归入我们,我们也可以这样交易。” 淡云一耸肩,“那算了吧。你还是坚持所有东西都要用黑金来换?” 白芜:“是,我现阶段只要黑金。” 淡云:“我们手上有多少黑金你也看到了,你想怎么换?一块黑金一块布?” 这么快就进入到讨价还价的阶段? 白芜认真道:“当然得看黑金的大小与品质,你先让我看一下?” 淡云点头,“行。我们不太熟悉各种黑金,你自己看吧。” 天鹅族游商将黑金提上来。 白芜掀开背筐,和南遥一起查看。 只看了几块,白芜忽然发觉,手底下的黑金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112章 铁矿 白芜这段时间接触了不少黑金, 对黑金很是熟悉。 手底下那块黑金比真正的黑金要轻一些,不算太明显,但瞒不过白芜的感觉。 白芜偏头看淡云。 淡云微抬下巴, 若仔细看他的表情,能看出他眼睛微眯,眼周肌肉发紧。 他明显在紧张。 白芜心中了然,淡云绝对知道这东西不是黑金。 白芜舌尖顶着上颚,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些游商还是太单纯,根本没见识过后世那种千奇百怪的骗局, 以至于做这么一点坏事就心虚得不行。 现在就看他们怎么压价了。 淡云见白芜和南遥不说话, 笑意僵在脸上,声音发紧, “怎么了?” 白芜回过头,“没怎么。” 白芜继续查看手里的金属,它入手沉重冷硬。 这东西不是黑金, 也绝对是金属,或者说是金属矿石。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金属。 白芜将它递给南遥。 南遥一接手便顿了一下,他抬头看白芜。他认出了这种矿石, 这不是黑金。 白芜微不可察地一摇头, 示意他别声张。 南遥掂了掂, 又将矿石抛回给白芜。 白芜将矿石放回背筐里, 双手抱胸,转头问游商们,“你们想拿它换些什么?” 白芜刻意避开“黑金”这个名词,只用代称。 淡云身后的一名游商抢着道:“红布。一块红布换两块脑袋大小的黑金。” 白芜看那名游商一眼。 游商有些心虚, 不过很快回视。 淡云不动声色地将同伴护在身后, “这个换法很公平, 我们去别的地方,都是一块脑袋大小的黑金换一块布。” “是吗?”白芜意味深长地朝游商们笑,笑得他们头皮发麻。 白芜这才慢慢说道:“两块太少,五块‘黑金’换一块红布。” 白芜刻意在“黑金”上咬了重音。 游商们表情各异,好些人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偏头躲避白芜的目光。 淡云:“三块,不能再多。三块脑袋大小的黑金都够装满半个箩筐了。” “你们退一步,我们也退一步,四块,”白芜道,“不然我们太亏。” 淡云顿了一下,咬牙道:“三块半,再多我们接受不了。” 白芜盯了他片刻,“好吧,成交。” 天鹅族游商们松了一口气,互相招呼着,将所有黑金拿上来。 白芜则去库房里,将家里的红布拿出来。 一行人在山头上清点物资。 三块半脑袋大的“黑金”换一匹布。 白芜家的布已经修过,每一块布的大小都差不多,大致够一个成年兽人做一身带袖长袍。 天鹅族游商带来的“黑金”则不一样,它们大的大,小的小,还带着各种棱角,非常不好测量。 最后白芜拖了个他们用来制纸的大木盆过来,往里面加满水,然后将三块半双方都觉得大小合适的石头放进水里,等水溢出,水面和盆沿刚好持平,再将金属拿出来。 白芜道:“把石头放进水里,水面与盆沿持平,就是三块半黑金的分量,你们同意吗?” 淡云点头,“可以。” 天鹅族游商们都没想到还能用这个办法,他们叽叽喳喳地在旁边赞叹起来: “这个办法真不错!” “芜,我明白了为什么你们这边的鸟兽人都管你叫智者了,太厉害了!” “这个办法好,族长,下次我们和其他人做生意的时候,也可以用这个办法!” 白芜处于彩虹屁中心而岿然不动,只催促天鹅族游商继续。 最后天鹅族游商换走了六十块红布和二十块肥皂,基本快把白芜的存货换干净了。 天鹅族游商也没在他们这里多待,换完了布之后,当天就飞走了。 他们飞越白族的领地,直到狮族人的地盘才停下来,他们要在狮族人的领地内休整一番,再继续出发。 傍晚,天边都是火烧云。 蚊虫嗡嗡飞着,铺天盖地,如过境蝗虫。 天鹅族游商点了足足六堆篝火,面前一堆,背后五堆,火堆上盖着熏蚊虫的草,浓浓黑烟带着青草味四散。 “族长,你看这布。”天鹅族中某个青年拿着红布在火光下仔细查看,“它还会发光!” 朱砂红的布料被火光蒙上一层暖橘,乍一眼看上去,光似乎能在布料上流动。 淡云低头仔细查看,“没发光,是照耀在上面的火光。” 这么说着,淡云还是忍不住仔细摸了摸手底下那匹红布。 布料柔软厚实,染色均匀,还有股淡淡的香味,让人爱不释手。 夜色中,不知道谁小声说:“白芜手里的好东西真多。” 话匣子打开,大家很是赞赏了一番从白芜手上换来的各种好东西: “白芜看黑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吓我一跳。” “有什么好吓的?就算我们带过去的那批黑金品质没那么好,那也是黑金啊,又没掺假。” “反正我觉得不太像黑金,族长,你觉得那是什么啊?” 天鹅族游商们说完这话,齐刷刷看向淡云。 淡云长腿曲起来,“下次再找白芜,兴许就知道了。” “族长,我们把这批布换出去,再找一次白芜吧?把那些奇怪的黑金都换出去!” “对啊,族长,那么多黑金,不换出去太可惜了。” “族长,去吗?我们还有一座山那么多的黑金,万一别人发现了,偷偷拿走怎么办?!” “我觉得晚点回去也没事,多飞几趟,冬天冷的时候我们就不出来了。” 众人一起看向他们族长。 淡云点头,“先把今天换到的布料换出去,要是能换到不错的东西,可以再跑一趟。” “喔——那肯定能再跑一趟。族长,我们下次拿黑金换点好吃的吧?换点腊肉蘑菇酱什么的,带回去给孩子们也尝尝。” “我想换他们的刀,别的部落的刀都没他们的刀好。” “要不换点咸鸭蛋回去?他们的咸鸭蛋也好吃。” …… 白芜不知道天鹅族游商们讨论了他们半天。 他正和南遥查看新换到的“黑金”。 这批黑金里面有真正的黑金,只是数量比较少,剩下的都是黑色的不知名金属。 白芜将黑金拣出来,拿着那不知名金属仔细查看,总觉得手感和气味都非常熟悉。 是的,气味。 黑金有黑金的气味,这种金属也有这种金属的气味,尽管很淡。 白芜皱着眉头努力嗅闻,一时辨别不出来。 他侧头看南遥,“你闻过类似的味道吗?”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种金属。”南遥将手里的金属放下,又闻了闻手,眉头微皱,“这种金属的味道比黑金重。” 白芜的嗅觉差一些,闻到的信息也没他多,听他这么说,白芜深吸一口气使劲嗅闻。 “嘶——咳咳咳,真难闻!这个味道好熟啊!” 金属味冲得白芜有点想吐,他偏头做了个干呕的姿势。 南遥拍拍他的背,说道:“有点像血腥味。” 血腥味! 白芜醍醐灌顶,“我说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铁锈味!这金属是铁!” “铁?”南遥琢磨着这个发音奇怪的陌生字眼,“你上辈子见过?” “见过!不仅见过,还每天都在用,只是不怎么用没处理好的铁。” 白芜越看手里的矿石越觉得亲切,用指甲抠了抠,说道:“表面这层肯定是四氧化三铁,要不然不会是这个颜色。” “四氧化三铁……又是什么?” “铁在空气中氧化,会生成四氧化三铁。”白芜愉悦道,“这是化学知识,它很容易生锈氧化,也很容易处理,你等我给你变个戏法。” 白芜站起来拍拍屁|股,拉着南遥去找河边的小窑。 这口陶窑经历着风吹雨打,已经半旧,上面还有细小的裂痕。 白芜伸手拍拍厚实的窑体,“等我们有空,得再做一口大一点的,结实一点的窑。” 南遥:“我在屋子边上给你留了位置。” 白芜挑眉,朝他竖起大拇指,递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陶窑边上存着用草遮得严严实实的木炭。 白芜拿了些木炭下来,将炭砸碎,研磨成粉,放到破陶罐里,又往里面放了碎矿石,再将整个陶罐放进窑里,加炭开始烧窑。 炭粉是绝佳的还原剂,能将四氧化三铁还原成铁,窑炉里的究竟是不是铁?等他们炼制出来就知道了。 白芜和南遥守着窑炉烧火,手还不断拉着风箱,将窑炉里的火烧得极旺。 天黑了,岸飞下来喊他们吃晚饭,他们都没上去吃,只是各啃了两个面果和一块烤肉。 橘红的火光从窑炉里透出来,映在他们脸上,一闪一闪,一烧就是半夜。 白芜和南遥从窑顶往下看过好几次,能看见炭火里火红的金属,它们甚至在陶罐里融化流淌了起来。 一直到下半夜,白芜感觉烧得差不多了,才用石棒做夹持工具,将陶罐小心翼翼地夹出来。 两人在火光中看着陶罐。 陶罐夹出来后降温很快,里面的物体也从火红状态渐渐暗下去。 白芜怕看不清楚,还特地从窑炉里抽了一根木柴出来,充当火把,用以照明。 “好了吧?”白芜弯着腰微眯着眼,换了好几个姿势左看右看,想看看里面的金属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白芜从他手中接过石棒,“夹出来就知道了。” 南遥先夹出那个块头比较大的黑色“石头”,白芜一眼看见上面蜂窝状的东西,他脱口而出,“是矿渣!” 南遥:“什么?” 白芜紧握拳头,兴奋地喊道:“还原出来的矿渣!快,再看看里面,里面应该有烧好的金属!” 白芜说着将手往前伸,恨不得抢过南遥手里的加持工具,自己倒出里面的内容一看究竟。 南遥单手握着他的手腕,“不急。” 说着南遥将陶罐里面的东西夹了出来,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不规则金属,整体呈淡银色,在火光下还闪着细碎的光。 白芜眼睛瞪大了,“铁?!” “我没猜错,真的是铁!” 第113章 铁锅 白芜他们总共炼得一把铁块。 这些铁块银白色, 比黑金软许多,延展性非常不错,就算不用火,单用锤子敲击, 都能把铁敲成铁片。 若是同样体积的黑金, 人就算把手敲断,也很难敲成片。 白芜拿着这些铁块把玩了很久, 连晚上都抱着睡, 直将这些铁块捂得暖暖和和。 接下来几天, 他们哪里也没去, 就在家里炼铁。 这批铁矿石质量不错, 不知道是否来自陨石之类,纯度比较高,炼起来也不算太费事。 经历一番周折, 他们一共炼得十六筐铁块。 为了炼这些铁块, 白芜他们没日没夜地干活,天天侯在窑炉前面, 烤得头发都快焦了。 白芜捋着头发,跟南遥嘟囔,“剩下的活交给鹰族吧, 我实在不想干了。” 南遥轻轻捏了捏他后颈, “我干也可以。” “你又不是铁打的,可以个屁, 我们都休息几天, 看顾一下田里。” 随着他们种植规模的增大, 他们种的田也越来越多。 现在河边一连片都是他们家的水田, 他们每回去田里, 都能看见水田中波光粼粼,天光云影全在水田里头,景色美丽异常。 现在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农药、化肥,水田里有很多小鱼、小虾和泥鳅,他们去耕田的时候带个背篓去,回来的时候能顺便捞半篓鱼回来。 小鱼泥鳅收拾干净,用香料和盐略腌一下,送入面包窑里烤。 他们出门的时候烤上,等回来的时候打开面包窑,就能收到一筐鱼干。 这鱼干无论是他们自己拌饭吃,还是给两头小狼吃,都是绝佳的食物。 天气好,地里的作物长得很好,野外的野果、野菜也长得很好。 他们每天出门都能满载而归。 收回来的野果,野菜和茎块,他们也有各种各样的食用方法,无论是晒成菜干,还是腌成泡菜,味道都非常不错。 白芜趁着这段时间有空,补充了一批果酱。 果酱无论是泡茶,还是抹面包,又或者是腌肉,都是非常不错的东西。 日子慢悠悠地过着,这天,白芜和南遥刚回来,鹰族人已经等在南遥的窝外面。 看到他们回来,鹰族人赶忙迎上来,对他们说道:“祭司大人,芜大人,你们的锅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部分大家有点不知道怎么弄。” “真的?我们过去看看!” 白芜请鹰族人帮他们打两口大铁锅,铁锅的样式和石锅差不多,只不过比石锅要薄很多。 鹰族人表示明白,白芜想着他们在打制器具这一块经验比较多,便放手交给他们。 没想到铁锅这么快就敲好了。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白芜和南遥飞到鹰族。 鹰族的人早就在等着他们了。 一见他们,山鹰简单打过招呼后,道:“你们快过来看看这锅怎么做?” 白芜仔细打量那口放在边上的圆底铁锅。 铁锅比较厚,大概有五六毫米,锅底也不算太光滑,不过圆底铁锅的器型出来了,略修一修,就是一口上好的铁锅。 山鹰在旁边说道:“我说要在耳朵,拿着都会烫手,你们觉得呢?” 白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汗颜道:“我想加个手柄。” 鹰族人愣了一下,哄堂大笑。 山鹰也笑,他边笑边说道:“我就说芜大人的想法应该会不一样,你们还不信?” 鹰族有人问:“芜大人,手柄要怎么加?” 白芜道:“你们焊一个圆筒在锅边,到时候我拿木棍做个手柄?” 鹰族人不明所以,“什么……圆筒?” 白芜在地上画图,一边指着图画,一边比划,尽量将心中的设想和鹰族人说明。 鹰族人听了半天,还是满眼茫然。 南遥沉声道:“我来吧。” 众人一齐让出位置,让南遥发挥。 边上的铁都炼制过,现在得到了比较纯净的铁块。 南遥用夹持工具,夹着铁块放到窑炉里烧红,再夹出来,打成铁片。 鹰族人打制的锅放在旁边。 南遥看了锅几眼,衡量了一下大小,再将铁打成半厘米厚的铁片。 他烧红铁片与铁锅后,将二者焊接在一起。他们焊接技术一般,焊接上后便反复的敲打,力求将二者融在一起。 这种力气活白芜基本插不上手,他在旁边看了半天。 南遥和鹰族人干活非常细致,一群人叮叮当当地敲了半晚上,等确定铁锅做好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等铁锅放凉后,鹰族人也松了老大一口气,将铁锅放到白芜边上,“芜大人看看。” 这口铁锅经过多次煅烧后,呈灰黑色。 白芜小心摸了下手柄,手柄已经完全放凉了,摸上去没什么感觉。 他握着手柄将锅拎下来,仔细查看里外。 因为锻造技术的缘故,这口锅并不是特别光滑,不过已经比石锅好多了。 南遥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不甚光滑的某处,“明天我拿磨刀石再打磨一遍。” 白芜一笑,“我觉得可以。” 山鹰挤上来,开口追问:“这口锅算是做好了吧?” 白芜朝他竖起大拇指,“不仅算做好了,还做得特别好。” 山鹰道:“可真不容易。那我们继续做剩下的那口锅?” “辛苦你们了。” 白芜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到了这一口大铁锅。 第二天,他们就带着铁锅去河边,一边敲打一边用磨刀石仔细打磨。 上辈子要打磨这种锅,他们有各种目数的砂纸可以选择,现在只有粗糙的磨刀石,规格就一种,他们只能抓住能找到的磨刀石使劲研磨。 两人手握磨刀石,轮流磨口锅,最后磨出来的锅非常光滑,光滑而沉重,和工业制品差不多。 白芜的手都快肿了,到此时,他们终于得到了一口有手柄的,厚实的,光滑的圆底铁锅。 经过多次打磨,这口锅变回了银白色,或者说比银灰一个度的白色。 这口锅放在那里,就能让人一眼看出来,这是好东西。 白芜将锅放到火塘上,下巴微抬地看着家人,等家人评价。 岸看到这口锅的第一反应是,“这口锅真漂亮,这种铁片是不是能用来做项链?” 白芜:“……我打死都没想到,你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岸好奇地用手指敲击锅壁,“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们终于要有炒菜了。哥你让开点,我准备开锅。” 他们这口铁锅应该算铸铁锅,上面没有任何涂层,他得想办法在上面镀上一层油膜,不然容易烧锅底。 南遥在旁边烧火,白芜将铁锅架在上面,等铁锅烧得通红,再用一块肥肉在铁锅上面反复摩擦。 通红的铁锅将脂肪煎得滋滋作响,一股焦香味传出来,岸一边看,一边悄悄吸溜着口水。 银色的铁锅在经历开锅之后,又变成了黑灰色,上面有一层油亮的膜,看起来非常光滑。 白芜将铁锅翻过来,摩擦完了锅里面,开始摩擦锅底。 这一步跟上一步一样。 等锅的两面都镀上了一层光滑的油膜,白芜倒入开水。 水一倒进去,“滋啦”一声,冒出大量的白泡,然后涌起大量的水蒸气。 白芜连续洗了三遍,才把锅洗干净,他看着铁锅满意地点头道:“现在可以开始炒菜了。” 今天晚上吃蒜苗炒肉、清炒肥肥草和韭菜鸟蛋。 他们家有石锅,白芜很早就开始炒菜了,岸也没觉得铁锅有什么不一样。 白芜站在铁锅前,等铁锅烧热之后,放入冷油,再放入蒜白爆香,浓郁的香气飘得到处都是。他将腌制好的肉片倒入锅中,快速滑散,等肉片变色之后,扔下一把大蒜叶,略翻炒一下,一道蒜苗炒肉就出锅了。 岸连碗都没洗好,就眼睁睁看着他炒完了第一道菜。 后面的韭菜鸟蛋也是。 岸看白芜放入蛋液后,几个呼吸时间,蛋液就膨胀起来了,一面煎得焦黄,一面嫩黄,浓郁的香气飘了上来。 以往他们吃鸟蛋的时候,鸟蛋总有点腥,他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浓郁的蛋香味。 鸟蛋炒好,再倒入韭菜,几息之后,青翠的韭菜炒软,他再放入大酱和蚌汁再一炒,盛起来。 肥肥草最后炒,大火薄盐快炒,白芜将菜盛出来时,它的叶子还脆生。 三道菜,五个人,大家坐在餐桌旁边的时候,还有些傻眼。 岸使劲嗅着空气中的香味,“这也太快了吧?!” “重点不是快,而是好吃,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白芜说着愉悦地夹了一筷子韭菜。 他们种在后院的纯天然韭菜,叶片比较小,但是肉质肥嫩,味道浓郁,尝到嘴里还带着一丝鲜甜,又烫又香,在鸟蛋的烘托下,越发显得鲜嫩可口。 白芜吃完韭菜后再尝肉片。 肉片腌制的时候放了咬嘴果和淀粉,又滑又嫩,又香又辣,和那种发柴的肉片完全是两道菜。他放在嘴里轻轻一咬,便压出大量的肉汁。 这是一道近乎完美的小炒肉。 清炒肥肥草也好吃。 这种略带一点苦味的野菜,充满着山野的味道。 以往他们最经常吃的方法是汆烫一下拌成沙拉,白芜觉得还行,但家人们都不太喜欢。 鉴于这是最容易获得的绿色蔬菜之一,岸他们一边讨厌一边吃,没少埋怨。 这是岸第一次不讨厌吃这种蔬菜。 他将冒着热气的、肥厚脆嫩的肥肥草放到牙齿之间一咬,微甜微苦还带着一点薄盐的肥肥草便充分与口腔接触了。 像整个春天在与口腔接触。 岸看看筷子上的肥肥草,又看看锅里的肥肥草,嘟囔,“原来肥肥草还能是这种味道。” 第114章 蔷薇 煎炸蒸炒——白芜家的铁锅几乎无所不能。 好好用铁锅做了几顿饭后, 白芜微微凹下去的小腹都快与髋骨齐平,腹肌也不那么明显。 胖了。 他低头摸了摸自己来之不易的腹肌,叹了口气。 他这口气叹得很小声, 然而还是没能瞒过南遥的耳朵。 南遥在 “没。”白芜深吸一口气, 把腹肌撑起来, “我就是想着要尽快再准备一批物资, 估计天鹅族游商很快会过来和我们做生意。” “他们不是刚来过?” “是刚来过,不过——”白芜说道,“我怀疑他们手上的铁矿石不止和我们换的那些。他们要是手里的铁矿石还有多, 应该会趁我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尽早带过来跟我们兑换。” “据我所知,他们从来不走回头路, 每趟生意做完都会回部落里休整。” “我上辈子有句话,叫做‘财帛动人心’。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习俗可以妥协。” 两人一上一下,隔着几十米的距离, 泡在各自的温泉中对话,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白芜猜南遥一定不信他的话,兴致勃勃地问道:“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天鹅族游商是否会来?” “对!怎么样?” “赌什么?” “你先说, 如果你赢了,你想要什么?” 白芜说出这话的时候, 心里也在一个劲地想赢了要什么赌注。 他还没想明白,南遥的声音从 “嗯?”白芜瞪大眼睛, 下意识问道, “亲哪?” 他这句话一问出来, 南遥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白芜懊恼地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 若无其事地说道:“行。” 南遥却不放过他,“亲哪都行?” 白芜的耳根子都快红透了,咬着牙低声道:“只要你敢说,我就敢亲。” 南遥又是笑。 白芜用手掌拍打了下水面,发出啪一声响,示意他略过这个话题。 南遥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你赢了,你想要什么?” 白芜刚正在想,现在脑子都快冒烟了,哪还能想得出来? 他瞪着水面瞪了半天,只能说道:“先欠着,等我赢了再告诉你。” 白芜觉得自己赢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他得准备天鹅族的人来了之后能兑换的物资。 红布肯定不行。 他们鸟兽人九大部落的白絮果一共就那么多,大家能摘的都摘完了,一时也没办法找到别的替代品。 总不能把他们的布全都换出去。 金属制品也不行。 他们好不容易换回了金属,不可能简单加工一下又换出去,太亏了。 食物他们倒是愿意换出去,但估计天鹅族游商要不了太多。 天鹅族游商不远万里过来这边,肯定不愿意一网袋容易变质的食物回去。 白芜将家里的物资盘点了一翻,最后还是决定做肥皂。 他这次想做一点特殊的肥皂,比如——精油皂。 白芜出去采集的时候考察了半天,最后摘了一大捧带刺的鲜花回来。 这种鲜花有点像野蔷薇,重瓣,粉花,枝条带刺,有一种清甜的香味。 白芜在白族的领地内见得比较少。 他一个人的时候,一般也不去其他族领地内采集,故不知道哪里还有这种鲜花。 白芜带着这一大捧开得热烈的鲜花去找南遥。 他落地的时候,南遥正和复羽族的人商谈事情。 复羽族的人看到他和他背筐里的鲜花,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芜大人——”众人纷纷打招呼,又笑,“你带的花是送祭司大人的吗?” 白芜笑着反问:“要不然送你们?” “不不不,你送给祭司大人就好。”复羽族的人挤眉弄眼,“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帮我给你们族长带好。” 复羽族的族长长水个性很温和,这批年轻人倒有点像猴,白芜等他们飞走了,才从背筐里取出带来的鲜花,捧着递到南遥面前。 南遥问:“真送给我?” 白芜对上他的眼睛,偏过头,“你对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有什么怀疑之处吗?” “不像你的风格。”南遥这么说着,还是珍而重之地从白芜怀里小心接过那捧鲜花。 白芜看着他拨弄花朵,轻咳一声,“小心刺。” “无碍。” 南遥回窝里找了个漂亮的黑陶罐出来,简单修剪过鲜花后,将鲜花养在陶罐里。 白芜跟在他后面,跟进跟出。 南遥回头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白芜原本到嘴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注视着南遥英俊的脸庞,忽然道:“我很喜欢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欢。” 南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将他拉近身前,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也是。” 南遥低头亲他。 这次更深入。 白芜碰到了南遥的舌尖,整个人颤了一下,腰有点软。 南遥有力的双手托着他的后腰,将这个吻加深。 两人在花香与山风中接吻,吻得白芜浑身燥热,什么也来不及问,便赶忙变回兽形逃走了。 第二天还是南遥带着花下来找他,“你是不是想找这种花做些什么?” “就知道瞒不过你。”白芜说起正事的时候正经了许多,“我想做一批精油皂出来。” “和秋果油类似的精油皂?” “完全不一样,这次是要从鲜花里提取带香味的油。” 他们的肥皂其实有香味,放了凉香草的肥皂就有香味,挺好闻。 只是香皂做出来一年多,他们也没怎么改良,香型比较少,凉香草味道也不够精致。 起码没办法做到天鹅族游商看一眼,便情不自禁地掏出物资求他们交换。 白芜这次打算做一批精致的香皂,榨干天鹅族游商的存货。 白芜将精油的来源和提炼方法跟南遥细细说了一遍,“不知道哪里大量存在这种鲜花?” “翠族就有,在山脚下。” “那我们去采?” 南遥站着没动,“昨天果然不是特地给我送花。” 白芜理亏,趁着家人没在附近,飞快凑近南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下次注意。” 南遥眼带笑意地拉过他,将这个吻加深。 两人简单吃了点烤肉,带上背筐采摘鲜花。 要提炼精油,他们采摘的鲜花最好半开未开。 想摘到这种鲜花得早点去,去晚了,花朵全绽开后,效果会差很多。 南遥对领地内的事物非常熟悉,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目标。 野花不像人工种植的作物,会整整齐齐长在某个地方。它们东一片西一片,分得很开。 这种花属于无名野花,白芜干脆以蔷薇命名。 它跟蔷薇很像,也是灌木,枝条特别长,高度达两米多,白芜踮起脚还够不到顶上的花。 每到这时,南遥便会掐着他的腰,将他举起来,让他去摘顶上的花。 两人一片花一片花摘过去,背筐里很快铺了一层柔软娇艳的花朵。 花摘多了,两人手上和身上也多了香气。 这种香味并不浓郁,却清甜悠长,很是好闻。 还没到中午,两人已经摘了四大筐花朵。 白芜回头看走过的路。 他们已经翻过了六座山,将附近所有的蔷薇花都摘完了,前面也没有蔷薇花了。 南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明天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摘。” “先试试这些花朵有没有用。走吧,我们先回去。” 他们将摘到的花提去河边清洗。 简单清洗完花朵上面的杂物后,他们又将花蒂摘下来,只留花瓣。 他们将花瓣放到柴禾上面晾干。 白芜趁着有时间,开始准备蒸馏的容器。 他们手里没什么材料,也没有工具,想制作正经的蒸馏器具很难,如果想要简易版的对付一下,倒用不了多少时间。 蒸馏容器中,最简单易得的要属于蒸馏酒液的传统蒸馏器,只需要蒸锅,蒸馏桶和竹管就行。 使用这种蒸馏器时隔水加热花瓣,水蒸气顺着管道出去,在管道里冷凝为水,再顺着另一条管道出来,就能得到蔷薇纯露。 白芜和南遥都是动手能力很强的人,两人去后院砍了竹子,开始制作蒸馏器。 太阳还没下山,他们就已经制作好了蒸馏器并开始蒸了。 川和墨回来的时候,满院子都是香味,这种香味要比单独的蔷薇花浓得多,闻着令人心旷神怡。 川走到他们身边,“你们又在做什么好东西?” “还是肥皂。”白芜转头笑道,“我们要做几款特别的肥皂,掏空天鹅族游商的口袋。” “能不能掏空天鹅族游商的口袋我不知道,鸟族年轻人们的口袋肯定要被你们掏空。” “亚父,你这次的评价很高啊?” 川放下东西走过来看他们的劳动成果。 看了半天,川也没看出黑陶罐里的是什么,“里面不是肥皂吧?” “这是做肥皂用的蔷薇纯露。”白芜小心翼翼地倾斜黑陶罐给川看,“这东西味道挺香,做成肥皂后也很香。用肥皂来洗澡的话,香味估计会在身上留很久。” 川仔细查看,“要是这样,哪个年轻人能不动心?我看你要是做得不多的话,估计等不到天鹅族游商过来,就会全部换出去了。” 白芜将黑陶罐放好,“那可不一定,这次我们只想换金属,除了金属之外,什么都不换。” 川挑眉笑了笑,“小瞧我们鸟族的年轻人了不是?” “没小瞧,我那叫目标明确。” “你们这肥皂要是做得好,年轻人们要么能拿出让你心动的东西,要么能换到让你心动的金属,信不信?” 白芜一听他亚父这话,就想起他和南遥打的那个赌,耳根又有发热的趋势。 他连忙截住话头,“我信!” 第115章 称量 兽人大陆版的纯露蒸出来后, 比白芜想象中要更好闻一些。 它香得很纯净,也很柔和。 白芜深吸几口,兴奋地将纯露递到南遥鼻端, “怎么样?” 南遥点头, “很香。” “你这表情也太淡定了, 我去找我哥!” 白芜将纯露给岸闻。 岸的反应果然大得多,抓着陶罐嗅了又嗅,眼睛都亮了,“这也太好闻了!能抹在身上吗?” “先做肥皂, 用肥皂洗澡后,香味应该会留在身上。” “做出来后我想先试试!” “少了谁的份也肯定少不了你的份。”白芜转头扯着嗓子喊,“到时候亚父阿父也要帮我试啊!” 川懒洋洋地喊了声,“行。” 白芜满意转回头,又和岸头碰头地说肥皂的事。 兄弟俩叽叽咕咕展望了一通。 等纯露静置好, 里面的精油浮在上面,白芜拿了竹筒,小心将精油倒出来。 纯露可以作溶剂,加碱灰制成碱液。 碱液和油脂反应,会生成皂液。 这样制出来的肥皂液本身有一定的香味,等皂液稳定并晾凉后, 往里面滴加精油, 而后再次搅拌,就能得到简易版的精油皂。 白芜制作精油皂的时候,特地换了秋果油。 秋果油更温和,制出来的肥皂品质更好一些。 制作肥皂这一步他们全家都很熟悉, 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 主要在于加热皂液并搅拌。 这是个力气活。 肥皂所有工序纯人工完成, 效率并不高。 他们一连做了几天,白芜做得有点腻,拿着干燥好的乳白色精油皂在手里翻来覆去查看,“我总觉得少了点花样。” 南遥坐在他对面,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要什么花样?” 白芜转头飞快扫了一眼,见家人们都不在附近,小声道:“我上辈子好些人做手工皂的时候,会雕出各种各样好看的花纹。” “我也会。”南遥问,“你想要什么花纹?” “什么花纹都可以?”白芜眼睛一亮,“好看就行!” 南遥闻言站起来,去墙根的架子上拿了一块放置已久的肥皂,又提着小刀过来,坐在白芜对面,提刀在肥皂上刻东西。 随着肥皂屑纷纷落下,一株活灵活现的小草出现在肥皂上面。 白芜在一边看着,瞪得眼睛都圆了,“你还会干这个?!” 不等南遥回答,白芜自言自语,“对哦,你还会刻骨笛。” 南遥笑了一下,将手里的肥皂打磨光滑,轻轻放到白芜手上,“送你。” 白芜双手捧着肥皂,保证道:“我今晚就拿它来洗澡!” 白芜仔细将肥皂收好,“肥皂上面雕花后会精致许多,但每块肥皂都这么雕的话,实在太麻烦了。” “嗯?” 白芜将肥皂抛了抛又接住,“要不然我们制造模具吧?到时候把皂液倒里面,冷却后就能印上好看的图案。” “可以。想雕什么?” “就雕蔷薇!”白芜拿过炭笔和账本,翻开空白的一页,在上面画了朵蔷薇,“雕这样的蔷薇。” 白芜画技一般,画出来的蔷薇更像上辈子见过的牡丹。 南遥仔细观察本子上的蔷薇,片刻后,从旁边的柴火堆抽出一块木板,用小刀细细雕刻起来。 木板的质地较软,南遥力气又大,他刻起木板来像雕豆腐一样,没费什么精力便雕出一朵栩栩如生的蔷薇。 那朵蔷薇层次分明,凹在木板里,像是将蔷薇花按下去而得到的印记,比白芜画出来的好看太多了。 白芜着迷地看着南遥骨节分明的手指,满眼都是惊叹,“这也太厉害了!” 南遥对上白芜崇拜的目光,手指一顿,接着小刀和木板又咯吱咯吱响起来,很快刻出了一只可爱的小羊。 小羊线条很简单,却十分传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动起来。 “我去!”白芜抓着南遥的手掌翻看,“你控制力好强。” 南遥笑了笑,等他看完,手起刀落,在旁边刻起了牛。 两头牛挨在一起,抬头看向他们,似乎随时能“哞”地叫一声。 这两头牛鼻子处还有鼻环,这是他们家的两头小牛! 白芜挨着南遥,小声提出了新的要求,“刻个南风和白雪?” 南遥另外找了位置,刻出两只小狼,旁边还多了两个火柴棍一样的小人,那是他们自己。 白芜惊叹得眼睛瞪得溜圆,“好像!我要把这块板子藏起来,就我们自己用!” 南遥揉了揉白芜的头发,“以后挂到我们的新房子去。” “咳咳——”白芜转头看四周无人,飞快应了一声,“好!我找东西装裱起来。” 南遥重新刻了三种模板——蔷薇花、青草以及小羊。 白芜将这三种模板做成模子,顺便给肥皂液调了色。 白芜和南遥调试了几天,最终做出了三款肥皂:蔷薇皂、凉香草皂、原味皂。 蔷薇花香型的蔷薇皂滴入血囊根的汁液,淡红如霞,精致得像一块果冻,上面印了蔷薇花纹。 凉香草香型的青草皂调以蓝草的汁液,湖蓝如水,像浓缩的湖,上面的花纹是一丛草。 原味肥皂刻了小羊,做出来后是一块半透明的乳白色肥皂。 白芜刚做出来的时候,觉得这种肥皂比较单调,想了好些办法装饰,最后将吊干的蔷薇花放进去。 淡粉色的蔷薇花干花嵌在肥皂里,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些肥皂做好后,白芜还去部落订了一批底部带孔带脚的木盒子当肥皂盒。 他请部落里的人依照南遥刻出来的样子,在各个木盒子刻了相应的简笔蔷薇、青草和小羊,刻好后,再将一块块肥皂放进去。 兽人们根本没有装饰和包装的概念,看到白芜家装好的一盒盒肥皂,喜爱得不行。 大家带着各种物品来找白芜换肥皂——蜂蜜、陶罐、牧草、稻谷、豆子、紫草芯、秋果油……全都是白芜家立刻用得着的东西。 白芜爽快地跟大家换了。 九大部落的人找他换东西,基本都是自用,顶多送给恋人和朋友,不存在倒卖行为,白芜和他们做生意做得挺开心。 白芜家的原料多了,做出来的肥皂也更多。 他专门钉了八个大木架子用来放肥皂,一个月不到,八个大木架子上放了近五千块肥皂。 这还是在他们家不断将香皂换出去换取原料和包装盒的情况下,他们实际做出来的香皂足足有六千块。 这些肥皂几乎耗尽了他们每一丝空闲时间。 等架子放满后,包括白芜自己在内,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岸说道:“我今年内都不想再做肥皂了。” “我也一样。”白芜深感赞同,“我一年内都不想再做。” “我们做了那么多肥皂,要是天鹅族游商不来怎么办啊?” “那就换给其他人,冬天我和南遥可能会出去跑一趟商,兽兽人、鱼兽人——愿意换肥皂的人肯定多得是。” 白芜家的牲畜现在有吃不完的草料,田里一切作物也正茁壮成长。 他们连采集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南遥每天带着他飞,路上所需的时间本来就短,南遥每次还带着他直奔目的地。 空闲时间多了后,白芜开始琢磨着做秤。他想做上辈子小时候用过的小杆秤。 这里根本没有砝码,他只能自己琢磨,选了差不多大的石头,掂量着,自己估摸出一两的重量,再去鹰族定做秤砣。 这杆秤他沿袭上辈子的模式,十两算一斤,一杆秤最轻能秤一两,最重能秤四十斤。 小杆秤根据杠杆原理,白芜担心自己算错了,还拉南遥及家人和他一起测算。 五个人忙碌了五六天,才将秤做好。 转眼,白芜家第一批种下去的稻子黄了,他们准备割稻。 鸟兽人的领地冬天虽然冷,但一年应该能种两季稻,现在割的是早稻,晚稻刚插好秧,应该十月份割稻。 白芜今年是第一回尝试种两季稻,不知道能不能种成,故他们种得不多。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割稻并不难。 大家有的是力气,割稻、摔稻、晒稻、筛杂、舂米,每一步都比白芜想象中的要简单。 一番抢收下来,白芜竟然不怎么觉得累。 天鹅族游商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这天下午,白芜正在家里筛稻子,天边呜呜泱泱飞来一群巨大的天鹅。 他们浩浩荡荡地飞过来,每个人都带着一个密不透风的网袋,网袋里严严实实地塞着矿石。 看得出那些矿石极为沉重,他们每个人都飞得气喘吁吁,翅膀拍得又慢又吃力。 天鹅族游商们落在白芜家的山顶上,好几只大天鹅一屁|股坐在山顶上,毛茸茸的尾羽都坐塌了。 他们一动不想动,就以兽形的姿势坐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气。 看起来诡异又好笑。 大生意来了! 白芜忍下笑意迎上前去,“淡云族长,你们怎么带了那么多矿石来?” 淡云原地变回人形,边伸手整理下裙,边警惕地看着白芜,“你不是号称有多少黑金收多少?这些黑金该不会吃不下吧?!” “当然不会,只是这些黑金到底是不是黑金——” “不是黑金能是什么?要验货给你看吗?” “不然验一验?这么大一笔生意确实谨慎一些比较好。” 淡云一噎,接话不是,不接话也不是。 白芜慢悠悠道,“我们上次收到的那批矿石,是比较软且比较好熔化的铁矿,和黑金差别还挺大,一验就能验出来了。” 淡云眉头微皱,“我怎么看都差不多?原来有差别吗?不然你教教我们?”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白芜看淡云一眼,笑着半真半假地拒绝,“你别想空手套我们的技术。” 淡云眉头皱得更紧,“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人了?我们是真的不知道。” “……行,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们倒茶。” 天鹅族游商看起来疲惫极了,白芜特别给他们倒加了盐的蜂蜜水,让他们补充点能量。 白芜率先释放善意,天鹅族游商接收到了,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不少,接过茶水后,不太好意思地跟白芜道谢。 白芜又将家里的烤鱼干拿出来,顺便提了野果放在桌上待客,“你们先休息一下。” “聊天不妨碍我们休息。”淡云身体前倾,盯着白芜问,“我们带了那么多黑金……不知名金属,这次你能给我们换多少红布?” 白芜摇头,“没有红布,不过我可以给你换点别的东西。” 淡云更兴奋了,“比如?” 白芜:“我们最近做了些新的肥皂出来……” “肥皂是很好。”淡云不太感兴趣地打断他,“不过我们不需要更多的肥皂了。” 白芜冷静道:“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看过我们新的肥皂再说。” 白芜站起来,朝游商们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进屋去拿肥皂。 他提了个篮子,每种肥皂拿了五六块,堆了满满一篮子。 白芜还没走近天鹅族游商,其中一名游商突然吸着鼻子,“什么味道?好香!” 淡云盯着白芜问:“你们弄出了别的味道的肥皂?” “不止味道。”白芜将篮子放到桌上,伸手摆出请的姿势,“你们看看。” 淡云狐疑地看他一眼又伸手去拿肥皂。 白芜他们定做的肥皂盒已经足够精致。 起码对于不怎么包装商品的天鹅族游商来说,肥皂盒的精致程度已经出乎他们意料。 游商们一人一个盒子,都在仔细观察上面的图案。 白芜等他们看了一会,抬抬下巴,“可以打开。” 游商们依言打开,下一刻,都失声叫了出来: “兽神在上!” “这是什么?!” “新肥皂?” 一时间,游商们忍不住看了又看,当着白芜的面交谈起来。 他们很快发现了肥皂上刻的精致图案,也发现了蔷薇的香味和肥皂里面嵌着的蔷薇花朵。 白芜双手环胸,懒懒地看着他们。 游商们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白芜还站在旁边。 淡云珍惜地摸了手上的蔷薇味香皂一下,问白芜:“这种香皂怎么换?” 白芜道:“我这次想跟你们推广一个新东西。” “什么东西?” 淡云纳闷地看着白芜从桌子识地往后面躲了躲,“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白芜:“秤。秤东西用的。” 白芜大致跟游商们解释了下秤的科学性和用法。 游商们越听眼睛越亮。 淡云捧着秤道:“好东西啊!这杆秤怎么换?” “不换,不过可以借你们秤砣和教你们制作。”白芜补充道,“只要你出得起物资。” “你怎么什么都要物资,我们都那么熟了——” 白芜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淡云捧着秤摸了又摸,还是舍不得出物资请白芜教。 白芜每回教他们什么东西,都要特别多物资。 淡云决定只借个秤砣慢慢摸索,他们刚刚已经知道原理了。 白芜爽快地答应,这算是合作伙伴的特殊待遇。 双方说完秤,再商议肥皂的换法。 白芜道:“淡粉色的蔷薇皂十斤铁矿石一块,绿色的凉香草肥皂和白色的原味皂五斤铁矿石一块,不接受议价。” 后两种肥皂的制作成本要低不少。 淡云刚想张嘴讲价就被白芜堵回来了,张了张嘴,“我们换那么多,没你说的那什么‘优惠’吗?” “换一百块肥皂送一块同款肥皂,你们要多少?” 淡云看向身后的族人。 游商们不约而同举起淡粉色的蔷薇皂。 淡云道:“先换一百块蔷薇皂,再看剩下多少铁矿石。” 一百块蔷薇皂就是一千斤铁矿石。 白芜脸上的笑意变得非常明显,“行,我们先来称一下。” 白芜和游商们称铁矿石的时候,川他们和南遥陆续回来。 大家一起过来帮忙称量。 白芜在人群中和南遥对视,冲他眨了下眼睛,无声地提示他:赌赢了。 南遥眼里带起一丝笑意,微微点头。 白芜心情更是飞扬,他不厌其烦地将每一块铁矿石装在网袋里,耐心称量。 游商们一共带了两千三百六十七斤铁矿石过来。 他们商量许久,最终决定换一白芜十块蔷薇皂,一百块凉香草皂,再加七十四块原味皂。 白芜免费送他们六块肥皂,三种味道各两块,凑够三百三十块肥皂。 这三百三十块肥皂连白芜家存货的零头也没到,加起来也就一小网袋。 游商们看看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铁矿石,再看看单手能拎起来的肥皂,肉痛不已。 游商们要去部落里休息时,眼睛还一个劲看白芜家,满眼都写着眼馋。 淡云郑重地和白芜他们说道:“我们还会回来,这些肥皂帮我们留一下,等我们凑够了铁矿石或者黑金就来。” “那你们可得尽快。我会尽量留,不过要是遇见别的令我心动的货物,那可就说不准。做生意嘛,你们知道的。” “我们一定会尽快回来!” 第116章 薯条 白芜好几天没去田里, 这天去田里一看,他们家的土豆田居然开满了紫莹莹的小花。 好些小花已经凋谢,开始结硬硬的种子包。 白芜用手托着种子包一个个查看过去, 满脸都是震撼。 南遥看他这个表情, 有些奇怪,“怎么了?” 白芜摇摇头,喃喃道:“我居然忘记土豆会结种子!” “不结种子怎么长新苗?” “我以前没种过土豆。我们上辈子种土豆都用种薯, 直接切开来种。” 白芜蹲在地上托着刚结出来的嫩种子, 研究了很久。 他拼命在脑海里搜寻关于土豆的知识, 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一般种土豆用种薯无性繁殖, 那是因为他上辈子接触到的土豆都是种子公司处理过后的种薯! 种薯种出来的新土豆,会跟母代差不多, 产量高, 病虫害少, 还可以保持好的性状。 这并不意味着不能用种子播种。 只是用种子播种, 土豆会长得比较慢,长出来的小土豆性质也不稳定, 对一般农人来说划不来。 可这辈子完全不一样。 他们获得的土豆,本来就是从野外直接挖到的大土豆, 没有人工选育过,用种子也没关系! 也就是说,他们完全可以结合两种播种方法, 既用土豆茎块当种薯,切了播种,又可以直接播散种子。 直接播散土豆种子导致的效率低下和性状不稳定, 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他们顶多浪费一点土地和劳动力, 但他们多得是土地, 也多得是劳动力。 野外到处都是荒地,他们只需要选一块地,开垦后播种,无论收获多少,他们都不会吃亏! 白芜珍惜地托着种子,喃喃道:“等它们长成了,我一定要好好收集起来,再播种下去。” 南遥抬头,“收了就种?” “可以试试。收了晒干,存放几天就可以育芽。如果它会发芽就可以种,发不了芽就说明温度不对,等明年春天再说。” 白芜看着面前一大片土豆花,心里洋溢着幸福感,“反正这么多种子,我们随便尝试。” 什么叫“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这就是! 他们以后根本不可能缺种子用! 南遥:“冬天会不会冻死?很多年份外面的土地都会冻硬。” “你提醒我了,这确实是个问题。”白芜想了想,“你说我们把土豆种到温泉附近怎么样?那边相对暖和一点,冬天泥土也不会结冰吧?” “这个办法倒行,就是得离温泉远一点,别热死了。” “对!土豆喜凉,别靠得太近,只要冬天土地不冻上就行。这两天我们可以先去垦地,正好那边的泥土比较肥沃。” 两人商量好,接着干眼下的活。 他们要给土豆培土。 现在正是土豆膨大的时候,得将土培得高一些,给土豆的生长创造合适的环境,确保它们膨大的时候不会长到外面,接触到空气导致表皮发青。 料理好土豆后,两人去鹰族。 白芜家现在的铁矿多,他托鹰族的人做了铁犁。 他们家两头牛都已经长成了,可以承担犁田的重任。 他们只需要清理掉地面上各种杂草和石块,让牛拉犁犁田。 温泉附近的土比较蓬松,牛力气又大,拉着犁走过去,三两下就能犁出一行。 原本好几天的工作量,现在一上午就能完成。 荒地犁出来了,白芜和南遥再清理掉泥土里的石块、树根、草籽和虫卵等杂物,撒上底肥。 这块荒地略放一段时间,等真要种的时候再翻一遍地,清理掉上面的植物,就是一块良田。 白芜家的土豆一天一个样。 白芜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种子成熟。 第一批种子成熟后,他立刻采摘下来,放到清晨的阳光下晒了两天,晒干后,又用棉絮包着,在上面喷上水,开始催芽。 可能因为这里的土豆和白芜上辈子的不是同一个品种。 这次土豆种子发芽的过程竟然非常顺利。 没两天,上面便长出了细细弱弱的小芽。 这小芽非常脆弱,白芜一口气呼得大一点都可能把小芽吹折,和土豆茎块发出来的芽完全不一样。 白芜赶忙和南遥一起将小芽移植到他们在温泉附近开垦出来的菜地中。 他怕温泉附近的温度太高,每天洗澡的时候都会专门去看一趟。 小芽一直在生长,很快从嫩黄转为嫩绿,茎秆也壮实了不少。 白芜总算不必担心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将它们吹折。 白芜看土豆种子有效,又育了一批小苗出来,托鸟族九大部落一起将这批土豆苗种下去。 他想考察一下育苗出来的土豆能不能自然越冬,顺便看看不同的地方对土豆的影响。 要是这批土豆能结出小土豆,给大家添个菜就更好了。 九大部落都爽快地答应了,纷纷表示会将这批土豆种在部落的菜地里。 土豆芽种下去的过程中,白芜家的土豆苗渐渐变得枯黄,看起来应该可以挖了。 白芜专门挑了个大晴天,拉上南遥,带上家人,背着背筐一起去挖土豆。 岸懒洋洋地提不太起兴致,“也就一小块土豆地,总共才四十七株土豆,哪里用得着全家一起出发?” “怎么用不着了?我这是要跟家里一起分享丰收的喜悦!” “说起来,土豆是什么味道啊?” “挖完就做给你吃。” 这批土豆是白芜家第一批土豆,他种的时候非常用心,垄起得很高,间距也很大。 现在一株株土豆长得跟小灌木一般,每一株都有他们腰那么高,繁茂异常。 岸提起锄头,找了好几个角度,想把锄头抡下去,最后还是止住了,“这土豆要怎么挖?不然把上面的苗先砍掉吧?” “不用砍。”白芜双手抱住土豆苗,将它们拢到一块,吃力地抓住土豆苗往上拔,“直接拔——就行!呼!” 白芜说着用力,直接将土豆苗连 他涨得通红,用的力气极大,在土豆拔上来的一瞬间,他失去平衡,倒退了好几步,眼看要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南遥在后面托住他的腰,撑住他,低头看土豆,“这土豆结得还挺多。” 白芜喘着气,“确实还行。” 白芜甩了甩手。 土豆茎秆上长有毛,不刺人,却也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们拔上来的几个土豆外皮淡黄,大的比南遥的拳头还大,小的跟乒乓球差不多,大大小小挂了一串。 川和墨上前来。 川惊讶地说道:“这土豆结得还挺多啊?” “这不算多了,泥土里肯定还有不少。” 白芜将土豆苗上吊的土豆摘下来,放入背筐中,蹲下来,去摸索泥土里的土豆。 土豆比较脆弱,他们不能直接用锄头大力挖下去,不然很容易将土豆挖成两半。 挖土豆是个细致活。 一家人用锄头一点点挖土,很快就找到了泥土里的其他土豆。 这些土豆像泥土里藏着的一窝鸟蛋,大大小小窝在地里,看着很是喜人。 岸蹲在旁边数:“一个、两个、三个……十二个、十三个、十四个,这一株土豆结了十四个土豆!” 这十四个土豆就装了小半筐。 白芜抖了下背筐,十四个土豆中,有两个比足球略小的巨无霸,三个跟乒乓球差不多的小家伙,剩下九个大大小小,个头都不错。 “比我想象中好多了。”白芜满足道,“再挖,看一共能挖到多少。” 一家人一起动手,在这块不大的土豆地里来回翻找了三遍。 最后四十七株土豆,一共挖了五百二十二个大大小小的土豆,足足装满了十一个背筐! 白芜自己也没有料到,这土豆居然那么高产。 看着一筐筐大土豆,白芜脑海中闪过他们精心侍弄土豆的一幕幕,从切块裹灰,到拔草培土,再到施肥授粉。 这块土豆地不大,他们却着实没少在地里挥洒汗水。bdivr 今天的收获足以慰劳他们一切辛苦。 一回到家,白芜捞起一筐土豆,迫不及待地钻进厨房,“你们休息一下,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南遥跟在他后面,“我来帮忙。” 川和墨原本想帮忙,见这情景,收住了脚步,不去打扰他们。 岸则瘫在他们家最近添置的木躺椅上,抓过扇子扇风,“我现在是半点都不想动了。” 白芜在厨房里冲他道:“你们休息一下,等吃就行了。” 白芜早在心中想了无数关于土豆的菜谱——薯条、土豆泥、土豆排骨、酸辣土豆丝…… 刚换到土豆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馋了,顾及好不容易换到这么点种子,他舍不得吃,一馋就馋了小半年,今天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 白芜特地从罐子里掏了几条油底肉排,用来焖土豆。 土豆焖上后炸薯条。 土豆独有的香味很快便飘得满院子都是。 白芜在灶上将第一批薯条炸出来,用干燥的盘子夹了一小盘,又配上筷子和咬嘴果蘸料,递给南遥,“尝尝味道,怎么样?” 薯条先用盐水煮过再炸,榨出来又香又软,蘸上蘸料味道更是一绝。 南遥尝了一条,对上白芜询问的眼神时,用筷子夹了一条蘸了蘸蘸料递到他嘴边,“你尝尝就知道了。” “唔,好吃!” 两人脑袋挨着脑袋,相视一笑,又分吃了好几条薯条。 岸听到动静,直起身子,从厨房门边往里望,刚好看见两人正分吃薯条,“嗷”了一嗓子,“你俩开小灶!” 白芜理直气壮,“这叫什么开小灶,这是厨子试菜!” 岸闻到这股香味,早馋得不行,试菜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他。 他嗷嗷叫着也要过来试菜。 两只大狼在他脚边,也跟着他一起嗷嗷叫了起来。 白芜道:“擦桌子,很快可以吃饭了。” 白芜家刚收了一季稻子,现在吃的是新米。 新米煮出来的米饭又香又软,粒粒分明,盛出来的时候冒出的热气都格外清香好闻。 白芜将炖排骨盛起来,简单刷过锅后,大火开始炒酸辣土豆丝。 他们家没有醋,但是有酸酸果酱。 咬嘴果和酸酸果酱调配的酸辣汁又酸又辣,他“滋”一声将料汁倒入土豆丝里后,马上给土豆丝裹上一层酱红的颜色。 白芜再放入大酱和盐,翻炒均匀,在上面撒上一把葱花,酸辣可口的土豆丝就做好了。 “吃饭!” 白芜喊了一嗓子,大家端菜的端菜,拿筷子的拿筷子,准备开饭。 一上桌,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筷子伸向了酸辣土豆丝。 土豆丝又酸又辣,又香又脆,简直是下饭神器。 白芜“嘶”地吸了一口气,眼睛都亮了。 这就是记忆中的味道!是大火、铁锅、炒出镬气的酸辣土豆丝独有的味道! 酸辣土豆丝十分好吃,和排骨一起炖的土豆块也又香又软,饱吸汤汁后,土豆味和肉味完美地混合在一起,让人一口一块,完全停不下嘴。 白芜一筷子土豆丝,一筷子土豆块,吃得满头大汗。 家里人也是,筷子伸得飞快。 吃完这一顿饭,每个人都吃撑了。 墨从面包窑里端出加了羊奶、蜂蜜和奶酪烤得金黄的土豆泥,给大家当饭后甜品。 土豆泥刚拿出来,用勺子舀起来,还能拉丝。 他们尝一口,这土豆泥又香又甜,口感绵密,和土豆丝土豆块等的味道都不同。 岸看着手底下的土豆泥,“这土豆真神奇,换一种做法就是一种味道。” 白芜刚挖了一口土豆泥放进嘴里,正呼呼呵着气。 等吃完这一口,他才有空答,“当然,它还有别的做法。等以后我们找到了辣椒,还可以做炸土豆吃。土豆炸得绵软,压成饼,再撒上一把辣椒粉,那味道——才叫一绝。” 岸想了想,摇头,“薯条已经很好吃了,我想不出来。” 第117章 豹族 这天白芜和南遥并肩去温泉的时候, 两人随口闲聊。 白芜觉得今天的星光特别漂亮,走在路上特别浪漫,抬头说了句, “这里的星星真漂亮, 比我上辈子见过的星星漂亮多了。” 南遥跟着他一起抬头,看了一会儿说道:“秋藏星快升起来了,这几天的星空都特别灿烂。” 白芜一愣, “秋藏星?那岂不是直布宁草原集市又要开了?” 直布宁草原集市是鸟族人的大型集市。 这两年鸟族人九大部落交集越来越多, 不像之前那样各自在自己的地方, 也不和其他部族来往。 交集多了之后,大家的商业往来也越来越多。 直布宁草原集市的地位反而越来越重要, 因为大家都知道别的部族有了什么好东西, 也期盼着别的部族拿出好东西, 去集市的热情越发高涨。 白芜兴奋起来,“那我们今年要带点红布和肥皂去集市上, 看能不能换到什么好东西?” “还可以做一点食物带过去。” “行, 我做点肉松, 再带点咸蛋黄肉粽,来点蘑菇酱和沙拉酱……秋藏星是明天晚上升起来吧?” “明天晚上升起来, 集市后天开。” “那完全来得及。” 白芜家的美食在鸟兽人九大部族中都十分有名,根本不存在带了食物过去换不出去的可能。 白芜铆足了劲, 第二天哪里都没去, 在家里做了一天的美食。 肉松、腊肉、酱鸭、蛋黄粽、沙拉酱、蘑菇酱、豆腐乳……一天下来, 香气飘满山头,他们自己都馋得不行。 白芜感觉, 哪怕肚子吃撑了, 谗意还萦绕在心头。 岸两口一个蛋黄粽, 非常满足地说道:“要是别人家做出了这样的美食,我可以少换一点饰品,多换一点吃的。” 白芜哼笑一声,“我才不信。” “看我的眼睛,”岸揽着白芜的肩头,凑近他真诚道,“里面是不是写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白芜推开他的脸,怒道,“你脸上还有酱汁,不许蹭我!” 川在一旁等他们打闹玩,问道:“芜,今年要不要过去给你帮忙?” “要!”白芜道,“南遥他晚上要去祭祀秋藏星,不太有空,我一个人不太顾得过来。” 南遥说道:“只是晚上去,白天我可以和你一起摆摊。” 川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南遥:“没什么不好,不耽误正事就行。” 白芜对家人道:“就陪我一会,不会让他全天陪我摆摊。” 秋藏星按南遥预测的那样,第二天就升到了上空。 秋藏星升起来后,直布宁草原集市就开了是整个鸟族人的共识。 白族的亚兽人们像往年一样,一看到秋藏星升起来了,赶忙过来找岸。 亚兽人们都盛装打扮了一番,隆重程度,几乎和百鸟节媲美。 他们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无一不精致。 岸看着伙伴们,高兴地拿出自己的首饰,也开始打扮。 岸今年添了黑金项圈、珍珠发坠和各种各样的耳坠,他还有一套收腰的朱砂红长裙,盛装打扮过后,明艳动人,在伙伴中很是显眼。 亚兽人们看他怎样,眼中纷纷露出了羡慕的光芒。 相比起岸,白芜的打扮低调了许多,他穿一袭白色收腰长袍,用了红发带,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装饰。 亚兽人不理解他的朴素,纷纷劝他也穿上红色收腰裙子。 白芜皮肤白,穿红裙子的时候十分好看。 白芜道:“南遥今天穿黑色的祭祀服。” 亚兽人们不明所以,“祭祀大人穿黑色的祭祀服怎么了?” 白芜:“黑色和白色是情侣装。” “……哇!!!” 亚兽人们纷纷露出惊叹的表情,再不催白芜换衣服。 白芜不仅不换华丽的衣服,也不和伙伴们一起走。 这次伙伴们比较能理解,知道他要和南遥一起走,只是朝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再不管他。 岸欠兮兮道:“我们先去集市上等你,你们慢慢来,多‘相处’一会也没关系。” “还是我们先去集市上等你们。”白芜道,“你们飞得比我们慢多了。” 伙伴们闻言一起嘘他。 岸和伙伴们带着今天要摆摊或者要拿去交换的物品,叽叽喳喳地飞走了。 川和墨吃完早饭后,一早就走了。 白芜等南遥。 今天是祭祀秋藏星的大日子,各族人一早就上山,找南遥商量各种事情。 白芜站在山下都能听见山上的声音,知道南遥正忙,也不过去打扰他。 山上安静后,南遥飞下来。 今天南遥果然穿着一条黑色的祭祀长裙,长裙让他显得格外威严,俊美如天神。 白芜去年就是看见他身穿这条长裙的样子,忍不住心动。 今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白芜看着南遥的颈饰,再看看他的腹肌,忍不住伸手去摸,“你这身也太帅了!” 南遥捉住他胡乱触碰的手,不许他继续动,“别乱摸。” “哪里就乱摸了?我摸得很克制,好吧。” 白芜找南遥的腹肌,羡慕得都快流下口水了。 南遥眼带笑意,“回来再让你摸?” “再摸一会。”白芜挣开他的手,又摸了一把,“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个赌注?” 他们之前在天鹅族游商的事情上打了赌,白芜赢了,一时没想到能让南遥做什么,就让他欠着。 南遥单手控制住他,“现在是要兑现那个赌注的时候?” 白芜想了想,“算了,还是留到以后,这个不用赌注我也能摸。” “谁说接受不了男人?嗯?” 白芜理直气壮,“你又不是男人,你是兽人!” 山上山下都没有人,也没人可以管到他们胡来。 白芜趁着南遥不会真拒绝,快乐地摸了好一会。 去年他就馋南遥的腹肌,今年两人已经是正式的男朋友关系,摸自己的男朋友,多摸一会儿,怎么了? 两人胡闹到太阳都出来了,才背着东西往直布宁草原集市上赶。 他们出发得晚,哪怕飞得很快,到集市上的时候,也已经很热闹了。 直布宁草原集市今年的规模肉眼可见地比去年大得多。 他们到集市上的时候,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 集市上的每个人都认识他们,见到他们后大声跟他们打招呼,还给他们塞各种各样自己带来的物品。 大家太热情了,七手八脚把物资全塞过来,白芜想拒绝都找不到对号的人,只能打开背筐请大家吃蛋黄粽。 蛋黄粽子是他们早上现蒸的。 稻米虽然没有糯米那么有黏性,可团在一起还是能包成饭团的模样,里面塞上咸香可口的蛋黄粽和腊肉,尝一口,味道好得不行。 当场就有人表示要拿物资跟他们换蛋黄粽吃。 白芜被人们簇拥着去摆摊,大家给他留了一个极好的位置,还帮他把位置清扫起来了,在 白芜和南遥刚把背筐里的东西拿出来就开了张。 蜂蜜、兽肉、鱼干……每个人都带了不少好东西过来,白芜查看对方的背筐,总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在经历过第一波小高潮后,家人才找到他们两人。 岸抹着额头的汗水,气喘吁吁,“刚刚我就见你们了,愣是挤不进来。” 白芜道:“我也没想到我们带来的东西那么受欢迎,来,都摆开吧。” 他们在收拾货品的时候,又有不少人挤过来,表示对他们的东西感兴趣,想换。 白芜东西还没摆完,货品就已经交换出去了三分之一。 墨在旁边看着,问道:“要不要我回家再带一批货物过来。” 白芜看着少了不少的货物,深表认同地点头,“我觉得很有必要。” 南遥道:“我也一起去。” “别。”白芜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臂,“你要是去了,等会儿有人要找你怎么办?你还是玩一会就准备祭祀去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还不停有人挤到他们摊子前,他们一直在做生意。 墨要回家带第二批货品过来,旁边有兽人听了他们的对话,自告奋勇地表示要和墨一起去。 白芜没来得及拒绝,兽人们就簇拥着墨飞走了。 现在已经是秋天,凉风阵阵,白芜在人群的包围下,挤出了满头大汗。 等第一波小高|潮过去,白芜看着人群,才惊讶地发现,今年的直布宁草原集市多了不少陌生人。 这些陌生人并不是指他不认识的人。 鸟族九大部落一共也就那么点人,白芜未必个个都认识,但见过,总有点眼熟。 这些陌生人则不一样。 他们身上根本没有鸟族人的特征。 白芜还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狮族人。 狮族人和他对上目光的时候,朝他笑了一下,挤上来跟他打招呼,“芜大人。” 白芜问:“你们怎么也来了?” “听说今年集市上特别热闹,我们闲着也闲着,便过来逛逛。” “听说——你们听谁说?除了你们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部族?” “有啊,好几个兽兽人部族都赶来了看热闹,具体有哪些部族我也不太清楚。” 白芜和狮族人寒暄几句,用一块红布跟他换了一大罐蜂蜜。 狮族人还有别的摊位想逛,换完就离开了。 生意不那么忙,白芜盯着眼前的来往的人们。 很快,他在人群中发现几个特别的兽人和亚兽人。 那几个兽人亚兽人长得和他们很不一样,脸颊比较窄,皮肤很白,耳朵还尖尖的,有点像精灵的耳朵。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上和背筐里有几只大猫! 真的是猫! 那些猫跟白芜上辈子见过的猫差不多,耳朵,眼睛,嘴巴,连皮毛都很像,只是个头比猫要大很多,看起来每一只都有十几二十斤。 这些猫猫满眼都是好奇,瞪圆了猫眼,抖动着耳朵左看右看。 白芜不错眼地盯着那几只大猫看。 那群兽人亚兽人很快就发现了白芜,径直朝他的摊子里走过来。 “你好。”那群人打招呼,“芜大人?” “你们好。”白芜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你们是哪族人?” “豹族。”其中一个亚兽人道,“我就猜到你是第一次见我们。” 白芜和那名亚兽人说话的时候,他怀里的大猫忍不住爬上了他的肩头,伸长脖子看白芜。 白芜友善地朝大猫,啊呸,小豹子笑了笑。 小豹子被他这个笑容鼓励,立刻得寸进尺地凑得更近,用湿漉漉的鼻头嗅闻白芜的手。 白芜忍不住手痒,伸手摸向了这只小豹子的脑袋。 小豹子一点都不介意,还舔了他手掌一下。 猫科动物特有的倒刺舌头舔得白芜的手心酥酥麻麻。 白芜从摊子上拿了几个蛋黄粽,给每只小豹子分了一个,笑问:“你们这次来想换什么东西?” 豹族人说道:“带了,都在背筐里。我们打算随便看看,也没想着换什么特别的东西。” 小豹子们纷纷咬开蛋黄粽,撕咬起来。 好几只小豹子非常喜欢蛋黄粽,眼睛都亮了,口爪并用,吃得非常欢。 他们不仅自己吃,还将粽子衔到家长嘴边,让家长也吃。 这么孝顺的小豹子让白芜手更痒,他从身后拿出板凳,分了几张给豹族人,示意他们坐着聊。 豹族人吃得高兴,干脆就坐在他摊子前,和他聊起来。 岸在旁边好不容易插上话,连忙推销自家的产品,“除了蛋黄粽,我们还带了肉松和酱鸭,应该会更符合你们的口味。” 豹族人们眼睛一亮,“那又是什么?” 川笑着从背筐里拿了肉松和酱鸭出来。 肉松由兽肉制成,有原味,甜口和辣口三种口味,空口吃就很好吃。 岸从黑陶罐里挖出一小碗肉松,请豹族人品尝。 南遥则片了酱鸭,放在一旁,让他们拿小签子扎着吃。 豹族人对他们的食物非常好奇,这么一品尝,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也太好吃了吧?!狮族人说你们的手艺好,我们原本还不太相信。” “你们还有什么好吃的?我们这里有果实和种子,你们看看能换点什么?” “对对对,我这里也有,都是我们部落里特有的种子,我听说你们特别喜欢种子,看看这些种子可不可以。” 豹族人根本没有讨价还价那根筋,听说要换食物,纷纷打开口袋和背筐,把里面的种子和其他物资贡献了出来。 白芜伸长脖子看。 他们带的种子和果实确实不多,加起来也就五个背筐,里面还有一部分兽皮和肉干,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特地为这次的集市准备太多的东西。 狮族人看白芜脸上表情没什么波动,以为他不感兴趣,着急地捧着种子向白芜推销,“这些种子可以结出特别好吃的野菜,你看看。” 白芜目光落在他们捧着的种子上面,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你们手里的种子,我看着有些眼熟,可以拿过来给我看看吗?” “当然,你想怎么看都可以。” 豹族人捧着种子递给白芜。 白芜将手心里的种子分给南遥,又给他哥和他亚父,一家人捧着种子仔细看。 这些种子通体细白,看起来有些干瘪,用鼻子一闻。有一种瓜果类种子特有的香气。 白芜总觉得这种种子特别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转头看南遥,用目光询问他是否见过,南遥微不可察地摇头。 既然南遥都没有见过,那他究竟在哪里见过这种种子? 豹族人看他皱眉,连忙道:“没骗你们,这种种子结出来的果子真的特别好吃,我们还带了它的果子过来,你们看看。” 有个豹族人在背筐里翻了一会,翻出一个淡绿色的长条果子。 这果子上面还有斑点,果蒂很大。 白芜看着有点像羊角蜜。 是了,这种子也有点像羊角蜜的子实,难道是羊角蜜的种子? 白芜问:“这果子可以直接吃吗?” “我们一般不直接吃,不过你想吃的话,也可以。”豹族人说着豪爽地将手中的长条果子“啪”一声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白芜,“你尝尝。” 这果子闻起来确实香甜,白芜将果子分成四份,给家人和南遥各分了一份。 岸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味道有点怪,尝着有股淡淡的甜味。” 南遥道:“可以吃。” 白芜咬了一小口,才发现这果子的皮比他想的硬多了,果皮甚至戳到了他的牙龈。 不像是羊角蜜。 等仔细品尝过后,他才发现,这果子和羊角蜜不仅不像,还毫不相干。 就这熟悉的味道,这不是南瓜吗? 白芜再尝一口,很快发现了果肉中的瓜子。 南瓜子的味道和他上辈子尝到的也类似。 真的是南瓜! 南瓜子、南瓜皮、南瓜囊都对上了,绝不可能认错。 白芜一言难尽地将果子放到眼皮底下仔细观察。 这里的南瓜怎么长这样?又瘦又小,味道还不够甜。 豹族人期待地看着他,“要这种果子吗?” 白芜回过神,“要!” “那太好了,我们带了两筐!” “你们想换什么?我们的肥皂和红布都非常好用。” 豹族人听了白芜的介绍后连连摇头,表示不感兴趣。 白芜还挺想跟他们换南瓜,低头从背筐里找出小刀,“那小刀呢?我们的小刀也非常不错。” “不要小刀,那东西还没我们的爪子和牙齿好用。”豹族人嫌弃道,“不想换。” 小豹子踩在父兄们的肩上,跟着摇头。 白芜笑了,“那你们想要什么?” “蛋黄粽!” “肉松!” “我想要酱鸭。” “那个黑色的是什么?闻着好香,我想要那个……” 豹族人没选任何用品,全选了食物。 白芜怕他们回去后觉得吃亏,“真的不换一点肥皂之类?我们家的肥皂非常受欢迎。” “下回吧。”一个豹族人吸吸鼻子,“我们今晚去打猎,明天还来和你们换东西。” 另一个豹族人说道:“可惜我们族离得比较远,要不然就可以连夜让族人带东西来和你们换了。” “不是集市的时候你们也做生意吗?” 白芜:“……做的。” 第118章 小豚 豹族人将携带的所有物资都换成吃的,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 白芜还是第一次见心大的部族,又喜欢他们的小豹子, 半卖半送,额外送了豹族人不少食物。 双方愉快分别, 豹族人走的时候, 还额外强调, 他们第二天还会过来,让白芜多多准备,白芜哭笑不得地答应了。 除了豹族外, 其他部族都挺正常, 白芜他们交换的过程也很顺利。 下午, 南遥开始准备祭祀秋藏星, 白芜和家人继续摆摊。 太阳离山顶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白芜他们家带来的绝大部分物资都换出去了, 收获不菲。 白芜没有再做生意, 而是收了摊子,让家人去逛集市。 直布宁草原集市第一天直到繁星当空才渐渐散去。 白芜家的东西多,白芜托白族人帮忙捎一部分回去, 他们家自己也背一部分回去。 集市散场, 白芜守着物资等南遥。 他要和南遥一起回去。 南遥作为祭司, 现在正忙着祭祀的事情。 祭祀场内人声鼎沸, 很是热闹。 白芜看英俊如天神的南遥穿梭在人群中, 舍不得挪眼。 白芜去年没资格靠近祭场, 只能在外面等。 今年倒是够资格了, 几大部族中专门赶过来祭祀的老人特地请他进去, 白芜却没什么兴趣, 最后婉言谢绝。 他在外面可以自由自在地一直盯着南遥看。 祭场里传来或甜美或粗犷的歌声,还有舞蹈的动静,脚步踏在大地上,咚咚地激动人心。 白芜静静地坐在外面,抬头望着星星。 这些星星不知道在天空上挂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能挂多久,也许等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很发达了,他们看见的还是同一片星空。 “想什么?” 白芜想得正专注的时候,一只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热意传过来。 他反手抓住那只手,将南遥整只手都贴在他脸颊上,朝南遥笑了笑,“祭祀结束了?” “结束了,收拾东西回家。” 白芜打了个哈欠,在这里等了那么久,他早就困得不行。 南遥变回兽形,背着他和物资,一起飞回家。 白芜洗完澡后,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 他洗漱过后,钻进厨房里忙活。 岸趿着鞋子探头往厨房里看,“今天是不是要做更多的食物拿去换物资?” “炸点酥肉和酱,其他不弄了,太麻烦。” “那你手上的这个是什么?” 白芜顺着他哥的目光看自己的手,他手下是一个绿色的南瓜。 南瓜剖开来后,他发现里面的籽不多,大部分都是瓜肉。 他正把南瓜切成长条,整齐地码在碗底。 白芜道:“做点粉蒸肉吃。” “那又是什么?用面粉做吗?” “不是,米粉。阿父一大早帮我舂了米粉,你没听到动静?” “听是听到了,就是没想到。”岸摸着脑袋,探头探脑,“这样弄好吃吗?” “我做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好吃?” 白芜忙着手底下的活,挥挥手催他哥赶紧去洗漱。 岸还想再看一会,被赶走后嘟囔了几句。 岸去洗漱,南遥从山上飞下来,钻进厨房给白芜帮忙。 白芜看见他,眼睛先弯起来,声音柔和了些,“今天没人找你商量正事?” “祭祀完了,还有什么正事?” “那今天是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干?可以尽情玩?” “你想玩什么?” “我们上午摆完摊,下午在附近逛逛?” “可以。”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干活。 白芜手脚非常麻利,不一会儿就把材料准备好。 今天要做的是粉蒸肉,鲜嫩的兽肉用米粉加调料腌制好,摆在南瓜上面,再把盛肉的碗放到锅里蒸。 铁锅的导热性非常好,他们在 粉蒸肉喷香的味道随着水蒸气飘得到处都是,白芜吸了吸鼻子,感觉肚子正在咕咕叫。 岸从外面钻进来,嘴里不住道:“好香啊,原来这就是粉蒸肉的味道。” “还没尝,你怎么就知道是什么味道?” “闻一闻也知道了。饭是不是快好了?我去喊阿父他们回来吃饭。” 川和墨一早去喂牲畜,喂完牲畜他们还去菜田里。 他们两人习惯二人世界,白芜和岸很少打扰两位父亲。 白芜道:“吹吹哨子就行,他们应该能听见。” 岸:“好吧,那我先去擦桌子。” 岸在后院吹哨子喊两位父亲回来吃饭,又擦桌子、洗碗、端菜,忙得团团转。 川和墨听到哨音,很快回来。 一家人早上吃粉蒸肉、炒青菜和煎鱼。 粉蒸肉最好吃,裹了米粉的粉蒸肉又香又辣,味道微咸,极为下饭。 底下的南瓜则软糯香甜,吸附了肉味和米粉香,滋味格外足。 岸夹着南瓜,放到眼前看了好几眼,“没想到豹族人的地方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 白芜也发现了,这南瓜个头虽然小,但香味很足,不比上辈子某些名气特别大的南瓜味道差。 白芜道:“明年可以在后院多种一点,反正我们换了不少种子。” 岸随口道:“好啊,我和你一起种。” 南遥闻言抬头看岸一眼。 岸对上南遥的目光,筷子微顿,自言自语道:“……好像也是,明年你和祭司大人结为伴侣,用不着我在旁边了。” 白芜耳根微红,“吃你的饭!” 南遥眼里露出笑意,对岸投以赞赏的目光。 他们还没吃完饭,白族的年轻亚兽人们又来了。 今天大家也盛装打扮,头饰颈饰臂环脚镯无一不全,除此之外,大家身上还带着好闻的蔷薇香气。 白芜对打扮向来没什么兴趣,伙伴们揪着岸,“岸你快吃,吃完我们帮你参谋今天要穿哪套衣服。” 白芜插话,“昨天那套不是挺好看的吗?” “单身亚兽人的衣服怎么可以穿第二遍?” “就是。岸,你昨天穿了红色的衣服,今天穿蓝色的吧?那套扎染的裙子特别好看。” “我也觉得那条蓝色的好看,你不是有蓝宝石头饰?戴上头饰,披散头发,一定会非常好看。” 小伙伴们凑过来给岸出主意,白芜端着碗往南遥旁边挪了挪。 还是碗里的饭比较香,打扮什么的,穿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岸快速扒了两碗饭,填饱肚子之后将碗一推,“吃得慢的人洗碗,我先去穿衣服了!” “去吧,我洗。”白芜说,“我那些首饰,你也可以用。” 白芜虽然不喜欢打扮,但是他手头的物资最充足,各种宝石珍珠金属等存了老大一批,都是跟别的部族换的,随时可以转换为物资,换成其他物品。 岸现在的饰品还没他的多,款式也没他的特别。 岸闻言大喜,“那我就不客气了。” 白芜十分大方,“用不着客气,拿去玩吧,只要别丢了就行。” 岸跟小伙伴们像掉进了米缸的耗子,快乐地拿首饰打扮去了。 打扮好了,他们也没在家多停留,高高兴兴地结伴飞走了。 白芜他们家昨天交换了大部分物资,今天不用怎么摆摊,他让家人不必帮忙。 大家便各玩各的去了。 白芜和南遥背着食物和一部分香皂去集市。 这是他们家之前做的食物,算是存货。 白芜也是为了赴豹族的约,才特地带那么多食物过去。 两人到了集市没多久就发现了等在旁边望眼欲穿的豹族。 豹族昨天将所有物资都换完了,今天带来的兽肉是他们昨天晚上去现打的。 看到白芜和南遥,豹族人不太好意思,“狮族附近不是我们部族的狩猎地盘,我们不好打太多猎物,这几只小兽味道特别好,你们可以尝尝。” 白芜那几只小兽一眼,那几只小兽是出了名的肉质细嫩。 白芜笑,“我们今天带了一部分蘑菇酱、腊肉和豆腐乳过来,你们想换什么?” “我们什么都想换,你看着给吧,差不多就行了。” 豹族那么豪爽,白芜也不好小气,最后每种食物都给他们换了不少。 豹族人换完,知道他们占便宜了,特别热情地邀请白芜和南遥有空的时候可以去他们部族玩。 小豹子们特别喜欢白芜,知道要走了,还特地从父兄的胳膊上跳下来,挨在白芜脚边使劲蹭白芜。 白芜本身很喜欢毛茸茸的生物,看见小豹子们那么热情,干脆伸手好好和小豹子们玩了一会,直将他们每一只都撸得发出了幸福的呼噜声。 白芜也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等豹族人走了,南遥在白芜耳边问:“那么喜欢兽兽人?” “没有的事。鸟族幼崽也很可爱啊,幼崽都很可爱。” “要不要生两个?” “不要!”白芜毫不犹豫,“玩起来是很可爱,自己养的话就算了。” 白芜抬头看四周,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凑近南遥“啾”地亲了他一下,“幼崽是很可爱,不过还是你最可爱。” 白芜道:“你在我心中排第一位。哪怕我们真有幼崽,幼崽也要排在你后面。” 南遥眼里的笑意很明显。 白芜小声道:“你想想,我们要是真有幼崽,我心中最爱的是你,你心中最爱的也是我,小崽子在谁心中都得排第二位,多可怜啊,所以还是算了吧。” 南遥捏捏他的脖子,“狡辩。” “实话。我们两个人就挺好的,不过你要是真喜欢幼崽的话,也不是不能考……” “不喜欢,我也有你就够了。” “咳咳!”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有人在他们摊位前面咳嗽,打断了他们。 有客人来了。 白芜面色不变地抬起头看向客人,“你们好。” 等看清来人后,他有些惊讶。 面前的客人长相比较奇特,他们矮、瘦、白净,看起来很温和腼腆,只是当他们张嘴的时候,嘴里的牙是尖的。 就是大白鲨的那种尖牙,合起来的时候严实合缝,张开嘴一口尖牙,让人有点害怕。 白芜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鸟兽人,甚至不是他以前见过的部族,他没见过这样的兽人亚兽人。 南遥淡淡问:“宽鳞族?” “对。你们好啊。”面前的亚兽人张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如果忽略他那口尖牙,光听声音还挺温柔腼腆,“我们听说你们这里有特别多的好东西,想过来看看。” 南遥在白芜耳边介绍,“他们是宽鳞族,鱼兽人的一个种族。” 白芜猜到了。 光是看他们那口尖牙,就能大致猜到他们是鱼兽人,更别提他们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水腥味。 白芜笑笑,“不知道你们想换什么东西?我们带来的东西都在摊子上了。” “你们是不是有一种叫做肥皂的东西,听说特别好用。” “肥皂在这边。”白芜伸手介绍道,“这是兽兽人们用的肥皂,我之前没有考虑过鱼兽人的情况,如果鱼兽人在水里用,接触到肥皂液,可能会感觉比较刺激。” 宽鳞族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没关系,我们平时也不总生活在水里,可以摸一下吗?” “当然可以,你们还可以拿起来闻一下,这里有三种香味,分别是蔷薇味、凉香草味和原味,你们看看喜欢哪种?” 宽鳞族闻言各自拿起肥皂,仔细嗅闻对比。 肥皂上奇特的花纹、芬芳的香味乃至里面镶嵌花朵的独特样式,都让他们非常好奇。 白芜非常和气,也不催他们,在旁边笑着看他们对比来对比去。 宽鳞族打头那个亚兽人说道:“我们最喜欢你这个肥皂,你想换什么?” “你们带了什么?金属、兽肉、皮毛……什么都可以换,只是我可能需要先看一看。” “珍珠和珊瑚可以吗?我们听别的部族说,鸟兽人非常喜欢珊瑚和珍珠。” “当然可以。不过——”白芜顿了顿,抱歉道,“我们家也有许多珍珠,如果是珍珠的话,可能换不了太多肥皂给你们。” 宽鳞族人爽快道:“你们看吧,其实除了珍珠和珊瑚之外,也有一些宝石。” 宽鳞族人说完就把背筐提到白芜和南遥面前。 他们态度很随意,白芜也没当回事, 他打开背筐,才发现里面整整一筐都是珍珠,珊瑚和宝石! 整整一筐都是! 白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宝石,瞬间有点被这珠光宝气的背筐闪花了眼。 他一时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宽鳞族人以为他不满意,“咣”一下又把另一个背筐甩了过来,“这么多不够换吗?这里还有另一筐。” 白芜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太多了。” “没关系,你看看这两筐东西,可以换多少肥皂?” “你们都要什么味的肥皂?蔷薇味的话,这两筐东西,我们给你们换一千块肥皂,其他两种可以换两千块。不过你们用不着换那么多,肥皂不能碰水,一碰就融化了。” 宽鳞族人很是意外,他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他们的声音又细又柔,白芜没太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不过能猜到这单生意多半要黄了。 这么多珍珠宝石啊! 白芜感觉心有点痛,哪怕他对珍珠和宝石不怎么感兴趣,看到这么多财宝要飞走,还是非常酸爽。 他咽了咽口水,“我们家也有别的物资,不过都没带来,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在这里等一下,我们先回家拿。” 宽鳞族的人闻言又是一阵叽叽咕咕的交流。 交流完了,他们抬头,其中一个问道:“听说你们家特别漂亮,我们可以过去参观一下吗?正好我们在集市上逛得差不多了,换到了想换的东西,去你们家参观完换了物资,我们就要回去了。” 大客户当然有优待,白芜痛快地答应了,还贴心道:“你们怎么过去,我们飞在河流上空,给你们带路?” “不用,我们知道你们家的位置,你们尽管飞,我们一会儿就到了。” 宽鳞族人说完一笑,牵着孩子往集市外面走。 集市外面才有河流,他们要在河流里变回兽形,再顺着河流游到白芜家去。 长水河是一条大河,哪怕白芜家前面的河流是支流,河宽也有十几米。 现在又正是水流量丰沛的时候,足够宽鳞族人在河里面折腾。 宽鳞族人走了之后,白芜向南遥打听宽鳞族人的底细。 南遥道:“宽鳞族在长腿族外面一点的地方,平时住在海岛上,主要活动的地方是海里。” “这么说来,他们是海鱼啊?” “我们之前没太区分。他们脾气不错,比长颈族好相处。” 长颈族生活是复羽族外面的鱼兽人,兽形像长颈恐龙,脾气暴躁,还有点排外。 白芜听说宽鳞族比较好相处,“那怎么不跟他们多交换物资?跟他们交换,应该比跟长颈族交换来的舒服?” “他们也不怎么喜欢和外界来往,我们没事不会特地飞到他们的小岛上去。” 宽鳞族严格来说,和鸟兽人们是邻居。 这邻居也不算恶邻,只是有点自闭。 白芜想了一下长腿族的居住环境。 长腿族比他们部落要温暖,物资也丰富,有山有海,随便出去外面走一走都能找到不少食物。 宽鳞族住在外岛,平时又主要在海里活动,想必食物会更加丰盛,也不缺物资,不喜欢跟他们来往实属正常。 白芜想到那两筐珍珠宝石,深吸一口气,“他们看起来真的好富有。” “外岛还有许多没有人去的地方,物资都很丰富。你要是喜欢我带你飞过去,能比他们到的地方还远。” “那多辛苦?我舍不得。我们跟他们做做生意就好。走,我们赶紧回去,看能不能做成这笔生意。” 鸟族是白芜所知道的种族中速度最快的一族,他们能飞,耐力又好,在天上还能以直线距离飞行,比在地面走的部族优势大太多了。 他们回到家时,宽鳞族果然还没过来。 白芜表示诚意,放下东西后,特地拉南遥下去 宽鳞族的人过来,他们能第一时间见到。 白芜做好了等老半天的准备,没想到才在 “怎么那么快?”白芜惊讶地伸长脖子往河里看,没一会儿就看到宽鳞族人正朝他们这边挥手。 嗯?这是怎么回事? 宽鳞族居然是美人鱼吗? 白芜看着他们的上半身,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变身只变一半的情况。 原来还能这样! 南遥轻轻碰了碰白芜的胳膊,示意他前走。 白芜回过神来,连忙跟上。 白芜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美人鱼,他眼也不眨地盯着河面,想知道宽鳞族人水底下的尾巴究竟有多长。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宽鳞族人们的眼里纷纷露出诧异。 在离他们五六米远的时候,宽鳞族人往前一倒,以自由泳的方式,往他这边游来。 ??? 白芜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这怎么回事?怎么变换游泳姿势? 宽鳞族的人靠近岸边,扯了扯鱼皮裙,走上岸,“我们来了。” 他们两条腿很是修长,哪怕个子不高,也能看得出来他们的腿比上半身要长。 比例非常完美。 可是—— 他们的尾巴呢? 那么大一条鱼尾巴藏到哪里去了? “嗯。”白芜盯着他们,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 白芜脑袋上满是困惑,宽鳞族人看他这表情,还以为哪里不妥,“怎么了?” “你们的尾巴呢?” “什么尾巴?” “你们刚刚在水里游的时候,下半身不是尾巴吗?” 南遥率先反应过来,揉了揉白芜的脑袋,低声道:“他们骑着鱼过来。” 宽鳞族人总算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哈哈大笑起来,对白芜说道:“你以为我们在水底下的时候,用的是鱼尾巴啊?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变兽形变到一半的情况?” 白芜也回过神来,“我就说,怎么你们上半身是人形,还游得那么快。” “不是,我们骑着小豚过来。” 白芜没太听明白。 宽鳞族人看他满脸迷茫,有心逗他。 有一个宽鳞族人朝河心打了个响指,嘴里吹了声口哨,呼唤自己的坐骑。 下一秒,白芜看见河中心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 那是一只只像海豚一样的生物,它们比海豚更大,跳到半空中,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生物在空中滞留片刻,又掉回水里。 白芜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河心。 宽鳞族人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小豚,我们出门的时候,骑着小豚过来。怎么样?它们的速度快吧?” “比我想象中的快太多了。”白芜喃喃道,那像海豚一样的生物,似乎还滞留在半空中,跟他四眼相对。 太酷了。 没想到鱼兽人居然有坐骑! 最不可能有坐骑的鱼兽人啊!居然骑着坐骑过来! 白芜回不过神来。 南遥揽着他的肩,带着他往山上走。 白芜定了定神,问宽鳞族,“你们的小豚就这么放在河里,没关系吗?它们会不会乱跑?” “不会,它们都习惯了。” “那么乖吗?” “当然。我们族驯养了很久啊。” 第119章 伙伴 白芜和宽鳞族人们上山的时候, 还一直频频转头看河里的小豚。 他站在半山腰,反而更能透过水面,看清这些小豚的模样。 那些小豚的长相和体型介于海豚和虎鲸之间, 圆滚滚,体长少说也有七八米,微笑嘴让它们看起来非常可爱。 白芜和宽鳞族上山的时候, 小豚们还不停越出水面嬉戏, 它们的皮肤在阳光下反射出光芒,看起来非常光滑。 可能手感也会非常有弹性。 白芜放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走不动道。 南遥的手轻轻搭在白芜背上, 示意他往前走。 白芜转头看南遥一眼,满眼都写着渴望与好奇。 南遥揽着他继续往前走。 白芜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羡慕地问道:“我们也能养小豚吗?”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宽鳞族, 宽鳞族人和他对上视线,好几个人嘴巴同时动了动。 为首那名宽鳞族人,“这个……” 感觉到了同伴的犹豫, 有名宽鳞族人失声叫道:“小豚是我们的伙伴,怎么能换?!” 为首那名宽鳞族人脸色变了变,看起来马上就要拒绝。 白芜读懂了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失落得脑门上的头发都快要耷拉下来。 “为什么不能?”南遥的手搭在白芜肩膀上,淡淡开口,“说不定小豚也会愿意和我们做伙伴。” 宽鳞族人没想到他会说话, 脸上表情都有些意外。 南遥道:“我们愿意付足够让你们满意的物资, 也会将小豚当成伙伴。以兽□□义起誓。” 宽鳞族人停住脚步, 彼此对视。 他们满脸都写着为难。 为首那名宽鳞族人道:“你们只是看了一眼, 都未必看清了小豚的样子, 就想养吗?” 白芜用力点头,“我想。我们可以再下去看看?” 宽鳞族人犹豫了一会,为首那名宽鳞族人还是调转脚步,带着他们往下走,“看看也行。其实你们不生活在水里,有小豚也没什么用。” “对啊。秋天那么冷,你们不会想在水里的。” “你们会游泳吗?我们骑在小豚身上的时候偶尔会出现掉水里的情况,你们要是不会游泳的话,事情会很麻烦。” 宽鳞族人说的每一个问题对于白芜来说都不成问题,他仔细考虑了一番,感觉更动心了。 他冲宽鳞族人点头。 宽鳞族人看他坚毅的神情,不好再劝。 他们走到河边的时候,小豚们过来迎接。 白芜看着水面下小家伙们圆溜溜的眼睛和正在微笑的嘴唇,忍不住蹲下来,轻轻将手放在水里。 白芜的手掌在水里漂浮,小豚们先是“哗”一下四散开来,接着又好奇地甩动着尾巴游过来,慢慢靠近又退开,反复几次,小心试探白芜的反应。 这些小家伙真的聪明又好奇。 试探了好几次,确定白芜没有恶意,小豚们游上来,用吻部轻轻触碰白芜的手心。 小豚们的吻部又宽又大,白芜一只手都包不过来。 他也没有包起来的意思,只是轻柔地摸了摸手底下小家伙光溜溜的皮肤。 小豚们的皮肤果然和白芜想象中的一样光滑! 小豚们似乎很喜欢他温暖的手掌,来回轻撞他的手掌,嘴里发出轻轻的叫声。 是的,叫声。 这些小豚们会叫,只是叫声和绝大部分陆地上的生物都不同,如果硬要形容,那大概有点像琴弦拉出来的琴音。 白芜蹲下来,凑得更近一些,弯起眼睛,小声用兽人语打招呼,“你们好呀!” 小豚们好像听明白了,张开微笑唇,纷纷叫起来。 高高低低的声音结合在一起,像一首琴曲。 白芜转头跟宽鳞族人说道:“看,我们相处得还挺愉快。” “你真的要养这些家伙?”一名宽鳞族人忍不住道,“这些家伙吃得多,性格懒,还爱撒娇,养起来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愉快……” 他话还没说完,小豚们像是听明白了似的,纷纷摆着尾巴游过来,拍着水面,甩了他一脸水,张嘴“泠——”地叫了起来。 宽鳞族的人转头“呸”了一声,无奈道:“……还记仇。” 白芜微笑,“多可爱。” 白芜还是很想养。 宽鳞族的人和白芜不熟,但和南遥算有几分交情。 为首那名宽鳞族人说道:“小豚是我们的伙伴,你要真想换,得问问它们中有没有谁想留下来。” 白芜看手底下的小豚们一眼,傻眼了,“怎么问?” “直接问。” 白芜将信将疑地看了宽鳞族人们一眼,又看着底下的小豚,张嘴犹豫地问这些小家伙道:“你们中有谁想留下来和我当伙伴吗?” 小豚们游来游去,拿吻部碰他的手,就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白芜用眼神向南遥求助。 南遥道:“我们不太会和小豚沟通。” 为首那名宽鳞族人摇头,“那就没办法了,你们连初步的沟通都做不到,就算真有小豚愿意当你们的伙伴,你们也没办法交流。” 刚刚这群小豚还能拿水滋人,白芜不太相信它们真的一点都听不懂。 宽鳞族人说的兽人语,和他们的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白芜低头看着小豚们,“真的没有谁愿意留下来当我们的伙伴吗?我们家有特别多的好吃的,还有特别多有趣的东西。” 小豚们游来游去。 白芜仰头看南遥,“我们是不是该把食物拿下来请它们试吃?” 宽鳞族的人说道:“它们不愿意回应就说明它们不太感兴趣,就算你拿食物下来,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白芜又道:“都到这里了,山上就是我们家,究竟有没有用,你们让我尝试一下嘛。” 宽鳞族人彼此对视。 白芜又道:“小豚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什么特色食物都没有品尝到,也太亏了,就算它们不愿意留下来当我们的伙伴,也让它们吃饱了再回去?” 宽鳞族人听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这才没拒绝。 白芜高兴地对南遥道:“你在这里招待他们,我去去就来。” 白芜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就地变回兽形,拍着翅膀清唳一声,直接往山上飞去,片刻便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现在到他们用食物表现诚意的时候了,白芜一点都没吝啬,走进杂物间,翻看家里的食物。 肉干、肉松、熏肉、蜂蜜、糖果、糕点……有一样算一样,白芜通通塞进背筐里,最后装了一整个背筐。 他下去的时候,小豚们已经远离河边,在河中心转来转去,嬉戏玩耍。 看到白芜的身影,小豚们立刻游往岸边。 这些小豚果然听懂了他之前的话,知道他上山去拿食物了! 白芜转头惊喜地看南遥。 南遥朝他点头。 白芜问宽鳞族人,“直接喂可以吗?它们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 为首那名宽鳞族人看了一下他的背筐,“你喂吧,如果真的不能吃,它们会自己吐出来。” 白芜放心喂了。 他先拿着熏肉放到离河面很近的距离,朝凑近他的小豚示意可以吃。 小豚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拿着的熏肉,盯了片刻,张大嘴,啊呜一下,叼走了那块熏肉。 这只小豚还很注意地一点都没碰到他的手掌。 所有人和小豚都盯着那只小家伙。 它尝完后,愉快地叫了一声,又过来讨食。 小豚们看同伴的反应,都知道白芜带来了美食,纷纷凑近他,用吻部轻轻触碰他的手掌手臂,撒娇讨食。 白芜快乐地雨露均沾,一只小豚喂一点,分完熏肉又喂肉松,再喂蜂蜜。 南遥和他一起喂。 很快,他们就将一整个背筐的食物喂完了。 小豚们还是围绕在他们脚边转来转去,继续讨食。 白芜两手一摊,表示一点都没有了。 小豚们就是不肯走。 宽鳞族有人看着小豚们,牙疼似的小声道:“好家伙,这么馋啊?” 他话音未落,又被小豚滋了一脸水。 白芜蹲下来认真问:“真的没有谁愿意留下来等我们的伙伴吗?如果留下来,我保证每天都和你们分享我们吃的食物。” “泠——”小豚们游来游去,发出各种叫声,看起来非常犹豫。 白芜耐心地蹲在那里等待。 半天过去,有一只灰色的小豚游出来,用吻部碰了碰他的手心。 片刻过后,又一只白色的小豚游出来。 当第一只小豚游出来之后,它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接二连三地游出来,很快,白芜脚边聚集了五六只小豚。 其它小豚看样子也蠢蠢欲动,像是随时要过来。 宽鳞族人看到这幕炸毛了,好几名宽鳞族磨着尖牙,声音都高了好几个度,“你们怎么回事?为了一点吃的,就要抛弃你们的伙伴吗?” “泠——” “不许撒娇,难道我们平时没有喂饱你们?” “泠——” “好吃也不行,我们又没为了好吃的,把你们换给他们。” “泠!” “就算是骗人也不行!你们怎么能为了一点吃的,就装出要抛弃我们的样子?” 宽鳞族的人当场和小豚们吵起来。 一方一个劲磨牙嚷嚷,另一方则不停滋水攻击。 这场面看起来非常幼稚。 为首那名宽鳞族人扶额,十分头大。 白芜小声跟南遥说道:“小豚们的智商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高啊。” “它们的确非常聪明,据说是最接近兽人的种族。” 旁边宽鳞族人和小豚们真情实感地吵了半天,总算分出了胜负。 两只小豚留在河边,其他的都游到河中心去了。 为首那名宽鳞族说道:“小豚愿意,我们可以留两只给你们。不过小豚必须放养,不能拴着或关着,饮食方面——给它们吃你们自己的食物,不能拿草料糊弄。” 白芜郑重点头,“我们知道。” 宽鳞族人:“我们偶尔会来看小豚,要是你们对小豚不好,就会带走它们。” 白芜应下。 宽鳞族人道:“小豚要是想我们了,你们让它们自由地回来看我们,不能关着。” “好。” “它们要是生了宝宝,你也得把小宝宝送回我们部族。” 宽鳞族人一口气列了七八条条件,白芜都认真答应了。 宽鳞族说完,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不舍的神情,小豚们后知后觉地感到不舍,嘤嘤地撒娇。 白芜认真道:“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如果遇到不懂的问题,会托人向你们请教,真有大问题,会去找你们。那么,一只小豚换多少物资?” “我们不换物资,伙伴怎么能用来换物资?就让这两只小豚留在这里跟你们生活,要是生活得不开心,或者它们想家了,我们就会把它们带走。” 察觉到白芜脸色微变,为首那名宽鳞族人又说道:“放心,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这种问题,我们并不喜欢打扰别的部族。” 白芜道:“我会争取让小豚们在这里生活得开心。” “那,为了我们的友谊,这两只小豚就托付给你们了。” “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友谊,并不辜负你们的嘱托。” 双方初步达成了协议。 宽鳞族人表示什么都不要,只要小豚们开心就行,白芜还是给了他们一千块肥皂和其他各种各样的物资。 宽鳞族人硬将两筐珍珠、宝石留了下来,并不想占便宜。 宽鳞族人越看两只小豚越舍不得,最后约定几个月之后再回来看这两只小豚。 白芜和南遥答应了。 宽鳞族人怕留久了会反悔,换完物资就走了。 白芜和南遥则怕两只小豚会寂寞,下去安慰它们。 这两只小家伙确实低落了一会儿,不过在白芜的耐心轻哄下,很快好转。 这两只小家伙还邀请白芜和南遥坐到它们背上。 白芜学过在水里起飞,现在一点都不怕水。 他也十分好奇,两只小豚载了人之后会是什么表现。 他和南遥慢慢坐到小豚背上。 两只小豚背上套着绳索,应该是宽鳞族人留下来的缰绳。 白芜和南遥坐好后,小心握着缰绳。 小白豚转头看白芜,乌溜溜的眼睛特别灵动,似乎在问白芜要去哪儿? 白芜和南遥对视一眼,白芜轻轻扯了扯缰绳,将小豚引向一个方向,“我们去这边?” “泠——”小白豚欢快地叫了一声,摆动着尾巴,游起来。 它们游泳的速度比白芜想象中的快多了。 白芜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往后一仰,两只小豚像箭一样冲了出去,掀起巨大的浪花。 “我去!”白芜连忙压低上半身,兴奋地拉紧缰绳看向前方。 这个速度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不适,反而觉得非常刺激。 比摩托艇还刺激。 两只小豚泠泠叫起来,你追我赶,飞快往前游去。 它们在河中心游,两岸的草木飞速向后退去。 白芜身上全湿了,不过感觉非常畅快。 他回头看南遥,发现南遥也露出了微笑的表情。 两只小豚游了一会儿,从水面下扬起头来,长长地喷出一口气。 白芜才发现它们的鼻孔长在上面。 它们甚至还会喷出水柱,水柱斜斜往前,并不会沾到白芜和南遥身上。 当水柱喷出来的时候,阳光散射,会形成小小的彩虹。 碧水、青山、小豚、彩虹,还有爱人,白芜看着眼前的一切,倍感梦幻。 这也太酷了。 白芜没有预料到它们的呼吸方式,现在再一看,感觉两只小豚酷得不行。 这两只小家伙绝对是哺乳动物。 他们溜了小豚们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太阳下山才打道回府。 小豚们没办法待在陆地上,白芜让它们留在河里,有什么事可以叫他们,等晚饭的时候,他们会把晚饭送下来。 两只小豚“泠”地叫了两声,应该是应了。 白芜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南遥也是。 俩人手拉着手往山上走去,还没有到山上,岸便跑下来,迎面冲白芜喊:“芜,他们说你和宽鳞族人换到了小豚,是不是真的?” “他们是指谁?怎么消息传得那么快?” “你别管他们是指谁了,快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白芜点头。 “哇。小豚在哪里?我可以骑吗?” “住在山下的河里,至于可不可以骑,恐怕得问小豚们,我们答应了宽鳞族要拿小豚当伙伴对待,不强迫它们做任何事。” “那你介绍我跟它们认识!祭司大人,可以吗?” 南遥道:“当然可以。” 岸连蹦带跳的,围着他们跳了好一会儿,跳到白芜头晕。 白芜说道:“我得做晚饭了。小豚第一次跟我们家吃饭,得做点好吃的。” “你要做什么好吃的?我打下手,今天换到得肉特别多,做个芋头焖肉吧,保证小豚们没有吃过。” “芋头焖肉算一个菜,还有呢?” “蜜汁烤肉,南风和白雪特别喜欢这道菜,家里来了新成员,得照顾一下它们的口味,不能让它们感觉受到冷落了。” 白芜看他哥一眼。 他哥在某些地方总是特别细腻。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优点。 白芜笑:“那不如做一道每个人最爱吃的菜吧?哥我给你做蛋糕。” “那会不会特别麻烦?” “不会。帮我打下手就好了。” 他们家今天晚上做的菜特别多,一直到月亮升起来了,晚饭才做好。 南风和白雪已经长成大狼了,闻到香味,一直在他们脚边打转。 白芜弯腰摸了一下巨狼毛绒绒的脑袋和脊背,“去外面等着吧,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嗷呜——”这是应了。 岸迫不及待想看见两只小豚,问白芜:“我们是不是应该喂完小豚再回来吃饭?第一餐总不能让它们久等。” 白芜问川和墨:“亚父,阿父,你们的意见呢?” 川笑道:“先去喂两只小豚,我们也只是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没看真切。” 白芜看向南遥。 南遥点头表示同意。 一家人背了一筐食物下去找小豚。 据宽鳞族人说,小豚们生活在水里自己会捕食,只不过吃饭的时候,要再喂它们一些食物作为补充。 白芜特地多带了好些食物。 他到了水边的时候,两只小豚看见动静,摆着尾巴游了过来。 岸看见两只小豚,整个人都惊了,“我的天,它们怎么那么可爱?!” “泠——”两只小豚好像听明白了,对岸非常有好感地过来跟他打招呼。 一家人一边喂小豚,一边摸它们。 两只小豚似乎很喜欢这样的互动,一直在撒娇。 它们也非常喜欢白芜做的食物。 好不容易快喂完了,川问:“它们分别叫什么名字?” “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白芜道,“亚父你有什么建议?” “要不然一只叫小白,一只叫小灰?” 白芜:“……” 两只小豚叫这两个名字……就像绝世美人被叫大花和二丫一样。 太不拉风了。 简直对不起它们。 岸道:“不如像南风和白雪一样,取一个跟你们类似的名字,毕竟是你们换到的小豚。” 白芜看南遥。 南遥道:“我看可以。” 白芜想了想,“那叫白戏水,南追鱼?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拗口,你们觉得——” 南遥:“我觉得可以。” 岸兴奋地点头,“我也觉得可以,非常好听!” “那就叫这个名字了。” 白芜多叫了一遍,“白戏水,南追鱼。” 两只小豚似乎非常喜欢这两个名字,听了之后非常高兴在水里游来游去。 白芜看着它们这欢乐的样子也非常高兴,他们一家人陪在水边,跟这两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 白芜看夜色太晚了,正想跟两只小家伙告别,没想到这两只小家伙忽然钻到水底去了。 它们的动作又快又急。 白芜一家人都不知道这两只小家伙要干嘛,疑惑地看着水面。 过了一会儿,两只小家伙先后游了出来。 它们嘴上似乎带了什么东西,兴奋地朝岸边游来,还溅起了不少水花。 岸惊道:“不会吧?它们居然还给我们带了礼物?” 第120章 水草 两只小豚离白芜他们越来越近, 嘴上衔着的东西也越发明显。 那是一束水草,黄绿色的,肉质肥厚的水草。 两只小豚各衔了一大片,摆着尾巴朝他们游来。 等游到他们脚边时, 白色的小豚先将水草吐在白芜手上, 还用吻部拱了拱他的手。 灰色的小豚也将水草吐到了他们面前, 同样拱他们的手。 吐完后,两只小豚在他们脚下的河里转着圈圈来回游动, 嘴里发出琴音一样的泠泠叫声, 听着就非常欢乐。 白芜一家人看着,也开心得不行。 白芜手上的水草起码有两斤, 握在手里沉甸甸,湿漉漉,存在感特别足。 他把水草拿到眼前看,发现这些水草有点像海带,闻起来带一点腥甜。 白芜笑着温和地问两只小豚, “这是带给我们的礼物吗?” 岸抢着开口,“肯定是礼物, 不然还能是什么?” “泠——”小豚给出回应,它们的眼睛弯起来,表示同意。 它们在水边游来游去, 看起来还有些得意。 白芜知道两只小豚聪明,却没想到它们聪明到了这个地步。 它们居然还会带礼物! 白芜看着两只小家伙衔着东西摆着尾巴朝他们游来,温和地笑了笑,蹲下来摸了摸两只小豚的吻部, 对它们说道:“谢谢!” “泠——” 一家人带着水草回到山顶, 岸一直在嗅闻那些水草:“这些水草是不是可以吃啊?” “我估计可以, 要不然他们不会特地带来给我们。” “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儿。” “你现在尝尝,不就知道了?” 岸对这些水草实在好奇,他打量了下水草,迟疑地捏起其中一根,去水缸边舀水洗了,然后轻轻地放到嘴里。 白芜在旁边看着他的表情,“这水草的味道怎么样?” “有点腥,还有点怪。”岸用门牙咬着那根水草,衔着不肯吞到肚子里,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含糊道,“反正不太好吃。” 白芜索性也拿了一根水草,洗了洗之后小小地咬了一点。 水草的味道跟他上辈子吃的紫菜有点像,不,应该说更像海带,它没有海带那么肥厚,但是比紫菜要厚多了,尝起来确实有点腥,还有点滑溜,如果仔细品尝,还有种肥糯的口感。 岸盯着白芜的表情,“我就说不太好吃,对吧?算了,拿去喂猪吧,反正猪猪肯定什么都不挑。” 他们养的猪是杂食动物,基本什么都吃,这些水草肯定也能喂。 白芜避开岸要扯他叼着的水草的手,“生吃是不太好吃,煮熟了应该会好得多,明早先试试。” “我才不信。煮熟了还不是一样的味道,以前我们也吃过水草,黏糊糊的,又腥又滑,一点都不好吃。” 川在旁边拍了岸的背一下,笑,“那是亚父手艺不好,芜手艺好,煮了肯定会有不同的味道。” 白芜:“先吃晚饭,这水草煮熟之后究竟是什么味道,我们明天品尝一下就知道了,要是实在吃不下去,大不了到时候再倒给猪吃。” 大家都同意。 今天的晚饭实在丰盛,一家人连带两只大狼都吃得非常满足。 吃饱喝足,南遥和白芜上山洗澡。 南遥问:“怎么今天执着换两只小豚?你也不是喜欢游泳的人。” 他们的温泉足够大,如果喜欢游泳的话,直接在温泉里游泳就可以。 白芜泡了那么久的温泉,每天上来后最经常干的就是懒洋洋地泡在温泉里不动,怎么看也不像是喜爱游泳运动的人。 白芜眨了眨眼睛,转头看他,“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在陆地上实际很有优势。” “兽人的身手向来不错,无论是哪个族群。” “是吧,我们的身体素质很好,在陆地上打猎也从来没有落入下风。天空自然不必说,天空是我们的主场。” “嗯?话里有话啊。” “我就是突然想到陆地和天空,我们都能够称霸,也有足够的了解,那水域呢?” 白芜的神色认真起来,“我们领地内有长水河和它的支流,基本具有一个水网。白族处于比较内陆的地方,大河、溪流和湖泊也不少,至于其他处于河网密布地方的领地,比如夜鸣族、复羽族他们——” “他们的水资源很多,他们都只是开发靠近岸边的地方,至于河流中间,湖泊里面,大家都一无所知,如果有两只小豚的话,我们探索的地方将大大增加。” “我觉得探索这些陌生的地方,对于我们来说非常有意义,可以尝试一下。” 白芜“叭叭”地说了一大堆,也没听见南遥回话,他转头看南遥,“你的意见呢?” 南遥表示同意,“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们确实忽略了很多地方,对我们所居住的领地也不够了解。” 白芜高兴道:“是的,我也是这么想。所以看到小豚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们需要引入新伙伴,去探索更大的地方。” 白芜个人的力量比较渺小,但他足够敏锐,足够有创意。 南遥很乐意实践他提出的构想。 两人在事业上,几乎有一种合作的关系,从南遥认识白芜的第一天,就基本没有反对过他对“事业”的构想。 有南遥的理解和支持,白芜心情高涨,第二天早早醒来,将缸里泡着的水草捞出来。 川在旁边笑问:“真的要吃这堆水草?” “尝尝嘛。”白芜眨眨眼睛,“说不定会很好吃?” 川摇头,“感觉基本不可能,他们连肥肥草都不愿意吃,更别提这些腥不拉几的水草了。” “反正先试一下,说好的,如果实在不喜欢,大不了拿去喂猪。” 白芜将水草捞出来清洗干净。 这些水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在河里的关系,泥沙并不多,简单搓洗一下就搓干净了。 白芜搓干净后,拿出来拧干水分,放到盘子里,生火烧水,准备先把这些水草先焯一遍水。 所有异味比较重的食物经过焯水后,都能有一定的改善。 这些水草也不例外,白芜将这些水草焯水后捞出来放到凉开水里,再吃的时候,就能尝到水草淡淡的鲜味。 这些水草果然比刚开始时要好吃多了,不过这还不够。 有异味的食物,用比较重口味的烹饪方式。 白芜今天打算做三道包含水草的食物——水草煎蛋,水草蛋花汤和凉拌水草。 岸睡醒就看见白芜在折腾他们家的水草, 整整两筐水草放在案板上,看起来需要他们一早上全都吃完。 岸痛苦地揉了揉额角,“我觉得今天早上我们还需要一点其他食物。” 白芜头也不抬,“放心,不会让你们全部吃草,肉在面包窑里烤着。” 岸去打开面包窑的盖子,发现里面果然有一盘腌制过后的烤肉。 他这下心满意足了,“行吧,随你怎么折腾。” 水草煎蛋和凉拌水草都没什么特别,煎蛋和凉拌菜他们家都做过许多次,这次只是换一换里面的材料。 水草蛋花汤则是头一次。 这批水草比紫菜的味道稍微重一点,白芜也不知道蛋花汤煮出来会不会腥。 他煎了姜片和葱白,再放水进去,放入水草烧开。 他趁热喝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里面的腥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鲜甜。 白芜那颗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喝完勺子里面的汤,另外拿了个碗,调了水淀粉出来。将水淀粉倒进锅里,将汤汁收浓,然后再把鸭蛋倒进去。 其实鸡蛋会更好一点,可惜他们这里没有鸡蛋。 眼看蛋花汤要做好了,白芜探头朝厨房外面吼道:“哥,你叫阿父和南遥吃饭啊。” “知道了,我这就去吹哨子!” 很快,一“家”五口坐在饭桌前。 岸昨天品尝过水草的味道,知道这玩意不好吃,今天坚决不肯再吃,一上桌便冲烤肉而去,“你们尝就行了。” “味道没你想的那么差。”白芜拿勺子给大家舀汤,“挺鲜的,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我不要。” 白芜没有勉强,只盛了四碗汤。 清晨微凉,大家坐在餐桌前喝汤,喝得身上微微带了汗意。 川赞叹道:“汤真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特别鲜是不是?”白芜道,“下次还可以拿肉煮一点汤。” 除岸外,大家都对水草汤表示好评。 白芜喝完汤还不算,另外往饭里面倒了一碗汤,他要吃汤泡饭。 水草汤好吃,水草煎蛋和凉拌水草味道也不错,倒不是说多么令人惊艳,只是作为一种奇特的蔬菜,给平淡的饭桌很是添了几分新鲜。 这份新鲜就让这餐饭变得非常特别。 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墨默不作声地给他舀了一碗汤,“不许挑食。” 岸赶忙顺着台阶而下,朝父亲笑了笑。 汤已经放得比较凉了,岸吸溜了一大口,眉毛挑了起来,“好奇特!” 水草汤比较鲜美,大概有一种味精一样的鲜,味觉比较敏锐的人,能尝出这一点特别。 白芜道:“多喝一点,说不定你就会爱上了。” 一家人吃完早餐,各自忙碌。 白芜和南遥带上饭菜去山下喂小豚。 两只小豚不知道跑哪里玩耍去了,他们在岸边呼唤了好一会儿,两只小豚才摆着尾巴,慢吞吞地游过来。 白芜给它们准备了一大筐饭菜,水草汤泡饭是主食。 这些饭菜都已经晾凉了,不怕烫到两只小豚的舌头。 两只小豚吃了他们的饭菜之后,表现得非常高兴,一直在水里转圈圈。 白芜对南遥道:“不知道水下有多少水草,我们要不要下去看一看?” “可以。等会注意不要被缰绳困住,有什么意外?我们马上上来。” “好。如果有什么,万一我会立刻变回兽形,我们飞到天上去,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两人初步计划好,白芜招手让两只小豚游过来,他们小心地爬到两只小豚背上。 白芜摸着小豚的身侧,示意它往水下钻。 小豚回过头来看了他好几眼,确定他给的信号是否有错,等知道他真想下水后,小豚也不犹豫,直接往水里钻。 现在的河水已经比较冷,白芜被凉水激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憋好了气,努力睁开眼睛往水下看。 他一眼就看见了河底的连片水草。 这些水草长得比他们家的麦子还高,随着水波飘荡,密密麻麻,看起来非常茂盛。 光线从河面射下来,如一道道光柱打在随波飘荡的水藻上。 这简直是一座河底森林! 白芜怎么也没想到,岸边和河里就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景色居然有那么大的不同。 亏他们在河边生活了那么久,不知道河流底下居然是这样。 白芜甚至看到了不少水生生物在吃草,比如某只像磨盘一样大的龟,某只像河马的兽。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短短一瞬间,白芜看见了不少东西。 两只小豚继续带着他们往下。 他们往水下钻的时候,能比较明显地感觉到水压,到了水下五六米的地方,感觉已经比较难受了。 这里非常安静,听不见咕噜咕噜的气泡,也听不见胸口的心跳声,好像跟世界隔了一层。 他的视野也不算清晰,水好像变成了奇怪的放大镜或是别的,反正就像透过某种奇怪的仪器在看眼前的世界。 白芜这辈子的身体素质比上辈子要好得多,憋气能力也强得多,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觉得憋闷。 他转头看旁边的南遥。 南遥就在不远处,正全心全意地关注他。 看他转头看过来,南遥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在,不用害怕。 南遥的存在让他十分安心。 白芜笑了笑,转回头,继续看河底的水草。 两只小豚的体型非常庞大,当小豚沉下去的时候,其他生物纷纷四散奔逃。 白芜很快摸到了水草,他伸手轻轻一搂,就扯了一大片下来。 这些水草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好扯。 白芜不敢在水底下久留,他拍了拍小豚的身侧,示意小豚往上游。 小豚停在原地愣了一会,才接收到他的意思,带着他往上游。 等小豚带着白芜冒出水面的时候,他感觉到憋气快到极限了。 一冒出水面,他立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喘了好几下。 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是水,耳朵里也都是水,水正顺着他的脸颊漏下来,从胸膛流下去。 他伸手用力将头发往后捋,抹干净脸上的水。 少了头发的遮挡,他清俊的五官露出来,在阳光下简直勾人心魄。 南遥心底有些痒,手指动了动,抓住缰绳,“感觉怎么样?” “非常棒!”白芜将怀里的水草展示给南遥看,“你刚刚看到没有,水底下的水草也太多了,我们随便一拔,就能拔起一大片。” “要那么多水草干什么?” “喂猪喂牲畜啊,我刚刚还看到别的动物在吃水草,这些水草肯定能用来喂牲畜。” 河底的水草可比陆地上的好采多了。 它们一连片生长在一起,又没有什么杂草。 最重要的是一整条河都是,长水河那么大,他们随便揪一点喂牲畜,根本吃不完。 南遥笑,“有道理,可以尝试一下。” “我觉得非常可以!”白芜又喘了几下,把手里的水草丢到岸上,“我要再试一次。白水,我们走啊。” “怎么又变成白水了?” “白戏水太绕口,叫白水吧,怎么样?”白芜说着拍了拍小豚的身侧,小豚看起来毫无意见,还张嘴朝他“泠”地叫了一声。 白芜快乐地和小豚又钻进水里。 南遥低头看胯|下的小灰豚,“那你只好叫南鱼了。” “泠——” 南遥跟在后面保驾护航。 两人下水好几趟,一会就撸了一大把水草回岸上。 白芜在水里久了,感觉身上冷得不行,他让两只小豚去玩,自己和南遥在岸上晒太阳。 游了那么久,乍一出来,初秋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无比舒适,白芜正面晒了还想晒背面。 南遥拉着他,“上去换衣服。” 他们上去换衣服的时候,没忘记把水草一起塞到背筐里。 换完衣服,两人带着水草去兴旺谷喂牲畜。 白芜最近不怎么经常来看他们家的猪,今天再一看,发现他们家的猪长得都非常大了。 他们家的猪由野猪驯化而来,身上满是栗色的花纹,一眼看上去甚至很难联想到猪。 不过哪怕不能联想到猪,一般人也能猜到它们不是野生动物,毕竟野外很少能有那么肥,走路都颤巍巍的野生动物。 白芜看到这群猪的第一时间,脑海里瞬间想起了五花肉,水煮肉,腊肉等一系列美食,他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咕嘟的响声让南遥哭笑不得,“想吃肉了?” “再让它们长长,感觉它们有长到五百斤的潜力。” “杀猪后我们可以称称看。” “还是算了吧,我们的秤那么小,哪里称得了那么多肉?” 水草一扔进去,这些猪便争先恐后地扯着水草抢了起来。 它们鼻子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看起来对这些水草很是喜欢。 白芜慈祥地看了这些猪一会,在脑海里好好脑补了一下各种美食后,带着水草去喂羊。 羊也很喜欢水草,白芜和南遥刚把水草扔下去,羊群便凑过来嗅闻啃咬。 不一会,他们扔在地上的水草就少了一个角。 两人带着水草去喂鸭。 鸭对水草的味道尤其熟悉,连试探都不用,直接吃起水草来。 它们锯齿形的嘴巴将水草叼得七零八落。 白芜看着自家鸭凶残的表现,转头问南遥,“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旁边不就是河?我们为什么要从那么远的地方背着水草过来?” “这段河未必有水草。” “肯定有,都是同一个地方的河,上游有,没道理下游没有。” 白芜道:“水草会随着河水流得到处都是,我觉得不仅这里有,鸟兽人领地内的所有河流说不定都会有水草。” “这可未必。” “要不要打个赌?” “那我赞同你的观点。” “要不然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查看一下吧?” 两只小豚就在上游,白芜和南遥说干就干,立刻回去找了两只小豚,要带着小豚去找水草。 两只小豚根本没觉得这是在工作,以为两人下来玩耍,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们一起到处去找水草,这一天白芜和南遥在无数河段找到了水草。 水草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水下的世界也比他们想象中的要丰富。 都说靠水吃水,这么大一条河流经鸟兽人部落,鸟族人居然没有充分利用,真是太亏了。 白芜手拽着缰绳,跟在南遥后面。 他稍微走了个神,心中思考无数关于河流和水生物的利用方法。 就在这个时候,两只小豚已经带着他们找到了又一条支流。 长水河那么大一条河有无数支流,白芜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条,他对河网不太熟悉。 在以往的打猎和采集中,河流是他们经常忽略的部分。 此时已经是下午,支流的水比较浅,河水的流速也比较慢,河面上冒出无数浮萍一类的水草。 白芜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南遥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白芜和南遥素来有默契,在看到他脸色变了的第一时间,心头一凛,意识到这段河流里有什么东西。 白芜立刻紧紧抓住小豚的缰绳,做口型问南遥,“怎么了?” 南遥表情非常严肃,伸出手臂做了个阻拦的姿势。 白芜正要带着小豚后退,突然看到河里冒出了什么东西,等他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双双黄澄澄的眼睛。 那些黄澄澄的眼睛,比乒乓球还大。 白芜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爆出一声鸡皮疙瘩。 他知道那是什么了,是鳄鱼! 草,居然是鳄鱼! 白芜以前见南遥杀过鳄鱼,可他在部落的领地内打猎和采集那么多次,也没看见多少次鳄鱼。 他以为这东西在他们鸟族人的领地内已经绝了种,没想到这条河里居然藏着那么多! “白水,快撤!”白芜焦急地拉着缰绳,要带小豚后撤。 没想到根本拉不动。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小豚兴奋地甩着尾巴,大有冲上去跟鳄鱼一战究竟的意思。 白芜头皮都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只小家伙看着那么可爱,居然是个暴脾气。 那可是鳄鱼!不小心被它们咬到,能直接把人咬成两段的鳄鱼。 白芜心头有不好的预感,他正想催促小豚继续往后撤,没想到两只小豚同时甩着尾巴,像脱缰的哈士奇一样,朝鳄鱼群冲了上去。 草! 还不如哈士奇呢,毕竟绝大多数哈士奇都是怂货。 白芜第一次感觉到欲哭无泪又手痒得不行,他现在想揍熊“孩子”。 他很快判断出这场战争已经不是他能阻止的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变回兽型,不能阻碍两只小豚行动之外,顺便抓住机会帮个忙。 白芜放开缰绳准备变形,旁边的南遥已经原地变回了巨大的兽形。 南遥飞起来,飞到白芜这边,低下头,爪子轻轻一抓,抓着他的腰,把他带了起来。 白芜看着河流和小豚迅速缩小,南遥把他带到了上空,将他带到了山上。 “桀!”南遥放下白芜后,短促的叫了一声,这是要加入战场的意思。 白芜快速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两只小豚已经和鳄鱼群展开了混战。 河水都被鲜血染红了, 白芜在半山腰远远看着也看不清楚,这些鲜血究竟是鳄鱼流出来的,还是他们家小豚流出来的? 他揪心得不行。 南遥加入战场。 白芜不是第一次看南遥捕猎,却是第一次看他那么气势汹汹地捕猎。 南遥的兽形比鳄鱼和小豚都大了好几倍,有他加入后战争的形势瞬间发生了倒转。 原本追着小豚咬的鳄鱼群,纷纷四散逃命,将河水搅得哗啦作响。 两只小豚乘胜追击,越战越勇。 有好几只鳄鱼慌不择路,还冲到了岸上。 白芜原本紧张得要死,看了一会儿,他发现这个只是小场面而已,对于南遥来说,根本没有困扰。 他放下心来,在半山腰安心观战。 鳄鱼群追不上南遥,更别提咬他。 南遥的爪子如钢刀一般,抓起一只鳄鱼,能直接将它抓成两半。 鳄鱼的数量并没有白芜想象中的多。 不一会,鳄鱼群落入了下风,能逃的都逃走了,不能逃的漂在河流里,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两只小豚大获全胜,高兴得一直在泠泠叫,甩着尾巴围着鳄鱼的尸体游来游去。 它们看白芜在山上,还高兴地冲白芜打招呼,看起来像是在邀功。 白芜捂着额头,第一次感觉到抚养熊孩子的头痛。 南遥天空上盘旋一圈,确定没有危险后落了下来。 白芜跑过去,“没受伤吧?” “没有,不用担心。” 白芜在南遥身上摸了一遍,确定他真的没受伤,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两家伙居然是猛兽,看见鳄鱼比看见红布的牛还兴奋。” “它们当然是猛兽,一口一只鳄鱼,估计就算我不帮忙,也吃不了太多亏。” 白芜揉额头,“你帮它们说话也没用,这种情况,肯定要说它们一顿。” 两只小豚还不知道马上要挨批评,它们正往岸上游去。 白芜来到岸边,两只小豚向他邀功,在他脚边游来游去。 白芜蹲下来,它们还拿吻部,想要触碰白芜的手掌。 白芜这才发现这两只小家伙居然都有一口尖锐的牙齿,哪怕微笑唇再可爱,也没办法掩盖它们牙齿的狰狞,尤其它们刚咬过鳄鱼,牙齿里还有肉丝。 白芜更加头疼了。 他原本想批评两只小豚,真站到河边时,又发现没有什么话好说。 这两只小豚本来就是野生物种,和他们也只是伙伴关系,伙伴们要做什么事,他们好像也不应该干涉太多。 白芜叹了口气,摸了摸两只小家伙的脑袋,“刚刚多危险啊,你们还冲得那么快。” “泠——” “下次遇到那么多鳄鱼,你们别冲那么快了吧?就算再厉害,被咬到了,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泠!” 白芜不知道这两只小家伙能不能听懂他的话,不过他听不懂两只小家伙的话,只能抓住这两只小家伙随便念叨念叨,念叨完了还是该干嘛干嘛。 南遥在旁边笑。 白芜迁怒道:“教育孩子,你别裹乱。” “没裹乱。”南遥揉了揉白芜的头发,“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白芜转头看天色,发现太阳果然已经靠近山边,看起来很快就要下山了,他泄气地一挥手,“行吧,回去。” 他们刚刚打了那么多鳄鱼,现在要紧的是收拾战利品,鳄鱼的尸体飘在河流里,飘得到处都是。 南遥变回兽形,和两只小豚一起归拢打到的鳄鱼,最后找到了十三只半鳄鱼。 之所以还有半只,是因为一只鳄鱼被他们撕碎了一半,血肉都飘到河里或被小豚吃下去了,根本找不到大块一点的肉,只能放弃。 十三只半鳄鱼,肉堆起来足足能堆成一堆肉山。 仅凭他们两人和两只小家伙,怎么着也没办法将那么多肉运回去。 南遥说道:“我叫一下人。” 这里附近应该有白族人和鹰族人在打猎,南遥飞到天空中叫人去了。 白芜站在原地仰头看着他的动作,在白芜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两只小豚在他脚边游来游去,忽然游到一处岸边,用长长的吻部拱土。 白芜注意到的时候,两只小豚已经快搁浅了吻部还在坚持不懈地拱土。 白芜哭笑不得地走过去,“你们在干什么?快回水里。” “泠——”白水叫了一声,还在拱。 白芜很快就发现了它嘴里那白色的东西。 白芜愣了一下,走上前才发现,那居然是一窝鳄鱼蛋。 除了这窝鳄鱼蛋之外,边上还有好几窝鳄鱼蛋,这竟然是鳄鱼群的老窝。 怪不得这里有那么多鳄鱼,怪不得鳄鱼一看见他们就攻击,原来这里是鳄鱼的繁殖基地。 就在白芜愣神的时间里,两只小豚伸着长长的嘴巴,一口好几个蛋,咔嚓咔嚓就吃完了一窝。 它们意犹未尽,开始拱第二窝。 白芜连忙阻拦,“不能吃,你们快回水里去。” 每一种生物都是生态链上的一环,哪怕猛兽也一样。 白芜他们出来打猎也好,采集也好,都遵循一个理念,那就是不能赶尽杀绝。 幼崽和怀孕的母兽尤其不能动,鳄鱼蛋还没孵化,更是不能动。 白芜张开手,拦在鳄鱼蛋前面,伸手去推两只小豚的身体。 两只小豚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番举动,赖在原地不肯动。 两只小豚的身体非常沉重,白芜用人形去推,推了好一会儿,怎么也推不动。 白芜冷下脸去推它们。 两只小豚还带着血腥味的嘴巴就在眼前,嘴里是密密麻麻的牙齿,它们和白芜对视,眼里满是懵懂。 白芜再一次感受到驯养的不易。 白芜道:“你们不能再吃,吃完后这里就没有鳄鱼了,以后再想吃也没得吃。” “泠!” “听不懂也没关系,反正不能吃,现在回到水里去,要不然你们会搁浅。” “泠——” 白芜和两只小豚对视,谁也没退。 和两只小豚比起来,白芜要弱小许多,在他不变回兽形之前,他根本没有和两只小豚一战的能力。 就算他变回兽形,估计也没办法战斗,顶多只能是骚扰,或者用工具捕杀。 南遥不在身边,白芜却没有任何惧怕的感觉,他知道就算这两只小豚发狂伤人,也伤不了他太重。 但是今天要是退了的话,他和两只小豚之间就彻底没办法结为亲密无间的伙伴关系。 这两只小豚不会服他,他们以后出去打猎或者采集的时候,还可能发生许多意外。 双方对视了一会。 两只小豚的氧气耗尽了,也没攻击白芜,只是不情不愿地挪动着庞大的身体,像泥鳅一样,在浅水里钻来钻去,试图尽快钻到水里。 白芜知道第一次危机过去了,这才变回兽形,用爪子推动着这两只小豚的身体,帮助它们回到水里。 两只小家伙的身体实在太大了,两豚一人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成功。 白芜变回人形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出了一脑门汗。 南遥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下来了,就站在他身后。 白芜回头,正想跟南遥说些什么,南遥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干得好。” 白芜一下笑了,“你这语气特别像鼓励孩子。” 南遥也笑,“确实做得很好,下次就算你单独带它们出去,我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两只小豚已经在河中心追逐鳄鱼留下来的碎肉吃,并不能听见他们的话。 白芜靠在南遥身上,感觉腿有点发软,“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我在想要是它们真不听我的话,要怎么办?难道要用棍子抽它们吗?” 南遥还没回答,白芜又说:“抽是肯定不能抽的,要是破坏了感情,它们就更不听我的了,到时候会更难搞。” 南遥拉起他,“一天天来,相处久了,它们就知道我们的脾气,不会再乱来。你还记得之前驯牛吗?” 白芜当然记得。 他们家捉到的牛是野牛,也是一只比一只调皮,吃得多,还懒。 白芜以前还被牛甩得摔了一身泥水。 后来给牛穿上鼻环之后,牛慢慢就听话了。 白芜笑了笑,“行,慢慢来,就算是朋友,也要很长时间才能变成老朋友。” “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白族人来了。 崖带着白族的勇士在附近打猎,听到呼唤便赶了过来,白芜的父亲墨也在。 大家看到他们打了那么多鳄鱼,都吃了一惊。 “这里怎么有那么多鳄鱼?” “你们没受伤吧?” “这些鳄鱼真大,幸好你们提前发现了,要不然谁落单打猎的时候,说不定真会被这些鳄鱼咬伤。” 他们打鳄鱼的这条河在白族和鹰族交界的地方,这算是一个敏|感地带,平时大家都不会过来这边,也没怎么发现这边有许多鳄鱼。 在看到这情景,白族人后怕地出了一头冷汗。 南遥道:“没什么大事,就算落单,它们也不敢主动攻击人。” 崖:“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谢谢祭司大人帮我们清理了这隐患。” 南遥:“这里应该是鳄鱼的繁殖地,鳄鱼蛋在岸上我们没有动,以后可能会孵出小鳄鱼,你们打猎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不过也要注意,不能将鳄鱼赶尽杀绝。” 鹰族的人很快也来了,说了类似的话。 大家都很后怕,现在两族的关系好多了,双方也没有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知道这里有鳄鱼的巢穴之后,仔细商谈了一番,看要怎么办。 南遥道:“太阳都落山了,先把猎物带回去。白族带四头,鹰族带四头,剩下五头半送到芜那边去。” “好,我们现在就送过去。” 白芜趁着人多,跟他们说了小豚的事,请他们看到小豚的话,不要伤害。 小豚不喜欢待在一个地方,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到处游动、玩耍,白芜提前说明,免得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悔之不及。 大家知道这件事后,立刻保证,会将消息传出去,不会伤害两只小豚。 白芜又提醒他们,这两只小家伙有点凶,如果在野外看到这两只小家伙,也尽量不要靠近,免得受伤。 白芜说着叹了口气,他还没有孩子,但现在已经初步感觉到了老父亲的难处。 崽子不好养啊。 但是,崽子养出来后,也一定会是他们的骄傲。 第121章 果仁 白芜家不大的山头堆了五只半鳄鱼, 崖他们来帮忙,磨刀霍霍, 小心将鳄鱼皮剥下来,再剖出鳄鱼肉。 大家忙忙碌碌,将这个小山头衬得极为热闹。 白芜帮不上忙,干脆把自家的大石锅找出来,要拿出了别的香料,用兽油将香料炒好,加水, 熬了一大锅卤汤。 鳄鱼肉稍微焯水过后, 放到卤汤里,小火慢卤。 等卤汤滚开, 再把它挪到大石锅里, 继续小火慢卤。 石锅卤出来的肉和铁锅不一样,有一种特别的风味。 不一会,这座不大的山头上满是卤肉的香味。 南风和白雪疯狂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在人群中穿来穿去, 撒娇讨食求抚摸。 它们吃了无数块肉, 此时还是闻着卤肉发馋。 白芜特地用铁锅熬了蘸料,又将火塘清理了一下, 开始烤腌制的鳄鱼肉。 这些鳄鱼肉有的单烤,有的卷了蔬菜一起烤,所有烤肉都刷上了油和料汁,和部落里每天烤的那种干柴的烤肉不一样。 浓郁的香味让人胃部饿得直抽搐。 白芜一边烤,一边招呼大家吃肉。 来帮忙的兽人、亚兽人们也不讲究,手上还沾着血,拿起签子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大家一边处理鳄鱼, 一边吃肉,还一边唱起了歌。 篝火在边上烧得噼啪作响。 两只大狼时不时“嗷呜”地应和一声。 哄好了两只大狼,白芜和南遥带着卤肉和烤肉去喂两只小豚。 两只小豚是功臣,白芜给它们带了特别多的肉。 小豚来者不拒,吃到直打嗝。 吃饱了两只小豚还在两人脚下的河水里一个劲地转圈圈,用鼻子喷水跟白芜他们玩。 白芜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川和墨都极为高兴,还泡了茶和酸酸果汁出来给大家解腻。 大家一直在他们家闹到下半夜,才陆续收拾东西回家。 白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去摸了摸炉灰,发现炉灰还没有冷掉。 他不由摇头笑。 鳄鱼肉都处理好了,现在压在大缸里,用盐腌着,足足腌了五大缸。 白芜用背筐将这些鳄鱼肉取出来,拿绳子穿了,挂到树枝上去晒。 这些鳄鱼肉日晒夜腌,重复几次之后,就不会坏了。 白芜家的鳄鱼肉特别多,他背着背筐,沿着山路一路往下晒,直晒了半里地。 他晒完鳄鱼肉再回去的时候,川和墨刚好从外面飞回来。 白芜有些惊讶,“亚父阿父你们怎么起得那么早?” 川道:“已经比平时晚多了。” “昨天睡得也晚啊。” “不碍事,躺着也睡不着。我们去捡了两筐鸭蛋回来,螃蟹林里还有很多,得再去一趟。” 白芜家的鸭在螃蟹林里过得非常自在,没少吃各种小花小草、小鱼小虾和小螃蟹,一只比一只肥壮,下出来的蛋也大,里面还有不少双黄蛋。 他们每隔几天会去捡一次鸭蛋,这阵子忙,已经好几天没去。 白芜道:“要不然吃完饭再去吧?昨天的卤鳄鱼和烤鳄鱼都还有不少,我简单炒两个菜就可以吃了。” 川揉了揉胃部,“昨晚睡得太晚,吃的肉还没怎么消化,回来再吃。你饿就先吃。” “那还是等你们回来一起吃,我先处理这些鸭蛋。” 他们家的鸭将蛋下在各种隐蔽处,蛋上面也沾着各种杂物,包括但不限于鸭粪、淤泥、树叶,每次收了新的蛋回来,他们都得清洗一番,然后才能进一步处理。 白芜用树叶小心地刷着一个个鸭蛋。 鸭蛋刷好了后,放到簸箕里晾干水分,再入缸腌制。 也有小部分鸭蛋不刷,他们直接放到缸里储存。 新鲜的鸭蛋保质期本来就不长,沾了水,保质期会进一步缩短,如果不是要做成咸鸭蛋,一般不做处理,直接储存就行,吃的时候再洗。 秋日清晨的阳光斜斜照下来,照在白芜身上,晒得他浑身暖烘烘,昏昏欲睡。 岸一推开房门,就见他坐在木盆前,被阳光照得仿佛浑身都在发光。 岸揉了一下眼睛,“祭司大人还没下来?” “可能有什么事绊住了。饭菜在锅里温着,你饿就先吃。” “我不饿。”岸趿着鞋子懒洋洋走到白芜面前,看看木盆里还剩下的大半盆蛋,“还要腌咸鸭蛋啊?” “不然?” “杂物间有三缸咸鸭蛋,我们都没有新缸了。” 白芜手一顿,“吃腻了?” 岸诚实地点头,“不能吃点别的?” “要不给你煎一下?韭菜煎蛋、水草煎蛋、荷包蛋,我们换着来吃。蒸蛋也行,大酱蒸蛋,肉末炖蛋,酱汁水蛋……” 白芜还没举完例,岸发出痛苦的呻|吟,“这些我们不也是天天在吃吗?” 白芜:“……” 他们家收获的鸭蛋很多,蛋又是绝好的蛋白质来源,白芜确实经常做各种关于蛋的食物。 白芜坐在小板凳上思考了一会,“我再想想。” “想嘛,有没有其他的好吃的?就是和鸭蛋味差得有点大的那种好吃的。” 兄弟俩正说话,南遥从山上飞下来。 白芜下意识看向南遥,一眼就发现南遥的衣角被什么东西染白了。 南遥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 南遥手轻轻扶了扶白芜的肩膀,像是控制不住想要跟他有肢体接触似的,温柔地推着他往旁边挪了挪。 “聊鸭蛋还有什么新鲜的吃法。”白芜朝南遥一笑,对岸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一个。” “什么?” “皮蛋。” 岸一头雾水,“皮蛋又是什么蛋?加兽皮一起煮吗?” “加石灰。” 岸大惊,“石灰不是有毒吗?!” 他们之前喷洒石灰水的时候,还得特地拿布蒙住鼻子。 白芜说石灰水有毒,不能吸进去。 怎么现在还能用来煮蛋了? 岸一脸“你又在骗我吧”的神情,“真拿石灰煮蛋?那我不吃。” “不是煮,是腌制。” “你肯定又在胡说,我不信。” “这次真没骗你,隔着蛋壳腌制,跟腌咸鸭蛋一样,试试就知道了。” 岸再三打量白芜,见他一脸认真,好像真的没有骗人的意思,勉强相信了,“行吧,那要怎么弄?” “你拿一点灰,熬点灰碱出来?” 他们做肥皂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使用灰碱。 岸对这个步骤非常熟悉,爽快地熬碱去了。 南遥在白芜耳边问:“用石灰真的能做皮蛋?” “真的,做出来还特别好吃。”白芜咂咂嘴,“我们还可以用皮蛋跟游商们换物资。皮蛋保存时间也比鸭蛋久,还好运输。” 他们一边在这里说话,一边清洗鸭蛋。 两人动作都非常快。 他们清洗的时候,川和墨又背了两大筐鸭蛋回来,最后他们一共洗出了四筐鸭蛋。 两位父亲听说他们要做皮蛋,也对这种新的食物非常好奇。 白芜请两位父亲弄点谷壳回来,等会儿他要用。 因为要忙着做皮蛋,家里谁也没出门,都在忙活。 等到中午的时候,白芜他们总算把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 粗盐、灰碱、草木灰和生石灰,一共四样东西。 白芜原本还想弄点香料,后来再一想,皮蛋的味道本来就已经非常特别,如果弄香料的话,很容易弄得不伦不类,怎么一想,他就把放香料的念头搁置了。 白芜拿了个桶,把粗盐和灰碱倒入桶中,再倒入开水,慢慢搅拌混合。 等二者融化后,白芜分批加入生石灰和草木灰。 生石灰遇水反应变成熟石灰,同时放出大量的热和刺鼻的气味,岸往后退了两步,满脸都是怀疑。 白芜淡定地将所有材料调制成糊糊,然后把鸭蛋放进去裹。 鸭蛋裹好后,再裹谷壳,然后放入缸中。 第一次做,白芜不敢做太多,一共也就做了两大筐鸭蛋。 剩下的两大筐鸭蛋,他按照老方法做成了咸蛋,这次岸没有意见。 家里有新鲜的食物,岸就满足了。 鸭蛋、皮蛋都做好了,一家人抬起大缸,把它们放入杂物间中。 岸看着皮蛋,“这些皮蛋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我也说不准,一个月就差不多了。行了,我要去一趟田里,你们都去哪?” 一家人有各自需要去的地方。 白芜和南遥去田里,小麦快成熟了,他们每天都要巡视一遍。 其他蔬菜和作物也是,他们该拔草拔草,该施肥施肥,还得注意浇水。 从田里回来,白芜和南遥沿着河找两只小豚。 两只小豚才在他们这里呆了两天,看起来已经很习惯他们这里了。 白芜和南遥刚刚下来的时候,看见它们顺着河到处游来游去,玩得不亦乐乎。 这两只小家伙可不是什么温柔无害的角色,它们在玩耍的时候还会捕猎。 看来宽鳞族的人说的,它们自己会喂自己,只需要偶尔给它们一些新的食物是真的。 “白水、南鱼——”白芜将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呼唤两只小豚。 他在这边喊得口干舌燥,也没听到回音,也不知道两只小豚是不是跑得太远了? 白芜靠在南遥身上,长呼一口气,揉着自己的腮帮子说道:“不行,太费力了,还得另外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吹哨子喊他们。” “这个办法可以有。”白芜眼睛一亮,“我们还可以在水上吊一张网,在网里放上食物,等它们回来的时候,自己过来吃就行,那么我们不必担心错过它们了。” “这个办法也可以。还可以跟它们约定时间,让它们在固定的时间点回来。” “这样的话,需要在固定的时间点喂食。” 下午没什么事做,两人索性坐在河边讨论。 正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两只小豚发出泠泠的叫声,你追我赶地朝他们游过来。 它们喜欢贴着水面游,游过来的时候动静很大,白芜和南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两只小家伙,惊喜地站起来看着他们。 “你们去哪玩了?”白芜问道。 “泠——”两只小豚不会回答,只在他们脚底下的水里转着圈圈,看起来想要白芜的抚摸。 两只小家伙很喜欢和人类互动,白芜心软地蹲下来伸出手,想摸这两只小豚。 他刚蹲下来的时候,白水抢先凑近他,用吻部去蹭他的手掌。 蹭了一会儿,白水张开嘴巴,往他手上吐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滑溜溜,还会动。 白芜吓了一跳,下意识缩回手。 他手才刚缩回几寸,马上反应过来,白水给他带了东西。 白芜连忙又将手伸出去捉他放掉的东西。 那东西一接触到水,迅速逃跑,弹射了几下,眼看就要钻到水底里去。 白芜懊恼地皱眉,身体前倾,还要继续捉,南遥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免得他一头栽到水里。 白水庞大的身体灵活地转了个弯,脑袋往下,潜水下去追击逃脱的猎物。 南鱼趁机挤上来,将它嘴里的东西吐给白芜。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 白芜这次用力抓住了。 他原本以为南鱼带给他的会是一条鱼,不料抓住一看,手里居然是一只半透明的大虾,这只大虾足足有他的小臂长,前面的须须也非常长。 “卧槽!”白芜惊了,“这该不会是龙虾吧?” 他定睛细看,很快发现这真不是什么龙虾,就是普通的大虾。 不,或者说品种跟普通的大虾类似,但看起来比普通的大虾大多了。 这次大虾非常有力,弓着身子一弹一弹,想从他手上逃脱。 白芜两只手一起掐住大虾的身子,总算抓稳了。 大虾头部有比较锋利的部分,南遥担心白芜弄伤手,伸出手来和他一起按住这大虾。 白芜正在惊叹大虾的时候,南鱼还游在他们面前转来转去,嘤嘤地撒着娇,看起来想求蹭蹭。 白芜将大虾放进背筐里,盖上背筐的盖子,蹲下来继续要摸这小家伙。 没想到一蹲下来,这小家伙又吐出一只虾,放到他手上。 白芜赶忙收拢手抓住手里的大虾。 这只虾不比上一只小。 这绝对是两只小豚给他们带的礼物,就是不知道两只小豚都把大虾藏在哪了。 白芜接过大虾扔进背筐里,伸手摸南鱼的脑袋,惊喜道:“谢谢!” “泠——”南鱼很亲昵地蹭他的手。 正在他们玩的时候,白水从河底里浮出来了,不高兴地撞开南鱼的身子,也要和白芜蹭蹭。 它把大虾重新捉回来了! 白芜惊喜地夸道:“你们太棒了!” 这两只小家伙调皮的时候归调皮,贴心的时候也真贴心,白芜挨个蹭了蹭它们还张开手臂抱了它们一下。 两只小豚给白芜他们带了三条手臂长的大虾,晚饭白芜家就吃油爆大虾和蒜蓉蒸虾。 两只油爆,一只蒜蓉。 大虾的肉比螃蟹肉要多多了,那么大一只虾,剥开虾壳,里面是手臂粗的一段肉。 最难得的是,那么大的虾,肉质一点都不老,反而非常清甜。 白芜夹起一块虾肉,轻轻沾一点料汁放进嘴里,满口都是鲜甜的肉。 这种肉比兽肉更好吃,肉质也更细嫩。 虾肉分成三份,两只小狼一份,两只小豚一份,他们家人一份。 再怎么大的虾,这么分一下之后也不够吃了。 岸吃完几块虾肉,意犹未尽地拿盘子里的蒜蓉汁淘饭,借着虾鲜美的味道吃完两大碗饭后,他揉着肚子,“我决定把对南风白雪的宠爱分给两只小豚一份。” “它们不叫两只小豚,叫南鱼、白水好吧?” “那我重新说一遍,我决定把对南风、白雪的宠爱分给南鱼、白水一份。” 小狼听到他们的名字,似乎明白岸在说什么,嘤嘤嘤地甩着尾巴凑过来拱岸。 岸摸着肚子,一脸沉痛,“崽,不怪我移情别恋,你看看你们两个,肚子都快垂到地上了,这么久也从没见过回头肉。” “嗷呜——” “你别说你们没有肉,我都看见了,光是今天,你们就起码抓了七只鸟。” “呜!” “谁说我不喜欢来着?我可喜欢吃鸟肉了。” “呜——” …… 白芜看着幼稚的兄长和两头小狼说话,懒洋洋地收拾碗筷。 川道:“放在那,我来洗,你们去玩吧。” 白芜不爱洗碗,朝他亚父笑了一下,拉着南遥拿上肥皂,要去洗澡。 虾肉很好吃,味道也很重,有一种特别的腥味。 白芜洗了好几次手,还能从手指缝里闻到这股味道。 他得再洗一洗。 白芜发现,水里真的有很多食物。 水草,鱼龟、虾蟹,他们要是愿意的话,在水里待一天,找到的食物,不比在岸上找到的少。 托两只小豚的福,白芜和南遥这几天每天都能打到好几筐鱼。 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鱼肉当天处理好,拿盐腌一晚,第二天就能拿去晒,几晒几腌之下,能晒出非常香的鱼干。 鱼干到时候可以蒸来当咸鱼佐餐,也可以浸泡过后炒别的菜,怎么弄都好吃,还是补充蛋白质的一种绝佳食品。 白芜像蚂蚁一样,收集了好几筐鱼干,还是乐此不疲地要跟小豚去更远的地方。 正好用到南遥再一次巡视全境的时间了,这次他们不在空中飞,干脆走水路,骑着两只小豚,沿着长水河去各处巡视。 他们的领地内河网密布,无论哪个地方,基本都能看见河流。 有两只小豚实在到不了的地方,他们就让两只小豚在河里休息,两人单独飞到天空上去巡视。 等巡视完了,再下来和两只小豚汇合,顺便搞定一日两餐。 白芜每天都坐在小豚身上,第一次觉得这么巡视一点都不累。 晚上他甚至有精力做大餐,喂饱他们两人和两只小豚。 他感觉非常开心,两只小豚也开心,两人两豚每天都高高兴兴。 这天,他们顺着长水河来到了长尾族的领地。 他们和长尾族比较经常打交道,长尾族的族长卷耳还是一名亚兽人,白芜对这个部族很有好感。 白芜和南遥商量,看要不要去他们部落拜访一下他们。 没想到他们刚到长尾族的领地,就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那种声音在旷野中非常明显。 “这是什么声音?”白芜倾听了一下,“砍树吗?” “应该不是砍树。”南遥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飞到天上去看看。” 南遥飞到天空上去,好一会儿都没下来。 白芜在们在这里等一会,我也飞上去看看。” “泠——” “乖,玩一会也可以。” 白芜说完就地变回兽形,拍着翅膀直接飞上去,和南遥并肩而行。 他的尾羽最近又长长了一些,拖在天空中的时候显得非常漂亮。 南遥第一时间发现了他,鸣叫一声示意他往那边去。 两人往森林深处飞。 这时候白芜才发现,长尾族的人恐怕离他们有些远,因为森林特别空旷,声音有回声,这才传出来。 他们飞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长尾族的人的踪迹。 这群人果然不是在砍树,而是拿长长的木棍去敲树上的一种果子。 那种果子大概跟柚子一样大,表皮青黄色,看起来非常结实,长尾族的人每敲一下都能发出咚咚的响声。 白芜清唳一声,和南遥一起落到地上去。 长尾族的人也很快发现了他们,朝他们这边望过来,“祭司大人,芜大人!” “你们又来巡视领地了呀?” 长尾族的人显得非常高兴,从背筐里拿出他们刚打下的果子,请白芜和南遥吃。 白芜看着这些巨大的果子,惊讶地问:“这是什么?以前没见过。” “核枣啊,对了,你们部落好像没有。你们带一点回去吃吧,今年核枣大丰收,我们打了特别多。” 白芜手里被塞了一个沉甸甸的核枣,这核枣又大又重,摸起来有点软,和他上辈子见过的枣子完全不一样。 核枣有一股青涩的香味,有点像柠檬。 白芜拿手背擦了擦核枣的表皮,不太讲究地一口啃在枣子上。 这一啃之下,差点没把他的牙酸掉。 白芜脸都快皱在一起了,“这枣子怎么那么酸?” 长尾族的人纷纷拿起核枣品尝,“不酸啊,还行。” “不知道今年是不是缺水,枣子比去年还甜一点。” “芜大人,你吃这个比较黄的,黄的不酸。” 白芜又被塞了一个核枣,他将信将疑地啃了核枣一口,这个核枣没有那么酸,仔细品尝的话,还能尝到一点甜丝丝的滋味。 不过再怎么也跟好吃挨不上边。 白芜问:“你们把这核枣摘回去当水果吃吗?” “哈哈哈哈,当然不是,当水果吃的话,恐怕牙都要被酸掉了。” “我们拿它当菜吃,用来煮肉,味道非常不错,祭司大人,芜大人,今天你们来部落里吃饭吧,昨天他们还打到了羊肉,核枣煮羊肉可是我们部落的一绝。” 长尾族的人热情地邀请他们去部落里吃饭。 白芜和他们熟,也不觉得去部落里吃饭有什么不对。 他对这种核枣非常好奇,和南遥对视一眼,他爽快道:“那我去和我们家的小豚说一声,今天晚上就跟你们去吃饭了。” “好啊,我们晚上还会压果汁喝,芜大人你不是特别喜欢喝东西吗?到时候给你带一点回去。” 白芜去和两只小豚说一声,让它们自由玩耍,明天在长尾族附近汇合。 两只小豚倒没有聪明到可以理解他们每一句话的意思,但大致的方向不会错。 明天他们就算不能在长尾族附近汇合,两人飞到天上去找一找,很容易找到两只小家伙。 它们的身形太庞大了,只要不刻意躲藏,在天空上一扫就能发现。 白芜和南遥帮长尾族的人敲核枣。 这些核枣非常大,枝条又细,他们根本没办法站到树上去摘,只能用棍子在树下敲。 用来敲核枣的棍子非常重,他们举一会儿就举得手都累了,也非常不容易。 大家一直干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将带来的背筐装满。 长尾族的人唱着歌,带着他们飞回部落。 这段时间是收核枣的时间,不仅白芜遇到的这一批人在摘核枣,长尾族的其他人也在摘核枣。 几十筐核枣堆在长尾族部落的空地上,除了少数几个正在做饭的人,剩下的人都拿小刀将核枣的果肉剜下来。 核枣不愧是“核”枣,它有一个巨大的果核,比苹果还要大,握在手里沉甸甸,跟拿了一块石头一样。 枣肉反而就是那么薄薄的一层,削下来也没多少。 白芜问:“这些果肉是要腌制吗?” “对。”长尾族的人笑着回答道,“用盐腌好之后,放到罐子里腌制一两个月,拿出来无论是做菜吃还是泡水喝,味道都非常不错。” “芜大人,我们有去年腌好的果肉,你回去的时候带一点回去尝尝。” “哪里用得着等回去的时候,现在拿出来泡水不就完了吗?你们快去找出来给两位大人尝一尝。” 长尾族的人热情地去找去年腌制好的果肉。 他们用开水泡了果肉,又加了虫蜜端过来让白芜和南遥品尝。 南遥平时会喝这东西,只是比较少喝。 白芜倒是第一次喝,他先闻了闻,这东西真的有点柠檬柚子的味道。 硬要说的话,气味介于两者之间。 反正闻着挺清新。 白芜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水,小心吸了一口,入口是一种微咸、微酸的味道,又带着虫蜜的甜。 在这个没什么饮料的时代,喝起来确实非常不错,他眼睛一亮,看向长尾族的人,竖起大拇指。 长尾族一个老亚兽人朝他们憨厚一笑,“这东西喝了对身体好,你们多喝一点。” “谢谢。”白芜又喝了一口,赞叹道:“确实非常好喝。” 长尾族的人一直在削果肉,等饭做好后,大家暂时放下手里的核枣去吃饭。 今天的晚饭是核枣肉炖羊肉,里面就是核枣肉、羊肉、粗盐三种食材,好了之后,味道却非常不错,软嫩微酸,配着青根吃,很好吃。 白芜一口气吃了两大盘,撑得肚子滚圆。 怪不得长尾族的人对核枣那么上心。 吃完饭之后,白芜捡了几个枣核,“我能带一点枣核回部落里去种吗?” 卷耳道:“当然可以,你想带多少都可以,反正也没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里面的果仁不能吃吗?” “果仁?这我们倒没怎么吃过。” 白芜惊讶地看着长尾族,又看看手里的果核。 按理来说,这么大一个果核,肯定要敲开看里面的果仁能不能吃啊,要不然多浪费。 白芜这么想着,把果核放到耳朵旁边晃了晃。 这个果核非常重,放到耳朵旁边晃起来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感觉就是一个实心铁球。 白芜感觉里面的果仁一定很大块。 他非常感兴趣地在地上找起石头来,想当场敲开果核,看里面的果仁能不能吃。 长尾族的人很好奇果仁的样子,也感兴趣地给他找来各种各样的石头。 这果核不愧像铁球,白芜连用了好几块石头,石头都敲碎了果核还没碎。 他瞪大眼睛看这个果核,一脸见了鬼了的神情。 南遥接过他手中的石头,“我来敲。” 南遥力气大得多,费了一点时间,总算把果核给弄开了。 果核很大一个,里面的果仁却不算大,顶多跟乒乓球差不多。 这果核的壳真是厚得过分。 白芜拿着那嫩生生的果仁,“这东西可不可以吃?” 南遥闻了闻,“没见人吃过,小心尝一下。” 有长尾族的老人在旁边说道:“可以吃,不过味道也就那样,我们以前吃过。” 白芜掰了一小块,放到眼前看了看,然后扔进嘴里。 果仁外面有一层果衣,尝着有一点苦涩,果仁本身倒是没什么味道,脆生生,带一点甜味,吃起来有点像嫩花生。 白芜用手指甲抠掉外面那层果衣,又尝了一块,这次果仁更像嫩花生了。 白芜给南遥抠了一块,让他品尝。 南遥表情不变,看起来对这果仁没有什么感觉。 白芜又让长尾族的人吃。 长尾族的人也说好吃,但还不至于到爱吃的程度。 白芜道:“我也觉得挺好吃的,把果仁扔在这里不要,那也太浪费了。” 卷耳苦笑,“这不是吃不着嘛。为了吃那么一点果仁,费那么大的力气,一不小心还得砸到手,多不划算。” 白芜没想到这个原因,“你们部落有石舂吗?压烂来吃。” “有是有,不过估计效果不会很好。” 白芜不信那个邪,那么大一个果仁放在那里,不吃到实在太对不起他这个发现了。 他带着一群长尾族人去找石舂,刚好长尾族的人会吃果肉,攒下了许多果核。 他们直接将果核放到石舂里,就可以开始舂了。 白芜原本以为有了石舂之后,他们很快就可以吃到里面的果仁,没想到一群人围着石舂努力了很久,也没舂烂几个。 他们的手被反作用力震得通红。 卷耳道:“算了,外面那么多果子,也不差这么一点果仁吃,我们别折腾了。” “我就不信那个邪,一定会想到办法,你们继续吃果肉,把果核留给我,我不白要你们的,我拿肥皂跟你们换。” “哪用得着肥皂?你要就拿去,反正我们也不需要。” 长尾族的人只要果肉,不要果核。 白芜要,他们便将果核打包好,送到白芜家里。 白芜和南遥还要接着巡视,他们谢过长尾族的人,继续踏上路程。 很快,白芜发现,核枣并非长尾族领地内独有的东西,邻近几族都有这种果子,大家也都有摘这种果子吃果肉的习惯,不过所有人都不吃果仁。 用他们的话来说,现在野外的果子多的是,根本不用跟这种坚硬的小果子较劲,较劲也较不来,他们根本打不开。 白芜不信那个邪,他随身带着一筐果核,在路上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尝试打开果核。 这些方法包括但不限于将果核放到锅里煮,放到火里煨,直接加到火上烤,无论用哪种方式,都没办法轻易将果壳给破开来。 他还试图扔到火里直接烧,看能不能烧爆开。 没想到火直接把这些果核烧成一个个炭球,里面的果仁都已经炭化了,外面的果壳也还在。 白芜就很服气。 南遥没有阻止他的任何动作,反而陪着他一起处理这些果核。 最后,南遥看他实在没办法,说道:“处理不了就算了,正如他们所说,也不缺那几个果子,你想要的话,我摘别的坚果给你。” 白芜拿果核磨牙,“那可不只是几个果子,你看他们几个部族,堆起来的果核跟小山一样高,要是能找到利用方法的话,又是一种资源。” “要怎么利用?把它们当成柴火扔到火塘里烧?几个部落早就用这种办法了。” “那是作为柴禾的办法,我是想把它们当作食物。” 白芜用石头把那个烤过的果核给砸开。 烤过之后果壳会脆一点,但也就是一点,砸起来还是非常费力,砸开过后,可能因为果壳太厚的关系,里面的果仁倒是被烘得恰到好处,有一种烘烤过后的干果香味。 白芜去掉果仁外面的果衣,分了一半果仁给南遥,“味道不错吧?” “是不错。其他坚果也有类似的味道。” “其他几种坚果的产量没这个高啊。”白芜捻了捻果仁,“除了作为零食之外,你有没有发现它里面含的油还特别多?” 白芜说着摊开手给南遥看他油润的手指,他轻轻一捻就能压出一手油。 “你是想榨油?” “如果可以的话,能榨油也挺好的。” 他们现在吃的油主要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兽油,一个是果油。 兽油占他们日常所食用油量的百分之八十以上,果油则是以秋果油为主,主要用来滋润皮肤,剩下的才用来吃。 鸟族人九大部落,都还没有流行炒菜,炖菜的时候也不会特地另外放油。 故大家都不怎么缺油,对油也没什么执念。 白芜只是看着这些果仁,觉得很可惜,没有办法浪费。 如果这种果仁能炸成油,他们又多了一种稳定的食用油来源,多好。 果仁本来就是废弃物,炸成油的话,也没多几道工序。 白芜在路上一直想办法。 他们出去了一个多星期,白芜脑袋空空,还是没有想到任何办法。 他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郁闷得不行,眉毛都垮下来了。 岸看他这个样子,郁闷地悄悄问南遥,“你们出去遇到什么事了?芜怎么这个表情?” “芜想吃果核里面的果仁。” “我说呢,怪不得几个部落给我们送了那么多果核,想吃就吃啊,石头就在边上多敲几下就能敲开了,我都能敲开。” 白芜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说悄悄话,走远一点好吗?你都能敲开,你要敲几下才能敲开?” “十次八次吧,我们家还有铁锤呢,石头敲不开,铁锤总能敲开啊。” 白芜一听就知道他已经充分实践过了,“你还用铁锤敲?” “要不然?不用白不用,想吃的话,随便敲敲就有了。” 岸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会因为这个郁闷,“这种果核不容易放坏,你放上半年一年它都是这个样子,不想吃的时候,把它放在那里堆着,想吃的时候再慢慢敲不就行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 “本来就是这个道理,你干嘛执着一次性把它敲完?” “我……”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还是你说的?” 白芜几次想说什么都被他打断,最终只能叹一声,“你说得对。” “本来就是我说得对,行了,你要是累的话,就在那里坐着,我给你敲。” 岸去杂物间拿出铁锤,又从面包窑里掏出好几个果核,放到劈柴的石头上慢慢给他敲。 这种果核确实难敲,不过再怎么坚硬,也抵不过铁锤的威力。 岸在旁边抡着铁锤呼呼几下,就能敲开一个。 白芜瘫在躺椅上,看着他哥干活,根本不想动。 岸拿了个小盘子,把果仁清理出来,搓去果衣,装好放到他旁边,“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所以吃不到想吃的东西,才会那么郁闷。” “没有,不是这个原因。” 白芜看着他哥实诚的脸,终于实话实话,“我就是想着我们都到了这个阶段了,是不是得想想办法,利用工具?” “什么?” “就是,我们现在的工具比以前好用得多,还有两种金属,能做到的事也应该比以前多吧,总不能和以前一样,面对大自然束手无策吧?” 南遥先回过味来,“你是想制造某种工具,但是没做出来?” “不。”白芜道,“我是想制造一些工具,但是没想出来能制造什么。”他躺在躺椅上,叹了口气,“之前我还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来着,现在死活想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嗷 感谢在2021-12-04 23:58:44~2021-12-05 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749670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爱吃姜的小仙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娅 241瓶;水玲珑 50瓶;夏澈 30瓶;不爱吃姜的小仙女 20瓶;狐、に夏至、未了、柠檬桃桃 10瓶;风 9瓶;kila 8瓶;哈哼、sally、美食家 5瓶;泠泠七弦 4瓶;清风明月呵呵哒→_→、战战平安喜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水碓 几大部落攒够了木柴和其他材料, 终于把玻璃和瓦片烧出来了。 南遥空着的房子要开始安装门窗和盖瓦。 去年南遥和白芜一起给白芜家的房子铺上瓦片和安装窗户,他是熟手,单独给房子安装门窗和盖瓦也没问题。 部落里其他人却不太会这些, 故现在请求过来给他帮忙的同时, 也抓住机会学习。 白芜也过来一起帮忙。 说实话, 他们今年建房子要比去年容易得多,倒不是今年人多力量大, 或者其他什么, 而是今年有了各种好用的工具——铁锤、铁钉、门页片等。 这些工具给他们省事了许多。 金属工具配上兽人的大力气, 他们两天都不到,就将门窗瓦片等全部弄好了。 白芜站在门外看这五间敞亮的大房子,感觉十分不可思议,“这样就建好了?” 南遥道, “等房子晾几天, 再把家具搬进去,就可以住了。” 白芜双拳紧握, “恭喜!” 南遥亲了他一下, 低声道:“同喜。” 白芜傻笑一声, 和他亲了亲。 白芜兴致勃勃地打量四周,看着房子旁边来不及清理的建筑材料说道:“今年的石灰和水泥, 要是有多的话,可以在墙外面再刷一层白灰。地上铺一层水泥, 看起来会更干净。” “今年要是来不及,明年刷也可以。” “对, 明年还可以修整一下院子,看要不要用篱笆把院子围起来,院子外面可以种一点植物。对了, 还有厨房,我们可以尝试把真正的灶做出来,而不仅仅只是火塘。” “好。还有什么好主意?” “这里离山下比较远,要不要打一口井?” 南遥仔细听完白芜说的井,点头同意。 白芜越想越觉得能干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干脆说道:“你等一下,我去拿个本子过来,我们好好计划一下。” 南遥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低头再亲了他一下,“吃完晚饭再计划也可以,不急在一时。” “好,晚上我们一起计划。” 太阳快要下山,又快到做晚饭的时候了。 两人手拉着手往山下走去。 白芜走到山下的时候,看到树枝上挂着的鳄鱼肉和其他腊肉,空地上还堆着一堆核枣的核和其他野菜,对自家的存货倍感自豪。 “今年就算再怎么冷,我们应该也不会缺粮食了。” “几大部落应该也不缺。” “我看顶多十来天,就可以收麦子,到时候把麦子收好晒好,冬天我们可以做各种关于面粉的小零食吃。” “稻子差不多,也可以收了。” “晚稻要慢一点,不知道是先下霜还是先收稻子。” 下山的时候,两人绕到小河边,和在河里玩耍的两只小豚打招呼。 两只小家伙在河里玩得正开心,见到他们之后,飞快地游过来,在他们脚边转来转去。 白芜挨个摸了摸,还帮它们挠了挠脑袋。 摸着摸着,白芜盯着水面忽然不动。 南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怎么了?忽然这个表情。” 白芜猛地回过神来,一下抓住南遥的手臂,“我想到我们要做什么了!” 南遥一下没跟上他的思路,“什么?” “水碓。我们可以做一个水碓!” 白芜盯着河流飞快说道:“这里的水流量够大,河也够深,我们现在还有足够的材料,可以做一个大型的水碓!” “你说慢一点,我好像没听明白。” “光说说不清楚,走,上去我给你画图纸!” 白芜连走路都不想走了,拉着南遥快速变回兽形。 两人哗一下飞到山上去,家人们都不在,白芜钻进杂物间,找出纸笔,拉着南遥坐到火塘边,刷刷几笔,给他画了个简易的水碓出来。 白芜上辈子的时候,水碓的历史已经很长,平时也能偶尔见到。 水碓是一种利用水资源的简单仪器,结构并不复杂,大概需要立式水轮,板页,横轴,拨板和碓头几部分。 兽人部落就有碓头,白芜家的石臼也能算是一个简易的碓头。 白芜将水轮展示给南遥看,“你看这个水轮,它里面均匀布满板页的话,水流一冲,水轮就会不停地转动,然后带动横轴,横轴上的拨板则会拨动碓头,让碓头开始工作。” “有点意思。这种水碓是不是要建在水流比较急的地方?我们山下这条河怕是不行。” “山下离我们居住的地方最近,建在这里方便,可以尝试一下,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再把部件挪到其他地方去。反正也不怎么复杂。” 白芜又刷刷几笔画了个图,“我们现在不是有许多铁钉吗?比较重要的横轴部分,我们可以请鹰族帮我们打制。” “建好了之后用来舂米?” “不仅舂米,舂枣核也可以啊,我们不是觉得枣核难敲?要是有水碓的话,把它们放到碓头 白芜越想越觉得可行。 “不仅枣核,我们还可以改造一下,建一个磨面的专用水碓,以后磨面磨米磨药材,磨什么都好,就不用我们费心了。” 利用水力可比利用畜力方便多了,水力几乎一劳永逸,喂养牲畜还得驯养,投喂,清理粪便照顾它们。 白芜不太想做饭了,又刷刷几笔,“我也没有做过水碓,你快帮我看一看,我们需要哪些零件?” 两人头靠着头,在白纸上慢慢画了起来。 白芜对这玩意不熟,两人涂涂改改好几次,既要考虑零件的承受能力,又要考虑零件的使用寿命。 水碓要用的零件中,得用一部分金属零件,要不然会比较不耐用。 金属零件也不用太多,毕竟经常接触水,很容易生锈。 可惜黑金质地太坚硬,延展性一般,要不然直接用黑金做零件,效果也会很好。 两人嘀咕了一通,将需要的零件确定下来,详细画好后,带着纸片去找鹰族人。 现在天黑得比较早,他们到鹰族部落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他们直接找鹰族的族长山鹰,提出请鹰族人打制这几款零件,顺便商量报酬。 山鹰仔细看着纸张上的零件,“芜大人你们又要制作新的东西?” 白芜谨慎地答道:“尝试一下,一定成功。” 山鹰:“报酬我们就不要了,我们能去给你帮忙顺便学一点东西吗?” 白芜意外,“你们对这东西感兴趣?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你做出来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 白芜去年建房子的时候,鹰族人听说了,也不感兴趣,今年大家都要建房子,才不得不去找他们学习。 包括玻璃、瓦片、石灰等,都是白芜先弄出来的东西,大家后知后觉地跟着学。 山鹰笃定,无论白芜要做什么,跟着他学总不会有错。 白芜见他对自己信心十足,笑了笑,“这样也行,你们先把零件做出来,我再琢磨一下,琢磨好了,我们大家一起去试验。” 白芜要做新东西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其他部族也纷纷找上门来,提出想跟他们学新东西。 白芜答应了鹰族,又答应了自己族,倒不好不答应其他部族了。 最后每族派了两人过来,他们一共收了十八个徒弟,加上沓和岸,总共二十人。 这十八人中,有兽人,也有亚兽人,各个都是胆大心细又忠诚的青壮年。 白芜和南遥先带着他们去砍树。 他们专找那些质地比较硬,不容易被腐蚀的树木。 树木砍回来之后,他们还在上面刷油,做防腐处理。 这些木头得砍成板,做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其中不少需要烘烤的步骤,他们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白芜让大家别耽误打猎,每天下午过来就行。 白芜和南遥自己也不耽误正事。 他们一天天把各种各样的零件弄出来,把零件摆到一边,等所有零件做好后,再把它们拼到一起。 第一个水碓,白芜打算做在自己家山下。 大家来学本事,也没什么意见。 谁知道,第一次他们仔细安装好,水碓却根本没动起来。 他们山下那条河的流速太缓,不足以把拨板带动起来拨动水碓。 水碓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堆人盯着水碓,水碓纹丝不动。 白芜屈指挠了挠额头,“我们再换个地方。” 大家都笑,又互相打气。 白芜没怎么沮丧,立刻带着人换了个地方。 没想到换了个地方也不行,他们做的水轮太大,那地方的水太浅,还是没能带动水轮。 他们连换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在白芜家附近找到了一个瀑布,改了一下水轮,将闭合的水轮改成开口的水轮,利用瀑布的冲力,总算把这个水碓做出来了。 他们的水堆一排做了三个,基底是石头,每次水碓砸到石臼上的时候,都能听到咚咚的声音,声音传得很远。 白芜这下倒庆幸他们找的地方离家里比较远,要不然使用水碓时,水碓被这么日以继夜地冲击,响声足以让人感觉到烦躁。 岸看白芜和南遥不说话,着急道:“现在是不是做好了?赶快拿材料来试一试啊!” 众人回过神: “对对对,拿材料第一次要舂什么?” “芜大人家是不是还有新的稻谷没有舂,这次舂新稻谷?” “舂药材也可以,不是说可以用水碓舂药材?”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讨论起来,每人脸上都挂上了兴奋的神色。 白芜和南遥对视一眼,笑眯眯道:“有三个碓头,三样东西一起来。” “哪三样?” “稻米、药材,还有核枣。” 岸立刻道:“我飞回家里拿。” 他旁边的人也纷纷响应。 大家背着背筐,跟岸回家去拿东西。 很快,他们带回来稻米、药材还有枣核。 三样物品放到三个石臼中。 他们把碓头堆回原位,立式水轮的横轴随着水轮转动而转动,带动拨板架起碓头又放下。 石制碓头舂在石臼里,发出巨大的响声。 “砰——砰——砰——”每一下的声音都像直接敲在了大家的心头, 石臼里的药材最先被舂烂,只是碓头每次舂的位置都是同一个。 大家不得不拿着长长的木棍,小心拨动着石臼里的物体,让它们均匀受力。 药材很快就被冲成渣,他们将碓头拿起来,将里面的药材渣倒出来。 大家瞪大眼睛仔细观察,并上手捻揉。 “舂得真细。” “比我们自己舂的时候用的时间要久一点,好处是不用自己动手,一点都不累。” “芜大人,上面是不是可以加一个盖子,免得里面的药材溅出来?” “我觉得可以有,等我们做第二个石碓的时候,里面的水碓可以做成肚大口小的形状。” 大家轮流发表着意见,讨论得极为热烈,白芜看了一下,也觉得这次的水碓做得很成功。 “先别高兴,我们再来看看稻米能不能被舂碎?” “这还用说,肯定能,我都看到灰白色的谷子被舂了出来。” “枣核好像也可以,我看到里面的果仁了。” 枣核是出了名的难处理,大家一听说枣核也可以,连忙凑过去看石臼里的枣核。 这些坚硬的巨大的枣核在反复的舂碓下,渐渐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的果仁。 坏处就是,果仁和果壳混在了一起,他们后续还得再花费精力把混合物分出来。 白芜看到这情况已经非常满意了,能舂碎就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大不了他们后续再筛选挑拣一下。 “那我宣布,这次的试验——大获成功。”白芜转头冲大家笑,“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你们比较辛苦。” “这个水碓太厉害了,芜大人不愧是我们的智者。” “我也是吸收了前人的智慧。” “别的部族以前就做出了水碓吗?” “应该是。” 水碓终于做出来了,还成功舂好了他们想舂的东西,这值得大力庆祝一下。 年轻人们勾肩搭背,说要好好聚个餐吃一顿。 白芜笑着表示愿意提供酱汁。 最后,这个原定的小范围聚餐,又变成了九大部落的大聚餐。 大家似乎只是找个由头,好好吃一顿,他们既庆祝做出了水碓,也庆祝九大部落的感情日益深厚。 水碓终于做出来了,白芜家储存的那么老大一堆枣核也终于有了办法处理。 第二天,全家人带着枣核来的水碓边上,三管齐下舂枣核,顺便坐在水边做一个简单的筛选。 果仁的含油量非常高,他们把筛出来的果仁拿铁锅炒了,然后送去榨油。 油粕不多,也就占三成,更多的是一桶桶淡黄色的核枣油。 核枣油几乎没有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尝起来非常温和,有股淡淡的奶油味道。 白芜试着用这种油炒了一次菜,发现炒出来的菜比用兽油炒出来的菜还好吃。 核枣油不仅可以用来做菜,也可以用来润肤,白芜在家里开发出了好些它的用处。 白芜还打算用这批油做一批肥皂,这批油比较温和,想必做出来的肥皂效果也会更好。 其他部落也陆陆续续建好了水碓,大家充分利用水碓的功能,舂碎了各种东西,其中就有核枣。 各大部落也榨起了核枣油和秋果油。 各大部落欣欣向荣。 只是,做水碓需要金属零件,各大部落都欠白芜和鹰族不少零件。 他们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还得清。 反正都是兄弟部落,鹰族不急。 水碓做好了,白芜还用它加工处理各种食物,其中一种就是年糕。 他们的稻米都是今年下来的新稻米,用水一煮,又香又软,粒粒分明。 这种大米做出来的年糕也十分柔韧香甜,尤其水碓舂出来的年糕,根本不用怕浪费精力,能舂得很绵软。 舂出来的年糕放在水里储存,什么时候想吃了,切成薄片,或煎一下或烤一下,刷上酱汁,味道一绝。 等他们忙完水碓的事情,地里的作物也长得差不多了,尤其他们之前种的藕。 他们家的莲藕也就长出了几个莲蓬,现在莲蓬全枯萎了,连荷叶都凋谢了,在水田里,显得好不萧瑟。 白芜感觉时间差不多,带着南遥一起去挖藕。 他们家的水田就在河边,种藕需要的水比较深,两人下去田里,水深能直接到他们大|腿处。 白芜被冰凉的水刺激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现在我是彻底感觉到秋天到了。” “昨天下河捞水草上来的时候,你都发抖了。” “那不是在水里浸泡的时间特别长嘛,今天是感觉水真冷。” 下午的阳光没什么热度。 他们将下裙拉高,光着腿站在藕田里,被风一吹,白芜手臂爆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他们还得弯腰,伸手去淤泥里摸索。 淤泥冰凉,感觉更冷了。 白芜摸了一会儿,冻得手指都快僵了,南遥在水底下摸到他的手,将他赶到岸上去。 白芜犟道:“没那么娇气,再说我们就几根藕,一会儿就挖完了,我跟你一起挖。” “没几根也不行,你到岸上等着。” 白芜被南遥硬赶到岸上,只好在岸上剥莲蓬。 里面的莲子已经很老了,白芜洗干净手剥出两个,又去掉里面的莲心,自己吃一个,喂了南遥一个。 莲子的口感比较生脆,有点像花生,但是比花生硬,尝起来味道还可以。 白芜可惜地看了看手里几个莲蓬,要是莲子多了,他们还可以炖个莲子汤。 白芜在岸上剥莲蓬的时候,两只小豚从远处游了过来,在岸边转来转去,撒娇地让白芜陪它们玩。 白芜今天是真的不想碰水了,他蹲下来摸了两只小豚的脑袋,“今天真不行,你们去玩吧,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泠——” “明天太阳大的时候,我们可以试试,现在的山风太冷了。” 白芜搓了搓胳膊,其实没风的时候,感觉还可以,有风的时候就非常难受了。 他在水下的时候感觉也还可以,水温他可以接受,在岸边比较难受,风比水冷多了。 他愿意尝试冬泳,但根本没办法接受冬泳后在岸上吹风。 两只小家伙在水里用鼻音哼哼唧唧地撒娇。 白芜笑着安抚了它们好一会儿。 南遥将莲藕抛到岸上,白芜顺便清洗莲藕,然后把藕肉的部分拗下来喂两只小家伙吃。 白芜并不是那种不能坚持原则的家长,两只小豚无论怎么撒娇,他觉得玩的差不多,就不陪两只小家伙再玩了。 两只小家伙还生气地拍着水面,甩他们一身水,被白芜揍了一顿。 用棍子轻轻揍,白芜收着力,保证只揍疼,不会弄伤。 两人挖完莲藕,将莲叶、莲蓬等都清理好,背到山上去。 白芜馋莲藕馋了很久,晚饭他特地去取了一扇腊排骨下来,准备做一个腊排骨莲藕汤。 南遥在边上给他打下手。 腊排骨其实比新鲜排骨要好吃,可能多了一种特殊的风味,尝起来的时候要比新鲜的排骨香得多。 白芜特地做了满满一大锅,他们家人一份,两只小狼一份,两只小豚另一份。 排骨汤喝起来很是香醇浓稠,又好喝又管饱。 一家人在秋夜里吃莲藕排骨汤,感觉非常满足。 白芜和南遥端着排骨莲藕汤下去的时候,却没有看见河里的两只小豚。 白芜心底咯噔一下,感觉大事不妙。 事情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 他们在岸边呼唤了好久,又变回兽形,在附近寻找了好几遍,还是没看见两只小家伙的踪影。 眼看天已经黑了,他们还是没有找到两只小家伙,白芜不禁着急又心慌了起来。 “这两家伙该不是下午生气,然后任性地离家出走了吧。” 白芜想到上辈子看见的青少年离家出走的各种案例,感觉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 他这几天才刚夸过两只小家伙比以前懂事了,两只小家伙就给他来这么一套。 南遥安抚道:“说不定只是出去外面玩,忘记了时间。” “这怎么可能,它们再怎么出去外面玩,也不会忘记回来吃饭。”白芜伸手一指在树上给两只小豚吊的零嘴,“你看。上面吊着的食物,它们都没有吃完。” “在这里等一会儿,说不定它们很快就回来了。” “不行,我等不了,我得出去找它们,我们再去找一找吧,要不然我得担心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白芜也顾不上会不会麻烦部落了。 他请父亲帮他通知部落,然后再请部落里的兽人和他们一起出去找两只小家伙。 这两只小家伙是他们的家人,哪怕任性了些,也要找。 不然小家伙可能觉得被忽视,以后变得更不好交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5 23:59:15~2021-12-06 22:1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索然无香 3个;不爱吃姜的小仙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6想吃干脆面 60瓶;糖果 57瓶;我要矜持 50瓶;不爱吃姜的小仙女 30瓶;貂个小孩儿解婵 10瓶;wuly、tg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荒湖 当天晚上, 白族无数兽人和亚兽人倾巢而出,沿着每条河流找两只小豚。 他们变回兽形,用爪子抓着火把, 低低地飞在河流上空, 直把每条河映照得灯火通明。 饶是如此,他们忙活了一|夜, 还是没有找到两只小豚。 两只小豚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么大的块头,还是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哪怕再老练的猎人, 面对奔流不息的河流,也束手无策。 眼看夜色越来越深,白芜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低落。 南遥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不用着急, 兴许它们躲在了哪里玩,等玩开心就回来了。” 白芜勉强笑了笑,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请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大家还要干活。” 夜色已深, 确实没办法再找下去。 白芜跟每个过来帮忙的人道谢, 又目送他们回去。 这天晚上,白芜一晚都没睡着。 两只小豚凶悍得很, 他倒不怎么担心它们会遇上什么危险, 只是担心两只小豚是不是不愿意和他们做伙伴, 所以悄悄回了宽鳞族。 如果是这样的话, 等明天天亮,他们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可能要去宽鳞族看看。 实在不行, 他们确认两只小豚安全就好,不做伙伴就不做伙伴吧。 白芜沮丧又担心地想了一|夜,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眼下一片淡青色。 岸眼下也是一片淡青色。 兄弟俩对视一眼,白芜对他哥说道:“吃完饭我们再去找找,应该能找到。” 这话不知道是鼓励他哥,还是鼓励他自己。 岸用力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去。” “吃完饭再说,我现在下去河流 白芜顾不上洗漱,拿了洁牙棒和手巾,便往河 没想到他到了河边,河边居然堆了一小堆藕。 真的是藕!比他们昨天挖出来的藕还长,乱七八糟地堆在河边,像一个小小的柴火堆! 这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两只小家伙带回来的吧? 白芜内心中涌起一股不可思议,又直觉这才是正确答案。 他在河边呼唤两只小家伙的名字,叫了一会儿,白水和南鱼从河底浮起来,圆圆的眼睛和微笑唇让它们看起来很是无害。 它们懒洋洋地凑到白芜脚边,在他河岸边打转。 这两只小家伙真的回来了! 并且它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它们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愧疚。 白芜看着它们,一腔怒气像被戳破了的气球,只剩下些许无奈。 人根本没法和这两只小家伙计较,哪怕它们再有灵性。 白芜脸颊鼓了鼓,教育还是要教育。 白芜低头看它们,“你们晚上去哪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们多久?” “泠——” “知不知道我们会担心?” “泠泠——” “我都以为你们丢了。” 两只小豚在白芜脚下游来游去,表示没跑。 白芜有些脱力地蹲在地上,长长的手搁在膝盖上。 两只小家伙努力从水里探头,往他身边凑。 他轻轻拍了两只小豚的脑门一下作为惩罚,“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不然我要拿棍子揍你们了。” “泠——” “不许蹭我。我昨天真的很生气,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给你们做零食。” 白芜站在河边,严肃地批评了两只小豚一顿,直把两只小豚批评得呜呜叫。 白芜这才想起来要跟家人报喜。 他蹲下来对两只小豚说道:“谢谢你们给我们带藕,辛苦了,休息一会,等会给你们送早饭。如果下次带上我们一起去,而不是单独出发,我们会更高兴的。” “泠——” “我先回去了,等会见。” 白芜变回兽形,飞到山上,变回人形在门口喊:“亚父、阿父,两只小家伙回来了,哥,你也别担心。我上去跟南遥说一声!” 喊完他又变回兽形,扑棱着翅膀,立刻飞走了。 岸在他背后喊:“我去看看它们!” “啾!”你去吧。 白芜飞到山上。 南遥正从窝里出来,“我听见你的喊声了,白水南鱼回来了?” “回来了!还给我们带了一大堆藕。”白芜好气又好笑,十分疲惫地抹了把脸,“估计是昨天看到我们挖藕,不跟它们玩,它们生气了,就去给我们挖了一堆藕回来。” 两只小家伙不会说人话,他们也不知道两只小家伙究竟怎么想,不过两只小家伙回来了就好。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南遥拉着白芜下山,“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好,我刚刚批评了它们一顿,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会还得再批评它们一顿。” 白芜感觉家里养了小动物以来,自己的啰嗦程度直线上升。 活像一个苦口婆心的老父亲。 白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幸好他的头发还浓密,要不然一个鸟兽人,居然因为养了小动物而烦躁到掉毛,那也太惨了。 两人下去的时候,岸蹲在水边,絮絮叨叨地跟两只小豚说话。 两只小豚在水里游来游去。 “哥。”白芜喊了一声,“这两只小家伙怎么样?没再调皮了吧?” “还行。”岸顿了顿,“我也不知道它们听懂了没有?” “这谁知道?”白芜瞥了两只小豚一眼,嘴里嘀咕道,“鸟跟鱼讲,死马当活马医吧。” 南遥拍了拍白芜的胳膊。 三人教育两只小豚。 两只小豚似乎慢慢明白过来了昨天的行为有多不妥,哼哼唧唧地潜去水里,给他们拱了一大堆水草上来。 白芜道:“估计这是道歉了。” 岸:“这两只小家伙真聪明。” 白水和南鱼:“泠——” 两只小家伙感觉到他们不再生气,去水里拱了更多水草上来。 这次不是道歉,应该是撒娇和玩耍。 白芜和南遥抱起一堆水草和莲藕。 白芜道:“哥,你教育它们,我先去做饭了。” “好,我再跟它们玩一会儿,顺便教育一下它们。” 岸和家里的每只动物都相处得很好,白芜并不担心,只是让他有事喊人,别轻易下水。 岸应了。 两只小豚一共带了四十四根莲藕回来。 这些莲藕个头比较瘦长,可能是野生莲藕汲取不到什么肥料,长得远不如他们自家产的莲藕肥壮。 白芜拿刀削了一块品尝,野生莲藕的味道更香一些,渣滓也更多一些。 早上,白芜做了莲藕烤肉,又炖了莲藕腊排骨汤——昨天晚上两只小豚不在,没有喝到莲藕腊排骨汤,今天给它们补上。 莲藕煮出来的汤很是鲜甜醇厚,白芜给两只小豚准备了一大盆。 除此之外,他还做了藕夹肉,这些是送给部落里的礼物,昨天麻烦大家出来帮他们找了那么久,白芜心里很是感激。 喂完两只小豚,白芜和南遥带着藕夹肉去部落里。 时间还早,大部分人都没出门,白芜请大家吃藕夹肉。 白族人听说小豚已经找了回来,都为他们高兴: “小豚去哪里了?昨天晚上没见到?” “找回来就好,小家伙是会调皮一些,你们也别太生气。” “这个叫藕夹肉?名字有点奇怪,不过味道真好。” 白芜和南遥一一回答了。 大家晒着太阳聊天。 随着双方的接触增多,白族人对他们越发熟悉,见到南遥也不至于紧张得说不出话。 大家聊了很久,太阳越升越高,白族人必须出门打猎或采集,这才不得不跟他们告别。 白芜和南遥也回去。 南遥问:“今天想去哪里?” “问问两只小家伙,它们在哪找到的莲藕,看看那里还有没有藕?”白芜拉着南遥,“我们之前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别的莲藕,它们才来几天,怎么那么容易就找到了?” 南遥每年都会巡视全境好几次,如果有一片很大的莲藕长在某个地方,他不应该没看见。 南遥同意,“昨天晚上我们找了那么久,也没有找到白水和南鱼的身影,它们可能去了一个我们平时不熟悉的地方。” “我也这么想。” 白芜实在对这个地方太好奇了。 他们对附近那么熟,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两人回到河边,跟两只小家伙沟通了很久。 两只小家伙在他们脚底下转了半晌,总算听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 白水摆摆尾巴,示意白芜爬到它身上去。 白芜和南遥对视一眼,两人各自爬到两只小家伙身上。 两只小家伙贴着水面往上游。 现在阳光正好,白芜坐在白水身上,倒没感觉到怎么冷,只觉得清风拂面,好不舒畅。 两只小家伙带着他们一路往上游,到了快靠近青族的地方,开始往一条从山里流出来的支流游。 那条支流总共的宽度也就四五米,两只小家伙游入支流后,连转身都困难。 白芜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昨天晚上找不到这两只小家伙了。 这么窄的水域,他们根本没想过两只小家伙可以游到这种地方。 白芜轻拍了白水一下,感叹,“你们这也太胆大了。” “泠——” 两只小家伙对这种狭小的水域非常感兴趣,它们不仅不害怕,嘴里还高兴地叫着,摆着尾巴带着白芜和南遥往前挤。 真的是挤。 有些过于狭窄的地方,两只小家伙还得用身体拨开两侧的泥土,才能挤到前面去。 每当它们挤的时候,就会将河里的水挤到岸上去,将河岸弄得泥泞一片。 小家伙实在太有作死的精神了,白芜坐在它们背上,都为它们捏一把冷汗。 它们就没想过,要是卡在哪个地方动不了,会出危险吗? 很明显,两只小家伙并没有考虑过这个事情。 他们过了特别河道特别狭窄的那段支流后,顺着支流慢慢到了山里。 一般而言,在山里的河段,水流量、深度等等都会比较小。 没有想到这段河到了山里之后,河谷反而变得更大了,两只小豚可以很轻松地在河道里游来游去。 鸟兽人领地内大部分山林都是原始山林。 这里也是。 白芜往头上看,只觉得头顶的树木遮天蔽日,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 他们耳朵里能听见水流声、虫鸣声、鸟叫声、兽吼声,这些声音还带着回声,听起来非常阴森。 这里鸟兽多,小豚在往上游的时候,因为河道过于狭窄,也会碰到其他生物,其中不乏一些凶猛的食肉鱼类和陆地生物。 两只小豚仗着自己皮糙肉厚,体型又大,像坦克一样,往前面碾压了过去。 白芜和南遥看不过去,出手抓了不少凶猛的鱼和食肉动物,都扔到他们背筐里去了。 山里的河段居然非常长。 这条河像伏在山林里的巨龙,往绿树青山中一藏,连南遥都没发现。 白芜估计这段河可能是古河道,以前这是一条大河,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水流量变小,大河不复存在,又宽又深的河道倒是留了下来。 两只小豚带着他们一路往上走,到了下午的时候,不知道转过了几座山,他们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居然顺着河道来到了群山之间的一个山坳! 山坳里是一个湖泊。 湖泊也大幅缩水过,四面都是沼泽,沼泽上荒草漫漫,透过荒草,还能看见某些巨大生物的骨骸以及倒下的巨木。 湖泊中央倒是盈盈一汪绿水,蓝天白云倒映在湖里面,显得很是美丽。 这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 白芜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切,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个神秘天地。 脸上的表情十分意外,看起来他也不知道鸟兽人的领地中有这么一个湖泊。 白芜看白水,“你们什么时候找到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 “泠——” 两只小家伙也说不清楚,它们已经高兴地载着两人往湖泊里面冲了。 白芜不明白它们为什么那么兴奋,它们一冲到湖泊里,湖泊里跳起了密密麻麻的鱼。 那些鱼多得市场里的鱼一样,一条挨着一条,一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脊背。 “我的天!”白芜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切,喃喃说道,“这里的鱼多到都能用瓢来舀了。” 鱼群受惊,发出拔剌声。 南遥举目四望,“很多鱼回来这里产卵。” “咦?” “这里好些鱼都大着肚子,你看 白芜定睛细看,果然发现岸边的浅水处飘落着大大小小的鱼卵。 这些鱼卵半透明,一团一团,飘在水里,他们随手一舀,就能舀起一大堆。 近处是密密麻麻的鱼,往远一点的地方看,湖泊中心反而没有那么多鱼,看来这些鱼专门把鱼卵产在浅水处。 白芜松了一口气,他就说,野外的湖泊里,鱼怎么可能是那个密度,太不科学了。 湖里无论是食物还是含氧量,都不可能养得起那么多鱼。 两只小家伙不管他们聊什么。 它们像来这里吃自助餐一样,一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鱼群,二话不说,摆着尾巴往鱼群中央冲去。 它们张大嘴巴,啊呜一下,一咬就是一大片鱼。 白芜听见鱼在它们嘴里的挣扎的声音。 两只小豚不管他们怎么想。 产卵的鱼最是肥美,两只小家伙一大口一大口,吃得十分痛快。 白芜拉着缰绳想阻止它们,很快白芜又发现,两只小家伙只吃鱼,不吃鱼卵,好像也没太大的必要去阻止。 这些鱼产完卵后,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浅水处就有很多死鱼。 鱼的身体滋长草木,也给幼鱼留下食物。 这里的青草也是幼鱼的食物。 这一片地方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白芜看了几眼,有种好好长了见识的感觉。 他很快在岸边的草木中发现了大量的莲蓬。 这些莲藕都已经枯萎了,荷叶也枯萎了,恐怕底下结出了大量的藕。 “这里的藕真多啊。”白芜喃喃发出了幸福的声音。 他们去年找藕的时候,那么久才找到那么寥寥几根。 这片湖泊边上就有数百根,不,也许有数千根。 他草草一眼扫过去,都已经看到一百多根了,如果仔细找的话,肯定还能找到更多。 南遥翻身从南水身上下去,“我过去看看,你先别下来,不知道这边的淤泥有多深。” “你等一下,抓着这绳子。”白芜看他要去查探,赶紧将筐里的绳子取出来,朝他抛过去。 南遥抓住绳子系在自己的腰上,小心走在淤泥里。 这里的淤泥没有白芜想象中的深。 南遥走了一会儿,淤泥大概到他大|腿的位置。 只是这里的淤泥不知道淤积了多久,非常绵密细腻,南遥走在淤泥里,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白水乖乖地等在原地。 白芜看了一下,在附近找了一根特别大的倒木,小心爬到倒木上去。 倒木还剩一半没腐烂,他站在上面,倒木并没有往淤泥里陷。 白芜小心地在上面跳了一下,倒木还是稳稳当当。 白芜站稳后,对白水说道:“你和南鱼去玩吧。” 白水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得到允许之后,它高兴地发出“泠”一声,然后和南鱼去玩了。 白芜站在倒木上,看到倒木凸起的枝丫,干脆把腰间的绳子往倒木上绕了一圈,反正他们带的绳子足够长。 他做完这一切之后,抬头看南遥,发现原本小心翼翼往前走的南遥停住了。 南遥没在挖莲藕,而是在水里摸索什么东西。 白芜隔着荒草,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见他停下了,立刻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发现了点别的。”南遥说着,从水里捞出两个草绿的圆球,往白芜这边扔,“这里有可以吃的绿球。” 白芜下意识地伸长手捞住这两个绿球,“什么?” 绿球泡在水里,外面的表壳很硬,白芜敲了敲,感觉这表壳是木质的。 白芜用力掰,“这东西怎么吃?吃它里面的果肉?” “对。用手很难扒开,你用刀划。” 白芜从背筐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将绿球放到倒木上,用小刀劈开了,里面是石榴一样的果实,密密麻麻地团在一起,只是半透明,看着有点像西米。 白芜揪了一个小果实,扔进嘴里,一股酸甜的汁水瞬间在他嘴里爆开。 与之爆开的,还有一股特别的香气。 这绿球的味道居然非常不错。 白芜又掰了一点,扔进嘴里吃了,“很好吃啊,平时没见到。” “是很少见,一般长在水里。鸟族人不太喜欢去水里采集。” 这点白芜能理解,水里的不明水生物挺多,鸟族人在水里又没有什么优势,万一遇到什么危险,逃跑都不方便。 在岸上就不一样了,只要不是在密林里,他们可以随时变回兽形,快速飞起来。 南遥说着,又往他手里扔了几个绿球。 白芜一一捞过,塞到背筐里,“这里的绿球很多吗?你等一下,我把绳子拴好,跟你一起摘。” 白芜确定绳子固定好了后,慢慢踩到水里,往南遥那边出发。 他在水里发现了好几条鱼的尸体,估计是产完卵后,飘到这里来。 难怪这里的草木长得那么繁茂。 白芜小心地往前挪。 淤泥底下有许多树叉,石头等杂物,他们得小心往前走,才不会扎到脚。 白芜个子矮一些,淤泥浅一些的地方,到他大|腿处,淤泥深一些的地方,则到他屁|股 白芜很是别扭的,将自己的下裙往上拉了拉,露出两条大白|腿。 他两条腿踩着泥水中,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他走到南遥身边的时候,发现南遥正盯着他看。 白芜轻咳一声,幸好他穿了裤衩。 南遥伸出手拉住他,“慢慢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陪伴与鼓励,本章抽23书网愉快嗷 感谢在2021-12-06 22:14:33~2021-12-07 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淡风轻近午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羊羊酱 160瓶;天惟雨 30瓶;好困好困好困、杳兮兮 20瓶;oo、kk、丁菜菜、α星系y星人、没什么好说的、红烧胖大海 10瓶;伊甸梦野、千月翎、栖梧枝、美食家、千妃娘娘、妖艳贱货、忘羡 5瓶;糖果qs、修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苦草 水很凉, 白芜和南遥拉着的手却很热。 两人站在水里接了个吻,头顶蓝天白云,他们的影子倒映在水里。 白芜被吻得有些气喘吁吁, 被南遥有力的大手撑着腰, 才没栽到水里去。 一吻完毕,两人分开。 白芜下意识地要抹嘴唇,南遥却抓住他的手腕,凑过去舔了他嘴唇一下, 再用粗糙的指腹擦拭他柔软的淡红嘴唇,帮他擦掉水渍。 白芜的脸瞬间红到耳朵根,自己再抹了一下嘴唇,“你快挖藕。” 南遥笑着碰了他的脸颊一下,“好。” 莲藕都长在杂草中。 他们在淤泥与杂草中穿行,挖取其中有用的食材。 其中最多的就是莲藕, 绿球也不少,采挖起来都比较困难。 秋风萧瑟, 白芜挖得额头上出了点汗。 两人工作了大半天, 将两个背筐装满。 这里的莲藕还有很多, 白芜看太阳渐渐西斜, 已经要靠近山顶,转头对南遥说道:“今天恐怕挖不完了, 我们明天多带两个人来?” “带岸?” “都行, 让他们在天上飞。” 两人背着两大筐藕外加小半筐绿球回去。 家人知道他们出来挖藕, 看到背了那么多藕回去, 还是很惊讶。 岸问:“你们真找到了长莲藕的地方?那地方莲藕多吗?” “今天没挖完,我刚还跟南遥说,明天你和亚父要是有空, 跟我们一起去挖藕吧?早点把藕收回来,免得徒生变数。” “好啊,我们可以骑小豚吗?” “小豚坐不下三个人吧?” “你说什么傻话?”岸奇怪地看他一眼,“当然是你和祭司大人坐,我和亚父坐啊。你们是正经的恋人关系,有些好害羞的?” 白芜脸又没出息地慢慢红了,恼羞道:“两只小豚还不一定愿意驮你呢。” “怎么可能?”岸得意道,“我和两只小豚的关系那么好,它们肯定乐意。” 岸想骑小豚想了好些时间,当即心痒得什么都顾不上,“我下去喂两只小豚啦!我要和它们搞好关系!” 白芜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看他鬼鬼祟祟地猫腰进杂物间装了半桶腊肉腊鱼出来,也不拆穿他。 晚上,白芜把挖莲藕的事情和两位父亲说了。 川同意道:“正好,我们这几天采到的食物都不多,跟你去挖藕也好。” “那就这么说定啦,我们明天早点出发,多带几个背筐!” 吃完饭,一家人处理今天挖到的藕。 藕肉割出来,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避光储存,藕芽则要趁着生命力还足的时候,尽早种到藕田里。 他们今年挖到那么多藕,收获的藕芽也多,想必明年家里的藕一定能获得大丰收。 忙碌的一天过去,白芜和南遥上山洗完澡,早早睡下。 第二天起床,白芜先和南遥去种藕芽,顺便将两只大狼带过去。 他们家的两只狼长得很大了,一身狼毛又长又滑,尤其洗过澡后,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白芜对家里两只毛茸茸根本没有抵抗之力,这段时间做饭的时候没少给它们开小灶。 两只大狼对白芜也亲近了许多,现在不仅躺平任撸,心情好了,还会将肚子翻过来,让白芜撸肚子。 哪怕他们将两只小家伙从小养大,两只小家伙能放下戒心,将弱点展现给他们,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白芜和南遥走在路上时,两只大狼在他们身边跑来跑去。 每次跑到白芜脚边,白芜都会趁机摸一下两只大狼的脊背或脑袋。 它们的耳朵尤其好摸,柔软厚实而富有弹性,白芜将它们的两只耳朵往后撸,只要一放手,两只耳朵立刻就会弹回来。 白芜撸着狼耳,玩着玩着忍不住笑起来。 南遥走在旁边看他的动作,“有那么好玩?” “真的有,你快来试试。”白芜摸着南风的脑袋,忽然手微微用力,将它的耳朵往后一捋,立刻将手下的大狼捋出了个白眼。 南风低低“呜”了一声,白芜赶忙安抚性地摸摸它的大脑袋。 南遥看着大狼,说道:“我兽形的羽毛比它还滑。” 白芜:“???” 南遥:“可以来玩我。” 他话音未落,白芜扑上去,用手捂住他的嘴,笑着瞪他,“你怎么什么话都说?” 南遥单手揽住他的腰,也笑,“坦诚不好?” 两人打打闹闹地来到田里,把藕芽种下去。 白芜看着他们家这块不大的藕田,对南遥说道:“我们得抽时间将这块藕田扩大一点,要不能再挖了藕芽回来,就没地方种了。” “明天,把两头牛牵过来,让它们在旁边犁一块地,和现在的藕田接上。” “我看可以。” 两人种完藕芽,又去巡视别的作物。 他们家的布果苗长大了,现在结出指头大的果子,想必用不了多久,这果子会越长越大,他们会有新的纤维可以用。 他们家的小麦也开始泛黄,不过只黄了一截,想必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些麦子才会彻底成熟。 最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家种下的苦草种子。 苦草和麦粒一起种下,麦粒还没成熟,苦草却已经泛黄,他们轻轻拿手一碰,很容易就能将穗子上的颗粒碰下来。 白芜伸手捋了一把,放到眼前看,“这些苦草籽是不是已经长成了?” “好像是,捏起来还挺饱满。” “我尝一尝。”白芜捏了粒颗粒,放到嘴里一咬,咬开外壳,里面是带着一股淡淡苦味的苦草籽。 “居然真的可以吃了,明天我们就来把它们割掉吧!” “好,先割苦草,再犁田。” “那我等一会儿跟亚父他们说一声。” 白芜将这件事情告诉家人。 川道:“我这两天还和你阿父说来着,割完苦草后,把秸秆留下来喂牛羊?正好趁着现在天气好,可以把苦草晒干。” “是要晒干,到时候放到房梁上储存。” 他们家养的牲畜多,从春天开始就一直在准备牲畜冬天要吃的口粮。 要是猪羊鸭三种牲畜的口粮实在不足,他们还可以宰杀了过冬。 牛不行,牛是他们家的一大劳动力,怎么也要保证牛冬天的食物。 好在牛没有其他牲畜那么挑剔,秸秆加一点鲜草料,就足够牛过冬了。 吃完早饭后,白芜带着家人去挖藕。 他们昨天已经挖过一次,算是熟门熟路。 今天再去挖,没费什么力。 就是岸和川看到湖岸边有那么多鱼在,都吃了一惊。 他们没想到这个陌生的湖泊里,居然能有那么多鱼。 岸兴奋地问:“我还没见过这种鱼,我们可以捞一点回去尝尝吗?” 白芜:“可以是可以,不过哥不要捞太多,捞多了我怕会破坏这边的生态平衡。” 川问:“藕是不是也要留一点,让它们来年春天还能长。” “别挖太小一条的就行。”白芜道,“我们本来也挖不干净嘛,不用过于担心。” 四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分为两组,白芜和南遥一组,岸和川一组。 两组人往两个方向埋头苦挖。 岸最擅长苦中作乐,挖一会儿惊叹一声,一下是这里有好多鸟窝,一下又是这里有鱼,藕没挖多少,他倒是找到了不少新奇有趣的东西。 一家人听着他咋咋呼呼的声音,也跟着变得愉快起来。 这个湖不大,白芜他们昨天本来就挖了一天,今天四个壮劳力再挖了一天,基本把藕都挖完了。 他们背筐里不仅装着藕,还装着各种各样的“战利品” 一天下来,大家都又累又满足。 岸回去之前,特地回头看了一下这个浅湖,说道:“这算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明年我还想过来挖。” 白芜笑:“只要你记得就行。” 一家人回到家里。 白芜当晚特地凉拌了一个下饭的酸辣藕丁,其他菜都是肉。 他们干活干得太辛苦,必须吃足够多的肉才能有足够多的能量,要不然很容易亏空身体。 白芜挺注意他们家的饮食搭配。 吃完饭,白芜和南遥在数他们家挖到的藕。 他们一共挖了六百多根藕,藕太多了,杂物间根本放不下,他们只能将一部分藕放到屋后的空地里。 白芜不放心,怕晚上有野生动物来叼他们的藕,还特地将南风和白雪的窝挪到后院,让它们看着。 川隔着窗户看他在后院忙碌,笑他,“我们就睡在屋里,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到,害怕半夜有什么小动物把你的藕叼了不成?” “这可是我们千辛万苦挖回来的藕,怎么能够不担心?”白芜笑着抬头看川,“亚父,你们快睡吧,我检查一下这藕有没有伤痕,得摊开来晾着,要不然怕沤烂。” 川提醒他,“这藕是祭司大人和你一起找的,你记得分祭司大人一半。” 白芜嘟囔,“我们两个的关系,还用得着分什么你我?” “只要一天没正式结为伴侣,就得分清楚。要不然你们早日结为伴侣,我就不管你们的事了。” “现在这么忙,再过一段时间吧。”白芜道,“总得准备一下。” 川本来只是和他闲聊,听他这么说,又惊又喜,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你们已经商量好了?” 白芜不敢说是他一直没松口,此时听亚父问,他含糊道:“我们有默契。” “默契做不得真,你们好好说一说,要是你不好意思,我问问他也可以。” “我好意思!亚父你别帮我问。”白芜怕他亚父真的问,再次强调道,“我们真的会沟通,亚父你别跟他说。” “你急什么?冬天之前,我都不说,这总行了?” 白芜被他亚父那番问话搅得晚上睡不着。 每个人都在问,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内心,是否真的准备好了和南遥结为伴侣,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和南遥谈恋爱跟想和南遥结为伴侣,必定是两个层面的事情。 白芜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也理所当然地起晚了。 他打着哈欠起来洗漱的时候,南遥已经在外面的院子里,南遥和川一起做早饭。 白芜一推门就看见自己的准伴侣和自己的父亲在忙活,这种温馨的场面很是刺激,他瞪大了眼睛,悄悄立在门边,听两人在说什么。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说的也只是一些闲话。 岸提着两根藕从后面绕出来,一眼就看他在门边傻站着,大嗓门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醒盹不行?” “行行行,一早就那么凶。” 岸嘟囔着抱怨了几句,他们今天要去割苦草,可能要忙碌一天,早饭川做得尽量丰盛,还特地用水草煮了汤。 喝汤比较开胃,大家多吃一些饭,饿得也慢一些。 白芜家的苦草不仅种在田里,还在兴旺谷里种了一批。 苦草和麦子非常像,穗子比麦穗还长,谷粒也多,还不惹虫鸟,除了带苦味之外,几乎是一种完美的粮食。 他们戴上树枝和草编织的帽子,去田里忙活。 干农活的过程极其枯燥,量又大,他们一忙就是一天,中午饭都没顾上吃,一直忙到夜幕降临,总共收获了五十七捆苦草。 收获了那么多苦草,他们的腰都要断了。 苦草背回来还不算,他们得将苦草放到外面的空地晒,晒干了之后再拉回来脱粒。 幸好今年有两头牛在,两头小豚也能帮上忙,要不然光凭他们家五个人要干那么多活,能把人累掉一层皮。 晚上,白芜和南遥去温泉里洗澡的时候,白芜特地多泡了一会儿。 他今天实在累惨了。 他是全家人中最累的一个。 这得赖他自己偷偷加大了劳动量。 苦草是他要种的,田也是他要耕的。 如果不是他想种那么多东西,一家人根本不会累成那样。 大家在野外采集的过程中,获得的食物没有那么美味,可也足够填饱肚子了。 白芜心有歉疚,特地多做了一点活。 他没有意识到,他正在用行动告诉家人,这是他要种的田,他会负起责任。 南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他泡温泉的时候,静静地等在外面,让他好好泡澡解乏。 秋天的夜里非常安静,连那种恼人的虫鸣鸟叫基本都消失了,除了晚风吹过树林和刮起落叶的声音,夜晚基本听不到别的声音。 南遥在外面的温泉等待,他耳边是白芜的小呼噜。 这种呼噜并不是震天响的那种,而是人过于疲惫后,声音会重一点的那种小呼噜。 听起来极为可爱。 南遥听着白芜的声音确保他的安全。 白芜睡得还挺香。 南遥看天上的星星一点点变换位置,夜色变得越加浓重,穿好衣服在山的转角处叫白芜。 白芜可能累得太狠,南遥在外面叫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叫醒他,其中有一次叫醒了。 白芜似乎感觉这是在做梦,嘟囔了一句,又睡了过去。 南遥如果有在现代社会生活的经验,就能很快意识到,白芜估计就是那种闹钟醒了,掐了要再睡十分钟,结果一睡睡过两小时的人。 南遥不是,一直耐着性子等他。 南遥等了一会儿,实在叫不醒人,又不能让他在温泉里泡太久,只好进去叫他。 温泉池子是地面凹下去的一个池子,泉水和夜色也有一定的遮掩作用,南遥并没有看清楚白芜的身体。 他刻意避开白芜的身体,只是用手拍了拍他裸露的肩背。 兽人亚兽人夏天的时候都只穿一件下裙,肩背常年裸着。 两人是正儿八经的恋人,平时没少肢体接触。 按理来说,轻轻拍一下肩背并不算什么,可白芜愣是被这一动作激得身体一麻,从睡梦中惊醒。 他紧张地转头看,见是南遥,想站起来,结果温泉的浮力让他动作过大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温泉里。 南遥就在旁边护着他,在他还没有彻底摔进去之前,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拎起来。 白芜身上没有穿任何衣物,被这么一揽,直接光着就出来了。 他更紧张了,双手狼狈地抱住南遥的肩背,“你怎么来了?” “在外面叫了好几声,你都没听见,我过来看看。” 南遥说完顿了一下,“你紧张什么,迟早都是要看的。” 白芜全身刷一下红了,跟一只大虾一样,“这能一样吗?” “确实不一样。”南遥看着他的脸,压低声音,“那么,我能亲你吗?” “什,什么?” 白芜话音未落便被堵住了嘴,两个人在寒风中激烈地接吻。 身侧寒风吹过,白芜被南遥整个抱在炽热的怀里。 寒风太冷,身前的人太热,两人情动,最后互助了一把。 白芜两辈子处|男,小弟弟最亲密的伙伴是自己的五指姑娘。 他从来没有想过,人类的亲密行为居然那么爽,像一处处烟花,从他的脊椎一直炸到脑门深处,到处都是轰轰的声响。 他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全身心沉浸在人类的互助行为中。 等回过神来,他非常懊恼,跟着南遥身后沉默不言。 两人还没有回到家中,南遥看他这样,暗叹一声,温声道:“你要是实在不能接受,我们就慢慢来,没有关系。” “嗯?”白芜慢吞吞地抬起眼睛,“不是。” 南遥:“不是什么?” “我没有想到那么爽。”刚有了初体验的白芜瞥他一眼,懊恼地小声说道,“早知道那么爽,我就不纠结那么久了。” 南遥哑然失笑,碰了他的脸颊一下,“明天再带你体验。” 白芜十分心动,还是拒绝了。 “十滴血一滴精,天天这么弄,我怕肾虚。” “?”南遥,“什么肾虚。” “就是。”白芜含蓄地看南遥腰下一眼,那双眼睛哪怕在黑暗中也显得很明亮灵动,“滥用的话,我怕你以后有心无力。” 南遥顿了一下,手掐住他的肩膀,凑近带着笑意威胁,“谁有心无力,要不试试?” 白芜脸皮到底还是不够厚,嘴上说完,脸又红了。 他也不用南遥送了,丢下一句,“时间好晚,我先回去睡觉了,明天见。” 说完他匆匆忙忙变回兽形,拍着翅膀迅速往家里的方向飞。 回到家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越回味越躁动,忍不住又自助了一把,自助的滋味明显没有互助爽,他躺在被窝里,失神地看着头顶的房梁,内心五味杂陈。 第二天,白芜理所当然地又起晚了。 现在秋意浓重,他们早上起来看见的不再是露水,而是薄薄的白霜。 他们昨天割上来的苦草放到外面晒,也裹上了一层霜,他们得把苦草摊开,让它们能均匀地晒到太阳。 今天不仅要晒苦草,还要给苦草脱粒。 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工具能给苦草便捷脱粒,只能依靠人力抱起一捆捆苦草摔在特地定做的大木桶上。 苦草摔在筒壁上会脱粒,然后掉到桶里去。 这样脱下来的苦草粒杂质极多,里面什么都有——秸秆、杂草、虫子、秕壳等等,但是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用不了多久,冬天就会来到,他们不能完全在家待着干活,还得趁着天气好出去外面收集食物。 其实论储备的话,他们家应该不缺食物吃了。 但是今年的冬天肉眼可见地会比往年更冷一些,所有人心头都很有危机感,他们不得不抓紧时间,尽量多储存一些。 不仅他们部落里的人也感觉到了今年的冬天会比较冷,其他人也感觉到了,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冬天做准备。 好些人建到一半的房子,都迫不得已放下。 现在建房子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收集食物填饱肚子,以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南遥在这种背景下也忙了起来,他基本每天都会见到各个部落的人,也会对各个部落所要收集物资进行指导。 这些物质不仅包括食物,还包括取暖用的东西。 木材是最基本的东西,但是其他工具和用具也不能缺少。 大家好像说忙就忙了起来,短短几天而已,部落里的气氛便大不相同。 白芜被裹挟在其中,心里也生起了几分危机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7 23:59:08~2021-12-08 23:5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关二爷家的赵子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 40瓶;阿祭酱喵喵喵 20瓶;柠檬喵 15瓶;cheese、杳兮兮、抹茶奶盖、上神不在xi、lft、猫咪果子 10瓶;$g 4瓶;不解释、喵喵呜呜 3瓶;珈 2瓶;情衷周子舒、涼紡紡、楼兰月瑾、清风明月呵呵哒→_→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新矿 清晨, 远处起了晨雾。 橘色的阳光照下来,给万物撒上一层金光。 这阳光看着暖和,其实没什么热度, 一阵风吹来,能把人吹透。 白芜原本还昏昏欲睡, 晒了一会儿太阳,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打着哈欠,背着沉重的粮草下去喂猪。 不知道是不是锻炼得多了,他现在能直接背两大筐沉甸甸的苦草籽进行短距离飞行。 距离长了不行,长了太累。 兴旺谷离他们家不是很远, 一会儿就到了。 他特地背多了一点,免得需要走两趟。 想到他吭吭哧哧努力把粮草背到猪圈边上的时候, 却发现猪食槽里居然还有昨天的食物没有吃完。 白芜疑惑地探头进猪圈又看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没想到连续看了好几眼, 猪食槽里居然还有食物。 这可是猪啊。 猪居然有隔夜粮! 白芜很快发现, 那是他们昨天喂的苦草籽。 他们家收获的苦草很多, 味道太苦,口感不算好, 他们又没办法每天食用,所以拿下来喂猪。 只是,猪都不吃, 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白芜盯着那几只猪,感觉匪夷所思。 这些家伙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货色,都是野外直接捉回来的野猪,平时没吃的,连树根都要啃, 怎么还嫌弃起了苦草籽?! 白芜家的猪好不容易等到主人来喂食,哼哼唧唧地凑过来,隔着围栏向白芜讨食。 白芜面色凝重地用木棍凑过来讨食的猪拨开,又拨了拨食槽里的苦草籽,这的确是苦草籽,他没看错。 “怎么回事?你们前两天不是还吃吗?今天变得那么娇气?” 猪继续哼哼。 “今天还是只有苦草籽,没有其他的。” 白芜站在猪圈前犹豫了一下,到底不敢把所有的草籽都扔到食槽里,怕猪再不吃会浪费掉。 他只扔了一小捧。 饿急了的猪好不容易等到他来喂食,一看他将食物扔进去,连忙凑近食槽。 没想到这群猪只是闻了闻,连拱都不带拱,就偏开头,继续向白芜讨食。 白芜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重。 白芜办法,只好带着苦草籽去喂羊。 没想到羊居然也不喜欢苦草籽,羊食槽里还剩浅浅一层苦草籽,秸秆它们倒是吃完了。 两头牛就更不必说了。 牛吃的都是精细料,向来看不上这些苦草。 白芜只得把苦草籽又原路带了回去。 一家人都忙完了早上的事情回来吃饭。 见白芜背着一大筐苦草籽回来,南遥上前来接应。 岸坐在一旁吃紫草芯,扫了一眼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又把苦草籽给背了回来?在路上找到了别的食物?” “没,它们挑嘴,不吃。”白芜郁闷地往躺椅上一坐,道,“吃完饭还要下去再喂一遍。” “昨天不还吃吗?” “就是昨天的苦草籽没吃完,我不敢再放了,又背了回来。” 岸嘎嘎大笑起来。 白芜满脸郁闷,“要是所有牲畜都不吃,那就只能我们自己吃了。” 岸的笑声忽然就消了音,惊恐问道:“我们还混不上牲畜的待遇啊?” 川伸手拍了岸一下,“别贫。” 教训完大儿子,川又对小儿子说道:“是不是生吃比较苦,煮过之后会好一点?” 他们家喝过苦草籽粥,味道并没有非常难以下咽。 白芜站在原地想了想,也没别的办法,只好道:“那我们试试,要是实在不行,就只能我们自己隔三差五吃一点了。” 墨在边上插话道:“牲畜被喂得太好,不缺粮吃,不想吃这种带苦味的草籽也不奇怪,饿两顿就好。” 川立刻道:“你别瞎出主意,这都已经秋天,马上就要宰猪杀羊,饿两顿,当心把它们饿瘦了。” 南遥道:“先煮熟试试,煮熟没那么苦,说不定牲畜们就愿意吃了。” 一家人讨论一番,决定还是先把苦草籽煮熟。 他们家的锅多,柴火也多,煮苦草籽并不是什么难事,煮了一会儿,苦草独有的那股香味就飘了出来。 白芜拿碗吃了一点,感觉这个苦味也挺好接受,还没有他上辈子吃的苦瓜苦。 苦草又没毒,实在不行,只能他们自己家作为粮食的补充了。 吃完饭,他们拿煮过的苦草籽去喂牲畜,牲畜们对苦草籽粥接受程度稍微高一些,不过还是不怎么乐意吃。 白芜心里很郁闷,又不好跟别人说。 南遥拍着他的肩膀,“别想了,我们当初种苦草,又不是特地要吃它的籽。不能吃就算了。” 他们当初种苦草,只是为了给牲畜种一些草料,顺便看看苦草能不能跟小麦杂交,让小麦的产量提高一点。 白芜道理都明白,只是惨遭滑铁卢,心里还是很不爽,他哼哼道:“不行,我得给苦草籽找点别的用处。” “什么用处?你先前提醒我的那个清热解毒的效果确实非常不错,部落里要是上火了,我给他们开点苦草籽粥尝尝?” “部落里上火的人又不多,我再想点别的用法。你让我先想想,我们先去采集。” 白芜出去采集的时候,心里还一直记挂着他的苦草籽。 他从早上想到晚上,心里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 晚上泡温泉的时候,他问南遥,“你说,我拿苦草籽酿点酒怎么样?” “酿酒?去年你给我酿的那种红瓜酒。” “有点类似,但不是同一种。红瓜酒是果酒,苦草籽应该是粮食酒,酿好了之后可以再次蒸馏得到白酒,用处很多。”白芜道,“就是不知道我们在没酒曲的情况下能不能酿成。” 白芜越想越觉得可行。 酒的用处可多了,能喝能用,尤其马上就要冬天,如果能弄点烈酒,冬天的时候喝了暖暖身子也好。 白芜将酿酒的事情仔细跟南遥说了一遍。 南遥听了也觉得可行,说道:“如果实在没办法,那把酿酒的残渣拿去再喂牲畜也一样。” “英雄所见略同,我跟你想的一样!”白芜兴奋道,“我明天先试试,正好去年的红瓜酒还剩了一点,掺在里面酿酒,应该有点效果。” 白芜说试就试。 草籽外面其实有一层薄薄的壳,在酿酒之前,他们得先脱壳。 这个脱壳的过程,跟舂米一样。 他们家有水碓,这次不用手动舂草籽,两人直接把草籽背到水碓那边,将草籽放到石臼里。 将碓头放对位置,水轮带动拨杆,一下一下开始舂米。 白芜和南遥在旁边拨动,让水碓舂得更均匀。 舂好的草籽不能直接用,他们得人工拿筛子再筛选几遍,筛选完还得风选一遍。 里面的步骤非常多,他们不能将所有大块的时间用在这上面。 白天他们还是需要去打猎和采集,只能一早一晚两个时间段开始忙活。 他们全身心扑在这上面忙了几天,终于把所有的草籽都脱好壳了。 苦草籽里面的苦草米呈淡黄色,还有一层油光,比之前用来喂牲畜的苦草米要更细腻一些。 白芜拿回家加水浸泡了一|夜,又上锅蒸熟。 蒸出来的苦草饭粒粒分明,吃起来没有之前那么苦,如果只拿一小团蘸着蜂蜜吃,还别有一番风味。 白芜将苦草饭放在簸箕上摊开晾凉,拌入红瓜酒,再拿干净的大缸,将苦草饭放入缸中密封保存。 现在天气有些冷,白芜不敢把苦草饭放在外面,就和南遥一起把这缸苦草饭抬进厨房。 厨房的温度比较高,有利于发酵。 他决定先让这苦草饭发酵五六天试试。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家的小麦终于成熟了,一家人不敢多耽搁,全家上阵出去割小麦。 小麦割回来的处理步骤跟苦草类似,也是要晒干脱粒,反复筛选,最后一遍遍磨粉,得到细粉。 除了收割那两天,所有的事情他们都在早上和晚上做,尽量不占用正常的采集和打猎时间。 除白芜家外,几大部族多多少少也种了小麦,部族里的小麦种得比白芜家要晚,收割也比白芜家要晚。 白芜正好有时间抽空去指导大家收割和磨粉,顺便教大家做一些特别的食物。 九大部族相差的并不远,可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点距离,大家的物候却很不相同。 几大部落几乎同时种下去的小麦,有的成熟得早,有些成熟得晚,收割时间并不一样。 好在无论早点还是晚点,小麦都安全地收割完了。 比较让白芜忧心的是他们种下去的水稻,今年天气冷,他们种的水稻也偏晚。 到现在,水稻还是完全没有成熟的迹象,稻田里一片青稻,才刚开始灌浆。 现在早上都已经下了薄薄的霜,他们这一批水稻到现在都还没有成熟,肯定要减产,只不过不知道要减产到什么地步,会不会颗粒无收。 白芜每次看到他们家的稻田,都心生感慨,只是这话也不好跟别人说,只能私下和南遥聊两句。 南遥安慰他,今年是种水稻的第一年,大不了就当试验,反正他们本来也不等着水稻吃饭。 今年减产就减产,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白芜苦中作乐地跟他说,幸好稻杆是长起来了,实在不行,就拿那些稻杆去喂牛羊,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大家最近都比较忙,白芜起床也起得比较早。 这天他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他经过两位父亲的房间,发现两位父亲已经出门了。 岸也不在家。 白芜下去洗漱,清醒了之后回来做早饭。 最近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可以吃,秋季的物产虽然丰富,但都是一些茎块和干果,新鲜蔬菜和鲜嫩食材是没有了。 白芜在厨房里的筐子里翻了一下,实在没翻到什么开胃的食材。 每天吃同样的东西,连他自己都吃腻了。 在厨房里转了一圈,他最终决定去杂物间找点香菇出来,今天早上剁点肉馅包包子。 正好今年的面粉已经下来了,他们不缺面粉。 白芜一进杂物间就看见他们放在杂物间门口的那排大坛子。 大坛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咸蛋、皮蛋、腐乳。 白芜瞬间想起他们家的皮蛋还没有尝过。 皮蛋做好有二十多天了,按照道理来说,这批皮蛋已经做成了。 白芜连忙打开大缸上面盖的草帘子。 一打开,一股石灰味混着奇怪的味道蔓延在杂物间。 味道实在不好闻,幸好还没腐烂的味道。 白芜用手掌在鼻子前面扇了一下风,低头去看大缸里的皮蛋,皮蛋被灰和稻壳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外壳,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 他拣了两个,拿出去,外面用冷水洗干净了,还是看不清皮蛋变成什么样了。 起码从外壳来看,它和普通的鸭蛋没有太大的区别。 白芜低头闻了一下,能闻见那股刺鼻的石灰味,应该没坏。 他拿了个碗过来,轻轻把皮蛋磕开。 一磕开,他就发现里面的蛋白质基本已经变了性,从蛋清变成了很有弹性的皮蛋,用刀切开,中心还有流心,皮蛋和皮蛋心都是黑褐色,颜色很深,不太好看。 白芜闻了一下,没有什么异味,看来这次的皮蛋算是做成了。 白芜又回杂物间,拿了几个皮蛋出来剥开。 一共剥了八个皮蛋,八个皮蛋都腌好了,透明的黑褐色蛋白很是漂亮,拿在手里很有弹性。 他直接尝了一小块,能尝到皮蛋里带着的咸味,除此之外就是皮蛋味和淡淡的石灰味,他也说不好那究竟是什么味道,对他来说,不算难吃。 白芜本想直接凉拌,怕家人吃不习惯,他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皮蛋煮熟。 皮蛋煮熟后,蛋黄不再是流心状态,同时也尝不到什么石灰味了,现在再吃起来应该会比较好接受。 白芜皮蛋分成两份,一份用咬嘴果、蒜末、葱末、大酱等熬成酱汁凉拌,另一份放到大米粥里,熬了皮蛋兽肉粥。 他不知道家人的接受度怎么样,两样食物做得都不算多。 怕家人早上会吃不饱,他还特地包了包子。 太阳离地平线有一段距离后,家人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岸一回来便凑近厨房看今天早上吃什么,等看清楚厨房里放着的食物后,他脸上露出惊喜。 “今天早上也太丰盛了吧,怎么做了那么多菜?还有包子!我正想吃包子。” 白芜道:“看那个黑色的,你能认出来吗?” “什么黑色的?”岸在桌上找了一圈,“你说是蒜末蛋?” “不是,我们之前做的皮蛋。”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皮蛋?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现在是可以吃了吗?我拿筷子过来偷吃一块。” 岸不等白芜表示反对,连忙跑进厨房,拿一双筷子出来夹了一块皮蛋扔进嘴里,然后快速拨弄皮蛋了一下,重新摆好盘。 白芜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怎么样?好不好吃?” “你等一下,我还没有尝到味。”岸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再尝一块。” 他一连吃了三块,才咂着嘴说道:“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点,说不出来是什么味,不过完全没有石灰味。” 白芜笑,“就说没有啊。” “你等一下,我喊亚父他们回来吃饭。” 岸出去吹哨子喊人,喊完人他又跑进厨房跟白芜说话,“今天祭司大人怎么还没下来?” “可能有什么事要忙,今天早上我看到好几波人飞到山上去了。” “最近没什么大事啊。” 作为八卦小能手,岸在心中努力想了一圈,还是没想到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芜也猜不到现在有什么事,他对岸说道:“可能也就是例行询问一下。” 南遥作为部落里的祭司,什么事情都要管。 各大部落可能只是来找他问一些事情。 吃早饭的时候,白芜问南遥。 南遥果然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清点各大部落存粮的进度。” 这属于公事,白芜不好多问,便对他说道:“你快尝一尝这个皮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皮蛋的味道有些怪,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习惯,南遥感觉皮蛋一般,川也感觉皮蛋一般。 白芜和岸,以及他们的父亲墨都觉得皮蛋的味道非常不错,起码凉拌皮蛋非常下饭。 吃完饭,大家又要出去打猎和采集。 岸邀请道:“部落里已经开始挖鼠粮了,你们要去挖鼠粮吗?” 白芜数了一下日子,惊讶道:“怎么那么快?” “差不多就能挖了,免得放久了鼠粮会坏。” 岸道,“不知道粮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今年冬天会特别冷?它们储存的鼠粮特别多,我昨天和伙伴去找了一片地方,就找到了七八个废弃的粮鼠洞。” 他们挖鼠粮的时候,只会挖废弃的粮鼠洞。 粮鼠的记性特别差,它们一年到头都忙着储存粮食,但往往储存了一年,最后真正记得的鼠粮洞也就两三个。 剩下的都便宜了兽人,亚兽人们和其他各种小动物。 白芜道:“我们今天想去砍紫草芯,明天吧。” 他们平常不和部落里的年轻人们一起行动,去的地方也不一样,哪天去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岸听完之后只是催促他们要尽早去,别的没说。 挖鼠粮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大概最快乐的就是不劳而获。 他们平常在森林里也能找到很多食物,但是一口气挖到动物储存好的食物,那种快乐程度还是不一样。 白芜很喜欢这项活动,他和南遥说道:“我们明天可以起早一点,飞远一点,去年挖的地方就非常不错,希望我们今年还能发现一点特别的事物。” 去年他们在挖鼠粮的过程中找到了萝卜,今年他们去过的地方又多又远,白芜理智上知道今年想要再弄到什么特别的新东西,情况会很难,然而还是忍不住要幻想一番。 他在这件事情上很积极,第二天就拉着南遥去忙活了。 情况跟他预料的一样,他们挖了好几天,每天都收获不菲,然而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新东西。 白芜不死心,决定把他们能找到的所有粮鼠洞都挖一遍。 这天下午他们大筐,小筐地满载而归,还没有到家里,他们就听见家里人声鼎沸,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白芜和南遥落地变回人形,朝人群中喊:“大家聚集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大喜事啊?” “你说对了。”岸从人群中探出头得意地喊,“我们今天去挖鼠粮的时候,挖到了几块黑金,没想到吧?” “发现了新的黑金?!我看看。” 黑金属于矿产,哪怕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很缺矿产了,白芜还是对黑金非常感兴趣。 他挤进人群中想看一看那块黑金。 年轻人们七手八脚地找出那块黑金给他看,白芜看了一会儿,发现那块黑金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黑金跟任何金属都不一样,它质地很坚硬,而且纯度很高。 铁也是金属,但是纯度低多了,大多数铁都是铁矿石得熔炼,黑金就不一样。 白芜对这种金属很有好感,他拿起那几块黑石头,翻来覆去地打量,然而看了几眼,他发现有些不对。 他手上经手过的黑金不知凡几,对黑金的性质很有一些心得。 几块“黑金”明显跟真正的黑金不一样,起码它比黑金要轻,轻很多。 不是黑金啊。 白芜对上这些年轻人们兴奋的脸,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有没有可能这几块黑金是黑金矿石,所以纯度不是很高? 他仔细地再看了几眼,发现还是不对,这应该不是黑金,好像也不是铁矿石。 铁矿石有一种特殊的铁腥味,或者说大部分铁矿石都有一种特殊的铁腥味,他仔细闻了闻这几块黑金,发现这几块黑金是没有铁腥味的。 那会不会是其他矿石? 白芜将这几块黑色的石头交给南遥,南遥也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 南遥看完摇了摇头,他没有认出这几块石头到底是什么,但是也不认为这是黑金。 “怎么样?是不是找到了新的黑金?我们挖的时候,发现 “对呀,我们可能挖到了黑金矿,要不然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要是有多的话,我们可以再做一批工具。” “我们连续在几个洞里都挖到了,底下的黑金可能会非常多。” 年轻人们都非常兴奋,有一种马上就要立大功了的那种兴奋。 他们看向南遥和白芜,脸上满是寻求表扬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8 23:59:26~2021-12-09 23:5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淡风轻近午正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 40瓶;真的是鱼、乐途、好无聊 10瓶;你关二爷家的赵子龙、远源是个小天使 6瓶;理蕴蕴、aurora 5瓶;浴红衣 4瓶;嘉木木 2瓶;关门打烊了、梦、情衷周子舒、楼兰月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煤饼 秋天的旷野, 草木凋零,入眼一片枯黄,颜色非常统一。 在这片旷野上, 粮鼠洞的存在变得格外显眼,白芜他们飞在高空之上,一眼扫下去可以扫见好几个粮鼠洞。 尤其是那些被挖开过,洞口泥土颜色跟枯草不一样的粮鼠洞。 “啾——”飞在最前面的岸引吭高鸣,示意他们看底下的情况。 白芜:“啾啾!” 他看见了。 一行人俯冲向下,朝最近的洞口飞去, 落到地上变回人形。 年轻的兽人、亚兽人们七嘴八舌: “就在这里了, 我在底下挖到好几块黑金。” “我在隔壁的洞里也挖到了, 底下好像还有好多。” “祭司大人, 芜大人, 你们快我看看这种是不是‘黑金’?” 年轻人们很希望他们挖到的就是黑金,哪怕被白芜否决了,此时还存有一线幻想。 大家都带了工具来, 说着话的时候已经用工具把粮鼠洞掘开。 粮鼠个头不大,挖的洞却又深又宽, 弯弯绕绕深入地下好几米,硬是挖出了一个地下隧道。 这个地下隧道的上半部分还是黄褐色的泥土, 下半部分挖出了许多黑色的不明碎末。 碎末混着泥土,跟施过肥的农田一样。 白芜站在坑里, 伸手挖了一块黑色碎末。 这种黑色的碎末比黑色的矿石块要好辨认, 白芜用手捻了捻, 基本可以确定,这并不是黑金,而是煤炭。 白芜对众人道:“这不是有黑金, 而是一种叫做煤炭的东西。” 白芜从看到黑金开始,情绪一直没有兴奋起来,众人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然而真的听他说到这不是黑金的时候,大家还是忍不住失望。 岸问:“这不是黑金是什么?不会是黑色的泥土吧,有用吗?” “有用,还有大用。”白芜对年轻人们笑笑,“你们的发现非常有价值。” “它也能打制成工具?” “不能,它是一种燃料。” 年轻人们茫然,不知道这又跟燃料有什么关系。 岸比伙伴们多知道一点,“你的意思是这种黑色的东西能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可以。”白芜道,“我们先挖一点回去,今晚试验一下,明天再来。” 今天天色太晚,确实没办法在这里多待。 伙伴们闻言纷纷往背篓里装这种黑色的泥土。 大家尽量把找到的所有黑土装回去。 这些黑色的泥土深埋在地下,受地下水的影响,摸起来挺湿润,白芜轻而易举就能把这些泥土团成一块块煤饼。 看来它的含水量非常大。 除白芜外,谁都不知道这种叫煤炭的东西有什么用,索性通通送到他家里去了。 白芜也不推拒,只叫伙伴们转告族长崖一声,他和南遥明天会去部落里,请崖晚一点出去打猎。 伙伴们纷纷答应,在夜色下变回兽形,扑棱着翅膀飞回部落里去了。 白芜回来的时候,两位父亲早已经回到了家,见他们带回来黑色的泥土,两人都十分好奇。 川先道:“这东西不是黑金吧?我们以前见过,手一捻就碎了。” “不是黑金,是一种叫煤炭的东西,可以用来烧,烧出来的温度比柴火高多了。” “这东西可以用来烧?”川不太相信地捏了一块,放到鼻子底下嗅闻,“这不就是泥土吗?” “当然不是。”白芜道,“吃完饭我们试试就知道了。” 天气冷,白芜和家人一起做了一锅炖菜——以大块的肉作为主菜,里面放了土豆和莲藕,配着咬嘴果调制的蘸料吃,吃起来又香又烫。 南风和白雪趴在桌子旁边啃骨头,一边啃一边发出幸福的“嗷嗷”声。 白芜怕吃多了盐对这俩家伙的健康不利,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控制它们的饮食,比较少给人吃的熟肉,就算是熟肉,也会给它们煮特别的无盐版本。 两只大狼吃惯了美食,已经学会了挑嘴,现在对生肉的接受程度反而不高。 一家人吃完饭,白芜和南遥肩并着肩,带着食物下去喂两只小豚。 两只小豚比较喜欢吃放凉了的食物,他们现在通常在饭后来喂这两只小家伙。 两只小豚比较黏人,不仅接受他们的投喂,还要他们陪玩。 白芜和南遥在岸上扔食物,两只小豚在水里,欢快地用嘴去接。 跟小狗叼飞盘一样,一边接,嘴里还一边发出欢快的“泠泠”声,非常治愈 白芜跟两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感觉心神都没那么紧张了。 他们喂完小豚再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繁星当空。 按照往常的习惯,川和墨这个时候应该回房间休息。 今天他们却没回房,而是等儿子回来。 他们要看那种可以烧的神奇黑土。 墨问:“这些黑土要怎么烧?直接堆在炉灶里?” 白芜抓抓脸,“我也不是太清楚,先把它们舂碎捏成饼?” 白芜没有亲手烧过煤炭。 他只是小时候见过别人和煤——碎煤加上水和泥,和好后放到外面晒干。 晒干了就可以收回去烧了。 一家人都不太清楚怎么弄,只能先舂煤。 南遥道:“我来。” 墨也指挥,“找两块大石头过来,先把煤敲碎。” 他们带回来的煤没经过筛选,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木棍、碎石头、泥土,还有不知名的矿石。 白芜倒是知道煤一般都会有伴生矿,但他不是相关专业的人,也不太清楚这些伴生矿一般都会有什么,要怎么利用。 将粗煤筛选过后制成煤饼使用,是他对这行了解的极限。 一家人找了几块大石头,把含煤的泥土放到石头上敲碎研磨,所有敲不碎,研磨不动的杂质放到一边,能研磨好的碎屑盛到另一边。 两名兽人作为研磨的主力,三名亚兽人负责捏煤饼。 这是刚从地下挖回来的煤,含水量比较高,他们可以轻松地将煤粉捏成煤饼。 捏出来的煤饼有点像面饼,也就一个拳头大小,放在边上堪堪定好型,要是用力一点捏,会把煤饼捏碎。 一家人忙活了小半晚上,弄了两筐煤饼出来。 岸问:“现在怎么弄?直接把它放到炉灶里去烧吗?” “差不多。”白芜也不太清楚,“要不然洗点米,看能不能炖一锅粥?” 白芜家有专门炖粥用的大陶罐。 岸去洗了米出来,将罐底铺满,又在上面放了两根腊筒骨。 白芜指挥着南遥和父亲在火塘中架上木柴,再将煤饼放在柴山中央。 南遥在木柴底下塞了一把火绒,用火折子点着。 柴山渐渐烧起来,橘黄色的火焰在夜风的吹拂下,呼呼作响。 柴山中央的煤饼被烘烤,水分化成水蒸气,与其他东西一起形成一股黑烟。 等柴山烧完了,火焰渐渐暗淡下去,然后彻底熄灭。 煤饼在火塘中央,像一块会呼吸的橘红面饼,在夜风中一闪一闪。 白芜将手放在火塘上空,试探了一下温度,“好像可以了,把陶罐放到上面去吧。” 川看那几块不大的煤饼,“是不是再加点柴进去?” “不用,这几块煤饼干应该就能够把这一锅粥煮熟了。” “行吧,听你的。” 他们把煮粥的大陶罐放到火塘上面。 煤饼在火塘中一闪一闪,那点微弱的火苗看得川老忍不住想往里面加点柴禾。 看着儿子笃定的脸,川问:“它要煮多久?” “我也不知道,可能要煮到下半夜去,亚父你们先睡吧。究竟能不能煮熟,明天一早就能看到了。” “不用看着?” “不用,反正又不加柴,周边也没什么能烧得着的东西,让它自己烧就行了。大不了等会儿我们洗完澡下来,再看看里面的情况。” 煤饼已经在火塘里面烧着了,他们担心也没用,白芜将顾虑抛到脑后,拉着南遥一起去洗澡。 白芜最近很喜欢探索某种“互助”活动。 至于生命大和谐,他倒暂时没有做好准备。 他们最近比较忙,大和谐比较耗时间,他们没有大块的时间专门探索。 场地和物资条件也不太允许,最重要的是,白芜心底里还是怂。 他不是天生的受方,面对南遥那超乎常人的器官,心底里还是有一丝恐惧。 南遥知道他心底里的顾虑,并不催他,只是在一次次互助活动中一步步瓦解他的防线。 白芜知道什么叫温水煮青蛙,目前而言,被煮得还挺快乐。 两人现在已经共用一个温泉。 他们俩在温泉里胡闹一通,穿好衣服往山下飞。 回到家的时候,白芜特地看了一下火塘中的煤饼,煤饼还在燃烧着,用铁钳轻轻拨开上面的煤灰,能看见煤饼暗红的火光。 白芜打开煮粥的罐子,罐子里的粥早就开了,现在保持着一个将沸未沸的状态,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不用等第二天,粥现在就煮好了。 白芜脸上露出点笑意。 他将盖子又放了回去,他想看一看明天粥究竟能煮成什么样子。 白芜第二天被川喊醒。 川高兴地敲着他的玻璃窗,“你快起来看我们昨天晚上煮的粥,真的煮好了!” 白芜一骨碌爬起来,“我看看。” 白芜一头细软的半长头发被睡得乱七八糟,他随手抓了一下,趿上鞋子走出去看,“亚父,炉火灭了吗?” “早就灭了,我今天早上一摸,煤灰都冷了,粥倒是还带点温热。” 川揭开盖子给他看,“煮得多漂亮。” 白芜探头,罐子里是一锅熬的绵软的粥,最上面是一层粥油,粥油似乎凝结成了块,看起来非常漂亮。 他还能闻到一股扑鼻的粥香。 川道:“这煤饼真好用。下次我们早上出门的时候,可以先把粥煮上,下午回来就有得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周末了,明天日万嗷 感谢在2021-12-09 23:59:33~2021-12-10 23: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淡风轻近午正、给我嗑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米粒 90瓶;我就改成肖战必糊! 38瓶;给我嗑糖 22瓶;叶小耶、一颗小米糖、小小、……、狂奔的比比、一斤橘子 10瓶;战战平安喜乐、美食家 5瓶;独斟自酌卧琼楼 2瓶;木可、楼兰月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煤矿 白芜带着南风和白雪去地里, 割了萝卜缨子回来,切成小段, 用盐腌制后挤干水分,放入粥罐中。 他们家的米都是自己舂的,舂得不算精细,只是简单去掉外壳,这是糙米,煮出来的粥呈淡绿色,散发出一股新米特有的清香。 清香的米粥,醇厚的腊筒骨, 清新的萝卜缨子, 共同煮成了一锅口感绵密细腻的咸骨粥。 白芜再烤了两块肉,用沙拉酱拌了一道肥肥草,将食物端上桌子, 就可以吃早饭了。 他在山头吹哨子,呼唤在附近劳作的家人回来。 南遥最先下来,其他人也慢慢回来了, 白芜将洗干净的碗放到桌上,一人一碗粥,招呼大家吃早饭。 白芜特地对父亲说道:“阿父你不用赶,我请族长等会儿过来我们家,今天部落里的勇士应该不去打猎了。” 墨点了一下头,“我已经收到了消息,今天和你们一起去挖煤。” 川问:“这煤这么有用, 是不是就不用砍那么多柴了?” 白芜摇头,“还得先看究竟有多少煤,再看煤的用处, 你们不是说今年冬天会特别冷,还是多砍一点柴,有备无患。” 川看向南遥,“你怎么看?” 南遥吃完嘴里的食物,停下筷子回答道:“我和芜一个看法。多砍一点,今年烧不完,放到明年也行。” 白芜他们还没有吃完饭,崖便带着部落里的勇士过来了。 庞大的一群大鸟飞在天空,遮云蔽日,犹如一块巨大的乌云。 他们下饺子一样,降落到山头,迅速变回人形,一边说话,一边整理衣物。 晨雾缭绕的宁静山头仿佛瞬间变成了旅游胜地。 白芜呆呆地看了一眼,一下就发现,来人足足有一百多名。 人群中除了有兽人,还有亚兽人。 大家都自备了工具。 绝大多数人手里没有金属农具,但有一些骨农具和石农具。 寒风呼呼,每个人脸上都是兴奋的表情。 大家兴奋地和白芜他们家人打招呼。 白芜连忙一口喝完碗里的粥,放下筷子,起身去迎接,“族长,你怎么带了那么多人来。” 崖认真道:“怕人手不够,会耽误你的事。” “哎,那也太耽误大家干活了。”白芜在下裙上擦了一下手,为族人的一片热枕感到有些羞愧,“大家吃完了饭没有?尝尝我们家的早饭吧。” 白芜家两只大狼和两只小豚和他们吃一样的饭菜,白芜家光是饭菜就做了十几斤,分给族人,每人能尝一点。 大家纷纷推拒,还让他们慢慢吃,不用着急。 白芜几人慢不了,南遥优雅而快速地吃完最后两口,放下碗,岸也三两下往嘴里塞玩碗里剩下的食物,起身咣当咣当收拾桌子。 白芜忙道:“那大家等我们一下,我们很快就好了。” 崖:“不急,你们慢慢吃,吃饱了我们再出发。” “不用,已经吃完了。”白芜站起来,“我先带你们去看看我们昨天做好的煤饼。” 白芜带着族人们参观昨天弄好的煤饼。 家人则抓紧时间,带着食物去喂大狼和小豚。 族人们昨天就听白芜说这煤炭很有用,然而究竟怎么个有用法,他们谁都不知道。 白芜干脆简单介绍了一下煤炭的形成原理,再介绍煤炭的利用,中间不忘提醒大家烧炭取暖时的注意事项。 一氧化碳中毒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随时可能要人命。 他希望族人们对煤炭的第一印象就是双刃剑,以后每一次使用的时候都加倍小心。 白芜说得很认真,族人们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大家还纷纷上手揉捏煤炭,仔细感受煤炭的特性。 白芜点了火,将做好的煤饼烧给他们看。 煤饼明显比柴火耐烧,烧起来的火也不小。 白芜着重提醒他们煤炭在金属冶炼上的用处,让大家重视起来。 这一番演示讲解用了很长时间,等结束的时候,家人们已经喂完生畜回来了。 白芜便不再耽搁,直接和族人们一起去挖煤炭。 他们挖煤炭的地方是在一片平原。 山与山夹着的平原。 平原上有很多粮鼠洞。 此时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赶过来,粮鼠们和其他动物大多偷偷跑了。 剩下一些笨家伙则成了白族人的猎物。 白芜没有勘探工具,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挖起,干脆指挥大家沿着昨天挖到煤炭的地方往边上挖。 今天出来挖煤炭的人太多了,小小的一块地挤不下那么多人,白芜便让他们去旁边,看到粮鼠洞就可以挖。 他们现在只能用人海法则,大致确定煤矿的地点。 白芜感觉这处煤矿埋藏的位置很浅,几乎可以算露天。 他们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发现煤矿的大致范围。 人们的力气很大,干起活来又不吝惜。 他们几锄头下去,就能挖出一个深深的洞。 很快,挖出来的泥土在旁边堆成了高墙。 这些泥土都是黏土,白芜看了一下,基本可以拉回去直接利用。 等会他们要是挖到了煤矿,就把煤矿附近挖出来的土拉回去,正好用来和煤做煤饼和做砖头,至于其他没有挖出煤矿的地方,则要把挖出来的洞原样填埋好,免得破坏环境。 白芜一边挥锄头一边在内心中计划着。 他内心的计划还没完善,旁边忽然有人嚎了一嗓子,“我这里挖出煤了。” 白芜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抬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一名亚兽人高兴地挥舞的手,“芜大人,这里!” 白芜:“我过来看看。” 周围人像潮水一样往后退,连忙给白芜让出了位置。 等白芜走过去后,他们又像潮水一样聚拢过来,簇拥在白芜身边,跟他一起查看前面挖出来的煤矿。 南遥走到白芜身边,和他一起看。 白芜只看了一眼,就发现这名亚兽人说的果然没错,他挖出了煤炭。 底下的煤炭不是一块两块矿石,而是整整一层黑色的泥土。 这样的黑色泥土看起来极为肥沃诱人。 那名亚兽人兴奋得脸颊通红,额角挂着一层密密的汗水,连忙抓着骨锄往后退,“快看!” 白芜跳去到他挖出来的坑洞中,这个洞有白芜腰那么深。 洞里有一种特别的气味,底下的泥土还很湿润。 白芜弯腰捻了一下泥土,又用手挖了两块,分别递给南遥和崖,“你们也看看。” 南遥查看完,点头,“品质看起来不错。” “那真的太好了!”那名亚兽人兴高采烈,“这里起码有三筐煤炭。” 白芜朝那名亚兽人笑道:“对,你干得不错。” 这边挖到了煤,其他人纷纷跳下来,往旁边继续挖。 他们才刚查看完,边上又有人喊,“我这边也挖到了煤!” 白芜一行人赶过去查看。 接着是七嘴八舌的声音: “我这边也挖到了。” “我这里好像也有!” “这里好多!” “芜大人,这里!” 白芜分身乏术,感觉四面八方都是大家喜悦的声音。 很快,大家发现了,只要往下挖,挖到一定的深度,都可以看到煤层。 他们所站立的地方,底下都有煤炭。 白芜也意识到,这个煤矿比他想象中的大,煤层掩埋的位置,也比他想象中的要浅! 这底下有个优质煤矿! 白芜眼中闪过震惊。 哪怕他是无神论者,此时他心中也不由闪过一句话:兽神保佑! 白族所在的领地资源也太丰厚了! 大家见真的挖出了煤炭,干劲越发充足,抡起锄头来虎虎生风。 他们好像感觉不到疲惫一般,一直从早上挖到下午。 这一块平原上层的土层被整齐地挖完了,展露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比足球场还大的深坑。 坑里一片漆黑,那是混了泥土的煤炭。 部落里其他人听说这里挖出了大量的煤炭,也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把挖出来的泥土堆到远方,也把一部分煤矿带回了部落。 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尽管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这些煤炭意味着什么,但所有人都被这丰厚的收获所感染,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白族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其他部族听到风声纷纷赶来凑热闹。 崖和族人简单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消息也瞒不过去,干脆不再阻拦。 其他部族听完煤炭的作用,再看看煤炭的储量,眼里闪现羡慕的光芒。 现在天气就已经那么冷,等真正的寒冬到来,一定会很可怕。 能在寒冬来临之前,找到那么多可以燃烧的煤炭,真的是太幸运了。 白族简直饱受兽神的宠爱。 各大部族现在都已经加紧收集柴火。 然而其实外面的树木其实十分有限。 他们要是砍多了,来年就没地方可以采集了。 再者,他们砍多树木了,山就荒了,鸟虫野兽没了,打猎也会成为难题。 面对这样的情况,大家都不敢逮着附近的山使劲砍树。 大家会倾向去更远一点的地方,分散收集。 鸟兽人们力气再大,翅膀再有用,去那么远的地方,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尤其柴禾并不轻,大家要想背够冬天用的柴火,肩上的死皮都得掉一层。 翠鸣看着白族人挖出的煤炭越来越多,羡慕地对白芜说道:“鹰族人有黑金,白族人有煤炭,芜大人,你什么时候抽空多来我们族里转转,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吧?” 白芜道:“你们族里不是有竹林?对了,今年天气比较冷,你们记得在竹根上面盖一点干草,给它们做好保暖。” 竹子应该还算耐寒,他看过好几处竹叶映雪的场景。 不过,竹子再耐寒,碰上大寒潮也白瞎,要是竹子全冻死了,他们可找不到竹种。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失败,还有一更,大家早上起来看嗷 感谢在2021-12-10 23:59:20~2021-12-11 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gong鲜森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ong鲜森 5个;瞳孔震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辰虽淡却可永恒 56瓶;陆夏、繁华似锦 10瓶;54311074 5瓶;岚岚的ponruki 4瓶;偷吃金子的袋鼠、楼兰月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干杯 白芜他们挖到的煤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煤层挖出来, 在平原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这些黑色的小山拔地而起,看起来很是让人震撼。 唯一让白芜觉得有些遗憾的就是, 他们挖到的煤中没什么大块的煤。 这些煤大多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层煤土。 可能这批煤埋得太浅了,风化后和泥土一起沉积,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尽管这批煤的质量不算太好,能挖到煤还是一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 尤其他们即将迎来一个寒冷冬天,能有足够的煤取暖,实在太幸运了。 白族为此足足庆祝了三天。 大家早上起来挖煤,上午去打猎或者采集,下午再回来挖煤, 每个人累成这样,还庆祝了那么久,足以展现众人的高兴程度。 白芜和南遥作为重要人物,连续三天在部落里吃晚饭。 他们倒不怎么和部落里的年轻人一起载歌载舞,吃完晚饭喂完家里的动物们,肩并肩一起上山泡澡,偶尔再来个互助活动。 经历疲惫与放松后,白芜往往能换得一|夜好眠。 煤里面混了土, 没办法直接烧,白芜教白族人制作蜂窝煤。 挖出来的煤炭粗筛一遍,把里面的大块煤炭和石头挑拣出来, 再加入少量的水,将煤泥弄湿润,然后用特制的模具将煤泥压实, 压成一块块蜂窝煤。 白芜见过别人制作蜂窝煤, 对蜂窝煤的制作流程很熟悉。 他略微研究了一下, 还和南遥用木头做了蜂窝煤压煤器。 他们将这个小器具推广开来,白族压煤的效率大大提升。 族人们一起动手,很快,山上、山下、河边、原野等,到处都晒着他们压好的蜂窝煤。 鸟族人对辨识天气方面很有一手,预测什么时候下雨从没出错。 他们很放心地将蜂窝煤留在外面晾晒。 秋天的风很干燥,蜂窝煤的含水量比较少,个头又不大,在外面晾上两三天,基本就能晾干。 大家把晾干的蜂窝煤收回来,叠成一堵堵墙,上面再盖上枯草编织的帘子遮挡露水与白霜。 冬天要用的煤这么储存成一堵堵煤墙。 鸟族人九大部落的交情都非常不错,中间又有南遥和白芜的面子在,白族人这边的煤炭多,也不吝啬,只要各部族拿东西来换,白族就愿意换。 只是煤得各大部族的人自己挖,挖完了还要背回去,也不算轻松。 背煤是辛苦了些,可这都是冬天取暖的燃料,说是救命稻草也不为过。 八大部落,哪个都没偷懒,纷纷带着东西来找白族换煤,再从白族学习压制蜂窝煤的技术。 各大部族都有自己的特色产品,以食品用品居多。 白族人收了兄弟部落的物资,特地分了两成送到白芜和南遥处。 南遥是祭司,各大部族都会给他供奉族里的好东西。 白芜则是部族中的智者,这次发现煤能烧,以及后续制作蜂窝煤,都是他的功劳,物资本来就该分他一份。 族人们对这个分法没意见。 至于煤,煤田里多得是,两人想要多少,尽可以去挖,这个不用特别分配。 白芜收到部落里的物资之后,心里十分高兴,高兴完了,又退回了大半,让族人自己收着。 煤那么重要的物资,大家没有因为它起矛盾已经很让人高兴。白族人还记得他,特地给他送了那么多物资,更让他高兴。 只是他们一家四口人,加上南遥也就五口人,用不了那么多物资,留在他这里也浪费,族人们有那个心意就可以了,他不缺物资。 崖收到回话之后,率领族人给他们送来了更多的蜂窝煤。 白芜家养的动物比较多,日常要做的食物也多,需要的煤炭量确实比较大。 这次他没拒绝。 川和墨带着岸每天回部落,和大家一起制作蜂窝煤。 他们打猎和采集的时候,也跟着部落行动。 白芜自己不太喜欢跟着部落行动,平时都跟南遥在一起。 他们往往回来得比较早。 这天,南遥和白芜打了一头大牛,两人在太阳还没落山之前就将牛背了回来。 两人一起处理这头牛。 这头牛是野牛,他们得先剥皮,然后把牛分解成各个部位,摊开来晾着排完酸,才能进一步处理。 现在天气已经很凉了,吹来的风都是干燥的北风,牛肉不用放太多盐腌制,吊在屋檐下,都能直接晾成牛肉干。 白芜打算留一小部分出来吃,剩下的都做成牛肉干。 他们今年物资比较足,做点牛肉干,冬天的时候当小零食。 处理牛肉是个力气活,白芜力气比较小,站在旁边给南遥打下手。 南遥的手又快又稳,他拿着他平时用的小刀,轻松地将牛分成一个个部分。 他那把还没有手掌长的小刀,却连最硬的骨头都能沿着关节和骨缝卸下,这都靠他精湛的分解技术。 白芜看过他处理很多猎物,站在庞大的牛肉堆前,还是为他的手法感到震撼。 南遥将牛肉分为各个部位放好,剩下一张大牛皮。 他要先将牛皮做个初步处理,晾几天再鞣制。 白芜在旁边看呆了,一直没离开,南遥转头看他,目光变得温和,“跟我去洗牛皮?” “好。不,等等,你先让我把牛头炖上。” 牛头实在太大了,他们一般不直接从上面拆肉,而是将牛头清洗干净后,放入大炖锅,加水加盐加香料,开始炖。 炖上几个小时,牛肉会脱骨,他们再把牛肉拆下来就好拆多了,到时或炒或拌,想做成其他菜也非常方便。 南遥道:“你去拿香料,我来清洗牛头。” “好,拿大石锅炖?石锅够大。” “石锅太重,用铁锅炖,放到烧煤的那个炉子上去炖。” 他们这几天新用石头垒了一个烧煤的专用炉灶。 这个炉灶里面放了炉条,还专门加了一个烟囱,这样煤烟就不会熏到人。 他们做炖菜时,烧煤比烧柴方便多了,放几个蜂窝煤进去,能管好久。 他们这边炖上,下去洗好皮子上来,炉火应该还没有熄灭。 烧柴不行,烧柴得时时看着柴火,不然很快就会熄灭。 白芜点头同意,转身跑去杂物间,要去拿香料。 这几天比较忙,他天天在家,却好几天没有来杂物间。 今天一进杂物间,白芜就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 应该是——酒味? 他们家酿酒的大缸已经挪到杂物间了。 大缸里面放的是苦草籽,白芜上次挪缸的时候看了一下,当时也有酒味,只是酒味比较淡。 他不知道正常的酒应该酿多久,也没相关经验,琢磨了两天,干脆用湿泥重新封缸,让里面的苦草籽重新进入无氧发酵环境。 这大缸在杂物间放久了,他也忘了。 今天一看,也不知道酒缸边上封着的湿泥是因为干了,自然掉下来,导致走漏酒味,还是他们谁不小心碰掉了一块。 总之,这缸酒里面的酒味跑出来了。 白芜顿时顾不上香料,赶忙拨开酒缸边沿的泥土,将上面的草帘子和缸盖拿下来。 他们当时酿酒的时候,将苦草饭放进缸里压严实,上面还抹平了,中间用木棍杵出一个圆洞。 现在圆洞里填满了淡白色的汁液,苦草饭也飘在汁液中,连饭粒都膨胀,柔软了,看起来像一缸粥。 最重要的是,这一缸汁液散发着酒味,没霉没坏,看起来居然酿成功了! 白芜转头左右张望,想拿个容器过来舀点汁液出来尝尝。 他看了好几眼,没看到合适的容器,干脆将手中的草帘子斜斜往墙上一靠,拔腿跑回厨房,要拿干净的碗过来舀酒。 南遥正在清洗牛头,看他跑来跑去,“怎么了?” “我们的酒好像酿好了!你等一下,我先舀点出来尝尝!” “不让我一起尝?” “那你快来!” 白芜在厨房里找了一会儿,没找到让他完全放心的碗——他怕碗上有油或杂菌,舀酒的时候污染酒液。 他急得抓耳挠腮,南遥从外面走进来,“找什么?” “找点东西舀酒。平时不用的时候,手边的工具多得没地方放,现在要用反而一样都找不着。算了,不找了,我们直接抬起缸往碗里倒吧。” “等等。”南遥拉住他,从窗台上拿过一个竹筒塞到他怀里,“用这个。” 他们家后院的竹子已经很多了,他们也尝试把竹子砍下来,开发成各种各样的用具。 这个带柄的竹筒就是新做出来的用具。 他们才刚做好,清洗过后晾在窗台上,白芜原本打算用来舀油,现在舀酒倒是刚好。 白芜快乐地拉起南遥的手腕,“走。” 他们跑去杂物间,酒缸开了一会儿,杂物间里面的酒味更浓了。 白芜小心舀了两碗不带苦草籽的酒液出来。 酒液盛在黑陶碗里,呈一种浑浊的白色,还带一点绿。 白芜半点没犹豫,一舀出来,直接凑上去喝了一口。 酒液入口冰凉,接着是一种浅淡的苦味,还有点刺激,像汽水那种刺激,稍微挠了一下舌头,酒味也比较淡,咽下去后,还有点余甘。 这有点像啤酒,又有点像汽水的酒,实在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冰凉的酒入喉,能明显感觉到它落入胃袋之中,接着又生起一点热意。 感觉非常奇特。 白芜眯起眼睛,又呷了一口。 喝完后,他转头去看南遥。 南遥微微举了一下碗,“有点怪。” “但很好喝?”白芜微抬下巴,笑,“如果配上放了咬嘴果的烤肉或者其他肉喝,味道一定很爽。” 南遥略想了一下,点头赞同,“我估计也是。” “来,我们干一杯,庆祝又酿造出了一种酒。” 南遥似乎不明所以。 白芜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往自己这边挪,同时把酒碗迎上去。 两个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白芜脸上的笑容扩大,弯起了眼睛,“干杯。” 南遥明白了,在他要收回碗的时候,又将碗轻轻递过去,再次碰了一下,“干杯。” 白芜收回酒碗,又呷了一口,脸上满是笑。 他也说不清楚,这是由酒带来的笑,还是和南遥一起喝酒带来的笑。 第129章 同住 白芜的牛头还没炖好, 家人们回来了。 大家听说家里的酒酿好了,非常好奇地跟白芜一起查看。 白芜大家舀酒喝。 酒液盛在黑陶碗里,像一碗碗奇特的汤, 闻起来的味道有点古怪, 尝起来就更怪了。 它口感冰凉, 味道刺激,人一口喝下去,冰凉的酒瞬间转换成温暖的火, 从肚子里烧到面颊上, 弄得人脸通红, 脑袋晕乎乎。 “酒真好玩, 嗝儿, 再给我来一碗。”岸一口气喝完一碗,抓着酒碗, 皮肤变得通红,眼神也迷离了起来,“我还想要。” “想什么想?再喝你就醉了,会变得头晕想吐, 飞都飞不起来。”白芜这边训完他哥,焦头烂额地看向川, “亚父, 你也少喝一些。” 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下巴微抬, “不要紧, 你阿父会照顾我。” 墨揽着川, 低声劝道:“怕你难受。” 岸已经开始醉了, 根本听不清白芜的话, 他又喝了好几口,双眼愣愣地瞪着酒碗,嘟囔道:“要是再冷一点,就更好喝了。” “冬天再说吧,别喝了,我去把菜端出来。” 苦草酒才刚酿出来,度数并不高,然而对第一次接触酒的人来说,还是比较刺激。 岸和川都很快就醉了。 他们醉得并不严重,酒品也还行,白芜照顾岸,墨照顾川,分工非常明确。 白芜等岸睡着后,还要拉着南遥去洗澡。 他身上有酒味,不洗不行。 南遥在边上扶着他,“还能飞得起来?” 白芜在旁边认真地想了想,“飞不起来。” “嗯?”南遥双眼看着他。 “你背我啊。” 白芜突然勾了勾唇,突然往南遥背上一趴,他故意压到南遥身上,原本想把南遥压个趔趄。 没想到南遥纹丝不动,双手往背后伸,反而护住了他。 白芜趴在他背上,双手抱住他的肩,“不好玩。” “怕摔到你,走吧,我们去洗澡。” 白芜从南遥背上下来,原本想自己飞,南遥变回兽形,朝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后背。 白芜今天没有喝醉,但到底喝过了酒,手脚有些发软,懒洋洋地不想动。 见南遥真的愿意背他,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南遥后背上,往前蹭了蹭,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南遥展开巨大的翅膀,飞了起来,带着他翱翔。 夜风凛冽,白芜抱着南遥,并没有感觉到冷,只觉得十分畅快。 南遥知道他喜欢,特地在天上飞了一圈,才带着他飞到温泉那边。 现在两人用同一口温泉。 白芜先扒了自己的长袍,草草淋浴过后,“咚”地一下跳入温泉中,溅还在淋浴的南遥一身水。 南遥无奈地看着他,他倍觉好玩,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他又凑近南遥,吻了一下南遥的嘴唇。 酒让他觉得燥热,还有一种难以表明的心痒。 他靠在南遥身上,手往下,想开启这次的互助活动。 喝过了酒的他肢体不那么灵活,力气也比以往要大,比较磨人。 南遥忍了又忍,最终抓住了他的手,亲吻自己带着酒味和暖意的爱人。 白芜热情地予以回吻,并实践最近琢磨出来的接吻技巧。 白芜没想到今夜会失控。 这一晚,他过得极其混乱。 温泉里的水波来回摇荡。 他站立不稳,整个人都挂在南遥身上。 两人皮肤相贴。 温暖、刺激、愉悦、难耐……各种情绪交替出现。 情况比白芜想象中的要好得多,也比想象中的要坏得多。 尽管白芜心有顾虑,但两人天生契合。 也正因为太契合,两人失控得厉害。 这种契合甚至变成了一种“折磨”,白芜嗓子都哑了。 白芜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没在自己家里,而是在南遥窝里。 南遥抱着他,身下是柔软的草絮和兽皮,身侧是南遥温暖劲瘦的身躯,身上有着柔软的兽皮。 白芜眼皮子浮肿,双眼皮变成三眼皮,嘴巴也肿着,比往日要红。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思绪还是一片混乱。 南遥揽着他的肩,低头亲他额头,眸中一片清明,“还早,再睡一会儿,等会儿送你回去。” 白芜脱口而出,“不早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小孩!”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嗓子又哑又疼,像吹不出声音的破喇叭。 南遥眼里的笑意变得非常明显,“我知道你不是。” 白芜听他话里有话,手肘曲起来撞了他一下。 南遥伸手包住白芜的手。 两人被子下的躯体相贴,稍微一动,皮肤上像蹿成一连串静电,非常刺激。 白芜连滚带爬地要从被窝里爬出来。 南遥伸手一捞,又将他按了回去。 甜美的清晨再次开始。 …… 等日上三竿,白芜抖着腿爬起来,穿外袍的时候,腿部肌肉还在微微抽搐。 他怒而踹了南遥好几脚。 吃饱喝足的南遥犹如一只餍足的大型野兽,一点都没在意被他踹,反而再次把他叼过来亲吻了一下,“我背你回去。” “呸!”白芜朝他怒目而视,找回理智地说道,“你也不怕今早有人来找你。” “他们闻得到我的气味,不会过来。” 白芜的脸“轰”一下通红,抓着衣带怒目而视,“你还留了气味?!” 南遥再亲了他一下,“不是你想的那种气味,而是充满威慑,拒绝打扰的气味。” 清醒了的白芜并不好糊弄,“那还不是一样!大家脑子一转,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我们正好正式结为伴侣。” “我……” “不想认账?” “我是那种渣男吗?”白芜心虚一瞬,低头看地上,等扫到自己身上时,立即又理直气壮地踹了南遥一下,“你还好意思提算账?!” 白芜不仅身上有很多痕迹,他的外袍也破了。 尤其前襟,上面有一排整齐的小洞,那是他昨天激动的时候,死死咬住自己的衣服,最后咬出来的洞。 洞口不大,不过从洞口里可以看到一点他的皮肤。 眼神好的人,说不定能看到皮肤上的异状,白芜忍了忍,又踹了南遥一下。 白芜回到家的时候,家人们已经出门了。 面包窑里还有给他们留的早饭。 饭只有点温热,看来家人们已经出门挺久,小动物们应该也喂完了。 白芜松了口气,不再紧绷身体,一瘸一拐地去拿饭吃。 他今天身体不舒服,实在不想动,吃完饭他去看家里的酒缸。 都是喝酒误事! 他要把这些酒处理掉。 他去看酒缸的时候,发现只剩半缸酒。 剩下一半不知道是被家人喝完了,还是被他们带去了部落跟大家分享。 无论是哪种,都可以看出,家人对这缸酒确实非常喜欢。 白芜瞪了酒缸好一会儿,悻悻地把草帘子盖回去。 算了,家人喜欢喝酒,就先不蒸馏这缸酒了。 家里的苦草籽还有很多,白芜指挥着南遥将苦草籽带到水碓那边。 他得再舂点苦草米,多酿两缸酒。 趁着现在酒缸里的酒还多,他可以拿这批酒做个酒引。 要不然等这批酒喝完了,下次酿酒,酒曲又是个难题。 南遥脾气非常好,任劳任怨,白芜说什么他干什么。 傍晚家人们回来的时候,都发现了他们之间气氛不太对。 岸小心翼翼地凑近南遥,“祭司大人,你们吵架了?” “没吵。”南遥笑了笑,“不用担心。” 南遥平时很少笑,今天像变了个人一样。 岸多看了他好几眼,突然明白了,“你对芜好一点。” 南遥郑重点头,“我会的。” 白芜恹恹地提不起力气,吃完饭连澡都没洗,便回房睡了。 反正他早上已经洗过一次了,一天之内不用洗两次。 川想和他谈谈,没逮到机会,夫夫俩先和南遥进行了一场严肃而正式的对话。 从家里的气氛来看,他们谈得应该还行。 也正是从这天起,南遥偶尔会在白芜家留宿。 白芜不太好意思,家人们都以平常心对待,从未在这件事上调侃他们。 白芜松了一口气,两人就这么自然地过上了同居生活。 白芜其实还挺喜欢和南遥同居。 他睡醒了还能和温暖的爱人一起赖床,感觉比做单身狗的时候,自己在被窝里滚来滚去舒服多了。 这天,白芜照例赖床。 南遥先起床,出去外面帮忙烧茶做早饭。 他们这座山头很安静,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和偶尔的鸟叫声,两只大狼在家里都不怎么叫,白芜躺在床上清醒了之后,轻而易举便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他听到南遥和他亚父说话。 两人说话的声音压得比较低,白芜还是听清了他们说话的内容。 南遥说:“亚父,我来洗菜。” 川道:“不怎么冷,你忙你的事去。” “没关系,早上本来也没有什么事。” 两人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后,外面不再传来交谈声,应该各自忙活去了。 白芜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耳朵里还回响着那句低沉的“亚父”。 靠!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遥带着一身冷气进来,他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 南遥擦干净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俯视着端详他的脸,“怎么是这个表情?” 白芜双手抓住南遥的手腕,眯着眼睛轻声逼供,“你叫我亚父叫什么?你什么时候改的口?” 南遥:“……我搬来家里住的前一天。” 那就是温泉回来的第二天,南遥和两位父亲详谈的那次。 白芜嘶地吸了口气,“那岂不是部落的人也能听见你改口了?” 南遥并没有回答,神情却很肯定。 白芜看了看南遥,忽然一掀被子,往被子里一钻,蒙住脑袋,拒绝交谈。 南遥低笑一声,俯身隔着被子亲吻他的脑袋。 第130章 火炕 “你没受伤吧?” 白芜正在做饭, 他哥从他身边经过,忽然探过头来,神神秘秘地问了这么一句。 铁锅中炒着的菜滋滋作响, 油烟飘上来。 白芜在油烟后面, 满眼茫然。 他“啊”了一声, 看向他哥,“你说什么?” 岸看了眼窗外。 清晨的阳光透过绿色的玻璃窗照进来, 光柱中有灰尘飘荡。 阳光很好,窗外没人。 岸站直了,挤眉弄眼道:“我昨天都听到声音了, 就那个, 嗯——” 白芜猛然想起来他在指什么,热意冲上脸颊, “啊啊啊非礼勿听啊哥你懂不懂!你是要去洗漱吗?快点去。” “又说奇怪的话了。行行行,你别推我,我自己去。” 岸拿着洁牙棒下去洗漱, 白芜继续做饭。 锅里的这道菜还没做好,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站在白芜身后,揽着他的腰, 亲了他脸颊一下。 白芜躲了一下, “注意影响。” 南遥板着他的下巴,板过他的脸又亲了他一下,“怕什么, 阿父他们能理解。” “唔, 啊菜要糊了!”白芜和他亲了一下, 忽然闻到一股焦味, 连忙将注意力转回身前的锅里。 南遥站在他身边笑。 白芜把锅里的菜盛起来,瞥了身边的南遥一眼,郁闷地说道:“我说真的,刚刚我哥还提醒我,他们晚上能听到我们的声音。” 南遥捏了他的后颈一下,“我去把床钉牢一些。” 白芜家的床他们搬进来的时候,找木匠打的。 白族的木匠鲁只是个木工做得比较好的兽人,手艺其实比较一般。 尤其当时没有金属钉子,白芜家的床用的是木钉和榫卯结构,稳定性非常一般。 白芜一个人住还好,和南遥一起住,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偶尔亲近一下,床摇晃起来,便免不了咯吱作响。 趁着家里没有其他人,南遥拿上钉子斧头,悄悄去加固床。 床加固后,好了两天,然而两天之后,在一个静悄悄的夜晚,两人的床毫无预兆地塌了。 南遥身手好,揽着白芜站在一地废墟之中,两人都惊呆了。 床塌掉的声音如此惊天动地,白芜的家人闯进来的时候,摆在床头柜上的木雕鸟还在地上“噹啷”、“噹啷”地滚动。 “……” 一家五口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微妙的不同。 岸瞪大了眼睛,一脸“你们居然玩得那么大”的神情。 川脸上挂着笑意,又在为了儿子的面子,拼命忍住。 墨则皱紧了眉头,一副看不下去,“年轻人们怎会如此荒淫无度”的模样。 白芜尴尬得恨不能钻到地下去。 “床塌了啊。”川一手拉墨一手拉岸,忍着笑说道,“没事就好,你们收拾一下,早点睡。” 南遥道:“谢谢亚父。我们上去睡。” 白芜家的床已经变成一地破木板,并且比上回还破,注定无法再睡人。 今天他们只能上去南遥的窝里睡了。 白芜现在尴尬得头顶都快冒烟,一听有解决方案,等家人们走后,立即拉着南遥往山上飞。 南遥的窝有一段时间没睡人,已经潮了,放在箱子里的兽皮也有点味道。 南遥要下去拿被子,被白芜死死拉住了,他还要脸,今天是绝对不想在家人面前现眼了。 南遥伸手抱住他,“那就这么对付一夜,明天我们再去打一张新的床。” “找谁打?”白芜缩在他怀里,吸吸鼻子,幽幽地看他一眼,“还去找鲁打吗?我们怎么解释才堪堪用了一年的床就这么报废了?” “没事,他们能理解。” “……我并不想被理解。” 南遥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找鹰族的人打制一张?” “你觉得九大部族里有什么秘密可以瞒得过去吗?” “这也不行?那我明天做一张。” 木床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足够的木头和钉子就可以做出来,白芜自己都会做。 他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个办法最靠谱,只能点头同意。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爬了起来,坚决不肯回家吃饭。 早饭还是南遥给他捎上来的。 两人把储存的木头全都拖出来,放在阳光下。 他们有足够的工具和钉子。 只是,木头却不太够用。 南遥储存的木头是干木头,连树皮都没有剥掉,只是简单地用荒草遮了一下。 他们如果想用这些木头制作一张床,还得进一步做防腐、防潮、抛光等处理。 这些步骤不复杂,他们手上也有材料,唯一欠缺的就是时间。 他们的旧床已经塌了,现在急需一张新床。 用木头再做一张,怎么也要十天半月。 南遥道:“我去找人换一点处理好了的木头来。” 白芜皱着眉头,“这个办法倒不是不行……” 南遥一听就知道他话里有话,冲他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白芜双手环胸,撑着下巴思考,“我是觉得,木头床确实不怎么结实耐用。” 他们两个人的个子都比较高,体重也比较重,力气还大,哪怕平时打闹的时候收着力气,一不小心还是容易把床撞烂。 尤其是那种四脚木床。 四角木床本来就不稳定,一碰咯吱作响,一踢就烂。 就算他们重新做一张这样的床,估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们总不能次次都修床。消息要传出去,他们还在不在这里混了? 南遥点头,“确实不怎么耐用,我去找一点石头,垒一张石头床?” “不,你还记得我去年跟你说的火炕吗?” 白芜去年就想做火炕了。 只是他们家的房子用树脂做黏合剂,树脂不耐高温,烧火炕的话,可能会有点危险。 再者,去年冬天不怎么冷,他们家的房子又建得仓促,不剩多少原料,白芜不太能抽出原料来,专门修建火炕。 衡量了一下,他去年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今年就不一样了,他们有水泥石灰,有金属工具,建造一张火炕的时间精力成本低了许多。 他们还有煤炭,扫起炕来,也比去年简单得多。 南遥挺直脊背,“你今年想建?” “我觉得可行,今年不是特别冷?我们先建个火炕,试一试效果,实在不行,我们再把它拆掉。” 白芜说完之后顿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接着补充,“建火炕刚好要建一个灶,我们在山上也有灶台的话,就不用每顿都下去吃饭了。” 白芜很爱家人,也很乐意和家人一起吃饭,不过他和南遥是情侣。 情侣之间,总有些私密互动。 白芜也想多一点和南遥相处的时间,而不是到了时间就必须出现在两位父亲眼前。 白芜提出的后一点深得南遥的心。 南遥立即对修建火炕多了不少兴趣,“修这么一个火炕,都需要什么材料?我去收集。” “你等一下,我拿纸写出来。” 白芜没有亲手建过火炕,他只是见过。 要建一个火炕,首先得准备砖头。 他们现在没有烧好的红砖或者制作好的泥砖,可以用石头代替。 石头主要用来砌炕道。 炕道也是烟道,热空气进入炕道后,能将炕道烘暖。砖石都是热的不|良导体,吸收温度后可以缓慢放热,炕的温度也能维持很久。 其次,他们需要炕板,炕板架在烟道上,跟床板一样。 这一步倒不复杂,他们有那么多水泥,随便弄一点做几块水泥板,就可以做出很是结实光滑的炕板。 用石板也行,这半年多,大家掀起了一股建房的热潮,淘出的石板也多,他们想要的话,找人凑一凑,肯定能凑到。 除此之外,他们可能还需要炉条,放在烟道入口。 白芜仔细盘点了一下,越发觉得新建一个火炕并不困难。 他将画好的图调转方向,递给南遥,“怎么样?你觉得可行吗?” “你的建议一向靠谱。”南遥弹了画有草图的纸张一下,“我找找材料。” “我们先在房子里画出位置。” 南遥的房子是今年新建的,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现在反倒方便他们修建火炕。 两人进屋,用炭笔在地上大致画出位置。 两人个头都很高,要建的炕也大。 白芜特别设计了一下,除了要满足他们的居住功能之外,他希望还能建得好看一点。 炕靠墙,以后就他们两人住,基本不会有孩子。 这炕是要建大一些,但也不用直接建成半个房子的大小。 他们可以在炕的两边留出床头柜的位置。 两人一边画图,一边低声商量。 白芜上辈子接触了那么多新事物,审美上受的熏陶也多,眼光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兽人、亚兽人要好。 南遥则是天生有一副好眼光,审美方面非常敏锐。 两人几乎没有分歧。 白芜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是因为弄坏了床,才谋求建火炕。 在建火炕的过程中,两人没有找任何人帮忙。 白芜连岸都没告诉。 两人现在不在家里住,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山上,家里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并没有过分探究。 白芜和南遥一天天试验。 他们家的材料多,工具也多,他们动手能力还非常强。 没两天,他们就建造出了这个时代的第一张火炕。 火炕里的水泥还没有彻底干掉,白芜特地等了两天,才忍不住和南遥一起尝试性地烧炕。 他们把蜂窝煤放进炉子。 炉子直接连通火炕,滚热的烟气飘进火炕里,又从另一端的烟囱里出来。 两人紧张地用手摸着炕板。 水泥炕板吸热很慢,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能感觉到底下的炕板渐渐变得温暖了起来。 这种温暖要比兽皮褥子等任何一种保暖衣物带来的温暖还要强。 这是一种烤火或者晒太阳一样暖烘烘的温暖感。 白芜忍不住爬到炕上去,“成了!你快来试试!” 第131章 刷墙 白芜他们烧好的炕十分暖和, 像初秋午后被阳光晒得滚烫的石板,摸上去又暖又舒服。 白芜伸手摸了一会,忍不住拉着南遥一起爬到石板上, 盘腿在石板上坐下。 “真舒服,像晒着阳光一样。”白芜懒懒地靠在南遥身上, 眯起眼睛感慨。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南遥四下摸了摸, “就是不知道冬天有没有这么暖。” “只要有煤饼, 想烧多暖烧多暖。” 炕才新建好, 白芜对他家的炕爱得不行, 一骨碌爬起来,又放了两块蜂窝煤进去, 他还在炉子上面放了一个装满水的水壶。 他们在烧炕的同时,可以烧一壶开水,那样他们就可以随时喝到热水了。 炕烧了半下午,温度一直很稳定, 没有过凉也没有过烫, 人躺在上面, 肯定不会被烫伤。 试验过后, 白芜找出家里的兽皮褥子铺好,当晚他们就睡在这张炕上。 炕又大又平整, 还温暖舒适,两人在炕上翻滚, 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以前恼人的咯吱响和令人不安的晃荡都消失了。 对于他们来说,睡在炕上比睡在床上舒服多了。 亲身实践过后, 白芜对南遥表示, “我要给亚父他们也建两张炕。” “是不是得先改造一下房子?” “理论上是的。我们还有多少水泥石灰?明天再去鹰族那边换一点, 在房子外面抹一层水泥白灰就差不多了。” “剩的不多,是要换一点,建炕也需要水泥。” 两人躺在床上说闲话。 炕还十分温暖,且软硬度正好,白芜躺在上面根本不想起床,哪怕衣服早放在炕上面烘着,现在暖和得他也不想起。 他在炕上面滚来滚去,实行赖床大法,南遥笑着揽着他的腰,想拖他起来,拖了好一会都没能成功。 两人闹了一会,南遥比他自制力强了些,帮他掖好被子,“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饭,做好了叫你。” 他们的炉子建在厨房,和卧室有一墙之隔,做饭的时候油烟不会飘进来,但是能隔着墙壁听到厨房叮叮当当的动静。 白芜躺在床上清晰地听见南遥走进厨房,他隔着一堵墙喊:“天气冷,你用热水刷牙。” “知道了。” 他们昨天晚上放在炉子上的水一直被炭火温着,哪怕天快亮的时候炭火渐渐熄灭,余温也还在。 他们用这壶水刷牙,洗脸,非常舒适。 南遥是不太会做饭,不过给白芜烧了那么久的火,做简单的早餐还是没问题。 他煎了肉和蛋,凉拌了沙拉,喊白芜起床吃饭。 白芜感觉简直过上了幸福的婚后生活。 两个人吃完饭之后回白芜家。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家人看到他们表情都有些意外。 川故意露出一个看到稀客的神情,懒洋洋站起来,招呼道:“哎,你们怎么回来了?这不是在山上待得挺舒服嘛。” “亚父!”白芜没想到他亚父居然学会了阴阳怪气,红着耳根道,“我们这两天忙着建火炕。” 川嘟囔了一句兽人语,翻译过来大概是儿大不中留。 岸在一旁端着碗嘎嘎笑。 等白芜挨完批,岸问:“火炕又是什么?一种新的炉子吗?” “新的床。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要是觉得好的话,我给家里也建两张,冬天睡起来会比较舒服。” 岸嘴快道:“我应该用不着,你给亚父他们建。” 白芜双手环胸冷哼一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才不是那种床,是冬天睡起来特别暖和的床。” 白芜形容了一下火炕,家人们被他的形容勾起了好奇心,纷纷表示愿意和他去看看。 事情宜早不宜迟,一家人上山,参观白芜和南遥建的火炕。 白芜臭美,除了特地设计了下火炕的位置和大小之外,还在炕的壁上用石头拼了花纹。 一家人一进屋,就被这个火炕吸引住了所有心神。 洁白的石头,褐色的兽皮,亚麻色的床单,看起来火炕比床还要好看得多。 看着就显得特别温暖。 白芜先去厨房生起炉子,“你们先看,我这边生起炉子之后,炕就会变得暖和了。” 这炕哪怕不生炉子,也足够舒服了,尤其它又大又平整,一般的床可没有这么平整。 岸将手按在炕板上,使劲晃了晃。 炕板纹丝不动,这可是石头墙上架起来的水泥板,他们当时糊了不少水泥。 别说人用手按着,不会晃动,估计就算地震来了,这水泥板也动不了。 白芜从厨房出来,特地将炕上的被褥卷起来,堆到一边,“可以上去感受一下。” 岸二话没说,率先甩了鞋子上炕。 感受过后,岸眼睛都亮了,“这火炕真舒服,我喜欢!” 川和墨站在边上,用手按压。 川说岸,“你小心一些,别把这石床给踩塌了。” “是炕。”白芜笑道,“就算我们五个一起上去,估计也塌不了。” “亚父、阿父,你们上来试试吧,真的挺舒服。”岸盘腿坐在炕上,“底下的石板挺暖。” 白芜他们家的炕烧了大半夜,上面又有褥子盖着,现在还有余温。 他们在边缘摸的时候,不太能感觉到,在正中央则暖烘烘的。 川伸长手摸了摸,“还真的是。” 墨珍惜地摸摸石板,“这床要比木床舒服,可以多垫一点褥子。” 白芜和南遥手上并不缺兽皮。 白芜手上就有一百多张处理好的兽皮。 这些都是从各个渠道换回来的,每一张都又大又软,他要是在炕上铺个六七张,保准比垫了草絮的窝还软。 白芜热情推荐道:“我们喜欢睡硬一点的床,亚父你们要是喜欢软一点的就多铺几张兽皮,上面再垫一张床单,保证又软又暖。” 一家人都很喜欢火炕。 川问:“这火炕要怎么建,我们也建两张?” “估计要先刷墙。” 炕里面并不直接烧火,只通过烟气取暖。 尽管这样,白芜还是担心高温会影响用树脂做黏合剂的墙体。 他把顾虑跟父兄说了一遍,又提出要在石头外墙上刷一层水泥白灰。 一家人仔细听了。 墨道:“这法子可行,不过,换水泥和石灰的事情由我们来,我们这两年也攒了不少物资。” 白芜一怔,连忙道:“哪用得着分什么你我?” 墨坚持,“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你出力建的,你阿父亚父还没老,总不能什么事情都靠你。” 白芜还要再说,川的手放在他的肩上,笑,“你阿父说得对,这事我们来,你和南遥不用管,等刷好了墙,我们再建火炕。” 白芜真的不介意为家里做些什么。 他小时候没恢复上辈子的记忆,一直处于呆傻状态,两位父亲也把他养到了那么大,还养得白白嫩|嫩,比健康的孩子状态更好。 两位父亲付出的心血绝不是外人可以想象。 白芜从没有和家里分割的想法。 川扶着白芜的肩膀,“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今天就去换水泥和石灰。” 岸连忙举手,“我也要帮忙!” 墨拍拍白芜的背,“你们累了那么久,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看我们的。” 白芜没有想到在临近冬天的时候,他居然闲了下来。 家人很快去换了水泥和石灰回来。 他将水泥和石灰的烧制技术带到这个世界,家人帮了不少忙,对水泥和石灰的使用非常熟练。 家人们说干就干,很快和好了水泥石灰准备刷墙。 水泥刷墙的过程并不复杂,他们家的房子也不算大,用了两天墙就刷好了。 家人却没有因此停手,他们刷好了家里的墙,又过来给南遥刷墙。 南遥和白芜马上要正式结为伴侣,一家人都想为白芜以后的家做些什么。 哪怕能做的不多,这也是家人朴素的祝福。 第132章 布果 白芜家的房子刷上了水泥, 又刷上了石灰,白墙黑瓦坐落在群山之间,漂亮极了。 白族人先发现他们家房子的变化, 接着很快又发现,祭司南遥的房子变得和白芜家一样, 都白墙黑瓦,屋前屋后种着树, 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眼看上去就和别人家的不同。 他们两家的房子都和其他人太不同了, 一眼看上去, 也知道两家有关系。 南遥和白芜向来能带动鸟族人的审美。 众人看他家的房子, 不少人跟着动心, 想要见他家房子的同款。 族人们不好找白芜和南遥, 便找岸打听消息。 岸非常喜欢自家的房子, 见族人们提起来,不禁为弟弟感到骄傲和得意, “房子的外表算什么,里面才叫好看呢。” 众人立即被他吊起了胃口, “你们又修了里面?” “有啊, 你们看到我家房子后面那个烟囱了没?那是我家新修的炕。” 夕看他得意的小表情, 伸手捅了他腰一下, 示意他别卖关子快说。 其他小伙伴也纷纷动手, 开玩笑地捶了他一顿。 岸也跟着笑, 一群人傻兮兮地笑成一团, 笑过之后才涌进房间去看里面的火炕。 岸房间里新修的火炕又大又平整, 上面铺上兽皮和床单, 显得漂亮极了。 小伙伴们纷纷伸手小心摸上去, 床上又软又暖。 深羡慕道:“真舒服。” 岸:“你家的房子不也建好了?里面建个火炕,我已经学会了,可以教你们建。” “不得了,你也学会了?那么多东西!” “那当然,我可是你们口中芜大人的哥哥!” 小伙伴们看他这得意洋洋的样子,又玩笑似地揍了他一顿,一群人再次闹成一团。 建炕的过程并不复杂,岸为了谨慎起见,在教小伙伴们的时候,还是请白芜过去看了一眼。 等白芜确定没问题之后,他们才把炕封上。 火炕确实比木床暖和多了,尤其深秋,天气已经很冷,睡在火炕上和睡在木床上的感受截然不同。 别的不说,睡在火炕上的幸福感要强很多。 部落里没什么秘密,大家很快就知道白芜他们弄出了一种叫火炕的寝具。 这种寝具比他们的鸟窝还要舒服。 这个时候就有许多人后悔,他们在夏天的时候,没抓紧时间将房子建起来,以至于现在知道有火炕也没有办法睡在火炕上。 连房子都没有,去哪里建火炕? 许多人在伙伴那里体验过火炕的温暖之后,表示明年一定要努力将房子建起来。 他们决定从今年起就开始收集物资。 想建火炕的不止白族人,其他部族也纷纷过来,表示想建火炕。 白芜在这种事上,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想法。 只要大家愿意学,他就愿意教。 几大部落都很有分寸,每个来找他学习建火炕的部落都会给他们带物资——布料、肉干、油脂等等,都是非常实用的物资。 无论物资多少,都是各大部落的心意。白芜没跟他们太过客气,该收的东西都收了,该教的东西也都一丝不苟地教了。 建火炕的事情花了白芜和南遥不少时间,白芜某一天下去自家田里发现他们家种的布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成熟了。 一个个棕色的果子挂在枯枝上,风一吹,果子们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些布果有点像棉桃,比棉桃个头要大,棕色的外壳里面包裹着一团亚麻白的絮状物。 里面的絮状物也像棉絮,捏起来又绵又软。 他们捏开布果,里面的絮状物成长起来能有半个手掌大,絮状物里面还有黑色的籽。 “真没想到布果成熟之后居然是这个样子。”白芜高兴地把手里的絮状物给南遥看,“我上辈子有一种跟布果很像的东西,叫做棉桃。” “难怪你一听说就想把它弄到手。这些布果先收回去晒干储存?今年应该不用再做衣服了,放着吧。” “不,我们今年不是特别冷吗?不做衣服可以打两床棉被啊。” “棉被?” “大概就是把絮状物清理出来,放到架子中,用网线把它做成一张被子。” 白芜自家的农田,他们今年换到的布果不算多,布果也不算什么高产作物,一株那么大的布果,大概也就结一个果子。 这么大一片天,最后不知道能弄出几张被子。 南遥道:“兽皮被子已经很暖和,不用布果被子应该也行?” “不不不,你没有见过棉被,没办法想象棉被的那种柔软蓬松。跟兽皮被子肯定不一样,兽皮被子的味道那么大,盖着还硬,密不透气,棉被就不一样了。” 他们家的兽皮被子的确不错,起码比枯草被子要舒服得多。 尤其他们家最近收了一批又暖又软的兽皮,用来做被子的时候,体感挺好。 不过这都建立在他们没有棉被的基础上,白芜想象了一下上辈子的棉被那种柔软厚实的感觉,越发心动。 哪怕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他还是很怀念冬天将自己包成蚕蛹一样的行为。 兽皮被子再怎么护理也是臭臭的,有一点野兽的体味,棉被就不一样了,晒过太阳的棉被柔软蓬松,还有一种棉花特有的香味。 二者可是不一样的东西。 白芜巴拉巴拉跟南遥描述棉被的美好。 除了棉被之外,他们还有棉鞋,棉裤,大棉袄,那也是御寒利器,尽管今年冬天可能还是用兽皮衣服比较现实,但来年有机会,他想做一套。 今年可以先做棉被,哪怕棉被不够厚也不要紧,他们把棉被做出来,上面再压一两张兽皮被子,到时候就会非常暖和了。 他们现在已经建好了火炕,冬天把炕暖暖地烧起来,哪怕外面冷成了南极,他也不怕。 白芜和南遥在这里摘布果,两只大狼在他们身边跑来跑去,还摇着毛茸蓬松的尾巴,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用长长的吻部拱南遥或白芜。 白芜一边摘布果,一边展望冬天的温暖生活,眼睛都亮了。 南遥在旁边时不时应和一句,他喜欢听白芜说话。 布果看起来不多,实际上分量还是很可观,他们足足摘到了十二筐布果。 这些布果外面的表皮很坚硬,他们需要拿小刀把棕色的外壳剥开,再把里面的絮状物挑出来,去掉里面的籽,才能放到一边晒干,再进一步处理。 这些籽也很有用,他们明年再想种布果,就靠这些籽了。 川他们出去了一天,没想到晚上回来他们就摘了那么多布果,每个人都非常吃惊。 “这布果真多啊,只是,筐子怎么提起来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 “里面有东西吗?” “是不是又要纺线了?我把纺轮先拿出来。” 白芜面对家人七嘴八舌的问询,淡定地往下压了一下手,示意家人们听他说,“我想用这些布果做一种叫棉被的东西。” 川第一反应,“你们又要被子干什么?是现在用的被子撕裂了吗?家里还有好些兽皮,你们要的话,先拿上去用吧。” 白芜:“……” 白芜抬头,张嘴想解释什么。 川满脸都是关切的表情,转头见南遥没望向这边,飞快地跟白芜说道:“不用害羞。被子还是要盖的,只是不能再配合他胡闹了,亚兽人的身体没有兽人好,你自己上点心,别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们其实也还好,没有撕破被子。” “破了也就破了,又不会说你,你们床都弄塌了,被子破了算什么?”川小声教育儿子,“年轻人,还是要节制。” 白芜脸红得快烧起来了,他脸皮还没有厚到可以淡定跟父亲讨论自己的床上生活,只好咽下误会,“反正我想要新的被子。” “那也要纺线吧?不织成布,怎么用来做被子?” “不用,只要把它混在一起。” 白芜解释不明白,干脆跟川说:“亚父,你们有空的话,帮我把里面的棉絮挑出来,等挑出来,我做给你们看,你们就知道了。” 白芜直接将布果里面的白絮命名为棉絮。 大家没有听说这种东西,对他这个命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家人们早晚都有空,见他想要里面的棉絮,便纷纷坐下来,拿刀子帮他剥开棉壳,取里面的棉絮。 这是一个劳动量很大的活,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 白芜和南遥也不急。 他们现在的重点还是去收集物资,尽量多地收集物资,已度过这个寒冬。 岸干活的时候问白芜,“我们明天又要去摘秋果榨秋果油了,你们去不去?” 白芜现在手上的油脂已经很丰富,他还有一批核枣油没有用完。 不过既然到了这个季节,外面的秋果多的话,他们也可以出去摘了试试。 白芜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最近要干的事情,点头道:“我们也要去,不过不在部落附近,我们单独去远一点的地方。” “远一点的地方秋果多一点。”岸有点可惜地感叹,“我们是没办法飞那么远的地方了。” 亚兽人们体力有限,除了要飞到目的地之外,还得干活,要是飞太远,一来一回都要耗费许多时间,不太划算,他们一般选择在部落附近。 部落附近的秋果虽然不多,但他们只是想摘秋果润肤,需要的油脂本来也就不多。 白芜点头,“去太远的确不太划算,不过我们今年不飞,小豚会载着我们去。” 两只小豚游得又快又稳,可以把他们送到很远的地方,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后,只需要再飞短短的一段距离就行。 尤其不用自己飞,他们可以在小豚身上休息,来回不费精力,也不会累,对于远程出行来说,非常友好。 第133章 茄子 白芜家的两只小豚是散养的小家伙, 常年在河道里玩耍。 两人每次要带小豚们出去的时候,都得飞到天上,在河道里找一会儿, 找到两只家伙才能出发。 这样的确不太方便,可两只小家伙每天都非常快乐。 他们和两只小家伙的关系并不是饲养关系, 而是半合作关系,还合作得非常愉快。 今天他们要去摘秋果, 白芜站在河边吹口哨呼唤两只小家伙。 呼唤完,他从筐子里拿出小本子,问南遥, “等会要去哪里摘秋果?我哥说白族的秋果都已经摘得差不多了, 我们应该很难找到。” “你想去哪里摘?” “我们往西边走,去长尾族怎么样?好一段时间没去他们那边了, 三吉山上应该会有挺多秋果。” 白芜做了许多纸张出来,他把这些纸张钉装成一个个小本子,每日拿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做日常记录, 算是日记。 他还专门画了鸟族人的地图,哪个部族有什么东西, 他快和南遥一样清楚了。 南遥凑过来看了一下他小本子上写的字,大概认出了其中的内容,“三吉山可以, 里面有两座山你应该没去过,我带你去看看。” “那我们顺着秋长河往上走。” 两人三言两语商定方案。 他们这边话还没说完, 两只小豚已经听到哨音, 快乐地摆着尾巴游过来了, 嘴里还发出泠泠的声音, 在河里转来转去,想跟他们玩耍。 白芜挨个摸摸它们的脑袋,“今天没空玩,我们得去远一点的地方。” “泠!” 白芜和南遥出发。 两只小豚游得很快,体力也很好,他们花了半上午时间,从白族到了长尾族。 山里的河道比较狭窄,小豚没办法再载着他们往上游。 白芜和南遥只能把两只小豚,留在这里,他们自己飞完最后一段距离。 深秋,草木萧瑟,他们从天空往下望去,大地一片灰蒙蒙。 那是灰褐色的树干。 基本上所有树木都落完叶子了,就算没有落完,枝丫上也满是枯叶。 从树木的情况就能看出,今年比去年冷多了,去年这个时候,大地还没有这么萧瑟。 这种萧瑟的情况也不完全是坏事,因为地面的景观特别单调,他们在天空飞过去的时候,想找什么东西特别容易,基本一眼就能看到。 “啾!” 今年的秋果真多! 白芜兴奋地看着底下结满果子的秋果树。 今年的秋果普遍不如去年的大,但是真的多,密密麻麻一树树,也可能因为多,秋果的个头才小。 他一眼看过去,已经看见好几丛。 可能长尾族的人不知道这里有秋果树,从来没有摘过,现在这种情况倒是便宜了他们。 白芜兴奋地俯冲向下。 在要落地的时候,他收起翅膀,往地面滑翔,在接触地面的时候,刚好卸掉了那股力。 他不用往前再冲一段,双爪直接稳稳抓着地面。 落地,站稳,完美! 白芜抖了抖羽毛,变回人形。 他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的下裙,将下裙裹好后,他连忙从背后的背筐拿出兽皮裙,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个天气已经完全不能光着膀子在外面游荡了,要不然一阵寒风吹过来,就能让他感觉到什么叫做透心凉。 南遥在他后面落地,但比他动作快,很快就穿好了衣服,反过来拉着他。 南遥站在地上,往四面八方看了一下,辨明方向后,拉着白芜的手对他说道:“走这边。” 两人往山上走,现在草木枯黄,露出了草季那么麻烦。 白芜使劲嗅了嗅山里的空气,眯着眼睛仔细辨别,很快辨别出了不少食物的味道,“这个方向应该有木耳,这个方向有树苔,好像每个方向都有秋果。” “我们去的方向,就是木耳的方向。”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摘到银耳,要是摘到银耳了,我们回家可以炖个银耳汤,好久没有吃银耳汤了。” 他们家现在已经不缺糖了,在换过好几次东西之后,不少人拿着虫蜜或者蜂蜜来找他们,他们家光是罐子里储存好的糖,就可以供他们吃到后年。 更别说现在这个季节可以去外面砍紫草芯,白芜知道好几个产地,只要他们抽出空来,就可以去外面砍。 紫草芯一熬糖,他们家糖的储量又会上升。 这么冷的天气,如果能吃点甜食,尤其吃点甜汤,那甜蜜的滋味能一直润到心里去。 白芜哪怕不算甜食爱好者,想到银耳汤,也馋了起来。 南遥看他这模样,笑了笑,“你要是想吃,等会儿回去找他们换一点也行。” “先找找看,说不定我们能找到呢。” 两人沿着山路往上走。 秋天山里的山货非常丰富,他们除了找到了木耳和秋果之外,还看到了一些坚果,不过野生的坚果个头普遍都比较小,采摘起来也比较困难。 倒不是说树很难爬或者其他原因,而是这些坚果又小又密,上面坏掉的也多——被虫蛀了、被鸟啄了、发霉了、染病了……没人护理的野果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他们得用手指一个个探过去,摘一会儿就眼花手指疼,非常累人。 要是让白芜一个人来做这项工作,干不了一会儿,他就会觉得这工作太累人了,想撂担子。 和南遥一起过来,他感觉又好了很多,他们两个一边采摘一边说话,哪怕只是说一些没什么具体内容的日常对话,他也觉得非常快乐。 他们摘完一树又一树秋果,白芜拉紧背筐的背带,兴冲冲地走在前面。 他已经看见下一株秋果了。 他们往上走,白芜走路的时候,背部微微弓着,好让背上的背筐能躺在他背上,肩膀的压力没有那么大。 他这个姿势导致平衡比较差,南遥轻轻一拉他,他就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了,赶忙拉住旁边的灌木,转过头来看着南遥。 他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眼神里满满都是疑惑。 南遥双手指了一下侧面的一株灌木,“先别急着走路,这株果子也可以吃。” 白芜奇道:“这又是什么?” 白芜看向侧面,发现那是一株很陌生的灌木。 这株的叶子很宽大,上面大半叶子已经枯黄,并且卷成了一个个叶卷。 叶子底下有一簇簇指头大小的果子,果子棕黄,看起来像是干枯了一样。 这种果子一看就不怎么好吃。 白芜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摘了一个果子放在手心里看。 这果子还有点沉,放在手心里,像弹珠一样。 白芜掂了掂,“这是要拿回去煮熟了吃吧?” “嗯。和肉一起煮,味道不错。” 白芜感觉这果子偏向瓜果那类,他吃过的瓜果味道都不错,比如南瓜、冬瓜、瓢瓜等,饱吸肉汁后都很好吃。 他将手中的果子掐成两半,想看一看里面的构造,没想到一掐开,他发现果子里面的籽有点眼熟。 这果子里面的果囊是白色,籽是褐色。 “我感觉好像见过这种果子。” 他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觉得这股味道似曾相识。 白芜看了又看,最终也没想起来,只能把果子放到一边。 这株灌木不大,两人很快就把上面的果子摘完了。 白芜将手心里的果子抛到背筐里。 他刚才掐成两半的果子就在背筐底部,抛的时候,他发现那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氧化成了黑褐色。 这氧化的速度有点快啊,白芜心中灵光一闪,这玩意好像茄子! 他越看越觉得像,只有茄子才会氧化得那么快,才有这种颜色。 “这玩意好像我上辈子吃过的一种蔬菜。”白芜转头对南遥道,“只不过我上辈子吃的蔬菜比它大得多,可能就是野生品种,看起来才小一些。” “也有可能,用它来煮肉吃还挺好吃。” “那我们多摘一点,回去尝一尝。” 白芜挺好奇这是不是野生的茄子,接下来摘秋果的过程中,他特意转头观察,想在别的地方找到这种果子。 这座山上有不少这种果子,在他们的刻意寻找下,他们很快就满载而归。 两人一直在山里呆到傍晚才骑着小豚回去,他们回去的时候,家里人已经做好了晚饭。 白芜迫不及待想知道这果子是不是茄子,一放下背筐就对家人说道:“我想加一个菜,你们等一下,我去洗手。” “加什么?”川跟在他们后面伸长脖子张望,“这种果子啊,我以前还炖给你们吃过,你们不是嫌它的味道不好吗?” 白芜没有记忆。 岸吐槽:“亚父你用白水炖,炖出来只加一点盐,味道当然不好,芜肯定是要放肉炖的。是不是?” “对,我要放点腊肉。” 如果是茄子的话,得多放一点油才好吃。 白芜想到茄子煲的滋味,感觉馋意一阵阵往上涌,“你们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他们摘的时候,刻意掐掉了果蒂,这么小的果子,也用不着改刀,只需要用清水洗两遍,就可以捞出来沥水,然后准备进一步处理。 白芜摘了一块半肥半瘦的腊肉下来切成丁,放到锅里煸出油脂,然后放入蒜头和咬嘴果果肉。 等炒出香味了之后,他再放入这果子。 他今天做菜刻意多放了一点油,果子一放到锅里,立刻发出了滋滋的响声,表皮很快发皱。 在高温煸炒之下,它变得柔软发褐。 白芜没有加水,只放了一点大酱,然后将它们翻炒均匀。 在还没有起锅的时候,白芜便迫不及待地拿筷子夹了一块。 果子一入口,一股熟悉的味道便在舌尖中蔓延开来,那柔嫩喷香的滋味,让他想起了无数次点外卖的时候。 茄子盖饭,下饭神器。 白芜低头笑了笑。 真的是茄子。 他们发现野茄子了。 第134章 兽筋 这里的茄子虽然小, 味道却非常浓郁,半点都不输他上辈子吃到的茄子。 尤其小茄子炒腊肉,腊肉那种浓缩的浓郁风味,给茄子添了好几分滋味。 这样的茄子用来拌饭, 味道好极了。 白芜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吃饭最多的一个晚上。 三碗饭吃完,他还意犹未尽, 拿着碗想再去添饭。 南遥拉着他的手腕, 让他坐下, “想吃,我们明天再做一次, 别撑着。”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也就他们自己能听见。 家人见他们交头接耳, 都发出会心的笑意。 白芜确实吃饱了,还吃得有点撑。 正在兴头的时候不觉得, 等他放下碗筷, 慢慢就感觉有点撑了。 他吃饭比较快, 家人们还没有吃完, 他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肚子, 顺便听家人们说话。 白芜不在部落里生活,部落里许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得专门听家人说。 岸的消息最杂,从自己部落到兄弟部落, 大事未必都清楚,八卦却一样都瞒不住他。 白芜坐在旁边听着, 跟听说书一样, 极大地丰富了饭后生活。 南遥的消息没有那么杂, 但所有大事他都知道。 岸要是提及某些大事,这些大事又不需要保密的话,他就会在旁边补充说明。 这种饭后闲谈,不仅白芜感兴趣,两位父亲也很感兴趣,这里的娱乐实在太少了,闲谈就算是娱乐了。 一家人吃完饭,墨去洗碗。 其他人则趁着还早,继续闲聊,顺便把布果里的棉絮都掏出来。 他们已经掏了十多筐棉絮,这些柔软庞大,被家人们用力压在筐子里,上面还盖着盖子。 白芜打开一个盖子想要检查,里面的棉絮哗啦一下涌出来。 夜晚的风挺大,棉絮一涌出来,立刻被夜风吹散好些,白芜措手不及,赶忙将盖子啪一下重新关上,另一只手扒拉两下,想将吹走的棉絮给拢回来。 南遥在旁边帮忙,敏捷地去追被风吹走了的棉絮。 两人通力合作,手忙脚乱忙了好一会,才将所有的棉絮追回来。 白芜抹了一下额头,感觉自己的汗都快出来了,“这些棉絮也太轻了。我看我们得抽时间赶紧把它做成棉被,要不然一不小心飞走了,麻烦就大了。” “这两天没什么事,可以做棉被。” “那我们先做个纱网?垫在 白芜其实不怎么会做棉被,不过他看别人做过,从小到大也盖过不少棉被,大概知道棉被的结构。 他们要做棉被,先弄两张纱网,一张垫在棉被 南遥听完他的形容,说道:“不用等明天,今天我们就可以先把纱网做出来,储物间还有先前纺的线。”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然后?” 白芜坦诚道:“我不会,我没有编织过纱网。” 白芜以前遇到不会的东西,都硬着头皮做,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成品做参照,无论他做得怎么样,大致做出来了就是成功。 他还是第一次直接说不会。 南遥并没有觉得他不会是一件令人失望的事,眼里反而露出一点笑意,“那我们一起来研究一下?” “我正有此意。”白芜撞了他一下,比划着笑道,“主要吧,纱网没有一个中心点,结构又比较稀疏,要是不小心拉到了哪根纱,整张纱网都要皱成一团,估计不能用。” “先研究一下。” 两人把杂物间的线团拿出来,放在桌上,仔细研究了一番。 他们会编织小型的纱网,要编织长宽都超过两米的大型纱网,两人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们在桌子边上折腾了一会儿,岸被吸引过来跟他们一起看,最后一家人一起研究。 研究了半晚上,所有人都困了,他们还是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白芜打着哈欠,“没有纱网就算了,我们直接用布,哪怕成本高一点,我也不想折腾了。” 南遥扶着他的肩膀,“那先试一次,要是用布不行,我们再回过头来研究纱网。” “应该可以,纱网起的作用不过是把棉絮兜住。我们先用布,然后再用针线把棉絮细细固定在布里面。” 反正有针线,要是缝一圈不行,就缝两圈,两圈不行就五圈,多试几次,他们迟早能试出来。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家人们一致同意先试一试。 川要去杂物间把他们攒下的布拿出来,这次轮到墨反对,“太晚了,明天再说。” 南遥也道:“先休息,我们先上去了。” 天气已经很冷了,夜里更冷,寒风吹来,像是要将人的面皮刮下一层。 白芜变回兽形的时候,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长出了又细又密的羽绒,这些羽绒密密麻麻地长在长长的羽毛 这些绒毛能把热量死死锁在他体表,哪怕在高空中做高速飞行,他也没觉得冷得受不了。 反而人形的时候,他哪怕穿着厚厚的兽皮袍子,也能感到寒风侵肌。 哪怕同一个人,面对同一种环境,人形和兽形的感觉也不一样,他心情颇为奇特。 两人飞到山上,洗完澡好好泡了个温泉,直把全身都泡得暖烘烘。 回到家,南遥还烧起了炕。 只要往炉子里放几块蜂窝煤,烟气便源源不断地炕道里流转,暖烘烘的感觉从背部 他窝在南遥怀里,闻着南遥的气息,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白芜第二天醒来,隐约看见窗外白茫茫一片,他问南遥:“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南遥抱着他,半抬头往外看了一眼,“没有,是雾气。” 炕还有余温,他们的被窝暖烘烘,白芜将脚伸出被子外感受了一下冷空气,又“咻”一下缩回来,“真冷。南遥,我不想起床。” “那就再睡一会儿。” “但是还要喂小豚。” “我去喂。” “亚父他们肯定会问我们今天为什么不下去吃饭?” “我待会再跟他解释。” 白芜缩在他怀里叽叽咕咕,在这种寒冷的早上,缩在被窝里赖床最舒服了。 白芜是真的不想起床,南遥却十分自制,抱着白芜赖了一会儿床,亲了亲白芜的额头,让白芜继续睡,他起来。 他是整个鸟族人的祭司,起来了一会,就不断有人来找他。 他压低声音跟鸟族人说话,免得吵到白芜睡觉。 白芜躺在床上,听得不真切,不仅没被吵醒,反而被这种声音催眠得更困。 如果他们还躺在窝里,现在就算再困,有外人过来了,白芜估计还是得起床。 现在有了房子,门一关,窗帘一拉,足以保证他们的隐私,外面有人说话,根本不影响白芜睡觉。 白芜幸福地蹭了蹭被子,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继续睡了过去。 等他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橘黄的太阳驱散了寒冷的白雾,给万物披上一层轻纱。 白芜的衣服放在火炕上,被烘得暖洋洋。 他拿起衣物穿好,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瞬间被外面金黄的阳光刺了一下眼睛,人也清醒了几分。 南遥正在屋角处理药材,第一时间发现他起来了,抬头,“先洗漱一下,锅里有温水,还热着饭。” “好。”白芜从他身边经过,用略有些干燥的嘴唇摩挲了他的脸颊一会,又亲了他脸颊一下,“你从家里带上来的饭吗?” “嗯,亚父他们没说什么,小豚我也喂过了。” “两只小家伙不怕冷吧?” “目前没感觉到它们怕冷,你快去吃饭,翠族的人说他们发现了牛群的踪迹,吃完饭我们过去看看。” 白芜精神一振,“原来早上有人来找你,就是说这事,你等一下,我很快就来。” “不用急,时间还早。” “我怕晚一点,就找不到那群牛了。” 白芜想做棉被,其他材料都好找,就是弹棉被所用的弓弦比较难找。 这种弓弦得用兽筋,还得用大型野兽的筋。 他们以往打到的大型野兽,兽筋都拿去炖了,现在得现打现用。 白芜用洁牙棒刷完牙后,原地蹦跳了两下,用力舒展身体,去拿饭吃。 今天的早饭除了炖肉和拌肥肥草之外,还有一小碟蒜蓉咬嘴果酱,应该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吃完早饭,两人下去找小豚,沿着河往翠族游。 两只小豚游得飞快,两岸景色飞快后退。 白芜裹得严严实实,从帽子,围巾到手袜,连靴子都是防水的。 白芜信心满满,准备跟在南遥后面,多打两头大野牛。 只要有他们上次打的野牛那么大,他们的兽筋就够用了。 两只小豚带着两人一路往上,进了翠族的领地,又继续往上走。 越靠近翠族边缘,山势越低,草地也越多。 枯草蔓蔓,绵延至地平线。 河流也快靠近源头,两只小豚不能再往上走了。两人告别小豚,变回兽形,展翅飞翔于草原之上 两人一前一后,飞在天空之上,地面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白芜很快发现了牛蹄印,他清鸣一声,示意南遥看。 他们得赶快追击。 第135章 野鹿 野牛留下的脚印估计已经有好几天了, 边缘已经不太清晰,幸好最近没怎么下雨,他们还能看得清楚。 两人飞低了高度, 沿着野牛的脚印一路前行。 野牛的体重很大, 软一点的泥土能清晰地留下它们的脚印, 随着它们的脚印一路往山里前进,渐渐就看不到了。 两人在原地找了很久。 他们几次重新发现野牛的脚印, 又追丢了, 路上倒是还发现了一些别的小动物, 两人挑几种肥美的小型猎物打了, 放在背后的背筐里。 白芜这次出来只想要牛筋, 看到了小型动物,他也没什么兴趣。 没想到追了那么久, 他们还是追丢了野牛。 两人落回地上。 白芜蹲下来仔细查看, 查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进一步的线索。 虽然他们也不是每次打猎都能猎到心目中的猎物, 但得到了具体消息, 出来找猎物还是找不到, 这就有些令人郁闷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今天是阴天,看不见太阳, 也没办法判断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不过夜风已经起来了, 又干又冷, 呼呼吹向他们, 带走了他们体表的热量。 现在起码是下午,靠近傍晚的时间, 要不然风不会这么冷。 白芜仔细查看脚印后, 问南遥, “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先回去?” “野牛应该找不到,我看到了别的脚印,要不要换别的猎物?” “还有别的猎物,我怎么没看到?” “野鹿。那边有野鹿的脚印。” 白芜心中一惊,接着又是一喜,“哪种野鹿?就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种块头特别大的鹿吗?” 南遥点头,“就是那种。” “可以呀,反正都是大型动物,用鹿筋我也没意见。” 鸟族人的领地里有野鹿,不过很少见,野鹿比较常出现在草原上,一般要去到狮族人的地方,才能看到野鹿。 这个世界的野鹿和白芜上辈子见过的不同,这里的野鹿攻击性比较强,有长而坚硬的角,块头也大。 一般的鸟兽人没有能力单打独斗制服一头野鹿,就算是群起而攻,受伤的几率也比较大。 如果不是特别有把握,鸟兽人们一般不选择野鹿当猎物。 白芜也就吃过一两次鹿肉,这种猎物的味道非常不错,这么久过去了,他记忆犹新。 白芜想起野鹿的肉味和它们巨大的体型,越发感兴趣,“我们可以试试,脚印在哪边?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快点追过去。” “在那边。走吧,今天可能要在这里过夜了。” “没关系,我们穿的衣服那么厚,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在野外睡一|夜也不打紧。” 白芜兴致勃勃地跟在南遥后面。 南遥是鸟族人中最厉害的猎手,他体型庞大,身手敏捷,技巧精湛,对付野鹿根本没有问题。 白芜自己没有单独打猎的能力,但他也不是当初那个孱弱的小亚兽人,他可以在旁边骚扰、驱赶猎物,给南遥当助手。 两人从背筐里拿出水和食物,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制定了一个追击计划。 他们只有两个人,人手不足,天色又暗。 白芜好久没有这么艰难地追猎过,他并不觉得沮丧,反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兴奋。 野鹿留下的脚印更新鲜,两人一路直追,在天彻底黑透之前,终于发现了鹿群。 他们倒不是亲眼看见了鹿群,而是闻到了鹿群的气味。 那是一种粗糙的,狂野的,浓烈的野兽气味,有点像体味和粪便混合出来的味道。 他们在下风向一闻,就能轻而易举地判断出前面有一群大型野兽,哪怕经验没有那么足的白芜,都不会判断错。 两人在天空中对视一眼,拍翅膀的声音变得更加小,他们谨慎地往前飞,时不时采取滑翔的姿势。 他们像夜里飘着的绸缎,悄无声息往前面飞过去。 很快,他们就看见枯草丛中的黄色,那是野鹿的颜色。 野鹿并不是小型动物,它们的战斗力非常强,一般的野兽都会躲避它们,因此它们并没有进化出环境色。 白芜和南遥在天空中轻易地发现了它们。 白芜低头往下看,发现这鹿群规模还挺大,少说也有一百多只。 这些野鹿高达三四米,脚尤其长,奔跑起来格外有野性,像漂亮的精灵。 它们正一路吃草,一路往狮族人的领地挪动,现在有一半鹿已经到了狮族人领地中。 可能因为夜里,也可能因为白芜他们并没有发出声音,这群野鹿显得非常悠闲,时不时岔开腿,低头吃点荒草。 现在应该还没到它们的休息时间,估计再过不久,它们就会站在地面上入睡。 到时候打猎的难度要更小一些。 白芜和南遥对视一眼,问南遥追不追? 南遥给了肯定的眼神。 他们在一起生活久了,有着别样的默契。 只是对视了几眼,两人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南遥滑翔向下,朝鹿群边缘的鹿扑击而去。 野鹿并没有发现危险,直到南遥飞到近前,那只野鹿才发现他,发出一声响亮的嚎叫。 嚎叫声在夜里传得很远,鹿群受惊,掀开蹄子四散奔逃。 刚刚还聚在一起的野鹿,转眼就往四面八方逃走了,今天又变得空荡荡。 南遥还在对付他选中的那只野鹿,哪怕他战斗力非常强,遇上这种庞然大物,双方也需要鏖战一会才能分出胜负。 这时候轮到白芜出场。 白芜战斗力一般,并不敢直接对上野鹿,他只是故意响亮地拍着翅膀,在天空中声势浩大地飞,一边飞一边骚扰鹿群,把它们驱赶到一块。 有一些野鹿看出了他的目的,尽量往各个方向逃跑,有一些不那么聪明或者慌不择路的野鹿,被他赶成了一堆。 他在这边驱赶野鹿,并不只是将它们驱赶成一团,另一个目的也是消耗野鹿的体力。 这些鹿的体积太大了,没有办法长途奔跑。 起码和一口气飞半天的鸟族人相比,野鹿的体力劣势太大了。 白芜不紧不慢地飞,有预谋地将野鹿驱赶到比较狭窄的地方,不一会儿南遥处理完他手头的那只鹿,也飞了过来。 两人很快搞定了第二只野鹿。 他们再追第三只。 这场打猎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鹿逃往各个方向,他们能追到的鹿已经不多了。 等他们打完第三只,再不见野鹿的踪影。 不过这已经够用了。 南遥杀死的三头鹿留在旷野上,他们这一场拼杀动作极大,中小型动物根本不敢过来,现场就留他们两人和三头死鹿在。 白芜累得不行,停下来变回人形,额头上和后背上一直出汗,汗水一层又一层,擦了也没用。 南遥把三头巨大的死鹿拖在一起。 他打猎那么久,气息也有点不稳,没什么力气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他们现在在狮族人的领地里,两人有在狮族人领地打猎的许可,可以直接在这里扑杀野鹿,但是其他鸟族人并没有这种许可,不能无故闯入狮族人的领地。 悄悄跑过来可以,但南遥和白芜都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 反正这里离鸟族人的领地不远,他们可以积攒力气将三头鹿拖回鸟族人的地方,然后再找人帮忙。 白芜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他已经学会了根据星星获取信息。 按照目前的星象,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旷野中肯定没人,他们暂时也叫不到人帮忙。 白芜薅了一些草回来堆在地上,喘着气说道:“我们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南遥接过他手中的火折子,“我来生火,你避风,别生病了。” “不至于,刚刚运动了那么久,现在还热着。等感觉到冷的时候,火也该生起来了。” 白芜麻利地将草拢在一起,又折断几根枯枝备用,“今天真畅快,好久没有打得那么畅快了。” “你的体力又好了一些,打猎技巧也跟上来了。” “那是,训练了那么久,哪怕再弱,也该有点进步了。话说,我现在的能力和一般的兽人比,怎么样?” “明年应该差不多。” “我再努努力,你多教我一点,我很快就赶上来了。” “今天做得很好。” 他们很快生起了篝火。 篝火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土地,也给他们带来了热量。 白芜把陶壶放到火堆上加热,同时把烤肉料拿出来。 他们今天进行了剧烈运动,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们得取一点肉下来,填饱肚子再说。 新鲜的鹿肉味道不错,刷上他们特制的烧烤酱,片成薄片放在火堆上烤,吃起来又香又辣,还能尝到里面丰沛的肉汁。 白芜和南遥一人一口,现切现烤,一边吃热气腾腾的烤肉,一边喝壶里的热水。 这样的饮食并不精致,却给人带来一种粗犷的满足感。 白芜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肚子肉,感觉什么寒意都被驱散了,他现在又饱又困,昏昏欲睡。 南遥抱着他,“睡吧,有事我叫你。” “一起。”白芜缩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别放哨了,赶紧睡吧,明天早点起床,早点回家。” 白芜今年才知道强大的兽人在野外根本不用放哨,他们的警觉程度,哪怕在睡梦中也可以感知到一切风吹草动。 南遥以前跟他一起出门的时候,放哨多半都是做给他看的。 他没有什么野外生活的经验,以为半夜得有人醒着查看周围的情况,要不然他老是怕半夜会有危险,睡也睡不安心。 南遥也没多解释,每次都按他的意愿放哨。 南遥的体贴比他想象中要早多了。 白芜每次回想起这种事的时候,总觉得南遥动心的时间比他想象中的要早。 这人的体贴都在无声的细节里。 第136章 棉被 深秋的白霜很厚, 白芜睡醒的时候,看见外面白茫茫一片,他还以为下了雪。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看了好一会儿, 才发现外面的不是雪,是霜。 南遥已经起床了, 只剩他一个人裹在厚厚的兽皮衣服里面。 他转动着脑袋, 下意识找南遥。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一转头就看见南遥穿着一件单袍, 正挽起袖子处理那三头鹿。 那三头鹿已经被放干了血,南遥正在处理鹿肉, 他把深红色的鹿肉切割成整齐的一块块,放在枯草上。 此时, 一身黑袍的他和血红的鹿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配着半明半暗的天青色, 极富视觉冲击力。 白芜看到他时, 立即被他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尤其当他动起来, 那结实而流畅的肌肉贲张,浑身带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白芜在他背后险些看呆了, 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南遥只穿了一件衣服, 而他的外袍正裹在自己身上。 怪不得他今早觉得那样暖! 白芜再顾不上赖床,一骨碌爬起来, 先穿好自己的兽皮外袍, 再提起南遥的外袍抖了抖, 抖干净上面的灰尘和草屑后跑去找南遥。 他的手从南遥边上斜斜地伸过去, “你怎么都盖我身上?自己不冷?” “现在不冷了。” “之前冷也不行。我来帮忙。” “我已经忙得差不多, 等把肉分解好,用网袋装好,背去翠族那边,就可以叫人过来帮忙了。” “别光用网袋,再用背筐装一部分,我和你一起背。” 白芜说着的时候看见地上凝结了一大滩鹿血,顿时心疼得轻轻抽了一口凉气。 这么多血,他们要是做成血豆腐,可以吃一个星期。 要是他们有足够的容器就好了,可以连鹿血一起收集。 可惜了。 南遥听到他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冲他道:“不放血不行,不放血的鹿肉会变得又腥又柴。” “我也就是随便心疼一下,道理我都知道。我给你打下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 白芜自己不太会分解鹿肉,他站在边上看南遥动作。 南遥手握一把小刀,分完了腿肉后,开始切割鹿身上的肉。 他们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获取鹿筋,现在南遥也从鹿脊背上先下手。 鹿脊背上有一条又厚又长的方筋,南遥慢慢将它割下来,割出了长长的一条。 鹿筋和鹿肉不一样,它长长的一条,整体白中带一点淡黄,看起来非常柔韧。 南遥将一整条鹿筋完整地出来后,递给白芜。 白芜半点不嫌弃,拿在手中掂了掂,只觉得它又厚又重,份量感十足。 南遥抬头观察他的神色,问道:“能用吗?” “我觉得可以!”白芜将鹿筋收在背筐里,脸上露出了点喜意,“来来来,我们再切割第二条。” 南遥依言动手处理第二头鹿。 天色一点点变得明亮,太阳渐渐从天边升起,他们把鹿肉收拾好,又背到翠族的领地,南遥这才飞到天空上呼唤翠族人。 翠族人听到呼唤声,很快过来帮忙。 兽人们帮着把鹿肉背到白芜家,并谢绝他们留下来吃饭的邀请。 白芜按照习惯分了翠族人半头鹿肉,这才把他们送回去。 “真是累死我了。”白芜往躺椅上一躺,一动不想动。 南遥把背筐里的鹿筋取出来,“是不是要先洗干净?” “对,拿温水洗干净,然后晒干。”白芜抬头看天色,“这几天天气应该不错,风又大,鹿筋很快就能晒干了。” 南遥去提锅。 白芜家有三口火炕,他们在烧炕的时候,会将水壶放到锅上面烧。 哪怕蜂窝煤已经熄灭,余温温着热水,提下来还是能用。 他们把热水提下来,倒入盆中,将鹿筋上面的血水和油花洗净。 鹿筋洗干净之后,呈一种白得半透明的颜色,两人把它挂在晾腊肉的木杆上,让寒风尽情吹拂它。 至于其他鹿肉,白芜选了一部分放入锅中用卤料开炖,另一部分用盐腌着,要做成腊肉。 南遥在他跑进厨房忙活的时候,把鹿骨也清洗出来,“这些骨头要怎么处理?” 白芜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一看,“把它们砍开,等会儿拿一部分做酱骨头,另一部分熬出油脂,做火锅底料。” “那我去那边忙活。” 他们家的斧头是用黑金做的,特别坚硬锋利,南遥力气又大,一斧头下去,无论什么骨头,都能应声而断。 白芜在厨房里忙活,听见南遥在外面“咚咚”地砍骨头,声音特别干脆利落。 听这么一种声音,堪称享受,白芜听着听着,眼里就露出了笑意。 鹿肉特别多,两人忙活了一天,等晚上家人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忙活。 岸先回来,一落地就忍不住问道:“芜,你们今天弄了什么,我老远就闻见香味了?” “卤鹿肉。” “你们不是说要去打野牛吗?” “我们倒是想,问题是我们也得打得着啊。” “哈哈哈哈你们居然也有打不着想打的猎物那一天?” “还吃不吃我卤的肉了?” “吃吃吃,我今天摘了好多咬嘴果,你看一看。这批咬嘴果个头小一些,但辣味特别重,我刚刚舔了一下,嘴里现在都还能感觉到辣味。” “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 兄弟俩打了一会嘴仗,岸想起来,“今天早上亚父跟我说,家里的鸭子最近不怎么下蛋了。” 白芜最近没关注他家的鸭,没想到还有这事,“是天太冷了还是它们有别的动作,吃得还和以前一样吗?” “好像吃得比以前更多?”岸挠头,“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都是亚父他们喂的。” 川他们回来后,还没放下背筐,白芜赶紧问:“亚父,家里的鸭子最近怎么样?已经不下蛋了吗?” “不怎么下蛋,以前每天一个蛋,或者隔一天一个蛋,现在四五天都不一定下一个蛋。我早上还说,这些鸭子已经养大了,再怎么养也不会长,要是不怎么下蛋的话,不如杀掉一批,明年春天再养新的?” “先别急,我要去看看。” “不急,我也没想着今明两天就把它们处理完。你们呢,你们那边怎么样?昨天出去打猎,没打到野牛?” “没有找到,打到几头鹿。” “那棉花还能弹吗?” “肯定可以,就看弹出来的效果怎么样。” 白芜乐观地想,反正这个时代的人又没见过棉被,他们就算做出来的棉被不够好,顶多不够蓬松柔软,盖还是能盖的。 第二天,白芜和南遥先去看他们家的鸭子。 他们在螃蟹林里走了一圈,白芜悲伤地发现,他们家的鸭子现在的确不怎么下蛋。 这些鸭子不仅不下蛋,还被冷得缩成一团,连动都不想动了。 不过它们看起来的确胖了些,像是在储存能量过冬。 南遥随手抓了一只鸭子,拎起来看,“这鸭子现在不好杀了。” “不是挺胖挺好杀的嘛,它们还不爱动。” 南遥把它们的毛捋起来,“里面有很多小绒毛,拔毛很麻烦。” 白芜凑过去看了一眼,“还真的是。那什么时候能杀?等它们的小绒毛长完之后吗?” “再等等看。” 他们还没来得及杀鸭子,川告诉他们,稻田里的稻子不太行。 家里还没来得及收的这批稻子是晚稻。 今年天气比往年冷,稻穗根本来不及长成,就已经降了霜下来,稻叶经霜后迅速变得枯黄。 他们家原本还想收割水稻,看到这种情况,感觉水稻收回来也没什么意义,便一直破罐子破摔地留在田里。 现在连稻穗一起干枯了,稻子还只是半饱满状态。 那块田里的稻子,大部分都长成了秕谷。 现在风越来越大,连秕谷也留不住了,他们得尽快收割。 白芜和家人一起来的水稻田,看着整一块枯黑的稻田,又摘下稻穗查看,发现这种稻子基本不能吃。 白芜郁闷地嘟囔,“现在只能割下来喂牛了?” 川道:“能用来喂牛也好,你不是说它们跟着我们劳累了半年,冬天得给它们吃点好的长长肉?” “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有点可惜。” 南遥道:“明年早点种,应该不会有问题。” “只能这样了,来吧,动手割稻子。” 这一块田的稻谷都是不饱满的秕谷,割了回去也不怎么能吃。 白芜他们干脆只把稻苗割下来,喂牛的时候连苗带谷子一起扔进牛圈里喂,就不另外动手把这些谷子给敲下来了。 这些稻苗已经干透,上面的秕谷也已经脱水,连晾晒这一步骤也省了,直接捆起来入库就行。 冬天牛羊大部分时候吃苦草,小部分时候可以用这批秕谷加餐。 秕谷还能用来喂鸭子,也不算太亏。 他们忙着收稻子。 忙了几天,鹿筋在不知不觉中晒干了。 现在的天气十分干燥,鹿筋干得跟木棍一样,变得又黄又坚硬,敲起来邦邦作响。 南遥看着这样的鹿筋,拿起来,挥舞了一下。 鹿筋在空气中被舞得“咻咻生风”,南遥偏头问白芜,“这就是你说的,可以做弓弦的鹿筋?” “好像是?”白芜也不太确定,“我听说牛筋晒干了之后要泡水,然后再慢慢敲成细丝,用细丝编成弓弦。” “先试试。” 白芜把鹿筋放到水里泡,泡了一天一|夜,鹿筋泡胀了,摸起来滑溜溜的,甩着十分有弹性。 他们没办法想象那种硬邦邦的鹿筋如果做成弓弦会是什么样,这种软趴趴的鹿筋则好想象多了。 白芜感觉胜利的曙光已经近在眼前。 他拉着南遥用铁锤将这三条鹿筋锤成细丝。 鹿筋非常难捶,捶出来的细丝也比他们想象中多得多。 这玩意儿就像泡发了的粉丝一样,捶好后撕开能装满一整个脸盆。 白芜感觉十分失策,他没想到鹿筋居然有那么多。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怎么出乎他意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和南遥尝试着将这些锤出来的细丝编织成弓弦。 他们都有纺织的经验,这一步并不难。 又忙活了几天,他们总算编出了一条效果还不错的弓弦。 白芜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去后院砍了根竹子回来,当场剖成竹片,用火烤过后弯成弓,然后把弓弦崩上去。 他们制作好的这张弓,很像那么一回事。 他们只要用东西一弹,弓弦就嗡嗡作响,肉眼能见到弓弦正在高速振动。 既然能震动,事情就好办了,白芜松一口气,召集全家人和他一起弹棉花。 棉絮弄好很久了,他们把足够多的棉絮分成三等份后,拿出了其中一份,放到准备好的布匹上面,然后一家人轮流用弓弦在上面弹。 白芜特地仔细观察着。 他发现弓弦真的有用,用弓弦弹过的棉絮明显变得柔软蓬松,里面储存了更多的空气,保暖性应该也会变得更好。 棉絮弹好后,他们又用石头压磨,让棉絮变得服帖。 原本蓬松四散的棉絮经过好几次重复的弹震和压磨后,渐渐变成了一整片。 白芜查看过后,感觉差不多了,又拉着一家人一起,将棉絮和布料细细缝在一起。 这一步同样非常麻烦。 他们把棉絮分成了无数个格子,每个格子都用线缝过。 棉絮被牢牢固定好,再怎么抖都不会散,这样一张棉被总算做好了。 只要再套上被套,这就是一张可以拿来盖的棉被。 “好了。”川缝完最后一针,将宽大厚实的棉被抖了一下,叠成小卷,塞到白芜怀里,“现在不用盖,我都知道它肯定是好东西了。” 这张棉被那么软,那么大,还带着布果特有的淡淡香味。 哪怕没真盖在身上,他们也可以想象它盖起来是什么感觉。 那肯定是睡在云朵里的感觉。 一家人亲眼看着它从布果变成这么大一张棉被,此时面上都颇是感慨。 白芜抱着柔软蓬松的棉被,轻轻摸了几下,将它递给南遥,“折腾了那么久也值了。” 南遥也摸,“再做两张,给阿父他们也准备上。” 川立刻道:“你们摸索出来的棉被,你们先盖,等有空的时候再给我们做。” 白芜伸手揽住川的肩膀,“不用等,我们现在都有空。棉絮已经整理出来了,家里的布多得是,也就弹棉絮这一步比较复杂,你们要是来帮忙的话,再做两张棉被出来也用不了几天。” 岸摸着棉被,在旁边举手,“我每天可以早一点回来弹棉絮,我现在已经学会了。” 白芜立刻接话道:“我们一起加把劲,争取下雪之前把家里要用的棉被都做出来!” 第137章 初雪 新棉被由南遥和白芜做出来, 自然是他们先盖。 白芜对他家的新棉被宝贝得紧,在盖之前特地拿出去摊开来晒。 哪怕现在已经深秋,白天的阳光依旧非常温暖, 被子用晾衣杆摊在外面的空地上, 饱吸了阳光,傍晚他们回来的时候,被子晒得又松又软,布果特有的浅淡香味也被阳光烘了出来。 白芜抱着被子进他们家。 为了配这床新被子, 他还特地换了床品。 炕上面先垫着兽皮褥子, 上面再铺上白絮果制成的布所制成的床单, 床单上放着一床松软的棉被。 白芜洗过澡后迫不及待地滚上去。 底下的炕已经烧了起来,热意涌上来, 将棉被也烘得暖洋洋。 这让白芜有一种棉被才刚从太阳底下收回来的错觉。 他拥着棉被在床上快乐地翻滚了一圈, 伸手拍着身侧, 招呼南遥道:“你快上来,这棉被真的特别舒服!” “我试试。”南遥翻身上|床, 一上去, 先抱住了白芜。 白芜身上也暖洋洋,南遥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确实非常舒服。” “我说的是棉被!”白芜将棉被扯过来,盖在南遥身上, 眼睛发亮, “你快感受一下, 这棉被是不是又软又暖?” “嗯,非常舒服。” “对吧?”白芜快乐地弯起了眼睛, “舒服的床品对睡眠质量的提升可大了。” “跟你睡在一起, 哪怕睡外面的草地, 我睡眠质量也很好。” “我拒绝。就算跟你睡在一起,我也想要松软的棉被——” 白芜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上扬,眉宇间带着一股小小的得意,还有一点点挑衅。 南遥深深看他一眼,突然挠上了他的痒痒肉,“选我,还是选棉被?” “哈哈哈哈……你……你怎么那么小气?哈哈哈哈哈……”白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翻滚着想躲开,却滚进了南遥的怀里。 南遥双手抱住他,“有答案了吗?” “你你你!哈哈哈哈别挠了,我眼泪都笑出来了。”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接起吻来,情不自禁展开了另一项活动。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春意融融。 棉被十分好用,一家人抓紧时间赶制另外两张棉被。 做棉被比较费时间,他们棉被还没有做完,某天下午,天阴沉沉,寒风刮得厉害,冰冷的空气吹得人脸生疼。 风刮了半下午,天空开始飘起一粒粒雪。 大家嗅到了寒冷的空气,也感觉到了要下雪,只是没想到雪来得那么早。 下雪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还在野外劳作。 雪打在兽人、亚兽人们的羽毛上、头发上、皮肤上,无论人形还是兽形,大家都在哆嗦,身上也很快蒙上一层白色。 天实在太冷,外面也采集不到什么东西,白芜和南遥坐着小豚提前回来。 两只小豚也觉得冷,一回到他们家附近的河道,泠泠地叫了几声,潜到水 河流还没有封冻,水来换一下气。 白芜和南遥回家,先炖了一锅肉,又拿陶罐开始煮汤。 这种寒冷的天气,他们需要一锅热气腾腾的汤来抚慰身心。 川和墨先回来。 川一变回人形便捂着通红的耳朵,脚步匆匆走向厨房,问白芜和南遥道:“这天气说冷就冷,你们今天怎么样?没冻到吧?岸回来没有?” “还没有。”白芜从厨房探出头来,“我正在做饭,炕已经烧上了,亚父、阿父,你们先进屋,屋里比较暖和。” 墨放下东西,轻轻推了推川,示意他进屋,转头看向天空,“你先休息,我去找一找岸。” “一起去,我们去接一下他。”川搓着手叮嘱小儿子,“芜你和南遥在家待着,别乱跑。” “知道。亚父你们早点找到岸早点回来。”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像一团团飘着的棉絮。 这些雪十分松软,很快就在地上铺了浅浅的一层,脚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白芜就在屋前来回走了两趟,头发和眉毛都变白了——除了雪花会落在头上之外,寒冷的水汽还在他发丝上结了霜。 这天气实在太冷了,简直不像初雪,而像是隆冬腊月。 白芜已经不敢把脖子露在外面,他拿了一件长长的衣服把脖子裹起来,又和南遥抱着枯草去后院,想把竹子上面的泥土遮挡起来。 他害怕竹子承受不住这等严寒,会被冻死。 “也不知道菜地里的菜怎么样了?”白芜呵着气暖手,“还有芋头没挖回来。” “就算冻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长就不长,起码不会坏。” “现在只能往这个乐观的方向想了。葱蒜和萝卜应该不至于冻死,起码现在还不至于冻死。” 这才刚降温,土地还没有冻上,蔬菜具有一定的生长空间。 白芜站在屋檐下,看还在不断飘雪的天空,心里盘算着明天抽时间去把菜收回来。 起码得收回大部分。 他们在家里等,等到天快擦黑的时候,岸总算跟着两位父亲回来了。 白芜迎上去,“哥你们看到下雪了,怎么还不回来?” “别提了,一下雪,大家连路都看不清楚,风又大,飞一步还被吹得倒退两步,大家只好找避风的地方,先躲躲雪。” 岸冷得两颊发青,川和墨的脸色也不好看。 白芜拉着他们回到厨房,点起了油灯。 厨房刚做过饭,热气还没有散去,比外面的温度要高得多,一家人在厨房里躲着,总算缓了过来。 油灯的灯光像热锅中的一粒花生,黄澄澄地在油碗里跳动着。 白芜拿来碗筷,给大家盛汤。 一家人吃着饭聊突如其来的降温。 白芜道:“不知道雪多久会停,在还没有停之前,估计不能出去打猎和采集了。” 墨不无忧虑,“现在这么冷,雪就算停了,也有一部分猎物会钻进洞里冬眠,可打的猎物会越来越少。” 白芜抬头朝父亲笑了一下,“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忙碌了一年,正好趁这个机会放松身心。” 一碗热热的肉汤喝下去,大家的手脚渐渐回暖。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寒风吹过房子,掠过狭窄的地方,发出尖啸,像有什么巨大的猛兽在大地上逡巡。 风从瓦片的缝隙刮进来,时不时刮落一些尘土。 这风越来越大了。 南遥吃完晚饭,轻轻放下碗,对白芜一家人说道:“我去部落里看看。” 白芜连忙叫住他,“哪个部落?” “先去白族,再去鹰族。”南遥道,“你先睡,今天和岸对付一晚,我明天再回来。” 岸接话,“我看行,两人挤着睡比较暖和。” 南遥:“多放几个蜂窝煤,把炕烧暖一些。” 南遥说完就要走,白芜眉头拧起来,拽着他的手腕,“现在天已经全黑了,一粒星都看不到,风又那么大,要不然明天再去?” “外面有雪光,不至于看不清路。”南遥顿了顿,“部落里大部分人家还没来得及建房子,这样的天气,睡在窝里有些危险。” 南遥作为一个备受崇敬的祭司,所享受的荣光并不来源于他的身份,而是他的行动。 白芜心脏微抽,拽着南遥的手腕没放,咬着牙道:“我和你一起去路上,就算有什么事,我们也好互相照应一下。” “我一个人飞得快一些。” “我也尽量飞快一点,不拖你的后腿。我们别空着手去,房梁上放着那么多兽皮,取下来背到部落里,先给需要的人用。” 白芜搜集到的兽皮太多了,家人也用不完,都捆起来放到了房梁之上,用草席遮着。 除了兽皮之外,他们房梁上还放着各种各样的物资。 他们家是鸟族人九大部落中最富裕的人家。 南遥定定地看向白芜。 白芜回视,目光十分坚定。 南遥这次没反对,反手拉着他的手腕,“我们早去早回。” 墨道:“我和你们一起去,我也是兽人,比较能背。” 岸看大家都表态,举手表示也要去。 墨驳回,“你和亚父待在家里,锁好门。” 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吧。” 一家人开始收拾要带去部落里的东西。 他们主要带兽皮过去,这么冷的天气,其他东西都不着急,主要先带取暖用具。 在出门之前,白芜特地转身叮嘱父兄,“你们睡觉的时候开一条窗户缝,别全部关严实。” 他们家烧炕的炉子在屋子外面,烧炕取的是煤烧出来的烟气。 烟气在炕底下过一圈,又从烟囱里面飘出去。 按理来说,烧炕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白芜还是放不下心,从不敢让家人将门窗关严实。 川轻轻推着他的肩背,“你们放心去,我们知道分寸。” 白芜点头,“那我们先去了,会尽量早点回来。” 现在的风确实很大,他们在天上也飞得很不容易。 白芜跟在南遥后面,借他掀起的风带飞,能省一点力。 他们今天用的时间比平时更长,等到部落的时候,部落里绝大部分人已经睡下了,整个部落冷冷清清。 两个放哨的人在避风的角落,哆哆嗦嗦地躲风。 一看到他们,放哨的人兵分两路,一个人跑到部落里通知崖,另一个人上来迎接他们。 “祭司大人,芜大人。” 南遥略一点头,匆忙问道:“部落里现在怎么样?大家的兽皮够盖吗?窝还结实吗?” 放哨的人回答:“有些人家的兽皮是不够盖,大家互相借一借,现在已经弄好了。族长下午还安排了一部分人去山洞里住,应该没问题。” 南遥示意他带路:“带我们过去看看。” 第138章 冬日 鸟族人的鸟窝四周空空, 实在太不抗寒。 现在冷空气一来,能直接把大家的窝吹透,一些窝里面还堆满了积雪, 根本没办法睡。 现在大家都躲去了山洞里。 白芜和南遥过去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睡下了。 听到他们过来, 大家纷纷点起火把, 带着一脸困倦,爬起来跟他们说话。 南遥问冷不冷, 在山洞住有没有什么难处,大家表示现在还行,天气不算太冷。 今年天气比较反常,大家从春天开始就知道这个冬天大概会比较冷, 也早开始做了准备。 现在终于开始降温, 大家感觉日子比较难熬之外, 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踏实感。 崖很快跑了过来,“祭司大人, 芜大人。” 南遥点头,问他, “部落里怎么样?都安置好了吗?” “安置好了,窝不够暖和的人都搬到山洞里来了。明天我们会统一做饭, 食物也储存够了, 暂时看来没什么问题。” “我们带来一些兽皮过来,给老人和孩子加点兽皮保暖。”南遥沉声道,“现在一定要注意保暖,别冻病了, 万一冻病了, 也要及时来找我。” “好。依往年行事, 我都知道,祭司大人,你别太担心。” “那我不多说,有事给我报个信,我这几天要是出去巡视,你们跟芜说也行。”南遥道,“如果还有住在窝棚的,也要小心窝棚是否会被雪压塌。” 崖一一应下,表情郑重却并不显得焦虑。 白芜等他们说完,再次提醒他们注意烧煤取暖的问题。 现在天气冷,千万不能因为怕冷,而把煤炉放在不通风的地方。 崖和围观的兽人、亚兽人们都表示知道。 白芜三人看过白族这边后,飞去鹰族。 鹰族人也大量迁移到山洞里去了,不过他们建的房子比较多,有一小半人住在自家的房子里。 这一小半人中又有一半人建了炕,另一半人都没有。 有炕的人家现在过得非常舒适,一点都没感觉到外面的寒冷,反而觉得暖烘烘,别有一种自在。 没炕的人家则裹着厚厚的兽皮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暖,哆哆嗦嗦地表示等明天雪停了之后,他们就取材料过来建炕。 总之,鹰族这边暂时也一切安好。 白芜特地绕路去看了一下堂哥沓。 沓家已经建好了房子,还盘好了炕。 沓的父母也搬到鹰族和他们一起住,他们家今年过得很舒适。 双方说了一会话,沓特地提醒白芜他们小心一点,天那么冷,雪那么大,小心别迷了路。 墨捶了沓的肩膀一下,“你小子别瞎担心,谁迷路,我们也不至于迷路。” 沓嘿嘿笑了几声,“我这就是提醒一下,谢谢你们这么冷的天还特地过来看我,放心吧,我这里好得很。” 白芜呼着白气,“那今天先这样,天实在太冷,冻得我鼻涕都快下来了,我们得回去了。” 陪在一侧的山鹰说道:“你们快回去吧,今年有煤有火炕,还有这么多兽皮,日子比往年好过多了,就算再冷一点也不怕。” 现在已经是深夜,确实不方便多说。 白芜三人确定没问题之后,告别他们直接飞回家。 白芜和南遥还是上去山上睡,只是今天太晚,两人都没办法洗澡,只能草草擦了一下身体,洗完脚先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南遥爬起来给白芜做了顿饭,告诉他,他要去巡视其他部落,过几天会回来。 白芜想跟他一起去,被他坚决地拒绝了。 外面还在下大雪,不知道会不会转为暴风雪,其他部落离得太远,南遥怕路上顾不上白芜。 相比于大自然的力量,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哪怕他是祭司,也不敢保证能将人护周全。 白芜十分想陪他去,只是自己也知道那么远,如果陪着去也没什么帮助,反而会拖后腿,最后只能咬着牙放弃。 白芜匆匆忙忙地给他煎了一堆肉带上,又跟他约定回来的时间,告诉他如果到了时间没回来,就会去找他。 南遥一一答应了。 南摇动作很快,吃完早饭便带着物资飞去巡视其他部落,白芜回了家。 外面下着大雪,一家人都没出门,挤在一个房间里取暖聊天,顺便把剩下的棉絮纺成线织布。 白芜裹着一身寒意进来,“亚父,你们吃早饭了吗?” 川道:“早吃完了,我们还去喂过了牲畜,不用担心,牲畜们都长得很好。” 白芜原本还想问来着,被父亲这干脆利落的回答堵住了,笑了笑,“这就好。” 川又说道:“兴旺谷那地方比较暖和,连雪都没积下多少,冷不到牲畜。螃蟹林比较冷,不过鸭子们都有厚厚的羽毛,应该也冷不死。” 岸在旁边说道:“要是冷死了,正好吃掉它们,反正那么冷的天,也不怕肉存不下来。” “先看看再说,说不定过两天天气就暖和了。”白芜吸了吸鼻子,“如果天气一直没变暖,那确实也只能杀掉鸭子,不然我们也没有粮草可以喂鸭子。” 他们家现在还有七十多只鸭子。 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鸭子们自己会去找食物,他们只需要提供一半食物,就可以养活这些鸭子。 现在就不行了,外面下着大雪,积雪那么厚,林子里的水坑又冻上了,鸭子真的没办法自行去找食物。 川让出位置给白芜坐,“今年已经好多了,我们有房子,有炕,还有足够的煤和食物。往年也有天气特别冷的时候还冻死过人,大家没办法,只能在山洞里苦熬。” 白芜笑笑。 两只大狼也在屋里听见他们说话,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拿长长的鼻子拱他们的手,嘴里轻轻发出嗷呜的撒娇声。 两只大狼并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反而兴致勃勃地跟大家一起玩,相比起心情有些沉重的白芜家人,两只大狼显得格外放松。 白芜想到两只小豚,“小豚们怎么样了?没被冷到吧?” “还行,我们刚下去喂的时候,它们还在河里转着圈圈,看起来心情不错。” “那我再去看一下,顺便去菜地里看看,要不要把菜都收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 墨截住川的话,“别。我和芜去,你们在家里待着。” 白芜拿起背筐,背好后搓搓手,“谁去都行,反正离得不远。” 最终白芜和墨一起出发。 雪从昨天下到今天,现在积雪已经有膝盖那么深了,出去一看,天地一片白茫茫。 他们出门的时候,风呼呼的,从前面刮过来,刮得他们耳朵和鼻子都生疼。 白芜和父亲不得不拿厚厚的兽皮裹住头脸,勉强抵御寒风。 他们穿的靴子都是兽皮做的,十分厚重,现在踩在积雪里,还是能感觉到冰凉的积雪在兽皮靴外面冰他们的脚。 白芜哆哆嗦嗦地捂住嘴,闷声闷气说道:“今天就不飞了,我们直接走下去吧,要么这变形的过程中也太冷了。” 他们要是变回兽形,还得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这个过程,就足够让人难受了。 而且他们要是飞下去的话,风那么大,飞起来会十分困难,还不如直接用走的。 墨没意见,只是拉着儿子的手臂,“你走在我后面。” “阿父你不用给我挡风,我现在不冷。” “哪怕不挡,我也会被风刮,现在能遮一点是一点。” 白芜拗不过父亲,只好走到父亲后面去。 他们先去山下看两只小豚。 两只小豚确实适应得不错,还浮上来陪他们玩了一会,这才沉到水下去。 白芜放下心,和父亲转战菜地。 他们到了菜地,发现菜地已经完全被雪埋起来了,根本分不出来哪里是菜地,哪里是野地。 他们用锄头将上面的积雪挖开,这才露出 他们家的菜已经完全被冻上了,轻轻一碰,硬得跟冰坨子一样,看来就算解了冻,也没办法再长了。 白芜转头对父亲说道:“阿父,我们得把这些菜都收回去。” “那就挖回去,挖回去放到院子里存着。” “我觉得可以,我们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再腌制一批菜。” 白芜说话的时候,口鼻喷出一股白气。 他的头发和眉毛全都被雪染白了,看向父亲,父亲的头发和眉毛也是如此。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笑。 泥土还没有被冻上,比较松软,挖起来的时候也比较好挖,两人力气大,还有金属工具,收菜的时候并不算困难。 只是他们种的菜比较多,走一趟背不完,还得多走两趟。 白芜动着动着,背部就出了热汗。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因为他们的兽皮大衣并不透气,汗水在里面闷着,很快会变凉,迅速带走他们的体温。 墨呼着白气道:“今天只能到这里了,我们先回去,我变兽形,等会儿你把菜放到我背上,你自己也爬上来,我们早一点回去。” 墨不等白芜拒绝,找了一个相对背风的地方,脱下外袍,迅速变回兽形。 白芜看父亲已经变好了,也不跟他争。 他迅速把菜都堆到父亲背上,再手脚并用地爬到父亲背上。 墨是正值壮年的兽人,力气非常大,背上菜和儿子不在话下。 两人快速回家。 一落地,两人把菜往院子里一扔,什么都顾不上,赶紧先钻回房间取暖。 房子里面太暖了,和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简直是天堂。 白芜被暖得狠狠打了个颤,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白芜吸了吸鼻子,“我看我们应该再去挖一批煤回来,按照这个烧法,目前的煤应该不太够。” 川给他递热茶,“今天先不挖,好好休息一下。” 第139章 冬笋 白芜睡醒了, 睁开眼睛,淡淡的光从绿色的窗户透进来,投在地上, 给昏暗的房间,添上了一分色彩。 他将手放在脑袋后, 枕着自己的手,看着那块光斑发呆。 南遥已经出去了五天。 他们烧了炕,被窝还算暖和, 他却总有一种孤寂的感觉。 好像南遥不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白芜懒懒地翻了个身,往被窝。 他没睡多久, 房门被咚咚敲响。 “谁呀?” “我——”墨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这么晚还没下去吃早饭,我上来看看。” 白芜拿过旁边树杈上挂着的兽皮袍, 简单裹了去开门,“阿父。冬天没什么事, 我睡得比较晚——” 他话音未落, 一阵风刮过来,直接灌入他嗓子眼。 他呛了一下, 狠狠打了个哆嗦。 墨连忙往前走了一步,将他推入房间内, 又顺手把门给关上, “你先去把衣服穿好, 吃完早饭再睡。” “呼, 阿父你把早饭放在锅上面, 等会儿我自己吃。” 白芜现在住的地方是南遥的家,为了安全起见,他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 饶是如此,房间里还是很暖和,白芜将身上的兽皮袍脱下来,扔在床上,“家里没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都好得很。”墨赶他上炕盖上被子,“今天你下不下去?不下去的话,我先回去了。” “下!阿父你等一会儿。” 白芜感觉一个人待在山上太无聊了,尤其这种凛冬,别说人声,外面连鸟叫声都没有,颇有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凄清。 他爬起来迅速穿好衣服,风风火火地去外面拿了炉灶上温着的热水洗脸刷牙,又抹上秋果油和唇膏,将自己料理好。 他没在山上吃早饭,而是提着早饭和父亲回了家。 川和岸早已经起来了,正围在火炉边上干活聊天。 他们在织袜子。 织袜子的技术并非白芜所教,而是亚兽人们自己摸索出来。 白芜还特地学了一下,不过他在纺织一道上没什么天赋,织了很久,织出来的东西还是歪歪扭扭,被岸狠狠嘲笑了一番。 他自己织出来的成品实在太丑,干脆拆了,省得浪费毛线。 他穿的袜子有一部分是父亲织的,另一部分则是南遥织的,总之都不是自己动的手。 袜子吸汗保暖,穿上袜子再穿兽皮靴,感觉要好许多。 白芜将重新带下来的早饭放在火炉上,“亚父,你们不织手袜了吗?” 川道:“木他们先织,等织出来了,我再学一学。” 木是崖的外祖父,是白族出了名的手巧人,白芜和这位老人的关系很不错。 白芜笑,“他们还好吧?” “还行,烧着炉子,大家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日子过得挺舒适。” 白芜放在炉子上的早饭没一会儿就热好了,他将早饭拿下来,发现里面的居然是饭团。 他有些诧异。 岸看见他的表情,骄傲地挺了挺胸膛,“今天的早饭是我做的,里面放了肉松和沙拉酱,你尝尝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白芜冲他哥竖起大拇指,“肯定符合,这早饭闻着都香。” 白芜拿炉子上温着的热水洗干净手,拿出饭团来吃。 这饭团是今年的新米所制,米饭粒粒分明,油润香甜,有一股特别的清香。 他空口吃米饭都感觉足够好吃,配上里面的肉松,沙拉酱和碎萝卜干,味道更是一绝。 白芜一口气吃了三个大饭团,满足地揉揉肚子,“我来帮你们捋线。” “都已经捋好了。”川道,“你去看看你的竹子,早上起来,我发现竹子全都枯黄了。” “不会吧?”白芜心中一惊,捞过旁边的兽皮大衣重新裹上,匆匆下地,“那我出去看看。” 今年的雪实在太大了,他踩在地上,一踩一个坑,脚能完全陷到雪地里,走得十分艰难。 他摇摇摆摆走到后院,发现竹子果然枯黄了大半,雪上面还飘着不少竹叶,应该是今天新落下来的竹叶。 这竹子落叶比人掉头发狠多了,短短几天没见,枝丫秃了大半,显得无比萧瑟。 白芜心中一沉。 他料到今年冬天竹子应该不太好过,只是没想到竹子这么快就枯黄落叶。 现在叶子都快落光了,以后天气更冷的话,竹子多半就要冻死。 白芜站在竹子底下想了一会儿,回屋找锄头和大背筐。 川隔着窗户问他,“你要去哪儿?” “挖两丛竹子种到屋里。” “竹子还能种到屋里?” “屋里比外面暖和多了,种在屋里应该能帮助它们过冬,亚父,我不跟你说了,我出去了啊。” 墨拉开房门,追在他后面,“我和你一块去。” 父子俩顶着风雪去屋后挖竹子。 他们先用锄头把雪挖开,再挖底下的竹子。 今天的泥土也还没冻硬,挖起来比较容易。 只是这些竹子的竹根又硬又韧,还斜斜地长出了老远,直长到了墙根底下。 他们拿锄头根本没办法挖断这些竹根,白芜被反作用力震得手都红了,没办法,只能回屋拿了柴刀过来,把竹根劈断。 他们挖竹子的时候,倒是发现了一些冬笋。 这些冬笋子只冒出了一个小尖尖,全身嫩黄,个头并不大,数量倒挺多。 这种天气还能有这么多冬笋,实在是一件挺让人震惊的事。 白芜绕着竹林查看了一圈,最后挖了半畚箕。 白芜把竹笋提回去的时候,川看见这些竹笋,目光中露出一些可惜,“你怎么不让它们继续长?” 白芜笑笑,“竹子都快要冻死了,竹笋怎么可能还长得出来?” “说不定呢?” “算了,放在外面冻坏了可惜,还不如让我们吃掉它。” 白芜将挖回来的竹子,分成三筐,每个房间摆了一筐。 这些竹子已经枯黄落叶了,他干脆把枝条修掉,只留竹丛。 竹子很秀气,竹枝条也别有美感,摆在房间里,跟房间的装饰非常搭。 岸没想到竹子还有这个效果,多看了竹子好几眼,“早知道竹子那么好看,我先前就该挖一些竹子回来种。” “现在也不晚。”白芜坐到炕上,搓了搓手,将冰凉的手指贴在炕上暖和,“不知道南遥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差不多了,他在外面,多半也记着你。” 白芜恹恹地点头,感觉又困了,干脆掀起被子,往 屋子里比较昏暗,点了油灯也无济于事,很是催眠。 白芜躺着躺着,又睡着了。 两只大狼就睡在炕脚下,脑袋枕在爪子上,尾巴紧紧贴着身体,小呼噜和白芜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显得岁月静好。 南遥不在家的日子实在太无聊,白芜懒得回山上,就在家里,跟家人一起住。 这么冷的天,家人们其实也还会出门,只是出门的时间比较短。 他们穿的兽皮都比较厚,出去只要不被冻透,就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天,白芜又在床上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他平时听到各种声音,连眼皮都懒得抬,这天他却感觉心头一动,下意识地抬起眼看过去,只见南遥高大的身影正从门外进来。 南遥明显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 进屋后,冰雪融化,他脚下出现了一点水迹。 他把外套脱下来,正拍打外袍上的冰雪。 白芜“嗷”一声,飞快掀开被子,飞奔下床,趿着鞋子往南遥身上蹿,“你可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想着出去找你了。” 白芜说的话又快又急,除了南遥之外,谁都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南遥将身上的兽皮掀开,露出干燥的内袍,张开双臂把他拥入怀里,用力抱住他,“出去那么多天,我也想你想得紧。” 白芜揽着南遥的腰,闭着眼睛将额头贴在他肩膀上,深呼吸了一下,“回来就好。各大部落情况怎么样?你将他们安顿好了没有?” “都安顿好了。大家原本就提前做好了准备,现在入冬了也没太大问题。” “那就太好了,你坐着歇一歇,我给你端水。” “你先把衣服穿上!” 白芜闻言又蹦回床上,抓起厚厚的兽皮袍子裹在身上,还好好地穿上了鞋袜。 他跑去厨房,用大碗装了一碗温水,又沏了奶茶,奶茶里面还放了绿果。 绿果是他们之前在挖藕的那个湖里挖的果子,它的外壳比较坚硬,能保存的时间也长,他们一直丢在杂物间,入冬以来白芜才发现这玩意跟奶茶十分相配。 绿果里面的珠珠跟西米一样,酸酸甜甜,很是解腻增味。 白芜将茶水和奶茶端进去,“你饿不饿?我准备做饭,我们这两天挖了不少冬笋,专门等你回来吃。” “这个季节还有笋?” “是啊,我也奇怪,不过都挖到了,肯定有。”白芜眉开眼笑,“冬笋全都在这里了,我们没有吃,专门等你回来了再尝。” 白芜提着畚箕,要去厨房里做饭,南遥端着奶茶跟在他后面。 家人们看他们形影不离,见怪不怪,脸上都带着笑意。 一家人团聚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白芜麻利地将冬笋塞到灶膛里,冬笋先煨,要利用灶膛里的余烬将笋的鲜味逼入笋中,这样吃起来最鲜美。 白芜一边处理冬笋,一边叭叭地跟南遥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虽然没怎么出门,这段时间听到的八卦还挺多,现在正好跟南遥分享。 第140章 玩牌 埋在灰烬里的冬笋煨得滚烫, 笋壳的鲜香全都被逼进笋肉里了。 白芜和南遥趁着冬笋还烫,剥去厚厚的笋衣,很快得到了一整个玉白小巧的笋肉。 笋肉冒着淡淡的热气, 一股笋特有的清香味飘了出来,飘得满屋都是。 白芜咽咽口水,他好几天没吃过蔬菜,这笋肉的味道太香了,香得他腹中饥鸣一声大过一声。 南遥将手中剥好的笋放到黑陶盘里, 转头道:“我来剥笋, 你准备炒笋的材料?” “这提议深得我心!”白芜站起来,将笋壳往灶膛里一扔,快乐地跑起来, “我去割腊肉了。” 他们家有各种各样的腊肉,腊猪、腊羊、腊牛、腊鹿……每一种都十分香。 白芜直奔腊猪肉而去。 猪是他们家喂的驯化野猪, 都是阉过的公猪, 平时吃野菜、谷糠、麦麸和水草之类,够肥却又不失鲜香。 这种猪做出来的腊肉,肉质深红, 脂肪发黄,整一条肉非常油润,直接吃都能吃到腊肉那种被寒风与阳光酝酿的咸香,风味比鲜肉更足。 白芜站在屋檐下, 左挑右选,选了一条肥瘦相间, 大小合宜的上好腊肉。 他将腊肉收回来, 用温水清洗干净外表的杂质, 再改刀。 这腊肉比木棍还硬, 他改刀的时候快用上吃奶的劲儿,还是切得十分艰难。 南遥将手中最后一叠笋壳扔进灶膛,站起来接过白芜手中的刀,“我来。” 白芜站在旁边看他拿刀将坚硬的腊肉片成均匀的薄片,红色与油黄相间的腊肉摆在黑陶盘里,像一朵盛开的花。 这些腊肉每一片都肥瘦相间,放在眼前看,恰好半透明。光是看这腊肉的样子,白芜便觉得,要是没好好料理,简直浪费了这块肉。 白芜看了一会,去外面揪了两根冻着的蒜苗回来,拿了另一块案板,切起了配菜。 两人肩并肩,手底下的案板咚咚作响,一份份配菜整整齐齐地码在黑陶盘里,像黑陶盘里开出的花。 白芜放下菜刀:“我好了。” 南遥几乎同时放下,“我也好了。” 两人相视而笑,白芜推南遥,“帮我烧火,我准备做饭了。” 南遥顺势坐到灶下,烧起了火。 白芜卷起袖子,准备炒菜。 白芜看着洗干净,被烧得冒烟的锅,第一道菜便做炒腊肉。 他将腊肉下锅,大火煸出里面的油脂,再放入蒜白与黑褐色的咬嘴果泥,炒开后再放入煨熟的冬笋片爆炒,直至每一片笋都裹上油脂与腊肉的香味,再放大酱与蒜叶。 冬天,他们的窗子只开了一条缝,随着锅里的菜烹得滋滋作响,浓郁鲜香的味道在厨房里萦绕不去。 白芜咽咽口水,“好香啊。” 旁边的锅子正蒸着蒸笼,今年新米蒸成的大米饭正在里面冒着热气,清香的气味越发让人饥肠辘辘。 南遥站起来,探着身子从旁边的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涮了一下,直接从锅里夹起一块腊肉递到白芜嘴边,“尝尝咸淡。” “呼——好烫!”白芜叼着那块腊肉,呼呼吹气,“好香!我们的猪肉做腊肉果然好吃!你也尝尝。” “我尝就算偷吃了。”南遥把筷子递给白芜,接过他手中的锅铲,将冬笋炒腊肉盛起来。 白芜趁机又夹了两块,前面那块先塞给南遥,后面那块塞进自己嘴里,眯着眼睛慢慢享受。 两只大狼最先闻到冬笋炒腊肉的香味,从房间里跑出来,甩着尾巴,用鼻子在厨房门外拱着,一直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它们还用爪子扒拉木门,直将木门扒拉得“卡啦卡啦”作响。 南遥将腊肉和冬笋盛在黑陶盆里,装了满满一大盆。 白芜在偷吃菜的间隙转头冲两头大狼喊:“别撒娇,等会才能吃。” “嗷!”两只大狼急得转圈圈,它们看到白芜在吃了! 白芜放下筷子,准备炒其他菜,“去叫阿父他们过来,准备吃饭了!” “嗷!” 白芜只得夹起腊肉抛给两只大狼,等它们接到肉吃上了,才催促,“快去叫阿父他们吃饭。” 两只大狼伸出粉红的舌头舔舔嘴巴,乖乖去了。 冬天冷,他们家有时候在厨房里吃饭,有时候在房间里吃饭。 今天的饭菜油烟大,在厨房吃比较好,不然容易熏到被子。 白芜快速炒完剩下的三个菜,端到厨房的桌子上。 南遥将最后一把柴塞进灶膛,起身帮忙摆碗筷。 川推开厨房门走进来,岸和墨跟在他后面。 两只大狼甩着尾巴从他们脚下挤进来,围着白芜团团转,鼻子里嘤嘤嘤地撒娇。 白芜险些被两只大狼绊倒,忍不住笑,“去把你们的饭盆叼进来,我现在就给你们装。” 两只大狼没听明白,岸打开厨房门,伸手指它们的饭盆,“去叼那个!” 岸指了好一会,实在没办法跟两只大家伙沟通,只好带着它们亲自去找两个饭盆。 两只大狼以为要放饭了,两只前脚蹦完用两只后脚蹦,围在岸身边使劲蹦跶。 岸拿起它们的饭盆,往它们嘴里塞。 南风嘴里的饭盆“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白雪先反应过来,叼着饭盆甩着尾巴跑去厨房,南风赶忙跟上。 白芜在两只大狼的脑袋上各揉了一下,这才给它们盛饭。 他们家给两只大狼喂的食物一直很杂,其中以淀粉类为主,加上各种肉类,每次喂的时候会将食物拌匀。 这次也一样。 两只大狼特别能欣赏他们家的食物,目前在他们家适应得十分良好。 大狼不仅适应得十分良好,甚至还被养得胖乎乎,尤其冬天,那厚实的雪白毛发炸开,让它们的个头看起来大了不少。 如果不是它们脸上那无害的表情,以及老是吐着舌头的傻笑,它们看起来简直像威风凛凛的猛兽。 这都是他们一口一口喂出来的,作为主要饲养人之一,白芜非常有成就感。 今天也是如此,两只大狼等放饭后,马上叼着自己的饭盆去角落立刻吃起来。 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它们对今天的饭特别满意。 白芜也挺满意。 白芜给两只小狼留好了饭,又给两只小豚留。 他给两只小豚留的饭要更多一些,不过也没多多少。 他们家的小豚除了跟他们吃同样的饭之外,还多了一筐鱼,每只小豚半筐,要不然光靠家里的饭菜,实在不够它们吃。 以小豚的食量,它们要是全吃饭菜,对做饭的人来说,负担也太大了。 家里的饭菜对于两只小豚来说,主要还是零食,而非主食。 川他们已经摆好了碗筷,招呼白芜,“过来吃饭了。” “我洗个手就来!” 白芜用盆子里的水洗干净,手飞快跑到桌前坐下。 今天是岸盛的饭,他将饭碗盛得特别满,那种压实了,还冒个尖尖的满。 白米饭上还冒着袅袅热气,原木色的筷子就放在旁边。 等白芜一落座,川大手一挥,“开吃!” 一家人二话没说,统一举起筷子,夹向中间那盆冬笋炒腊肉。 他们家的竹笋今年太珍贵了,一家人快种了一年竹子,一口笋都没吃过。 今天还是第一次。 冬笋和其他季节的笋不一样,冬笋明显不如其他季节的笋舒展,笋肉很密,小小的一片,显得有些秀气。 白玉一样的笋裹着油脂和酱汁,一入口,嫩生生,又脆又鲜。 那种鲜味和他们以往尝到的任何一种鲜都不同,那是一种来自植物的、纯粹的鲜,鲜得非常纯正。 笋的鲜甜让人想起春天,他们像春天里的蚕一样,快速干掉几片笋,等吃过瘾了,才夹向腊肉。 腊肉吸收了冬笋的鲜味,咸香可口,还不那么油,配着白米饭吃,简直绝配。 快速干完一碗饭的白芜摸摸肚子,宣布:“我今天可以吃三碗饭。” 岸马上跟上,“我可以吃四碗!” 川眼睛一瞪,警告两人,“收着点,只许三碗,多了没有,今年可没冰糖地莓吃。” 去年白芜和南遥做了许多冰糖地莓放在厨房外面。 他们除了平时拿酸酸甜甜的冰糖地莓当零食吃之外,还拿它消食,每次吃撑了都会摘一串下来吃,开胃又促消化。 今年他们先前忙着收集正儿八经的粮食,抽不出空去摘地莓。 后面大雪一下,地莓都被埋在雪 白芜想起这个,还挺遗憾,“等哪天雪化了,我们出去看看,没有冰糖地莓,总觉得冬天好像少了点什么。” 南遥看看窗外,“温泉那边应该有,今晚早点上山,去找一找。” “那我早点准备。” 一家人吃完饭,川和墨收拾碗筷,白芜和南遥挑着饭下去喂小豚。 他们俩分别多日,才刚见面,需要独处的时间。 两人特地走路下去,在路上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两只小豚听见他们的声音,老早就在河边等着他们了。 河流暂时还没冻上,可能这条河比较大,流速也比较快,比较难冻上。 天冷,两只小豚哪怕在水下也不爱动,或者说,河流里的鱼类变少了,它们在水下抓不到多少鱼,懒得做无用功。 现在,两只小豚主要靠白芜家投喂。 喂完小豚,安抚了一下两只小家伙,白芜站起来,看向周围。 现在天地皆白,少量枯树露在外面,也是一片黑褐色,看着跟水墨画一样,“冬天的景色真单调。” 南遥伸出手拉他,“我们去泡温泉,温泉那边比较暖,应该会好一些。” 白芜一拍脑袋,“对哦,还有温泉,我怎么忘把竹子种到温泉那边去?你提醒我了,等会我们去的时候,多挖几株竹子过去,我们多存几株种,免得冬天都冻死了。” 白芜一提起种植,立即来了兴致,“还有胡椒、芋头等,不怎么耐寒的物种,我们都在温泉那边种一份。” 他说着就要往家里跑,南遥拉着他的手,将他拉回来,“我出去那么多天,你就记着你的植物?” “当然不,要不是这几天光记着你,我怎么会到现在才想起我的作物?”白芜凑上去亲了南遥一下,弯起眼睛道:“我们先把事情做完,才能心无旁骛地干正事。” 至于究竟什么是正事,两人对视一眼,南遥眼中笑意更深,白芜则露出挑衅的神色。 白芜他们一连忙了好几天,“正事”做上了,地莓也摘了。 他们将地莓清洗干净,裹上薄薄的糖壳,再插到特地做出来的草把子上。 紫红的地莓裹在薄薄的糖壳之中,配着雪地特别应景。 白芜每回路过院子,要是不到吃饭的时间,总要顺几串,和家人一起吃着玩。 这几天基本每天都在下雪,先前下的雪也一直没化,冻在外面,冻成了冰壳,十分光滑。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会滑出老远,然后结结实实地摔个屁墩。 白芜平衡能力虽好,却也不愿意每天都出门进行不摔跤挑战。 何况外面冰天雪地,风又大,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还是呆在家里舒服。 他闲着没事,干脆在家里和父兄一起玩牌,五个人一起玩,输了的罚喝水,喝多了得跑出去外面哆哆嗦嗦地尿尿,非常好玩。 打牌一点都不腻人,总是输的岸不干了,“水又不好喝,我被罚都认了,总得让我喝点其他的吧?” 白芜懒洋洋地靠在南遥身上,“你想喝什么其他的?” 岸:“酒!” 白芜眼睛一眯,“嗯?家里的苦草酒酿好了?” 岸瞬间心虚,“应该酿好了吧?我那天都闻到酒味了。” 正好一把牌打完,白芜将牌放在桌上,“你们先打,我去看看。” 南遥:“我和你一起去。” 岸在他们身后扯着嗓子喊:“我那天掀开来看了一下,酿得还挺好。” 苦草酒的味道比苦草好多了,但有一种淡淡的苦味,喝起来挺刺激。 谁要是不喜欢苦味,可以在里面放一点调料,掩盖掉那股味道。 他们秋天的时候就喝了一缸苦草酒,那时候他们还习惯往里面放凉香草和酸酸果。 白芜“蹬蹬”跑进杂物间一看,一下就发现边上的泥封已经开了,再打开上面盖着的簸箕,很明显看见酒液被舀掉了一层,缸壁上还有个淡淡的印子。 白芜从杂物间探出头,朝房间吼:“岸你又偷酒喝!” 岸:“我就尝了个味道!” “骗鬼呢你!我都看见了!” 岸缩回脖子不说话了。 白芜去厨房拿了干净的勺子和碗来,舀了两个半碗,一碗递给南遥,一碗自己喝。 这一批苦草酒的酒味比上一批要重一些,苦味也相对比较浓重,口感更醇厚,风味更足。 白芜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这已经是一种合格的酒了,比起他上辈子喝到的那些酒,一点都不逊色,不说平起平坐,起码能说一句别有风味。 白芜舔了舔自己嫣红的下唇,盯着自己的酒碗,“还是有点苦,我弄点甜甜的喝,看会不会更好喝。” 南遥端过他手中的碗,“我去给你加糖。” “不用糖,我们煮着喝。” 白芜一口气咕嘟咕嘟喝完碗中的酒,酒液冰凉,刺得他端着空碗狠狠打了个激灵。 简单冲洗了下碗,他又舀了满满一碗带苦草米的酒,打算用这种酒酿做点特别的饮品。 他们现在正烧着炕,炉子里有燃烧着的蜂窝煤。 白芜把烧水的壶提下来,倒入酒酿,加入水,直接放到火炉上开煮。 岸见他在外面忙活,跑出来看,“闻着好香。” 白芜喝了半碗酒,感觉浑身发热,他舒坦地伸了个懒腰,“等煮开了,我们加一点糖进去,再打两个鸭蛋,做成蛋花酒,味道会更香。” 岸道:“我觉得空口喝就挺好喝的。” “做成蛋花酒也好喝,又香又甜,填饱肚子的同时还能御寒。可惜你们都不怎么喜欢吃姜,要是喜欢吃姜,做成姜酒也不错。” “姜酒就算了,我比较想喝姜撞奶。” “那得等来年春天了,现在的羊哪有奶?” 天气实在太冷,他们家的羊已经不怎么产奶。 羊奶比较少,他们懒得下去挤。 他们挤得不勤快,羊奶就更少了,现在基本已经没奶。 白芜估计,得等明年春季,他们抓到了新的母羊,或等明年夏季母羊下了小羊羔,他们才能有新的羊奶喝。 炉子烧得很旺,上面的锅一会就开了,浓浓的酒气随着水蒸气飘散,他们要是细细嗅闻,能闻到一股粮食特有的香气。 白芜拿了紫草糖过来,给锅里加了两块。 蛋花酒原本有点苦味,加了糖后变得又香又甜,受到了全家的一致欢迎。 他们家从早到晚,锅里都温着蛋花酒了。 蛋花酒很好喝,但它再怎么好喝,白芜家也只有五口人,哪怕加上大狼和小豚,一共也消耗不了多少,毕竟不能天天拿它当饭吃。 白芜这天舀酒的时候看着酒缸,愣在原地。 南遥轻轻推了他一下,“怎么?” “我想用这缸酒做点别的。”白芜看着底下的大酒缸,感觉留一缸酒出来喝已经足够了,剩下的那一缸酒,他们可以再做点别的。 “比如?” “蒸点烧酒?”白芜抬头,笑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上次我们就已经说要蒸烧酒了,没有足够的原材料,这一次可以试试,蒸完后再酿上一缸就行。” 他们家还剩一点苦草,舂好后可以再酿一次酒。 新酿出来的酒味道比较淡,适合空口吃或者做蛋花酒。 白芜想蒸酒,家人们没什么意见。 他将先前蒸蔷薇花露的那套器具找出来,二者的原理一样,都是蒸馏冷凝提纯。 他们甚至不用多费事,直接把这套器具架在炉子上就行。 反正他们一天到晚都在烧炕,烧出来的温度足够蒸酒了。 白芜不着急蒸,也不着急品尝烧酒,就这么让酒液慢慢滴。 一时间,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十分醉人。 炉子上的火不大,他们不必看火,又坐回屋里,继续一边喝蛋花酒一边打牌。 喝酒比喝水舒服多了,只是容易造成尿频。输得最多的倒霉家伙喝着喝着,还得裹紧袍子哆哆嗦嗦跑出去撒尿,那叫一个痛并快乐着。 每当这时候,两只大狼便甩着尾巴,跟在他们后面跑出去撒欢,哪怕被赶回来,嘴里也会发出欢快的嗷呜声。 白芜对玩牌的套路很熟悉,数学功底不错,一直输得不多。南遥运气和心算能力都不错,川有家人悄悄放水,他们五人中,输得最多的要属墨和岸。 两人的牌路都比较莽,逆风局往往输得很惨,偏两人好胜心还强,越挫越勇,从不主动认输。 因为这些蛋花酒和牌局,白芜家一整天都充满着欢声笑语。 白芜觉得,和家人在一起,能吃饱穿暖,还能进行点小娱乐,哪怕外面冰天雪地,这也是个足够美好的时节。 第141章 杀鸭 天气太冷, 人出去外面干活成了遭罪。 白芜硬将喂牲畜的活从两位父亲手里抢了过来,一大早就和南遥出去喂猪牛羊和鸭。 螃蟹林现在下满了雪,水域也冰冻了, 鸭子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避风雪, 也没地方觅食, 白芜便把它们都挪到兴旺谷里去了。 正好他们去喂猪牛羊的时候, 可以连鸭子一块喂,不用跑两趟。 两人背着大大的背筐飞下去。 等落地变回人形, 穿好衣服后, 白芜一个劲儿哆嗦, “这天气也太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暖?” “再过一两个月看看。”南遥快速穿好衣服, 伸出手帮白芜披上厚厚的兽皮袍,又拉着他的手,给他戴上皮手袜, “走吧, 喂完早点回去。” 他们在兴旺谷里储存了一部分干草和粮食, 现在得拿出来, 和他们带来的谷糠拌匀。 白芜吸着鼻子, 将大帽子系得再紧一些, 护住头脸。 两人快速将粮草准备好,再一样样拉去喂牲畜。 几乎所有的牲畜都缩在畜棚的一角, 挤在一起取暖。 它们的眼睛半睁半闭着,连白芜和南遥过来喂食, 它们也懒得抬眼。 白芜有些忧虑, “这么冷的天, 不知道会不会冻病。” “好像鸭子已经生病了。”南遥眯起眼睛看鸭棚, “我看有好几只鸭子在流鼻涕。” “不会吧?”白芜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缩着手取暖,连忙挤上前去,看鸭子的情况。 昏暗的鸭棚中,一群大鸭子果然挤在一起,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蹲着,脚蜷缩在身子 白芜走到它们面前了,它们连脚步都懒得挪,一动不动,活力非常差。 白芜提起一只鸭子。 鸭子“嘎”了一声,软软地被他拎着,完全没有挣扎。 白芜看向鸭子的扁扁的黄色嘴巴,它鼻孔处有水迹,很明显是鼻涕。 真的感冒了。 白芜头皮发麻,一连查看了好几只鸭子,发现都是这种情况。 他们养了一年的鸭子,临到头居然生病了。 “按理来说,这些鸭子不应该很抗寒吗?它们是本地的品种啊。”白芜嘟囔,“怎么猪牛羊都没感冒,它们反而先感冒了?” “我配点药,明天熬点药水喂它们,看会不会好一点。” “我看悬。它们是被冷到感冒,又不是病毒感冒,有药水估计也无济于事。”白芜盯着眼前的鸭子看,看了好一会儿,决定道:“要不算了,把这些鸭子都杀掉吧?” “现在?” “对。这些鸭子没什么可能再长大了,现在又不下蛋,养着还越养越瘦,不过白费粮草,杀了吧。” 白芜越说越坚定,“今天就杀,省得还要多喂一天。” “也行,留几只种鸭关到羊棚里去,其他的杀了。” “成,就这么办,我挑几只大一点的。” 他们最终留了五只种鸭,四母一公,都是个头比普通鸭大一圈的强壮种鸭。 等春天的时候,种鸭恢复下蛋,再把鸭蛋孵出来,能孵出好几批小鸭,他们也不必怕来年没有鸭子吃。 做好决定后,白芜松了一口气。 他说干就干,立刻找了一根长长的棍子过来。 这么多鸭子,他们没办法背回去,只能用棍子慢慢赶回去。 外面的雪都冻硬了。 因为没什么人迹,大地还是白茫茫一片,看不见什么脚印,显得特别干净。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赶着鸭子往家走,走着走着,脑袋上开始冒出了白雾,让他们附近显得仙雾缭绕。 白芜自己就裹着雾气,看到南遥头顶上的景象,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笑着把嘎嘎叫的鸭子赶回去,还没到山上,家人就发现了赶回来的鸭子,连忙下来跟他们汇合。 川问:“怎么把鸭子都赶回来了?是不是那边太冷?把鸭子赶回来取暖?” “这么多鸭子,我们哪有地方给它们取暖哦?”白芜道,“主要养不起,养着老是掉秤,想把它们赶回来提前宰掉。” “今天?!” “是啊,择日不如撞日,趁着天气还好,宰掉后一部分做成腊鸭,另外一部分直接冻起来,我们这段时间慢慢吃。亚父,我冷得不行了,有没有热水?我暖一暖脚。” “你赶快进房间,到炕上暖一暖,我把热水提进来。” 白芜顾不上和父亲客气,连忙拉着南遥钻进屋里。 屋子里又暖又燥,他一进去,先打了个激灵,然后浑身放松下来。 “这种天气出门,实在太遭罪了。” 白芜搓了搓冰凉的脸颊,把帽子、大衣、靴子等衣物脱下来,挂到旁边,手脚并用地爬到炕上,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南遥也上来。 南遥道:“十几年没遇过这样的大冷天,熬过去就好。” “呼。”白芜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后脖子,转头四下张望,“总觉得脑后有风,等会儿拿块兽皮挡在门口,挡一挡。” “挡也没用,玻璃窗开着一条缝。你要是冷,我出去外面把炕烧热一点。” “你让我缓一缓,缓过来应该就好了。” 他们俩正在房间说着话,外面的鸭子嘎嘎叫了起来,明显受惊了。 白芜连忙爬到窗边,从窗子往外看,川正把鸭子赶到一起,两只大狼也在帮忙。 鸭子在他们的驱赶下,总算恢复了点活力,又飞又跳,鸭毛落了满地。 白芜问:“亚父,现在就开始杀鸭子吗?” 川转过头来,抽空回答他们,“现在杀,不然它们会到处跑来跑去,怎么了?” “我们过来帮忙。” “用不着,杀个鸭的事。你们先暖一下,等会一起出来拔鸭毛。” 兽人们在不缺食物的时候,也会将猎物的每一个部分都用到极致,现在缺食物,更是不肯浪费。 他们要先把鸭子杀掉,放出来的血滴到盐水里,做成血豆腐。等会拔完鸭毛,他们还要把内脏掏出来,通通清洗干净。 白芜裹着棉被趴在窗前,又建议道:“亚父,我们吃不了那么多鸭血,等会儿分给部落里一些吧?” “行啊,等会让你阿父跑一趟。” “好像一趟也背不完,要不然请族人们过来帮我们一起拔鸭毛?到时候正好把鸭血给他们,顺便再分几只鸭子。” 他们家足足养了七十多只鸭子,除去种鸭,还有六十七只。 这些鸭子,每一只都跟鹅一样大,体积非常可观。 光靠他们家五个人的话,拔到天黑也没办法把鸭毛全拔干净,尤其现在鸭子身上还有厚厚的绒毛,拔起鸭毛来,比先前费事了许多。 白芜一想到要在冷风中坐着拔一天鸭毛,就觉得心烦,哪怕他们拔鸭毛的时候,一定会用热水,今天阳光也不错,他还是头皮发麻。 他期盼地看向川,“亚父,怎么样?” 墨在旁边插话道:“等会我把鸭血背过去的时候,看一看情况。” 白芜:“啊?” 墨慢慢道:“要是大家平时会出门,现在也没什么事,再请他们过来。要是大家都不怎么出门,手里还有事要忙,那就算了,我们冻着鸭子慢慢处理,别麻烦大家。” 白芜想了想,觉得也行,“要是大家有空过来帮忙,等会儿我泡点米粉,今天晚上请大家一起吃个鸭肉火锅,不让大家白帮忙。” 他们家的食物比部落里丰盛多了,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美食,光是火锅底料就有好几种。 白芜越想越觉得可行,这么冷的天气,吃个热气腾腾的火锅比较舒坦。 他们正好把那个大石锅找出来,提前把骨汤炖上。 外面鸭子嘎嘎叫着,南遥暖和之后,先出去帮忙。 白芜在炕上捂了一会,也坐不住,掀开被子,穿好衣服,跑出去一起动手。 他们家每个人都是经验老道的猎手,哪怕白芜,现在的手艺也比以前强多了,出去单独打猎可能有点问题,杀只鸭子完全不在话下。 他们用腿夹着鸭子,手起刀落,就能完成放血的步骤。 这么多鸭子,之所以忙到现在还没处理完,是因为等待鸭子放血需要一段时间,而不是他们的熟练度有问题。 他们家的鸭子大,放出来的血也多。 深红色的鸭血装满了五个大木盆。 天气实在太冷了,他们还在边上点起了篝火,要不血一放出来,很快就冻成冰块,连搅匀都搅不了。 不过天气冷,对他们运送鸭血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反正冻硬了,随便往背筐里一扔,就能轻松地把鸭血运出去。 杀好鸭子之后,墨和南遥把鸭血带去白族。 他们是兽人,飞行速度比较快,力气还大,能轻松把鸭血背过去。 白芜今天早上差点没被冷成狗,现在完全不想出门,更不会跟家人争。 他只想晒着太阳,泡着热水,给鸭子拔一下毛。 这些鸭子一杀好就得先拿开水烫一遍,要不然等冻硬了之后,就不那么好烫了。 他们把鸭子放到大木桶里,把开水倒进来,一边烫一边不断换新的开水。天气太冷,鸭子又大,开水基本用一遍就不能再用,不像夏天,可以用来烫两三只鸭子。 因为需要大量开水,他们不得不分一个人,专门过去烧水。 白芜自告奋勇领取了这件差事。 这么冷的天,再没什么比坐在火堆旁边更舒服了,他现在完全不想挪窝。 他们家的鸭子养得很干净,饶是如此,开水一烫,他们家还是飘满了鸭子味。 白芜坐在火堆旁边,不停地打着喷嚏,“这鸭子的味道也太呛了。” “怕什么呛?”川十分高兴地说,“鸭子要是不够大,想呛都呛不起来!” 第142章 羽绒 这天是入冬以来, 白芜家最热闹的一天。 他们家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人,兽人亚兽人们拿小板凳坐在大木盆前面,聊着天帮忙褪鸭毛。除了帮忙褪毛的人, 还有帮忙掏内脏的, 清理内脏的。阳光照下来,将大家麦色的脸映得亮堂堂。 头顶阳光正好, 白芜家多点了好几盆炭火, 将山头烘得暖洋洋。 两只大狼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时不时蹭着人的腿“嘤嘤嘤”地讨食。 这两家伙惯会撒娇, 大伙被它们缠不过,总会给它们丢几块肉, 每到这时,它们就会跳起来,用嘴接住。 那机灵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六十七只鸭子,一部落的人分了七个大木盆。 大家围坐在大木盆旁边, 给鸭子拔毛。 大家干着活,注意力慢慢落到了手中的鸭子上: “这鸭子真大, 我先前看夜鸣族养的鸭子, 都要比这鸭子小一圈。” “那肯定, 有芜大人出手, 养出来的鸭子,能一般吗?” “川,你家的鸭子平时吃什么?” 川抬头,“什么都吃, 小鱼小虾小蚬子, 水草野菜剩饭, 逮着吃什么。” “那还挺好养?” 川笑:“是啊, 没为养它们发过愁。你们也想养?” 听到川这么问,白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笑,笑容中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白芜也笑,“你们要是想养,等明年开春了,我们家孵出来的鸭多一点,我给部落送几只,或者你们拿东西跟我换也行。” 族人们纷纷接话: “这个好,要是养鸭了,可以多做点咸蛋。” “是不是还能放到河里去养,我看这些鸭都养熟了,应该不会跑了吧?” “到时候我们出门采集,可以多采一点鸭子吃的野菜回来。” 众人拔着鸭毛,对来年鸭子的养殖展开了畅想,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十分开心。 大家一开心,手上的动作也快,没过多久,便把鸭毛褪完了,只留了一些小毛茬需要进一步处理。 白芜家的鸭子个头十分大,留下来的羽毛也多,大大小小的羽毛堆在一起,看起来非常漂亮。 族人们对他们家的羽毛还挺感兴趣,问他们要了一些,打算做衣服。 鸟族人是非常热衷于装饰的一个种族,他们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材料装饰衣服,或者直接做成饰品。 白芜一口气答应了,“你们尽管拿,要多少拿多少,只要把绒毛给我留下就行。” “你要绒毛,是有什么大用吗?” “想试着看能不能做成衣服。” “这绒毛不能吧?” 白族人纷纷把鸭绒拿在手上观察。 这些鸭绒哪怕再轻柔细腻,中间也有一条小小的梗。 这样的材料搓成线,怕不是那么好用。 崖道:“你们要是缺衣服,部落里现在还囤有布匹和兽皮,可以先给你们送来。” 白芜摆手,“我还给你们送了一批布料来着,我们不缺那个,就是想尝试一下,看能不能用鸭绒做点衣服。” 白芜的理由十分充分,“天气那么冷,反正闲着也闲着,不如捣鼓点东西出来。” 大家闻言纷纷表示理解。 白芜要鸭绒,大家拔鸭毛的时候,特地把鸭笼放到一边,先给他们收集起来。 这些绒毛十分细小,又轻盈,收到筐子里的时候,需要特地拿盖子盖住,要不然它就会到处飞。 等鸭绒达到一定规模后,白芜用手捻了捻。 这些鸭子比他上辈子见到的鸭子大多了,甚至比他见到的鹅还大,产出来的鸭绒也十分大朵,一片片,像飘在空中的水母。 白芜闻了闻,感觉气味也小,做出来的羽绒服应该能成功。 大家忙了半天,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把所有的鸭子都料理好了。 六十七只鸭子,挂在木杆上,挂了老长一排,看起来十分令人震撼。 现在的天气太冷,基本滴水成冰,就算挂在外面,也没事。 白芜招呼族人们先吃晚饭,不用再管鸭子。 族人们笑着将他们家的木盆和簸箕洗干净,靠在屋脚晾着,再过来吃饭。 白芜将重新加热,又把食材搬到锅边,请大家坐下。 石锅底下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很快就将汤烧开了,滚滚热气扑面而来,将大家的脸颊都熏得湿润了。与此同时,骨汤浓郁的香味在上空缭绕着,勾得众人馋虫都出来了。 大家笑着用勺子去舀汤喝,趁着食材还没放进去,先喝一碗热热的汤暖暖身子。 白芜去端了蘸料出来,让大家自己打蘸料,顺便把锅边放着的肉倒下去开始煮。 他们家存的肉很充足,都放在外面冰着,现在拿来切片吃火锅正好。 白芜先放了一只今年斩好的鸭子进锅中,又把冰冻的兽肉放下去,看兽肉不太够,他又额外放了两盆腊肉片进去。 各种各样的肉在火锅汤中翻滚着,很快变了颜色。 这就是煮熟了。 白芜乐呵呵地招呼大家,“快动筷子,别客气。” “好香!部落里也煮肉,味道就是没有你家的好。” “那就多吃点,蘸料在这里,想吃什么自己调啊。” 随着白芜的招呼,几十双筷子统一伸进汤锅里,捞里面的肉吃。 火锅汤煮好的兽肉本就滋味浓郁,再在蘸料里一滚,趁着肉正烫,直接塞进嘴里,鲜美的肉汁能在嘴里爆开,调料的咸香和肉的鲜美完美结合在一起,让人停不下嘴。 大家一筷接一筷,将锅里的肉捞来吃。 等肉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再放鸭血、鸭肠、鸭肾等内脏。 白芜家的鸭子养了近一年,平时喂得很杂,鸭肉的品质也很好,连内脏都格外鲜美。 这些内脏不用久煮,放到锅里烫熟后就捞起来,蘸一点蘸料,吃它的原汁原味,就已经足够好吃。 这些内脏受到了大家的大力欢迎。 吃完鸭子的内脏后,白芜家又端出藕片、芋头片、土豆片、肥肥草、韭菜、米粉等蔬菜和自制食物,放到锅里煮熟,再给大家分。 火锅快吃完了,每个人分一碗带着调料和骨汤的锅底料,热热闹闹吃完,吃得肚子鼓起来,后背也冒出了热汗,才算勉强吃完。 吃完火锅,白芜一家站在山头边,目送族人们背着鸭血、鸭肉和鸭内脏离开。 “今天真累。”白芜一屁|股坐在木墩上,“我不想动了。” “那就不动。”川往石锅底下加了两根柴,倒出石锅中的热水后,又倒了两勺冷水进去,顺便撒了两勺灰进去。 他得烧热水,才能把煮过火锅的石锅洗干净。 白芜懒洋洋地拨弄了下柴火,伸出手凑近炉门口烤火,“不动也不行,今天又是杀鸭又是吃火锅,我得去洗个澡和头。” 南遥从他旁边走过,揉了他脑袋一把,“我背你去。” “好!等我休息一会,消消食。” 岸在旁边问:“这些鸭绒要怎么办?要不你们背到温泉那边去洗?” “我都忘鸭绒了。”白芜一拍脑袋,“先晒干,晾一晾去味,温泉那边就算了,我怕它把温泉都弄臭了。” “那我把它们吊起来?” “先放到布包里。明天再弄吧,累死了。你们要不要去泡温泉?” “就算要去也不和你们泡同一口温泉,你们泡你们的。” 白芜没和家里客气,歇了歇,缓过劲儿后,便和南遥一起泡温泉去了。 有温泉比在家洗澡舒服多了,尤其要洗头的时候,将头发洗干净,还可以一边泡着温泉一边等头发晾干,一点都不会觉得冷。 白芜他们把家里的鸭子杀掉绝大部分后,喂牲畜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他们先前特地储存了许多粮草,加上鸭子,粮草有些不够,现在没有鸭子,其他牲畜就算放开来吃,也消耗不了那么多粮草。 白芜为了增强牲畜们的抵抗力,特地放开来喂,现在给牲畜们吃上了自助餐。 牲畜们光吃不动,肉眼可见地肥了起来。 尤其几只猪,屁|股都圆了,走起路来肚子一颤一颤,看起来别提多憨态可掬。白芜每次过来喂猪时,都要用火热的目光盯着猪看,脑内尽情幻想杀年猪时的美味。 这天,白芜喂完猪,习惯性地盯着猪看,“我看这几只猪还有进一步成长的空间。” 南遥看了一眼,“我估计也有,过年再杀的时候还能多几十斤肉。” “到时候可以再请族人们过来吃顿杀猪饭,今年大家也不容易。” “白族的羊应该也养得差不多了。” “那我们到时候拿猪肉换点羊肉,焖羊肉也好吃。” 他们喂完牲畜回家。 白芜看到屋檐下吊着的两筐鸭绒,抬手托着筐底将筐子摘下来。 装鸭绒的筐子不重,白芜将它轻轻放在地上,打开盖子。 筐子里装着一个大布袋,布袋外面聚着一层鸭绒,他一打开盖子,鸭绒就飘出来了,沾到他头发上衣服上,痒痒的,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伸手抓了一把被静电死死吸住的鸭绒,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几乎闻不到鸭子味。 这些鸭绒在吊干前他们拿开水煮过一遍,看起来效果不错,不用进一步处理了。 南遥从他身后凑过来看,“是不是能做衣服了?” “理论上来说是的。”白芜摊开手给他看手中的鸭绒,“但是这个布不行,我们得找细密一点的布做羽绒服的内胆,不然会跑绒。” 他们把鸭绒吊在屋檐下,鸭绒都跑得到处都是,要是做成衣服,举手抬足,鸭绒肯定像春天的棉絮一样,四下纷飞。 白芜一想到那个景象,就不太想做衣服了。 南遥用手捻了捻布袋,“那怎么办?重新搓线,织细密一些的布?” “我先想想。我感觉现在的布应该不太行,应该是棉线织的布都不太行。” 白芜上辈子穿的羽绒服,里面的布特别细密,起码肉眼看不见小孔。 他们这里的棉布,不知道是工艺的问题还是材料的问题,摸上去比较粗糙,轻轻一扯,就能扯出孔洞。 这种材料从根子上就不太适合做羽绒服。 他们得找更特别一点的布。 白芜心里有数。 他不仅自己找,还发动全家人帮他一起找,没事的时候就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试图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好几天过去,家人提了好几种材料,又被白芜否决了。他不知道哪种布可以,但知道哪种布不行。 他需要一种质地细密,重量又比较轻的布。 最好还又轻又暖,不然这种天气,沉甸甸冷冰冰的布穿在身上太难受了。 比如他们找的鱼皮就不太行。 鱼皮够细密,却不够轻暖,不是做羽绒服的好材料。 白芜绞尽脑汁,几乎将平日里看到的每一种材料都考虑过又排除。 他琢磨了好几天,也没有想出办法,最终只好暂时将羽绒服放下。 他们还得再找一找。 说到底,还是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太低了,哪怕他知道理论,很多事情也没办法。 又一个清晨,白芜睡醒的时候,南遥就在旁边,暖烘烘的身体烘着被窝,肌肤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 白芜一时间情难自持。 南遥察觉到他的动静,低下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手跟着往下,覆盖住他的手。 两人胡闹了一通,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 白芜难得主动打住,额头抵着南遥的胸膛,脸颊潮红地拒绝,“不来了,我们得下去了。” 南遥亲了亲他的耳朵尖,声音低哑,“真的不来。” “……最后一次,等会要去看看我们的白蚌……好几天没去看了。” 南遥摩挲着他的唇瓣,低声道:“好。我们快一点。” 白芜一口叼着他的手指,“不许太快!” 第143章 雪橇 今天是个大晴天。 风吹过来还是冷飕飕, 刮得人脸皮子生疼。 白芜用兽皮蒙在脸上,只呼吸了一会,兽皮便凝结了水汽, 湿漉漉地罩在脸上, 连他眼睫上也沾上了水珠。 南遥隔着手套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我背你过去?” “别,太冷了。”白芜转脸冲南遥笑, “我们慢慢走着过去就好。” 两人手拉着手,背着饭菜和鱼, 下去喂两只小豚。 他们还没有走到底下,白芜一抬头, 忽然发现底下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他停下脚步, 伸长脖子探头往下看, 往日静静流淌的大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晶莹剔透的银带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光芒。 大河封冻了! 白芜微张着嘴巴, 转头看南遥, “河冻起来了!我们快下去看看白水和南鱼怎么样了。” “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南遥眉头微皱, “我看见河心还留有一块水域。” “不知道是不是它们自己顶出来的?” 大地非常安静,他们甚至听不见鸟叫声。 白芜拉着南遥走在雪面上, 靴子踏着雪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们走得很急,雪面比较难走,但并不滑, 他们可以大步往前走。 到了冰面,就不一样了。 木制的兽皮靴的靴底刻有花纹, 这点花纹对于光滑的冰面而言, 却没有太大的效果, 该滑还是会滑。 白芜嘴里呼唤着两只小豚的名字。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两只小豚受不受得了。 所幸,两只小豚听见了他们的声音,争先从河里跳了出来。它们圆滚滚的身子跃出水面又掉了下去,伴随着”哗啦“的声音,还有它们发出的“泠泠”叫声。 它们的叫声非常活泼,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白芜眼睛一亮,连跑带滑地小碎步跑了过去,“你们没事吧?” “泠——” “这个冰洞是不是你们顶出来的?”白芜半跪在冰面上,伸手去摸两只小豚的脑袋,“夜里冷不冷?” “泠!” 双方各自发出自己的声音,基本属于无效沟通。 但在这热闹的声音中,彼此都有种踏实感。 南遥站在白芜后面,伸手搭在白芜肩膀上,“先给它们喂食。” “哦,好。”白芜连忙将背上的背筐解下来,对两只小豚说道,“今天给你们带了炖鹿肉和饭团,还有鱼。” “泠——” 白芜和南遥半跪在冰面上给两只小豚喂食。 两只小豚一边吃,一边在这片不大的水域中绕着圈圈游来游去,绕着圈圈和白芜玩。 吃完后,它们沉到水底里去了。 看起来它们不太喜欢这种寒冷的天气。 白芜和南遥将它们顶出来的冰面修得圆一些,方便它们出来呼吸——不修圆润,白芜担心它们浮上来呼吸时会划伤皮肤。 在修冰面的时候,白芜看见好些浮上来呼吸的鱼。 “走吧,先回去。”南遥修好冰面后,拉着白芜要往家里走。 白芜反手拽着他的手腕,目光落在冰洞中,眸子闪着微光,“你看见洞里的鱼没有?” 南遥瞥了一眼,“留给白水南鱼当点心吃。” “这么多鱼,它们当点心也吃不完啊。”白芜露出一口小白牙,“你说我们在别的地方也开一个冰洞,拿渔具下来钓个鱼怎么样?我们好久没有钓鱼了。” “你想的话,我们可以试试。”南遥拉着他,“我们先去看看白蚌。” “也行,看完之后,我们在那边那个小湖钓!” 白芜说干就干,拉着南遥要回家拿渔具。 冬天不好挖蚯蚓,白芜干脆将院子里冰着的鱼提了几条去厨房,取了鱼肠和内脏出来,打算用这个当饵料。 杀鱼的时候,腥味飘了出去,两只大狼原本在院子里晒太阳,闻到腥味之后卧不住了,摇着尾巴在他脚边转来转去,嘤嘤叫着讨食。 白芜将炉子里的水壶提过来,将热水倒入盆中,清洗刀具、砧板和手。 两只大狼在脚边钻来钻去,十分碍事。 白芜将洗干净的手往衣服上一蹭,勉强擦干后,张开双臂去抱毛茸茸的南风,刚好将南风抱了个满怀。 白芜双手快速在它身上搓了搓,蹭了蹭它柔软的长毛,“你看你们都胖成什么样了,还吃?” “嘤——” “叫也没用,大冬天的光吃不动,小心开春了之后,你们跑都跑不起来。” 南遥将渔具装在背筐里,准备好后进来看白芜。 白芜半跪在地下,跟南风玩得正开心,半张脸快埋在南风的毛发里。 南遥双手抱臂,站在门边看着他,“还去不去了?” “马上就来!”白芜最后撸了一把南风毛绒绒的身子,又拍了拍白雪的脖子,“你们留在家里看家,不许偷吃,小心挨揍。” 川推开房间的玻璃窗,隔着窗户对他们说道:“你们早去早回,趁着阳光还好,别等太阳落山。太阳落山后太阴冷了,容易冻病。” “知道了。我们这就去。” 白芜说话的时候,又往水壶灌上凉水,他要重新把水壶放到炉子上面。 他们家现在一整天都在烧炕,把水壶放到炉子上去,就一整天都有热水用了。 白芜走动的时候,两只大狼还在他脚边跑来跑去,十分碍事。 他赶了好几回,都没能把两只家伙赶走,反而差点被两只家伙绊倒。 白芜将水壶放好,端详两只大狼,忽然对南遥说道:“你觉不觉得南风和白雪的个头特别大?” “是有点,怎么?” “唔,我觉得它们的力气也很大,可以试着让它们拉一下雪橇?”白芜在南遥问之前,飞快解释道,“雪橇是一种在雪地里拖行的工具,底下是大木板,人在木板上面,拖着走十分方便。” 白芜家里没有现成的雪橇,但木板多得是。 他说干就干,拉着南遥,找了些木板、兽皮和绳子出来,绑了个简易的雪橇,又将绳套套在南风和白雪身上。 两只大狼不明所以,圆圆的褐色眼睛看着他们,显得有点傻。 白芜站到木板上,拉着绳套,轻轻拍了一下它们的屁|股,“走,看能不能拉动?” 两只大狼站在原地思考他的话。 白雪先反应过来,四肢刨了一下地,兴奋地跑起来。 南风站在原地不动。 白雪一跑,整个简易的雪橇失去了平衡,歘地一下被带出好几米,幸好白芜身手好,身子晃了一下,很快稳住了。 南风也反应过来了,跟在白雪身后兴奋地往前冲。 它们好些日子没出门,撒起欢来动静非常大,一前一后跑疯了。 白芜原本以为它们拉不动,没想到它们不仅能拉动,还跑得非常快,仿佛这雪橇对它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啊——慢一点!”白芜双手拉住绳子,死死地控制住两只大狼的方向,让它们在附近打转,又招呼南遥,“你快过来。” 南遥快走两步过来,大掌抓住绳子。 南遥力气极大,驯服两只撒欢的大狼根本不在话下。 他一出手,两只大狼便停了下来。 白芜松了口气,用手背抹自己的额头,这大冷天,他愣是被两只大狼弄出了一头冷汗。 “可行是可行,就是还得训练一下。”白芜心有余悸,“它们的合作意识太差了。” 南遥已经看明白了,他轻轻拍了拍白芜的肩,“我来拉绳子。” 南遥和白芜换了个位置,等站好后,南遥拉着绳子,拍了一下两只大狼的屁|股,“走。” 南风和白雪在他手里根本不敢造次,听他催促,连忙迈开了步子。 它们的协作性确实很差,不过有南遥拉着绳子控制,它们也没什么发挥的余地,走着走着,居然挺像那么回事。 白芜站在雪橇上,拉着南遥的胳膊,两只大狼在前面欢快地飞奔着。 风咻咻吹过来,将他们的发丝拂到脑后,白芜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拢了拢面罩。 有两只大狼拉雪橇,比他们自己走路快多了,也轻松多了。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白芜第一次坐这种简易的雪橇,全程绷着身子,收紧腰腹,等停下来后,他整个人都僵得不行,又不得不原地跳动了几下。 等腿脚没那么僵硬了,他又去扒拉南遥的手,“你的手怎么样,拉绳子的时候没受伤吧?” “没有。”南遥摊开手给他看,又转头看他们的简易雪橇,“等回去之后,我们再改改。” “好,我们在上面添两个座位,就不用站得那么辛苦了。” “底下的板子也要加宽一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兴致勃勃地商量改造雪橇的事情。 两只大狼在旁边舔着舌头,高兴地嗷呜叫着。 白芜揉搓着它们的脖子,“以后也要辛苦你们了,干得好,这身膘果然没白长!” 南遥道:“改造雪橇的事情回去再说,先看看白蚌。” “我先把冰面砸开。” 小溪里结的冰比河流中要厚得多,白芜估计有五六厘米厚。 他们在旁边找了石头,重重砸在冰面上,才把冰块砸开。 这些透明的冰块中夹着落叶、苦草、水藻等杂物,看得出来,就算没有结冰,这条溪的流速也不快。 这条溪流几乎被他们改造成了白蚌养殖基地,溪流底部的淤泥里满是白蚌,他们隔三差五还会拿着肉粉和内脏过来给白蚌喂食。 白蚌消耗的食物不多,他们并非每天都过来,现在又是五六天没过来,不过看起来白蚌的状态还可以。 白芜忍着严寒,撸起袖子,伸手进水里随机捞了五六个白蚌出来,这些白蚌都还活着,只是活力不太足,应该是冬天懒得动的关系。 南遥在另一头查看。 两人会合,确定白蚌没什么问题后,又往溪里撒了一次食物。 “好了。”白芜将手伸进溪流里搅了一下,快速洗干净手,哆嗦着道,“我们去钓鱼吧。” 湖就在溪流的下方,他们往下走,就能看见。 南遥擦干净手,将他的手放到手心里暖着,“走吧,我们去找个背风的地方。” 夏天的时候,他们去钓鱼还需要找比较合适的钓点,冬天基本不用考虑钓点的问题,考虑哪里背风向阳比较实在。 反正湖都冻来了,他们得在冰面上打个洞,在哪边打都没关系。 南遥带着白芜去找合适的地方。 他们基本沿着湖走了一圈,最后找到一个比较温暖的地方。 白芜从背筐里拿出小板凳放在冰面上,南遥则拿了石头过来,找到预计的地点,拿石头砸上面的冰面。 现在的冰冻得十分坚硬,白芜估计牵头牛上来跑动都没问题,他们砸冰也完全不必担心会导致大规模的裂痕。 就算冰真的大规模裂开了,他们也有翅膀,可以直接飞走,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 第144章 惊喜 剔透的冰面上豁开了一个大洞, 洞边坐着个子高挑的人,哪怕他们裹着厚厚的兽皮袍子,也能看出他们身材颀长, 仪态不凡。 白芜像老农一样,将双手袖在袖筒里, 弓着腰坐在板凳上,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冰洞。 四根鱼竿架在冰洞前面, 长长的鱼线垂在洞里,水面还时不时冒出个泡泡, 那是鱼在吃打窝的诱饵。 太阳悬挂在天空, 灿烂的阳光洒下来, 给一切镀上一层明黄的色彩, 苍蓝的山在阳光下都显出了几分娇艳。 白芜眯着眼睛在阳光下打瞌睡。 南遥就坐在他旁边, 看到哪根鱼竿动了,便麻利地将鱼竿提起来。 他们冰冻的洞口开得挺大,吸引了许多鱼过来呼吸。 许是冬季本来就缺少食物,这些鱼游到鱼钩附近,纷纷拿嘴去试探鱼饵。试探着,就有鱼不断地咬钩。 南遥手腕一抖, 飞快地提起一根鱼竿,鱼钩上面往往吊着一条肥硕的大鱼。 大鱼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拉出了水面,厚厚的身子在空中扭动着,“啪”一声摔在冰面上,还会跳动几下。 每当这时, 守在不远处的两只大狼, 便会按捺不住的小碎步动着爪子, 鼻腔里发出嘤嘤的声音,对跳动的鱼充满了渴望。 南遥伸手取下鱼,用手臂衡量了一下。 比手臂还长的大鱼,他会放在旁边等它自然冻硬,比手臂短的小鱼则扔给两只大狼。两只大狼能不能吃到鱼,纯看双方的运气。 白芜每回听到鱼出水的声音,就会撩起眼皮子看一眼。 要不是鱼特别大,或者肉质特别鲜美,他便又闭上眼睛,在阳光下打着瞌睡。 他们坐在避风的地方,基本一丝风都吹不到,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白芜半睡半醒地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午。 等他彻底清醒,转头看旁边发现南遥钓上来的鱼已经堆成了小山。 “这鱼真肥!”白芜拿起一条鱼,放在手中打量。 鱼的身子已经被冻硬了,鱼眼还清澈,白芜拿在手中沉颠颠,看见鱼肚子发鼓,肚皮发黄,看起来就非常肥美。 南遥问:“这鱼要怎么吃?回去炖着吃?” “炖着吃多没创意啊,家里不是还有很多兽油吗?等回去我们把鱼斩成块,裹上面粉炸酥了,蘸着酱吃。” 白芜说着,自己几乎立时就馋了起来。 肥美的鱼肉剁成大块,裹上加有胡椒的面糊,放到鱼锅里炸得外酥里嫩,趁热把鱼肉盛出来,沾上蒜蓉辣酱,往嘴里一塞——那滋味绝了! 白芜几乎可以听见酥脆的声音和尝到鲜美的肉汁,他眯着眼睛畅想,吃完鱼肉,再来一口热热的甜酒酿…… 白芜伸手抹了一下嘴巴,推着南遥,“不说了,我们早点回去,再晚太阳快要下山了。” “哪里就至于日落?”南遥笑,还是拿过背筐,把鱼一条条塞进背筐里。 两只大狼趴在远处的枯草上晒太阳,阳光照在它们素白的毛发上,让毛发的末端闪着微光。 哪怕隔得挺远,白芜也能看见它们鼓鼓的肚子。 看来它们今天的收获也不小。 白芜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喊着两只大狼的名字,呼唤它们过来。 吃饱了而又没睡醒的大狼听他喊了两三遍,才懒洋洋地站起来,原地抖了抖毛发,悠然自得地迈着步子来到他们前面。 白芜给它们套上雪橇,“走,回去啦。” “嗷呜——” 两只大狼小碎步跑动着,它们已经习惯了拉雪橇,拉得比早上要好一些。 白芜和南遥站在雪橇上,也很悠闲。 他们一回到家,白芜迫不及待地挑了两三条鲜美的大鱼钻进厨房,他要炸鱼块吃。 岸在家里坐了一天,噔噔跑出来,脑袋探进厨房,冲白芜和南遥喊:“我玩你们那个雪橇了啊。” 他等着玩雪橇等了一天了。 “你尽管玩。”白芜抬头抽空说了一句,“玩坏了也不要紧,我们会做新的。” 岸得到他这句话,高兴地拉着简易的雪橇,招呼两只小狼跑到边上玩去了。 新鲜的鱼裹了面粉炸出来呈一种淡黄色,摆在黑陶盘里,光那个摆盘就让人很有食欲。 白芜还特地在旁边配上了黑褐色的咬嘴果酱和灰绿色的韭菜花酱,使得餐桌上的颜色更加丰富。 川和墨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他摆放在桌上的丰盛食物。 川问:“今天晚上除了鱼还要做别的菜吗?” “再来盘凉拌肥肥草,我们需要补充一点东西。”白芜端着肥肥草出来,又冲山 岸的声音从 岸带着两只大狼三两步跑上来,把玩得有些破烂的雪橇放在旁边,洗着手问:“这雪橇真好玩,我能带去部落里和伙伴们一起玩吗?” 白芜:“只要你不嫌冷。” 岸吸吸鼻子,“多穿一点就不冷,感觉还能忍受。” 大家围坐在餐桌旁边吃饭。 白芜拿起炸鱼块,蘸着咬嘴果酱咬了一口,霎时,鱼肉特有的鲜美和炸物的酥脆以及咬嘴果酱的咸辣完美地混合在一起,席卷了他的味蕾。 他眯起眼睛,愉悦地享受这顿难得的美食。 大家对炸鱼块都很满意,他们要趁着食物还温热,将饭尽快吃完。 吃饱喝足,白芜拿茶叶去厨房泡了一壶滚烫的茶出来。 今天吃得有点油,他们需要茶叶解腻。 他们家已经喝了一年茶,每个人都从对茶叶的不适应,到已经习惯了喝茶。 哪怕白芜这种敏|感的体质,现在喝完茶也不会睡不着,相反,喝一壶茶解腻去腥,他晚上还能睡得更香。 茶没有油烟,也没有浓厚的气味,自然不需要在外面喝。 他们端着茶,将阵地转移到房间。 火炕烧起来后,房间暖和得很,他们总算不用穿着厚重的衣服行动。 白芜将最外面那件兽皮袍子脱下来,喟叹一声,“还是穿少一点比较舒服,穿多了,动一动都费劲。” “过完这一段时间就好。”川将他赶到炕上,“你们先暖一暖。” “亚父,你们还要织袜子啊?” “多织一些,放着也不会坏。” 他们家现在所穿的衣物基本全是手工制品,只能靠着人工一点点制作出来,这个制作过程耗时非常长。 哪怕部落里最灵巧的亚兽人,想要织一双袜子出来,也得花费三五天时间。 白芜家五口人,起码需要十双袜子,光织袜子所耗费的时间就特别长,更别说还有围巾、毛衣、手袜等制品。 他们把整个冬天耗费在这些东西上,时间都不会太宽裕,更别提他们还需要为下一个冬天准备。 总之,冬天虽然不用出去打猎和采集,但他们绝不至于闲得无所事事。 无论打牌还是其他娱乐,他们都只能抽空玩。相比起打发时间,这些游戏更主要的功能是放松身心,要不然一年忙到头,日子过得一点甜头都没有,很容易让人抑郁。 白芜手比较笨,制作各种织物时,手脚尤其不协调。 他在家做的最多工作是纺线,连南遥能拿上木针,织几针围巾,他却不太行。 这天,白芜窝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纺线。 屋子里实在太温暖,又没有什么其他的杂音,加上手上的工作十分单调,白芜干着干着,脑袋便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坐在炕上打起了瞌睡。 川看他这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困了你就睡一会儿。” “好哦。”白芜揉了揉眼睛,身子向下钻到被窝里去了,他扯了扯被子,让被子盖到肩上,“亚父你等会再喊我。” 被窝又软又暖,像一朵云一样,拖住他的身体。他窝在软绵绵的被窝里,困意上来,他的呼吸声很快就均匀了起来。 在没有睡前运动的日子里,白芜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没有那么香。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睡得特别香,特别舒服。 等被拍醒的时候,他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南遥俊美的脸庞,又看了看黑乎乎的窗外,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南遥抬手轻轻摸了他脸颊一下,“睡傻了?” “还没有。”白芜抓住他的手,身子重新往被窝里钻了钻,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哈欠连天地开口,“你困不困,上来陪我睡一会儿。” “吃完饭再睡,亚父快做好饭了。”南遥将手从身前拿上来,“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呀?你从鹰族巡视回来带的特产?” 白芜对鹰族实在太熟了,连带对他们的特产也不太感兴趣。 要是有感兴趣的东西,他早拿到手了。 白芜想到这里,又打了个哈欠。 南遥将东西放在他手上,“你摸一摸。” “咦?”白芜摸到了那东西,只觉得那东西入手软滑,摸起来十分舒适。 他把东西举到眼前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张灰色的兽皮,兽皮一面覆盖着柔软厚实的毛。 白芜这段时间接触的兽皮多了去了,这张兽皮的质地确实非常好,但也没有好到独树一帜的地步。 让他惊讶的是,这张兽皮非常大,他双臂张开,都没有兽皮长。更奇怪的是,这么一张又大又柔软的兽皮,可能因为上面的毛特别短的关系,入手还十分轻盈。 总而言之,这是一张又轻又软又暖的兽皮。 白芜一骨碌坐起来,下意识拿着手中的兽皮扯了扯,抬眼问南遥,“这是什么野兽的皮?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他扯动的时候,兽皮被抻得薄了一些,但完全没有断裂的迹象。 这张兽皮居然十分柔韧。 白芜感觉脑海中快速闪过了什么,他仔细一想,又没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灵感。 他还想再探寻,南遥开口道:“一种水生兽的兽皮,平时见不到,鹰族这张皮子还是近日才打到,外面有四张小一点的。” 白芜喜滋滋地将这块兽皮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这料子真不错,用来做手袜的话,肯定特别方便行动。” 他们现在的手袜保暖是十分保暖,就是比较厚重,手指都无法蜷曲起来,更别说干点什么精细活。 南遥捏了捏他的耳垂,“这种兽皮不是带回来给你做手袜。” “那是做什么?做衣服的话,它是不是有点薄?估计不会太暖。” “做你说的那个羽绒服,怎么样?” 做羽绒服! 白芜听见脑海中“叮”一声,恍然大悟地拍拍额头。 他没想到南遥居然特地给他带了一块兽皮,让他做羽绒服。 他一直找不到做羽绒服的材料,好一段时间没去看储存在杂物间的羽绒,都快把羽绒服忘到脑后了。 南遥见他怔在那里也不说话,以为这材料不行,对他说道:“不行就算了,我下次再去给你找更合适的材料。” “行!”白芜如梦初醒,“嗷”一下从被窝里跳出来,扑进南遥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说道,“太行了!你不说我都没有想起来这个可以做羽绒服!” 白芜拿着手中的兽皮,翻来覆去,仔细摩挲。 他越看越觉得可行。 这块兽皮柔软又坚韧,根本没有缝隙,不存在跑绒的可能,起码非连接处不存在跑绒的可能。 白芜伸手拎过放在床头的兽皮大衣往身上一裹,下床趿上鞋子,“我去把羽绒提过来看看!” 外面冰天雪地,他穿这衣服出去一下就能冻透。 南遥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拎回来,按在床上,“我去拿,你在这里等着。” “那你快点啊!”白芜快乐道,“把另外四张兽皮也拿进来。” 白芜目送他的背影转出门外,而后翻抽屉找铁针。 他们家的铁针都是用细铁条慢慢磨出来的,每一根都非常珍贵,川把它们插在布卷上,仔细收在抽屉里,平时并不拿出来用。 白芜想动这块柔韧细密的兽皮,用木针恐怕不行,还得需要铁针。 南遥去拿羽绒的时候,川他们听到消息,也跑过来。 大家轮流摸了摸兽皮,啧啧称奇。 兽皮是好兽皮,又轻又薄又柔韧的材质足够用来做羽绒服的内胆。 一家人摸了一会儿,白芜用炭笔在兽皮上小心画出图样,又拿刀过来,沿着画出的图样小心剪裁。 川和岸在旁边帮忙把裁下来的兽皮缝起来,中间留出缝隙。 兽皮柔韧,缝的时候不怎么好缝,他们从下午缝到晚上,后面点起了数盏油灯,总算把所有的兽皮都缝好了。 白芜将蓬松的鸭绒塞进兽皮里面,将它拍散拍蓬松,再和家人一起,把拍好的兽皮缝成菱形网格,使鸭绒保持相对固定的位置,不至于乱跑。 这是一个需要耐心和细心的手工活。 一家人扑在一件羽绒服上忙到深夜,忙得头昏眼花,总算把这件羽绒服做出来了。 这件羽绒服是一件羽绒长袍,皮面做里,毛面做外,里面和外面都是细腻的绒毛。 它本身又轻又薄,里面塞的鸭绒几乎没有增加它的重量。 这羽绒服柔软的毛面滑溜而有光泽,看起来漂亮异常。 白芜抖了抖羽绒服,穿到身上,长长的羽绒服长至他脚踝,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他感觉到一股暖意从内而外。 “好暖和!”白芜惊叹,“又轻又暖。” 他站起来原地蹦了蹦,又挥动了一下手臂。 这件轻薄的羽绒服几乎不妨碍他的任何动作,不像穿上厚厚的兽皮袍子那样,他连曲臂都感到困难。 白芜穿了一会儿,感觉全身都暖洋洋,连忙脱下羽绒服塞给川,“亚父你试试,这衣服真的又轻又暖。” 川将羽绒服递给岸,“让你哥先试试。” 岸脸颊潮红地脱下外袍,将羽绒服穿在身上。他比白芜要矮一些,羽绒服穿到他身上,直接拖在鞋面上。 他一个激灵,眉目间满是惊奇,“好暖!跟里面揣着几个大火炉一样!” 白芜扬眉吐气,“我就说鸭绒是好东西吧?还剩下一筐半鸭绒,可以再做一件羽绒服。这件羽绒服我们三个穿,再做一件让南遥和阿父穿。” 川笑,“这要怎么弄?” 白芜毫不犹豫,“平时我们把羽绒服放在家里,谁出门让谁穿。” 川拍拍白芜的肩膀,“行了,鸭绒和兽皮都是你们弄的,你们穿就行。等明年要是方便,你再给我们弄一身。” 岸拢着羽绒服在旁边臭美,“明天我想做一件瘦一点的,短一点,我也要把脚踝露出来。” 白芜转头和南遥对视一眼,“也行。你们要是出门,就先穿这件,等明年再给你们做新的。” 川笑,“你们出门比较多,还是你们穿吧,到时穿脱也方便。我们穿兽皮大衣一样很暖。” 白芜他们每次变回兽形的时候都要调整衣服。 夏天的下裙还好,他们变兽形的时候,下裙会自动弹到脖子那里去。冬天就不行了,他们得把一层层衣服脱下来才能变。 白芜正是因为穿脱衣服之间太冷,在外面根本不乐意变回兽形。 如果有这羽绒服,那就不一样了。 他们只需要在里面穿一件内袍,外面再罩羽绒服,穿脱只剩两步,出门变兽形会方便许多。 最主要的是,羽绒服又轻又暖,还防风,完全不会阻碍他们行动,他们出去外面活动的时候,穿上羽绒服会方便许多。 这件兽皮羽绒服在家人身上试了一圈,又回到了白芜身上。 白芜穿了半个冬天厚重的兽皮衣服,突然换回轻薄的兽皮羽绒服,身上的束缚仿佛都被除去了,他感觉到一种春天来临的畅快。 这种又轻又暖的衣服,实在太舒服了,他穿上了就不想脱。 白芜摸摸身上柔软的皮毛,“我去把那三块兽皮也拿过来,今晚设计一下,给南遥量体裁衣。” 川拍着他的肩膀,“早点睡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我先把兽皮带上去,明早起床的时候可以想一想。” 白芜和南遥住在山上,川没法监督他们,也不知道儿子会不会阳奉阴违,便对南遥说道:“南遥你看着他,不许他熬夜,要不然黑眼圈又出来了。” 白芜扶额抗议,“我又不是小孩。” 南遥点头,“亚父放心。” 第145章 羊毛 白芜每次以为天气冷到极限的时候, 天还能再冷一点。 他们在外面全冻住了,树有树挂,屋檐有冰棱柱, 连野地里的雪都冻成了冰碴子,一脚踩下去,颗粒感十足。 这样的天气, 他们根本不爱出门。 要不是还得下去喂牲畜和两只小豚, 白芜连床都不想离开。 就算勉强出行,白芜每次也会穿戴着厚厚的装备。 帽子,围巾,手袜,再到身上厚厚的兽皮羽绒服,每一种都不少。 这天,他们又去喂牲畜。 到了地方, 白芜从背筐里拿出食物想先去喂羊, 没想到打眼一扫过去,简陋的牲畜棚里,羊正挤成一团, 哆哆嗦嗦地取暖,鼻子前还挂着鼻涕。 “不会吧,又感冒了?”白芜看到羊的模样, 心头一惊, 顿时觉得头疼。 南遥双手压着他的肩膀, 从他头顶看过去,“我看看。” “应该没看错, 我都看到它们的鼻涕了。”白芜打开羊棚的栅栏, “进来看。” 羊比较爱干净, 羊粪也比较少,他们不用天天打扫畜棚,一般不会每次都进来。 现在猛地一进来,白芜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羊味,大概是粪便和体味混在一起发酵的味道。 他偏过头,咳嗽了两声。 羊群骚动起来,挤成一团缓慢往前移动了几步。 白芜抓住一只羊的脖子,用腿夹着羊的身子仔细查看。 那羊咩咩叫了两声,有气无力地挣扎了一下。 白芜清晰地看到它鼻子糟糕。 他一连查看了两三只羊,都是这个情况。 白芜心头一沉,“太冷了,这边的保暖设施又不足,可能养不下去了。” 南遥也在查看羊的情况,沉声道:“先宰掉吧,来年再捉小羊。” “只能这样了。我们去看看猪的情况。” 猪身上没有厚厚的毛发保暖,情况比羊还糟一些,有气无力地缩在角落。 白芜和南遥走进去,它们还是一动不动。 两人查看完猪的情况后,又去看牛。 他们对牛要上心一些,牛棚修得比较细密,里面还放了厚厚的干草给牛取暖和取食。 他们走进牛棚里查看牛的情况。 两头牛依偎在一起取暖,没感冒。 牛的情况还好,白芜都松了口气。 他们家养牛是为耕田和拉东西,牛作为重大劳力,哪怕生病了,也不可能随便杀掉。 南遥查看完说道:“先把牛牵回去,等会儿再来赶猪和羊。” “牛牵回去要养在哪里?” “养在厨房后面,我们搭个棚子,借烟气给它们取暖,实在不行,再给它们烧点煤。” 他们家有足够多的煤炭,哪怕多两头牛,也不怕煤炭用完。 白芜叹了口气,“现在只能这样了。” 两人给两头牛喂了草料,再用绳子拴住牛的鼻环,将牛牵出来。 牛被拉到门口,外面冷风一吹,两头牛拼命往牛棚里缩。 要不是绳子拴着它们的鼻环,它们已经逃进牛棚里了。 经过半年的生长,两头牛都长得极大,站起来比白芜的身高还高。 白芜拽着两头牛,“回去就暖和啦。” “哞!” “别叫了,这里离家又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哞!” 白芜拉着的那头牛哞哞叫,似乎在跟他讨价还价。 南遥拉着的牛不敢叫,迈步子的时候也不情不愿,还频频看向伙伴,似乎期待伙伴能反抗成功。 两头牛眸中都带着委屈。 白芜看着它们颇为灵性的表情,无奈道:“至于吗?我是为了你们好。” “哞。” 僵持了一下,白芜心软地放开绳子,“算了,可能天气太冷,它们不愿意出门,等我们回去拿两张兽皮下来,给它们披上,应该就冷不到了。” “天天下来喂它们也挺麻烦,能牵回去还是牵回去。”南遥接过白芜放开的那条绳子,“牛棚内也没比外面冷太多,它们不至于受不了,走吧。” 南遥出手,两头牛不敢挣扎,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们出去。 他们一出牛棚,外面的寒风扑面而来,无论是人还是牛,都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兴旺谷离他们住的山头不是很远,走了一会儿,他们就到家了。 川他们看牛被牵回来了,十分吃惊。 川打开门看着他们,“怎么把牛带回来了?” 白芜搓了搓手,吸着鼻子道:“牛牵回来,免得以后还要下去喂,麻烦。” “这牛要养在哪里?” 南遥接话,“养在厨房后面,我搭个小棚子,做饭的烟气可以给它们取暖,正好还剩些材料可以用。” 墨站起来,“我和你一起搭,材料都在屋后。” 他们搭牛棚,可以借用厨房的外墙,再立两根柱子就行。 屋后还有他们建房子留下来的材料,茅草和瓦片都有。 搭个小牛棚也用不了多少材料。 白芜将牛拴在杂物间的窗棂上,“那你们在家里搭牛棚,我下去把猪和羊赶上来。” 岸道:“我和你一起去,我好几天没出门了。” “行,那哥你穿我的羽绒服。” “你呢?” 南遥的声音从屋后传来,“他穿我的。” 南遥在家干活,要是冷了,可以随时回屋取暖,外面风大,要是冷了,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白芜思及此处,不和南遥争。 兄弟俩裹上厚厚的羽绒服,把帽子,围巾,手袜等弄好,拿着长长的竹竿下去, 他们家养的猪羊灵性没那么足,也不怎么会反抗,他们赶起来并不困难。 折腾了半上午,午后,他们总算把猪羊都赶回来了。 川在家烧了两大锅开水。 猪羊一赶回来,南遥和墨都从牛棚的搭建工作中暂时抽身,过来一起杀猪宰羊。 他们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家里又有足够的金属刀具。 太阳还没有下山,他们就把猪羊全都屠宰好了。 猪羊毛都被刮下来了,他们把内脏和脑袋放到大木盆里,再把腔子冻到外面的雪地里。 血也冻到外面的雪地里,他们想吃的时候再拿回去炖。 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无论什么冻出去都能变成冰鲜食材,根本不必担心会坏掉。 天还没黑,南遥和墨又去屋后搭牛棚,川和岸用热水清洗内脏,白芜则架起几口大锅,开始卤猪头羊头,等会再卤内脏。 滚滚热气蒸腾起来,将这座小山头蒸得温暖了些。 栓在一旁的牛也不挣扎了,安逸地嚼着口里的干草。 入夜,他们燃起火把继续干活。 几口锅内的猪头羊头已经炖好了,白芜将它们取出来,放在案板上,再把上面的肉拆下来,分类冻好。 卤肉的肉汤分装后,也放到外面冻好,等做菜时,这些肉汤就是绝佳的调味料。 一家人一直忙到深夜,才把牛棚盖起来,把牛赶进去。 他们将十三头猪羊整整齐齐地料理好了,肉和内脏都冻在外面,加上之前冻的鸭肉和兽肉,未来一个月内,他们都不必再动手获取肉食。 好不容易弄完,一家人吃了个夜宵后,白芜和南遥手拉着手告别家人,“亚父阿父,明天我们不下来了,你们喂一下小豚啊。” 川笑着点头,“那你们拿一点肉上去放到锅里炖着,想吃就能吃了。” “也好,我再拿两根藕上去,腊肉和鱼丸也来一点,我们明天吃火锅算了。” 白芜嘴上说累得很了,等上去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拉着南遥要去洗澡。 他们今天干了一天的活,还杀了猪羊,身上都是味道,不洗澡不行。 冬天没什么事干。 白芜和南遥不止休息了一天,他们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没下去。 主要被窝里太暖和了,他们的炕烧得暖和,炕还够大,足够方便一对处于热恋期的小情侣做点什么。 等白芜他们再下去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白芜整个人白里透红,看起来滋润得很,岸看了他好几眼。 白芜摸着自己的脸,“有什么不对吗?” “你这几天抹了什么?怎么皮肤那么好?” 白芜脸一热,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抹。可能因为整天待在屋里不出门,没有风吹,皮肤才变得好了起来吧。” “还会这样吗?” “当然会了,你们手中拿的是什么?怎么有点奇怪?我之前没见过。” 岸的注意力很快被转开,举着手上的线给白芜看,“你说这个?” 他手中的线是灰白色,看起来有些粗糙,好像不是棉线。 白芜接过来,感受了一下,觉得这些线有些刺手,还比较硬,起码要比棉线硬,“对,这是什么?” “羊毛线啊。” 白芜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家人居然弄了羊毛线,“是用羊毛纺成的线吗?” “是啊。前几天杀羊后,羊毛放在外面,亚父说可以把这些线弄好,拿过来织几双袜子。我们的袜子好像不够暖和,用这些毛线应该会好一点。” “那你们怎么洗的这种毛线?” 白芜说着忍不住捏了捏手中的线,这些线的确比棉线要刺手,也不如棉线柔软,但总体来说,已经比较柔软了。 他把线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这些线带有淡淡的肥皂味,还有肥皂的香味,完全闻不到羊膻味。 “你们用肥皂洗的线吗?” 岸摇头,“先用灰水煮了几遍,再用肥皂洗。” 川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白芜道,“我就是有点惊讶,你们太厉害了,才几天没见,你们就织出了羊毛袜子。” 川道:“我们之前也用兽毛做过东西,只是没有羊毛这么软,兽毛也没那么长。” 白芜看着手中的线,“那挺不错,我们还可以用羊毛试着织毛衣。” 第146章 燎泡 白芜家的羊毛织得最多的还是袜子。 棉袜不够保暖, 兽皮袜不够透气,羊毛袜刚好,厚实柔软, 他们穿在脚上,也不至于觉得扎脚,以目前的条件来看,穿羊毛袜最舒服。 家里织出羊毛袜之后,白芜将日常穿的所有袜子都换成了羊毛袜。 这些袜子能让他出门的时候, 脚冷得慢一点。 他不仅自己穿, 还积极撺掇家人, 把袜子全换成羊毛袜,棉袜留待春夏再穿 新一轮巡视时间到,南遥又要进行全境巡视。 这几天下了两场暴风雪,外面的积雪都快有他们腰那么深了。 白芜想劝南遥缓一缓,又知道下了那么大的雪, 南遥肯定不放心,会想出去看看, 他只好将一肚子准备好的话咽回去,提出了另外的提议。 “这次我陪你一起出门。”白芜说,“我们一起出去, 要是有什么事, 也好有个照应。” 南遥弹了他脑袋一下,“这么冷的天, 出门不好玩, 你待在家里, 我七八天就回来了。” “谁要跟去玩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要是有什么事, 我还能帮上点忙。” 白芜打定主意要陪南遥出去,软磨硬泡,说了好久。 南遥说不过他,只好同意。 两人准备了一网袋物资,里面主要是药品。 这是南遥入冬以来攒的,这些药材主要用于风寒感冒、清热解毒,都是冬天常用的药品。 下那么大的雪,各部落不便过来求医,南遥给他们备点常用药,省得误事。 他们经常去白族和鹰族,暂时不用去看。 两人打算从翠族开始,一路往北,经过青族,长尾族,红顶族,长腿族,再绕去东边,沿东南一路由复羽族,夜鸣族,鹰族回来,最后在白族落脚。 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他们在路上会比较赶,肯定会比较辛苦。 这个时候白芜也顾不得那么多,天气那么冷,他们最好速战速决。 为了赶路,白芜这次特地带了许多方便食品,从腊肉到菜干,再到米面,都是随便炖一下就可以吃的食物。 两人先去翠族。 翠族人也搬到山洞里去了,基本没有人住在外面。 翠族人在山洞里点火取暖,还特地将火盆放在比较靠近洞口的地方,点的火盆也不是特别多,故山洞里的空气还可以,并不特别沉闷。 他们看起来比较谨慎,也没什么安全隐患。 翠族的族长翠鸣跟在他们后面,“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今天早有准备。食物跟取暖用的,木材和煤炭都准备得很充足。” 白芜笑,“我看出来了。挺好的,一切都好,我们就放心了。” “辛苦你们跑一趟。”翠鸣建议道,“风雪那么大,路上不好飞,你们今晚在我们这里住,明天一早,我带族里的兽人护送你们一程。” “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再赶一段路。”白芜摇头,“不用护送,你也说了,这么冷的天,送来送去怪麻烦。” 翠鸣还想说什么,南遥出声道:“山洞里太暗,我们出去说。部落里有没有不舒服的人?我看看他们的情况。” “除了一些发热流鼻涕的,基本没什么了。对了,还有很多烂嘴角的。烂嘴角也不算生病,就是张嘴的时候特别疼。祭司大人,有没有药可以治烂嘴角?” 白芜听到关键词,插话,“烂嘴角?带过来这边让我们看看。” “哎,我马上让他们过来。” 翠鸣朝周围的人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人跑过去报信。 不一会儿,一群人汇集过来。 山洞里太暗了,哪怕点了火把,还是看不清楚。 看病得去亮堂的地方看,免得误事。 白芜招呼一群人走到山洞口,又让他们低头。 翠族人眉目比较深邃,看起来比较凶,故他们乖乖低头站在白芜面前,任他查看的时候,人显得十分温驯,其中的信任显得特别可贵。 白芜认真地一个个看过去,发现他们不仅烂嘴角,嘴里还长了许多燎泡。 尤其许多小孩,屁点大,嘴里的燎泡一层撂一层,燎泡的表皮泛黄,里面积蓄了液体,看着都令人害怕。 南遥也看到了他们的情况,微微皱眉道:“可能天天在山洞里吃肉,有点上火,喝一点败火的药。” “我感觉不是。”白芜在旁边冷不丁地开口,“上火好像不是这样的情况,应该是身体里缺了什么。” 白芜说完转向人群,“你们嘴里的燎泡疼吗?” 站在他面前的小孩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怯怯地摇头,“不疼,没什么感觉。” 有个小孩胆子大一点,抢着回答:“我也没什么感觉,拿骨针戳破它也不疼,就是这个泡特别大,里面水汪汪的。” 边上的大人小孩们都纷纷表示同意。 白芜点头表示了解,他小声对南遥说道:“如果是上火,他们的燎泡应该会疼,现在这种情况,我感觉有点像缺维生素。” 南遥对白芜那套理论比较熟悉,“缺维生素还会导致现在这种情况?” “我估计会。”白芜侧身在南遥耳边低声说道,“冬天已经过了那么久,大家没什么新鲜的食物,也没有蔬菜吃,缺维生素还挺正常。” 说完,白芜又补充道:“至于究竟是不是缺维生素导致的情况,给他们补一下维生素就知道了。” 众人冬天吃的主要是冻着的食物,大多数食物是肉和茎块,没什么新鲜的绿色蔬菜,缺维生素不奇怪。 白芜觉得,他们可能在冬天还没来的时候,维生素便摄入不足。 毕竟这里的大多数人根本没有需要吃绿叶蔬菜的概念,他们中大部分人还挺讨厌蔬菜,觉得蔬菜有种怪味,只有在其他食物不足的时候,才会拿野菜充饥。 白芜和南遥小声交谈了几句。 如果缺维生素,他们倒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治疗办法,主要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外面基本已经看不到绿色了,连比较耐寒的肥肥草都已经全部被冻死了。 哪怕他们知道相关理论,也没办法变出合适的食物出来。 翠鸣在旁边看他们低声交谈,好一会儿都没得出结果,不由紧张了起来,打断他们的谈话,“祭司大人,芜大人,情况严重吗?是不是我们吃错了什么东西?” 白芜转头看向他们,遗憾地摇头,“不是吃错了东西,可能是没吃过东西。你们还存着菜干和植物茎块吗?这几天多吃点,看情况会不会好转一点?” 翠鸣忙点头,又看向南遥,想询问他有没有什么别的吩咐。 南遥道:“按芜说的吃,我们回去也想想办法。” 翠鸣只好点头。 南遥又给翠族一些降火的药,让他们熬成药汤,先喝两顿试试。 翠族的人的确很可能缺维生素,但也不排除在缺维生素的同时,也上火了的可能性。 双管齐下,效果可能会更好一点。 两人告别了翠族,前往长尾族。 白芜一到长尾族便特地察看长尾族人的情况。 他很快发现长尾族的人也大量存在着烂嘴角和长燎泡的情况。 南遥让他们喝降火的药汤。 两人一路北上,去到红顶族。 红顶族人烂嘴角和长燎泡的情况同样严重,红顶族的人还表示他们年年都长燎泡。 白芜他们朴实的笑脸,再看看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子,低叹一声,表示回去之后会想办法。 红顶族的人反过来安慰白芜和南遥不必着急,这些燎泡基本不痛不痒,也不怎么妨碍他们的生活,等开春自然就好了。 南遥给红顶族人留了更多的药材,和白芜在他们的山洞里住了一天,第二天早早离开。 两人要赶往长腿族。 中午休息的时候,两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生火炖肉,顺便烤火。 南遥看白芜兴致一直不太高,坐到他旁边,给他递上热水,“喝口水暖暖。以往碰上这种严冬,总会冻死人,今年大家还有足够的食物和煤炭取暖,已经很好了。” “哪怕提前准备,也会冻死人?” “当然会。以往大家全靠采集和打猎,再早准备,也弄不到太多食物,更别提还得分心找柴禾。” 今年完全不一样,他们一早知道冬天会很冷,在倍加努力打猎和采集的同时,还开始种植作物,蓄养牲畜。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了煤炭。 煤炭烧起来比柴火暖多了,还又轻又耐烧,不必翻山越岭,四处去搜寻。 兽人们没有文字,只有口耳相传的各种传说和山洞中简单记录下来的壁画。 无论是各种传说,还是壁画,他们都可以轻易判断出,这是他们经历过的最美好的一个严冬。 冷不着饿不着,哪怕一部分人烂了嘴角,长了点小燎泡,也不太要紧。 他们只要耐心等待,等春天来了就好。 白芜将碗握在手心里取暖,“话是这么说,不过能想办法还是要想办法。你记得家里的藕和土豆剩多少吗,看能不能给各族发一点藕或者土豆?” “估计不行。九大族,真发下去,一人一碗都不够。”南遥坐在他旁边,“依靠我们接济各大部落,这个办法肯定不行。” “那怎么办?外面全都冻上了,连肥肥草都不长,我们总不能把移栽到温泉附近的各种植物挖下来吧?” “当然不,当初移栽的时候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怎么能挖?” “唔,不挖作物,要不然我们把茶叶拿出来分发?” 据白芜所知,茶叶是个补充维生素的好办法。 他上辈子,好些习惯吃肉的民族,都会特地配上茶叶。 南遥道:“茶叶也不够,就算把茶叶全给出去,顶多也就一人多喝两碗茶,起不了太大作用。” “那——” “别急,我们慢慢想,兴许巡视完,回去就想到了。” 第147章 海藻 鸟兽人九大部族中, 长腿族在最北,但出人意料的是,它比其他部族都要暖和一些。 白芜在其他部族的时候, 冻到都快流鼻涕了, 来到长腿族后反而要好一些。 这里的风没有那么凛冽, 反而有些温暖湿润的味道, 能托着他们飞,而不是刮得他们倒退。 当然, 这也只是相对而言。 在这个严冬, 鸟兽人九大部族都白雪皑皑,长腿族也冰天雪地。 红顶族的部落距离长腿族的部落比较远, 天气太冷,风又大, 两个部落之间, 南遥要飞一天半。 白芜跟在他后面,借他掀起的风道飞行, 也要飞一天半。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白芜感觉快累吐了。 长腿族的族长渊出来迎接他们。 双方寒暄过后, 渊领着他们往山洞那边走, “辛苦, 赶紧进来烤烤火。” “还行, 总算到了。”白芜道,“你们最近还好吧?” “托你们的福, 一切安好。” 长腿族现在居住的山洞离他们的部落有些远, 好处是足够大。 这个巨大的山洞犹如一个广场, 顶端有个小洞, 除了中间那个洞窟之外, 边上也有四通八达的洞。 白芜走进山洞里,能感觉到一丝风拂面而来,这风让这个山洞变得很透气,维持了山洞的气味,却又没让这个山洞变得过于寒冷。 可能这里的通风不错,长腿族的人能直接在山洞里生火取暖做饭,白芜进来就看见山洞周围放了一圈火炉。 火炉上正在炖着什么东西,数个兽人在火炉边忙活着,他们进来,大家纷纷停下手头的动作,看着他们打招呼。 白芜和南遥也给予回应。 白芜闻到了一股芋头炖肉的味道,这味道温暖香甜,让在外面游荡已久的旅人瞬间卸下心防。 白芜探头看了一眼,问:“你们储存的芋头还多吗?” 渊摇头,“不算多,我们现在也省着吃。” 他们说话的时候,有小孩在大人的吩咐下走过来,给他们递水和食物。 小孩们看起来有些腼腆,白芜特地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脸色,发现他们小脸相对红润,并没有烂嘴角或皲裂。 白芜若有所思,问:“那你们部落中,嘴里长燎泡的人多吗?” 渊没听清,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什么?” 白芜龇了一下牙示意,“就是嘴里长泡的人多吗?” 渊看他几乎做了一个鬼脸的样子,脸上的疑惑更浓重,“我没太注意这些,现在去问问。” 白芜摆手,笑,“既然你没注意到,那应该不怎么长了,不用问。” 渊最终还是去问了,结论和白芜猜的一样,大家嘴里都不怎么长燎泡,只有极个别上火了的人才长。 白芜给渊解释一番,说其他部族许多人都长了,他们才会问。 渊表示疑惑。 他们正在说话的时候,一队人从外面走进来。 他们或背着背筐,或挑着担子,脸上喜气洋洋。 一见到白芜和南遥在,众人赶忙上来打招呼。 他们靠近的时候,白芜闻到了一股腥味,“你们这是去打鱼了?” 长腿族的人回答:“没有,就是去海滩上看了一下。海还没有冻上,我们能在海滩上捡到一些食物。” 白芜惊奇,“现在还是每天都能捡到吗?” “对,一天能去两次,要是外面特别冷,我们就不去。” 白芜查看他们带回来的食物,为他们的收获而感到惊讶。 长腿族是白芜见过的部落中过得最好的一个部落,几乎有点“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全年食物充足”的感觉。 长腿族的人表情很是自豪,纷纷热情地招呼白芜和南遥留下来吃饭。 两人没有推拒。 渊看他们飞累了,带他们到大山洞边上的一个小山洞,给他们铺好褥子,又拿来兽皮,请他们在这边稍微休息。 白芜确实累得不行,除了疲惫之外,心理压力也比较大——那么多人长着燎泡,他得想想办法。 他看到柔软的床,想扑上去上面睡觉,不过,一想到自己身上的灰尘比较多,他又忍住了。 他转头看了南遥一眼,南遥和他默契十足,对渊道:“我们出去洗漱一番。” 长腿族这边也有温泉,离他们现在落脚的地方还不太远,南遥长期在各大部落巡逻,对各个地方有什么了如指掌。 渊没有劝阻,“那正好,你们洗漱回来就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两人拿上东西,出去外面泡温泉。 长腿族的温泉群离海边比较近,他们飞到温泉附近,能看到远处蔚蓝色的大海。 哪怕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光线不是很好,白芜飞在高空之上,看着群山和大海,景色也非常不错。 两人落到山间,找了一口合适的温泉,白芜简单冲洗了一下,冲进温泉里面,开始泡澡。 “这温泉可真舒服。”白芜坐在温度越高的温泉里面,脸颊红扑扑,“飞了那么久,感觉我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南遥笑了笑,伸手在他肩膀处揉捏。 白芜双手张开,摊在岸上,一动不想动。 他挪了挪屁|股,从山林的缝隙看远处的大海。 今天也是个大晴天,夕阳的余晖还没有收,温暖的日光笼罩在雪原上,给万物镀上一层金色。 山是白的,远处的大海却是蔚蓝的。 这种蓝跟他见过的任何一种蓝都不同,可能因为今天阳光特别好的关系,这片海显得特别轻柔,犹如一片蓝色的雾气,轻盈地笼罩在远处。 白芜专注地看着这片景色,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 南遥见他看得专注,和他一起看。 两人赏了一会景,南遥已经看累了,收回目光,白芜还是眼也不眨地看着远方。 南遥有些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耳朵,“有那么好看吗?你要是喜欢我们下次还过来这边泡温泉。” “不是。” “什么?” 白芜转过脸对南遥道:“海洋,意味着食物。我们之前忽略海洋太久了,我现在想能不能从海洋里找一些食物,比如海藻海菜,给大家补充维生素。” 南遥坐直身体,“海藻海菜有用?” “我觉得有用,你看长腿族的人气色那么好,总不可能全部都是吃芋头吃的吧。” 两人坐在温泉里,严肃地讨论了一番长腿族好气色的来源。 白芜坚持认为肯定是海产品给他们补充了维生素和其他微量元素,他们的气色才会那么好。 南遥不熟悉这些,在他的科普下也觉得有道理。 两人一致决定去海边看看。 这里离海边已经很近了,他们有翅膀,飞起来更快。 刚泡完温泉,他们甚至不用换衣服,直接在原地变回兽形。 太阳还没有落山,他们已经站到了海边。 波涛一下一下地拍击着海岸,落日犹如一个巨大的球体,悬在天尽头。 白芜变回人形之后,裹紧兽皮袍子,拉着南遥在海滩上寻找起来,“快看看这里都有些什么。” “有螃蟹,贝壳,还有冲上来的鱼。”南遥看了一眼,“可惜带的背筐有点小。” “够用了,要是捡到的鱼蟹多,我们可以回去再拿几个背筐过来。” 可能因为这边没什么人过来的关系,海滩上的东西特别多,其中最多的就是各种贝壳和螃蟹。 他们走几步就能看见张牙舞爪的螃蟹。 白芜一点也不嫌弃,捏着螃蟹的后盖将这些螃蟹统统收进了他们的背筐里,而后迅速盖上盖子。 海滩上的鱼也很多,有些鱼被冲上来很久,鳃已经发黑,眼睛也浑浊了,闻着还有一点气味,看起来不太新鲜,应该不怎么能吃。 有些鱼则是今天刚死的,闻起来新鲜,看起来也非常肥美,算是上天赐下的宝藏,他们直接捡起来放进背筐里带回去,可以炖来吃。 海边的风其实有些大,他们走了一会,头发便被吹得翻飞。 走着走着,人也感觉到有些冷。 不过这一点冷比起巨大的收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白芜眼睛都亮了,拉着南遥在海滩上跑动起来。 他们一路跑一路捡,除了鱼类,螃蟹和贝类之外,还能看到虾或者其他奇怪的海生物。 白芜道:“长腿族的地方太优越了,他们就算不做储备,每天只要过来海滩上看一看,就能捡到大量的食物。” “那是因为这边很少人过来,如果经常过来,这边的食物应该也不会那么多。” “说得也是。呼,好冷,你看到海藻了吗?我怎么还没看见?” “暂时没有,再走一走。” 他们不找的时候,好像每个海滩上都有大量海藻,他们真找起来,海藻反而销声匿迹了。 他们找到太阳都沉到海那一边去了,还没有找到大片的海藻。 走路实在太慢,南遥变回兽形,背着白芜在这片海滩上空找起来。 他们没有在海滩上看见,倒是在一片浅海里看见了。 他们在上空能直接看到海底里生长着的海藻正随着水波轻轻摇动。 白芜想直接下海捞一点,被南遥制止。 今天已经太晚,他们对这片海域也不太熟悉,要是出了什么事,连个帮忙的人也没有,得等明天再来。 白芜只好按耐住心中的兴奋,表示明天拉着长腿族的人一起过来捞,多捞一点。 他们离开海边,又回到山上的温泉中,重新泡了一下,将身体泡暖和。 现在的风太冷,他们在外面找了一圈,又飞了一圈,浑身已经冻透了。 因为再次回去泡温泉的关系,他们在外面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回到长腿族的山洞中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外面繁星满空。 渊带着人迎上来,松了口气道:“你们再不回来,我都要带人出去找你们了。” 白芜将背上的背筐拿到前面来,“我们去了海滩一趟,找到了一点好东西。” 第148章 海货 白芜和南遥带回来的筐子里装满着各种鱼和螃蟹。 这些鱼和螃蟹都很新鲜, 尤其螃蟹,他们一打开盖子,螃蟹便张牙舞爪地爬来爬去, 试图踩着同伴的身体爬出背筐。 白芜在背筐里捞了一下, 捞出一片黑色的海藻捏在掌心,而后眼疾手快地捏着螃蟹的后盖把它掀回去, 又“啪”一声,飞速将筐子的盖子盖上,手速快得出现了残影。 “嚯,鱼和螃蟹啊?”渊收回目光, 面上闪过一丝失望,又笑了笑掩盖住, “我让人把它们蒸上。” “谁要给你看鱼蟹了,我们要给你看的是这个——”白芜张开手,将捏着的海藻展示给渊看, “认识吗?” “这是?”渊露出疑惑神色,迟疑地拿过白芜掌心那片海藻,“它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吃了对身体好算不算?”白芜笑了笑,“其实是想找你们帮忙。” 渊立刻道:“帮什么忙?你们尽管说。” “帮忙捞这种海藻。这种海藻对燎泡有一定的治疗效果,我们想大量收集这种海藻, 晒干后带去别的部落,给他们吃了试试。” 渊将目光收回来,“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你们一来就问我们有没有长燎泡。” “我们今天发现了一片长在浅海里的海藻,需要大家帮忙把它们捞上来。” “没问题, 现在去吗?” “现在晚了, 明天再去。今天先享受一顿美食。” 白芜挺久没吃到海鱼了, 尤其是这种新鲜肥美的海鱼,他对今天的晚饭很期待。 长腿族也没辜负他的期待,很快便蒸了鱼和螃蟹过来。 这里的螃蟹没有其他季节肥,个头却特别大,蟹盖里面是饱满的肉,鲜美的味道一股股地往他们鼻子里钻。 白芜捏住螃蟹两边一用力,“咔吧”一下将螃蟹掰成两半。 从侧面看,雪白的蟹肉越发显得诱人。 他们围着燃起的篝火吃螃蟹和海鱼,时不时蘸一点酱料,特别悠闲。 从现在到入睡前的一大段时间,他们都可以尽情地吃喝。 长腿族的人坐在旁边跟他们一起吃,顺便说他们部落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们这族所在的地方物产丰饶,哪怕今年十分冷,部落里的储备也没减少多少。 他们换了许多煤炭,每天都能将炭火烧得旺旺的,白天想出门的时候能够出门,不想出门便围着炭火聊天睡觉,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以往遇见这种十分寒冷的天气,哪怕不缺食物,也少不了受冻。因为他们部落里的树木比较少,一整个冬天都要节约柴禾。 这是他们第一个不受冻的冬天。 大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对白芜都十分感激。 白芜摆摆手,“这里面我的功劳不大,主要还是大家比较勤奋,能找到大量的食物换煤炭。另一个则是几个部落之间互帮互助,都愿意照顾兄弟部落。” 渊点头,“感谢兄弟部落。” “话说到这里,必须得喝一碗。”白芜笑着举杯,“那明天就麻烦大家帮忙多捞一点海藻了。” 白芜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自然连忙应允。 他们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去捞海藻的人准备好,走出山洞时,天空才泛起一抹鱼肚白,几颗星子挂在天边,月亮也还没沉到海那边去。 白芜搓搓手,呵出白气暖手,“我们先到海边,等太阳出来后再下海捞海藻。” “芜大人不用担心,我们的体格强壮着呢。”长腿族有人笑着拍自己的胸膛。 白芜定睛一看,却是老熟人寻,这家伙以前和人打架,去南遥那里治疗过。 白芜刚弯起眼睛,正要跟他说话,南遥的手搭在白芜肩上,“走吧,宜早不宜迟。” 大家纷纷把兽皮外袍脱下来,放到背后的背筐里。 白芜也准备脱外袍变兽形,南遥对他说道:“我背你过去,今天早上太冷。” 兽人的背只背伴侣和孩子,南遥说出这句话后,长腿族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到他们身上。 哪怕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他们的亲密还是很让人感到惊奇。 白芜被众人看得有些脸热,他佯装淡定地爬上南遥的兽形,抱住南遥的脖子。 南遥长鸣一声,直接拍着翅膀飞上了天空,巨大的气流卷起,好些长腿族人几乎站不稳。 长腿族人反应过来后,也连忙变回兽形,跟在南遥身后。 一群大鸟飞向北方的海域,天边有金色的光芒在跳动,太阳仿佛随时可能突破云层,跃出海面。 他们飞过高山,掠过原野,然后徐徐落在海滩上。 清晨的浪花与昨夜一样,轰轰往岸边奔来,堆雪的浪尖撞上浅黄的沙滩,消失不见。 南遥俯冲落地,其他人跟着他一起俯冲落到沙滩之上。 白芜从南遥身上滑下来,裹紧了兽皮袍,“前面就是长了海藻的浅海,等暖和一点,我们再下海捞海藻。” 渊点头,“那我们现在趁着沙滩上的鱼和贝类还新鲜,先去捡点海货。” “别走太远。” 时间还早,白芜拉着南遥,也找了个方向,在沙滩上逛街来,打算捡点海货。 海滩上不仅有死鱼,还有海浪带上来的活鱼和小虾,只要留在海滩上的东西,他们统统都捡起来放到背筐里。 今天他们还是没有看见海藻,不过他们在沙滩上的浅坑里,发现了另一种生物——八爪鱼。 “这里居然有八爪鱼!”白芜看着那雪白的软体动物,倍感不可思议,“快把它抓回背筐里,别让它跑了。” 南遥盯着水坑里不断蠕动着的八爪鱼,“这东西能吃?” “反正我上辈子吃了不少,先抓起来再说。” 白芜有点怕这种软趴趴的生物,他捅捅南遥。 南遥盯着八爪鱼看了一会儿,动手把八爪鱼抓起来。 八爪鱼一抓到手上,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白芜:“?” 南遥语气冷静,“它在咬我的手,有点麻。” “可能是腕足在吸你的手,来,先扔进背筐。” 南遥把八爪鱼扔进背筐,没想到八爪鱼才刚进去,又从背筐里的缝隙漏了出来。 白芜难以想像这么狭小的细缝,八爪鱼怎么从背筐里漏出来。 这玩意简直跟液体一样。 白芜盯着八爪鱼看,琢磨着要怎么把它收起来。 南遥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八爪鱼的脑袋,轻轻一捏,直接把八爪鱼捏死,“好了。” 白芜一愣,继而朝他竖起大拇指。 他们在海滩上又发现了不少八爪鱼,就在他们快乐地抓八爪鱼的时候,天色变得越来越明亮,在某一刻,太阳终于从海的那一边挣脱出来,跃到了天空之上。 橘黄的阳光洒向大地,长腿族的人如约回来。 他们在海滩上跑动了一段时间,身体已经暖和过来了。 看到太阳出来,他们不再耽搁,脱下身上的衣物,只余一条下裙便纷纷扎进了海里,在海里游动着,笑着回头招呼同伴。 南遥脱了下裙,转头刚想跟白芜说什么,白芜已经将兽皮外袍给扒了,往前跑两步,“噗通”跳进海里,滑动着双腿和双手,“妈呀,好冷。” 南遥专注地盯着白芜。 白芜的身体犹如一块白玉,身形修长,线条流畅而不失力量,看起来完美极了。 南遥看了眼周围,将白芜捞起来,揽着他的腰,亲向他因为寒冷而变得有些枣红的嘴唇。 白芜猝不及防被他亲上,瞪大了眼睛。 周围的海水和海风都非常冷,因而衬得两人相贴的身体,体温越发滚烫。 两人在水中交换了一个火热的吻。 白芜伸手蒙住南遥的唇,扶着腰轻|喘,“不来了,他们已经游到了海底,我们得赶紧过去。” “嗯。”南遥亲了一下白芜的掌心,“回去再来。” 白芜用额头撞了他一下,“将色|心收一收。” 两人简单平复了一下心情,潜进海里。 海水比他们想象中得要暖和,白芜在海水里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并不怎么僵硬。 这片海并不深,顶多只有五六米,阳光透过水面,将海底照得一清二楚。 白芜一眼就看见了海中游弋的鱼和海底大片的海藻、珊瑚、海星、海胆、贝类……这里简直像一片富饶的原始森林! 长腿族的人先一步游到海底,已经快乐地在拾取贝类。 这里的贝类又大又肥,比在沙滩上捡到的贝类要大多了,它们正探出肥厚的肉在海水中摄食。 长腿族的人用手轻轻一敲,就能将贝类从岩石上敲下来,再顺着水流一捞,一个个肥美的贝类便被收入筐中。 也有人已经开始拔海藻。 这里的海藻长得十分茂密,一整片海藻绵延不断在海浪中起伏,他们伸手一拔,就能拔下一大堆。 这些海藻直接塞进背筐里,三两下就能将一个筐塞满。 白芜和南遥也加入了拔海藻的大军之中,他们一边拔海藻,一边看着长腿族的人。 要是万一有谁在水下遇到了危险,他们就会冲上去救援。 长腿族的人也在警觉着。 大家捞着各种鱼虾海藻,将带下来的背筐捞满后,把背筐运上去,再拿新的背筐下来捞。 他们今天计划过来捞海藻,带的背筐特别多,每个人的背筐都撂了高高的一叠。 这么多背筐,他们原本以为要捞到下午或者傍晚,没想到太阳离海面没多远,他们就已经把所有的背筐装满了。 渊从海里浮出来换气,喊南遥,“祭司大人,我们先把这批海货带回部落里,再换新的背筐出来捞一批吧?” 南遥问:“冷吗?” 渊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咧出一口白牙,“不冷。” 另一个兽人寻也从海里探出头,“不仅不冷,心里还火热。” 南遥一点头,“让觉得冷的人先回部落,带背筐和人过来,剩下的继续捞,再捞一点,捞到中午就够了。” 第149章 回家 原野上, 阳光温柔。 长腿族人在山洞外面的空地上放了无数个木架子,捞上来的海藻挂在这些木架子上,风一吹, 如有一面面招展的旗帜。 地上的雪屑被风吹起来,在空中旋转漂浮, 如烟如雾,宛如又下了一场雪。 如果不是太冷, 这景色看着便让人心情宁静。 “总算忙完了。”白芜裹着厚厚的兽皮羽绒服,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赏景, 明亮的阳光洒下来, 将他白皙的皮肤映衬得半透明。 南遥揉了他脑袋一下, “明天应该晒得差不多, 我们继续出发。” 今天捞上来的海藻很多, 现在太阳大风也大, 海藻挂在木架上, 半个上午就能干透一批, 到时再晒第二批、第三批, 直到所有海藻晒干为止。 他们明天会带着干透了的海藻往复羽族方向继续巡视,长腿族的人则会帮忙带着海藻南下, 送去红顶族、长尾族、翠族和青族等四族, 如果海藻还有多, 也会送去更远的地方, 比如鹰族。 有长腿族的人帮忙, 白芜他们会轻松许多。 白芜靠在南遥肩上,他身上被晒得暖洋洋, 困意泛上来, 脑子也转不动了。 他现在只想在太阳光底下好好睡一觉,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不知道睡了多久,白芜鼻端闻到一股香味。 他睁开眼睛一看,太阳已经过了中间,往西边下沉。 南遥伸手帮他挡住依旧温暖耀眼的日光,“他们蒸好了海贝,现在吃吗?” 白芜这才发现他枕在南遥的长腿上,身上盖着南遥的羽绒服。 怪不得他觉得那么暖。 白芜坐起来揉了揉颈肩,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吃。” 南遥帮他一起揉,“你先醒个盹。” 贝类和海鲜的味道一阵阵飘过来,白芜闻到了诱人的蒜蓉海鲜香味。 他距离上一顿已经大半天了,闻到这股香味,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胃里像有馋虫在一个劲儿地钻,搅得他不得安生。 白芜揉着颈肩的手往下揉了揉肚子,“我现在彻底清醒了,走,吃海鲜去。” 今天天气好,长腿族的人把锅搬到了山洞外面。 这些锅有一部分是铁锅,另一部分是石锅,每个锅都冒着热气,鲜香味散得到处都是。 海鲜蒸了一段时间,大家已经吃上了。 众人不在自家窝里,也不讲究,大多直接上手,尤其跑来跑去的小孩们,直接抓起海鲜就吃,吃得整张脸跟小花猫一样,笑闹声飘得到处都是。 “祭司大人,芜大人!”长腿族的人热情地招呼他们,“来这边,这锅蒸好了。” 白芜拉着南遥笑着走过去,“都有什么?” 长腿族人掀起锅盖给他们看,“海鱼,海贝和大虾,有清蒸和蒜蓉的,你们有哪种口味?” 白芜探头,试图看清水蒸气下的美食,“要一大半蒜蓉和一小半清蒸的,我和祭司一起吃。” “好嘞,这里还留了特别肥美的贝类和虾出来,现在也一起给你们蒸上?” “蒸吧,蒸出来大家一起吃。” 长腿族的人很快给他们盛了两大盆海鲜出来。 他们端着海鲜回到阳光底下,慢慢吃。 今天的海鲜格外肥美,鱼肉雪白,贝肉微黄,虾肉橘黄,边上还配了蒜蓉酱。 白芜拿起一个海贝吃的壳,贝壳里窝着一汪鲜美的汁水,贝肉上则点缀着一簇蒜蓉,他晃了晃,肥美的背肉在贝壳里面弹动起来。 他先吮吸汁水,汁水进入口腔的一瞬间,一股直抵灵魂的鲜美在他的唇舌上爆开,让他叼起贝肉,轻轻一咬,香! 前人吃牡蛎的时候,说类似与人接吻,白芜此刻便感觉到了,这些新鲜的贝肉柔嫩异常,他几乎尝不到腥气,只有一股难以言述的鲜美。 白芜眯着眼睛,细细享受口中的美食。 还未吃完,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海贝向南遥推荐,“味道真不错,你快吃。” “这虾的味道也不错,你尝一尝。”南遥剥好虾壳,把肥嫩的虾肉蘸满蒜蓉酱递到白芜嘴边。 白芜“啊呜”一口,毫不客气地叼起整只虾慢慢品尝。 虾肉的味道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好,“你也吃!”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慢慢分享着美食。 盘子里的美食还没吃完,长腿族的人又喊他们过去——特地给他们留的海鲜已经蒸好了。 这次的海鲜中不仅有鱼虾贝类,还有龙虾,手臂一样长的大龙虾。 龙虾的背部已经被破开了,露出了雪白肥嫩的龙虾肉,正冒着滚滚热气。 白芜看着锅里的龙虾,惊了,“怎么还有这玩意?” “你们上午抓的,可能你没看见。” “抓得多吗?你们也尝尝。” “一共抓了七只,这只是特地给你们留的。” 白芜见其他人也有,便不再跟他们客气,拎着龙虾和其他的海鲜到旁边吃去了。 这野生大龙虾味道也是一绝,又鲜又嫩,还量大管饱,满满一口肉塞进嘴里,塞得他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真爽!” 这顿海鲜宴是白芜入冬以来吃得最爽的一顿饭菜。 这些食材又新鲜又肥美,味道本来就非常不错,和腌肉冻肉一比,那更是一绝。 白芜下午吃到撑,晚上临睡觉的时候,又起来和长腿族的人搞了一顿海鲜烧烤。 长腿族的人同样陷入了狂欢之中,天气这么冷,如非必要,他们根本不会下海,也不知道这个季节的海鲜会如此肥美。 吃完这顿,他们未来一段时间应该还是不会下海,这将是近期内最丰盛的一顿海鲜大餐。 大家吃着吃着,吃高兴了,拉着手围着篝火唱起歌,跳起舞来。 橘红的火光在大家脸上身上跳动,每个人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白芜不太擅长歌舞,他拉着南遥在旁边静静地欣赏,脸上也都是笑。 鸟族人的文明中,歌舞文化应当算是最发达的一个种类。 他们的舞种有好几种,歌声也分好几类。 在群体庆祝中,最受欢迎的要数情歌合唱和对歌。 他们能将任何一句话以优美动听的歌喉唱出来,也能将任何一件事物唱出来,对歌的时候犹如辩论,你来我往,金句频出,十分精彩。 白芜拉着南遥快看到后半夜,等歌舞部分结束,才回山洞里休息。 他白天睡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进入山洞,躺到柔软厚实的被褥上面,他又犯困了。 这里实在太舒服,他刚吃过宵夜,观赏过歌舞,身体和精神都处于一个满足的状态,轻易便能睡过去。 他们在巡视的途中,能在一个地方愉快地停留几天,几乎算得上一次休整。 从长腿族出发的时候,白芜又精神抖擞了。 他们告别热情的长腿族人,去往复羽族。 复羽族的族长是安山,白芜来过好几次,跟他们也熟,交流的时候,基本没遇到困难。 和鸟兽人其他部族一样,复羽族为这场寒冬做了充足的准备,冻着的食物和储备的蜂窝煤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热量”,让他们过得非常不错。 复羽族的领地内的海岸线比较短,境内大量的湖泊,气温没有那么低,自然条件比较优越。 他们冬季也可以找到一些根茎和水藻,过得还可以,起码没什么烂嘴角和长燎泡的族人。 复羽族南边的夜鸣族比他们稍微过得差一点,不过也不错。 白芜和南遥给他们留了半网袋海藻,让他们隔三差五煮海藻蛋花汤喝,他们认真应下。 两人离开复羽族后,便到了鹰族,再过去则是白族。 长腿族的人把海藻送过来了,两族的情况都非常不错。 白芜和南遥就住在附近,平时经常在两族上空飞翔,现在不用特地花大量精力巡视,确定两族没问题后,他们便回了家。 川他们都在家,见两人回来,一家人出来,帮忙把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卸下来。 小半个月没见,大家脸上满是笑。 川半埋怨道:“你们还说七八天就回来,这已经十二天了,要不是长腿族的人送了海藻过来,顺便说明了你们的情况,我都想去找你们。” “这不是路上情况有变嘛,亚父,你们在家里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还不是那样,天寒地冻也不怎么出门。” 岸插话,“亚父,你忘了达达他们前天来过?” “嗯?”白芜回头,“达达他们过来做什么?” “天气太冷,大家又没地方可去,部落里好些伴侣准备趁在这时候要个孩子,蛋已经生出来了,族长过来看你们有没有回来,想请你们赐福。” 岸语速很快,巴拉巴拉一口气说了出来。 白芜揉了揉耳朵,诧异地看向南遥,“不是说大家生孩子都比较困难?怎么我们出去还不到半个月,蛋都生出来了?” 川道:“困难也会生啊,现在食物充足,部落里那么多对伴侣,总不至于一枚蛋都生不出来。” “我们刚从族里回来,他们也没说。” “可能看你们那么累,想等你们休息一下再说,反正蛋一时半会也孵不出来。” “那我们明天过去看看。”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你们快进屋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们做饭。”川问,“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亚父,我来。我想吃咬嘴果煎肉排,南遥想吃面,家里还有面粉吗?” “还剩小半桶。” “我少用一点,留点明天包饺子。” 墨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我把麦子泡上,明天再磨。” 磨面粉要先泡麦子进行润麦,墨也不知道在外面听了多久。 白芜笑,扬声朝外面说道:“好啊,阿父你多磨一点,我还想做馅饼!” 第150章 冰裂 白芜身为鸟族亚兽人, 还是第一次看见别人孵蛋。 白族人孵蛋专用的育婴室在一个小型山洞中。 可能为了保暖,这里点了两盆炭火,哪怕隆冬, 进来这个山洞, 也能感觉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除了暖意, 山洞里还有一股特殊的气味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山洞里有些昏暗,发光的只有炭盆和头顶的一个小圆洞, 白芜从外面一进来,只能看到一只只胖乎乎大白鸟的轮廓——他们换了冬季羽毛, 无论身材如何,看起来都格外圆润。 白芜多看了一眼, 转头小声跟南遥说道:“孵蛋的是兽人啊?” 好歹在部落里生活了这么久, 白芜已经能认出伙伴们的兽形。 那一只只在蛋上安详地蹲着的大白鸟,无一例外都是雄性,白芜还看到了一只格外大的中年大白鸟,以往看起来挺凶,现在只显得格外安详。 白芜很有一番开了眼界的感觉。 南遥点头,在他耳边低声道:“本来就由兽人孵蛋。” “怪不得大家说趁着现在没事, 孵个蛋。”白芜看了那些大白鸟几秒,真心实意地发问, “这样蹲着, 脚不会麻吗?” “不是蹲着,是坐着。蛋放在脚上,用腹羽盖着。” 两人凑得极近,兽人们的呼噜又响, 哪怕其他人跟在他们身边, 也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等他们的聊天告一段落, 崖才走上前,“祭司大人,芜大人,要我去叫醒他们,准备赐福吗?” 南遥点头,“把赐福的材料端上来。” 赐福的材料是一盆颜料泥,南遥会用调好的颜料泥在蛋壳上画下特殊的字符,以示赐福。 为了不冰到蛋宝宝,这些颜料泥南遥提前送了过来,现在正在火盆上隔水温着。 崖转头吩咐,跟在身后围观的人中,很快便有人出去把颜料泥端了进来。 他们这会没有刻意收拢动静,正在孵蛋的兽人们已经察觉到了他们,正挪动着身子,发出细小的“咕咕”声。 低沉的咕咕声此起彼伏,白芜听得莫名想笑。 南遥端着颜料泥,对白芜招招手,示意他走到最近的一名兽人前,“我画一个赐福符号,你也画一个。” “我?”白芜指了指自己,瞪大眼睛,转头看了一下,“我也画?” “你是智者。”南遥点头,“画吧,希望这些孩子破壳后跟你一样聪慧灵巧。” 白芜正在犹豫,他面前的那名兽人微微伸长脖子,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龙眼一样大的眼珠子往下看,正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哪怕这名兽人现在顶着一个巨大的鸟儿脑袋,白芜也清楚地从他眼中看到了期盼。 白芜又转头看了一眼崖,他们族长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南遥轻轻握了一下白芜的手肘,“跟着我做就好。” “好。”白芜咽口水,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干渴。 他第一次担当如此重任。 面前的兽人见他们商议好了,连忙微微站起来,挪动着脚步,将脚蹼上垫着的蛋宝宝露出来。 那是一个和鸵鸟蛋体积差不多的蛋,表皮青灰色,能看见蛋上的气孔,看起来这蛋壳还有些厚。 南遥修长的食指蘸入颜料泥,流畅地在蛋壳上画了一个小符号。 白芜认识这个符号,他们有时候会在白纸上书写,这个符号代表着祝福,会用于任何一场祭祀。 南遥写完后,微微侧过身子,示意白芜也写。 白芜学着他那样,将食指蘸入颜料中,撩起一团颜料,轻轻触碰蛋壳。 他手指一触碰到蛋壳,手底下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还有一点微弱的心跳,“噗通噗通”,通过他的手指传导进他耳中。 这个蛋宝宝是活的! 蛋壳摸起来的触感也和看起来完全不一样,那是生命的触感。 白芜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满眼都是惊奇。 他甚至怕碰疼了这个蛋宝宝,手指的力度比较轻了几分。 南遥等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见他没动,轻轻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将那个表达祝福的符号完美流畅地画了出来。 “真神奇。”白芜喃喃道。 正在孵蛋的鸟兽人爸爸喉间轻轻咕了一声,满眼都是骄傲。 “孩子很健康。”南遥轻轻将蛋推回鸟兽人爸爸的脚蹼中间,“继续孵吧。” 白芜他们走向下一名正在孵蛋的鸟兽人。 鸟兽人等了良久,见到他们过来,立即将自家的蛋宝宝露出来,期待地看着他们。 一回生,二回熟,白芜对那个表达祝福的符号已经非常熟悉了,也不露怯,跟着南遥轻轻画好了那个符号。 白芜的族人们说是要趁着现在有空,抓紧时间生蛋孵蛋,但碍于生理原因,现在总共也就七只蛋宝宝。 这些蛋宝宝无一例外,都由兽人孵着。 白芜和南遥给白族的蛋宝宝送上祝福后,没过两天,鹰族的人也过来请他们。 附近几族消息都很灵通,也很有默契,趁着现在食物充足,人也闲着,许多伴侣都想尽量在这个时候生下自家的宝宝。 大家都很努力,但令人遗憾的是,兽人们的生育率确实不怎么样,努力到现在,每族的蛋宝宝还没突破二十。 川看着别人家的蛋宝宝,有些眼馋,悄悄和白芜聊天,“你们什么时候生一个。” 白芜想像了一下他变回兽形,蹲在窝里努力生蛋的情景,悄悄一抖,直言拒绝,“我和南遥还没有正式成为伴侣,太奇怪了。” “没有人会说闲话。” “那也不行,亚父你想和宝宝玩,你们可以再生一个啊,反正你们还年轻。” “能生出你们两个来,已经是万幸,哪有那么容易。” “这……”白芜坏笑了一下,“要不我和南遥给你们祝福一下?我可以在你们床头画一个赐福符号。” 川敲了他脑袋一下,“皮痒了?” 川的试探毫无效果。 白芜只想摸别人家的蛋宝宝玩,自己并不想生。 南遥也没有意见,他作为祭司,鸟族所有的孩子,广义而言,都是他们的孩子。 在这件事上,他表示一切听白芜的。 部落里非常平静。 这天,白芜带着饭团和鱼,跟南遥一起下去,喂两只小豚。 两只小豚这段时间正进行浅度冬眠,睡在河流里,不怎么吃东西,两三天才醒一次。 白芜怕两只小家伙饿着,每次过来都变着法给它们做美食。 野外的小豚想要度过这样寒冷的冬天,往往要消耗储存的脂肪,开春的时候,能瘦一大圈。 南鱼和白水不仅没瘦,还被白芜家喂得越发圆润可爱。 白芜和南遥喂完两只小豚,又将它们开出来的冰洞修剪得圆润了一些,这样南鱼和白水出来呼吸、玩耍的时候,才不会被锋利的冰块边缘割伤皮肤。 白芜修完冰后,靠在南遥身上休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春?” 南遥算了一下,“快了,现在已经一月末,冰很快就会化了。” “希望如此,在家里憋了这么久,憋死我了。” 哪怕他们有厚厚的羽绒服,南遥的飞行技巧也很高超,他们还是不会每天都出门,连洗澡都会隔两天才洗。 现在出门太麻烦了,还容易冻到,他们并不怎么冒险。 他们天天在家,待久了,十分无聊。 白芜将自己会的游戏拎出来跟家人们玩了一个遍,现在都玩腻了。 他还感觉骨头都快生锈,在家里蹲久了,好像怎么都不舒服。 南遥,“看看明天,明天要是天气好的话,我们去钓鱼。” 白芜吐出一口气,“行吧,我去弄点鱼饵。” 冬季冰封万里,除了他们常去的那个小湖泊,山下的河里也可以钓鱼,只要凿一个冰洞出来,想钓多少钓多少。 他们要是乐意的话,还可以往水下撒网。 只是他们的渔网效果一般,天气又冷,渔网撒下去,冰面可能很快又会重新冻上,用网捕鱼还得再次凿开冰面。 除非技痒,不然白芜和南遥一般不会选择撒网捕鱼。 他们隔三差五去钓鱼,日子过得很平静。 这天,白芜像往常一样拉着南遥带上装备坐上雪橇去钓鱼。 两头大狼晃着毛茸茸的尾巴,颠着步子,拉着他们在冰原上跑得飞快。 这俩家伙已经习惯跟他们去钓鱼了,也习惯了钓鱼后的加餐,每次拉雪橇都很积极,今天也是如此。 白芜还没有拉缰绳,它们便颠颠地往冰面上跑,雪橇在它们身后滑行得飞快。 呜呜的风迎面吹过来,白芜眯着眼睛,都快看不清楚冰面的景象。 他掩着脸上的兽皮,捂着帽子,就等两只大狼停下来。 他们还没有走到冰面中间,南遥忽然拉过他手中的缰绳,侧耳倾听,“等等,好像冰裂了。” 白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南遥手微微用力,收紧缰绳,“冰裂了,我下去看看。” 冰面实在太滑了,他用力的时候,两只大狼也滑,雪橇在冰面上滑了一大圈,刨起大量晶莹的冰花,才艰难地停下来。 “嗷呜——”南风和白雪转头朝他们叫起来,毛茸茸的爪子还刨着冰面,催促他们继续往前走。 南遥从雪橇上站起来,敏捷地翻身下了雪橇。 白芜从另一边下去,顺手揉了揉两只大狼毛茸茸的脑袋。 两人在雪橇后面会合。 他们的雪橇拖在冰面上,拖出了长长的划痕,把冰面弄得有些花,一打眼看上去,其实看不太清楚冰面下的情况。 白芜蹲下来,用戴着手套的手抚摸了一下冰面,拂开上面的冰花。 白中带点微蓝的冰块里布着气泡,他们透过半透明的冰面,能直接看到河里的情景。 那些冰块看起来一切都好,并没有裂痕。 白芜蹲着转头,疑惑地看向南遥,“没有裂,你可能听错了。” 南遥拉着白芜的手腕一用力,将他拉到后面去,“再过去那边看看。” 两只大狼在远处扭头看着他们,风将它们毛茸茸的柔软长毛吹得翻飞。 白芜想起它们长毛那柔软厚实的手感,手又痒了。 “芜。”南遥走到一处冰面上停下来,朝白芜招手,“这里的冰裂了。” “我看看,好像跟旁边一样,是气泡吧?” “不是气泡。”南遥说着握起拳头,直接一拳砸到面前的冰块中。 随着“嘭”一声响,冰块被直接砸到湖里,他们脚下也“咔嚓”一下,有了好几条裂痕。 白芜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拉着南遥的手臂,要把他往后拉。 “暂时不至于完全裂开。”南遥活动了一下戴着兽皮手袜的手,“不过说明天真的没有那么冷,连冰块都慢慢化冻了。” 白芜低头看着脚下,河水正缓缓流淌,“那我们以后是不是最好不要来湖心或者河心钓鱼?要不然冰块哪天忽然裂开,我们就麻烦了。” “天气都转暖了,你对钓鱼还有兴趣?” “呃……好像没有?” 白芜摇着头,自己笑起来。哪怕钓鱼是他的爱好,他现在也有点钓腻了。 冰块要化冻了。 白芜回去便迫不及待地和家人分享这一消息。 岸听说后,眼睛一下亮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门打猎和采集了?” “理论上是的!”白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冬天可真不方便,我的纸都快用完了。” “是啊,冷了这么久,外面光秃秃,我现在甚至有点想念肥肥草的味道。” “那个好办,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拿点种子过来,在房间里直接给你种一批。” “别!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不用那么实在,种点别的还可以,肥肥草就算了吧。” 白芜实在讨厌现在没有绿色蔬菜的日子,哪怕再多的海藻汤,也熄灭不了他想吃蔬菜的心。 一家人实在不太喜欢肥肥草,白芜妥协了一下,最终决定发点豆芽。 他们去年种了许多豆子,又换了许多豆子,现在家里根本不缺豆子,拿点出来发豆芽根本没问题。 正好发豆芽用不着土,有水就可以了,比较干净,不会弄脏他们的炕。 白芜把小半筐豆子放到炕上,用浸湿的布把它们包裹起来。 在温暖湿润的条件下,豆子第二天就开始发芽了。 随后,它们每天都是新的模样。 五天后,他们的豆芽终于发好了,可以拿去厨房炒菜。 白芜这一次炒豆芽什么都不放,只用兽油和薄盐,大火炒了一大锅。 这一锅素净的豆芽却受到了全家人的大力欢迎,大家甚至将盘底都刮干净了。 他们快把半筐豆芽吃完的时候,这天,白芜和南遥背着食物下去喂两只小豚,却发现底下的河流不知道什么时候解了冻。 大量破裂的冰块漂浮在河里,正如那一天河流猛地冻上那样突然。 河流缓缓流淌,冰块碰撞,发出细微的响声。 白芜站在河面上,感受迎面吹来的风,这风不像之前那般,凛冽得仿佛要将人的脑袋都刮下来。 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春天快来了。 他们终于要熬过这漫长的冬季了。 第151章 开春 今年天气太冷, 兽人们出门不太方便,也没办法出去外面打猎、采集,获取新鲜的食物。 白芜他们一直待在家里, 过年也没怎么庆祝, 只是简单吃了一顿火锅。 他们家外面冻着的肉种类很多, 吃火锅方便又美味。 事实上,鸟兽人们也不怎么在意过年。 他们家之所以会过年, 是尊从白芜的习惯。 白芜特别注重过年的仪式感,父兄不太明白为什么, 不过还是很愿意配合,一家人做了一大桌子菜, 又好好玩乐了两天。 过完年,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起码表面上如此。 白芜总觉得原野上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蛰伏在广袤大地上蠢蠢欲动。 白芜的感觉并不是错觉,日子一天天过去,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外面似乎已经开春了。 不是日历上的开春, 而是物候上的春回大地。 他也说不准究竟哪天开的春,只知道某天他和南遥出门的时候, 不经意间往树梢一瞥, 树梢多了一抹嫩黄,那是还没来得及展开的芽苞。 看见芽苞后没两天,好些树忽然爆青了,枝头一片莹莹的绿色。 他们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 绿色直接在树上蔓延开来了。 他们这里的树比草先绿。 大量树枝绿了之后, 站在自己家的小山头, 能看见对面山上变成了一片青绿,而不再是枯黄。 别的不提,光是这些绿意,就让人眼前一亮,心情也随之明亮起来。 此时,旷野上的雪还没有化干净,因为化雪的缘故,天气甚至比以往更冷一些,可春天的气息已经很明显了。 树木吐青,野草萌芽,连野外的小鸟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重新钻了出来,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总算开了春啊!”白芜站在阳光下,仰着脸让阳光均匀地撒在自己的脸上,“我们这两天得抽空把山下的地犁开,今年多种一点田,南风它们太能吃了。” 南遥扶着他的肩膀帮他支撑身体,“可以多种一点蔬菜,晒成菜干或腌起来,留待冬天吃。” “那先腌一点葱,再腌一点芋头秆,萝卜干要吗?” “都腌着吧。” “好嘞。走,我们今天先去修畜棚,早点修好畜棚早点把牛和鸭迁回去。” 冬天的时候,他们懒得下去喂牲畜,又怕兴旺谷里太冷,便把牛和鸭迁到了他们厨房后面暂养。 牲畜在家里方便是方便,不过味道也大,还比较吵,白芜早忍它们很久了。 现在,白芜只想尽快把它们全迁下来,还家里的干净整洁。 两人好些日子没下兴旺谷,现在去了才发现,去年的畜棚塌了两间,畜棚顶上的茅草也被刮掉了一大半,这些都要今年重新补齐。 除此之外,谷口种的酸酸果,溪流边的韭菜和山脚的竹子都冻死得差不多了,得重新修整补苗。 整个兴旺谷不再兴旺,反而有些百废待兴的意味。 白芜巡视完山谷,站在牛棚前,心中颇为感慨。 南遥表情很平静,已经拿着铁锤和钉子,开始修牛棚。他们有工具,维修起来比去年建的时候要方便许多。 叮叮当当地敲了半天,两人就算把牲畜棚维修得差不多了,至于实在不能维修的部分,那只能等过两天找到材料后再说。 白芜干完活后,伸了个懒腰,盯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今天先回去,明天拿石灰下来消毒。家里还有石灰吗?” “还有一缸,应该够用。” “唔,消毒这里是够了,要想将螃蟹林那边也消毒一遍的话,我们还得再去族里换一点。” 白芜琢磨了一会,放弃道:“算了,等彻底开春再说,正好明天可以带一点肥肥草种子下来。我估计这个温度,肥肥草种子应该能发芽。” 南遥的目光很柔和,“还可以把温泉那边的韭菜苗一些下来。” 说起这个话题,白芜掰着手指数了起来,“不止韭菜,我们还可以把竹子、胡椒、芋头、酸酸果等都移栽下来,至少移一部分下来。” 白芜琢磨着,也不用全移下来,他们得在温泉那边留一部分作物,免得来一场倒春寒,把所有的作物都冻死了。 南遥道:“既然去了,也可以摘一部分韭菜下来做菜。前天我还看到了笋,应该也可以挖了。” “那别等了,我们现在直接去吧。”白芜被他说得越发心动,拉着他道,“正好洗个澡再下来吃晚饭。” 南遥好笑,“那也得回家拿了衣服再说。” 他们不仅得回家拿衣服,还得把现在带着的工具放回家,顺便拿背筐,等会用来装韭菜和笋。 现在天色还早。 他们很久没有那么早跑到温泉那边去了。 两人变回兽形,飞到温泉那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训练得当,白芜感觉自己的视力比去年要更好了一些,飞在天上,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地上出来觅食的各种小型动物,比如鼠类。 他们不缺肉吃,现在又忙着下去洗澡,白芜就算看见了也没动心,清唳一声,催着南遥再飞快一点。 南遥听他催促,果然飞快了一些,掀起的风带宽大强劲。 白芜现在吹着风都不觉得冷了,反而觉得无比畅快。 又飞了一会,他们抵达温泉,白芜一落地变回人形,也不急着穿衣服,直接放下背筐,跳到温泉边上,撩起温热的泉水洗脸,“真爽!” “我给你搓背?” “好!刚刚你是不是想下去打猎了?” “嗯?” “就是飞得特别慢的那会,你是不是技痒,想下去打猎了?” “不是,看到了一种可以吃的植物。” “咦?”听到有可以吃的植物,白芜立刻不累了,他坐直了身体,“什么植物,我怎么没看见,在哪儿?” 南遥一笑,“就是我滑翔的那一段,有一种长着金色芽苞的长叶树,你去年吃过,还说它鲜嫩爽口。” “我想起来了!我说你刚刚怎么飞得那么慢!现在已经有芽苞了吗?那我们回去的时候摘一些。” “摘,可以多摘一些,这种芽苞味道不错。” 能摘到新的食物,白芜也不磨叽了,他快速洗完澡和南遥一起搓完衣服,催着南遥和他先去挖笋和韭菜。 笋和韭菜就长在温泉附近,这些娇弱的植物没怎么经过寒冷的摧残,长得越发肥嫩。 笋外面包着厚厚的表壳,白芜闻不到它的气味,韭菜有一股浓烈的韭菜清香,还没有做成菜,他已经可以想象这些韭菜的味道会如何美味。 挖完笋和韭菜,他们懒得再变回兽形,直接顺着山脊,走路去摘长叶树的芽包。 白芜在天空的时候,没有南遥看得仔细,也没发现长叶树长出了芽苞,站在地上,他才发现,前面一大片看似平平无奇的树木,枝头那嫩黄色并不是树干,而是新萌发的树芽。 这些长叶树并不高,白芜一伸手就可以把它的树干拉下来。 长叶树的树干很脆,含水量很高,捏着并不是木头的触感,而有一种茎块的触感,很是脆嫩。 白芜摘它的芽包也用不着镰刀或者柴刀,轻轻一折,随着“啵”一声,芽包便被摘下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独特的清香。 白芜盯着手中嫩黄的芽包,“这芽包是不是可以生吃?” “没有毒,味道也一般。” “那我试试。” 白芜拿手蹭了蹭芽包,张嘴咬了一小口芽包顶端的嫩叶。 他尝了尝,感觉芽包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感觉有点像吃青瓜,虽然尝不到什么特殊的味道,但是有一股香味在口腔中萦绕不去。 经过一个漫长的冬天,能尝到那么清香水|嫩的蔬菜,哪怕味道一般,都已经很让人惊喜了。 白芜爱不释手地反复打量着手里的芽包,“味道真不错,我们多摘一点回去。” “这么大一片林子,足够我们吃很长一段时间。” “那也多摘一点,我们可以炒着吃,烤着吃,腌着吃,我连它的十八种吃法都想好了。” 白芜说到做到,果真摘了一大筐芽苞回去。 家里只有川和墨在。 两位父亲看他们带回来不少新鲜蔬菜,也很是惊喜,“你们去温泉那边了?怎么摘了那么多菜回来?” “笋和韭菜是我们种的,这些芽包倒是意外收获的。亚父,阿父,今晚我们挖两个咸蛋黄炒金沙芽包吃啊。” “吃,咸鸭蛋多得是,尽管做。” “我先把饭煮上,对了,岸呢,怎么没看见他?” “今天天气暖,去部落里找夕他们玩去了。” 第152章 开店 白芜和南遥去喂两只小豚。 天气变得暖和, 气温上升了,这两只家伙显得活泼了许多,一看到他们便从水里浮上来, 甩着尾巴在他们脚下游来游去, 嘴里还发出“泠泠”的叫声。 白芜挨个摸了一下光溜溜的额头, 蹲下来跟它们念叨:“过两天天气再暖和一点,我们出去玩啊。” “泠。” “憋了这么久, 憋坏了吧?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 “泠——” 南遥在旁边笑,“是你自己憋坏了吧。” “我还真憋坏了。”白芜转头将脑袋凑到他眼前, 拉了下自己的下眼睑,“看我的眼睛, 有没有发现我的眼睛都憋得发绿了。” “一如既往。”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有没有花。” 笑闹了一会, 白芜看了看天色,拉着南遥走到上游去拉鱼笼。 河面上的冰化了,他们又开始在河里放鱼笼。 虽然他们这段时间也没少去钓鱼,但生鲜的鱼肉跟冰鲜的鱼肉有一点不同,白芜还是比较喜欢吃新鲜的鱼,家里冻着的那些鱼都被他拿下来喂两只小豚了。 白芜转头看南遥, “今天要喝鱼汤吗?” “没喝腻?” “不腻。” “那就喝,等会放点豆子进去, 慢慢炖。” “走, 我们赶紧去,再说我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现在这种天气,如果能捞到鲜美的鱼,杀好了, 放到锅里用油煎一煎, 然后倒开水和豆子进去, 咕嘟咕嘟一起煮成鱼汤,等盛起来的时候,再放一点葱花,那味道绝了。 白芜咽咽口水,拉着南遥去下游。 昨天放鱼笼的时候,他特地换了水流平缓一点的地方放。 今天拉上来看,他发现里面的鱼和在上面的地方笼到的鱼品种略有点不同。 其中一个鱼笼竟然抓到三条类似刀鱼的鱼,平时看到的鱼反而一条都没有。 “奇怪,今天的鱼怎么格外不一样?是不是因为开春了,河里的鱼也有所不同?” “也许?可能有别的鱼从海里游回来产卵。” “不知道这种鱼用来炖汤,味道怎么样?” 白芜看着手里的鱼,他直觉这三条鱼会好吃,就是不知道煮汤味道是不是也会很好。 南遥拉着他,“先回去,煮成鱼汤尝一尝就知道。” 两人手拉着手回家,川和墨他们都不在。 他们也在家里憋了快一个冬天,一直没怎么出门,现在好不容易天气变暖,他们抓紧时间回部落和伙伴们联络感情的同时也帮部落做一些事情,参与部落的集体活动。 白芜在家转了一圈,确定父兄不在后,和南遥去做饭。 因为没有太多新鲜的食材,他们的饭做得也不是很精细。今天的菜主要有三道——鱼汤煮豆子、凉拌肥肥草和煎兽肉。 大家的活动量不是很大,晚饭也不必太丰盛。 他们等到天黑,家人们才回来。 岸进厨房就问:“芜,你们知不知道那些游商什么时候过来?” 白芜举着锅铲,“怎么忽然提起游商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问这个干嘛?” “这不是开春了,去年用过的东西大多也旧了,游商们要是来的话,可以换一批新的东西。他们去年带来的首饰就很漂亮,今年我想多换一点。” “想要新首饰的话,我那里还有一批宝石,我们的珍珠也养得差不多了,可以先取出来给你做一批。” “不止首饰,我也想要点别的,比如各种布料、木雕、食物……新奇有趣的小玩意。都已经开春了,百鸟节也不远了,今年大家好不容易度过了一整个寒冬,总得庆祝一下吧?既然庆祝,那肯定少不了新玩意儿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过段时间回来吧?”白芜推推凑到跟前的岸,让他到一边去,“别碍手碍脚啊。” 岸转了个身,从白芜左边走到他右边,念叨:“其实差不多也该来了,天鹅族去年不是还很馋你们手里的商品吗?还有宽鳞族,他们那么说好要来看小豚,应该也不介意顺便带点商品过来?” “不知道。” “哎,你们说狮族会不会有兴趣过来?他们也好久没来了,开春了,可能会想过来探探?” 白芜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全当他哥在旁边自言自语。 南遥搭话,“天鹅族段时间应该会抽空来一趟,狮族应该也会来,宽鳞族不知道。” 岸:“跟我想的一样!那你觉得我应该准备什么东西交换?” “多做一点肥皂?” “有道理,那我明天开始沉淀灰水。” 他们说话的时候,白芜将两菜一汤做好了,“端菜去,亚父他们回来没有?” “回来了,刚进了房间。” “你把菜端出去,顺便叫他们一声。” “哦,好。亚父,阿父,吃饭啦——” 白芜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水,倒进铁锅中,又帮着把饭盛起来,端到旁边的桌子上。 最近他们还是在厨房里吃饭。 刚煮过菜的厨房十分暖和,昏黄的油灯也很温馨。 一家人在桌子边上坐下来吃饭。 岸吃着饭,嘴巴还没停,巴拉巴拉说今天在部落里听到的事情。 川也说部落里的新消息。 白芜今天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默,从头到尾都没应和几声。 南遥看了他好几眼。 吃完饭,岸去洗碗收拾桌子。 南遥拉上白芜,“我们先回去了。” 川点头,“好,天色有点暗,你们慢点飞。” 两人回到山上的小家。 白芜拿上衣服要去洗澡,南遥问:“你今天不太对劲,在想什么?” “游商们的事。”白芜轻呼一口气,忽然道,“你说我们开个店怎么样?” “什么叫——开店?” “就是和游商相对的一种经营方式。我们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开一家商铺,里面放上可供交换的各种商品,要是有客人上门,直接拿东西交换就行。” 白芜有些艰难地解释商店的概念。 他上辈子接触到的商店太多了,从乡村小卖部到国际大商场,对开店并不陌生,但要解释清楚商店是什么,也不太容易。 南遥仔细听完,“我们这里开店,能开起来?” “当然可以。你看,有祭司在这里,要是天不冷的话,每天都不少人会过来,我们这也算是几大部落的小中心,客流量不成问题,就算挣不到什么,总不会亏。” 南遥:“听起来确实不错?” “我现在也只是想想,你是祭司,我们开店太损害你的威严了。” “这个不必担心,我能有什么威严?” “怎么没威严了?你要是出去,简直能止小儿夜啼好吧?好了,不开玩笑,我只是有这么一个初步构想,究竟可不可行?我们还得再仔细想想。” 白芜陷入沉默。 南遥温和地看着他,“为什么想开这么一个店?” “世界那么大,光靠我们飞,要飞多久,才能走遍整个大陆?要是开个店,让大家来找我们,事情就会容易许多了。我们的店要开久一点,说不定我们能换到各种各样好吃好用的植物种子或果实。” “不开店也可以换。” “可要是不开店的话,只能靠游商换。现在我们能稳定交易的也就天鹅族游商,他们似乎并没有帮我们发掘新物种的想法,相反,他们恨不得把发掘到的新物种死死捂住,以便能长期跟我们做生意。” 顿了顿,白芜道:“开了店,我们的名声慢慢传出去,就会有更多的兽人好奇我们的店铺,说不定会想过来看看。” 一个地方繁荣了起来,肯定会源源不断地吸引人过来,这个地方要是有特色,有吸引力,就会越加繁荣。 鸟族人的领地比较偏远,没什么地缘优势,白芜希望有别的东西可以带动这份繁荣。 南遥沉吟片刻,“可以先试试。” “就算开店也不能在这里开,太破坏你的形象了,我们得把商店开到 “ “这不算麻烦,相反我感觉还是好事。我们之前搬过来的时候,我只考虑这边比较清净,我要弄什么东西也不会被别人指指点点,没有考虑到太清净了点,亚父他们想找人聊天还得飞老远。要是开了店就不一样了,肯定能吸引人过来,家里也能多一点人气,亚父他们没那么无聊。” “还是得问问他们的想法。” “是肯定要问,等我们考虑好了再说嘛。我倒觉得的房间可以用来开店。” “那倒不至于,家里的材料还多,要真开店的话,另外建一间房子就是了。” “也行,亚父他们可能舍不得把我的房间改造成商店。那我们可以在杂物间旁边建一间商店,正好把窗户弄大一点,注意采光。” 第153章 筹建 白芜认真思考了两天, 特地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跟家人说这件事。 父兄三人六目相对,表情统一,都很茫然。 白芜早料到他们的疑问, 不等他们追问, 先细细解释了一遍和商店相关的内容。 解释完, 他期待地看向父兄。 父兄脸上还是挂满茫然。 白芜屈指扣了扣桌子,扫过家人的脸庞, “究竟怎么样?你们好歹给点反应。” 一家人齐齐换了个姿势。 川坐正了些身体,沉吟道:“如果我没理解错, 我们需要新建一间屋子,用来摆放‘商品’?” “对。我们可以在杂物间边上建一间大一点的房子, 反正位置也够。” “商店建好后, 我们需要有个人在这里看着?” “也不用每时每刻都在,早上晚点出去,傍晚早点回来,保证每天都会开店,应该就差不多了,来找我们买东西的人大部分应该也在早上或傍晚, 白天要出去打猎和采集。” 川塌下腰,手一摊, “那就没问题了, 反正我们每天都在家,不用专门安排人留在家里看家,和以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白芜看着川摊开的手,沉吟片刻。 川笑了笑, “那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你们都没意见吗?阿父、岸你们有什么看法?” 墨道:“以后我会尽量早点回来帮忙看店。” 岸转头看向左右, 见父亲们没意见, 举了下手问:“芜,帮你看店能拿店里的东西吗?我不要多,要是换到特别好看的首饰或者其他,分我一点就行。” 白芜一本正经地保证,“没问题,我还可以按月给你发物资,不过不能截留太多,不然店可能‘资金链断裂’。” “没听懂,不过能给我首饰就行,我没其他看法了。” 一家人的看法如此和谐,白芜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张了张嘴,总结道:“那这几天我和南遥现在杂物间边上加个房子。” 墨道:“我再去给你们换点材料。” 家里现在有盖房子的材料,却不太充足,砖瓦、水泥、石灰、房梁、窗户等都要去部落里和人再换一批。 白芜原本只想去白族换一点,之前不少人家盖了房子,留下来许多边角料,这家他们换一点,那家给他们换一点,他们盖房子要用的材料不算多,很快就能凑齐。 没想到消息传出去后,附近的鹰族、翠族、青族等都送来了建筑材料——免费的建筑材料。 热情的兽人亚兽人们还留了下来,围在他们身边,打听他们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白芜也没瞒着,细细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大家当场给出了不少建议,其中好些都是非常实用的建议。 白芜用小本子,以简笔画一样的符号记下来,并谢过大家。 大家送完材料,提完建议,也还不走,撸起袖子要帮忙建房子。 现在野外的雪还没有化尽,长出来的植物不多,出来活动的动物也少,大家还没有正式开始打猎和采集。 白芜不好拒绝大家的热情,便请大家在家里吃饭。 他们将冬天冻着的肉拿出来化冻,在空地上架起大锅,给大家煮肉吃。 挖地基,浇水泥,钉瓦床,砌墙……大家各自领了活干,干得热火朝天,还有人听到了消息,从各个部落赶过来。 白芜家这座小山头久违地热闹了起来。 来白芜家的不仅有青壮,还有一部分老人和少年。 老人们没办法参与建筑,便帮忙做饭和洗刷。 大家还带了食材,搬了碗筷过来。 兽人亚兽人们,每个人都结结实实出了力气帮忙。 白芜实在感谢大家的热情,家里没什么好食材,他干脆将冬天做的大酱拿出来,加葱蒜和其他香料,亲自炸了一锅酱出来。 这酱用兽肉炸了,咸香可口,用来蘸菜吃正好。 他们煮着肉的锅里除了冻肉外,还有腊肉,二者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又浸润了其他食材。 各种食材在汤锅里翻滚,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大家干完手头的活,去水缸边舀水洗干净手,拿煮过的碗筷捞一大碗肉出来,再舀一勺炸好的酱,简单一蘸,趁着热气塞嘴里,那充沛的肉汁裹着酱料在嘴里绽开,味道好极了。 人站在锅边吃完大块的肉,还能舀一大碗肉汤喝下去溜溜缝。 肉汤和肉带来的暖意,直叫人头顶也冒出热气。 人在这种天气活动开身子,又吃那么一大碗肉,那叫一个舒坦。 好些人当天回去的时候,表示第二天会早点过来,顺便给他们带新的建筑材料来。 白芜都表示欢迎,也请大家不要太累。 他们的水泥需要几天才干,哪怕来帮忙的人很多,他们的房子也用了六天才建好。 房子建得比白芜想象中要精美得多。 他们新建起来的这个房子,比杂物间大了三倍,房子的宽度和杂物间的宽度一样,长度增加,呈长条状,白墙黑瓦,中间一共开了六扇大窗。 他们家这次的地面弄得特别漂亮,带着花纹的鹅卵石镶嵌在水泥地上,直接铺满整个商店,一眼看过去,像带有特殊花纹的地板。 这些水泥和鹅卵石防潮防滑,等商店正式开业后,这边应该会宽敞明亮又清爽。 白芜见到修建好的商店后,心中无限感慨。 他前年刚清醒那会,一家人还住在鸟窝里,雨下得大一点,窝里就开始泡水。 到现在,他们不仅修建起了高大结实的房子,还有温暖的火炕,连建一个商店都不输上辈子在景区看到的那种特色商店。 商店修建好了,白芜开始盘算要在里面摆什么。 他用本子把各种想法都写了下来,暂时想到的有酒、醋、大酱、腐乳、肥皂、布料、鸭蛋、种子、肉干、肉丸、沙拉酱等。 每样商品都不用放太多,只要货架上有,到时候大家来换东西,看起来就很好看了。 他盘算好了商品的种类,又开始设计货架的样式。 这里材料不是很足,他打算钉几排木架,再安排几个展台,到时候可以挖一点好看的植物,放在背筐里种了,装进商店里。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白芜将构想展示给家人看。 他还专门在小本本上画了图样,尽管画技不怎么样,但把他的大致构想都给画了出来。 家人传看了一圈,纷纷对他的构想表示赞赏。 川:“画得真好,我们这个商店什么时候能开?” 白芜在心中算了一下,看着南遥说道:“五天后吧?” 南遥微微点头附和,白芜笑道:“有五天时间准备应该差不多了,正好提前通知大家,请大家开业那天过来凑凑热闹。” 墨接话,“你们要用的货架交给我,这几天我会把货架做出来。” 白芜笑,“谢谢阿父,我们给你打下手。” “我呢?”岸抢着问,“要我做什么?” “帮我通知族人?哥你不是交游广阔?你和伙伴们说一声,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我算算,五天后是一月十九,让他们十九号过来,到时候我们会准备小零食招待大家。” “没问题!我要是叫的话,到时候来的人肯定非常多。” “新店开业,我们不怕人多。” 川笑,“我呢?” “亚父,你跟我们一起给阿父打下手,我们先把货架做出来。对了,还得做个牌匾挂门上,表示我们这是商店。” 南遥问:“这么说来,是不是要给商店起个名字?” 白芜毫不犹豫,“就叫鸟族商店好了,生动!霸气!” 一家人念叨着这个名字。 大家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商店,对给商店起名这种事也不在行,现在听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白芜笑着一指南遥,“这是鸟族的祭司,我算是半个鸟族的智者,我们都是鸟族人,我们的商店叫‘鸟族商店’多贴合。到时候我们的名声要是传出去,全大陆的人都知道大陆的尽头有一群鸟兽人,鸟兽人的领地中有个鸟族商店。” 川他们原本还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霸气之处,听他这么一说,眼前出现整个大陆的兽人们络绎不绝地拜访他们商店的情景。 这些兽人们自天南海北,但都因为听说了他们商店的名字,才不远万里过来。 这么一想,“鸟族商店”确实是一个好名字,一个让陌生的兽族一听就知道他们商店是怎么一回事的好名字。 “那就叫这个名字,我去给你找块好板子,用来写那什么……牌匾!” “哈哈哈哈好!这事就交给亚父了,我们分头行动,五天后准时开点!” 第154章 笔墨 南遥手里的材料特别多, 他们家用来做牌匾的那块木头由他从旧窝里面扒拉出来。 这块木头颜色偏红,质地坚硬,入手沉重, 叩起来铿然作响,闻着还有股好闻的木料味, 一看就是一块好木头。 白芜双手撑着膝盖,半弯着腰站在南遥身边盯着这块木头半天,“这块木头要是挂到我们商店外面, 估计能直接挂到把我们送走。” “胡说什么?”南遥用兽皮的边角料将这块木头细细擦干净, 又打量上面的纹路, “这块木头还是上任祭司留下的产物,涂过油, 防虫防蛀, 不用再处理。” “那我们在上面雕刻文字?要找人吗?” 白芜听着他的眼睛,诚实地说道, “我不会雕刻,控制力不行,对雕刻也没什么经验,要是让我来, 就算雕出来, 也会很丑。” “我会。你先画出图样。” 白芜眨眨眼睛,盯着他,“我是直接在木头上面画图,还是怎么样?” 南遥站起来,俯身亲了他一下, “直接用炭笔画, 不行擦掉重来。” “行, 我这就去拿碳。” 他们早商量好了牌匾上要画的图样。 主体用白芜上辈子使用的古汉字为底,变一变,变成简笔画的样式,其中“鸟”字写大一点,真画一只鸟出来。 白芜去拿了炭笔过来,蹲在木板前描画,南遥则去磨他雕刻要用的刀。 他平时会磨一些骨笛,有两把金属刻刀,都是斜的刀口,和普通的刀并不一样,现在磨了磨,刻刀乌黑发亮,很是锋利。 白芜见他磨好刀走了回来,将画好了草图的木板转了个方向给他看,“这个怎么样?” 南遥端详木板。 木板上有三个笔画稍显复杂的大字和一只活灵活现的简笔小鸟,这块木板看着很像艺术品,往门上面一挂,想必会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南遥品评片刻,点头:“不错。” “那你雕刻,雕刻好我再往里面填碳粉,将它描黑。” “好。” 南遥端正地坐在木板后面,开始雕刻。 白芜蹲在他旁边也没走,就看着他一点点刻画。 南遥的手很长,刻刀在他的手里,像他延伸出去的手,刻起坚硬的木板来如同雕刻豆腐一样,轻轻一划下去,就刨起了木花。 看他干活,简直是一种享受。 牌匾并不难刻,南遥大概用了两天,把牌匾雕刻好,顺便修了一下牌匾的边角。 牌匾的图案凹了下去,白芜将木炭磨成细腻的碳粉,把“族商店”三个字填上,“鸟”字他用石灰填的。 这一块牌匾底色发红,字体有白有黑,看起来很是醒目。 等牌匾做好后,一家人围在牌匾前,都露出了惊叹的目光。 川摸了摸牌匾,“也就你们才想得出这样的东西。” 白芜眉毛一挑,“好看吧?” 岸推了推他,“别说了,快快快,把牌匾挂上去看看。” 这块牌匾比较重,墨去搬了梯子过来,一家人在门框上方钉了钉子,慢慢将牌匾挂上去,挂在正中央。 “好像很正了?”白芜站在门框前面,叉着腰问家人。 南遥抬头看了眼,点头,“正了。” 他们这边的牌匾做好,货架也做得差不多了。 这主要得益于各个部落都存有大量的木板,他们将木板换回来,用钉子钉上,就是一架很不错的货架。 货架原本在后院,这天一大早,南遥起来,感觉了下空气对白芜说道:“明天可能会下雨。” “雨?不是下雪吗?” “应该是雨,顶多带一点雨夹雪,不至于下雪。” “那我们得赶紧把外面的工具都收回屋里去,被雨淋了就糟糕了。”白芜一骨碌爬起来,“尤其外面的肥皂,先收到杂物间里。” “都可以把货架也搬进去里面,反正这两天都要搬。” 他们这阵子在准备商品,晾在屋外面的东西很多,杂七杂八的,收拾起来也不容易。 岸一边收拾,一边看着天空上的云翳,“这次的云这么厚,估计雨要下好几天,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开商店?” “那当然。”白芜回道,“消息都传出去了,现在长腿族那边多半都已经知道我们要开店的事,临时改换时间,他们要是如约而来,却扑一个空,多不好。” 岸嘟囔:“下雨肯定没有天晴热闹。” 南遥道:“没关系,春雨下不大。” 要下雨,他们想抓紧时间把该做的活都干完,当天一直干到深夜。 劳累了一天,白芜感觉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回去洗了个澡,他倒在床上,抱着暖和的棉被滚到南遥怀里,闭着眼睛说道:“明天不要叫我起床吃饭,我想睡到自然醒。” “知道,睡吧。” 白芜做了一|夜美梦,梦见他们的商店开起来后广受好评,客人络绎不绝,连远在大陆另一头的兽人们都赶过来看热闹。 在这个美梦中,他睡得格外熟,哪怕睡熟了,嘴角也一直挂着微笑。 谁知他还没有起床,就感觉到一个人一直在推他,“芜,醒醒,出事了——” 白芜眉头一皱,裹着被子往另一边滚,试图躲开这个耳熟的杂音。 没想到他刚清净片刻,那个声音又阴魂不散地缠了上来,“真的出事了,牌匾坏了,后天可就要开店了……” 白芜勉强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他哥的脸就在眼前,哑着嗓子道:“什么坏了?” “牌匾!你画的图全花了,上面还滴水,哎,你别闭眼睛,赶紧下去看看啊。” “我好困啊。”白芜困得像在游泳,只听他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他耳边,像隔着一层水波,晃晃悠悠的,听是听见了,却无法思考。 岸伸手拉着他的手腕,直接拉着他坐起来,“别睡了,我给你拿衣服,你赶紧穿上,我们下去啊。” “南遥呢?” “没看见,可能带南风白雪下去收鱼笼了。我刚找他也没找到。” 白芜被他哥挖起来,穿上外衣后,整个人才清醒了些。 他晃了晃脑袋,“你刚说什么?牌匾怎么了?” “被雨弄坏了,你们画的图全花了。” “啊?” “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特别丑!” 白芜这下不困了,他感觉趿上鞋子,“那我下去看看。” 他一出门,便看见外面烟雨蒙蒙,全世界像都浸在水中,山雾起得很大,雾气绵延,从这边到那边,目之所及,全是一片朦胧,朦胧中又带着水润的绿意。 他深呼吸一口,充沛的水汽直接吸入肺腑,又冷又润,让他神清气爽,那点残存的困意彻底不见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是牛毛细雨!这雨下多久了?” “我哪知道?我一起床,雨就已经在下了。别管雨下了多久,我们赶紧下去看看,你看一眼就知道问题有多严重了。” 白芜见他哥着急,不敢多耽搁,两人很快回到 白芜站在店前面,盯着门框上面的牌匾。 牌匾确实花了,除了石灰画的那只鸟外,其他三个字都不成样子。 可能碳粉不够细腻,被水汽一扑,凝结成块,还往下滴,乌蒙蒙的,显得有点丑。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岸追求完美,要是站远了看,其实还看得过去。 白芜抱臂站在门前,沉思不语。 岸一推他,“现在怎么办?要重新做一块牌匾吗?” “那倒不必。碳粉比较容易洗干净,重新上色就行。”雨丝飘在他头顶上,让他的头发和衣服变得有点潮,他一回头,眉眼似乎也格外水灵,“我在想用什么上色。” “你想到办法吗?” “算想到了,我们制点墨就好。”白芜轻吁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早知道我就不该偷懒,之前把墨弄出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墨是什么?” 白芜说“墨”的时候,用的是华夏语,和他们父亲名字的音调并不一样,岸完全没听清。 “跟碳粉类似的东西,哥,你帮我把家里不用的碗碟全都擦干净拿出来,我有用。” “你呢?” “我去拿秋油和棉线。” 白芜对墨并不陌生,写过毛笔字的人都对墨不陌生,他在书上和游戏中都接触过墨的制作方法,甚至从墨的名字上也可以窥见一二,比如一款墨叫“松烟墨”。 很多墨由烟灰所制,要是没有烟灰,也有人会退而求其次用锅灰,锅灰刮下来,调入水磨匀,就是简易的墨水。 岸很快抱着一摞陶碗出来。 他们家对食物比较上心,又经常请客,家里的碗非常多,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白芜在碗里倒入秋果油,又放入拧成股的棉线,而后去柴堆那边抱了一捆细柴过来。 他把柴火捆成三脚架的模样,将装有秋果油的碗放在一个沙漏,刚好棉线燃烧升起的青烟扑在空碗里。 岸看他在屋檐下放了这么一排碗,疑惑地问:“这就行了?” “哪里行,工序还多着呢,暂时先这样,看晚上能不能把所有工序走完,将墨做出来。” 白芜话音未落,瞥见南遥提着桶,带着南风白雪上来。 两只大狼显得非常活泼,在南遥身边跑来跑去,因为跑得挺快,哪怕天上下着细雨,它们的长毛还是飘了起来,显得威风凛凛。 主要是这两只大狼吃得好,骨量大,爪子很是粗壮,看起来比白芜上辈子见过的狼健壮得多,毛发也多。 白芜盯着它们的毛发,眼睛一亮,走上前去迎接南遥,抱着他的腰探头往桶里看,“你们回来了,今天抓到了多少鱼?” “没有很多大半桶,底下的水涨起来了,估计上游下的雨更大。” “也有可能是积少成多,那么多支流的水都汇聚到这条河里,底下的水流量想不大都不行。” 白芜说着蹲下来抱了南风一下。 南风和他非常亲近,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他的手掌。 白芜被舔得手心发痒,露着南风厚实的耳朵,笑了一下,“好狼!” 南遥眉毛一挑,看看他,又看看屋檐下摆着的那些碗,“这是要做什么?” “弄点墨,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白芜努努嘴,“你看我们的牌匾,因为上面的碳粉不够细腻,现在已经花了,我要弄点墨,重新描画上面的字。” “是不是要做支笔?” “你还记得啊?对。是得做支笔,可惜我们现在没有羊毛了。”白芜说着又撸了撸底下毛茸茸的大狼,仰头笑道,“南遥,你帮我清理两条鱼出来,喂狼。” 南遥看着甩尾巴甩得正欢的两只大狼一眼,“要不要帮你按着?” “不至于,应该还是我力气大一些。” 白芜带着两头狼到他们房间的屋檐下,搬了张小板凳坐了,又找出剪刀和小笸箩。 岸完全没听出他们打哑谜一样的对话内容是指什么,不过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还是默默离他远了一些。 南遥很快把刮了鳞片去了内脏的两条鱼送了过来。 为了方便两头狼进食,他还将鱼斩成了小块,放入两头狼专用的饭碗送了过来。 南风和白雪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加餐,不过见到加餐还是非常高兴,它们围在白芜旁边,疯狂地甩着尾巴。 “吃吧。”白芜一声令下,让两头狼吃鱼。 南风白雪立刻站在饭盆前,吃得头也不抬。 这两条鱼个头都比较大,白芜看它们一时半会儿吃不完,也不着急。 白芜先拿剪刀抓着南风的尾巴,在尾巴共剪了三撮毛。 南风这头傻狼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心爱的毛毛已经丢了一部分,还在吃得头也不抬。 白芜给白雪剪毛的时候,白雪要敏|感一些,还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四个爪子不安地动了动。 白芜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脊背,它便不动了,安静而克制地看着白芜动手。 白芜没多剪,它们的毛又厚,剪完之后伸手一捋,完全看不到毛 “好了。”白芜拍了拍白雪的脖子,笑道,“继续吃吧。” 白雪没动,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巴。 白芜揉揉它的脖子,“我真不剪了。” 白雪不动,等看见白芜把剪刀拿回房间放好,才重新低下头进食。 看来白雪的警惕性确实比南风高得多。 两头大狼吃完鱼肉后到旁边玩去了,白芜则打了一盆水过来,小心翼翼地捏着狼毛的根部,将剪下来的狼毛放到盆子里去洗。 经过简单的清洗后,他将狼毛根部对齐,再次修剪,将每撮狼毛的根部剪齐。 这六撮狼毛来自两头狼的不同部位,有长有短,有硬有软,白芜把它们小心地放在木板上,又用梳子将它们梳整齐,去除里面的杂毛。 岸不太明白他在干什么,蹲在旁边看热闹,看他将六撮毛梳了又梳,梳完之后还将每撮毛排开,小心排成一片片,又将这些铺平的片全叠在一起,再片开,铺平。 “这是要干什么?” “把它们混匀称。”白芜大气不敢出,就怕自己呼吸得重了一点,会把这些毛吹乱,“哥,你帮我把棉绳拿出来排开,要最细的棉绳。” 岸奔入屋内拿了两卷棉绳出来。 他们最细的棉绳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这是用来缝衣服的线。 白芜将整理好的狼毛捏在一起,空出木板,让岸将棉线摆在木板上。 岸照做,白芜分了一撮狼毛出来,小心摆在棉线上,再用棉线在根部绕了几圈,用力绑好系紧,一个长长的,如圆锥一般的毛笔头便出来了。 白芜拿着毛笔头,蘸了水在板凳上写了几个字,毛笔头写出来的字风|流肆意,笔走龙蛇,点线之间全是潇洒。 白芜这辈子第一次写这样的毛笔字,看着手底下熟悉的笔画,不由顿了顿,停下来欣赏了会。 “哇!”岸眼睁睁看着他变出了一个别致的毛笔头,又写出了好看的字,“这就做好了。” “还早。得修毛,然后套上笔管。家里还有树脂吗?我得用树脂粘合一下。” 南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听到他们的对话,接话道:“我去给你拿。” 白芜回头一笑。 南遥低头亲吻了他额头一下,也不避着岸,“很漂亮。” 毛笔做到这一步,三人一起动手,融了树脂,又找了合适的竹枝当笔杆,将笔头安在笔杆里。 白芜剪的毛比较多,最后一共做了四支不同规格的毛笔出来。 油润的竹黄笔杆与雪白的狼毛笔尖,在木板上一排摆开,看起来非常亮眼。 白芜盯着毛笔欣赏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 岸被笑得莫名其妙,“笑什么?” “没什么。”白芜笑着摇摇头。 他上辈子所在的时空物产丰富,用过不少狼毫笔,都是黄鼠狼毛或别的动物毛所制,这辈子要什么没什么,用的毛笔倒是真正的狼毛笔了。 四支毛笔用了他们一上午,白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去看他们架在三脚架上的陶碗。 所有的灯都还亮着,倒扣的陶碗里面已经积了不少烟灰。 白芜拿木片,将所有烟灰刮到一个干净的碗里,刮了大半碗。 南遥问:“这些墨要怎么弄?” “先熬胶,我去拿点牛皮和鱼胶出来。哥,家里的碎皮子放在哪个箱子来着?” “在亚父他们屋里,鱼胶在橱柜里。” “那我去拿一点。” 白芜家的动物制品很多,他拿了鱼胶和牛皮碎,放入陶锅里,加水慢慢熬胶,熬的时候再等烟灰积攒。 时间已晚,白芜干脆做了个晚饭,顺便下去喂两只小豚。 等忙完,再吃完饭,夜幕又已降临。 胶已经熬出来了,白芜带着南遥和岸,再刮了一次烟灰,然后将熬出来的胶一点点分次倒入烟灰中,和匀搅拌,放入小石臼中反复捶打。 这些活计特别琐碎,白芜一直在打哈欠,后半段由南遥捶打。 捶打好的墨团放入他们做饼用的模具中,制成墨饼,送入杂物间阴干。 剩下一点边角料,白芜加水研磨成墨汁。 墨汁比碳粉水细腻得多,黑亮浓稠。 南遥亲自将牌匾摘下来,两人洗干净字框里的碳粉,用布擦干,白芜用毛笔将字框填满。 南遥的手艺非常好,刻出来的字,连笔锋都有,白芜往里面涂碳粉时,效果一般,现在填入墨汁,立刻如画龙点睛般,整块牌匾都变得非常不一样。 鸟兽人们都对美非常敏|感,岸一看,立刻说:“这块牌匾看起来好像一幅画啊!” 白芜往后退了两步,站远一点再看,“总觉得还少了什么?” 南遥和他并肩站在一块,“什么?” 白芜比划了一下,“有点空,少了我们的落款。我们可以在边上做一个小小的落款,和印章一样。” 川在边上打个哈欠,“太晚了,你们明天再补上,正好将牌匾放到杂物间里晾一晚,明天再挂上去。” 白芜点头,“我看行,等明天,匾干了,我们再往笔迹上面刷一层薄薄的树脂,那样就不会再被水汽弄花了。” 第155章 售罄 白芜他们开业的日子如期来临。 这一天是个多云天, 一大早太阳从山那边出来,洒下金光万缕,将万物照得一片亮堂。 可能因为出了太阳, 也可能确实春天到了,今天的天气甚至称得上和暖。 白芜和南遥都起得很早, 今天是开业的大日子,两人身上换了新袍子。 这袍子是川帮他们做的,用的是之前染的红布, 里面缝了兽皮, 比冬天的袍子要薄不少, 穿在他们身上很服帖,并不显得臃肿。 南遥自不必说, 他是祭司, 气质非同一般,又常年飞行打猎, 身材极好,修长的身材蕴含着爆发力,就算裹一块布都会好看,更别提穿上精心缝制的袍子。 别说在鸟兽人中间, 就是白芜见过的所有兽人中, 南遥的长相也是最出色的那一挂。 这点任谁来了都不会提出怀疑。 南遥长相出色,白芜站在他身边丝毫不逊色。 白芜比一般亚兽人要高不少,五官精致,皮肤很白,肤色和族人有很大的不同。 可能因为冬天没怎么出去外面晒太阳, 他比之前又白了不少, 皮肤呈一种光洁、健康的洁白。 这种皮肤本来就让他显得很耀眼, 穿上红色的袍子,紧紧地束起腰,更衬得他如同风中修竹,往那一站,便让人移不开眼。 外人还没来。 家人在白芜旁边来回走动,目光不住落在他身上,舍不得移开眼。 川在又一回经过的时候,忍不住拍了拍儿子的背,脸上满是自豪,“这袍子好看,过两天我再给你做一套不同颜色的。” “过两天就要春耕了,哪有空?”白芜笑了一下,“我再去看一下货架上的商品摆好了没有?” “摆好了,天不亮你阿父就起来摆,早摆好了。” 白芜倒不是真担心商品没弄好,他只是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家商店。被川安抚了一下,他勉强压下那点焦虑,好歹没再进去看。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白芜家今天吃早饭吃得特别早,牲畜喂过了,鱼笼收好了,连两只大狼都被训得乖乖趴在走廊底下,用爪子垫着脑袋,像两块雪白的脚垫。 他们扫视四周,实在没有别的事可干,便留在家里等待客人上门。 “来了!”岸翘首以盼,不知道等了多久,望着天际突然出现的黑点,眼睛一亮,站起来朝白芜招手,“快快快,他们来了,我去泡茶!” 他们家将所有的碗都放到锅里煮过,现在放在箩筐里沥水,就等着客人上门招待客人。 客人们似乎也早就期盼着他们的商店开业,飞得很快,几乎一眨眼,就从天际飞到了他们山头附近。 “啾!啾啾——” 各种各样的鸟鸣声传来。 岸认出了族里的伙伴,在原地跳起来,拼命朝天上挥手,笑着大喊,“这里!” 鸟兽人们呼啦落到地上变回人形,一边穿兽皮袍子,一边高兴地跑过来跟他们说话: “我们来啦!” “哇,这间屋子就是商店吗?真好看!” “里面放的东西好多啊!” 白芜跟大家寒暄,又招呼着他们喝茶。 崖越过人群走上前来,站在芜旁边说道:“给你们带了一些东西,祝贺你们。” 白芜有些惊讶地探头看了眼,“怎么还带东西?” 崖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一些兽皮和肉干,都是部落的心意。” 白芜正想婉拒,天上又飞来一群大鸟,遮天蔽日地呼啦飞过来。 是鹰族人。 鹰族人一落地,山鹰朗声问:“刚还喊你们等我们一下,你们怎么飞得更快了?还跟我们比赛谁先到芜大人这边啊?” 崖头也不回,“什么比赛?我们就是比你们早出发,比你们有诚意。” “嗬,那是我们的部落离得比较远,要是我们也像你们那么近,早就到了,才不会拖到现在。”山鹰嘲完,转向白芜,“芜大人,鹰也族给你们带了些礼物,我们最近精心打制了两件铁器。” 崖听鹰族的人这么一说,立刻道:“芜大人,你们聊,我先把我们带来的礼物放入商店中。” 山鹰道:“我也过去!我还没见过商店的样子,门上面挂的是什么?真好看。” 他们说话的时候,两族人都凑了过来,闻言全都抬头看,见到牌匾后,爆出一阵惊呼: “是画吧?画得真好。” “那白鸟是不是代表我们白族?” “旁边那三幅画画的什么,新的花纹?” “族、商、店”三个字都不对应具体的实物,众人根本看不出来这画的是什么。 白芜抬头笑道:“这块木板叫牌匾,上面画的是我们这个店的名字,我们这个店叫鸟族商店。” 山鹰大着嗓门道:“我认出了那只鸟,画得真神气,不是白族吧?这鸟尾羽不长,头顶上也没突起来的羽冠。” 白芜笑笑,“这只鸟跟每族都相关,比如颜色和白族相关,体型和你们鹰族有些像。走,先进来,看看我们备的货物。” 白芜他们不是第一回做生意,货架上的货物早开发出来了。 南遥从商店内走出来,众人忙跟他打招呼,他点头,招呼众人进去。 鸟族人们跟在他身后,排着队进了商店。 他们货架上放得最多的是肥皂,第二多的则是红布,剩下的商品琳琅满目,每种货物的数量不算太多,精致程度却很让人惊讶。 鸟族人们几乎全微张着嘴巴,双目盯着货架。 白族有人问:“芜大人,这些货物是特地为游商准备的吗?” “不。”白芜说道,“每个人都可以换,就像去年换布匹一样,只要有我感兴趣的物资,就可以拿来换。” 鹰族站在后面的一个高个子喊:“芜大人,现在换吗?我带了蜂蜜!” “当然可以。”白芜伸手一指门口,“大家看上了什么,可以拿到门口那张台子上,等会我会坐在台子后面,跟大家换东西。” 白芜的目光扫过人群,补充道:“要是对货架上的物品有疑问,也可以直接拿过去那边问我。” 岸微微踮起脚,“也可以问我!” 白芜笑,“对,也可以问我哥。大家随便逛,看中什么可以拿下来仔细看看。” 白芜本性中缺少了点八面玲珑,岸正好与他相反,无论在哪里都能呼朋引伴。 兄弟俩在人群中对视一眼,彼此微微点头,岸脸上的笑容更大,转头招呼来人。 他们货架上的商品非常丰富,好些商品都属于他们家独有,需要他们做简短的介绍。 岸带着众人一样样将商品看过去,顺便附上生动的解说。 屋外的太阳越升越高,青族、翠族、长尾族等几个部族陆陆续续地来了。 几个部族离白芜家比较远,来的人也不是很多,可无一例外,都给他们送来了贺礼,如芋头、石锅、稻米等,几乎每一种都是各大部落的特产。 送完贺礼,他们高兴地凑到人群中听商品简介去了。 白芜回到门口的台子后面,跟南遥坐一起。 南遥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嘴唇微动,“不太习惯?” “还好。”白芜的声音微不可察,“第一天是这样,过两天就好了。等会有人来换东西,你一起看看啊。” 外面陆续有人进来,九大部族的人基本都来齐了,将商店挤得满满当当。 川和墨连续送了两次茶水进来,又将屋内的窗户全部打开,让寒风灌进来,屋内那股沉闷的暖意才好了些。 岸将所有商品介绍完了,众人的双手立即摸上了目标商品,拿着商品涌到白芜和南遥所在的台子前,喜气洋洋地要跟他们交换东西。 每个人背筐里都装着平日里攒下的好些物资,一大堆人争先恐后地涌过来的样子,就跟白芜以前见过的赶集一样。 “芜大人,我这些面果能换肥皂吗?” “可以,今天开业,能便宜点,十个面果一块凉香草,收好啊。” “芜大人,我要布果种子!你看能给我换多少?我的物资都在箩筐里了。” “我看看。” …… 白芜一样样物资检查过去,遇到摸不准的,南遥便在他耳边低声提醒。 两人通力合作,换物资换得飞快。 鸟族人站在台子前,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就在他们正在评估物资的时候,商店后面忽然传来骚动。 白芜和南遥同时抬眸。 九大部落的族长也抬头,青族的族长芦青和复羽族的族长安山先后喝止:“你们干什么?!” “他抢我的肥皂!”“他不让我拿肥皂!” 白芜站起来,正要过去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岸一路小跑着过来,“芜,商品没了。” “什么?” “货架上的商品被拿完了,他们正在争最后三块肥皂。” “啊?!”白芜伸长脖子,难以置信地问,“这么多商品,全都换完了?” 南遥在旁边拍拍白芜的后腰,淡声道:“你过去看,我来换。” 白芜眼睛往下一看,南遥正坐在椅子上,手上动作利落地查看一个背筐里的物资,两人对视,南遥微一点头。 白芜明白他的意思,抿了下唇,“那我过去看看。” 白芜穿过人群,跟岸一起去货架那边,只见他们准备好的十来货架货物居然已经全空了,连片叶子都没剩下。 白芜愕然,他还打算用几个月时间慢慢交易来着。 青族的人和复羽族的人在各自族长的管束之下,已经握手言和,双方各拿一块肥皂,剩下一块让给其他想要的人。 见到白芜,几人都不太好意思。 白芜定了定神,脸上重新浮现笑意,招呼他们,“问题解决了就好,等会留下来吃个饭。” 货架上的货换得太快了,中午都还没到,所有货物就都被换了出去,几乎每个人背筐里都装有白芜家的货物。 白芜原本只想请众人来庆祝,并没有推销的意思,没想到现在货物那么受大家欢迎。 货物换完,白芜招呼所有鸟族人留下来聚餐。 现在已经开春,他们能够外出打猎和采集,去年冬天储存的食物现在正应该拿出来吃。 白芜家也不吝啬,他们在屋外架起三口大锅,在锅里煮上肉和菜,又熬了酱出来,请大家吃火锅。 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白芜特地拿了初冬酿的苦草酒出来,请大家喝。 苦草酒又苦又刺激,入口冰凉,咽入喉中,便能感觉到一股热意涌上来。 这种奇特的酒液比鸟族人以往获得的任何一种饮料都刺激。 酒液给鸟族人们的兴奋添了一把火,没吃一会,鸟族人自发地握着身边人的手,拉着身边人起来歌舞饮乐,高亢的歌声穿透云霄,传得十分远。 似乎随着春天的到来,乐观快乐的鸟族人们又回来了。 第156章 看蛋 大地返青, 原野一片绿色。 白芜和南遥这天出去采野菜,现在的野菜刚冒出一点绿芽,又鲜又嫩, 几乎没有苦味,采来的野菜不用怎么烹饪,略焯一下水,拌上调料, 味道就非常不错。 白芜吃着各种野菜, 有种把春天放到嘴里嚼的错觉, 吃起来非常有时令野趣。 野菜正鲜美的时节也就那么几天,过了这几天后, 野菜就会迅速长大,变得又老又苦, 不能再吃,他们要抓紧时间, 趁着野菜还鲜嫩, 多采一点。 野菜就算暂时吃不完也没关系, 可以焯水后晒起来, 也可以放入坛子里腌制,还可以直接烤干。 这些野菜做好了, 等四五月青黄不接的时候, 就可以把各种菜干腌菜拿出来吃。 “芜大人——祭司大人——” 他们正在山冈上采野菜的时候, 白芜突然听见了一点声音,好像有人在呼唤他们。 他耳尖一动, 抬头看向四周, 又看南遥。 南遥同样抬起头, 肯定地说道:“不是错觉, 有人在叫我们。” 白芜四下张望,“是不是有鸟族人在附近采集?” 白芜直起腰,拨开灌木探头往外找,他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附近的鸟族人。 “这里——” 他听见有人喊,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正疑惑,南遥捏了捏他的后脖子,伸手一指山冈下的河谷,“对岸。” 白芜这才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一下河对岸。 河谷离他们这里已经很远了,又有草木掩映,怪不得他第一时间看不清。 现在再看,白芜这才发现,河对岸有一大群人和鸟,白鸟因太过巨大,身上挂着缰绳站在荒地里拉犁的时候,看起来还有些梦幻。 是白族人。 河对岸的人跳起来拼命朝他们这边招手,见白芜发现了他们,有亚兽人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芜大人,你们出来采集野菜啊?” “是啊,你们在那边做什么?” “开荒!”亚兽人们热情的声音传过来,“族长说沿河开荒,种菜比较方便。” “原来是这样。我家的菜地就在不远处,你们要是继续往我们那边开荒,说不定我们的地还能连上。” “我们知道,刚刚族长还带人过去帮你们一起犁地。芜大人,我们开荒的时候,找到不少野菜野果,等会你过来拿一点啊。” “啊?怎么帮我们犁地去了?不用给我们野菜,我们今天也采到了很多,你们拿回去吃吧——” 双方距离太远,交流起来其实不太方便。 白芜和山下的亚兽人们你来我往地扯着嗓子交流了一通,继续干活。 白芜转头跟南遥道:“不知道他们帮忙犁田是怎么回事?等会我们要下去看看。” 南遥点头。 白芜探头看了眼山下,再道:“没想到族里开荒已经开到这边来了,今年开出来的荒地真多。” 南遥道:“去年冬天那么冷,忍饥挨饿过后,种植热情是要高涨一些。” “好事。我还是感觉种植安全一些,全靠采集的话,基本上看老天吃饭,老天愿意给饭吃,自然过得不错,要是老天不愿意给饭吃,那就糟糕了。有手有脚,还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要好一些。现在能种的东西多,种植比采集要好。” 经过两年的开发,他们已经获得了许多作物的种子。 小麦、稻子、苦草、布果、土豆、萝卜、青根、胡椒、面果、竹子、莲藕、茄子、葱姜蒜、咬嘴果、肥肥草……从粮食作物到蔬菜再到经济作物,能种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他们要是好好种地,就算不出去外面采集,也不会被饿到。 白芜道:“现在人稀地广,河谷里土壤也肥沃,不用费太多心照料,只要开个荒,把种子撒下去,注意浇一下水,一年就有不少收获。” 南遥赞同道:“种地还能节约时间出来干一点别的。” “比如建房子?” “比如建房子。” 两人一路聊着天回家。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人还没有回来,两头大狼也不在。 “亚父他们还没有回来,我们去地里看一下?”白芜在家里找了一圈,转头看向南遥,“刚刚深他们说部落帮我们耕地。” “走吧。” 家里有两只小豚的好处便是他们出门的时候不用自己飞,两只小豚会驮着他们去他们想要去的地方。 两人下去找两只小豚。 南鱼和白水第一时间就看到他们了,一见到他们立即从水里浮出来,在水里打着圈圈,“泠——” “乖宝。”白芜蹲下来摸了一下白水的脑袋,把兽皮缰绳给它套上,然后伸长腿跨坐在它身上,“带我们去菜地附近。” “泠!”白水点了下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很是温顺,它转过脑袋,用长长的吻部蹭了下白芜的小腿,示意他坐好。 白芜笑着又摸了它脑袋一下。 南遥也在南鱼身上坐好了,拉着缰绳,“我们出发。” 两只小豚听见指挥,立即调转脑袋,甩着尾巴在河里飞快游了起来。 他们家的菜地离家里并不是很远,他们一会儿就看到了自家的菜地,也看到了在菜地里忙碌的族人们。 白芜原本以为伙伴们说过来帮他们家耕地是指派了一两个人过来帮忙,没想到来的人那么多,菜地里足有十三人。 白芜家还没有正式开始春耕,他家人也不在,打头的是族长崖。 族人们看见他们,纷纷笑跟他们打招呼,“你们来啦?地已经帮你们翻好了,草也清理干净了,你们有时间直接播种就行。” 白芜从白水身上翻下来,上岸说道:“你们这也太客气了?部落里那么忙,还特地过来帮我们耕田。” 崖越众而出,朝白芜和南遥点头,“我们就在附近开荒,活也没多少,顺手的事。” “谢谢大家。”白芜看了他们家的地一眼,又看看南遥,对崖说道,“太麻烦大家了,我都有点愧疚了。” “没事,冬天劳烦你们的时候,你们也没有觉得我们麻烦。地耕好了,我们先回去。” “哎,好。我送送你们。对了,族长,我们家养了两头耕地的牛,既然你们已经帮忙把地耕好了,牛闲着也闲着,要不然你们把牛赶去开荒?” 崖犹豫了一下,边上有族人高兴地接话道:“眼馋你们家的牛很久了。牛听不听话,耕地好用吗?” “好用。不听话,你们按着它们听话就行,反正穿了鼻子,你们力气又大,几个人一起上,牛应该犟不过你们。” “哈哈哈哈,用不着几个人,我一个人就可以。芜大人,要给它们喂什么,喂嫩草?” “嫩草可以。耕地太累的话,可以给它们一两个鸟蛋作为加餐。” 崖见大家都挺开心,不再推拒绝,“我明天早点上去牵牛。” 芜爽快地答应,“行。那我们明早等着你。” 族人们离开。 白芜和南遥在地里看了一下,族人们帮他们耕地耕得很仔细,将所有的地翻了一遍不说,还把大土块都敲碎了,现在他们家的田变得柔软又蓬松。 可能最近下雨下得比较多,这些地又耕熟了,一块块地简直像上好的巧克力蛋糕。 今年的土地耕得那么好,肯定能获得丰收。 白芜蹲下来捻了一把土,“今年不用再施底肥,过两天来分垄,然后就可以播种了。” “先把麦子种上?” “对,先种麦子、土豆、苦草、萝卜……除了水稻还要再等一等,基本全都可以开始播种了。” “播完种,我再开始今年春天的巡视。” “你快去快回,今年春天我就不跟你一起巡视了,我把商店收拾出来。” 他们商店里的商品前几天销售一空,连用来装饰货架的一些小饰品都换出去了,这两天他们正积极筹备新的货物。 今天川他们就出去采集凉香草和其他做肥皂要用的材料了。 两人坐小豚到山下的河边,再步行回家。 他们还没有到山上,岸已经发现他们回来了,跑出来迎接他们,“芜,南遥,刚刚鹰族人过来问我们有没有酱料可以换,他们想再换一点大酱。” “暂时没有,豆酱还没有熟。”白芜双手拉着背筐的背带,“他们还在吗?” “天色太晚,已经回去了,说明天会再过来一趟。” “那就明天再说吧,今天累死了。”白芜走到院子里,朝南遥招招手,示意他一起坐下,又转头喊川,“对了,亚父,族人们今天帮我们耕地了,我让他们明天过来带牛一起去耕地。” 川从厨房里走出来,“怎么忽然帮我们耕地?” “他们开荒开到了附近,见我们还没有开耕,便帮我们一起耕。” “那辛苦大家,下次得还了这个情,大家都不容易,不要占部落里的便宜。” “我知道,先借耕牛给他们开荒,等我们播完种,看留出来的种子有多少,送一部分种子回部落?” “我看行。” 白芜他们这阵子忙着挖野菜,才暂时把春耕放下。 今天大家分头出发,采集了许多野菜回来,白芜略休息了一下,便着手清洗挑拣野菜,家人一起过来帮忙。 他们将野菜清洗出来,又拿了个无油的锅子出来烫野菜。 不多时,他们整个院子都飘着一股青涩的野菜味。 野菜清洗汆烫后,要放到簸箕上晒干。 现在春天,基本每天都是多云天,他们在家里晒野菜,得留个人看家。 播种的工序比较简单,一家人齐上阵,只用一天就把种子都播完了。 播完种后,南遥要去巡视领地,白芜便承担起了看店的重任,顺便也看他们晒着的野菜。 白芜发现他们的鸟族商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鸟族的小卖部。 他原本以为只有游商过来的时候,他们才会进行大规模交易活动,平时三五几天内有人上来买东西就不错了,没想到几乎天天都有人上门。 白芜为此特地增加了生活类商品的比重。 他们之前出去采集,因为距离的原因,大部分时候只能采集家里附近的食物,自从开了个小商店,现在能换到各个部落的特色食物,家里的菜丰富了许多。 比起没开小商店之前,他们现在的生活质量提高了不少。 白芜留在家里的天数比较多,家人也会和他轮流留守看店。 这取决于家人们当天想不想出门。 当然,大家出门的时间比较多,春天的野外很是舒服,出去打猎和采集都是一种享受。 这天上午,白芜在家看店,顺便晾晒野菜。 他昨天烫了一批新野菜,晾的时候需要翻一 他站在簸箕前,给野菜翻面翻得正专心的时候,身后有个声音叫住了他,“芜大人。” “啊?”白芜手抖了一下,转头见是崖,轻呼一口气,“吓我一跳。族长,你怎么没和大家出去打猎?要换什么东西吗?” 崖道:“想跟你商量点事情。” “什么事?这么郑重?”白芜放下手中的野菜,招呼崖过去屋檐前面坐,笑道,“来喝茶。” “谢谢。”崖坐在白芜对面,“我听说你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家里看店?” “是挺经常。有时候也是我亚父他们在看店,怎么了?” “是这样的,族里的蛋已经孵了一段时间,活力很足,可以进行下一阶段了。” 白芜对孵蛋不太了解,茫然点了一下头,示意崖继续说。 崖道:“大家现在忙着打猎和采集,一般把蛋留在族里,请族里的老人看顾。另一方面,也开始让蛋接受熏陶。” 白芜似懂非懂,“是蛋方面出了什么问题吗?南遥出去巡视去了,这两天会回来。” “不是出了问题。”崖不太好意思,“大家听说你现在几乎天天在家,就有点想把蛋留在你这里。你是部落里的智者……” 白芜连忙打断他,“等等,我什么时候成为了部落的智者?” “你就是啊。”崖不太擅长言辞,“大家希望蛋里面的孩子出来后会跟你一样聪明机灵,让我来找你商量一下把蛋留在你身边行不行。” “还有这么一回事?”白芜感觉头皮发麻,摆手拒绝道:“恐怕不行,那么多蛋,我照顾不好。” “不用怎么照顾,让他们待在你这里就好。” “话是这么说,要是一不小心蛋打了呢?” 那可是蛋。 出了名脆弱的蛋。 蛋里面还有幼崽,他要是一不小心,就得成为部族的千古罪人了。 白芜想象了一下自己小心翼翼摆弄着蛋宝宝的样子,再次摆手,“我真的不行。” 崖脸上的表情有点意外,又有点失望。 白芜道:“别的忙我能帮会尽力帮,这个真的不行。” 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乞求道:“要不你考虑一天?我明天再来等你的答复。” 白芜嘟囔,“我估计不太行,倒不是我怕麻烦,主要我怕不小心会把蛋打了。” “怎么会打了?”崖不解,“蛋那么结实。” “一不小心磕了碰了不就完了?” “不会,他们已经有意识了,会自觉避免危险。再说,蛋一般也打不烂,要不明天我带个蛋过来给你试试?” “……不用了吧?” 崖察觉到他的犹豫,马上抓住机会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打猎,明天再过来。” 崖看起来非常担心被他拒绝,不等他回应,赶紧回退几步变回兽形飞走了,背影看起来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白芜在他背后眨眨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怎么都不像是能照顾蛋的样子。 傍晚,墨一回来,便对白芜说道:“我今天看见族长了,他跟我说了一下请你看蛋的事。” “嗯?”白芜抬眼看墨,“他让你来劝我吗?” “没有。”墨摇头,“他说回去想想,发现你可能会对蛋有点误解,让我们跟你解释一下。” 白芜对蛋还挺熟,毕竟过那么多鸟蛋,他只是不熟族里的蛋宝宝。 白芜挠挠头,“阿父你要说什么?” 墨似乎在默默组织语言,顿了一下,他说道:“我们生的蛋和我们平时吃的蛋不太一样。” 白芜回想了一下,他上次摸蛋的时候能感觉到蛋里面的心跳,和平时吃的蛋确实不一样。他赞同地点头。 墨接着道:“我们生的蛋比较结实。” 那肯定,好歹比平时吃的蛋大了不少,怎么也会结实点。 这点白芜也没有异议。 墨继续道:“照看蛋不难,只要把他们放在一个相对固定的地方,不要让他们跳出来。” “比如放到箩筐里?” “箩筐不行,他们能从箩筐里滚出来。” “???”白芜问,“蛋还会自动滚出来?” “有些蛋比较调皮。” 川从旁边走过,听着他们父子俩磕磕绊绊的对话,实在受不了,一拍墨的肩膀,“不用说这些。” 说完川转过头对白芜说道:“不用担心太多。部落里照顾蛋不算太精心,大家都有活要干,就算看蛋也不过是把蛋放在一个角落,让蛋能听到大家说话,感觉到大家在做事就行。” 白芜茫然点头。 川道:“你知道鸟族人几百年以来,因为看护不当,导致蛋夭折的数量有多少吗?” “十来个?” “一个都没有。”川道,“孩子在蛋里比他们破壳出来后安全多了,等明天族长带着蛋过来让你摸一摸,你就知道了。” “怎么还会比出来之后安全?” “就是很安全,说不清楚,明天让你感受一下。你等明天亲手摸了蛋,再考虑要不要拒绝吧。” 第157章 带蛋 南遥还没回来, 山上太冷清,白芜懒得上山,干脆在山下睡。 他的房间还在, 也经常使用,里面的被褥都很干爽,睡起来很舒适,也很令人安心。 如果第二天一早起来,没有迎面撞上抱着两个大蛋的崖的话,在家里睡的这一天堪称完美的一天。 白芜站在房门口, 看看头顶的天空,又看看站在面前的崖,“族长?你怎么起得那么早?该不会是天不亮就过来了吧?” “等会还要去打猎, 怕耽搁。”崖将手中的蛋朝白芜递了递,“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蛋,你摸一摸就知道了。” 白芜看看他手里的蛋,又看看他的脸,在他将蛋进一步往这边递的时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川在旁边洗菜, 见白芜这动作, 走过来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用躲,又不会咬你, 你怕什么?” 白芜咽了咽口水,“我刚刚看到蛋壳凸起来了一块。” 川道:“里面的小崽子玩着蛋壳吧,还挺常见。” 崖走前两步, 又把蛋往他这边递了递, 脸上挤出个鼓励的神情。 白芜:“……” 白芜舔了舔嘴巴, 挪动着脚步,走上前去。 他站在蛋前面,捋了一下头发又看看崖,轻轻抬起手,将信将疑地将手掌放在蛋壳上面。 蛋壳的触感有些软,摸起来温热而又弹性,他把手指放到上面,还能感觉到蛋壳里面传来的心跳。 如果闭着眼睛不去看手底下到底摸着什么,白芜简直要以为他摸的是一个人的肚皮。 刺激。 白芜强行忍住将手缩回来的冲动,又触碰了一下蛋,抬头看崖,“摸起来好像确实不是很脆弱,不过感觉有些奇怪。” “你要不要抱一下?” “我?”白芜不住搓了搓垂在身侧的手指,“抱它?” 崖将两颗蛋举到胸|前,“你挑一个。” 这对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挑西瓜似的? 白芜在心底里吐槽了一句,低头看两颗蛋。 两颗蛋的大小差不多,外表也差不多,一颗偏粉,另一颗偏白。 白芜慢慢伸出手,朝偏白的那颗蛋靠近。 崖耐心地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他伸出手,不等他手抬到胸口的位置,直接将手里的蛋塞到他手里。 白芜吓了一跳,怕蛋掉了,连忙双手并用,将这颗蛋牢牢抱在胸|前,“哎,小心。” 崖淡定地等他抱好蛋,“真的不用太担心,他们很好带。” 白芜抱着那颗蛋,脸上露出不敢苟同的神情。 白芜手中的蛋像定时炸|弹一样被他抱在手里。 他一时不敢动,等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这蛋的触感不太对劲。 蛋壳是软的,摸上去非常有弹性,抱在怀里,活像抱了一颗皮|球。 这颗球温热柔软,并且会动……会动! 白芜抖了一下,下意识要将这颗蛋扔出去,而后他很快意识到,手里这蛋是他们族里的小崽子,扔出去的手收了一下,将这个蛋抱得更紧。 他手臂微微用力往里一收,将这个蛋一挤,柔软的蛋皮被挤得微微变形,同时,蛋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叽”。 完蛋! 不会挤碎了吧? 听到那个声音的白芜连忙低头看臂弯里的蛋。 那蛋好好的,蛋壳光滑平整,并没有碎裂的迹象。 只是,那一声“叽”是从哪传出来的? 白芜一脸梦幻,“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叫声?”崖道,“没有,可能你刚刚挤了里面的崽子一下,他正抗议。” “等等。蛋里面的孩子会叫?” “当然,他们已经能听懂一点我们的话。要不是会叫会动,我们也不会特地把他们送过来这里。” 原来如此,怪不得白族的教育从孩子在壳里面就开始。 白芜抱着蛋,神色复杂。 崖看他看得专注,道:“不用担心,你可以跟蛋玩一会儿,我在这里看着,不会出事。” “我不太会。”白芜问,“能把他放到地上吗?” “可以,现在已经不用孵,放到地上没关系,只要不放太久就行。” “我不会的。”白芜轻轻将蛋放到地上,放好的时候,他还将手虚虚地护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地看着手底下的蛋,“我就放一下,待会就拿起来。” 白芜正说话,被放到地上的蛋可能觉得地上凉,抖了一下,咕噜咕噜滚动起来,直接滚动了十多厘米。 崖眼疾手快,弯腰要去捉那颗蛋。 白芜连忙双手将蛋抱起。 蛋似乎生气了,在他手心里扭了一下,不让他抱,里面还传出微弱的“叽”一声。 看着脾气还挺大。 白芜又抱着蛋逗了一会。 他和蛋玩了一会,双方熟悉了起来,白芜这才相信,蛋远比他想象中结实,也调皮。 白芜估计蛋里面的小崽跟他家大狼的智商差不多,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给出简单的回应。 还挺好玩。 白芜跟蛋玩过后,同意了崖的请求,接收了部落里的蛋。 他表示将留这些蛋在家里待半个月。 这半个月内,他会保证蛋的安全,不过不会特地教蛋什么,也不会带他们出去。 崖十分高兴,答应每天早上会和族人一起把蛋送过来,傍晚再把蛋接回去。 为了方便看管,白族还会送防摔背筐过来,到时候把蛋放到背筐里,蛋就很难到处乱跑。 白族动静那么大,白芜家的商店又十分受欢迎,每天都有好些人过来他们这边换东西,因此,白芜接收了白族还在蛋里的小崽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孩子还在蛋里,能学的东西有限,白族将蛋送到白芜这边,更多的是一种心理安慰,希望孩子能像白芜和南遥。 各族都很理解这种心情,并且真心实意地羡慕。 他们也想让族里的孩子多亲近白芜和南遥,能不能学到东西另说,打下交情就好,像白族和鹰族,因为亲近白芜,明里暗里得了不少好处。 消息传出老远,山鹰第一个上门,提出也想将蛋送到白芜这边来,还答应会给报酬。 山鹰上门的时候还特地带了一大一小两口铁锅作为礼物,姿态放得很低,“我们族离得挺近,族里新生的蛋也不多,不会特别碍事。” 白芜揉脑门,“这不是碍不碍事的问题,我没什么经验。” 山鹰道:“没事,我们的孩子比白族的孩子还皮实一些,你给块地方让他们待着就好。” 鹰族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芜最终还是答应。 反正一族的蛋是看,多一族也是看,大不了他到时候将商店的门关起来,蛋又没长脚,总不至于从窗户里溜出去。 白芜同意了鹰族的请求,同时强调就看半个月,白族的蛋他也就帮忙看半个月。 山鹰乐呵呵地答应了。 白芜开了这个头,没过两天,青族人和翠族人也过来,请求将蛋送过来,还恳请白芜不要厚此薄彼。 他们虽然离得远了一些,但对两位大人的爱戴之心一样。 这些族长一个比一个能说。 白芜作为南遥的伴侣,确实不好太过偏心某族,他只好统统答应下来,也都表示,只帮忙看半个月,这半个月内只将蛋放在商店里,不会带蛋出去玩,顶多每隔一会给蛋翻个身。 各族表示能接受,只要他帮忙看就好。 南遥巡视完领地一回来便发现商店里的气息很杂乱,似乎有无数人正在店里。 他脚步顿了一下,凝神细听,却又发现商店里十分安静,毫无异状。 站在商店外面朝里看去,只有白芜一个人站在柜台前,正垂眸认真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笃笃”南遥轻轻敲了敲窗棂。 白芜反射性地抬头,见是南遥,脸上露出笑容,他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窗户,问窗外的南遥,“你回来了,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 “还行。”南遥也看着他笑,“店里刚刚来人了?” “早上来的,怎么了?” “气味有些乱。” “那估计不是来人了的问题,是这些蛋。”白芜伸手一指角落,“族长前两天问能不能将部落里的蛋送过来和我们生活一段时间,也从我们这里学点东西。” 南遥一扫,“这里不止白族的蛋。” “各大族都将蛋送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在路上听到了消息。” “这次只是巡视领地,没有去各族部落。白族鹰族等几族离得近还好说,长腿族他们也放心?” “每隔两天派人过来看看?”白芜一摊手,“反正他们将蛋送过来了,我刚开始不想收,没想到后来反而被他们三言两语说服。” 南遥推开商店的门走进来。 放在墙根箩筐里的蛋宝宝们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不安地“叽叽”叫了起来,声音又细又弱。 白芜连忙站起来,走到墙边,挨个摸了摸箩筐里的蛋宝宝。 他们墙根足足放了好几排箩筐,每个箩筐里放着两个蛋,白芜耐心地一个个摸过去,箩筐里的蛋宝宝感觉到他的抚|摸,有的比较安静,只是心跳得急一些,有的比较调皮,会直接滚动,撞他的手心。 其实挺可爱。 白芜安抚完蛋宝宝,对南遥说道:“你坐下休息休息,顺便看着他们,我去给你做饭。” 他说着要出门,经过南遥的时候,南遥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回一拉,拉进怀里,困在双|腿之间,抬起他的手,亲了下他手心,“不急,让我抱一会。” 白芜半边身体依在桌子边沿,和他接了个吻。 两人好几天没见,彼此都攒了许多话要说,白芜说族里送来的蛋,也说他第一次摸到蛋的惊奇。 南遥则说这次出去巡视的见闻,说已经回春的大地。 两人说得很小声,自觉避着一屋子的蛋宝宝。 蛋宝宝们倒是不安生,时不时便有几个蛋宝宝叽叽叫几句,似乎在和他们呼应。 第158章 弓箭 “叽叽。”细声细气的叫声充斥着室内。 白芜靠在桌子上打瞌睡, 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将他身上照得暖洋洋。 他听到了耳边的叽叽声, 懒得睁眼。 鸟兽人九大部族的蛋宝宝在白芜家里待了六天, 那么长的时间,足够他跟这些蛋宝宝混熟。 这些蛋宝宝皮实得很, 商店的门关上了,蛋宝宝们根本滚出不去,不必担心。 白芜转了下脑袋继续睡。 叽叽叫的蛋宝宝们见唤不醒他, 小幅度地挪动了下位置,也跟着睡了。 南遥中午一回来, 就看见白芜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他身边围了一圈大白蛋。 这些蛋撂起来, 像撂起来的城墙, 将白芜严严实实地围在中间。 有个蛋还跳上了白芜膝盖上,像正帮他暖大|腿。 南遥在门口顿了一会, 进门轻轻抱起白芜身边的蛋宝宝放到边上, “怎么不躺着睡?” “你回来了啊?”白芜含糊应了一声, 坐直身体揉揉眼睛,“突然有点犯困,小睡了一会儿。” “我带了地莓回来,等会要做冰糖地莓吗?” “做!看看你带回来的地莓?好长时间没吃这玩意了。” 南遥闻言将身后背着的背筐拉到前面来。 他将其他收获放到外面, 筐里只有满满一筐紫黑的地莓,个个都有乒乓球那么大, 如同一颗颗饱满剔透的宝石。 白芜稍微凑近一些, 便能闻到一股地莓特有的甜香味。 这股香味霸道地灌入鼻腔中, 刺激得他口水都要出来了。 白芜伸手捏了一个, 直接扔进嘴里,舌头一抿,里面充沛的汁水迸溅出来,又酸又甜,还有股浓厚的浆果香。 “好吃!你在哪里摘到的地莓?比我们去年摘的好多了。” “就我们去年在地莓的地方。” “咦?那可能冬天太冷,地莓去年冬天没结果,积攒了一冬的养分今年才结果,果子也格外香甜。” “多吃几个。” “你也吃。唔,真的挺好吃了,外面的地莓多吗?可以多摘一些做成果酱,以后抹面包或者抹馒头片。” “下午就去给你摘。” “傍晚去吧,等亚父他们回来后,让他们看蛋,我们去摘。” “都可以。” “那这批地莓先做成冰糖地莓?你在这里看一会,我去后院砍点竹子。” 白芜家的竹子去年冬天几乎全部枯死了,一开春,他们家便去温泉附近把种在温泉附近育种的竹子重新挖了回来,现在就种在后院。 去年剩下的竹子他们也没有砍掉,没想到一开春,那些原本被他们误会为枯死了的竹子,又慢慢翻绿,发出了新的芽。 才短短半个月,绿竹又成荫。 白芜站在竹林前挑挑选选,折了一大把细竹枝下来。 他抱着竹子回前院,对商店里的南遥道:“我起火烧点水焯一下竹棍。” “我来帮忙。” “你看着蛋就好,别让他们滚出来啊,万一不小心滚到火堆里,那就罪过了。” “不至于那么傻。” 南遥说完,招呼趴在屋檐下的两头大狼,“南风白雪,你们看着蛋,不要让他们到处乱滚。” 白芜好笑,“它们能听懂吗?” 南遥淡声道:“说不定蛋能听懂。” 南遥话音一落,大狼和蛋宝宝们同时抗议,“嗷呜”“叽!” 白芜哈哈笑起来。 两头大狼抗议归抗议,还是老老实实趴到门口。 每当有蛋宝宝要出来,它们就用爪子一拨,轻轻把蛋宝宝拨到商店里去。 它们动作又快又轻,守在门口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蛋宝宝们在里面急得叽叽叫,也没有办法突破重围。 两人在院子里生起了火,将竹子切成棍,放入锅中,倒入冷水,直接冷水下锅开始煮。 在煮着竹枝的同时,两人把地莓放到木桶里洗。 这个年代,树梢上长的东西很是干净,不用怎么洗,用清水冲两遍,捞上来就是干干净净的果子。 白芜当所有地莓捞到簸箕里放着沥水,拍了南遥的肩膀一下,“你先串地莓,我去拿点糖出来熬糖。” “糖够吗?坛子里是不是没有多少糖了?” “够,除了外面放着的那一坛子,砧板 白芜跑进杂物间拿糖。 他们家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攒的东西越来越多,杂物间也塞得越来越满,现在进去都有些没地方下脚。 白芜走进去,将乱七八糟的杂物先放到地上,再一步步接近装糖的那个罐子。 罐子太多,他走在罐子中间不太好保持平衡。 在快要接近那一坛糖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他脚崴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将手撑在两边的罐子上想保持平衡,没想到这一动,碰掉了边上的那个罐子。 “砰——” 罐子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东西滚得满地都是。 白芜盯着地上的罐子,一时有点懵。 南遥快步走进杂物间,“你没事吧?” “没事,就摔了个罐子。罐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了,我收拾一下马上出来。” 白芜连忙弯下腰,在地上扒拉了两下,将罐子里的东西捞起来。 那是一团鹿筋,他们去年冬天要弹棉花的时候,特地打了鹿回来,抽了鹿筋出来晒干留用。 鹿筋做完弹棉花的弦后还留有一大团,一时也没有别的用处,白芜便放到罐子里密封装好。 白芜捏了捏手中的鹿筋,手中的鹿筋还是非常有弹性,手感也很好。 他放到眼前看了一下,这一些鹿筋半透明,非常通透漂亮。 用来串珍珠宝石,做出来的首饰应该会挺好看。 白芜如是想。 这个念头在白芜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很快将鹿筋放到别的罐子里收好,抱着糖罐走出去外面。 南遥向他展示盘子里的地莓串,“都已经串好了。” “我现在就熬糖,你想要厚一点的糖壳,还是薄一点的?” “薄一点的,省点糖。” 白芜哑然失笑,“倒也不必如此省,我刚刚打翻罐子,把鹿筋倒出来了。放了一段时间,好像鹿筋变得更加漂亮,用来串珍珠宝石应该不错。” “过两天,等我没有空了,把溪里的白蚌捞上来,珍珠应该长得差不多了。” “行啊,看一看效果,要是养珍珠的效果好,我们今年还可以再养一批。” 两人说着话,麻利地将冰糖地莓做出来了。 酸甜的地莓裹上又薄又脆的冰糖壳,一口咬下去,无论口感还是味道,都是一绝。 白芜给南风和白雪各分了一串,放在饭盆里,让它们自己趴到一边啃,算是对它们工作的奖赏。 他们做完地莓后,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要做了,天色还亮,白芜坐在屋檐下,吹着春日和风,看着远山发呆。 南遥和他一起吹风。 白芜吹着吹着,又昏昏欲睡,南遥伸手过来捏了他的后脖子一下,“别睡,不然晚上睡不着。” “嘶,有点困。”白芜搓了搓脸,“要不然来玩游戏?” “你想玩什么游戏?” “不知道,都玩腻了。” 白芜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还是没想到能玩什么游戏,倒是又想起了杂物间那把鹿筋。 他盯着插在厨房边上的地莓串,忽然问:“你听说过弓箭吗?” “嗯?” “就是有个弓,不是弹棉花那种,是别的。弓上面搭个箭,一拉一射,这个箭能射出去很远,并对远方的猎物造成伤害。” 南遥仔细回忆了一下,“我有点没太听明白。” “可能我说不太明白。我在想,我们有鹿筋有竹子,要不然做一把弓?” “这个要怎么做?” “我好像会,你等我回忆一下。” 白芜小时候没少跟小伙伴舞刀弄棒,弹弓也是他们经常接触到的玩具。 因为当时的条件不是太好,他们玩的玩具,有的从外面买回来,更多的却是自制。 白芜对弓箭也有一定的了解。 白芜拿出自己的小本子,简单画了几张图,大致捋清了弓箭的结构,递给南遥看。 “我们先要据两段竹子,然后要一个木手柄,最后是弓弦。主材料就这三样,剩下的配料大概要树脂、细绳和牛角片?我没有亲手做过弓箭,先这样,等做的时候发现缺少了什么,我们再来琢磨。” 白芜说干就干,他拎起柴刀,去后院找老竹子。 老竹子质地细密,坚硬柔韧,比嫩竹更经用。 南遥跟在他后面,和他一起挑了一根足够老的竹子,将竹子伐倒。 他们只要接近竹根的那段。 白芜按自己的个头,取了接近胸口高度的一段竹子,再把竹子剖成四半。 竹子里面有竹节,他先把竹节敲掉。 他们这边正忙着,川和岸背着采集到的食物回来。 这些竹节十分坚硬,用刀敲起来的时候邦邦作响,声音传出老远。 岸一落地便问:“今天这些蛋还乖吗?你们在家弄什么?我老远就听见声音了。” “做一种武器。”白芜头也不抬,“我刚刚做了冰糖地莓,你记得吃。” “是做竹刀吗?” “不是,做弓箭。” 白芜把竹节敲掉的时候,敲出了满身大汗。 南遥接手他的工作,“剩下的我来,还要做什么?” “我先画一下,好像要把一部分竹肉刨掉。”白芜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发现竹肉比他的指头还厚,“留一半就好了,等等,我先拿炭笔过来,我们做一个标记,免得有误差。” 川和岸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没看出名堂。 岸进商店跟蛋宝宝们玩去了,川则去做饭。 白芜和南遥家里的工具找出来,耐心地刨去多余的竹肉。 在他们干活的时候,好几个部族过来把蛋宝宝们接走。 每一个过来的部族,都要在他们边上围观一会儿,看他们在干什么。 然而没有一个人猜得出来,大家只知道他们又要弄新东西了。 白芜兴头上来了,吃完饭继续弄竹子。 他们工具多,人也多,力气还大,很快就把竹肉处理干净了。 白芜杂物间找了一块最结实的木头出来,用炭笔在上面画了个弯月形,他和南遥用锯子,将这个不太标准的弯月给锯了出来。 这就是弓的手柄。 手柄做好后,他们生起火开始烤竹子。 竹子烤着烤着,颜色慢慢变得黄绿,然后冒出了小小的水泡。 他们在烤制竹子的同时,用刀把竹肉一面锉得粗糙一些,同时把手柄也搓粗糙,以增加两样材料的摩擦力,方便等会儿粘合。 好不容易等竹子烤好了,竹肉和手柄也锉好了。 白芜和南遥戴上手袜,把手柄放到两片竹子的正中心,将两片还滚烫的竹子竹肉相对,竹皮朝外地合在一起。 因为手柄是弯月形,竹子贴在手柄之上,也变成了一张弯弯的弓。 贴上后,这张弓初见雏形,他们迅速用绳子将弓绑结实,固定形状。 家里还有去年建房子用的树脂,白芜把树脂找出来,隔水融化,用树脂黏合两片竹片,一边黏一边绑,小心定形。 他们做到这步,夜已经深了,能听见遥远的鸟叫声,白芜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剩下的明天再弄。” “那先去洗澡。” 他们去温泉里洗了澡,又睡了一觉,直睡得神清气爽。 第二天,白芜爬起来草草吃了点早饭,又折腾他的弓。 家人去喂牲畜,喂小豚,接待族人,他在边上做着弓并不断思考。 制作弓箭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白芜再也不嫌自己的生活无聊了。 他又耗了一天,弓还没有做完。 他在不断地调整,打磨,缠弦,贴片,挂弦,再调整,打磨,刷油,缠弓。 在做弓的时候,他还要制作箭。 又耗了一天,白芜总算初步将弓做出来了。 这一张弓极大,立起来的时候,能到他的胸膛,看着就威风凛凛。 白芜展示给家人看,哪怕家人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也觉得这把弓十分不错。 岸催促,“你快试一试,这弓究竟怎么玩?” “还没弄好箭。” “箭要怎么弄?我和你一起弄。” “没剩多少事了。” 白芜深吸一口气,把旁边放着的箭拿起来调整了一下,然后放进肩袋中,带着他们一起来到后院。 他在后院设了一个小靶。 白芜在拉弓的时候,发现这张弓可能有点超乎他的想象。 他拉第一次第二次还比较轻松,拉到十来次的时候,胸口的肌肉就有点疼了。 他白天已经试过一次,有一点射箭的经验,此时在岸的催促下,他也不多犹豫,直接将箭上到弓中,拉弓放弦。 “嗖——”箭带着破空声,直接射到山边。 这根箭没射中,白芜也不犹豫,又抽出一根箭,眯起眼睛再射了一箭。 他一连射了七箭,最后一箭才“啵”一声,插在木靶子上,入木三分。 白芜悄悄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疼的胸大肌,朝他哥抬了抬下巴,“好玩吧?” “好玩!快,你让我也试试。” “先把箭捡回来,我就做了那几只有用的箭。” “好嘞,我这就去捡。” 岸兴冲冲地把所有的箭都捡回来,站在白芜站的位置,对着木耙,拉弓开射。 他力气还不如白芜,准头也不如白芜,前三箭连木板的边缘都没挨上,后四箭不太能拉开弓,射得越发歪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意犹未尽,“真好玩,我去把箭捡回来,我们再射一次。” “这可不止好玩,它用来打猎。” “这玩意怎么打猎?瞄不准射不中,用它还不如用我们的脚爪。再说,就算射中了,也没有太多用吧?你看,木头都射不穿。” “那是因为我们用的木箭,等我改良一下,用铁箭很快就能射中了。” “铁箭要怎么用?找鹰族的人照着木箭打吗?” “不用,铁箭只要箭头是铁就行,安在木杆上。” “好吧,我再射两箭,我感受一下。” “别耍赖啊,这一次该轮到南遥了。”白芜不顾他哥跃跃欲试的表情,硬从他哥手中接过弓,塞给南遥,“你试试。” 南遥接过他手里的弓,先将空着的弓拉满,感受了好几下,再安上箭。 当南遥手里有弓箭的时候,他的气势立刻不一样,他拉满箭,对着远处的木靶,嗖一下放了箭。 他射箭的时候,箭的速度格外快,几乎瞬间就钉住了木板,箭尾还一直在颤动。 他也射歪了,这箭只射中了靶子的边缘。 南遥看了一眼,调整了一下姿势,又抽出了一只箭,再次将箭射了出去。 他一箭射得比一箭好,然而哪怕在最后一箭的时候,他依旧没能射中靶心。 “咦?”白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居然没有射中靶心,不应该啊。” “这弓好像有点问题。” “哪里有问题,我在家试了一下午,也感觉好像有一点点怪,已经调整好几次了。” 南遥伸手一比划,“这边比这边要重一点。” 南遥的敏锐程度比白芜强太多,白芜十分重视他的感觉,拿着弓比划了半天,奈何他没有这份天分,还是不太能察觉出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白芜最后找了一根线,系在弓的中心,把弓吊在树上,这才找出了那点不平衡。 两人又是连夜改弓。 白芜拆了弓上的线重新缠过,最后他们发现这好像不是线的问题,而是弓在制作的时候,本身就不平衡。 南遥道:“也可以用,习惯它是一把不平衡的弓,慢慢就会好了。” “不。”白芜双手叉腰瞪着那把弓,“还是不太行,过不了我心里那关,重新做一把吧。” 岸在边上听到他们的对话,举手道:“那这一把留给我玩,我发现弓还挺好玩。” “不行,弓是用来打猎的武器,你要是玩习惯了不合格的弓,以后养成了坏习惯,那就糟了。” “我应该不会用这玩意打猎,这东西射不动的木靶都射不中,射猎物就更难了。” 白芜刚想跟他说熟能生巧。 墨在一旁突然插话,“这话不对,弓在正式打猎的时候可能没太大用处,在采集的时候不一样,它用来打小型猎物,会很好用。” 岸反对,“不会吧,那么大的靶子我们都射不中,小型猎物还能射中?” 白芜抢着道:“当然能,多练几次,等射习惯就能射中了。外面那么多小动物,它们在觅食或者休息的时候,会长时间站在一个地方不动,跟木靶子也差不了多少。” 岸摸摸下巴。 白芜:“它们还比木靶子好射,肉比木头软。你想想,要是隔着十来步看见了小型猎物,跑过去会惊动它,原地变兽形又来不及,这时候用弓箭,运气好的话,就能直接把它打下来了。” 墨道:“好些地方都会好用,比如灌木丛,枝头,水面,这些都是人形不方便去的地方,用箭就方便多了。” 墨不愧是老猎人,白芜原本对弓的用处还没那么清楚,听他这么一说,心头越发火热,“那我明天再做一把弓,这弓——” 白芜看着手里的弓,“这弓也没有太大的用处,就放在商店里,就把弦拆下来放在商店里看,有没有人想换了它去弹棉花吧。” 一回生,二回熟,白芜第二次做弓的时候,技巧已经比上一次娴熟了许多。 南遥留在家里和他一起制作弓,并且看着家里的蛋宝宝。 南遥手很准,感觉也很敏锐,在某一方面甚至比得上测量仪器。 两人日以继夜,终于在三天之内,赶制出了一张新的弓。 白芜为了配这把新的弓,特地向鹰族订了一批箭头。 鹰族人现在打铁的技术炉火纯青,白芜订做的时候,专门给他们制作出了模型,让他们按着模型做。 箭头拿回来后,白芜和南遥又打磨了一下,重新调整,才把箭头安在木杆上。 他们新做出来的弓比旧弓要重,弦也更难拉一些,同时更精致。 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从一无所有的状态下,制作出了这么一把精致的弓。 这一次由南遥来测试。 弓配上有铁箭头的箭,再配上南遥卓越的视力和精准的控制度,射出的箭几乎无往不利。 他第一次射了五杆箭,每一次都正中靶子,还有一杆正中靶心。 “好箭法!”白芜抚掌而叹,当场拉着他,“走,我们去菜地里试着打鸟!” 鸟一直是白芜家菜地的祸害,哪怕养了两头大狼,也有兼顾不到的地方,他们家的菜和其他作物经常被鸟儿啄得乱七八糟。 白芜早把这些鸟儿恨得牙痒痒,奈何又没有太好的办法处理那些鸟。 他们总不能变回兽形从早到晚都守在田里,那也太耽误事了。 再说,他们变兽形也需要时间,在他们变的时候,鸟早飞走了。 这次他们终于有远程武器,白芜抬头挺胸,拉着南遥飞快跑到了田里。 白族开荒已经开到了他们的农田附近,此时,白族的农田里正有族人在劳作,看到他们过来,族人们纷纷跟他们打招呼。 “祭司大人,芜大人,你们的弓做好了啊?” “早做好了,这是第二把。我们过来试试弓的效果。” “怎么试,你们要射什么?” “鸟!不聊了,我们先试去了啊。” 白芜说着轻轻杵了杵南遥,期待地看着他。 南遥四下转了一圈,带着白芜走到菜地中间,把箭搭在弓上,然后瞄准树上的一只鸟。 那只鸟黑背白腹,个头大概有一两斤,跟白芜上辈子见过的小母鸡差不多。 这种体型的鸟都很警觉,白芜自己从没抓到过这种鸟。 他只捡到过这种鸟的鸟蛋。 南遥拉满弓,对着那只鸟,轻轻一放箭。 随着一声破空轻响,正在枝头悠闲梳毛的鸟应声而倒。 “啪嗒”,鸟掉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好快! 白芜睁圆了眼睛,看看南遥,又看看地上的鸟,“牛啊。” 南遥露出点笑意,“好说。” 第159章 介绍 白芜站在阳光下, 瞄准三十步之外的靶子,眯眼,放箭, “嗖”一声, 箭插在靶子上,箭尖轻轻颤动。 这次也射歪了,只射在靶子边缘。 白芜用舌头顶了下脸颊,轻轻吁一口气, 从箭袋里重新抽出一支箭, 搭在弓上, 再次射了出去。 一轮三十支箭射完,有一支箭插在靶子正中心, 七支箭插在靶子上,其余都射到了靶子外面。 手感不行, 还是得练。 白芜练习射箭已经有好几天了。 他的运动能力和视力都比上辈子好太多,练习射箭也很快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然而离真正打猎差得还太远。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老老实实地把箭捡回来, 再射。 成为一般的弓箭手,他只需要练习再练习, 只要他练习得足够多, 和这一把弓足够熟悉, 总有一天他能射出合格的箭。 又一轮三十支箭射完, 他再次跑到木靶那边, 把射出去的箭全都捡回来。 两头大狼一左一右睡在院子里,感觉到他跑动的动静, 只是轻轻撩了撩眼皮。 倒是满院子睡得乱七八糟的蛋宝宝们发出了细微的叽叽叫。 蛋宝宝们这段时间需要多晒太阳, 南遥说对他们的生长有好处, 白芜这才把他们搬出来,放到院子里。 蛋宝宝们都被放在箩筐里装着,只要箩筐不被弄倒,他们就滚不出来,倒不必太过担心。 白芜专心致志地射箭,他在感受距离和风,也在感受箭射出去的轨迹。 他将所有心神都放到了手里的弓箭上面,直到手里的箭射完,他嗅着空气,忽然感觉到有一丝异样,空气中好像有一点别的气息。 白芜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四周,两只大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立着耳尖,露出警惕的表情。 好像有人来了。 白芜将弓背到身后,快步走到山边,站在山上往下看。 白芜看见山下一头头威风凛凛的大狮子正排着队小跑着往他们这座山。 是狮族人。 来的又不只是狮族。 狮族后面还有三只褐色的庞大长毛兽,白芜没见过那样的野兽,一时认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种族。 不过和狮族在一起,应该都是兽人。 白芜站在山边看着山地下的兽人。 狮族先发现他们,粗着嗓子“喵”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白芜朝他们挥挥手。 为首那名狮族人变回人形,朝他喊了一声,“芜大人。” “疾风族长。”白芜总算认出来的人是谁了,他脸上带了点笑意,“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带朋友过来了,后面是长毛族的族人,听说你们这里有东西可能换,专门来找你们换东西。” “欢迎!” 两人在说着话的时候,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几句话过后,疾风总算带着人来到了山顶,白芜站在路口迎接他们,挡在他们前面,并不让他们到里面去。 疾风一眼看到他们家院子里晒着太阳的蛋宝宝,收回目光,看着白芜道:“我们刚刚遇见你们白族人了,他们说等会过来。” “好啊。好久不见。”白芜说着看向长毛族那三名兽人,“我叫芜,几位怎么称呼?” 那三名兽人有着棕色的皮肤,脸窄眉骨高眼睛深邃,个头也很高,睫毛尤其长。 白芜看向他们,其中两人对上白芜的目光,便朝白芜一笑,笑得有些腼腆。 三人各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为首那名叫蓝夜,是长毛族的族长。 白芜和他们交谈了一番才知道他们的来意。 长毛族住在狮族东南边,两族好几百年前就有交情,经常互相换一些东西。 去年冬天特别漫长,长毛族的人一直惦记老朋友狮族。 开春后,长毛族的人好好打了一阵子猎,把冬天亏的膘重新长回来,便带着食物去找狮族。 他们以为狮族的兽人不太擅长打猎,会过得比他们更差一些,没想到去到狮族,才发现狮族的人状态居然非常不错。 长毛族的人这才知道狮族去年种了大量萝卜、小麦和韭菜,加上养的猪和羊,为过冬储存下了大量食物,冬天日子艰难一些,却完全没有饿死人的情况。 长毛族里虽然没有直接饿死人,但族里好几名老人因为长期吃不饱,身体不好,没扛住最冷的那几天,生病去世了。 对比了一下两族的情况,长毛族也想种些东西。狮族建议他们过来看看,他们这才找上门来。 白芜听说长毛族的遭遇,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去年冬天鸟族人们也不好过。 蓝夜也叹了口气,“今年也要像他们那样,多存一些食物。听说你们这里可以交换种子和种植技术,我们就直接过来了。” “这没问题,只要你们出得起物资。” “我们打听过,听说你喜欢金属块,我们带了两筐黑金过来。除了黑金,这里还有我们那里特有的种子。” 长毛族人先把黑金拿下来给白芜看。 白芜这两年接触到的黑金比较多,他上手一摸就知道这是正宗的黑金,这些黑金质地坚硬,没什么杂质,品质非常不错。 白芜撑着筐子,笑问:“你们在哪找到的黑金?看起来非常不错。” “就在我们领地里的河边找到,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黑金?” “是,比我想象的还好,我再看看你们的种子?” “在这里。这是一种瓜的种子,它们春天发芽,夏天就能结出又大又甜的瓜。” 长毛族的人说着从背筐里拿出一个兽皮包,小心打开兽皮包,露出里面灰白色的水滴形种子。 蓝夜说:“我们没怎么特地搜集这种种子,手头上不多,你们要的话,夏天我们可以再送一份过来。” “这些已经足够了。”白芜轻轻摸了摸干燥的种子,“它种出来是什么样?是藤还是树?” “藤。它的藤特别长,有时候一根藤能结好几个瓜出来,大部分瓜都又香又甜。” “你们想要什么种子?这种瓜的种子可以从我这里换一种作物的种子,一颗换一颗。” “我们想换那种叫稻子的作物可以吗?” “可以啊,不过稻子和麦子一样,种一株下去,收获到的粮食也没多少。” “这我们知道,黑金能换多少稻子?” “这个就多了。一块黑金可以换同等重量的稻子,不过这是在你们换过稻子的情况下,如果换新的作物种子,那就是另外的换法。” “我们还带了点别的,你看看这个。” 长毛族的人放下了最后一个背筐。 他们总共带了三个背筐过来,其中两筐装着黑金,另外一筐好像装着杂物。 白芜探头看他们将一个个兽皮包裹拿出来,拿了五六个的时候,背筐里放着一个藤编织的隔层。 蓝夜把隔层轻轻拿下来,里面的东西挪动了一下。 白芜定睛细看,发现那居然是三只小小的花野猪! 野猪肉嘟嘟,被太阳晒了一下,它们互相拱着都想钻到对方肚皮底下去睡。 “怎么是野猪?”白芜有些惊喜,轻轻抓出其中一只,摸了摸它细软的绒毛,又托了托它肉嘟嘟的肚子,“这玩意可不好抓。” “你们管这叫做野猪?我们那里还行,不算太难抓。” “那你们下次来的时候可以多给我们带几只野猪,我们还是很乐意拿东西换野猪。” 白芜和几人站在上山的路口聊天。 摇了一会儿,白族的人匆匆赶过来,落到地上变回人形,“芜大人——” 白芜抬头朝白族说道:“你们来得正好,帮我把蛋宝宝搬进我们的房间里。” “三个房间都可以放吗?” “可以,都没锁。” 白族人应下,撸起袖子干活去了。 白芜等他们将蛋宝宝全都搬进房里,又清点过数目,确定没问题后,这才邀请狮族人和长尾族人到屋前。 白芜找了大量椅子出来,每个人发了一把椅子,又泡了茶,大家坐着聊天。 狮族人和长尾族人都对他新开的鸟族商店非常感兴趣。 白芜干脆带他们进商店里,给他们介绍货架上的各种物品。 两族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疾风一边看货架一边感慨,“半年没见,你们这里的好东西又多了不少。” “是啊,有些是我们本族的物品,有些是我们从其他部族里收集到的物品,都很不容易。你们看看你们要换什么?换的东西多,我再送你们点别的东西。” 疾风道:“我们想换一点土豆种子和布果种子,给你们黑金?” 白芜点头,“土豆和布果对你们来说都是新种子,黑金可以换,但换的数量不会很多,不像稻种那样,多重的黑金就能换多重的稻种。” 疾风点头,“没问题,规矩我们都知道。” 白芜跟狮族人来往过好几次,还挺喜欢他们,彼此交易得也挺愉快。 因为是老顾客,白芜内心里给他们打了个折,跟他们约定,一斤黑金换一粒小土豆或一斤黑金换两粒布果种子。 他们今年第一回过来换,换到的种子少一些,明年再过来的话,就可以论斤换了。 白芜还要求他们向兽神起誓,十年之内都不能把种子换给其他部族,十年之后随意。 狮族人爽快地答应了。 长毛族人到一边简单商议几句后,也决定好了要换的商品。 最后,他们以三只小猪、两筐黑金和一包瓜种换到了两筐稻种、二十颗土豆种子和十颗布果种子。 白芜跟他们换的东西多,又是第一回和他们做生意,在换完种子后,简单地将种植方法说了一遍。 三方将各自的种子和物资清点清楚,白芜额外送了疾风二十块肥皂,算对他们把长毛族人带过来的感谢。 白芜送肥皂的时候没特地避着长毛族的人。 长毛族的人看到他们的动作后,互相交换了下眼色。 白芜察觉到他们的小动作,朝他们笑笑,“要是你们也能带别的部族过来和我交换物资,我也会给你们送肥皂。” 蓝夜立刻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160章 珍珠 白芜背着弓箭和南遥沿着河往上走。 春天的阳光很明媚, 洒在大地上有点晃人眼,因为是早春的关系,又不至于太过灼热。 在刚过去的寒冬的映衬下, 这几乎是一年中最美好的一个时节。 两人走在大地上,脚步又轻又快。 他们刚刚乘着小豚到附近,现在要进山里摘茶叶。 他们今年摘过第一茬茶叶,前几天刚炒完, 哪怕是绿茶, 喝起来也很香。 白芜便想趁着茶树陆续发芽开叶的时节多采一些,这些可以发酵一点, 做成红茶, 等秋冬再喝, 味道一定会非常不错。 他们上一次在温泉附近采,基本已经将茶叶采秃了。 野生的茶树不像人工种植的茶树长叶那么快, 他们采一点, 虫子吃一点,茶树上剩下的茶叶没多少, 再采下去会威胁茶树的健康,他们只能找新的茶树。 山里的空气很清新, 阳光从头顶照下来, 穿过树叶, 在地上留下一块块跃动的光斑。 白芜站在原地, 鼻孔翕动,使劲分辨着空气中的味道, 没闻到, 他转动脖子, 问旁边的南遥, “你闻到茶叶的气味了吗?” 南遥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推了推,“附近应该没有。往山上去,半山腰有。” “看来我们这里的茶树不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 “蘑菇喜欢。下山的时候可以采一点蘑菇。” “有道理,我们再在河里捞一点小虾吧,好久没吃茶叶虾仁了。” “好,等会让小豚带我们去虾多的地方。” 两人沿着山坡往上走,这座山离白族部落很远,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猎物或者植物,因此人迹罕至,并没有人踩出来的路。 他们得攀着两边的植物慢慢往上爬。 草丛里,枯叶底下以及树根边上都有不少蘑菇,这个季节的蘑菇又大又肥,鲜嫩可口,他们要是闻到蘑菇的气味或看到蘑菇的影子,会绕一下路,将蘑菇采下来。 在爬山的过程中,他们也能看到灌木丛里的小动物,类似兔子、竹鼠、野鸟等小型生物,这个时候白芜就会拿下背上的弓,站在原地瞄准一射。 他的箭法现在还可以,一剑射过去,十有七八射中。哪怕没射死,只要射伤了,他们就能成功逮住猎物。 射中的猎物积少成多,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他们背筐里已经放了六只小型猎物。 白芜准备摘茶叶前要把背筐清理干净。 他特地看着背筐,忍不住计划了一下今天的晚饭,“晚上可以做一锅蘑菇炖野鸟,这种野鸟的肉还挺嫩的。” “烤着吃或吊汤也不错。” “小炒也不错。不能说了,说得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走,我们先去采茶叶,我看见了茶叶。” 他们这边的茶树比较高,采茶的时候,或在杆子顶端绑上镰刀,举着杆子,把树梢的叶子割下来,或直接上树去捋。 这活不重,就是比较耗时间。 两人背着背筐,举着杆子,一棵棵树走过去,小心割些茶叶下来,背筐里的茶叶一点点增加,一股清香的茶叶味飘出来。 从上午割到下午在太阳渐渐靠近山顶的时候,他们总算割满了两筐茶叶。 劳作了大半天,白芜胳膊和腋下都酸得不行,他揉捏着自己的肩臂,对南遥说道:“我们回去吧。这座山的茶叶采到差不多了,我们下次再来。” “先去捞河虾。” “走!我们直接飞过去!” 因为筐子里放的茶叶比较多,他们把打到的猎物全拿下来了。现在要变回兽形,他们得先把身上挂着的猎物拿下来,再把衣服脱掉,整理好衣服和猎物,绑好背筐的盖子,才能变。 这个过程比较复杂,只有南遥变回兽形,白芜携带着物品爬到他背上,把各项收获绑好,抱着他的脖子,“我们出发。” 南遥背着白芜飞到山下,他懒得再变回人形,长鸣一声,示意河里的两只小豚跟上,沿着河道往部落里飞。 春天的河虾多,他们专门回家放下东西,带上捞河虾的小畚箕,找了一条小溪去捞河虾。 河虾吃的东西比较干净,个头又相对较小,身子半透明,游在水里,像水中的小精灵。 南遥亲自出手,用畚箕去捞,一次能捞六七条。 白芜将捞上来的小虾捡到陶罐里,将畚箕还给南遥,让他去捞下一波。 两人配合默契,在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就捞到了整整一罐河虾。 他们卷着袍脚,提着工具,抱着虾,并肩走回家。 阳光将他们的身形拖出了长长的影子。 回到家中,川和墨已经将他们今天打回来的猎物处理干净了,菜也洗好切好,就等着白芜动手做饭。 南遥生火,白芜做饭,川和墨在屋前处理皮子,岸则陪着家里的蛋宝宝玩。 陆续有人过来他们家接蛋宝宝,看见他们今天的收获,再和他们聊聊天,顺便把带来的物资放到他们家中。 此时,炊烟袅袅,饭香味四溢。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家做好了饭,互相招呼着吃饭。 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宣布道:“感觉在家看蛋比出门采集还累,明天我要出门采集。” 白芜看向川,“那亚父留在家里,正好把今天采的茶叶揉一下,我们先忙两天。” 川笑着答应了。 岸又问:“族长今天问我要不要给我们送白蚌过来?你们不是说等看完蛋,会把去年养的白蚌捞回来?” 白芜琢磨了一下,“是该捞了,明天就去捞。我直接跟他说吧,顺便跟其他几族也说一声,问他们要不要以白蚌换些什么,省得我们自己去捞了。” 他们家帮各大部落看蛋,各大部落投桃报李,基本每天都会给他们带物资。 有了各大部落支援的物资,他们养起牲畜来变得轻松了许多,基本不用再额外去采集牧草。 白芜还挺看好这样的模式。 他们家的物资多,跟各大部落交换,刚好能实现互利互惠。 桌上的小河虾又鲜又嫩,用茶叶炒出来,有一股茶叶特有的香气,吃进嘴里鲜味十足。 蘑菇炖野鸟里面放了咬嘴果和豆酱,酱香味很浓,十分下饭。 大家劳累了一天,坐在桌子旁,吹着春天的和风,吃着丰盛的晚餐,晚餐的美味程度直接翻了个倍。 白芜吃完饭,靠在椅背上喟叹一声,“这样的日子真舒服。” 南遥坐在他对面,“休息一会儿,带你去泡澡。” “现在花那么多,我们是不是该专门抽时间摘一批花下来蒸点精油,说不定泡澡的时候可以加些精油。” “后天吧,明天去看珍珠,后天去摘鲜花。” 他们家的白蚌一直在溪流里,各大部落的人基本知道他们养了珍珠,不过没有谁敢起什么坏心,他们家的白蚌除了自然折损之外,并没有其他损耗。 白芜和南遥一大早起来,简单吃了个肉汤拌饭,便背着背筐带着小刀直接去溪流边。 他们要在溪流边上开白蚌。 白蚌放在野外散养,这一年来,它们的活动轨迹有点复杂。 溪流里涨了好几次水,他们放的木围栏也被冲垮了好几次,不少白蚌越过狱,现在整一条溪都是白蚌的身影。 他们在下游的湖底钓鱼的时候,甚至在湖里也看到过白蚌。 白芜知道这种情况都没太着急,这条溪和湖都快成为他们家的私产,平时也没人过来。 这帮白蚌越狱也没事,说不定未来有一天,他们突然挖到一个白蚌,里面会有大颗的珍珠。 两人到了溪流边,白芜挽起袍脚,小心翼翼地迈入溪流中。 这条溪属于山涧,从山里涌出来的泉水冰凉刺骨,要比外面大河大湖的水冷得多。 白芜迈入溪流,水波淹没他修长的小腿,冷气浸骨,他忍不住“嘶”地吸了一口凉气,“这水真冷。” 南遥搀住他的手腕,“站稳了,小心摔跤。” “我好像踩到白蚌了。”白芜皱眉,一只手拉着南遥的手,弯腰用另一只手去摸脚下的白蚌,“摸到了。” 他说着将白蚌“哗”一下拿出来。 白蚌被拎出水面,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温润的蚌壳闪着阳光,看起来非常美丽。 白芜盯着这个白蚌看了一会儿,“不愧是我们养的白蚌,足足长大了一圈。” “好歹喂了那么多料,长大也是应该。继续捞,先把它们扔到岸上,等会儿统一开。” “好嘞,我往下游摸,你往上游摸。我们比一下谁摸得比较快。” “不急,安全重要。” “玩一下嘛,那么浅的溪流能有什么不安全?反对无效,当你答应了,我们开始比啊,谁赢了记得答应对方一个小小的要求。” 南遥闻言顿了一下,眼神微妙地往他身上一扫,唇边带着点笑意,“你确定?” 两人还挺经常玩这个游戏,上一次玩大概在六天之前。 白芜又想起那个难以言说的夜晚,感觉自己的腰有些疼。 他在南遥的注视下,看看他们站的位置,感觉这次赢的几率比较大,挺了挺胸膛,“怎么不确定了?我摸到入湖口,你摸到没有白蚌的地方为止,怎么样?” “比吧,输了别耍赖就行。” “谁耍赖了?我什么时候耍赖过?不跟你多说了,我们这就开始比。” 白芜的优点有很多,其中一个重大的优点便是言出必行,他几乎不为自己找理由,也不想办法规避曾经答应过的事情。 南遥听见他的承诺,立刻弯腰在溪流里摸起来。 两人都是干惯了活的人,动作很快,速度几乎不分上下地一摸一个准。 白蚌像雨点一样被扔到了岸上,发出了咚咚的响声。 他们摸白蚌的时候,会特地拿到眼前看一下,个头足够大的白蚌才扔到岸上,个头要是不够大,则会扔进溪流里。 白芜卯足了劲想赢。 他头也不抬地往下游摸过去,摸白蚌的时候,有时候也会摸到一些鱼,尤其是一些食草的鱼类。 这些鱼类通常个头不大,也就他们巴掌那么大,肥倒是挺肥,肚子圆滚滚,白芜要是摸到了也不跟这些鱼客气,会直接扔到岸上的草丛里。 这些鱼晚上要是收拾一下,无论炸成鱼块还是吊成汤,味道都非常不错。 摸白蚌的工作不算繁重,不过需要他们一直弯腰直腰,一上午下来也很累。 白芜没有看南遥,一直在干活,好不容易摸到了入湖口,他转头看南遥,想跟南遥说赢了,没想到南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岸上了。 “你怎么那么快?是不是作弊了?”白芜站在溪流里,叉着腰轻喘,“你什么时候摸完?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就刚刚,比你早一句话的时间。” “你该不会是看到我已经快摸完了,特地提前站到岸上去吧。” “我是那么没信誉的人?” “我不管,我要检查一下是不是有漏网之鱼,要不然你怎么摸得那么快?” 白芜跑到岸上,啪嗒啪嗒地走到溪流上游,重新下了溪,在溪流里摸了起来。 他在溪流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几个白蚌,仅有的几个白蚌还是个头较小,属于他们这次不收割的那一类。 白芜狐疑地抬头看南遥,“居然真的没作弊,你怎么那么快?” 南遥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身边的畚箕,“我直接用畚箕拉过去,拉一轮,溪流里的白蚌就被我刨完了。” “还能这样?” “怎么不能?顶多捞出来的白蚌损伤比较大,也比较费畚箕,这不算?” “算……” 白芜敲了敲脑袋。 这批白蚌捞出来本来就要剖,无所谓是不是有损伤,他主要懊恼自己闷头干活,居然没想到可以想一想走捷径的法子。 这脑子放着太浪费了。 南遥愉悦地捏了捏他的后脖子,“开始剖白蚌了,这次不为难你。” 白芜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上次你说不为难我的时候,我腰都差点断掉。” “累了?我帮你按一按。” “算了,骚|话少说,还是开始剖白蚌吧。也不知道我们养了一年,现在这些白蚌里面的珍珠长得有多大?” “看一看就知道了。” 他们家的白蚌养了有一年,这一年中他们一直在监测着白蚌的情况。 上一回捞白蚌的时候,是四天前,当时有个死蚌,臭在溪里了。 因为还挺经常捞,他们对白蚌里的珍珠有个大概的概念,这些珍珠经过一年的生长,个头还可以,只是形状渐渐有所变化。 珍珠刚开始生长的时候,是球状。 随着它们越长越大,形状也变得怪异起来。 有时候两个珍珠长在一起,变成了葫芦状;有的变成了水滴状;还有的变成了奇形怪状。 珍珠除了有各种形状,还有各种颜色,白色,灰色,紫色,淡红色,甚至有一些说不清的混合色彩。 两人搬出了小马扎,也不聊天了,直接拿了木桶过来,一个个白蚌剖过去。 “果然是自然界里生长出来的珍珠,感觉就是不一样。”白芜一连掏了好几个白蚌,看看手里的珍珠,“这各种形状,各种颜色,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差了一些啊。” “倒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这些珍珠的数量够多,个头也够大,挑一挑,好看的应该不少。” “好像也是。” 两人把掏出来的珍珠放到木桶里,随着他们脚下的白蚌越来越多,木桶里的珍珠也越来越多。 珍珠少的时候,奇形怪状,颜色各异。多了起来后,木桶里的各种珍珠的光芒相互映衬,圆滚滚,光溜溜,看起来就渐渐变得好看了。 白芜剖到中途,专门去舀了溪水过来清洗手底下的珍珠。 珍珠洗干净后,无论什么颜色和规格,都变得非常好看,白芜抓了一把放在手心里把玩,“我好像能想象它串成项链,或做成首饰的样子了。” “可以搭配一点宝石。” “对,或者搭配一点玻璃片。这些蚌壳也不要丢掉,挑好看的蚌壳,可以和珍珠一起设计,我们还可以去海边找一些珊瑚或者贝壳。” “先把所有白蚌开出来,到时候挑一挑。” 白芜又捞起一把珍珠,珍爱地玩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干活。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桶里的珍珠也越来越多,已经有半桶。 一年的成果就有那么多,效益已经非常不错了。 白芜对他们这次养的白蚌非常满意。 这些白蚌的壳也不用丢掉,可以带回去清洗干净,再做一个简单的抛光,然后用来装肥皂。 蚌壳如此洁白漂亮,如果再有温润的光泽,想必一定会很受欢迎。 这些蚌肉就更不用丢掉了,他们家已经开始养今年的小猪,小羊和鸭子,蚌肉煮一下,拿去喂牲畜,就是一种上好的饲料。 他们甚至可以将这些蚌肉晒干,分批喂牲畜,每一次去喂的时候,就算给它们加餐了。 取珍珠是一件比较机械的活,白芜一边干活一边畅想,脑海里想了好几个蚌肉的用法,就在他想得正开心,面露笑意的时候,天空中传来拍翅膀的声音。 白芜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他哥为首,带了一大群鸟族人从天边飞过来,光看他们飞行的动作,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兴冲冲。 “啾啾啾!”岸还没有落地,一边迫不及待地朝白芜和南遥叫了好几声。 大家用兽形的时候,传达出来的信息比较简略,尤其白族这种对兽语不是很敏|感的人,他每次听兽语都要连蒙带猜,才能大致猜出意思。 这一次他不用,他甚至不用仔细分辨岸的话,都知道他哥会说什么。 他哥肯定在喊“珍珠”,大概是珍珠在哪儿,珍珠怎么样之类的话。 白芜放下手中的白蚌,对岸喊:“都取得差不多了,你自己看。” 岸像一个炮弹一样直接落到地上,将泥土砸了一个小小的坑。 他迫不及待想变回人形,将兽皮往身上裹,“来了。哇!怎么那么多珍珠?!” 其他兽人亚兽人也落到了地上,迫不及待地涌上来: “我看看。” “是真的珍珠吗?” “芜大人,你们找到的珍珠好多啊!” “这些珍珠也会放到商店里去吗?” 兽人亚兽人们搭着彼此的肩膀,围成一圈看圈内的白芜和南遥。 白芜捞起一把珍珠给他们看,“是真的珍珠,以后也会放到商店里去,不过更多的可能要做成首饰,然后才会放到商店里。” 兽人亚兽人们齐齐爆出惊呼: “这也太厉害了,芜大人,你们居然真的养出了珍珠!” “用什么可以换珍珠首饰?” “这些珍珠好大好漂亮!” 岸将手插在桶里,轻轻捞了满满一把,“珍珠还好好摸!” 他弯起了眼睛,满脸都是幸福。 其他人脸上则挂满了羡慕。 有人问:“芜大人,我们也可以养珍珠吗?” “当然可以。只是养这个需要一点技术,我不保证能养活啊。”白芜看他们眼睛又亮起来了,笑道,“养珍珠的办法不会外传啊,这是我们的独门秘诀。” 边上夕举着手喊道:“我不想养珍珠,我只想换漂亮的珍珠首饰,芜大人,你快说用什么能换?” “这可就多了,你们可以带物资过来,我们商量着交易。” 他们的白蚌已经剖得差不多了,两人加快速度把剩下的剖完。 白芜逮住岸,“哥,帮我们一起把蚌壳蚌肉背回去。” “我现在只想背珍珠。” “没问题,那你背珍珠。” 白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在大家的帮助下把蚌壳收进背筐里。 大家簇拥着他,一起热闹地飞回他家。 白芜原本还想做饭来着,对上周围一双双兴奋的眼睛,他干脆坐下来,打算先清洗珍珠。 珍珠的表面很光滑,基本没有脏物,他们拿水清洗几遍,就得到了光溜溜的珍珠。 这些珍珠无论什么颜色和形状,表面都有一层宝光,哪怕天色已经暗了,放在手心里看,依旧非常漂亮。 最妙的是,珍珠很奇特,它不像宝石那么冷,也不像金属那么重,它有一种温润的光芒,也又不失质感。 兽人亚兽人们围在一边看,每清洗出一捧珍珠,他们就会发出一声惊呼。 等看到白芜和南遥给珍珠分类的时候,他们的眼睛更亮了,在一边叽叽喳喳,讨论刚分出来的珍珠都可以做些什么?如果他们拿到手,他们要用来做什么? 白芜哪怕对首饰没兴趣,用手指划过一颗颗珍珠的时候,脑海里也不禁畅想——这颗可以用来做吊坠,这颗可以用来装饰发簪,这颗可以串手链…… 无论做成什么,这批珍珠一定可以给他们换回大批物资。 就是不知道对珍珠颇为狂热的天鹅族游商什么时候来了,说不定他们可以想办法给天鹅族游商报个信。 第161章 来客 白芜考虑了好几天, 最终决定通知天鹅族游商一声。 白芜站在山头和来接蛋宝宝的族人说自己的需求:“你们出门的时候,如果碰到了狮族人,请他们帮忙传递一下消息?” 崖点头答应, “当然可以。” 白芜笑,“那就太好了。就请他们帮我把消息传给别的部落,看见了天鹅族游商,告诉游商我们收获了大批珍珠, 请他们感兴趣的话过来一趟。” “我会跟他们说,要是这两天没见到狮族的人,我过两天亲自去他们部落里跑一趟。” 白芜:“那倒也不用, 我还跟鹰族和翠族的人说了,总不至于大家都碰不上狮族人。” “也行, 我先看看,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 尽管找我们。” 白族人也将蛋宝宝接走了,白芜回屋再将蛋宝宝清点了一遍。 现在只剩夜鸣族的蛋宝宝,明天应该也会被接走,他们这一期的“托管服务”总算要结束了。 白芜坐在屋檐底下,弯腰摸了摸趴在椅子边上的南风, “这阵子辛苦了, 你们再看一天,后天带你们出去打猎。” 两只大狼最近被他们留在家里帮忙看蛋宝宝, 也憋得狠了。 南风似乎听明白了可以出去玩, 耳尖刷一下就立起来了,吐着舌头看着白芜, 尾巴还扫了扫。 白芜对它厚实的耳朵爱不释手, 又撸了一把耳朵尖, “带你们去追野鸟玩。” 春天到了,外面的野鸟也多了起来。 除了野鸟,还有各种小型动物。 现在是打猎采集的绝佳日子,白芜每天都想背着自己的弓箭出门。 一晃两三天过去,白芜这天和南遥去采茶叶,没找到茶叶,倒找到了点特别的东西——一个充满着蜂蜜的蜂巢。 这是他们今年遇见的第一个蜂巢。 他们很少来这片区域,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大蜂巢。 从远处看,这个蜂巢像是树枝上长出来的巨型果子,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茶色蜂蜜则像果肉。 白芜咽咽口水,“这个蜂巢有点大。” “里面的蜜蜂也多。”南遥按住跃跃欲试的南风和白雪,“得想到办法。” “你说我把那个蜂巢射下来怎么样?” “可以考虑,先看看用烟熏,不行再射。” “好吧。”白芜有熏蜜蜂的经验,他盯着蜂巢轻声道:“我们先捡些柴火,捡比较湿的柴。” “去那边,刚刚看见了倒下的树木。” 这个世界的蜜蜂攻击性并不是很强,只要不动蜂巢,蜜蜂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 白芜感觉这次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风险,没想到他们两人有割蜂巢的经验,两只大狼却没有。 他们带着南风白雪靠近蜂巢的时候,南风白雪感觉到了威胁,张开嘴巴,眼看就要嚎叫。 白芜心都咯噔一下,心都快跳出胸膛了。 他眼疾手快的抓住南风的嘴巴,“别叫!” “嘤嘤。”南风耍着尾巴,满眼都是委屈,不知道白芜为什么会突然抓住它的吻部。 白雪在旁边用脑袋拱南遥的腿,嘴里也发出了焦急的呜呜声。 他们这边的动作不算大,因为体积较大,还是很显眼。 没一会儿,蜜蜂们察觉到了他们,不安地嗡嗡叫着,好些蜜蜂开始在蜂巢外面飞舞。 南风和白雪看到这情景并不害怕,反而压低腰,挪动着尾巴做出要攻击的姿势。 “事情有点麻烦。”白芜猫着腰要强行带着南风后退,“先撤退,看起来这些蜜蜂要飞过来蛰我们。” 南风和白雪犟起来,愣是不愿意动身。 “来不及了。”南遥忽然道,“把弓箭给我。” “嗯?”白芜看他一眼,在表达疑问的同时把手里的弓箭给了他。 南遥接过弓箭,将箭搭在弓上,瞄准远处的蜂巢,刷刷地连射了三箭。 这三支拥有金属箭头的箭先后穿过蜂巢与树枝的连接处,在巨大的作用力下,将蜂巢带得滚下了树。 南遥的速度太快了,白芜几乎看不清他怎么将蜂巢射下来,一时懵在原地。 “别愣着,我们准备逃跑。”南遥说完这句话,把弓背回身上,快速扯开外袍,“我带南风和白雪。” 白芜作为一名优秀的猎人,此时也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在南遥话音未落的时候,下意识地整理好了衣物,在原地迅速变回兽形。 南遥拍着翅膀,往上一飞,两只爪子分别抓住南风和白雪,带着他们飞上空中。 白芜跟在南遥后面。 两人拍着翅膀往高空中飞的时候,蜂巢里的蜜蜂终于反应过来了,“嗡”一声,密密麻麻地飞上半空,像一朵乌云一样,快速朝白芜他们飞过来。 蜜蜂的反应已经很快,但再怎么快,也比不上两名正经的鸟族人。 白芜他们几乎称得上毫不费力就甩开了这群蜜蜂,往外飞了好一会儿,两人在一座山上停了下来。 白芜落到地上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也在调整呼吸的南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哈哈笑了起来。 南遥眼里也带上了笑意。 笑完,白芜道:“你刚刚的那几箭射得太好了,我都没有回过神来发生什么事了,蜂巢就已经被射下来。” 南遥摸了把两只快要吓傻了的大狼,“要是用火熏,蜂巢里能留下的蜂蜜会更多一些。” “管他有多少,能弄到蜂巢就是胜利。呼,今天真刺激,好久没这么刺激过了。” “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们回去捡蜂巢。” 蜜蜂比较胆小,如果受到攻击,它们很快就会离开原来的巢穴,去搭建新的巢穴。 他们等会再回去,正好给蜜蜂搬家的时间,说不定下次他们还能发现这窝蜜蜂,再割一次蜂蜜。 两人先去采集别的东西,春天有许多野菜,尽管现在野菜的味道已经不如刚开春那会儿,但聊胜于无。 除了野菜之外地里,还长出了各种草。 白芜特地采了一大筐凉香草,这种凉香草无论用来做菜,还是用来做肥皂,都是非常不错的调料。 今天应该能得到不少蜂蜜,他们还可以把凉香草放进酒酿里,再倒一点蜂蜜搅匀了,喝蜂蜜酒。 两人直到下午才回去找那个蜂巢。 如他们所料,蜂巢里的蜜蜂果然已经搬走了,他们得到了一个充满蜂蜜的蜂巢。 和计划相比,这个蜂巢的蜜撒出得多了些,不过也不必担心浪费,两只大狼对这些蜂蜜很感兴趣,站在蜂巢边上,低头舔着洒在草地上和叶子上的蜂蜜,尾巴摇得跟风筝一样。 两人带着巨大的蜂巢和各种收获回去。 白芜一回到家就跑进杂物间里弄他的酒酿去了,南遥则去商店整理货物。 现在已经到傍晚,陆续会有人上他们这儿来找他们换些东西,在家里其他人没回来之前,南遥会承担看店的重任。 南遥才在货架上整理物品没一会儿,他灵敏的耳朵听到了一点动静,应该有人正在上山。 他原本以为是鸟族人,然而在那几个人靠近一些后,他闻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气味。 那是陌生的气味。 陌生且强大,容易引起警惕的气味。 南遥从货架边上转过身,走到窗前,双目盯着外面。 刚好来的人已经上了山顶,抵达他们屋前。 来的是几个高大的身影,他们各自背着个沉重的背筐,每走一步,都能留下一抹深深的脚印。 为首那人有着棕色的皮肤,南遥已经见过一次。 “鸟族的祭司大人?”蓝夜站在门口看着南遥,意外地问,“怎么是你在看店?” 南遥反问:“怎么是你?” 蓝夜道:“我带着几个兄弟部落的人过来了,上次和你们约好的,如果带人过来找你们换东西,你们会送我们点什么?这个承诺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南遥示意他们进来。 后面那几个人个头都比较高,比一般的鸟兽人高了不少,身形也比较强壮,看起来应该是强大的族群。 他们一走进商店,商店便变得狭小拥挤。 双方互相打过招呼。 对面一人四下张望,望完,脸上挂着失望地对蓝夜说道:“我还以为能见到你说的那个智者。” 南遥一听就知道这个智者指的是白芜,他的语气淡了些,“见我也是一样。” 蓝夜连忙解释,“这位祭司是智者的追求者,确实一样。我们别谈论这个,来看一看他们有什么货品。” 蓝夜对南遥道:“我们路过狮族的时候,听说你们专门托狮族告诉其他部落,给游商带话,说你们有了不少新货品?” 南遥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蓝夜笑,“太好了,上次我们来换货品的时候,还觉得你们的货品少了一些。” “等等。”后面那个兽人又说道,“我们不是过来找智者帮忙的吗?智者在哪里?” 南遥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帮忙?” 第162章 方法 白芜在杂物间里翻找了一会, 找出去年的酒酿。 去年冬酿的酒基本全酿好了,其中有一坛酿得特别棒,酒味醇香, 几乎尝不到酸味。 他抱着酒罐子走出来, 正想跟南遥说话, 一眼就看见商店外面站着几个陌生人, 南遥高大的身影被商店遮住了一半,不过还是能看出,他心情貌似不太好。 白芜愣了一下,将原本涌到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转而问道:“来客人了?” “是啊。”蓝夜转过头,高兴道,“我给你们带新的客人过来了。” “是你呀,这次要换什么?” 白芜说着看了一眼蓝夜身后的人, 这几人长相比较粗犷,浑身带着悍戾之气,也不知道是哪族, 武力值应该都不低。 白芜看看几人, 又看看他们南遥,脸上带了一点警惕之色地站到南遥身边。 南遥扶着白芜的肩膀:“没事, 他们说想来找你帮忙。” “我?”白芜反手指了下自己,“帮什么忙?如果要换东西的话, 可以换的物品都在货架上。” 蓝夜身后的一名兽人大着嗓门问:“我听说你们这里有让肉变得好吃的办法, 这个办法可以换吗?” “什么?”白芜问,“你是说煮肉的手法?这个恐怕很难, 肉的煮法有许多种, 如果你们想让肉变得好吃, 得先换一些调料。对了,你们恐怕还要换一口铁锅?” “多得是!听说你特别喜欢黑金,我们还带了许多黑金过来。”兽人说着豪迈地将背上巨大的兽皮袋甩下来,扔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响。 白芜眼睁睁看着他们平坦的泥面,被那沉重的金属块砸出了一个小坑。 南遥一眼瞟过去,那名兽人瞬间变得有些心虚,拉着巨大的兽皮袋往后挪了挪。 白芜倒没跟他计较,道:“有黑金好说,你们先坐,不知道怎么称呼?” 蓝夜插话,给白芜和南遥介绍几名兽人。 这五名兽人,有三名来自狼族,两名来自马族。 他们专门变回兽形让白芜和南遥看了一下,算是验明他们的身份。 之前一直和他们说话的是狼族的勇士影。 可能因为实力强大,这几名兽人都很直接。 白芜对他们不反感,他对所有带了大量物资过来的人都不反感。 “商店里就有让肉变得好吃的酱料,你们要不要先尝一尝?”白芜放下手中的酒罐子,笑眯眯地说道:“白请你们品尝,不用你们拿物资换。” 几名兽人对视一眼,高兴地同意了。 白芜去货架上拿了蘑菇酱、大酱、腐乳和沙拉酱出来,招呼他们坐到桌前。 他们家有晒好的腊肉,也有放在缸里储存的盐水煮肉,白芜各端了一盘盐水肉和腊肉出来,让他们蘸着酱料吃。 蓝夜坐在桌前,第一个动手。他毫不客气地用一片盐水煮肉蘸满蘑菇酱,送进嘴里,眯着眼睛仔细品尝起来。 其他人有样学样,尝试着像他那样,蘸了蘑菇酱送进嘴里。 所有人在品尝到蘑菇酱的第一时间眼里都露出来惊艳之色。 等他们吃完第一口肉,白芜将装有腐乳的料碟往前推了推,“这种酱比较咸,味道也比较特殊,你们轻轻蘸一点就可以了。” 其他人毫不犹豫地拿起另一片肉,将一层腐乳满铺在肉上面。 腐乳的味道非常特殊,他们尝到后的第一时间先是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再眼睛一亮。 蓝夜朝白芜竖起大拇指。 白芜微微一笑,再将沙拉酱往前推了推。 沙拉酱的味道和任何一种酱料的味道都不同,它香腴滑润,微咸微酸,尝起来的时候十分刺激味蕾。 白芜最后让他们尝的是大酱,怕他们蘸多了,白芜亲自帮他们蘸好。 大酱有一种奇妙的咸鲜味,越尝越让人觉得回味无穷。 几人吃完还坐在原地回味。 没一会儿,川他们都回来了,看到面前一堆兽人也不觉得奇怪。 川跟白芜和南遥打了一声招呼,笑着问他们,“这几位在不在家里吃饭?” “在。”白芜站起来,“他们想过来跟我们交换让肉变得好吃的方法,亚父你休息一下,今天的晚饭我来做。” 蓝夜很谨慎地跟着站起来,问:“你请客吗?” “当然,欢迎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这群人带来的黑金实在太多了,白芜完全不介意先让他们尝点甜头。 做生意嘛,总得先展示一点实力,获取生意伙伴的信任。 白芜下厨的时候,使出浑身解数,特地做了一桌肉宴。 蒸炒炖炸,他过年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精心。 最后做出来的肉菜足足有十三道,几乎每一道都各有特色。 白芜请蓝夜他们坐在桌子旁,又拿了酒酿和蜂蜜出来,在杯子里放入凉香草,给他们倒蜂蜜酒酿,“今天请大家尝一尝,看看这些让肉变得好吃的方法合不合格。” 蓝夜忍不住道:“你们家的饭好香啊,平时都是这么吃吗?” “差不多。”白芜道,“不止我们家这么吃,部落里好些人家,也开始这么吃了。” 白芜特地挪了挪桌子中间的腐乳炖肉,“你们尝尝这道菜,这就是用腐乳酱做出来的肉。” 腐乳炖肉是一道肥瘦相间的兽肉,兽肉焯水,再加腐乳和料汁小火慢炖,炖出来的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色泽红亮,闻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兽人们不用别人劝菜,每个人拿着筷子,笨拙地将肉往自己碗里扒拉。 几乎一瞬间,那道腐乳炖肉剩下盘底浅浅的酱汁。 白芜再给他们介绍其他肉菜,他们来者不拒,十分捧场。 在热烈的气氛中,众人将桌上的十几道肉菜一扫而空,撑得抱着肚子坐在桌边,满脸都是餍足。 白芜笑问:“这种让肉变得好吃的法子够格了吗?” “够了!”影连忙点头,“我愿意跟你们换那些酱料。”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想换。 “非常明智的决定。”白芜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货架上的酱料并不多,换完这批,下一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好。而且我们的酱料要换的黑金也不多,你们这里的黑金可以换一大堆。” 白芜挺喜欢黑金,黑金的性能要比铁更优越,基本不生锈,做出来的锅尤其好用。 黑金锅不放油直接煎鸟蛋都不会粘锅,铁锅则不行。 铁锅做菜导热快,但很容易粘锅,而且容易把菜炒黑,刷起锅来很麻烦。 白芜一直想要第二口黑金锅,奈何到现在都没攒够材料。 除了黑金锅,如果有足够多的黑金,他还想多弄两把黑金匕首,再把箭头全换成黑金。 黑金不生锈,不像铁,他们隔三差五就要磨一磨,用黑金的话,能省事很多。 影他们带来的黑金多,也不讨价还价,吃完饭直接数着黑金跟白芜他们换酱料。 白芜也不多收他们的,按照换给族人略高一点的价格,该换多少换多少。 换完后,他们还各自剩大半袋黑金。 白芜看着他们的黑金眼馋,“你们还想换点别的什么吗?我们的珍珠首饰很漂亮。” 影摇头,“我们族的亚兽人不喜欢这东西。我还是想换能让肉变得好吃的办法。” “我不是跟你们换酱料了吗?” “我听说你们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就是在兽还小的时候,给它弄点什么,然后兽肉就会变好吃了。” 白芜听到这里总算听明白了,“你是想换一种让兽肉本身变得好吃的办法,哪怕简单一煮,兽肉的口味也会很好。” “对,我就是那个想法。”影道,“酱料很好,我想要不用酱料也让肉变得好吃的方法。我听说你是智者,你有这个办法可以教给我们” 第163章 幽怨 白芜听到这里总算听明白了, 这几个兽人想要的是驯养野兽的办法。 这个办法可比单纯的酱料有价值多了。 白芜打量这几名兽人,他们也回望,脸上似乎带着些忐忑,又似乎没有。 “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了。”白芜看着他们说道, “你们要的这个让兽肉变得好吃的办法, 还涉及养殖。这个法子我们一般不教给外人, 起码我们不会为了黑金换给外人。” 影问:“那你怎么才会换?” 白芜沉吟, “不换具体的物资。你们有类似的技术或者别的什么, 我才考虑换。” 白芜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一看就没有可商量的空间。 影不太甘心, “黑金真的不行?我们就是听说你有这种办法才跑那么远过来。” “如果硬要用黑金换的话,也不是真的不可以。”白芜伸手一指对面的山头, “如果你能找来比那座山还多的黑金, 那我也愿意换。” “这怎么可能?我们找两袋子黑金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没办法,我们驯养牲畜的办法也很宝贵。” 影和族人反复央求, 蓝夜跟马族人在一旁帮腔, 白芜也没松口。 影不甘心地问:“你说的技术是指什么?我们看看能不能弄到。” 白芜摇头, “我想要我们不知道的技术, 我才愿意换。如果我知道了,又何必找你们?” “连这点提示都没有,我们上哪找去?” “反正得要和驯养牲畜差不多的技术。” 白芜看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提议道:“今天太晚了,不然你们去白族休息一下, 顺便再想一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明天我们再来讨论?” 蓝夜来过一次知道他们这边的规矩, 点头道:“这也行, 我们明晚再过来。” 墨见他们谈完了, 站起来说道:“我带你们过去。” 蓝夜连忙点头。 白芜送他们,“别忘了付白族的过夜物资啊。” 蓝夜几人离开后,白芜一直在哼着歌。 南遥听着他嘴里奇怪的调子,“你是不是想到要跟他们换什么了?” “有点灵感。”白芜问,“你说——让他们去给我们找物资怎么样?” “什么物资?”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辣椒吗?” “你说那种跟咬嘴果有点类似的果子?” “就是那个,狼族和马族我们这里那么远,说不定他们族内就有辣椒,就算没有,他们要是向其他部族打听的话,也可能找到。” “有道理。不过——他们要是找不到?” “我知道。毕竟辣椒比较少见,要找到辣椒的概率也低,我打算列一张单子,让他们照着我们的要求去找,只要能找到单子上的其中一种作物,我们就跟他们换。” 白芜觉醒上辈子的记忆那么久,对各种蔬菜早想念得不行——辣椒、花生、玉米、番薯、橡胶、甘蔗……只要他们的消息传得够远,兽人们不会找到他们要求的或者类似的作物。 有了各种作物,他们的生活质量也会提高不少。 白芜和南遥洗澡回来,特地翻开自己的小本子,认认真真地写下他想要的作物。 他一共列了其中,除上述几种外,有人要是能给他找到蔬菜,他也愿意换。 白菜、油菜、芥蓝、卷心菜……只要是能吃的绿叶蔬菜就行。 至于其他植物,如果不是特别好吃或者特别有用,他可以换点其他的,但不会用驯养牲畜的方法去换。 南遥对此没什么意见。 白芜反复琢磨了好几遍,确定自己的兑换方法没问题后,才收起本子和南遥钻入被窝。 长夜漫漫,正是休息的好时机。 白芜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他慢吞吞地洗漱完,和南遥飞回两位父亲那边,蓝夜他们早就在山顶上等着了。 白芜落到地上,一眼就看见了他们。 看得出来,他们似乎想了一|夜,眼下都挂着快垂到嘴边的黑眼圈,眼里也都是红血丝。 看到白芜,影立刻说道:“我们回去商量过了,也仔细想过了,没想出什么办法,我们没有可交换的技术。” 这话十分实诚,白芜看了他一眼,“我们回去也想过了。” 影眼巴巴地问:“那你们想出了什么办法?” “如果没有技术,你们可以找新作物过来换。” “什么新作物?” 白芜掏出自己的小本子,“第一种是辣椒。这是一种跟人咬嘴果味道类似的果子,不过它一般长在枝头,碰到它的汁液,皮肤会感到刺痛,我还大概画了一下它的样子。” 白芜将小本子翻过来给他们看。 米黄色的纸张上面用炭笔画了辣椒的果子、种子和叶子,光看这图案,有点像草药图谱。 影几人接过本子,翻来覆去地反复查看。 蓝夜抬起头,问第一句话,“这是什么?可以用黑金交换吗?” 他问的是纸张。 那么快就意识到纸张的价值,这敏锐度太牛了。 这人不可小觑,白芜多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果我们下次做得多的话,会把它放到商店里供大家交换。” 蓝夜珍惜地摸了摸手下的纸张,又道:“这图也画得真好看。” 白芜笑笑,他连鸟族人都没教,不可能教其他部族的人画图。 给他们看完辣椒,白芜又给他们看花生。 花生的特征也很明显,就是不知道原始的花生是什么样,和后世的差别大不大。 白芜一样样作物说过,等最后一样作物说完,他开头看众人,期待地问:“怎么样?你们见过这样的作物吗?” 众人齐刷刷地摇头。 影道:“我可以去附近几个部落打听一下。” 蓝夜道:“我们还可以问问别的游商。” 白芜点头,“那我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蓝夜他们换不到饲养牲畜的方法,心里十分不甘,再加上带来的黑金又十分沉重,背回去很是麻烦。 影不死心的缠着白芜,“真的不可以先把驯养方法换给我们吗?你看我们把黑金带来带去多麻烦啊。作物我们可以先欠着,一定会努力帮你们找。” “要是人人都先欠着,我们的商店也开不下去了。”白芜想了想,“沉重的黑金确实是一个问题,要不然你们把黑金换成珍珠?” “我们部落的亚兽人不喜欢珍珠。”影摇头,“再说我们要收集到那么多黑金也不容易。” 白芜道:“没让你们部落的亚兽人用,珍珠那么轻,十分好携带,又受大部分部落欢迎,你们要实在不喜欢珍珠,把它们换给游商也行,反正亏不了。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换不换随你们。” 沉甸甸的黑金确实不好背,大家远道而来已经够辛苦,要再把这些黑金背回去,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几名兽人对视。 白芜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不妨商量一下。 几名兽人去一边商量了下。 片刻后,他们走回来。蓝夜率先道:“我觉得可以,我们部落那份黑金可以换成珍珠。” 白芜一招手,“那我先带你们去看看我们的珍珠。” 白芜家的珍珠分好几个品级,正圆的他们都挑了出来,放到小木匣子里盛着。 一打开木匣,圆滚滚的珍珠堆积在木匣内,闪着一层温润的光,货架附近不太好的光线仿佛专门为这几匣珍珠才专门暗下来。 饶是对珍珠不太感兴趣的狼族人和马族人,面对着这些珍珠,眼里也不由流露出了惊艳的目光。 白芜面露自豪,“这是我们其中一部分珍珠,这些珍珠都比较圆,另外一部分不怎么圆的,我们做成了首饰。” 白芜又打开几个匣子。 他们家的首饰大部分是岸和小伙伴做的,白芜提供了一部分图纸,另一部分由他们自己发挥。 鸟族人的审美一绝,用的珍珠和宝石材料又好,做出来的所有首饰都非常不错。 蓝夜几个差点没看直眼。 白芜问:“换吗?” 蓝夜毫不犹豫地点头,“换!一块黑金换多少珍珠?” “那就得看珍珠的大小和黑金的重量了,我们家有秤。” 白芜给几人解释了一下什么叫秤,又当着他们的面演示了一下称东西的效果。 他们家的商店开在这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会开好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白芜没有骗人的打算。 他所有生意都做得很实诚,换黑金的时候给了几人一个实惠的价格。 珍珠对他们而言并不算珍稀,他们溪里还养着珍珠贝,并且今年可以再养,以后能源源不断地收获到珍珠,黑金则难收得多。 经过一上午的商讨,蓝夜几人把所有黑金留了下来,换走了白芜家的小半珍珠。 换完珍珠,他们就要回去。 蓝夜表示会再来,狼族和马族也说要去找白芜说的作物如果找到了,他们会尽快赶回来。 白芜欢迎他们,送走他们后,好奇地问南遥,“兽人的兽形是不是会影响他们的习惯?我怎么感觉狼族对养殖方法格外执着?因为他们喜欢吃肉?” “当然会有,只是看对个人影响的大小。鸟族受兽形影响,就很喜欢首饰和歌唱。” “说起来,好像狮族这点还挺明显,他们族干活的是亚兽人居多。”白芜感慨,“幸好大家相处得很和谐,要不然光看对方的兽形,就可以猜测到对方的弱点了。” “走吧,出门采集去。” “你等我拿个背筐。顺便我们绕去溪流那里看一下我们新的白蚌长得怎么样了。” “那再带渔网过去,等会网两网鱼。” “没问题,正好我也想吃鱼了。” 两人带齐了家伙出门打猎采集。 因为目标比较多,他们在外面一待就是一下午,再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他们坐小豚到山下,高高兴兴地回家。 没想到一回到家中,他们就对上了一伙神情幽怨的人。 第164章 番薯 白芜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见天鹅族游商, 一时有些尴尬。 他举起手,跟那几人打了声招呼,那几个人的目光显得更幽怨了。 天鹅族族长淡云身后一名兽人幽幽说道:“你之前说会等着我们过来换珍珠。” 白芜望着那五大三粗的兽人,脸上表情扭曲了一下。 另一名兽人语气更幽怨:“你还专门让人通知我们赶过来, 现在珍珠呢?” 白芜悄悄深呼吸了一口气, 冷静地说道:“珍珠现在也在等着你们。” “长毛族的人才刚走, 你说这话能有说服力?” “要不然你们跟我去看一看珍珠?” 长毛族、狼族和马族几人带来的物资有限, 又换了一些酱料,最后换走的珍珠不多。 从数量而言,剩下的珍珠占了大头。 白芜带着天鹅族游商一行进入商店中,搬出藏着珍珠的匣子给他们看。 “这是我们今年收获到的珍珠,已经挑过一轮了,每一颗都十分漂亮。”白芜道, “你们可以先看一看,对这些珍珠感不感兴趣?” 天鹅族游商偏爱珍珠,在珍珠这行,算是见多识广。 白芜家的珍珠不是他们见过的最漂亮的珍珠,却是个头最匀称, 颜色最多的珍珠。 天鹅族游商看得挪不开眼。 等他们看完珍珠, 白芜又带他们到旁边看珍珠做出来的首饰。 这些首饰由他们设计串成,带着他们浓烈的个人特色, 天鹅族游商去过这么多地方,也没办法在别的地方看到类似的首饰。 白芜看着他们的神色,“怎么样?你们来一趟,不亏吧?” 淡云喃喃道:“亏死了, 早知道我们应该飞快一点, 早些过来。最好的那批珍珠已经被人换走了?” “这个真没有。” “换走了你也不会承认, 我知道的。”淡云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们会是你最忠实的合作伙伴。” “要不我们来看一下你们带来的物资够不够换这批珍珠?” “你看吧,为了这次交换,我们特地绕去其他部落努力收集铁和黑金,我想到就是绕了这么一点路,我们失去了大量珍珠,早知道我们就不绕了。” 天鹅族的游商们确实为这次交换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们每个人都背着大量黑金和铁矿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宝石、种子、药材、布料。 白芜家剩下的珍珠数量虽然多,品质也不错,但天鹅族游商们换完他们家的珍珠,剩下来的物资还有很多。 天鹅族游商第一次做完生意后,不是兴高采烈,而是长吁短叹。 白芜被他们围在中间,听着他们的叹气声,感觉自己活像一个渣男。 白芜受不了:“讲点道理,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先到先得,价高者得,我又没有骗你们。” 淡云道:“反正我们和这批珍珠有缘无分,下一次想看到这么多珍珠,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白芜保证:“明年这个时候肯定有一批,如果明年你们能准时过来换的话。” 淡云:“今年我们都没赶上,更别说明年。说不定珍珠一出来,就被离你们近的哪个部落给换走了。” 南遥在旁边微微皱眉:“还有完没完了?如果实在不想换可以不换,我们找其他部门,应该也换得出去。” 淡云转头看南遥一眼:“羡慕你们,珍珠多就是这么有底气。” 白芜:“你们要不要先回白族休息一下,天色已经晚了,摸黑飞恐怕不太好,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明天一早再商议。” 淡云再叹一声:“我听说长毛族几族过来,你们还留了他们吃饭,果然我们不是你们最忠诚的合作伙伴,连留下来吃饭的待遇都没有。” 白芜捂着眼睛,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直接说道:“你们这么大一队游商就不能好好说话?压价就压价,非得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淡云总算收起来那套装模作样,直接道:“我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又特地搜集了你们想要的物资,换这些珍珠,你们总要给我们一个好价格?” “你先说你想出的价格。” “别的不说,我们是你的老合作伙伴,我希望我们能得到比长毛族他们更大的优惠。” 白芜和长毛族他们交换的时候,没有要求他们保密,现在天鹅族游商们多半已经知道那个价格。 双方对视。 白芜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发现他们确实打听到了长毛族几族换珍珠的价格。 白芜道:“价格这点,我们没办法改,你们都是我们忠实的合作伙伴,给谁更低的价格都不好。你们先别急,听我说——” 白芜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价格方面没办法给你们更低,但是我们可以送你们一些东西。” “哦,你们有什么新的东西,我们刚刚在商店里转了一圈,好像还是去年那些东西。” 白芜:“你们听说过酒吗?” 淡云手指叩了叩手心,“要不然你直接请我们尝一尝?” 淡云口才确实很好,白芜被他磨得受不了,最终还是留他们在家里吃饭。 吃饭的时候,白芜给他们倒了酒酿。 天鹅族游商们对这种新型饮品都很感兴趣,不过也没超出对酱料的兴趣。 白芜要给他们换个却不是这个,而是蒸馏过的白酒。 他们蒸馏出来的白酒不算多,却也不少。 大家都没有喝白酒的习惯,这些白酒放在杂物间放了一段时间,现在味道更醇厚,一打开坛盖,就能闻到一股特殊的酒香味。 白芜将酒坛子凑近他们:“你们经常在外面,免不了受伤,要是受伤了,抹一点白酒,化脓的几率就会少很多。” 淡云看着手上的白酒,低头轻轻闻了闻:“我们的许多药膏也有这个用处。” “白酒的用处不止这个。它除了能防止人的伤口坏掉,也能防止菜或者肉坏掉,要是腌菜腌肉的时候放一点白酒,基本就不容易坏了。” “真这么有用?” “不是说要送你们点东西?就是这个了。”白芜轻轻弹了弹小酒坛,“你们可以先带回去试试,有没有用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白芜答应送天鹅族游商一坛神奇的白酒,天鹅族游商们总算不再念叨了。 他们吃完饭,打铁趁热地兑换好珍珠。 白芜和南遥刚被他们念叨过,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说不能降价,在实际换的时候,到底还是赠送了几颗珍珠给他们。 天鹅族游商们这次过来确实诚意满满,特地去收集了许多东西,带来的物资也多。 换完珍珠后,他们手里还有大包小包的物资。 这些物资比较重,天鹅族游商体型又不是非常大型的那类,再背着飞回去确实比较麻烦。 白芜看着他们又要露出幽怨表情的样子,感觉头皮有些发麻:“等等,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们看。” “什么东西?难道还有珍珠一类的商品?” “不是,我给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白芜将他的小册子拿了出来:“这是我们托长毛族等几族找的物品,当时说好了,如果他们能找到小册子上面的植物,那我们就会换牲畜驯养方法给他们。” “牲畜驯养方法?” “你们这次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吗?我们鸟族各个部落都养着一些牲畜,尤其我们家现在有小猪、小羊、牛和鸭子。” 天鹅族游商一名兽人嘴快道:“发现是发现了,不过要吃的话,我们直接去野外抓也行,干嘛要养?” 白芜:“你想吃的时候去野外可不一定能抓得到,就算抓得到也不一定能抓到足够多。我们养的牲畜要多少可以养多少,去年冬天那么冷,我们能平安度过,多亏我们养了那么多牲畜。” 天鹅族游商们不说话了,都在看他们的族长。 白芜道:“而且你们没有发现吗?我们饲养的牲畜肉总是特别好吃,比外面抓来的野兽好吃多了。” 淡云道:“不如你先给我们看看你要找的是什么作物?” 白芜将小册子翻开给他们看。 他的画技在这群兽人当中绝对算得上一流,抓特征抓得非常清楚。 他才随便一翻,还没将小册子放平,天鹅族游商中有人就喊道:“等等,那是什么?我们见过那个!” 白芜一愣。 天鹅族一名小个子族人从后面挤出来,伸手指着白芜手上的小册子,“就是那个宽叶子的作物,我们见过。” 白芜低头一看,天鹅族游商指的正是番薯那页。 他顿时惊呆了,和南遥对视一眼:“你们见过这个?没看错吧?” 第165章 美食 白芜难以想象, 发现红薯会这么容易。 他看了好几遍小册子,确定自己没画错。 白芜:“很多植物的根茎看起来也像红薯,要不你们再仔细看看?” “别的我不敢说, 这种红薯我肯定没看错。”那名天鹅族游商道, “它的叶子和藤都可以吃,只是有时候吃起来带一点苦味,是不是?” “也许?那红薯的味道呢?” “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带有一点淡淡的甜味。对了,吃多了容易放屁。” 该不会真的找到了吧? 白芜听天鹅族游商将吃多了红薯容易放屁这一点说出来, 心里的怀疑降低了不少。 白芜道:“你们只是形容,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见过, 要等你们带来红薯, 我亲眼看过之后才知道。” “这点没问题。”淡云道, “只是我们给你找来红薯,你要给我们换什么呢?” “让牲畜肉变得好吃的方法?” “你们又养牲畜,要那方法干什么?” 白芜眼睛一眯, “你这话里有话啊, 你们想要什么?” “暂时还没想到,我们带来的物资都没换完, 也不知道还能从你们这里换些什么。” “换酒怎么样?刚刚你们已经尝过我们的酒了,酒不错吧?” “少来, 酒再好,肯定也比不上种子,就算真的要换酒, 也只能换酿酒的方法。我们暂时不需要换酒, 等我们用过酒之后再来讨论换酒的事。” “你不如直说, 想要换什么?能换的我都会尽量跟你们换。”白芜道, “如果你们想要珍珠,我们也可以去跟别的部落换一批,再过来跟你们换。” 他们手头上虽然不剩多少珍珠,但真心想换,也可以找到人换,换走红薯种子肯定没问题。 白芜看向淡云。 淡云道:“我们暂时想不出来,你们说能出什么价格?” “要不然这样,你们先过去白族休息,明天早上我们继续讨论?” “只能这样,那我们先过去了。说起来,你们这里的商品有些少啊,我还以为你们专门开了商店,会有大量的商品来着?” 白芜第一次被人嫌弃商店里的商品少,他一言难尽地看了淡云一眼。 淡云抱着双臂打量他们的商店,脸上挂着挑剔,“比我想象中要少多了。” “少来,你们游商走南闯北,带来的东西总共也不是很多,种类比我们这里少多了。” “我们可是游商,又不是商店。” 白芜耸耸肩,“天快黑了,你们要不要先去休息,要不然等一下飞都看不见路。” 天鹅族游商们又在他们商店里转了一圈,像是要记住他们的商品,预备明天再做一次交易。 白芜他们眼里分明带着感兴趣的神色,又嘴硬的说他们这里的商品少,不由啧了两声。 天鹅族游商们离开后,白芜和南遥告别家人,他们要先去洗澡,然后回山上睡觉。 白芜在跟南遥要泡澡的时候,十分郁闷:“我们商店里的商品真的少吗?” “不少了。整个鸟族也找不到那么多商品。” “可惜他们感兴趣的商品确实不多。我估计他们明天主要还是换布料、匕首和肥皂。” “等会回去,我看看存下来的肥皂够不够。” “应该够了,我前两天才刚清点了一遍。”白芜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漫天星空,“主要他们说我们的商品少,这一点我就很不服气,我们的商品哪里少了?” “他们不过想砍价,不用理。” “我是觉得吧,我们好歹是开商店的商人,还给他们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怎么着也是我们的不称职?” “嗯?”南遥转头看着白芜,“你又有什么好想法?” “称不上什么好想法,我只是觉得他们大老远来一趟,怎么着也要把他们背来的物资掏空。”白芜一骨碌转过身,和南遥面对面,“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商品品质特别好,特别难消耗?” “比如?” “你看我们的匕首和布料,要是没有谁换走它们,起码能用三五年吧?种子更不用说了,换一次管用好几年,除非我们培育出了更好的种子。肥皂虽然不那么耐用,但是大家用肥皂的时候也不多。” 白芜越说越觉得这个商店开得不太行。 这片大地上的部落数量本来就不多,他们的商店要是这么开下去,总有一天会市场会变得饱和。 南遥明白了他的意思:“话是这样,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总不能换出一些次品。” “不是次品,我们要想办法增加消耗品的比重。”白芜双臂环胸,“其实我们商店里现在有消耗品,比如大酱、腐乳、咸蛋和沙拉酱,还有我们可能上架的酒。” “如果只是这些东西,应该不会有部落特地从大老远跑过来。” “对,所以我们要增加的是比重,而不是整个商店都是这些东西。哎,我的衣服在哪?我拿本子记一下。” 首先要确定的是物品的配方绝不能轻易换出去,要换配方的话,那就是一次性买卖了。 其次,他们要增加商品的吸引力,比如珍珠对天鹅族的吸引力,酱料对狼族的吸引力。 还有,他们还得注重鸟族内部的市场,不能把希望全都堆到外地的兽人那里去。 白芜写完之后将本子递到南遥眼前:“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这算是对我们现有的商品做了个整理?” “对。没怎么补充其他商品,你觉得我们要从哪方面补充?” 南遥手指在商品目录上划过,“既然最受欢迎的是酱料,不如我们从这方面看看?” “这个我想过了,能用的酱料我都已经制作出来了,我不会别的酱料。再说,就算有别的酱料,比如说鱼子酱和虾酱,数量比较少的同时,也比较难受到大众的欢迎。” 这种具有特殊风味的食物,总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外人愿意特地花物资换走的可能性不大。 白芜坐在温泉里冥思苦想,南遥陪他。 商量了半天,两人在纸上画了又画,白芜说道:“我感觉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就是不知道突破口在哪里?” “总而言之,我们的酱料十分受欢迎,其他生活必需品一样受欢迎,应该从酱料入手。” “酱料属于食物,食物算生活的必需品?等等!食物……我好像想到什么了。你说我们制作大量的零食,放到商店里跟别人交换怎么样?” “零食是什么?” “就是用来解馋的食物!你看我们可以做的零食很多,比如甜的有蛋糕、糖果、果脯,咸的有肉干、菜干、豆皮……对啊,我们如果弄出大量的零食出来,一定会受欢迎。” 白芜越想越觉得可行,这个世界物资十分匮乏,大家基本没有零嘴这个概念,更别提享受零食。 正是因为日子过的太单调太苦,零食反而越发显得可行。也许,零食不仅为满足大家的口腹之欲,还给大家带来快乐。 只要尝过了零食,大家在手上物资充裕的时候会换点零食打打牙祭还是很正常的想法。 谁都有亲人亲戚,人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要给家人带点什么。大家总不能每次都带价值特别高的布匹、珠宝等等,带点小零食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他们的肉干果脯等做好了,完全可以放个半年,带回去当礼物不在话下。 白芜将这个想法跟南遥说了一声,征询他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可行,要不明天早上先试一下?” “别明天早上了,等会我们回去的时候直接回亚父那里,我们去把肉腌上。” 白芜越想越激动,连澡也不泡了,拉着南遥要回家。 他们两人飞回家,家人们都已经睡下了,看到他们回来,表现得非常惊讶。 川披着衣服出来,“这么晚了还要做什么?” “我要做点零食招待天鹅族的游商,亚父你先睡?” “都这么晚了,我给你们帮忙,忙完你们也早点去睡。” “不用,把肉腌上就可以了,明天我们早点下来做零食。” 白芜家有各种各样的酱料和调料,他们没怎么费力就把屋檐下吊着的肉拿了出来,用调料腌上。 天鹅族人多,他们将所有的肉都拿了出来。 肉腌好后,白芜又把蛋拿出来,“我们的面粉也挺多,明天可以做煎饼给他们尝尝。” “煎饼上抹上肉酱?” “那肯定,他们不是嫌弃我们这里的商品少吗?这次我多弄几种商品出来,让他们看看眼界。” 白芜兴致高昂地准备着。 他明天一定会尽量做许多美食出来,只不过这一次,这些美食就不是免费的了。 他要掏空天鹅族游商的物资! 第166章 威力 天还没有亮, 白芜便拉着南遥起来了。 他心里一直记着零食,难得自动被生物钟唤醒还一点都不困。 南遥倒是罕见地打了个哈欠。 白芜倾身拉过他们的袍子,先将南遥的递过去, 把另一件袍子往身上套,“我们早点下去,要不然等会儿天鹅族游商过来了, 怕来不及。” 南遥给他递鞋子,“不至于那么早。” “说不定,淡云那家伙最喜欢搞出其不意,总之我们早一点下去,多做几样零食出来。” 白芜气势昂扬地跑出去,从水缸里舀水出来洗漱。 南遥简单叠好被子, 跟在他后面出去。 离太阳出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天气只有一抹暗淡的霞光。 露水倒是开始下来了,他们一出房门,脚下的泥土很是湿润。与露水同在的是清晨的冷空气, 白芜搓了搓手臂, “有点冷。” “换一件厚袍子?” “不用, 动一动就暖和了。我们洗漱完把昨天打到的肉也带下去吧, 不然我怕不够吃?” 他们山上也有厨房,厨房里存了不少菜肉。 白芜找出背筐, 将肉找出来, 全塞背筐里,掂量了一下重量。 这么多肉,天鹅族来的人就算多一倍, 也应该够吃了。 两人背着肉到山下, 家人还没起床, 整个山头一片漆黑。 白芜深深吸了口凌晨清凉的空气,又吐出去:“我去把面粉也拿出来。” “我打发蛋白、蛋黄?” “好。”白芜一拍南遥结实的臂膀,又反悔道:“也不用打太多,要不然太累了,我们先弄不那么精致的食物。” 南遥笑笑,去杂物间拿鸟蛋。 幸好现在已经开春,他们又攒了一批鸟蛋,要不然鸟蛋都不够用。 白芜站在窗前搅拌馅料,南遥站在他旁边用打发桶打发蛋白和蛋黄,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下来,给两人的脸蒙上一层暖光。 随着两人的忙活,锅内渐渐飘出了香味。 先是肉香味,而后是蛋糕的甜香,再是面香味,白芜还特地炸了蒜蓉和肉酱,后两种霸道的香味覆盖掉前面的香味,强硬地冲击人的鼻腔。 白芜做美食的时候,不忘特地留出两份,他们两人先品尝。 食物还没做完,他们先混得半饱。 天一点点亮起来,川他们陆续起床。 岸打着哈欠进厨房帮忙,一进厨房,先使劲嗅闻,“你们都在做什么?这也太香了吧。” 白芜转头瞥他一眼,“赶紧刷牙,刷完牙来挑你喜欢吃的早餐。” “嚯,我看看,蛋糕、肉卷、烤肠、烤肉、手抓饼、三明治……今天是提前过百鸟节了?” “没,这些食物专门做出来,为的是掏空天鹅族游商的物资。” “用这些吃的?淡云族长可不是什么大方人。唔,给我一块手抓饼,这手抓饼闻着好香。” “这些吃的还不够?”白芜微抬下巴,“要不要来打个赌?” 岸将手抓饼塞进嘴里,把脸颊挤得鼓鼓囊囊,连忙摇头。 他朝白芜竖起大拇指,意思是够了。 白芜哼笑一声,转头继续做美食。 各种美食的香味极为霸道,飘出去好远。 天鹅族游商们飞过来的时候,隔着好一段距离就闻到了这种混合起来的香味。 他们提前落地,队伍里有人问道:“这是什么香味?闻着也太香了吧。” 淡云揉了揉自己的胃部,“估计他们想拿酱料换物资。” “他们的酱料需要的物资不多,不然我们换点?真的好香啊。” “我也觉得可以,换点回去给我亚父尝尝。” “这么香的酱料,带到别的部族去换东西应该也能换得出去。” “我想要那个叫腐乳的酱料。” “我都可以,各种酱料都换一些,不过我最想要的还是那种带咬嘴果的兽肉酱。” 游商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他们来的时候没吃早餐,此时闻着香味讨论各种酱料,好些人都忍不住频频咽口水。 淡云一挥手,加快脚步:“我们走快点。” 他们上到山头的时候,白芜和南遥还在做饭,各种美食摆在外面的桌子上,在晨光下显得色香味俱全。 岸正在外面摆碗,两头大狼在他脚下转来转去,毛茸茸的大尾巴摇晃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对这一桌美食也馋得紧。 “岸。”淡云跟岸打招呼。 岸转过头来看他们,笑道:“你们来得正好。芜和南遥刚做了一批食物出来。” 淡云:“你们也太客气了,早上随便吃点就行。” “没客气。”白芜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对淡云说道,“没请你们的意思,这是商品。” “啊?” 游商们纷纷傻眼,好些人都已经准备动手吃早点了,没想到这居然是商品。 有一名游商喊了起来:“这怎么能是商品?这个不是吃的吗?” “吃的怎么就不能变为商品了?总不能你们每回来,我们都请你们吃东西吧?”白芜声音同样提高了不少,“我们的手艺你们知道,这些全都是商品,不过都不贵,一斤黑金可以换五样。” 岸摆着碗筷,接话道:“做好了的商品都在这了,你们可以随便挑。” 白芜在做的时候已经将食物分成了小份,蛋糕分成了一角一角,饼切成了块,三明治的个头也小,不过不算特别小。 游商们的目光落在食物上。 岸麻利地拿了五样食品,将盘子堆得满满当当,往他们前面一推,“你们可以先换一份试试,分着吃的话,每人可以尝一点。” “族长,这——”天鹅族游商当中有人忍不住了,这食物也太香了。 尤其那个霸道的酱香味,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直往他们鼻子里钻,勾得他们肚子咕嘟咕嘟叫。 兽皮包里的黑金那么多,黑金又重,换一点尝尝也好嘛。 淡云也闻到了这股香味,他咽咽口水,大手一挥:“先换六份,每样来一点。” 白芜从厨房里走出来,擦了擦手:“这些都是我们过节才吃的食物,特别好吃,你们换了肯定不会吃亏。” 淡云道:“给我们拿大块一点的。” “都一样大,用木杆比划着切出来的。”白芜和岸一起给他们拿各种食物,又拿出称来称了五斤黑金。 天鹅族商人带来的黑金比较大块,黑金又重,一块黑金拿出来就十多斤。 白芜称完后还给他们找了几块小块的黑金。 他们的黑金看起来不仅没少,还多了。 天鹅族的游商们悄悄松了口气。 天鹅族游商一共来了十七个人,六份食物一共也就三十样,每个人一分,才分到一点。 他们将食物塞进嘴里,还没尝出个味,就已经吃完了。 各种美味落肚,反而勾出他们的馋虫,他们感觉更饿了。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族长。 “族长,要么再换一点吧?” 淡云看了看找回来的黑金,也觉得划算,他大手一挥:“再来十七份。” “好。”白芜点头,“你们选喜欢吃的,一人可以选五样。” 游商们毫不客气,选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大快朵颐起来。 白芜在他们吃的时候去面包窑里拿出今天烤的肉干。 这些肉干色泽红亮,质地润泽,经过一晚的腌制和一早的烘烤,香料最大程度地激发出了肉香味,一拿出来,诱人的肉香味便飘了出来。 白芜招呼南遥和岸吃肉干。 他们把肉干撕成细丝,慢慢品尝。 边上的天鹅族游商们吃着其他东西的同时看了他们好几眼。 这次来的游商都是兽人,五样食物看起来多,吃起来其实也没多少,他们三两口就吃完了。 桌上的美食还有那么多,又有新烤出来的肉干,几乎每个人心头都涌上了强烈的不甘情绪。 淡云心底也涌起渴望,他对上族人的目光,在众人欲言又止的神色中问道:“再来一份?” 游商们纷纷点头,高声呼唤白芜要继续换美食。 “我才刚尝出个味儿,一点都没吃饱。” “这个手抓饼也太好吃了,我还要两块。” “芜,能不能换点你们的肉干,早上还是得吃肉才舒坦。” 白芜做了那么多种美食出来,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为的就是勾起他们的兴趣,现在见目标达到,他自然不会拒绝。 “当然可以,你们要是有耐心的话,我们的粽子也快煮好了,你们可以尝尝。” 白芜先给他们拿肉干,等他们吃上肉干后,又去厨房看粽子。 粽子是早上下来后第一批做的,里面放着腌制好的肉和咸蛋黄,馅料和米几乎一比一。 白芜剥开粽子外面的竹叶,竹叶将粽香味锁得严严实实,一打开,热气瞬间将竹叶的清香,米饭的甜香和兽肉蛋黄的浓香烘出来,在一众美食中,丝毫不落入下风。 白芜咬了一口粽子,顿觉味道香浓,馅料十足。 天鹅族游商们闻到这奇特的香味,忍不住又在旁边咽口水,一个粽子算一份美食,一斤黑金可以换五个粽子,算下来也还划算。 淡云手一挥,“换。” 白芜给他们分粽子。 天鹅族游商们在白芜家吃吃喝喝,吃完一份又换一份,到最后一算账,他们居然吃掉了六十六斤黑金的食物。 淡云瞪圆了眼睛,吃惊道:“怎么吃了那么多?” “你们人本来就不少,积少成多嘛,你要是对账目有疑问,我们现在可以再对一下账。” 白芜在小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听到淡云有疑问,他很坦然地把账务拉出来再对了一遍。 淡云也认真地和白芜再对了一次,最后发现,他们真的吃那么多。 淡云示意族人将黑金搬过来过称:“幸好我们只在你们家吃一顿,要是多吃两顿,我们也不用换别的物资了。” 白芜:“你们去过那么多地方,挣了那么多黑金,花几斤黑金吃点东西怎么了?” 淡云道:“那也太多了,我们飞了那么远,背得那么辛苦才把这些黑金带过来。” “正是因为飞了那么远,所以才要犒劳自己一下。”白芜笑,“你们要是不在这里换美食,去了别的地方,想换都没地方换。” 这是实话,哪怕淡云心疼黑金,也不得不点头赞同。 理清账目后,白芜问:“你们要不要带点肉干和肉酱回去给家人们尝尝?也就肉干和肉酱比较能放,保存得好三个月内不会坏,其他就算想带也带不走。” 提到家人,刚大吃了一顿的天鹅族游商们犹豫了一下。 白芜道:“如果你们族里的老人和孩子没来过这里,他们应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干?” 天鹅游商们脸上犹豫的表情更明显,有人在背后拉淡云的袍子。 淡云露出妥协的神色:“换吧?你们的食物也太多了。” 白芜笑道:“昨天不还嫌弃我们商品太少?现在满足你们的愿望。” 双方商议了一下,天鹅族的游商们最终还是换了不少肉干和肉酱,几乎人手一大包。 他们用黑金结账,一斤黑金能换好些肉干和肉酱,他们原本用不了多少黑金,没想到大包小包一打包好,再一算账目,需要的黑金直接让他们傻眼。 淡云自己又算了一遍,发现要的黑金还是那么多。 白芜安慰他们:“你们出来那么多次,都没带过这种肉干肉酱回去,也让家人尝一尝嘛。再说你们不是还剩一小半黑金?” 淡云道:“这一小半黑金,我们去其他部落换东西要用。” “你们带黑金还不如直接带我们的黑金工具,各种小刀看起来比单独的黑金诱人多了,要是那个部落没黑金,他们肯定乐意跟你们换。” “你说的话也有道理,那再换十把小刀。” “好嘞,纸张要不要?你们上次不是说想要我们的纸张,我们最近会再做一次纸,可以换你们一点。” “得了,再换估计我们连袍子都要留在你们这里了。”淡云叹了口气,“你这也太会做生意了。” 白芜笑了笑,没继续劝说他们,只是和南遥一起将他们换下来的东西打包好。 淡云一脸肉痛地将黑金跟他们交割好,因为剩下的黑金太少,还补了些铁块。 白芜送他们离开:“你们记得帮忙找红薯啊,找到了红薯,我们可以用黑金交换。” 淡云有些郁闷,“你给我们留下的物资太少了,我们得去别的地方再换一批物资,要不然生意都容易做不起来。” “反正你们抓紧嘛,我也把小册子给其他族看过,要是其他族先找到红薯,再次比你们先拿过来换,你们可不要说我没提醒。” 白芜现在生意做得大,认识的部族也多,已经不用完全依赖天鹅族讨价还价的余地自然也大。 云淡的表情更郁闷了,却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我们会尽快。” “希望早日再见。说不定你们再来的时候,我们又弄出了新的商品。” 白芜从天鹅族这边得到了灵感,决定做一批美食出来,专门摆在货架上。 食品需要的物资不多,大家随便带点什么过来就能换,带的东西多换得多,带的东西少换得少。 鸟族的人经常过来他们这边,对他们的货家几乎了如指掌,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上了新商品。 这些新商品全是食物,刚开始大家出于照顾他们的生意的心情,来的时候多少会拿点东西过来跟他们换。 多换几次,大家发现他们家的食物可以作为一道菜,摆在餐桌上下饭。 部落里的人们并没有他们这样的好手艺,哪怕现在,做饭也多是一锅大乱炖,不怎么追求美味,只求弄熟。 天天吃这样的食物,大家连吃饭都提不起兴致。 现在发现白芜家的商店里有美食,很多人出门的时候还特地弄点什么过来跟他们换。 大家来白芜家来得多了,无论从哪个部族往他们家飞,在路上都可以看见族人。 这样一来,往他们家飞的过程中,安全性大大增加。 大人们没空的时候,也不介意差小孩飞过来找他们换美食。 反正小孩们都要学飞,及早锻炼也是好事。 当然,能过来的小孩都来自于附近几个部族,更远一点的地方,小孩们无法飞到。 这天也是,南遥回来得早,正在商店里看店,一伙小孩叽叽喳喳从远处飞来。 他们的羽毛有白色,青色和翠色三种颜色,身形都不大,喙和爪子也还嫩,还是小鸟。 飞到了附近,他们也不拘是哪族人,都混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往地上落。 在一起打交道多了,他们对别族的兽语也了解得更深,哪怕不用变回人形,都可以简单交流。 他们一落地,各自整理衣服,背好背筐朝商店冲去。 拥挤到门口,他们先齐刷刷地鞠了个躬,喊里面的南遥:“祭司大人!” “嗯。”南遥冲他们点了个头,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今天都要换些什么?” “祭司大人,我要换腐乳。” “祭司大人,亚父让我换肉酱,特别辣的那种!” “祭司大人,我要换沙拉酱。” …… 半大的小孩们规规矩矩地排好队,一个一个朝南遥说出他们的想法,又把他们背筐里的东西展示给南遥看。 南遥给他们带来的物资估价: “这块兽肉可以换三筒腐乳。” “这块兽肉可以换五筒肉酱。” “这筐蘑菇可以换两筒沙拉酱。” …… 南遥朝小孩们交代清楚:“你们自己去货架上挑,不许挤,也不许抢。” “谢谢祭司大人。” “去吧。” 小孩们笑着跑进去挑好要换的商品,仔细放进背筐里,出来朝南遥鞠了个躬。 南遥吩咐他们回去的时候小心,不许贪玩。 小孩们应下,拥挤着变回兽形,往空中飞去,他们要一起飞很长一段距离,然后才会分成几队,回各自的部落。 南遥目送他们离开,坐在柜台前,继续在白纸上练字。 第167章 地窖 白芜窝在椅子上查看日历, 这是他们家的特供日历,南遥专门为他写的。 室内昏暗,哪怕点了油灯, 亮度也极为有限。 白芜用手指点过去, 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离百鸟节还有十二天, 这段时间是不是会天天下雨?” 南遥感受了一下空气中的水汽:“从今天起,未来三天都有雨。” 白芜往椅子上一坐,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下雨的话,他们出去打猎和采集的时间就要缩短了。 在家也没什么事做, 起码不能做美食, 不然做出来也会坏掉。 南遥看他神情恹恹,问:“去不去钓鱼?” “不太想去,我们网的鱼已经够吃了。”白芜嘟囔,“再说, 我每次钓鱼都钓不过你。” “那带着南鱼白水出门踏青?” “出门采集就算踏青了, 不想去太远的地方,被雨淋了,躲都没法躲。” “不然继续编写我们的文字?” “这个也没办法天天干啊。” 白芜换了个姿势,继续坐在椅子上发呆。 春雨还是有点冷,下得大的时候能把人浇透, 浇得人忍不住打寒颤。 部落里每到这个季节就会缩减出门的时间, 大家更倾向于在部落里吃喝玩乐, 顺便联系感情。 白芜想了一大圈,没想出来能做什么,干脆缩在被窝里补眠。 外面淅淅沥沥, 听着春雨睡觉倒也舒适。 这天白芜睡到肚子饿了才起床, 起床后发现南遥不在家, 应该在山下。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穿好袍子,背上背筐准备下山。 山上山下离得极近,白芜顶着毛毛雨,往下一飞,一会儿就到了。 他一落地,就看见南遥正在屋檐下砍柴,边上还有一些其他植物的枝叶。 川坐在南遥对面,也在劈木条。 “这是在干什么?”白芜拢了一下衣服,背好背筐,双手遮住头顶快步冲入屋檐下,对南遥小声说道,“我刚刚还找了你一会。” 南遥趁川不注意,握了他手一下,低声道:“要做熏肉。你先去拿布擦干头发。” 白芜探头:“怎么这时候做熏肉?商店里的熏肉换完了吗?” 川道:“是先前换到的肉快坏了。” “这么快?” 他们提高了商店中的美食占比以来,每天都能换到大量的肉。 这些肉他们吃不完,干脆做成了各种肉制品,比如肉干肉酱和风干肉。 做肉制品比较麻烦,他们并不会每天都做,大部分时候选择用盐把肉腌上,隔一段时间做一次。 这次就是腌好的肉坏了。 白芜看看天空中正飘着的细雨,感觉可以理解,现在天气那么暖和,又在下雨,算得上温暖潮湿,肉坏掉也正常。 他放下背筐:“要熏的肉不多吧?” “多,有五筐。麻烦的是家里的腊肠也开始长霉斑了,要再熏一下,熏好后用油泡起来。” “杂物间还够地方放吗?” “不太够,有一部分要放在你原本住的房间。别聊了,赶紧过来帮忙。” “我去洗个手再来。” 父子三人一起忙活,在走廊下生起火,又在火上面堆了大量刚砍下来的树枝。 火苗舔上树枝,激出大量烟气。 白芜放在腊肠 白芜叹口气,没冰箱就是麻烦,要是有冰箱,往冷冻层一塞,放个半年都不会坏。 等等,冰箱? 白芜忽然想起来,对南遥和川说道:“你们听说过地窖吗?就是在地下挖一个洞,储存物品。要是弄得好,地窖会又冷又干燥,储存的东西不容易坏。” 川问:“那不是跟山洞一样?” 白芜:“比山洞的效果还好,山洞比较湿,地窖要是防潮措施做得好,能一直保持干燥。” 白芜想了想:“我们家不是有去年没用完的炭吗?要是弄好了地窖,我们可以在底下堆一部分炭,炭的吸水效果可好了。” 南遥道:“你要想挖,过几天等天晴了可以试一试。” “我就是告诉你们有这么一种东西,等等,好像我们的确可以挖地窖试试,杂物间不是都已经堆满了吗?我们可以挖个地窖当仓库。” 川笑:“你要是真想挖,我们一起帮你挖,到时候挖出来的泥直接扔到山下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你们让我想想。” 川他们独自住在这个山头,白芜和南遥半山腰也没有其他人在,他们要挖地窖还挺方便,只要避开地基,直接往下挖就行。 白芜认真考虑这个想法,他拿了小本子,画下地窖的结构。 如果真的要建地窖,他们可以挖大一点,地窖的开口开在房间内,底下是地窖,上面是房子,正好多建一个杂物间。 建地窖的话,从技术上来说没有什么难题,他们有足够的建筑经验,还有水泥、石灰可以用,很快能建好。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地下可能比较湿润,到时候要铺木炭吸潮。 他们可以建好地窖后,再铺一层木炭,四壁也可以塞一层木炭。 现在烧木炭也不算麻烦,一年换一次完全可行。 可惜这里没有其他防水材料,他也不知道关于防水材料的信息。 白芜考虑了好几天,草图画了好几大张,南遥跟他一起画了好几版草图。 两人决定在半山腰上建地窖。 半山腰的地方比较大,他们正好可以加盖两间房子当仓库。 “每次要干活的时候,我就想起上辈子的种种材料。”白芜往炕上一躺,“这里太不方便了。” “比如?” “如果有塑料布,我们的防水问题会简单许多,只要在地窖的四面墙上贴一层塑料布,就能改善很多了。” 白芜还记得他小时候家里建房子,会在地板上面先贴一层塑料布。 那时的塑料布便宜又好用,贴了之后,哪怕是泥地,也不会回潮太严重。 白芜翻身坐起来,“说起来,有没有什么植物能有塑料布的效果?我上辈子见过好些人会在建筑中贴那种干的叶子,好像也能防水。” 南遥想了想:“你再说清楚一点?” “比如我们做的斗笠,中间就夹了干竹叶,防水效果挺好,下雨天带着出去也不会打湿,有没有类似于干竹叶这种,更大的叶子,可以用来防水?” “干竹叶不行?” “太小了不顶用,水汽会从缝隙里溜进来,而且竹叶也不牢靠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坏了。” “好像真有一种植物符合你的要求。” “你快说!” “你记得倒三山上半山腰有一颗特别大的宽叶子树吗?” “那棵汁液特别黏的树?” “对,就是它。这种树的树皮内侧有一层特别厚且韧的膜,撕下来晒干,可能符合你的要求。” 白芜回忆了一下,那株树的汁液特别黏,沾到皮肤上很难洗干净,他跟着部落上山的时候,被要求过远离那株树。 这些年来,他看到那种树都避之不及,还真没特地了解过那种树的情况。 “那我们明天去看看?” “明天还下雨。” “小雨,我们可以带上斗笠去,顺便摘一点地莓回来,地莓快过季了。” “多带两个背筐出去,这几天都在下雨,应该会有不少蘑菇长出来。” “好嘞,这个季节是不是还有许多花?我们采点花下来炸着吃,顺便再炸点蘑菇。好像茶也该摘了,上午去剥树皮,下去去采茶,来得及吗?” “要是怕来不及,明天我跟长尾族的人说一声,请他们去帮忙将茶叶采回来。” 这个月轮到长尾族供养祭司,长尾族的人基本每天都会背着食物过来,南遥也会回物资,请他们干点活应该没问题。 白芜想了一下,赞同道:“我们可以分长尾族的人一些茶叶。” 第168章 特性 倒三山的坡度非常缓, 整座山像一个躺倒的巨人。 这座山在鹰族境内,不过离鹰族部落还挺远,平时没什么人过来这边, 白芜和南遥过来的时候,附近根本没有人影。 白芜和南遥安排好家里的事,一大早过来,直接飞到半山腰上,落到他们要找的宽叶子树前面。 这种宽叶子树每一棵个头都非常大,树干极粗,树皮光滑,只有顶上才长有比芭蕉叶还大的巨叶, 像一座座带着风车的磨坊。 白芜走到宽叶子树前面, 发现他这样身形的人,至少要五个人拉着手, 才能将这棵树环抱起来。 “这也太大了。”白芜伸手按了按树皮的表面,只觉入手冰凉平滑, “我们要怎么取树皮内层的膜?” “直接用刀割一圈, 再撕。”南遥摆摆手, 示意白芜站远一些。 白芜从背筐里抽出刀,“我和你一起割。” 白芜将筐子放远了一些, 找了个好下手的位置,微微用了点力将刀尖直直插入树干当中。 随着刀尖“噗”一声没入树干, 一股黄色的半透明汁液涌了出来,接着就是一股独特的苦涩味,闻着有点呛。 南遥道:“别把树液沾到身上, 很难洗干净。” “提醒得晚了。”白芜朝南遥伸出手, 举着示意给他看, “手上不小心沾到了一点,这树液好黏。” “是很黏,以前有人不小心沾到身上,洗很多次都洗不干净,你这一点不打紧,别再沾到就好。” 白芜将手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保证道:“我会小心再小心。” 两人围着树割了半圈,割下一块比四人餐桌还大的树皮。 这树皮有两根手指并拢那么厚,侧面看着有很多空隙,正是这些空隙盛满着汁水。 白芜和南遥合力将树皮翻过来,树皮内侧发白,摸着冰凉柔韧,有点像摸某种动物的皮。 白芜问:“现在要怎么弄?直接把膜揭下来?” 南遥应了一声,用刀尖挑着树皮的边缘,一点点将边缘割开,而后抓住割开的那层膜,用力将整一层膜往上面撕。 他撕的时候看起来很是费力,白芜连忙过去帮忙,两人踩着树皮,用力往下一撕,片刻后得到一卷厚厚的树皮。 “好家伙!”白芜抓住树皮向外这一面扯了扯,用尽全身力气都没将树皮扯烂,“这也太柔韧了,比我想象中柔韧多了。” “先割一点带回去试试,有用我们明天再来割。” “是不是要处理一下,沾到树液这一面得刷洗干净?要不然我们放到溪流里去浸泡吧?” “先放到锅里煮一煮试试。” “也行,煮没效果的话,再放到溪流里试试。” 他们现在处理物品的手段很简单,要么放到水里浸泡,要么扔到锅里煮,要么挂到太阳底下晒。 无论是浸泡还是蒸煮,都可以放石灰和盐等使材料改变性质。 这次也是,白芜和南遥会先将树皮扔到锅里初步蒸煮,蒸煮过后发现没有效果,再想其他办法。 煮树皮对锅的污染比较大,白芜特地找了个破陶锅出来,将树皮膜叠了叠塞到陶锅里,在锅里倒满水,然后将陶锅放到新垒出来的火塘上。 川在外面帮他们看着火。 煮树皮有一股特殊的气味,他们才煮了一会儿,那股味道便飘得整个山头都是。 不知道是不是水放得比较多的关系,树皮淡淡的气味倒不太难闻。 白芜在厨房里准备今天的晚饭,他们在林子里搜寻了一天,采到不少蘑菇、野菜和野果,这些野菜趁新鲜吃比较好吃。 他正专心致志地处理食材,树皮的味道飘进来,倒显得有点像香薰。 白芜抬头抽了抽鼻子,嗅闻着空气中的味道,问南遥:“好像不难闻?比生树皮好闻不少。” “没那么呛人。” “对。你说这种香味可不可以加到肥皂里面做成新的香皂?我看树液要是抹到人身上,会在人身上停留很久,说不定做成肥皂也会有这样的效果。” “可以小批量先做一点。” 他们家的肥皂加入了精油,闻起来很香,用起来也很令人心旷神怡,唯有一点,那就是留香不太持久。 大家都对肥皂的这个特性|感到遗憾,但白芜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什么改进的方法。 如果这种树叶能用到香皂上,倒是一种福音。 白芜越想越觉得可行,饭菜也不准备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对南遥说道:“我出去看看。” 南遥跟在他身后一起出去。 川看见他们,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亚父,你有没有觉得树叶的味道有点奇怪?” “不都是这个味道?” 这种宽叶子树的味道其实有点像松针,只是有一点,它算是白芜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香型。 白芜拿旁边的破勺子撇了撇锅中的白沫。 这锅东西已经煮了有点久,锅里的水变成了黄褐色,水面上还飘着几个黄色的油花,有点像鸟汤的样子。 看来叶子上的油脂含量还挺多。 白芜拿勺子搅了搅,发现树皮膜上的叶肉基本已经煮化了。 他小心将树皮膜捞起来,捏了捏树皮膜比较凉的边缘,发现这树皮膜更像皮的质感了。 川问:“煮好了?” “估计差不多,先捞出来晾凉试试,实在不行再回锅多煮一次。” “你们忙去,我去刷锅。” “等等,亚父,别刷锅。把这锅水放这里晾凉试试。” “晾水干什么?” “亚父你不觉得这水特别香吗?” “不太觉得……这不就是树叶的味道吗?” “我觉得还挺香,说不定可以和其他香料混合一下。” “行吧,那我放在这里,你们有空,自己折腾去。” 白芜和南遥吃完饭出来再看树皮膜,发现树皮膜靠肉质那一面滑溜溜,放在木盆里,用草稍微刷一下,就能将滑溜溜的物质刷下来,剩下的就是柔软厚实的半透明树皮膜。 白芜扯了扯,煮过的树皮膜比生树皮膜韧性稍微差一些,但也绝不是随手一扯就能扯烂的材质。 对于纯天然的物质来说,能有这种表现,实在让人惊艳。 接触到南遥的目光,不等南遥开口,白芜立刻道:“能用,我们明天多割几张就可以着手建杂物间了。” “那我们明天可以早些出门去割。” “好,我们顺便去鹰族一趟,向他们定些水泥石灰?” “可以,我再跟长尾族的人说一声,让他们有空过来帮着建地窖。” 他们要做的地窖比较大,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要在地窖里垒承重柱,还要在四周砌墙,需要的建筑材料比较多,还得向各个部落预订。 好在兽人们力气大,工作效率很高,现在制作水泥砖石等材料的工期并不长。要不然他们就算想换都没地方换。 两人站在树皮膜前,简单地商量好建造地窖的事宜。 白芜顺便把他们的想法都写在随身本子上。 他们的字是专门结合这里的字创造出来的方块字,南遥也认识,等他写完后,又补充了几点。 写完字,白芜将本子放进随身携带的兽皮包里,又去看晾凉的煮叶水。 叶水晾凉后,香味不怎么明显,颜色也变成了半透明的褐色,倒是水面上浮着几块凝固了的淡黄色油脂,像鸡油,看着还挺诱人。 白芜伸手一摸,发现这油脂居然不怎么粘手。 “咦?”白芜瞪大了眼睛,将手指凑到鼻子底下轻轻闻了闻。 “怎么了?”南瑶问,凑过来跟他一起闻。 “它不黏了。”白芜眼睛亮了,“你摸摸,它好像一点都不黏手了,跟普通油脂一样。” “嗯?这么一来,它岂不是可以当普通油脂用?”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它可不可以用来做肥皂?” “正好明早不是要去剥树膜?我们多带点叶肉回来。” 白芜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种树叶的油脂究竟能不能做肥皂,第二天一早连饭都顾不上吃,他便拉着南遥带着两只小豚,跑到倒三山。 倒三山上的宽叶子树很多,他们直接割了十几张树皮,也顾不上汁液黏不黏,会不会弄脏衣服,直接将树皮捆起来,扛到山下,让两只小豚跟他们一起运送。 他们弄了半天,中午才回到家。 南遥出门去其他部族定材料,白芜哪都没去,他将树皮膜剥下来,直接将树皮切成若干块,放到陶罐里煮。 树皮膜像昨天一样,大火煮一会,就能将膜上的肉质煮得软滑,而后能轻易将叶肉刷下来。 树皮肉煮出油脂的速度却并不快,白芜撇了好几次浮沫,煮到傍晚,得到的油脂也就一个碗底。 他伸手一挤,倒是能感觉到煮得软烂的树皮中还含有油脂,手指被油脂弄得滑溜溜。 这些树皮估计切得太大块了,白芜想,明天可以带去水碓那里,舂烂了再拿上来煮。 第169章 熬油 白芜家门口的小院子里, 树皮堆得跟小山一样。 这些宽叶子树的树皮被剥去了内层的树皮膜,露出的嫩白内里都已经氧化发褐,因为堆得太多, 宽叶子独有的气味直冲人鼻子。 这种浓郁的气味混在一起, 草木独有的青涩气味变得明显起来,闻着并不算好闻。 长尾族的人过来帮他们建地窖,看到他们将宽叶子树的树皮堆满了整个院子, 每个人都带上了震惊的表情。 长尾族的人凑到白芜面前,小心问道:“芜大人,你们要这东西干嘛?是不是要扔掉?” “不是, 它里面含有很多油, 我看能不能弄出来用。”白芜将树皮切成小块,放到背筐里,“你们在这里忙, 我要去水碓那边。” 长尾族的族长卷耳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些堆积如山的丑陋树皮, 问:“这么多树皮都要送到水碓那边去吗?” “差不多,我把牛牵过来运树皮,不会很麻烦。”白芜笑了笑,“辛苦你们留在这里帮忙,南遥很快就回来了。” 卷耳看着几个装满了树皮的背框, “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把树皮送到那边去吗?” 白芜还想拒绝,目光扫过他们的脸,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笑道:“也许你们有兴趣看看我怎么处理树皮?” 卷耳也笑:“当然有。不过看你,你要是愿意让我们过去帮忙, 我们就过去帮忙。” “求之不得, 有你们帮忙, 我就不用连续跑几趟了。” “那行,我们先跟你去水碓那边,等会儿再上山修地窖,祭司大人不在,我们自己修怕弄出什么问题。” 他们对这种事情非常感兴趣,白芜便不再拒绝,直接带着他们去水碓那边。   这次过去的人多,白芜还专门带上了几口大锅,他们可以在树皮的同时熬油,不用再带回来,可以略减轻一点工作量。 到了水碓那边,白芜把树皮倒进坑里,打开水碓,让碓头开始舂树皮。 这些水碓敲打的速度并不快,效率一般,但胜在有四个碓头,此起彼伏之下,工作量也很大。 树皮的质地比较软,舂一会就变成糊状了。白芜他们用木棍搅拌坑里的树皮,等树皮舂好了,再用大勺子舀起来,放到锅里加水煮,煮开后过滤。 一份树皮需要煮开三遍,过滤三遍,然后才会成为废弃的树皮渣。 南遥说这种树皮没毒,树皮渣他们也不会丢掉,白芜打算收集起来拿去喂猪或者羊。 他们收集饲料不容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卷耳带着族人在旁边帮忙,看他三两下就把树皮煮出来又过滤好,得到一锅浑浊的油,感觉还挺震撼。 他们没想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树皮,居然有如此妙用,里面还有油。剥树皮可比摘秋果取果仁榨油简单多了,早知道树皮里有油,他们哪用得着年年都去找秋果? 卷耳盯着锅里的油,“这些树皮里面的油是不是跟秋油一样,可以用来擦手?” 白芜摇头:“不知道,不过没毒的话应该没有太大的区别。” 白芜小心把这一锅含水量比较大的油舀出来,又继续煮下一锅树皮。 他们要在天黑之前把树皮煮完,油倒是可以带回家里慢慢熬,直到把油里的所有水分蒸发干净,这一锅油就算熬好了。 白芜自己一个人干这些活,起码要干一个下午,大家一起来帮忙,倒是没多久就干完了。 最后他们得到三大罐含水的浑浊的油。 白芜捶捶酸疼的后腰,看着初步弄好的油说道:“先回去,剩下的油再慢慢熬。” 他说完看向卷耳,笑:“你们有兴趣的话,等这些油熬干了水分,我分你们一份,你们可以慢慢研究,还可以自己去找这种树皮出来熬油。” 卷耳盯着油,目光中涌动着渴望:“那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趁着天色还早,把地窖建了。” “材料我们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们搭把手了。” 白芜直接带他们到半山腰的家里。 这两天白芜一直琢磨地窖的事情,早在空地上用石灰做好了标记,该挖的部分也挖了一些泥土出来。 白芜将装着油的锅放在屋檐下,对卷耳几人说道:“今天估计还是得先把里面的土掏出来。” 卷耳看着石灰画出来的范围,“直接把这一部分掏空?” 白芜摇头:“不是,上面的土还要保留一部分,是把地下掏空。” 卷耳纳闷:“那不是一踩上去就会踩个坑出来?” “不做处理是容易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们得一边挖一边把承重柱给砌起来,我还留了几个通气井,今天顺便把通气井也给掏出来,应该不会有问题,有问题我们及时出来。” 长尾族的人没有见过地窖,这些构思跟他们说也很难说清楚,白芜请大家喝完水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带着他们一起挖泥。 他们在山上,底下的泥土相对比较干燥,哪怕是春天,挖泥也不至于挖出水来。 白芜给众人分工,分成流水线一样的模式,大家需要专注自己那一部分就行。 长尾族的人中来的大多都是兽人,力气很大,干活又不偷奸耍滑,因此效率极高。 白芜在地窖最深处,挖着挖着,发现效率远超他想象。 他们可能不用等几天,今天就能把这个地窖建好大半, 南遥带着鹰族的人背着木炭回来的时候,他们的地窖已经挖得七七八八了,旁边堆着的泥土跟小山一样。 鹰族的人看他们一个传一个,把底下的泥土掏出来,山鹰朝掏出来的地洞里喊道:“你们干得怎么样了?我们也留下来帮忙吧。” “好啊。”白芜闷闷的声音从地下传出来,“你们愿意帮忙,我们求之不得。” 山鹰问:“要怎么帮忙?我们也下来跟你们一起挖土。” “可以和水泥,趁着人多,我们今天把墙也砌起来。”白芜喊南遥,“南遥你把处理好的树皮膜拿过来,等会砌好墙,可以封到墙上和地上。” 南遥道:“我去叫亚父他们拿过来。” 鹰族的人来了五六个,跟长尾族的人一汇合,他们这里足足有二十三个人。 现在天黑得比较晚,太阳还没有下山,白芜看有时间干脆领着人把墙一起砌起来。 砌墙没什么技术含量,兽人们几乎个个都会干。 白芜把他们分成三个人一组,一共分了二十二组,每组人分一面墙或者一块地,让大家分开干活。 大家干活干的很细致,天黑了,他们还点起火把继续干。 白芜他们的地窖也不算太大,天黑不久就全部干完了。 他们的地窖有点像室内羽毛球场,够宽敞,也够高,白芜站在地底看了好一会儿,决定等水泥干了,再在顶部也砌墙,只不过这一次砌墙就要砌成拱形。 等地底部分做完,足够干燥后,他们再在地窖的上面盖两间储物间。 随着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现在的储物空间已经不太够用,可以想见,未来他们对储物空间的需求会越来越大,一次性多做点储物空间出来,就不用年年都想着扩建了。 今天长尾族和鹰族的人帮了大忙,活干完后白芜留他们在家吃晚饭。 人多不方便做菜,白芜和南遥抱了各种酱料与食材上来,邀请大家一起吃火锅。 卷耳看着屋边还在熬着的叶油,对这个充满了好奇,“还要熬到什么时候?” “等水分熬干就可以了,火那么小,估计睡觉前才能熬好。”白芜笑,“你们明天再过来的时候,肯定就熬好了。” 山鹰道:“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种树皮可以用来熬油。” “我们也是突然发现,其实树皮的肉含油比较少,主要还是树皮外面那点皮。” 山鹰问:“这些油可以用来吃吗?” 白芜看了南遥一眼,道:“按道理来说,只要没毒的油都可以用来吃,只是油的香味比较重,做菜估计不大好吃。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明天我也给你们一份,多谢你们的帮忙。” 山鹰显得不太好意思,不过让他拒绝,他又舍不得,只得挠挠脑袋,默认了。 长尾族和鹰族的人帮忙洗好锅碗瓢盆走了之后,白芜去屋檐下,看他们小火熬着的油。 他们用破陶罐熬的油,可能油里面的杂质比较少,现在越发香,有一种类似稻杆、松针、枯枝等的香味,说不上来究竟属于哪一种香,总之就是大自然的味道。 闻着还挺好闻。 白芜举着火把小心看他们熬出来的油:“熬成黄色了,应该熬得差不多。” 南遥转头看他:“要不要趁着油温还热,制一批肥皂?” “可以呀,家里的灰碱还有多少?” “大概两碗。还有我上次磨的滋养药粉,你不是说想试试药皂?这次可以试试了。” 白芜精神一振:“那我们赶紧试试,不知道药皂用起来会是什么效果?” “我去拿材料。” 两人不急着睡觉,把灰碱和药粉拿出来,又把锅里的油盛出来分装好,有一部分他们明天要送给鹰族和长尾族,另一部分他们自己留着用,只到一小部分出来做成肥皂。 刚熬好的油太烫了,哪怕做肥皂也用不了那么高的温度,他们得放到旁边先晾一晾。 天上繁星闪烁,他们在地上慢慢捣鼓着肥皂。 他们把烧碱倒入热油中,再用木棍使劲搅拌,让它们充分反应。 这批肥皂他们又分成了两份,一份放了药粉,另一份不放药粉。树皮油的味道本来就比较大,药粉的味道也大,他们最后搅拌出来的两份肥皂味道都很奇特。 白芜闻着木模子里的肥皂,转头对南遥说道:“我喜欢不放药粉的这批肥皂。” 南遥仔细嗅闻过后,道:“可以切一小块,今天带去洗澡。” “那我切一小块出来。” 白芜去屋内拿了干叶子出来,包裹住他们切好的小块肥皂。 这块肥皂还有点软,因为是热制皂,肥皂该有的效果它都有,天天用不太好,但偶尔用一次、两次也没什么关系。 两人带着这块肥皂去洗澡,很快发现这块肥皂质地相对较软跟它没完全干掉关系不大,它本身的质地就比较软,抹到身上的时候也能搓起大量的泡泡。 这肥皂比之前的肥皂要好用! 它搓起的泡泡比之前丰富绵密,清洁力适中,人用完之后皮肤不干不油,很是舒适。 白芜喜上眉梢,“你说是不是因为这种树皮油本身特别好用?” “可能?等肥皂冷了,我们再试一下。” “好。我们之前不是做了多种颜色的肥皂吗?要是在肥皂好用的话,我们还可以开发出各种图案的肥皂。” 白芜见多了拥有立体图案的肥皂,这辈子也能弄出来。 他不说在肥皂里面画多大的图案,弄点山峰、大海之类的,完全没有问题。 白芜将双手放到脑后,枕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天鹅族游商们什么时候过来?我们这两天可以收集颜料,在他们来之前,先将肥皂做出来。” “不用怎么搜集,各大部落应该还剩不少染衣服用的染料,我们问他们换一点。” “我想要复羽族那种蓝色的染料,他们的蓝色特别好看。” “那找他们换一点。” 白芜跟南遥琢磨了半天,再聊的时候,白芜已经把肥皂里的图案都想了个七七八八。 肥皂里可以做山峰的图案,只要先做出山峰形状和颜色的肥皂,再在上面加半透明的皂液,就可以把一座山峰藏在肥皂里了。 与此同理,他们还可以做藏有鱼的肥皂,做藏有狼的肥皂,做藏有花的肥皂。 正好之前的肥皂花样大家都看腻了,他们也该推出今年的新款。 只要他们的设计够独特,新品够多,就不愁掏不空各路游商。 白芜说眼睛越亮,说到最后他自己笑起来:“希望这次天鹅族的游商们能及时赶来,要不然我们又做出了新品,他们还是赶不上,那就有些可乐了。” “多做一点,他们留一份。” “也行,再怎么说也是老合作伙伴,还是要照顾一下哈哈哈哈,我现在都可以想象他们的表情了。” 白芜心中做好决定,愉悦地和南遥手拉着手回去。 外面还有不少宽叶子树的树皮可以剥,他们明天再去剥点树皮,顺便看一下能不能找到这种树的种子,这么有用的树,他们得人工种一些,要不然不够用。 水泥干得很快,白芜家的地窖两天多就干得差不多了。 白芜特地拉着南遥去感受了一下。 他们挖的地窖比较深,又建了足够的墙,放了大量的木炭,一进地窖里面,就能感觉到寒冷干燥的空气迎面扑来。 白芜深吸一口气,甚至觉得地窖里的空气干得他鼻粘膜都疼了。 “这地窖的效果也太好了吧!”白芜眼睛晶亮地看看左右,撸起袖子给南遥看他的胳膊,“有没有觉得这里格外寒冷?看我手上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南遥低头看看他胳膊,又摸了一把,“哪来的鸡皮疙瘩?没有的事。” “真的有。我不是跟你说过冰箱吗?这里就有点像我上辈子的冰箱了,比冷藏室还干燥的冰箱。” 白芜满意地说道:“我发现大家的手艺还真不错,尤其是你,我说什么好像都能做出来,再不济也可以做一个低配版的出来。” 南遥走到墙边,摸摸木炭:“这些木炭也不错。” “对对对,我之前还说要拿木炭吸湿气,现在看来,用木炭吸味效果也是一流。等今年冬天,大家做木炭取暖的时候,我们就换一批,这批换下来的木炭也不用丢掉,放到火里烘烤一下一样好用。” 南遥道:“我们这两天可以把收集到的肉储存到这里。” “没问题,明天我们就搬。你觉得这里的空气怎么样?还流通吗?” 南遥仔细感受了一番:“两口通风井都还好用,应该不会发生你说的中毒事件。” “那就完美了,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储存蔬菜。寒冷、干燥、却又有一点通风,蔬菜怎么也腐烂不了了。” 白芜转头拍了南遥的肩膀一下:“幸好我遇见了你,要不然我的生活一定不会像现在那样舒服。” 南遥笑了笑,低下头跟他接吻。 地窖建好了,他们趁着有空,开始建地面上的部分。 对于兽人们来说,建房子并不难,难的是要找到足够多的建筑材料。 攒建筑材料对于别的兽人而言很难,在他们看来,却根本称不上问题。 鸟族九大部落所有建筑材料的锻造方法全都来源于白芜,大家每做一窑建筑材料,都要分他一份。就算他那份建筑材料不够,各部族也愿意再给他凑凑。 白芜也不会白要大家的建筑材料,他会用物资交换。 打地基,做承重柱,砌墙,上梁,几天之后,三大间宽敞的杂物间坐落在他们半山腰的家前面。 连同底下的地窖一起,他们多了五间可以储存物资的仓库。 白芜叉着腰,看着自家的仓库,心里的成就感简直爆棚。 让谁来看这几座白墙黑瓦的房子都绝对想不到,仅仅几年前,这片大地上根本没有房子,每个人住的都是鸟窝,一刮风下雨,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更糟糕的是,一到寒冷的冬天,大家就不得不搬家,做“侯鸟”。 现在大家有了房子住,有了煤炭可以取暖,还有了商店可以交换物资,白芜可以毫不心虚地说,这里面起码有他百分之七十的功劳。 想必再发展几年,他们的生活水平会更高,兴许到时候他们的部落会变成村庄,大家都能过上桃源生活。 第170章 熟成 清晨, 晨雾还没散,通红的太阳才从山边露出小半边脸,白芜家已经吃过饭, 各自准备去干活了。 白芜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没找到去年收起来的鞋子。 他从房间里探出头,问坐在外面的川:“亚父, 你知道我那双鞋跟特别厚的兽皮鞋子放哪里了吗?” “那双是哪双?” “就我去年去螃蟹林挖螃蟹穿的那双。”白芜“噔噔噔”地从房间里跑出来,“我今天还要和南遥去挖螃蟹。” 他这么一说, 川就想起来了:“在这里面的那个柜子里,被兽皮压在最底下。” 白芜依言跑进去找,果然找到了。 他从兽皮底下把这双鞋子掏出来, 蹬到脚上, 原地走了几步,感觉还可以, 这才走出去。 川抬起眼皮看他:“今天去哪里挖螃蟹,还在螃蟹林里?” “对, 不过我们去年在螃蟹林里养了鸭子,估计不少小蟹都被叼走了, 今年的螃蟹应该不太多, 我们要顺着螃蟹林往下,沿着河堤和沼泽抓。” 经过那么久的生长, 他们这里螃蟹应该又肥了,趁着这两天有空, 正好去挖。 白芜想到清蒸蟹和蒜蓉香辣蟹的味道, 就开始流口水。 他背好背筐, 冲川喊了一声:“亚父, 我出门了啊, 南遥在河边等我。” 在要下山之前,白芜又转过头来提醒:“对了,亚父,你们要是先回来,可以把饭先煮上,今天需要多煮点饭。” “知道,你们快去吧。” 白芜背着背筐快乐地跑下山,南遥正站在河边等着他,两只小豚也在水里转着圈游来游去。 南遥伸出手拉他:“走吧。” “走!我特地多带了两个背筐,希望我们今天能把所有背筐都装满。” 南遥看他背上叠起来的背筐一眼,“也可以装满了再回来。” “不不不,到点了还是要回来,今晚做蒜蓉香辣蟹吃,蒜我都拿出来放厨房里了。” 白芜先到白水身上,坐好后拍拍它的背,拉着它身上的缰绳,轻轻摆动了一下,“白水,我们出发——” “泠!”白水圆圆的眼睛里闪动着快活的光芒,尾巴一摆,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白芜被这股力道带得整个人往后一仰,又往前倾。好在他乘坐小豚的经验非常丰富,稍微调整一下,自己就调整了过来。 他坐好后往后看南遥赶上来了没有。 南遥就在他旁边,看他转头,南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白水的背:“游得稳一些。” 白水:“泠!” 两头小豚的速度很快,比他们在地面上跑动的时候快多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螃蟹林,此时朝阳还没有彻底从山那边升上来,斜斜的阳光撒在螃蟹林里,带出了一道道光柱。 他们家的鸭子就在螃蟹林里。今年的小鸭子才刚开始孵,现在一共也没有几只,察觉到他们过来的动静,鸭子们开始嘎嘎地叫着。 白芜经过鸭子的时候,顺手抓了一只姜鸭子,倒着拿起来看小鸭子的腹部。 刚破壳不久的鸭子,腹部的绒毛还呈灰黄色,扁扁的嘴巴嫩红,宽大的脚蹼,不安地动着,被抓起来还细声细气地“嘎嘎”叫。 白芜看了一下,发现它们没病没伤,活力十足,又把它们放了回去。 同时,白芜站起来打量四周,问南遥:“你有没有觉得,林子里今年的肥肥草和韭菜长得格外茂盛。” 他们初春的时候移了一些肥肥草和韭菜过来这边,现在肥肥草和韭菜不仅种活了,还长出了新的小苗,绵延一片。 南遥道:“家里的鸭子在这里生活了一年,有那么多鸭粪在,这里比外面肥沃得多,蔬菜长得好也正常。” 白芜想想也是:“还好现在鸭子不多,要是鸭子多的话,这点蔬菜应该会被它们啃光,根本长不起新苗。” “到林子深处去看看。” 白芜现在挖螃蟹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了,只要一眼看过去,就能判断出某个洞是不是螃蟹洞,是螃蟹洞的话,现在这个螃蟹洞还有没有在用? 南遥也能判断出。 他们从林子里走过的时候,扫一眼就知道结果,根本不用费神停下来仔细察看,因此效率非常高,挖十个洞,起码有七个洞能挖出螃蟹——有三个洞挖不出是因为有些螃蟹出去觅食了,不在洞里。 螃蟹藏得足够深,好在他们的力气很大,又有金属锄头和金属锹作为挖洞利器,挖起螃蟹洞来并不算困难。 太阳一点点升高,等快升到正中的时候,他们背筐里沉甸甸的都是螃蟹了。 白芜半跪在地上,双目紧紧盯着螃蟹洞,“我看到洞里面的螃蟹了,洞穴深处有一片黑影,你看见了没有?” 南遥在旁边帮忙:“我闻到了。” “啧,兽人的优势。” 白芜死使劲嗅闻了一下,还是没办法从腐殖质和烂泥中间嗅出螃蟹的腥味,他手下的锄头挥得更快,三两下把洞穴挖开,果然看见躲在洞穴深处的螃蟹。 青背白腹的大螃蟹眼看躲不过去了,挥舞着钳子,将身体前倾,做出威胁的姿势。 白芜丝毫不惧,用锄头把螃蟹给勾出来,手绕到螃蟹的后背,轻轻按住螃蟹的背将螃蟹一提一扔,便把整只螃蟹扔到了背筐里。 “又一只。这个背筐能装两三只螃蟹,剩下的就要换筐了。” “挖满这筐我们找地方休息一下。” 部落的人们一直保持着吃两顿的习惯,白芜入乡随俗,很长一段时间也像他们一样吃两顿,不过中午要是觉得饿的话,白芜会加一点餐。 现在他们的食物已经很丰富了,存货也足,完全用不着委屈自己。 他们今天出门就带了肉松水藻饭团,还有用竹筒装着的芋圆奶茶,足够保证他们能量的摄入。 白芜想到诱人的午餐,顿时觉得肚子快咕咕叫了,他加快脚步,“我们走快些。” 他们每次在外面吃午餐的时候,都有点野餐的氛围,白芜还挺喜欢在外面吃。 吃完饭,他们找了棵树,在树下小睡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去挖螃蟹。 一直挖到傍晚,太阳差不多下山,他们才回去,家里人都已经回到了家。 川和墨都在外面择菜,岸在厨房里忙活。 岸隔着窗户一见他们便探头朝他们招手道:“今天是不是要吃螃蟹?我准备好了姜葱蒜和咬嘴果,饭也比平时多煮了一倍,你们看还要弄些什么?” 白芜并不跟他哥客气,“跟我们一起刷螃蟹吧,来五只清蒸,五只做成香辣蟹,剩下的刷干净,我等会做成秃黄油。” “你们一共抓了多少螃蟹?” “不是很清楚,七八十只肯定有。问这个干嘛?” “今天我跟夕他们说我们家今晚吃螃蟹,他们说我们要是喜欢,可以多抓几只给我们,让我问一下你,他们拿螃蟹来换商品可不可以?” “可以啊,非常欢迎。他们要是把螃蟹刷干净了再拿来换东西,我可以多给他们换一点。” “那行,明天我就去跟他们说了。对了,他们今天还说想来换肉干,可惜我们的肉干换完了。” “这个好办,我明天多做点肉干,顺便磨点豆腐,豆干豆皮卤蛋之类也可以多做一点。你们还想说什么,我一并做一点出来?” “豆腐花,我想吃这个!” 大家手脚都很麻利,聊着天,三两下将螃蟹刷好了。 白芜将螃蟹端进厨房,做了一顿螃蟹宴。 他们家还挺经常吃螃蟹,每个人都积累了吃蟹的经验,能把蟹壳完全掏空。 螃蟹宴大受欢迎,大家吃完蟹肉还不算,连菜汁都被岸和墨拿来了拌饭。 白芜看着他们拌饭,也忍不住舀了小半碗饭,和他们一起拌饭。 不得不说,汇聚了蒜蓉等香料的香味以及螃蟹鲜味的汤汁拌进饭里的味道真是一绝,那香味馋得人口水直流。 最后大家一起撑得肚圆,把一大锅饭全都吃完了。 螃蟹味道十分不错,让人遗憾的大概便是螃蟹壳坚硬多棱,容易划伤人手,肉也不多,能吃的部分和不能吃的部分混在一起,十分考验人的耐心。 不过如果做成秃黄油的话,这些缺点就没了。 白芜为了多做一点秃黄油,特地收购了一批螃蟹,又让家人多带些油脂比较多的兽肉回来。 他们做秃黄油,需要味道不那么浓重的兽油,兽油还多多益善。 白芜接连几天都在家里捣鼓美食,这天,他清点了一下商店货架上放着的肉制品,跟旁边的岸吐槽:“总觉得我们家的肉用的特别快,三两下就用完了。” 岸从货架上拿了一款小零食,闻言心不在焉:“我们换了那么多肉出去,肉当然用得快。” “不是这个原因,我们换出去的肉虽然多,但换进来的肉更多,不少人都用生的兽肉换肉干、肉酱什么的,结余的肉应该还剩不少才对。” “那会不会因为这两天大家都拿螃蟹来换商品?” “有一部分原因,不过账还是对不上。奇怪了,问题出在哪里?我去看看账簿。” 白芜晚上往柜台那边去了。 岸看着他的背影,随手往嘴里扔零食。扔着扔着,岸忽然回忆起一个画面,整个人都僵住了,零食直接被他扔到了地上,骨碌骨碌滚到了好几排货架之外。 岸赶忙跑过去追,不想追得太急,货架被他撞得晃了一下,上面的物品哗哗掉下来。 “哥?”白芜探头喊了他一声,“你没事吧?” “那可说不准。”岸蹲在地上嘟囔,“现在没事,估计等会儿就会有事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岸站起来,默默往商店门口走,走到门外白芜打不到他的位置,探进脑袋来:“你记不记得,好几天前,我们换了一大批肉回来,那时候你们刚建好地窖。” “怎么了?” “那几天你不是忙嘛,有一天我给你们送肉上去,你让我把它暂时放到地窖里——你还记得地窖里的肉吗?” 白芜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安静。 白芜咽咽口水:“你放进地窖了?我怎么没看见?” “那个,我放在角落里了,你说不要挡路中间碍手碍脚……” “我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我好像也忘了。”岸干巴巴地说道,“就放在通风井边上,几个大背筐里装着的那个。当时为了干净,我还特地在每片肉 “不用说了,肉肯定还留在那里。”白芜喃喃道,“但愿我现在上去的时候,整个地窖没有臭掉。” “我觉得你祈祷一下地窖不要生虫比较实在。”岸小声道,“说不定现在背筐里全是虫子了。” 白芜被说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狠狠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喊:“停!哥你别再说了,我现在就上去看看。” “我和你一块上去。” 通风井边上就是砖墙,墙边又有木炭砌的墙,白芜现在还担心,木炭饱吸腐烂的臭味,后续释放出来,如果这样的话,他们不仅要把烂肉筐丢掉。还得换一扇墙。 真的好麻烦啊。 白芜欲哭无泪,他这段时间怎么就忙昏了头,忘记了筐里的肉呢? 两人急赶慢赶,变回兽形飞到山上。 地窖的入口在仓库里面,白芜这几天就没打开仓库进去过,连仓库都用金属锁给锁起来了。 他连忙从家里找出钥匙,开了仓库的门。 两人冲进仓库中,可能因为地窖有盖子盖住的关系,他们在仓库里倒没有闻到异味,只有一种木头的香味混合着各种食物的味道。 事情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白芜松了口气,连忙打开地窖的盖子。 他们的地窖还挺大,有羽毛球场那么大,又大又高又冷,还干燥。 白芜从楼梯下去地窖的时候,也没闻到腐烂的味道,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坚果气味,闻着还挺好闻。 白芜嘟囔:“事情比我想的要好一点,但愿烂得不太厉害。” 岸也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没事,底下都铺了砖,等会我拿筐灰过来,把汁水吸掉,再用叶子擦擦,基本就干净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去通风井那边。 那里一溜摆了好几个大背筐,每个背筐都完完整整地盖着盖子。怪不得大家在地窖里走来走去,走了好几次也没发现这里有肉。 白芜将手放在袍子的下摆处搓了搓,咽了咽口水,屏住呼吸打开背筐的盖子。 他做好了被臭气弹袭击的准备,没想到打开盖子一看,里面的肉情况还可以,虽然表皮发黑且长出了霉斑,但是没腐烂。 岸在旁边深吸一口气,戳了戳白芜,疑惑地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 “什么特殊的香味?”白芜下意识闻了一下,发现真的有一股奶油坚果的味道。 奇怪,他们明明没有在地窖里放奶制品。 岸脸上带着同样的疑惑神色,左右嗅嗅后,岸伸手一指背筐,迟疑地说道:“味道好像来源于……这里?” “不会吧?” 白芜能忍着恶心,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背筐里的肉,很快他就被肉坚硬的触感给震惊了。 手底下那块长了霉斑的肉摸起来居然很硬,像腊肉的触感。 他将整块肉提起来,一股更浓郁的奶油坚果味荡漾出来,整块肉手感外硬内软,但不至于是腐烂的那种软。 他用手指掰了一下肉,发现根本掰不动。 岸探头看,发现这块肉底下垫着的大树叶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他将树叶揭开,树叶底下那块肉也外表青黑,触感坚硬,味道淡香。 两人不信邪,干脆将所有肉都取出来,查看肉的情况。 结果发现,除了一小块肉腐烂得比较厉害之外,其余肉都是这种样子。 他们把肉放在地上垫着的叶子上,肉被倒腾了好几次,上面的霉斑已经掉了一些,露出了黑红的外表。 此时手感更佳,如果不是眼睛看见上面还长着霉斑,白芜几乎会以为这是一块烤好的肉。 连味道也像是处理好的肉。 这是怎么回事? 他拼命脑海中搜寻着记忆,最后真的让他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了类似的情况。 事情好像真超出他的想象了。 岸低头小心地闻了闻肉:“真奇怪,我们该不会意外地把这肉做成了腊肉吧?可我没放盐腌过啊。” “应该不是。”白芜还在拼命回想,心不在焉地说道,“里面是软的。” “那这种肉还能吃吗?” 兄弟俩对视一眼,白芜非常不确定地说道:“我听说有一种肉叫熟成肉,好像就是这个样子,要不然我们拿上去试试?” “试试什么?吃掉它?” “先切开看看里面的样子?” 第171章 美味 川从没吃过腐肉, 哪怕某些日子特别不好过,部落里有人饿死的时候,他也没带过腐肉回家。 因此面对儿子们带回来的发霉的肉, 他的心情格外复杂:“坏了丢了就是, 怎么还拿回来?” 岸道:“我不小心把肉忘在地窖里了,芜说这些肉可能还没坏。” 川皱眉:“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没坏?别吃了, 南遥那里我去说。” “不是。”白芜连忙一把拽住他亚父,解释道, “我们不是怕被南遥说,是这肉真的好像还没坏。” 川满脸怀疑,“这还没坏?” “切开看看就知道了。亚父你帮我们一起判断一下。” 白芜怕厨房的采光不好, 还特地将菜板和刀拿到外面。 被他们忘在杂物间里的肉块头很大, 基本没有分割过,过去的时间太长了,白芜已经认不出这是什么野兽的肉,只知道是红肉。 他将肉放到砧板上, 拿刀把最外面那一层发霉的削下来。 只见他轻轻一削, 立刻露出了暗红的内里,肉上面能看见白色的脂肪和筋膜。 他们光从这个卖相看,绝对想不到这肉已经放了快十天。 岸微微张开了嘴巴,盯着这块肉,“好像真的能吃?” 白芜没有回答, 手起刀落, 继续切除最外层发霉的部分。 他动作很快, 没一会儿, 所有发霉的肉都已经切干净了, 剩下一块鲜红的肉,看着就跟早上打来的兽肉没什么两样。 白芜盯着这块肉,又凑过去闻了闻。 岸也凑上去。 边上南风和白雪早就蹲在一边了,看着他们的动作也过来凑热闹,长长的鼻子凑过来,还咧嘴吐着舌头,使劲嗅闻着。它们一边闻还一边流着口水,将下巴上的长毛都打湿了。 狼的嗅觉敏锐,它们都没觉察出什么问题,兴许真的没什么问题。 川一手一只,推着两只大狼的脑袋,将它们推远了些:“这肉闻着倒没坏。” “我也是这么想的,还得尝一尝。” “就这么尝?”川皱眉,要接他手中的刀,“要尝也行,我来尝。” 白芜连忙避开,“亚父你别抢,我们生火吃熟的,要是味道不对,就赶紧吐出来。” 岸听到这里,连忙跑进厨房,拿了火折子和落叶出来,在简易火塘中生起了火。 白芜犹豫了一下,片了三片肉出来——他们父子三人一人一片,不用抢。 火生好了,岸在地下的木柴中折了几根木棍出来,一人领了一个木棍,将肉片串在木棍上,开始烤。 肉切得很薄,裹在木棍上,微微一烤就滋滋冒着油泡,散发诱人的香味。 很显然,这肉熟了。父子三人对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特地多烤了一会儿。 烤好后,白芜吹了吹棍子上的肉,第一个放进嘴里。舌尖一接触到肉,他便愣了一下——不是滋味不好,而是滋味太好了。 肉什么也没放,连油都没刷,滋滋冒泡的是它本身的油,尝起来他却发现肉的味道异常丰富,肉香味、坚果味、微咸味,还有丰沛的汁水,咬起来居然鲜嫩异常,大大超出了白芜的意料。 白芜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将木棍上剩下的一般肉放到眼前看了看,又闻了闻,熟悉的肉香味很快飘了出来。 这肉无论闻着还是吃着,都非常诱人,如果他们不说,绝不会有人想到,这是放了若干天的肉。 真的神奇。 白芜看父兄。 川和岸脸上也有类似的惊奇神色。 川道:“好像真的能吃,不用扔掉了。” “我觉得不是它能不能吃的问题,我们好像找到了一种让肉变得好吃的方法。” 白芜看着眼前的肉,目光闪动。 他的手艺很好,做出来的肉比一般人做出来的好吃得多。 可实际而言,野生的兽肉嫩的很少,大部分纤维都比较粗,他们需要通过调料腌制,卤水炖煮等一系列手段让肉变得好吃起来。 经过种种加工,他们几乎吃不到肉的原味,品尝到的都是调料混合起来的味道。 如果这种“熟成”的方法能让肉变得鲜嫩多汁,提升肉的口感,以后他们就可以用这种方法,让普通人也吃上好吃的肉。 父子三人连带两头大狼品尝过这批肉,都觉得没问题。 白芜又切了一大块肉出来,他决定今晚间肉排。 川和岸举双手赞成。 傍晚,南遥和墨带着猎物回来。 白芜已经在厨房里滋滋地煎着肉排了。 兽人们嗅觉敏锐,南遥一靠近厨房就闻到了今天的肉非同寻常,他敲了敲窗棂,问:“今晚做什么美食?” 白芜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笑了一下:“煎肉排。你也闻到了这肉排带着特殊的香气是不是?” “嗯,找到了新调料?” “不是,是意外发现了新的处理肉的方法,等会你尝尝这肉,觉得好吃我再告诉你怎么做出来的,你知道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白芜说话的时候,锅里的肉煎好了,他用盘子盛起来,又将拌萝卜丝放到肉盘里。 他们今天的晚餐就是肉排,配菜是酸酸果拌萝卜丝,酸辣口味。 岸早在旁边等候多时,听到厨房的动静停歇,知道他终于做好了饭,小步跑进来帮忙端菜:“我已经擦好了桌子,现在就等菜上桌了。” “我这边也好了,每人两块大肉排,南遥和阿父的超大份。”白芜解下围裙,擦了一下手,端着两盘肉要出去。 南遥迎上来,接过他手中的一盘。 白芜将盘子递给南遥,看着他的表情,忽然低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南遥也低声:“等会再跟你说,先吃饭。” 白芜听他这么说便高高兴兴地端着肉吃饭去了。 墨也听说了这种特别的肉,此时对着盘子里面香喷喷的肉露出一脸怀疑的表情。 白芜看他一眼,“阿父你别光看,尝尝就知道了。” 墨和白芜对视片刻,转回脑袋,再次闻了闻盘子里的肉排,才确认道:“嗯。” 白芜并没有管他父亲怀疑的表情,直接夹起肉排,咬了一大口。 刚煎出来的肉排还烫,这一大口下去,连肉排带肉汁一起被咬进嘴里,又香又嫩又烫,各种香味完美地平衡在一起,好吃得让他恨不得将舌头也吞下去。 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嫩的一份肉排。 白芜微微眯了眯眼,充分感受这份肉排的美好。 岸坐在他旁边,同样吃得头也不抬。 墨看他们的样子,才慢吞吞吃起这份肉来,一尝,眼睛也不由睁大了,进食的速度瞬间变快。 最后,墨吃了两块肉排,居然第一个吃完。 白芜眼睛的余光看见墨用萝卜丝蘸着盘底剩余的酱料,含糊道:“锅里还有,阿父你自己盛。” 墨顿了一下,端着盘子站起来:“那我再吃一份,浪费食物不好。” 白芜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顿肉排受到了白芜一家人的大力欢迎,吃完了肉,白芜和南遥要回去。 墨特地问:“这些肉怎么做出来的?要不要再做一点?” 说着他指了指今天刚带回来的兽肉。 白芜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那我们今天再带一点肉放进地窖。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我们去砍点叶子。” 岸跟在他后面,“要不要我帮忙?阿父你朝我眨眼干嘛?” 一家人一起看向墨。 墨只好道:“天快黑了,你别出门,让他们俩去。” 岸看看父亲,又看看南遥,嘟囔:“行吧,那我就不去了。” 白芜笑笑:“我们先回去了。” 岸当时用来垫肉的宽叶子,他们山头附近就有,不用去很远的地方。 白芜和南遥砍来叶子,垫着肉通风井附近。 白芜不知道是因为机缘巧合,上次的肉放在地窖里有熟成的效果,还是因为他们的地窖像个冰箱,有完美的熟成环境,这次试试应该就能确定了。 第172章 戒指 白芜将肉放到地窖里熟成后, 第二天一大早准备提早爬起来去看。 说看不准确,准确地说是去闻一闻,他不敢进地窖掀开背筐的盖子看, 怕会带杂菌进去污染肉,使得熟成失败。 兽人嗅觉敏锐, 他打算自己闻一遍,再让南遥闻一遍,要是连南遥也没闻到异味,这肉就算好了。 两人进了杂物间,又走到通往底下的楼梯口处。 白芜小心掀开楼梯口的盖子, 蹲在楼梯口闻了闻, 白芜转头看南遥,眼睛在昏暗的仓库中显得亮晶晶:“你闻到了腐肉的味道吗?” “没有,我连肉味也没闻到。” “太好了, 可能是我们密封得好。这么下去应该没问题。”白芜蹲在地窖口, 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看。 南遥拉起他的手:“下去闻闻,能闻得比较清楚。” “也有道理,我们不靠近,远远地闻一下。” 两人沿着木质楼梯走下去,地窖很昏暗,因为有通风口的关系,空气并不显得浑浊。 只是从楼梯上走下来, 越往下走, 底下越昏暗, 事物隐隐绰绰, 白芜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楼梯口的油灯。 灯亮后,他看了一眼,倒抽一口凉气。 昏黄的火光亮起来,把他们的身影拖得很长,除了他们的身影外,还有一个庞然大物和他们的身影重叠。 楼梯边多了一棵开着淡粉重瓣鲜花的树,树枝横斜,将他们的影子笼罩在 这棵树太漂亮了,光是树枝就带着别样的美感,上面的花更是令人挪不开眼。最妙的是,这棵树居然栽在一个大坛子里,而不是单独砍了下来。 “?!”白芜瞪大眼睛,转头看南遥,“你什么时候把这棵树挪到这里来?” 南遥笑了笑,没回答,却推了推他示意道:“走近看看。” 白芜走近了些,这棵树的花并没有香味,开得极灿烂。 树枝上中间套着个盒子,小巧精致。 白芜转头看南遥一眼,两人对视,白芜心跳如雷,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南遥冲他笑笑。白芜咽咽口水,伸手将那个盒子拿下来。 盒子很沉重,整体暗红,上面雕刻着细腻的花纹,盒盖没有锁。 白芜打开,里面一满盒都是他们去年做的蔷薇干花,花朵的形状和颜色都保持的很好,花朵中间,还有个小盒子。 小盒子也是暗红色,白芜再打开小盒子,小盒子里却垫着红色的布,布上面有两枚戒指,黑色的戒底,戒面做了切割,上面有淡白色的光芒闪过。 白芜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磨薄了的宝石片。哪怕较昏暗的油灯下,它还是流光溢彩,夺目异常。 这两枚戒指太精致了,哪怕放到白芜上辈子来看,也极具设计感,且做工复杂,必定价值不菲。 南遥将盒子放到一边,道:“你上辈子结婚要戒指,不知道是不是这种?” 白芜抬头:“你花了多少时间做的?它太漂亮了,比我上辈子见过的任何一枚戒指都要漂亮。” “几个月。”南遥捏起戒指,拉过他的手要帮他戴,“结为伴侣的物资我也准备好了,你现在愿意跟你结伴侣吗?” 南遥说着,一双深邃的眼眸看向白芜。 白芜几乎醉倒在南遥的目光里,整个人发着热。他用力点头,“愿意!”说着,他又多说了一遍:“我愿意!” 南遥低头吻了他一下,哑着嗓子道:“把手给我。” 白芜伸出手让南遥戴好戒指,又拿起另一枚戒指给南遥戴上。 白芜握着拳头,只觉得胸间热流鼓荡:“我没想到你做了这个。你是不是趁着巡视的时候偷偷做的?” “不完全是,单独出去打猎的时候也会抽空做一点。” 白芜盯着自己的手指上的戒指,深吸了口气,张开双臂:“抱一个。” 南遥笑了一下,抱住他。 这枚戒指很有些分量,沉甸甸,十分有存在感。白芜哪怕不看它,也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白芜用力抱着南遥,闭上了眼睛。他的胸腔叠着南遥的胸腔,两颗心咚咚跳动着,心跳的声音渐渐重叠到一起。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白芜松开手,又打量戒指,喃喃道:“今天我不变兽形了。” 如果变回兽形,他们就得把这枚戒指摘下来。 南遥道:“那我们今天去采集,我顺便请人传递我们要结为伴侣的消息。” “我们在百鸟节上举办结为伴侣的仪式吧。” “好。”南遥牵着他的手,“先告诉阿父他们一声。” 白芜感觉戒指有点硌人,牵手的时候存在感更加明显,不由又是笑:“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他们早想我们结为伴侣。” “其实就差一道仪式,我们早过明路了。”白芜心情大好,用空着的那一只手摸了边上的花树一下,“这棵树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第173章 伴侣 天鹅族游商飞了一路, 每个人的脸看起来都很疲惫。 他们看到白芜的第一时间,却纷纷露出笑容。 淡云站在最前面,略带些得意地问:“我们这次没来晚吧?” 白芜看向他们,耸耸肩, 露出遗憾的表情:“宽鳞族的人早上过来了, 比你们早半天。” 他话音未落, 天鹅族游商们瞬间炸开了锅: “不可能!他们也带了红薯过来?”“就是, 我们都打听过了,我们应该是最早来的一批人。”“言三,你不是说没有陌生的游商从狮族经过吗?怎么可能还有人比我们先?” 淡云面色凝重道:“真的有人比我们还早带了红薯过来?” 白芜这才笑道:“我只是说有人比你们早来, 并没有说有人比你们早带红薯来。” 淡云松口气:“我就说应该没有人比我们还快。” “不开玩笑了,先进来喝茶。白族在招待宽鳞族,没有多余的屋子, 等会送你们去鹰族住可以吗?” “有地方住就行,我们不挑。”淡云道,“你先来看看这个。” 淡云说着小心从背筐里拿出几根灰白色的细长根茎。 这些根茎也就白芜两指那么粗,手掌那么长, 看起来灰扑扑的并不起眼。白芜看着它们,瞬间挪不开目光。 淡云说道:“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春天挖到的根茎不多,冬天应该能多挖到一些, 要的话,我们冬天再给你们挖。” 白芜顾不上回答淡云,他连忙将这茎块放到鼻端小心嗅了嗅。 他的嗅觉非比寻常,哪怕隔着外皮, 他也闻到一股淡淡的熟悉气味, 就是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红薯的味道。 他翻来覆去地查看这一段小根茎, 还是没办法辨别这些或是红薯。 白芜抬头看淡云:“有没有断的?我看看里面怎么样?” 淡云豪爽道:“你们可以从边上掰一小截下来看, 掰完后,这红薯依旧能种下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白芜抓住一小截红薯,轻轻一掰,将它的末端掰断,瞬间淡淡的白浆涌出来,红薯特殊的清香飘得到处都是。 这时,白芜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他将红薯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小口断面。 南遥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能乱吃。” “没事。”白芜叼着那段小小的红薯,仔细品尝后含糊着说道,“确实是红薯味。” 这段红薯带着淡淡的甜味,还有点不太明显的苦涩和草木的气息,就是白芜记忆中的味道。 白芜眼睛亮了,“没错,这就是红薯!” “我们还带来了这个。”淡云说着从背筐里又拿出一样东西,“你看看。” 白芜定睛细看,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块发了芽的红薯。那红薯的叶子有寸许长,叶子嫩绿,显得很是精神。 他小心接过发芽的红薯,这红薯无论是藤还是叶子,都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只是要瘦弱许多。 淡云观察他的表情:“怎么样?我们没有带错吧?” “没有!”白芜捧着那块红薯,像捧着一块宝藏,欣喜地说道,“你们太厉害了,这就是我要的红薯。等我一晚,我告诉你们怎么酿酒。” 白芜当时请天鹅族游商带红薯的时候,约定以酿酒的方子交换,现在到白芜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淡云高兴道:“行,不急。” “哈哈哈那你们在我们这里多住两天,参加我和南遥的伴侣仪式?” 淡云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嘴里还矜持道:“这可以吗?” “大力欢迎,人越多越好。”白芜看看天色,邀请天鹅族游商留下来吃晚饭,“天那么晚,你们在这里吃完晚饭再去鹰族那边吧?” “你请客?” “当然。谢谢你们把红薯给我们带来。” 白芜请人吃饭的时候一般吃火锅,方便快捷。 今天也不例外,他还特地切了一盘子熟成肉出来。 熟成肉用来涮火锅也又鲜又嫩,口感极佳,吃得天鹅族游商赞不绝口。 天鹅族游商知道这是他们新弄出来的肉,明里暗里打听这种制作方法,白芜被他们奉承得很是高兴,却一个字都没漏出去。 天鹅族的游商们习惯了做生意,被拒绝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吃完一顿火锅,被墨送去鹰族。 晚上,白芜点起油灯,熬夜给天鹅族游商理顺酿酒的步骤。 天鹅族的游商们不会文字,白芜把酿酒过程画成了漫画形式,简单几个文字,也是他们自创的简笔画一样的文字,根据图案内容,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白芜打算等画好后再跟天鹅族游商详细解释一遍。有了解释,再将这张图给天鹅族游商,方便他们记忆。 白芜和南遥这几天很忙。 他们留了宽鳞族和天鹅族游商下来,两族人闲着也闲着,还帮他们准备伴侣仪式所需要的材料。 鸟族人的各部族也纷纷过来帮忙。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第174章 番外一·玉米 冬天, 天地一白,万籁俱静。 天鹅族游商们,经过狮族, 穿过白族, 往顶着风雪北飞, 他们这是要去找白芜。 风雪很大,平时他们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出门, 今年却是例外。 他们要过来交换种子, 在春天来临之前,把种子带去各个部落。 等春天的时候,这批来自鸟族商店的种子就会在兽人大陆上各处发芽, 慢慢成长, 最后结出各种作物——布果、稻米、小麦、萝卜、辣椒等, 供人衣食。 天阴沉沉, 天鹅族巨大的兽形飞翔于天际, 在乌云之下, 与乌云相得益彰。 寒风凛冽, 他们在飞翔中偶尔会发出叫声, 声音传出老远。 白芜家的前院点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 明亮的火光在火堆上抖动,划破昏暗的天空,众人围坐在火堆边烤火, 顺便说笑聊天。 白芜就坐在人群中央, 将簸箕里的红薯放进火堆里。 这是天鹅族游商在他们的伴侣仪式前夕带来的红薯,他们今年种了第一茬。 这些红薯的个头都不大, 味道却挺甜, 放到火堆里烤好, 里面的红薯芯又软又甜, 像糕点里夹着的流心。 许多人都已经尝过烤红薯的美味,因此,当白芜将红薯放进火堆里的时候,他身边围着的那一圈鸟崽子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腿,掀开两只翅膀,偏着脑袋专注地看他手里的动作。 白芜将红薯埋进灰堆里,一偏头就是一群毛茸茸的,色彩各异的小鸟。 “啾啾!”一只白族的鸟崽子用小脑袋撞了白芜的手臂一下,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白芜笑了笑,顺手揽起这只鸟崽子,揽在臂弯里,“离火堆远一点,掉进火里烧掉了毛,我可不管啊。” “啾啾!”旁边一只淡青色的鸟崽子拖着毛茸茸的尾羽,掀开小翅膀扑棱着飞到白芜腿上,也要抱。 其他鸟崽子一看这模样,纷纷扑棱着翅膀往白芜怀里飞。 “得,又开始争宠了。”岸笑着将淡青色的鸟崽子截胡了,抱在怀里。 旁边坐着的族人们眼疾手快,或拎着翅膀,或拎着腿,把各只小崽子拎回怀里。 鸟崽子的体温比成人要高一些,抱在怀里暖烘烘。 大家揽着鸟崽子们继续聊天。 有些鸟崽子安静了下来,有些则叽叽咕咕地挣扎着,要往白芜那边跑。 白芜扫一圈:“别玩了,谁再调皮,等会没有烤红薯啊。” “啾啾!”“叽叽!”“啁啾!” “啾——” 怀里的鸟崽子们还没有彻底安静下来,天空中又传来一声鸟族人的叫声。 白芜抬头远眺,发现一群巨大的鸟儿正从远方飞过来。 人群中有人喊:“天鹅族游商来了!” 又有人说道:“不知道他们这次带来了什么?” 大家纷纷站起来,天鹅族游商们飞得很快,眨眼就飞到了近前。 游商们从天上落下来,快速变回人形。 大家迎上去,看他们背后的行囊里都装有什么。 天鹅族游商今年来过这里很多次,大家和他们已经很熟了,彼此都挺亲近。 白芜走过去,扬起声音笑问淡云:“你们这次带了什么过来?” 淡云从人群中抬头喊道:“好像是玉米的种子,我们从一个部落里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们快过来看看。” 白芜精神一振,抱着怀里的鸟崽子小步跑上去,“你们居然找到了玉米,拿出来我看看?” “等等,塞在皮囊里面,我找找。”淡云从地上的大网兜里翻找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一只褐色的皮囊,他把它从杂物里拉出来,递给白芜,“玉米种子就在里面了。” 白芜将鸟崽子往肩上一放,接过皮囊,立刻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皮囊塞得满满当当,他一倒就倒出了一把种子,差点没撒在地上。 这把种子呈淡淡的灰色,整体皱巴巴,捏起来很硬,像小石子——这种子看着跟白芜上辈子见到的玉米不太像。 白芜抬头,淡云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道:“我们找到种子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路上怕不太好保存,特地晒了晒,晒干了就变成这样了。” “你们没敲碎吧?” “没有,它本来就长这样。你不是说要种子吗?弄碎了哪里还能当种子?” “谢谢。先过来坐,你们一路飞过来,很冷吧?” “那可不?翅膀都快冻硬了。” 淡云说着从网袋里又拿出一个皮囊,解开绑着的盖子,仰头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皮囊里的液体。 一股浓烈的酒香味扑鼻而来,白芜眯了下眼睛,盯着他那个酒囊——是烈酒。 淡云喝完放下皮囊,白皙的脸庞上涌起一阵红晕:“真舒服!大冷天还是得喝点酒。” “你们酒酿得不错。” “这个?”淡云晃了晃酒壶,笑道,“你们给的方子,酿出来还不错,尤其这大冬天,喝点酒舒服多了。” 白芜笑笑拍拍他的胳膊。 天鹅族游商们将货品堆在屋檐下放好,大家帮忙倒水搬椅子加柴火挪位置,原本烤火的一小圈人变成一大圈人。 缩在大人们怀中的小鸟崽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拱着屁|股,拼命往天鹅族游商们那里看。 他们对天鹅族游商的气息非常陌生。 白芜拍拍怀中小家伙的屁|股,继续打量手中的玉米。 看了半晌,他将一小颗玉米塞进齿缝之间,轻轻一咬。玉米非常硬,咬开来之后,一股属于淀粉的甜味和淡淡的清苦味弥漫在舌尖上。 这个味道有点奇怪,白芜也没法判定是否是玉米的味道。 淡云盯着白芜的脸:“怎么样,是你要找的玉米吧?” “稍等。”白芜说道。 “嗯?难道要等南遥回来再看?” “不是。”白芜攥紧拳头,抓紧手中的玉米,将臂弯里手里暖乎乎软绵绵的小白鸟递给边上的岸,“哥,你帮我看一下。” “叽。”小白鸟转动着脑袋,不明白为什么离开了白芜温暖的怀抱。 岸接过小白鸟,左手一只小崽,右手一只小崽:“你要干什么?” “弄点爆米花。” 白芜说着从旁边捡了根大竹子,从后腰摸出小刀,砍了一个小截竹筒,又在竹筒的竹节处钻了一个小眼出来,将手中的玉米粒塞了几粒进去。 淡云还期待他的下一步动作,不料他直接把这个竹筒扔到火堆里。 淡云惊道:“这是要干什么?不用育苗吗?” “育苗要的时间太长,先用这个办法判断一下。” 白芜说话的时候,那个竹筒已经在火堆里烧了起来,因为竹筒晒得不是太干,它没有第一时间烧着,里面倒是“嘣嘣”地爆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这个世界的人们耳聪目明,几乎在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个响声。 大家聊天说话的都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火堆。 竹筒被火烧得发黑,冒出一股股青烟,竹节处也冒出了水泡。 白芜专注地盯着这个猪头,用边上的木柴把竹筒扒拉下来,拎着匕首在竹筒上一劈。 竹筒应声而开,里面有几团灰白蓬松的东西,像布果里面的棉絮。 所有人都探头过来看,就是不太明白这团灰白色的东西代表着什么。 白芜嘴边露出一点笑意,淡云盯着他的脸问道:“这代表着——我们确实找到了玉米。” 白芜没有回答,而是拿起其中一团灰白蓬松的东西,轻轻放进嘴里。随着“咔嚓”一声,白芜几乎确定了这种焦香的东西就是爆米花。 绝对是爆米花,哪怕没有沾糖浆,白芜也不会认错它的口感。 白芜仔细品尝了一番,抬头看向一脸紧张的众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就是玉米。” “太好了!”淡云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狠狠松了一口气,“我们这半年的努力终于没白费!” 白芜笑着将竹筒拖到一边,“恭喜我们双方。这次你们想换什么?” “我们想想。”淡云摩拳擦掌,“这玉米那么重要,是不是换你们这里的什么东西都行?” “做生意嘛,讨价还价才是常事。不如你先开口说要求,我和南遥看看可不可以?反正不会让你们吃亏就是了。” 淡云盯着白芜的脸,“也行,就这么成交吧。” 岸看他们谈成了声音,在旁边笑道:“你们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今天留下来吃饭吧,好久没有吃火锅了。” 淡云抬了抬下巴,看白芜,也笑:“这就得看我们的智者大人愿不愿意请客了。” 白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当然没有问题。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安排,正好给你们推广点新的东西。” 岸和淡云几乎异口同声:“什么?” 白芜神秘一笑:“一种叫串串的新食品,等你们尝了就知道了。” 第175章 番外二·并族 白芜家在这一年收获了不少新物种。 这其中有他们在鸟族人的领地中找的, 也有各个游商带来的,其中以食物居多。 他们还是没有找到花椒,但是找到了一种和花椒相近的调味品。这种调味品煮了食物之后微麻微辣, 带着一种特殊的香气, 配着辣椒吃, 十分令人开胃。 白芜用这种调料煮了好几次火锅,得到了不错的反馈。 他们今天却要用这种调料煮一种新的食物。 岸几乎天天和他们在一起, 也不知道串串究竟是什么。 他抓耳挠腮地缠着白芜想获得答案:“好奇死我了, 你就不能直接说吗?” 边上烤火的人们也好奇这种食物究竟是什么。 “跟火锅相似的一种食物。”白芜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想了想,“和火锅不同的是, 它可以提前做出来, 放在商店里卖, 算介于零食和正餐的一种食物。” 无物不可串串。 冬天到了, 又是游商们活跃的季节, 如果不出他意料, 这一段时间, 他们商店将会迎来许多游商。 既然客人们来了, 那当然不能少了商品。冬季天气那么冷,哪队游商能拒绝来一顿热腾腾火|辣辣的串串呢? 尤其拿个竹筒,倒点汤汁, 放几个串串进去浸着, 人端着吃,那滋味和体验绝对非比寻常。 众人还是想不出来, 白芜笑着欢迎他们明天过来品尝。 天色晚了, 大家也该回家了。 白芜安顿好天鹅族游商们, 请他们暂时休息一下, 又送别族人们,带着两头牛去摘菜。 这么冷的天,他不想变回兽人背菜,有两头牛跟着去摘菜就方便多了。 白芜赶着牛慢慢往山下走,他走到半路的时候,南遥追了上来。 南遥的发丝冻上了,头发发白,此时正冒着热气。 白芜回头一看他就笑:“你看着像一口大温泉。” 南遥捏了捏他的后脖子,“暖吗?” “冷冷冷——”白芜扭着身子一边笑,一边往边上躲,“不玩了!你把手拿开,要不然我要还击啦!” “嗯?你还想还击?”南遥挑了下眉,将另一只手也拿过来,同样塞到他的后脖子里,借他脖子暖手。 白芜忍无可忍,直接转过身,撞入南遥的怀里,熟门熟路地从他的衣襟处伸进去,将一双冰凉的手塞到他的胸膛和肚皮上:“来啊,互相伤害啊!” 南遥的胸肌和腹肌都很明显,结实又富有弹性,手感极好,白芜忍不住摸了一把,眯着眼睛借他的胸腹暖手。 南遥则把手伸到他的后背去了。 两人面对面相抱。 南遥暖了一会儿把手拿出来,低头撞了撞他的额头:“不玩了。” 白芜哼哼两声,暖够了也把手拿出来。 两人肩并着肩往菜地走去,两头牛老老实实跟在他们身后,长长的牛绳挂在两头牛的牛脖子上。 白芜问:“你们今天出去打猎的收获怎么样?” “抓到一窝兔鼠,我带了五只回来。” “这个季节的兔鼠岂不是很肥?” “肥肉有两指厚。” “啧,真肥。它的油好香,今晚炼点油出来,熬葱油吃,等会儿我们多拔点葱。” 南遥问:“趁这个机会,我们做串串生意?” 白芜和南遥两口子,南遥吃过串串,还亲自参与过串串改良,使它更符合兽人们的口味。 白芜早就想上架串串,只是一直没来得及。这次正好借天鹅族游商在的机会做一下推广。 白芜:“我感觉时机正好,这串串应该会受欢迎,你觉得呢?或者我有哪里考虑不周的地方,我们需要更改一下计划?” “应该没有。”南遥道,“如果现在开始,这段时间要多存一点肉,熟成肉暂时不做了。” 没一会,两人来到了菜地。 随着他们家对菜量的需求越来越大,他们家的菜地也开得越来越大,他们站在田埂往菜地里望去,一块块田垄整齐地在地里排列。 扁菜、萝卜、薯叶、豆苗、肥肥草……各种颜色的蔬菜生长在地里,随风摇动,还散发着蔬菜特有的香气。 白芜扫了一眼,已经决定要摘哪些菜出来做串串,哪些菜拿去凉拌,哪些菜送去腌制,只一眼,便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挽了下袍脚,下去地里,再转头一看,南遥拎着筐子跟在他后面。 白芜笑起来:“那开始摘了?” “我和你一起。” 经了霜的蔬菜又脆又嫩,白芜抓着蔬菜轻轻一掰,随着“啵”一声响,一条蔬菜便掰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蔬菜特有的清甜气息。 白芜抓过肥肥草,撕去外皮,啃了一口。还没过水的肥肥草略带一点苦味,苦味过后是淡淡的甜,汁水很多,柔嫩无渣,味道非常不错。 他又尝了点其他菜,几乎每一种菜都能尝到甜味。 这些菜的品质比他想象中的好多了。 两人摘了四大筐蔬菜,又去河边的田里挖了十来条比大|腿还粗的藕,一起放到牛背上。 夜幕降临,天快黑了,两人赶着牛往山上走。 他们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两位父亲也回来了。 两位父亲同样肩并着肩,与他们不同的是,两位父亲身后跟着两头沉稳的大狼。 大狼浑身雪白,大概是冬天,它们的毛又厚又长,在寒风中颇为飘逸,看起来很是威武神骏——这两只大家伙正是他们家的南风和白雪。 白芜探头一看,南风对上他的视线,轻轻地“嗷呜”一声,算是打招呼。 “好家伙,你们也回来了?”白芜毫不客气地揉了南风的脑袋一把,又揉了揉白雪。 白雪温驯地舔了舔白芜的手。 白芜的目光落在他们身后,他们身后有五只毛茸茸的雪白小团子,一只只跟糯米糍一样,这是两只大狼的孩子,今年夏天生的。 五只小狼非常肥,腿又短,小跑着跟在双亲身后,一颠一颠的,胖胖的肚子几乎碰到了地。 白芜走上去,抱起一只小狼,拖着它的屁|股放在臂弯里,手在它的肚子上揉了揉。小狼体温挺高,揉起来手感非常软糯。 “嘤。”小狼哼哼唧唧地挣扎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白芜,“嘤。” 小狼可能因为营养充足,无论毛量还是骨量都比两只大狼要高,看起来非常壮实,像一只胖乎乎的毛绒玩具。 它想跑,白芜将它翻了个身,揉了揉它软绵绵的背部,又揉了揉它的屁|股。 其他小狼一拥而上,叼着白芜的袍子不放,要白芜放了它们的兄弟。 白芜抱着小狼,挪动着脚步往前走。叼着他袍子的小狼们不松口,被他的脚步带动,吊在半空中,爪子划拉着鼻子哼哼唧唧的,想找两只大狼帮忙。 白雪转头看了眼,继续悠闲地走着路。 四人带着两头牛和一群人回家,天鹅族游商还在他们家的山头,正在帮忙扫院子。 看见他们来了,有个天鹅的游商打招呼:“是不是可以开始做串串了?” “等我们整理一下菜,马上就可以了。有没有热水,来一起帮忙洗菜啊?” 白芜说请他们吃饭,却并不意味着不会差使他们干活。 天鹅族游商的人那么多,正好一人分一点任务,很快就能把手头的事干完了。白芜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在上面计划起来,给大家做分工。 游商们也不介意,分到什么事,他们就乐呵呵地拿着工具,带着菜去旁边干活了。 大家一起动手,原本庞大的工作量,细分一下也没剩多少。 白芜看他们去弄菜,自己钻进厨房,调配煮串串的汤料。他并不是厨师,也没有干过这行,对串串并不算太了解。兽人们的口味还和他上辈子的口味略有些出入,现在煮串串也不能照搬上辈子的经验,而是进行了一点改良。 外面串好的菜一样要送进来,白芜用大铁锅烧了开水,先把需要处理菜放到铁锅里汆烫,再放到汤料里浸着。 汤料只是其中一个重点,另一个重点是蘸料。 白芜准备了两种蘸料碟,干碟和油碟都有,里面不仅有辣椒香料,还有他们这里特有的坚果碎。坚果炒熟了,舂成粉末放到料碟里,轻轻一蘸,独特的芳香气息能盈满整个口腔。 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白芜指挥着大家把所有的菜搬到院子里,又在院子生起了火,放了一口巨大的汤锅。 汤锅沸腾,红亮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涌起浓郁的香味。 大家拿着料碟,围着汤锅团团而坐,各种被串好的菜放进锅里煮着,想吃什么拿什么。 兽肉、禽肉、鱼肉、腊肉、鱼丸、肉丸、豆腐、藕片、土豆、红薯、水藻、萝卜、豆苗、肥肥草……他们准备的菜种类极多,每个人都可以放自己喜欢的菜,不至于像火锅那样一下一大盘。 白芜做火锅已经做了很多年,在这方面深有心得,做出来的串串比火锅味道更好,大家吃得满头大汗,倒吸凉气的“嘶嘶”声此起彼伏。 吃得太辣了,大家就会拿出酒酿来喝,这些酒酿放了干的粮香草,喝进嘴里,又甜又凉,还带有奇特的刺激感,口感和味道都非常棒。 大家在大冬天吃滚烫的火锅,喝冰凉的酒酿,别提多爽,几乎每一个人都吃出了一身热汗。 游商们纷纷感慨这种串串的美味与方便。 白芜喝了一口酒酿,笑问:“明天还吃吗?” “吃!”游商们抢答,“明天你还做吗?” “当然做,我们不是说要做这个生意?” “这个生意要怎么做?交多少金属吃一顿?” “不是吃一顿,而是多少串。”白芜弹了弹手中的签子,“一两黑金五十个串串,荤素都一样,想吃什么挑什么,一两黑金起换,还送一份蘸料,怎么样?愿不愿意来尝一尝?” “一两黑金?那不就是这么一小块?串串是我们今晚吃的这种串串?” “对,大小差不多,很划算吧?你们要是拿了大块的黑金过来,我还能给你们找零。” “听起来是不错。”淡云接话,“那我们明天饿了的话,再看要不要试试。” “当然可以。”白芜笑,“那希望你们明天能多多照顾我们的生意,趁着今天免费,多尝尝。” 天鹅族游商们吃饱喝足,浑身暖烘烘,也不用白芜他们送,直接熟门熟路地往白族飞。 白族有游商接待点,他们只要付一点物资,就可以在那里住。 白芜和南遥去洗澡,今天做了串串,白芜浑身火锅味,连头发上都有,他得去洗个头。 两人去温泉那边洗。 月光洒在大地,将积了霜的大地再染上一层银色。他们从天空飞过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山顶的皑皑白雪。 夜色很美,身边的人又是挚爱。他们温泉那边待了很久才下来,下来的时候头发都已经干了,炕已经被火炭的余温烘得暖烘烘,两人拥抱着倒在炕上,很快就睡着了。 白芜头天跟两位父亲说过,要去兴旺谷。两位父亲便没去喂牲畜,而是等他们过去。 白芜和南遥起晚了,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家人们也各自出门忙活,两人带着牛和大狼小狼一起去兴旺谷那边。 两头大狼很稳重,小狼们正是活泼的时候,哪怕还没白芜的膝盖高,一路上又是抓虫又是赶鸟,“嗷呜嗷呜”叫了一路,稚嫩的声音传出老远。 它们的小短腿被什么东西一拌就倒,骨碌碌在地上滚来滚去。 走到一半,它们雪白的毛发就全脏了,白芜在边上看不过去,抓起小狼一只只拍着它们的背,把上面的草叶和泥屑拍干净,也将一只只小家伙拍得呜呜叫。 他们热热闹闹地走到兴旺谷,打开谷口的大门,走进里面。 猪羊全都在山谷里吃草。 山谷比外面温暖一些,残存着星星点点的绿草和韭菜,猪羊分散各地,一边晒太阳,一边找草料吃,看起来很是悠闲。 小狼们一进入山谷,不顾巨大的体型差距,立即提起四爪,在地面上奔跑起来,“嗷呜”地驱赶着偏离大部队的猪羊。 小狼们还小,却已经初步具备猎犬的风范,白芜他们也想将小狼们往这边培养,现在看起来已经初见成效。 小狼们奔跑了一会儿,吐着舌头跑到白芜和南遥脚下,在地上打了个滚翻着肚皮,求他们抚摸。 白芜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挨个摸了摸小狼们软绵绵的肚皮,弯着眼睛夸赞道:“干得好!” “嗷呜——” “晚上给你们煮肉和蒸蛋加餐。” “嗷呜!” 白芜陪几头小狼玩了会,拍拍它们的脊背,让它们去玩:“今年的猪养得不错,是不是差不多该杀了?” 南遥站在他旁边,跟他一起打量草地上的猪。 这些阉过的野猪养了大半年,又大又肥,看起来像一座座肉山。现在雪已经下过了,腊风也起了,正是做腊肉的时候。 两人站在边上,一边看一边讨论。 白芜不仅讨论,还掏出随身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记录每一只大肥猪的情况。 哪怕是同一批猪,根据肥瘦大小的不同,它们也有各种各样的用处。 白芜打算先统一规划,后续再根据每一只的情况慢慢整理。 他们今年一共有十七头猪,今年的天气不算太冷,猪应该能过冬,没必要全杀掉,白芜打算先杀七只。 这七只猪可以做成腊肉和油底肉,并供应他们的日常生活。正好现在陆陆续续过来的游商会增多,他们开始卖串串,猪肉是必不可少的一种肉类。 等过年的时候,他们可以再杀一只,那一只就是年猪了。 两人将每一只猪的情况记得清清楚楚楚,把大狼小狼们留在这里看守牲畜,他们先回去。 家人们已经出去打猎采集,家里就剩他们两个。 白芜去杂物间清点完家里的香料出来:“其他香料都攒够了,就是盐剩得不多。” 他们想制作火腿,在做火腿的时候需要大量的盐,七条火腿,起码要有三坛盐,现在的盐肯定不够。 南遥问:“我们的地窖里存有盐吗?” “没有。我昨天还看过,酒、醋、大酱都有,就是没有盐。” “那我们去盐湖里再捞一批。” 盐湖在鹰族和白族交界的地方,离他们家并不算远,他们平时还挺经常去,现在再去也不费什么事。 白芜看了看天色,拿起背筐说道:“宜早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去。” 南遥拉住他,“多备一点大叶子。” “也行,把大叶子垫在底下,盐就不会从缝隙里漏出来了。” 白芜兴冲冲地准备好了五个箩筐:“可惜游商们今天跟着去打猎和采集了,要不然让他们跟我们去捞盐,又是免费的劳动力。” 南遥笑:“都说他们是奸商,只有他们算计别人的份,你还算计上他们了?” “好歹昨天请他们吃了串串,今天让他们帮着干点活不算过分吧?再说他们给我们带来了玉米,还没想好要什么报酬,我估计他们会趁这个机会狠狠的宰我们一顿。” “你觉得他们这次会要什么?” “去年给了他们酿酒的方子,他们去哪里都带上了酒,应该深深的体会到了酒的好处,今年应该也会要酿造方子,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想要酱料,还是豆腐方子了。” 白芜家的酱料现在已经供应鸟族九大部落,连狮族和长颈族都有,每队过来他们这边的游商也会要他们的酱料,名声极大。 他们家的酱也确实好吃,无论做什么菜,放一点酱进去,味道就格外不一样。 酱在他们生活中已经成为了最重要的物资之一,白芜感觉天鹅族应该会想换这个。 白芜摸了摸下巴,他们的酱料那么重要,天鹅族游商如果想换,起码得再加一种新物资才行。 如果这样的话,天鹅族游商应该会换他们的豆腐方子。 他们家豆腐的衍生产品有豆花、豆浆、豆干、豆皮等,虽然不像酱料那样能直接使用,但是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很广,他们的零食有一小半就是豆制品。 天鹅族在换不到酱料的情况下,可能转而换豆腐。 如果这样的话,他们今天去取盐,就等于顺便取点卤水回来。反正都要跑一趟,他们带一个小桶去好了。 两人把东西准备好,提着去山下的河边找两只小豚。 河流没有封冻,两只小豚可以在河里自由活动,现在它们就在河里。 白芜在岸上吹了一个口哨,它们便从水里浮了上来:“泠——” 两只小豚好几天没有跟着他们出去了,看到他们显得非常激动,在河流里游来游去,水花四溅。 白芜蹲下来摸了摸白水光滑的大脑袋:“今天要去盐湖那边取盐,就看你们的了。” “泠——”两只小豚没太听明白他们的话,弯着眼睛还是显得很高兴。 白芜和南遥把背筐放到两只小豚的背上,又给它们套上缰绳,再爬到它们背上去。 两人拉着缰绳控制着方向,两只小豚贴着水面,飞快向前方游去。往盐湖的方向先要顺流而下,再往横向走。 两只小豚现在顺风顺水,速度极快,甚至比他们在空中飞翔的时候还要快几分。 寒风吹拂着他们的脸颊,他们往下游的时候,两岸时不时能看到这两年新建起来的房子。 这些都是白族的房子,自从大家开始建房,便不执着住在同一座山,而是沿河而建,几乎每座房子都是白墙灰瓦,在明净的山水间非常显眼。 他们的视力极好,哪怕只是一扫而过,也能看见各家院子或者墙上种着的花草植物。 看得出来,人们的生活挺好,还会装饰自己的家,这是在生活有余力的情况下才做得到的事。 白芜不敢说族里能发展成这样都是他的功劳,但十分功劳里,起码有他和南遥一分的功劳。 白芜转头朝空中轻啸一声,南遥笑了笑,白水“泠——”地应和,南鱼也开始叫起来。 南鱼和白水对航道很熟,河流里也没什么杂物,只用了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盐湖附近。两只小豚没办法在陆地上行走,剩下的路程需要他们自己飞过去。 盐湖这边下了小雪,雪遮盖地面,将地面变得雪白一片。 湖边的雪融得差不多了,却又有盐,盐与雪相接,地面白茫茫,连露出雪面的枯草与灌木也是灰白色。 下过雪,盐湖变得特别蓝,湖面如镜,将人照得特别清楚。他们从空中飞过去的时候,能直接看到他们的倒影。 两人飞下去,这片天地只有他们两个。 白芜变回人形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凛冽的风带着盐湖淡淡的咸味冲入他的鼻腔之中,闻着特别刺激,也特别让人清醒。 他转头四下张望:“这地方真舒服,我们要是哪天有空可以过来这边赏景。带点食物带点酒,顺便野餐。” “今天天气好,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那倒也不用。我们赶紧铲盐,铲回去还得弄串串。也不知道天鹅游商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们得早点。” 他们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游玩,今天却没空,还有那么多生意在那里等着他们做,白芜并不想留在这里。 这些盐都是粗盐,里面的杂质很多,不讲究的人拿回去就直接用了,白芜不是,他拿回去得溶解过滤煮沸,起码重复好几遍,才能得到质地比较纯净,味道也纯正的精盐。 这样的盐炒了之后,拿来做腊肉,做火腿,味道才会好,要不然容易带上别的矿物的苦味。 这些都要抓紧时间做完。 湖边的盐非常多,直接沉淀了,两人的动作很麻利,三五几下就把几个背筐装满了。 盐水融在手上十分黏手,不一会儿他们手心手背便浮着一层浅浅的颗粒。 白芜轻轻舔了一下,能尝到里面的苦味。 冬天是枯水期,岸上的盐更多,水里的盐水也更浓,白芜打了一桶盐水,和南遥带着他们铲起来的盐回去找两只小豚。 到了河边,他们先洗脸洗手洗脚,狠狠地洗了一遍,洗干净后才将盐转移到两只小豚背上。 幸好他们的背筐里垫着大叶子,大叶子有简单的隔水作用,要不然他们就得自己背回去了。 这些盐水弄到他们的羽毛上,肯定会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两人带着盐回到家里,其他人还没回来,白芜将盐卸到地上,从厨房里拿出大锅,又往锅里倒入清水,然后将盐铲到清水里开始煮。 南遥在旁边一起动手,等火生起来了,木柴在锅底下烧得啪啪作响,白芜将骨节泛红的手靠近柴火:“忙了一天,总算能坐下来考回火了。” 南遥看向远山:“太阳快下山了。” 太阳一下山,山风便呼呼的吹,带着啸音。这种风格外寒冷,一般风刮起来后,他们就留在家里哪也不去了,免得被风吹得头疼感冒。 煮盐水的步骤比较多,活计却并不重,两人一边煮盐水一边烤火,顺便整理今天带回来的菜。 白芜感觉肚子有点饿,去杂物间扒拉了几根红薯和几个芋头过来,将红薯和芋头扔到火堆里,开始烤红薯和芋头。 昨天的串串还浸在汤汁里,他们要是饿的话,也可以将锅放到火堆上,顺便开始煮串串。 前段时间做的年糕也还在,白芜干脆找出年糕,又找了一块薄薄的石头放在火堆上,将年糕放到上面慢慢烘烤。 冷硬的年糕被火一烤,变得又软又糯,还散发着米特有的清香。白芜将蘸碟拿过来,还特地准备了一叠紫草糖。大家无论想吃甜口还是咸口,都可以直接蘸。 川他们是一起回来的,与之同行的还有天鹅族游商。 游商们跟着去打猎和采集,他们也是鸟族人,白族人还挺乐意带他们玩,他们适应得也很好。 白芜看着游商们走过来,颇感诧异,还多看了他们一眼,游商们却无知无觉。 有游商高兴地喊:“芜大人,你们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我们在山头那边就闻到了香味。” 白芜懒洋洋坐在火堆前:“什么都有,你们今天的收获怎么样?” “非常不错。崖族长还分了我们一头羊,我们今天拿羊来换串串怎么样?” “那就得看你们想换多少串串了,要是换得多的话,还是得拿黑金过来换。” “没问题——” 游商们笑嘻嘻地涌上来烤火,顺便捏他们的小零食吃。 白芜也不小气,将零食推给他们,还多煮了点窜窜。 游商们在他们家吃完饭又帮着一起过滤盐水,他们这次似乎分外有空,一点都不着急回去,每天都跟着白族的人。 又过了两三天,白芜家串串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这几天每天早上和傍晚都会有人过来他们这边买串串吃。 他们家的串串的滋味卓绝,用料十足,换的东西也不用很多,带一块肉来就可以换十个八个串串。 大家都很喜欢过来他们家换串串打牙祭,顺便找他们聊天。 白芜看来的人多了,邀请族人们过来帮他们杀年猪,他们要做一顿杀猪菜。 这个族人并不独指白族人,而是泛指鸟族人。 各大族对白芜和南遥都很尊敬,将他们奉为智者和祭司,白芜渐渐像南遥一样,将九大族的人都视为族人。 白芜亲自开了口,冬天又没有什么事做,大家都答应快过来帮他们杀猪。他们家的猪大,七头猪的内脏已经很够吃了,白芜另外准备了一些蔬菜腌菜之类,杀猪的时候大家一起吃一顿。 因为有肉吃,大家热情高涨,连一些孩子也跑过来要帮忙,天鹅族自然在其中。 正式杀猪这一天,白芜家的小山头来了一百多人。 大家自备工具,还各自带了特产过来,刚好带的东西今天可以和杀猪菜一起吃完。 白芜笑着招呼着大家喝茶。 崖放下背上的背筐,问道:“猪在哪里,要我们去帮忙把猪赶过来吗?” 白芜招呼他们坐:“不用,我阿父他们已经去了,大家休息一下,我们水烧好之后就可以准备杀猪了。” “那我们帮忙把菜摘好洗干净。” “也行,还有竹竿,等会要拿竹竿出来,准备挂腊肠。” 腊肉和火腿还要腌制一下,才会放到外面晒,腊肠却是当天就可以做,来了那么多人,白芜想请他们顺便把腊肠也做了,明天就不用再忙一天。 大家各自忙活,他们对白芜家很熟,也没有什么生疏感,找到工具便找了个角落开始干活。 今天太阳也很大,在的太阳干活并不算太冷,大家把袖子挽起来,聊着天开始干活,又聊起去年冬天的寒冷。 去年冬天大雪封山封路,大家准备的食物和燃料都不算充足,后面还有些缺水,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今年则一样,几乎家家户户都建了新房,准备了足够的煤饼,每天往炕里面烧两块饼,一晚上都暖烘烘。 天鹅族的人听着大家说现在的生活,眼里都流露出羡慕。他们聊归聊,倒不会过于打探,也不会刻意去问大家的秘密,大家也不反感他们。 这么多人在,还都是打猎的好手,别说七只猪,就算七十只猪也难不倒大家。 有了工具之后,还没到中午,大家已经把猪杀好,料理好,还分解成了一块块肉。 猪头猪脚猪内脏等要留下来做杀猪菜,猪腿要做成火腿,猪肉猪骨也各有用处,大家帮忙把各个部位料理好,手艺比较好的木他们开始做杀猪菜,也有麻利的兽人亚兽人帮着酿腊肠。 大家各司其职,不一会,香味就飘了出来。 白芜招呼大家吃饭。 今天的饭菜敞开了,不限量供应,除了有他们去年做的杀猪菜之外,今年还多了串串,并不是每个族人都尝过他们的串串,今天一吃,大家都被这些香辣霸道的串串捕获了心神。 几乎每一个人都对这种串串给予了最高的肯定,哪怕不怎么吃辣的人,对清汤串串也赞不绝口。 串串就这点好处,喜欢吃什么拿什么,想煮几串煮几串,不会过量,也不会煮得过火。 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小孩子们在里面蹿来蹿去,尤其开心。那些还不能变回人形的小鸟崽子也跟在后面,叽叽叫着,在人腿边上钻来钻去。 小孩子带着小崽子,显得很是热闹。 大家吃完杀猪菜,陆续回去。 就算天鹅族人的时候,淡云对白芜说道:“我们想好了,这次帮忙找到玉米的报酬,我们想要制作豆腐的方子。” 白芜和南遥对视一眼。 淡云一阵紧张,忐忑地问:“不行?” “不是。”白芜笑道,“我之前猜你们会要这个,没想到你们真的要了这个。” “我们想了很久,要别的你们可能舍不得,豆腐方子应该很公平。” “其实还是你们吃了点亏,我在补点黑金给你们。” 淡云同意了。 白芜道:“你们再多住一天,我拿纸给你们把步骤写下来。做豆腐需要的时间比较短,你们看了纸条要是还不明白,并且有时间的话,我也可以带着你们亲自做一次。” “当然有时间,你们能带着我们做就最好了。”淡云笑道,“哪天做豆腐,我们可以提前去换点豆子回来,跟着你们一起做。” “明天就有空,明天做豆腐怎么样?”白芜转头问南遥,“做完豆腐,我们可以拿点豆腐来炖肉。” 南遥点头:“可以,我今晚把豆子泡上。” 淡云道:“那我们今天去找白族换一点豆子。” 天鹅族就住在白族,换豆子倒也方便。 白芜点头应下,淡云看着他的神色,又道:“还有一件事。” 淡云说这话时不太明显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从他眼周肌肉可以看出来,他非常紧张。 白芜不自觉地坐直了些身体:“这话是不是要跟南遥说?” “跟你们两个说。”淡云回答完,看着白芜的神色,忽然反应过来,“你们是不是都已经猜到了?” 白芜摇头:“未必。你先说,可能我们猜的事情和你们想说的事情不一样。” 淡云怀疑两人诈他们,“猜到了什么?” 白芜道:“是不是你们族人中有人想留下来?” 淡云脸上的表情更加意外,没想到白芜真的猜到了。 他再看南遥的神色,南遥似乎也猜到了,没露出特殊的神色。 淡云坐直了,郑重道:“是的,我们有个年轻人喜欢上了白族的亚兽人,想留下来。我过来问问祭司大人的意见——可以吗?” 南遥扫了天鹅族的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一个高大俊秀年轻人身上:“留下来可以,带我们族的亚兽人走,不行。” 淡云也看向那个年轻人:“满,你过来。” 那个叫满的年轻人越过人群跑出来,朝白芜和南遥鞠躬:“祭司大人,智者大人。” 南遥道:“你要是想留下来,得征得那名亚兽人的同意,并征得白族的同意。” “是!”满大声道,握着拳头悄悄松了口气。 南遥眼里浮出笑意,又对淡云说道:“你们中要是还有谁想留下来,也是这样的步骤,如果你们的亚兽人来了,也是这个规矩。” 淡云刚开始没有想到那里去,听了这话,眼睛微微睁大,还想再问什么,南遥却不跟他说了,朝他点点头。 南遥说完转身去商店,明显不欲再说。 淡云看着白芜,长吁一口气,眼圈有些红。 白芜笑笑:“天色晚了,你们先回白族,赶紧换好豆子泡上,要不然明天来不及做豆腐。” 淡云朝白芜微微鞠躬,道:“我们会的。那我们先过去了,明天再见。” 白芜点头:“再见。” 天鹅族游商离开后,白芜问南遥:“我还以为他们会想整族加入我们?” 南遥淡声道:“估计他们想,但我们不会同意。” “他们再有钱,我们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领土交换。”白芜摸摸下巴,“估计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条件真的不怎么样。” “他们那里条件要是好,就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出来做游商。” “我猜也是。这一天天的,出来外面跑商也不容易。就是不知道他们的人有多少。” “不会太多,他们每次过来,人员变动都不大,可以出来的青壮应该不多。” “这样的话,应该光靠联姻都可以接收完他们这族了。” “再说,交给时间。”南遥搭在白芜的肩膀上,“别说他们的事了。” “那说我们的事,还有熟成肉吗?今晚煎肉排吃啊?” “走,上山拿。” 第176章 番外三·分店 白芜家第一次腌火腿, 腌出来的火腿却极漂亮,肉紧实清香,颜色也非常好看, 挂在屋檐下像一把把琵琶。 白芜看着自己家的火腿腊肉, 内心中充满着成就感。 这种需要岁月加持的美味, 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再拿来吃,味道一定会非常诱人。 “芜——” 岸人未到声先至, 老远就朝白芜大喊。 “你慢点跑, 干什么那么急?”白芜从走廊走下来,从陶罐中倒了半碗凉开水出来,要进厨房给他兑热水。 岸已经跑到了他身边, 什么话都来不及说, 也来不及去兑热水, 接过他手中的碗, 咕嘟咕嘟往喉咙一灌, 灌完后伸手一抹嘴, 说道:“我有件大事跟你说。” “什么大事?”白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见他虽然满头大汗, 两颊通红,但神色并不紧张,知道应该没有什么坏事。心放下了一半, 又给他倒了一碗水, 才慢悠悠地说道,“你把气喘匀了再说。” “就是——天鹅族的游商不是走了嘛?家里这两天都剩有串串没有换完, 其他部落的人, 像长腿族、复羽族他们, 离我们也太远了, 就算想吃串串,也不可能天天都能吃上。” 白芜抬了一下下巴,静静听他铺垫。 岸喘匀气,继续说道:“我就在想,我们的店是不是能开到别的部落去。我今天跟几个小伙伴聊这件事,他们也觉得可行,他们出人出地方,我们出货品,你觉得怎么样?” 白芜离开了鸟族商店,家人们经常过来帮忙,白芜和南遥商量过后,两人决定给家人分物资。 家人们坚决不要,最后经过协商,川、墨和岸各占商店的百分之五,白芜和南遥占百分之八十五。 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芜:“怎么样?这个想法不错吧?” “有点意思,你们自己想出来的?” “我想出来的。按你的说法,就是把物资送到他们那里寄卖,我们十天送一次就可以了,就算不行,应该也没有什么损失。” “我想想。我先和南遥说一说,再看看阿父他们怎么说,先说好,南遥要是不同意,那这个想法就不算啊。” “行,那就怎么说定了。” 白芜和南遥说起这件事,南遥一想就想明白了:“这个办法可行。” “我也觉得还不错,我们可以先试一试,找一个部落,做一个试点,事情可行的话,再继续推广。” 白芜解释试点的意思。 南遥点头同意,说道:“岸的生意头脑不错,人缘也不错,这件事情可以交给他去办。如果他帮忙,试点内的收获,我们占百分之四十,他占百分之二十,开商店的人占百分之四十。” “方法可行,只是生意越做越大的话,会不会对你的名声有所损害?” “对外用岸的名义开店,没什么问题。开这个商店也是方便各个部落的人,不用跑那么远,就能到我们这边换东西。” 两人商量一番,白芜又仔细想各个细节。 随着大家的收获越来越多,生活越来越好,必然提高对商业的需求。他们将商店开过去,对各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他们开店主要也是对方出人工和场地,货物都由他们这边送过去,就算加上串串,汤底和调料他们这边送过去,不会泄露他们的配方。 开这个店应该百利而无一害。 白芜想清楚后,又拉着一家人开会。 大家仔细商讨,觉得可行。 岸自告奋勇,愿意去办这件事。 白芜有些担心:“哥你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我们帮着一起弄?” “能有什么问题?我朋友那么多,背后又有你们,只是找人牵线而已,你们放心吧。” 岸的朋友当真遍布九大族,连离得最远的长腿族和夜鸣族也有他的挚友,大家还经常不顾路途遥远,过来找他玩。 要不是他对恋爱成家没兴趣,就活脱脱的一个海王了。 岸自己非常放心,南遥也对他很放心。 大家商量过后,决定把第一个试点放到长腿族。 长腿族离海边比较近,物资相对丰富,气候也比较温暖。最重要的是,长腿族的寻对开店有着极强烈的愿望,他修建好了房子,是单身兽人,还来过白芜家很多趟,对这边非常熟,完全可以一个人进货。 长腿族和南遥这边的联系也很紧密,全族上下都很支持祭司的工作。 选长腿族,就算试点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 定下地点和开店的人选后,白芜他们亲自飞了一趟长腿族。 白芜许久没来长腿族,这次一来才发现长腿族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窝都换成了白墙灰瓦的房子。 房子建在山坳里,每一座都很整齐,前院后院,看着非常富庶。 他们如果将店开在这里,一定能换到不少东西。 白芜、南遥和岸到的时候,长腿族的族长渊亲自过来迎接他们。 这么高大英俊的族长一开口就说道:“寻想开店的事跟我们说了,大家都很同意,会帮他一起把店开起来。” 白芜道:“谢谢你们的支持,这次我们过来主要想巡视一番,顺便考察一下店究竟要怎么开。” “你们想怎么开都可以。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会努力配合。”渊招呼,“天气太冷了,先进来喝点茶。” 白芜他们家有喝茶的习惯,这两年采了不少茶,他们今年秋天刚把茶加入商品目录里,便带得大家跟着他们一起喝起茶来。 渊作为他们的追随者,现在也有喝茶的习惯,还特地囤了好茶招待客人。 渊家在山口,屋前屋后都有树,风景很是秀丽。 他也是单身人士,一个人住,可能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们寿命太漫长了,除非真的喜欢,不然不会轻易结为伴侣,这也是各族孩子相对较少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行人来到渊家中,不一会儿,寻也来了。大家互相打过招呼,坐下来喝茶。 寻见到白芜他们,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很郑重地表示:“如果你们愿意让我开店,我一定会好好经营,听你们的。” 白芜问:“岸跟你说了分配方法没有?” 岸看向寻,寻老老实实地点头,“说了。我得四份,我觉得这个分法非常公平,一点意见都没有。” 白芜看向渊。 渊道:“我们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公平,你们出物资,寻出人和地方,还是你们付出得比较多。” 白芜道:“如果真要开店,要先到我们那里住几天,我们教你怎么开店。” 寻立刻答应下来:“我在祭司大人那里住过,完全没问题,我还可以帮你们干活。” 白芜道:“要开店的那么多物资,我们不可能次次都把物资背过来,需要你过去背物资,岸会协助你。” 寻点头:“这个我知道,我飞得快,来回顶多两三天,一个月去一两次,我觉得可以。” 渊接过话头:“我们经常过去你们那里,在回来的时候,也会顺便带一点物资回来,这个不成问题。” 白芜又跟寻说明他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双方的责任和义务是什么,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办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为了这次会面,白芜还特地在本子上提前写了一遍。 白芜他们考虑得很全面,寻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双方商量过后,渐渐达成共识。 总体而言,双方想要合作的心情都非常强烈,谈得也很愉快。 从早上谈到下午,事情就算初步谈成了。白芜他们将带来的物资留在长腿族,决定带着寻回去培训。 其实总体的培训内容也不多,主要教他认一些字,教一些计量单位,再说各个物品怎么兑换,这些也主要由岸负责。 这种培训有个三五天基本就能搞定,剩下的时间则是协助寻做开店的准备。 大家听说白芜他们要将店开到长腿族去,都很意外,也有不少人很激动。 聪明人都猜出了,他们要在长腿族开店,也可能会在别的地方开店,就看谁能争取到机会。 这件事由岸负责,岸的人缘本来就好,现在消息一传出去,身边围着的人更多,无数人向他打听消息或者自荐。 岸来者不拒,收集了个名单,对外只说还要考察。 白芜原本以为岸会手足无措,还想着怎么提醒他一下。没想到他一点都不慌,掏出小本子,拿出碳条,按照他自己的理解,给每一个想开店的人打分。 白芜看了一下,发现这个打分非常公平,并没有因为本身的交情而有所偏向。 岸平时看着有点大大咧咧,其实挺细心靠谱。 他要不是那么细心靠谱,也管不了家里那么多小动物。 寻在川他们那里住。 他们家没有多余的房子,白芜和南遥住半山腰又不方便让他上去,最后请他去白族住。 白族还挺喜欢寻,帮了他不少忙。 从这点来看,寻还挺有商人潜质,起码不是个会得罪人的人。 寻学了小半个月,将事情弄得一清二楚,把白芜他们的商业模式完全学到位了。 白芜和南遥专门找了几天时间,让他单独接待客人。 他很稳重,没有出什么差错,开店的技术含量不是特别高,细心一点基本不会出问题,就算出了问题,补救起来也不难。 白芜和南遥考察过后,决定正式开始分店的业务。 正式开业那天,除长腿族之外,剩下八大族都派人过来道贺。 寻开的这家“鸟族商店”分店规模比较小,但是日用品之类的该有都有,看起来还是很气派,尤其方便长腿族人生活。 八大族长看着渊站在商店中央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神色都有些微妙。 渊当做没看见,和寻一起介绍他们这个鸟族商店分店,岸也过来了帮忙。 长腿族的人很喜欢这个商店,自然不会说这个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气氛一时很是火热。 看得好位族长眼热,恨不得下一个分店便开到自己部落里。 长腿族分店的物资应有尽有,只是不像总店那样,只要有用的物资都可以用来交换商品,比如他们店里不太收鲜肉,取而代之的是兽油、兽皮、菜干等初步加工过的比较能放的物品。 长腿族这个分店离白芜家是在太远,送过去白芜他们那边的过程会很麻烦,收了鲜肉容易坏掉,大家知道这个决定后都表示理解。 各大族对鸟族商店的分店都很感兴趣,这部分由岸全权负责,他很快便忙了起来。 岸一个人忙活,人瘦了些,却越忙越精神,整个人神采奕奕,连气质都变了一点。 白芜和南遥悄悄观察了一下,见他有条不紊,心里十分有数,知道他完全上手,不再管了。 两位父亲帮了一阵子忙,看大儿子应付得过来,也不管。 岸忙了起来,和南遥反而很悠闲,每天慢悠悠地收集物资,喂养小动物,顺便研究一下他们的文字。 他们将华夏文字简化了,和鸟族这边的文字融合起来,再加上各种图形,创造出了一套新的文字。 鸟族人来他们商店来得勤,哪怕白芜和南遥没有刻意教,大家也潜移默化地认识了不少字,并不知不觉接受了他们有文字的这个事实。 尤其经常过来他们家里玩的小鸟崽子们,连话都不话说,可已经开始识字了。这些小家伙偷罐子里的食物吃时表现得最明显,想偷哪个,直接看一下罐子外面贴的封条,连闻都不用闻,就能直接偷到。 小家伙们表现得很好,白芜和南遥并不着急教他们。 创造文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这样慢慢出现才符合历史进程,他们可以用一辈子来做这件事,不用着急。 现在这种慢悠悠的日子就很美好。 第177章 番外四·放养 冬天是抓野兽的好季节。 野兽为了安全过冬, 往往会囤积不少脂肪,不少兽类的脂肪都会分布的肌肉里,因此这种偏肥的野兽吃起来格外香嫩。 白芜就挺喜欢这种脸色, 哪怕不抓来吃, 抓来炼油, 也是绝佳的选择。 这段时间,两人便趁着悠闲, 外出打猎的人也比较少, 专门追击这种肥美的野兽。 他们今天追的是一只像麋鹿一样的生物。 这生物的个头非常大,赶得上一座小房子,主要用角战斗, 每次看到敌人, 它们都会猛地低头, 借助庞大的身躯撞过去。 它们身躯庞大, 速度又快, 还喜欢群居, 一不小心被撞着, 就是重伤至死亡的待遇, 兽人们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一般不会主动猎杀这种野兽。 白芜也不太经常吃这种兽肉,今天恰巧遇到这么一群鹿, 它们走动的时候, 身上的肌肉都在颤动,看着实在肥美。 白芜看着看着就馋了, 这才和南遥跟在这群身后, 想找机会抓一两只。 他们已经追了一下午, 一直没碰上离群的鹿, 想要在鹿群中猎取特定的鹿也不容易,因此一直跟着。 幸好这群鹿也没有发现他们,还在悠哉悠哉地找枯得不那么严重的草吃。 白芜转头用气音跟南遥说道:“要不要我们人为制造一点意外,把这群鹿分开?” 白芜摸了摸背在身后的弓箭,这个距离南遥应该可以射中,只是不知道能否一剑射死。 鹿群受到攻击可能四散逃跑,更可能暴怒,发现他们的话,也许会不顾一切地疯狂攻击他们。 如果一击打没法得手,那他们接下来就比较难猎,到时事情会很麻烦。 要是秋天就好了,白芜心想,秋天的话,他们随便弄点油,点一根火箭,就足以恐吓这群鹿。 南遥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肩,依旧专注地盯着前面的鹿群:“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再找找机会。” “我不累,就是等得有点闷。” “再等等,太阳下山的时候,要是还没找到机会,我们就用弓箭。” “好。”白芜盯着前面的鹿群,“我总觉得这群鹿有点奇怪,却没想到奇怪在哪里。” “它们的首领不对。”南遥指着前面,“看起来最大最壮实的那几头鹿不是它们的首领,首领是那头。” 白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那头,额头有一团白色的鹿:“真奇怪,按理来说,不是最大的鹿才能做它们的首领吗?双方的体型差得有点大,我一眼都看出来了,难道那几头鹿是雌性?” 人只有兽人和亚兽人的区别,动物却有雌雄之分,和白芜上辈子见过的动物一样。 白芜只能想到这几头鹿性别不同这个原因了。 南遥轻轻摇头:“不是,你看它们的囊袋。” 动物的雌雄,尤其这种大型动物的雌雄比较好分,外观上就有所区别。 白芜往它们屁|股后面扫了一眼,整个人忽然愣了一下,南遥转头看他一眼,他回过神来,道:“我想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南遥:“和这群鹿有关?” “对。你记不记得春天的时候我们教狼族阉割动物?” 阉割是驯养动物的一种方法,没有阉割的动物性情比较凶,尤其当它们长大,遇上发情期后,性子不是一般的凶,根本没法圈养。 阉割过后就不一样了,那些阉割过后的动物变得温驯许多,不会时时刻刻想着逃出去,攻击性也弱很多。 春天白芜教狼族阉割的时候,用野猪做示例,他们只有驯养猪牛羊和鸭的经验,其他动物哪怕阉割了,他也不知道是否能训养成功。 不过在阉割的过程中,因为狼族抓了其他动物,向他求教其他动物要怎么处理,他便顺手教了一下。 当时狼族问,阉割过后不圈起来行不行?反正那么大的动物,只要不跑出他们的领地,他们就可以找到。 白芜感觉还挺有道理,天天喂养牲畜多麻烦,如果将这些阉割过后的野兽放到野外,让它们自行生长,长大了他们再去野外打,事情就会方便许多了。他们也想过类似的方法,只是后来忘了,这次可以尝试。 时间过了那么久,白芜再次忘记这回事了,今天看到这群鹿才想起来,中间几头鹿,他应该阉过。 白芜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当时我还托大家帮忙看一下,后面发现阉割过后的动物在野外适应得不是很好,陆续死了,我才没太关注,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 野生动物的死亡率本来就极高,白芜对这个数据也没太在意,只觉得这条路子不行,白忙活了一趟,明年不必再实验。 现在看来,阉割后放归还是有点用处,似乎不比他们圈养的效果差,看那几只鹿多肥 南遥道:“等会打两只下来我们仔细看看。” “现在不打也得打,等天再黑一点,它们看不清的时候,我们再放箭。” 弓箭对远程攻击而言,实在太有用了,放到南遥这种高明的猎手手上,更是一种可怕的武器。 南遥决定打两只,那么他们无论耗到多晚,必定会成功。 白芜裹紧大衣,左右张望:“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附近活动,要是没有,等会估计得回部落找人过来帮忙。” 要是附近有其他人,他们喊人过来,变回兽形围猎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那样的话,花费的时间将大大缩短。 两人跟着鹿群一直往南走。 这种食草型野兽一般逐水草而走,白芜他们这么久都没发现还有这么一群阉割过后的动物,就是因为它们一直在活动,这么久以来,双方都没碰上面。 两人缀在鹿群后面,鹿群应该一直没发现他们,但一直很警惕,队伍聚得很拢,他们没能找到机会。 夜幕降临,天气变得越发冷,他们呼出来的气都是白气,一团团的,要是猎人,早该发现他们的存在了。 长期趴在一个地方不动,白芜的手脚有些冻僵了,他揉了揉鼻子,专注地盯着鹿。 天色那么暗,他已经看不太清鹿群的情况,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鹿群的位置。 估计前面的鹿也是如此,已经看不清周边的情况。好些鹿站在原处,看起来打算开始休息。 南遥瞄准其中一只阉割过后的鹿,眯了眯眼睛。 白芜低声问:“能看见吗?” “看得很清楚,你往旁边挪一挪。” 南遥轻声说完,将弓箭拉满,对准那只鹿,轻轻一放。 随着轻微的破空声,箭飞向远处,片刻过后,箭狠狠地插入鹿的眼睛,只剩半根箭杆还露在外面,微微颤动着。 那只庞大的鹿发出一声怒吼,四蹄高高扬起,而后轰然倒地,扬起一片霜。 鹿群骚动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挪动着蹄子四下张望。 白芜和南遥都没动。 鹿群顾不得倒地的伙伴,迈着碎步往前走,甚至小跑起来,小鹿也往鹿中间走。 它们没有看见白芜他们的身影,却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南遥在这个时候,再次拉满弓,瞄准另一只鹿的眼睛,“咻”一声,将箭射了出去。 跑动的鹿群比停下来的鹿难打多了,白芜伸长脖子努力向鹿群望去,他看不见,不知道射中了没有。 正在这时,“吼!”又一声怒吼,另一只鹿高高扬起前蹄,而后不甘倒地。 “成功了!”白芜眼睛亮起来,激动得用双手在南遥后背搓来搓去,压着喜悦低声说道,“你太厉害了!等鹿群退走,我们再去捡鹿。” 南遥眼里露出笑意,收好弓,低沉地应了声:“嗯。” 第178章 番外五·番茄 这种鹿和白芜他们之前见过的鹿并不一样。 这种鹿体型庞大, 性格却谨慎许多。 第二只鹿倒下后,鹿群更慌了,将幼小的鹿裹在中间, 撒开蹄子四下奔逃,它们身后扬起滚滚细雪。 白芜和南遥在后面看着,并没有主动上前。 等所有鹿都走了,他们才上前去。 倒下的那两只鹿都被射中了眼睛,没流什么血,地面看起来很干净,只是天气太冷,两只鹿都冒出了热气。 白芜仔细检查了一下, 发现这两只鹿真的被阉割过。 “真神奇。”白芜拍了拍鹿的脊背,触手犹温, “我们把这两头鹿带回去慢慢看?” “我去找人帮忙。” 南遥原地变回兽形, 飞上高空, 鸣叫着呼唤四面八方的人过来。 他的鸣声很快得到了回应, 附近响起各种各样的鸣叫,听声音, 应该是鹰族人和翠族人。 南遥用兽语和附近的人简单沟通了几声, 落回地面变人形, 说道:“他们很快过来。” “那我们先把肉分解好?”白芜蹲在鹿边上, 张开手臂努力比划,“这鹿个头也太大了, 哪怕用雪橇都拖不回去。” “我来。” 南遥是分解猎物的好手, 白芜蹲着往旁边挪了挪, 给他让出位置, 顺便打下手。 地面的雪还没融化, 很干净,肉分解好直接放在雪地,不用另外找叶子垫着。 刚分解出来的肉冒着热气,带着一种腥甜的味道,白芜捏了捏,这肉紧实有弹性,闻着挺好闻,味道应该不会差。 肉放在地上降温的过程也是排酸的过程,等其他人过来了,肉应该凉得差不多,正好排完酸了。 这肉的脂肪较少,又是红肉,拿回去一时吃不完也不要紧,一部分可以冻起来,另一部分放到地窖里做熟成肉。 白芜看着今天上的一块块肉,在心里掰着手指做各种计划,当他思考得入神的时候,远处传来几声喊声: “祭司大人,智者大人——” 白芜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几匹高大的巨马正朝他们这边飞奔而来,马蹄踏在雪地上,雪花四溅。 这几匹从雪中跑出来的马实在太过神骏,身上的皮毛反射着细微的光,犹如缎子。 白芜下意识站直了,南遥站在旁边,眯起眼睛,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白芜收回目光,轻声问:“在水里,我们有南鱼白水,你说在陆地上我们也找两只坐骑怎么样?” “两头大狼不行?” “它们只能拉雪橇。两头牛倒是可以坐,就是走得太慢了,要是有和马族人兽形类似的野兽——”白芜畅想一番,“不用像马族的兽形那么大,跟牛差不多大小就行。” “以后再看,他们到了。” 马族人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一眨眼就走到了他们近前。 白芜噤声。 为首那人乃是翠族的族长翠鸣,他骑的那匹马体型相对比较小。 马群停下来,白芜盯着他们看。 翠鸣从马背上滑下来,跳到雪地上,解释道:“我们刚刚和马族人在附近,听到祭司大人的声音就过来了。” 白芜笑:“你们怎么没用兽形?” 翠鸣:“我们商量好了,他们用兽形驮着我们跑,等会儿,我们驮着他们飞。亚兽人驮亚兽人,兽人驮兽人,应该不要紧。” 白芜点头,没再多问。 白芜不好一直盯着马族人的兽形看,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笑着招呼众人:“大家先帮忙把肉带回去,等会请你们吃饭。” “行啊。”翠鸣摩拳擦掌道,“我还没尝过这种鹿肉,不知道这种鹿肉和其他鹿肉的味道有什么差别?” 马族变回人形,整理衣物。其中一名马族人说道:“我们倒是尝过这种肉,味道好极了,只是没有猎到过这么大的鹿,一般都是小鹿。” 其他马族人笑着接话:“小鹿的味道不错,很嫩,烤着吃就挺好吃。” 白芜道:“那就烤着吃。” 马族有人道:“我们今天过来带了点特别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一起烤着吃。” 他说着,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其他马族人脸上也带着笑,笑容神秘中还透着一种得意,有点像小孩们那种天真的得意。 白芜下意识地抬眼,和南遥默契地对视一眼。 “看来你们带来了好东西。”白芜道,“是小册子上的物品?” “我觉得是。”其中一名马族人说道,“不过跟你小册子上的东西长得有点不像,你要去看了之后才知道。” 他们这么说,白芜越发好奇:“那还说什么?我们赶紧回去看看!” 地上的鹿肉已经分解好了,马族人自告奋勇要将它们背回去。 就在大家把鹿肉往马族人背上放的时候,鹰族也赶到了。 众人齐心协力,带着鹿肉,在星辰下往白芜家赶。 他们沿路走的时候,偶尔能远远看见路边的人家,那些人家点着灯,像地上的星星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 走了那么远的路,他们到家的时候,浑身已经暖和起来了。 川和岸出来迎接他们,看到那么多人,又回屋斟了酒酿出来。 新鲜的鹿肉已经排完酸了,家里还有串串,白芜吆喝着,请家人垒起火塘,架好烤架,大家边吃鹿肉边谈。 这鹿不愧是阉割过后的鹿,一点都不腥膻,反而有股淡淡的、类似奶香的香味,无论烤着吃,还是串成串串吃,味道都非常不错。 白芜一连吃了好几块肉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拿了几串蔬菜吃。 南遥注意到后,将几串他喜欢吃的蔬菜放到他内边。 马族人以为白芜和南遥会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们带来了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两人一点都不急,一个喂一个吃,时不时还相视一笑,似乎当周围人不存在。 他们不急,马族人反而按耐不住了:“芜,你看看这个!” 白芜:“嗯?” 一名马族人转身,从带来的皮囊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果子,“这是我们带来的好东西,在一个温暖的山谷里长的,你们看看像什么?” 马族人把东西拿出来,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了他们手上。 在火光的映照下,白芜清楚地看见,那是一把墨绿色的果子,果子很小,也就指头大,略有点透明。 他坐在半米外,完全闻不到这种果子的味道,不过一看果子的外表和果蒂,他心底里就有所猜测。 “番茄?”白芜小心接过果子,翻来覆去查看了好几眼,“你们找到了番茄?!” 马族人道:“我们也不确定,你们得尝尝。它的苗和味道都很像你们形容的那个番茄,就是长相有点不像。” “没有毒吧?”白芜站起来要去洗番茄,“我去洗点过来尝尝。” “尝,你们尽管尝,这次我们带了一大袋子过来。” 得到了马族人的允许,白芜也不客气,当即去边上的水缸里舀水洗了一把番茄回来,给家人一人分了一个,自己也拿了一个,塞进齿缝咬下去。 冰凉的汁水迸溅出来,触碰舌尖,酸涩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白芜没想到在番茄这么酸!猝不及防之下,他整个脸都变形了:“嘶,这也太酸了!” 白芜将咬开一半的番茄拿到眼前看:“怎么会酸成这样?” 马族人哈哈笑起来。 有马族人道:“肯定是你尝到了最酸的那颗,你再尝尝别的?” “真的?”白芜看向旁边的南遥。 南遥面不改色地将手里的番茄咬了一半,对白芜说道:“还行,可以接受。” 白芜观察着南遥的脸色,发现可能真的没有那么酸。他将手里那小半颗番茄举起来,递到南遥眼前:“那我们交换一下试试。” 南遥接过那个番茄,扔进嘴里,白芜正想说佩服,没想到下一刻,南遥也被酸得脸色扭曲起来。 周围人哄然大笑。 白芜笑着拿起水杯递给南遥。从南遥的表现来看,白芜感觉手里的番茄真的不那么酸。 他小心地咬了咬那小半颗番茄。 这颗番茄比他吃到的第一颗番茄甜许多,总体酸甜,有一股番茄独有的清香味,空口吃也不觉得难吃。当然,也没到美味的程度。 就是普通的番茄味。 白芜盯着剩下的果蒂,想必把它加工成各种食物,比如番茄酱,味道肯定会不错。 马族人问:“怎么样?这是你们要找的番茄吗?” “应该是。”白芜笑,“这一袋番茄你们想换什么? ” 马族人应该早想好了,领头的那名马族人说道:“你看看能换些什么?实在不行,给我们两百斤黑金算了,我们找这些番茄也没费什么力。” 白芜对番茄并不执着,虽然在小册子上画出了番茄,但他对番茄的态度比辣椒冷淡多了,当时画小册子,番茄也只作为小册子的附录。 白芜想了想:“光给你们两百斤黑金,有点不厚道,我们再考虑考虑,看给你们搭点什么,你们看怎么样?” 马族人相互看了一眼,片刻后,领头的那名马族人爽快拍板:“行啊,我们信你,反正你不会让我们吃亏。” “好说,那我们明天再给你们回复。来,赶紧吃肉。多尝尝我们的串串,辣的在这边,不辣的在那边,想吃哪种自己拿。” 晚饭后,白芜和南遥目送马族人和鹰族人离开,翠族人也往另一个方向飞。 川收拾放在外面的椅子:“马族人还真实诚。” 白芜笑:“除了天鹅族,好像其他各族都挺实诚。” 岸道:“长颈族也不那么实诚,前天我还接到寻的消息,说长腿族又去找他那换东西了,价格压得低不说,还想让我们把商店也开到他们长颈族去。” “那不行。”白芜道,“说好鸟族商店,他们想换东西,让他们到长腿族或复羽族的商店换。” 岸道:“我也这么跟他们说,现在就是跟你和南遥说一声。” “我知道了。”白芜站起来,裹紧羽绒服,“等他们找我和南遥再说,要不然就当不知道算了。” 岸点头:“行。马族人呢,要不要我帮忙做点什么,或者从别的分店调点物资过来。” “不用,他们要的那点黑金,我们地窖里的存量就足够了。”白芜神秘一笑,“再说,这次说不定我们还能给他们设计一种特别的鞋子,说不定两百斤黑金都不用。” 岸好奇:“什么鞋?” 白芜一脸神秘:“马蹄铁鞋。一种新型而奇特的鞋子,看马族需不需要,说不定我们会改变马族的历史。” 白芜说完挥挥手,不肯再说。 南遥朝墨和川点头:“我们先上去了。” 川笑着挥挥手:“去吧,明早也不用那么早下来,天气那么冷,你们多睡会,马族的人来了我们会招待。” 白芜道:“明早我想给你们做番茄汤喝,到时候正好把籽刮出来看有多少。天气好的话,可以尝试着在温泉附近种番茄了。” 川道:“那行。明天等着你们。” 白芜拉着南遥的手:“我们先走了,亚父阿父晚安,哥你也早点睡。” 山上离这不远,两人懒得变回兽形,干脆裹紧羽绒服,步行上山,顺便散步。 夜风凛冽,他们的羽绒服却又厚又暖,白芜慢悠悠地跟南遥肩并肩走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冬天格外明亮的星星。 白芜看星星,南遥看他,每当他有踩不稳的迹象时,便会稳稳托住他的手臂。天黑路滑,白芜却从未在这条路上摔倒过。 白芜道:“今天的星星真漂亮。” 南遥转头看他:“和你在一起后,每天看到的星星都很漂亮。” “嗯?” “心情好,看什么都漂亮。”南遥凑过去,亲了白芜一下,“走吧,背你去洗澡,顺便考察一下哪里种番茄比较合适。” “走!”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