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沙雕滞销，帮帮我们!［娱乐圈］》 第1章 开门见山 Chapter.01 柏家。 放晴的走廊，花团锦簇，晨光乍露，几个家政围着闲嗑牙。 “小少爷一天都没出房门，他不会出事了吧？” “一点声音都没有。” “难道是突发恶疾？” “管家还在呢，别想太多了。” 树荫下鸟鸣阵阵，众人对视几眼，声音十分默契地消减了些。 “也能理解，现在都这个风评了，连手机都不敢看，还敢出门吗？” “我看网上的人说，要给他砸臭鸡蛋，发起众筹，筹了几千块呢。” “谁叫小少爷在娱乐圈混也得理不饶人，仗着身份非干缺德事。” “闻萧也太惨了吧，被他缠上。” “我听小道消息，今天闻少爷要过来，退婚……” “退婚”两字一出，立马在这暗潮汹涌的八卦炉中又添下了一捆柴火，顿时，火烧的更旺了，“真的吗？”“真的？”“你哪来的消息？” “假——的。” 清脆的女声骤然响起，众人转头，才发现后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位女子，黑发高束，面色相当不善，“你们就没其他事情可以做吗？” 糟了，是柏冉！ 在二小姐充满威慑力的目光之下，众人顿时低着头作鸟兽散。 柏冉清透的瞳孔望向不远处，那扇窗开着，里头已反常地一整天没有动静。 她英气的眉峰缓缓蹙了起来。 柏生在干嘛？事已至此，哭是没法解决问题的，他不会又想用这招吧？ 与此同时，窗外晨光洒进室内，远处传来萨摩耶欢快的叫声，本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柏家小少爷柏生，正大字型瘫在十五平方米的席梦思上，将自己缓缓躺平成一具尸体。 还是很安详的那种。 缓缓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jpg。 “小少爷，”一旁的管家捧毛巾再次沉稳呼唤，“您该起了，闻家的人已经到了。” 柏生顽强地保持昏迷状态：“……” 管家开始复读：“小少爷，小少爷，小少爷，小少爷……” 柏生被念得脑仁疼，终于屈尊纡贵睁开自己右半边眼睛。 “麻烦把手机递给我，谢谢。我要查资料。” “完全可以。”管家铿锵地一点头，“但您正式查看前需要经过本人的严格筛选，我是不会让您看到任何不合适内容的。” 柏生：“什么叫不合适内容。” 管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柏生轻轻道：“管家，你不应该叫管家，你应该叫广电。” 管家：“？” 树荫下的蝉开始工作了，吱儿哇，吱儿哇，日头逐渐升起，柏生在浓烈起来的光线中咸鱼般翻了个身，终于把脑海中《退婚后我成为了龙傲天》剩下的一点结尾读完了。 没错，他穿进了这本看名字知内容的反套路三流小说里。 小说主要描写了男主人公闻萧主动退婚后，遭到对方家庭的处处刁难针对，但他按龙傲天的路子不断升级，一飞冲天，最后成功抱得美人们归，是一篇传统意义上的爽文。 即使后来因被举报，美人们被迫修改成了“红颜知己”，也丝毫不损它的爽文本质，在O点一时风光无量，柏生作为相关行业工作者，自然也有所耳闻，隐隐约约也听说里头有个炮灰跟他重名了。 柏生沉默着，一掀被子，低下头。 自己的小雀儿雄风仍在，昂扬得很有几分娇俏，但的确，它是在的。 柏生：“……” 所以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一篇O点爽文里，他作为一个被龙傲天退婚的恶毒炮灰，性别为「男」啊？？！这符合核心价值观吗？！！ 傲天，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小少爷。”管家刚刚被噎的猝不及防，默了几秒，但他那张可靠的脸很快又恢复了沉稳，“闻少爷已经在大厅等候了，您一直不肯出面，是担心老爷和他们起冲突吗？” 说来就来，柏生翻身下床，白皙圆润的脚趾在木地板上踩了踩。 “没事，我马上出去。” 既然是恶毒炮灰，那柏生这个角色自然性格存在缺陷。 作为家里的幺子，他自小被惯到大，不好好读书，也懒得在家族企业里帮忙，凭着一张漂亮脸蛋进了娱乐圈，仗着自家有点背景就开始任性妄为，无形之间得罪了很多圈内人，虽然正正经经没做多少缺德事，但现在正处于一个墙倒众人推的全网黑状态。 这样性格的人被退婚后，爱而不得，恼羞成怒，指使人四处刁难闻萧，给他的事业疯狂下绊子，和主角作对的角色当然没什么好下场，最后被赶出家门，孤苦无依，流落街头，凄凄惨惨戚戚。 闻柏二家原本就是合作关系，婚约也是早就定下，不止表面的意义，闻萧这次来退婚，完全是他自己的决定，他认为自己可以不靠家里，完全独立，也厌恶柏生这种成日作妖的傲慢小少爷，脑袋一热就上门叫板了。 “对了，”柏生洗漱完，活动了一下腿脚，“咱家的安全设施怎么样？” 毕竟是龙傲天，等会气急了拿天雷劈你咋整。 “小少爷不必在意网上的那些声音。”管家半蹲着为他穿上软拖鞋，敛眸道：“闲杂人等根本接触不到您，臭鸡蛋也通不过门口的安检，如果您还是不放心——” 他利落地打开一道暗门，“如果有歹人袭击，我会和您一起躲在门中，这样比较安全。” “我们好像讲的不是一件事，但。”没想到自己已到了这般艰难处境，柏生的视线在这位管家过于宽阔的胸围和臂围上一扫而过，点头赞同，“你躲在门中，歹人确实会比较安全。” 管家：“…………” 他面无表情的想，小少爷今天怎么好像有点怪怪。 柏生穿戴整洁后，扶好衣领，最后确认了一遍，道：“走吧。” 路过走廊，他发觉很多人在偷偷瞧他，视线中没带什么善意。 他叹口气，慢悠悠地想。 唉，这天崩开局，当真是出门不如出殡。 走过几道回廊，管家伸手为他打开会客室的门，柏生踏进去的那一瞬间，灯光乍亮，满满一房间的人齐刷刷将视线投向了他。 在被众人观察时，柏生也在观察众人。 首座上表情冷肃的英俊中年男子，大概是他便宜爹；旁边坐着抹眼泪的美艳妇人，大概是他便宜妈，座下那个高马尾的英气女孩，应该就是小少爷最怂的二姐。 另外，会议室的中央，站着一位身形挺拔的青年，面貌俊朗，剑眉星目，眼瞳黑得发亮，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看来压抑着好大一通火气，正愁没地儿撒呢。 “老小，”柏母招呼他，“快过来坐。” 柏生迈步过去，“嗯。” 他坐到柏冉身边的椅子上，叫了声：“二姐。” “……”柏冉拿一种狐疑的眼神看他，“柏生？” 不对啊。按理来说，被心上人这么对待，柏生不得好好发一通疯啊。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现在一定装的很辛苦吧。 柏生侧头：“嗯？” 柏冉皱眉：“你没哭？” “哭什么？”柏生很闲适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握不住的沙，就把他扬了吧。” 此处的人称代词是“他”，不是“它”。 柏冉：“…………” 为什么简短的一句话却漏出无边杀气。 “闻萧。”方才已经对峙过一轮了，剑拔弩张之下，柏父开口了，面色虽然不愉，但依旧很有教养地保持了风度，“婚约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就算你想要退婚，也请尊重一下彼此，让有决定权的人来正式交涉。” 这句话堪称正中雷区。 闻萧冷哼一声，那张俊美的面孔顿时带上了邪魅的笑容，“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决定我自己的人生？” 柏父微微蹙眉，试图沟通，“这不是你决定不决定的问题……” 那笑容五分邪魅狂狷，三分漫不经心，二分势在必得，闻萧的身边顿时萦绕起了王霸之气，他打断柏父，震声：“我命由我不由天！” 众人：“……” 柏生：“……” 原来这就是小说中龙傲天的具象化表现吗。 看上去智商稍微有些原生态了。 柏父的耐性超乎常人：“我并没有那种意思……” “我要对话的人不是你。”闻萧再次很没礼貌的打断他，目光直指柏生，“你还打算躲在家人身后吗？像以前每一次一样？我闻萧的身边，不能站着这样软弱的人。” 柏生抬眼，看向他。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柏父活这么大岁数，很少见到这样的巨型熊孩子，面色都有点发青，但顾忌到柏生的心情，他仍是把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柏生虽然任性，但对于自己这个未婚夫一向百依百顺，连骂一句都不舍得，现在被这样指着鼻子说，小儿子得有多伤心啊。 “他们说你蛮横任性，我可以忍；他们说你好吃懒做，我可以忍，他们说你性格奸猾，我也可以忍——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对小谨下手！”闻萧怒道：“他只是一个没多大的小弟弟而已，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咄咄逼人？你现在落得这样墙倒众人推的下场，全是自作孽不可活。” 柏父怒道：“闻萧！你过分了！” 柏生一边从他的话语中提取信息，一边觉得傲天的画风在现代都市中多少还是有点突兀了，“没事，爸，让他说。” 这里闻萧说的小谨是刘谨，闻萧红颜知己之一的亲弟弟，和柏生同期出道，被压得几乎毫无存在感，然后痛定思痛，成了一只多利羊。 众所周知，多利羊是克隆出来的，刘谨主要的做法就是从头到脚复制柏生的穿搭、语气、常用词、兴趣爱好，尺度把握得相当精准，一般人只能吞声忍气。但很显然，原主不是一般人，在刘谨第三次因为自己被错认为柏生而沾沾自喜时，他直接冷笑一声，上去对线了。 对线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柏生被“正巧路过的工作人员”拍摄到了全程，加上添油加醋的黑料半虚半实混着发，他立马在互联网中变成了一位无敌大恶霸，负面风评甚至影响到了和他有关系的闻萧，现在众人纷纷撇清关系，他也坐不住了。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闻萧在叨逼叨了一堆后，终于为自己的退婚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且正当的动机，“我现在已经不再是需要依附家中的人，我是独立、清醒，且自由的闻萧。而你这样道德败坏的莬丝子，永远都配不上我。永远！我要退婚，这是通知，不是商讨！！” 分明他现在的事业还都是两家在偷偷扶持，柏父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正打算拍桌怒喝，柏生就伸手在他身前一拦。 柏父看着他那难得坚定的眼神，突然心肠一软。 他可怜的小儿子啊—— “你现在觉得，我配不上你是吗？”柏生站起身，嗓音清润，透着冰质。 闻萧这才发觉他的眼尾有一个弧度微妙的上挑，现在正不闪不避地望过来，他一晃神，竟觉得眼前的柏生有些陌生，但又很快回过神来，扯起嘴角冷哼，“是，那又怎样？” “好。”柏生微微抬头，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终于说出退婚流的那句经典台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柏母的眼里顿时闪出欣慰的泪花。 孩子真的长大了。 柏父也深深感触，柏冉见了鬼似的看向自己的小弟。 就在众人屏息等待下一句“莫欺少年穷！”的瞬间，柏生话风一转，向后方招了招手。 魁梧的管家突然沉默地闪现在了他的身后。 “别三十年了。”柏生正直道：“管家，现在就抽他丫的。” 管家敬业地抡起大棒：“是。” 众人：“………………” 嗯？？？？？？？？！ 第2章 欢乐家人 Chapter.02 在被管家抽出去的半分钟后，闻萧蹲在柏家的大门口处，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难道柏生不应该接一句“莫欺少年穷”，然后同意退婚的请求，最后满脸倔强的将他好好送出门外吗？ 就算不是这样，也不至于用大棍子抡吧！当时管家的剑气离他的后脑勺只差那么0.5公分，他害怕极了。 “闻少爷，”陪他一起来的闻家下属满脸衰样，道：“咱们回去吧。” “回去？什么回去？”闻萧立马一翻脸，又挂上了熟悉的邪魅狂狷，“我闻萧从来不达目的不罢休，谁还能拦我？” 他信步迈进柏家的大门，下一秒就被小门卫拦住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闻萧睥睨着他，警告：“你将来会后悔这个决定。” “很对不起，先生。”小门卫老实巴交，“但是按照规定，臭鸡蛋是不可以过安检的。” “？”闻萧迷了，“这哪有臭鸡蛋？” 小门卫没说话，只是缓缓地用黑白分明的眼睛深情凝视他。 一秒。 两秒。 三秒。 闻萧勃然大怒：“你骂我是臭鸡蛋？！！” 小门卫：“我可没说。” “好了，好了！”那个满脸衰样的下属终于忍不住抱住了闻萧的胳膊，“咱们有事回去再说，好吗？老爷和大少爷都在家等您呢！” 前面的“老爷”还好，一听到“大少爷”，闻萧的动作就停了。 他那眼睛中骤然涌现出了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 “……你说，大哥回来了？” - 另一边，会客室中。 柏家的四人面面相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管家收棒回鞘，静静地立在柏生身后，浑身肌肉在这一刻放松，像一只完成任务正在休憩的德国牧羊犬。 柏父已经欲言又止整整三个来回，柏生看着都害怕他把自己的嘴皮子摩擦出火星。 为了打破沉默，柏生先开口了，“管家，我刚才让你注意力度，你有好好做吗？” “有的，小少爷。”管家不卑不亢的一低头，“我已经尽量下重手了。” 柏生：“……” 什么企业级理解。 “咳。”柏父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表情肉眼可见变得更加严肃了，“老小，你……” 柏母在一旁连忙劝阻，“他爸，小宝也不是故意这样的，他不得已。” 柏冉没说话，但时刻准备着将她爹呼啸而去的茶杯打偏。砸脑袋可以，砸脸蛋不行，柏生还指着脸吃饭呢。 “……”柏父闭目片刻，终于很严肃地质问道：“是谁教你的？” 柏生反应慢了一拍：“啊？” 柏父皱眉，语气严厉，“是谁教你这样当面把人家赶出去的？” 柏家从没有这样的教育！是谁污染了他们家小儿子？ 柏生思索片刻，抬头。 “当时，”他深刻反省自己，“身体里突然传出了一种原始的冲动……” 柏父：“？” 算了！ 他瞥了眼柏生身后低眉顺眼的管家，想发作也揪不到小辫子，深吸一口气，终于换了个能聊的话题。 “网上那些事情，你不用多放在心上，做好自己的工作，明白不明白？” 柏生状似乖巧地点头。 虽然众人都在尽量不让他接触网上的负面内容，但其实半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了解现状了。 现在他的黑料四处发散，连带被扒出来了以前的作品，小少爷脸长得好看，演技却差的离谱，立马又被嘲了三四个热搜，原先的那一点粉丝解释的声音早就被浪潮冲的支离破碎，完全听不到响了。 而就在这个当下，柏生即将要参演的剧方趁势爆出消息，柏生被嘲讽的更厉害了。 因为这部剧改的原著《江山困》是个大IP，本来就拥有非常广大的读者基础，而柏生要饰演的角色是男二，一个戏份虽然不多但堪称灵魂的人物。 就柏生，也配？ 当然，原书中最后的结局，是柏生被炒够了热度的剧方“众望所归”地替换下去，角色被刘谨捡漏，最终剧爆火，虽然他在里面的表现无功无过，但也分到了不少汤喝。 柏生扪心自问，这能让人不生气吗？ 别说原主了，搁谁身上谁不气啊。不过按照事件的最终得利者来看，原主现在被这么大规模有组织的黑，多半就是出自于刘谨和刘韬两姐弟之手。 但他现在主要好奇的是，就算是有人下手，但原主顶天了就是臭脸顶撞一下前辈，如今娱乐圈“百花齐放”，纯狱风比比皆是，在他没什么实质性污点的情况下，现在这个局面，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虽说对打脸龙傲天没什么兴趣，但作为一个懒人，他对生活品质有相当高的要求，是绝不允许自己沦落到街头露宿这种结局的。 看小儿子难得乖巧，柏父眉头一松，沉沉道：“文娱作品这种东西，各花入各眼，他们不喜欢，又不代表别人不喜欢，凭什么要说喜欢的人都是水军？难道网上就不让人有发表自己见解的权利吗？这简直太荒谬！” 柏母欲言又止：“这…” 柏冉倒是很直白，“爸，你但凡看过就说不出这话。” 柏生咳嗽一声，刚想说些什么。 “对了，”他便宜爹打断：“之前在网上说你坏话的，我全给删了，不许他们瞎说。别看太重，小事而已。” 柏生一整个哽住：“………” 原来是你啊，爹！ 这种东西是能随便删的吗！就算原本半真半假，被一删都成真的了。 到此为止，初次和柏家人的会面，柏生大概总结出来了一定的规律。 柏父是混乱邪恶，柏母是守序善良，二姐柏冉是中立，只要自己不再作妖，相处起来比较容易，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那位尚未露面的大哥…… “嗯？”柏生突然想到似的，挺关切地问：“大哥还没回来吗？” 柏父倏地抬眼，柏母一下子有些热泪盈眶，“天啊，你竟然会关心青松了……” “因为他经常不在，”柏生随口找了个理由，“出门在外，肯定会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柏父：“……” 柏母：“……” 柏冉：“……”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安静，柏生察觉到不对，立马机警地抬起了头，“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一片沉默中，只有善良的柏母为他解惑，“你大哥前几天刚从车上摔下来，现在正在医院治疗呢。” 柏生：“……对不起。” 他在另两人谴责的视线中默默移开了脸。 害呀。 尴尬了。 - 回到房中，趁没人来打扰，柏生又好好熟悉了一下这个陌生的世界。 镜子里的脸是他看习惯的那张，就连右脸颊上的淡色小痣也原封不动，柏生摩挲着领口，若有所思。 相比起“灵魂被塞进了一个角色里”，他感觉更像是“为他安排了一个新身份”，他甚至怀疑柏父柏母的样貌和他素未谋面的父母也一模一样，因为他总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结果明晰了，那么，目的是什么？ 柏生自认为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读者们对自己最大的怨念也只有“感情线写的很好，下次别再写了”和“你他妈再敢说这不是爱情”两种，没道理这么天怒人怨，一脚被踹进新世界吧。 他暂时想不通，先放下，着眼目前。 管家有点不情愿地把手机还给他了，柏生还寻思有什么值得他这么严防死守的，结果点开屏幕就是一次暴击：“……” 壁纸是偷拍的闻萧照片，聊天背景是他的喜好 习惯表格，偌大一个手机，连一张二人合照都没有。 不得不说，闻萧作为男主人公，硬件还是相当可以的，闭嘴帅三倍，但柏生看都没看他发过来的十数条气急败坏的“给我退婚”消息，反手一个拉黑，顺带举报骚扰三连。 晦气啊，太晦气了。 “……”管家神出鬼没地在旁边闪现出来，“小少爷，这是否……” 柏生：“你刚才拿棒子杵他尾椎骨的时候，我也觉得很过分。” 什么，听不见，管家行云流水的转了话题，“您放心吧，闻萧先生的大哥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的。” 柏生：“嗯？” 管家瘫着脸道：“闻鹤少爷一个小时前就已经抵达机场了。” 闻鹤？ 这个名字柏生熟。 这个角色，在原文中定位比较特殊。 他作为闻萧的兄长，作者前期为了给男主一个助力，将他描写得过于不近人情没有弱点，导致人气过高，以至于在后面竟然不知道怎么下手去打脸，于是这个角色在中途就突然强行掉线，消失了半本书，直到最后才出来漏了个脸。 闻鹤不仅冷酷无情，行事作风也相当鬼畜——男主做错事他是会真的用马鞭抽的，直到他退场，闻萧看到他哥那张冷脸还是会吓到哆嗦。 柏生心头一动，看向闻萧那在十五分钟前戛然而止的消息，最后一句话甚至还没来得及打完，只发出来半截，像是被人强行打断。 “……”柏生双手合十，真诚祈祷，“希望人没事。” 但是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jpg 管别人不如管好自己，柏生在管家炯炯的视线中打开微博，迎面而来就是满屏的黑评，热搜上正挂着自己的大名，现场的状况一片混乱。 管家在一旁道：“小少爷，别看了。” “没事。”柏生挺快速地翻阅，敛眸道：“明天是《江山困》的试镜会对吧？麻烦联系一下经纪人，我要去。” 电视剧是有必要考虑演员风评的，在事件爆发后，剧方就委婉表达了要重新开启试镜的意愿，而就在现场，原主和来捡漏的刘谨再起冲突，最后不仅丢了角色，这次冲突又被当做他欺压后辈的铁证，给他的风评又抹黑了一笔。 管家肉眼可见嘴角抽动了一下，“小少爷，您真要去？” 先不说柏生的演技够不够用，就现在网上那个群情激愤的态度，他担心柏生刚下车就被砸晕了。 柏生不置可否地再次检阅，直到找到一条近几日热度最高的博文，博主粉丝数将近百万，正慷慨激昂地发了上千字长文质问自己： 【作为演员，你没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坚守自己的品德，论艺论德，你都不配获得现在的曝光与资源，而自事件爆发过后，已经过了整整一周——请问演员柏生先生，你要让一群心智尚未成熟的粉丝为你辩解到什么时候？我知道你看得见，但我知道，你仍会选择当缩头乌龟！】 长文下，许多人被带动了情绪，俨然间他们已自行构建出了一个审判场，哪怕他们之中很多人任何消息都没有试图去求证过。 如果说事件爆发的回应时间是越早越好，那么柏生长达一周的沉默让人们的积怨达到了顶峰，再加上一些竞争对手的落井下石与煽风点火，出现这种状况也算正常。 管家一直在旁边无声观察，当看见柏生的手指在这篇博文上停顿超过一分钟时，他非常明智地伸出了手，“小少爷，别看了……” 紧接着，他就看见柏生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 在那条微博下回复了两个字——“已阅”。 在发送出去的那一瞬，消息提醒以立方级爆炸般增长。 柏生心情愉快地把手机一丢，一眼没看，“我先睡会。” 管家终于长久的沉默了：“…………” 少爷，你到底怎么敢的啊。 你方唱罢我登场，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闻家。 闻萧正跪在地垫上，额角的冷汗涓涓淌下。 他面前正坐着个男人，灯光打在他清挺的鼻尖，侧脸沐在光里，如玉刻般美得不可方物，但只要看到那双黑沉的眼眸，他整个人的感觉就浑然一变—— 甚至堪称阴鸷。 背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闻萧咬牙，声音却虚了不少：“我有决定的权利……” 先前已经闹得够久了，那人冷眼旁观片刻，终于开口，嗓音冰凉且平淡。 “没人教你，想要达成目的，不该这么做吗？” 闻萧猛地抬头。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那人站起身，语调很轻，压力却像山一样抵在了闻萧的肩上，“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视线扫过茶桌，定在了那几张薄纸上，近期对柏生的调查一览无余，最上面附着照片，柏生目视镜头，眼神空洞。 闻鹤没再把注意力分给后面跪着的闻萧，而是冷淡地想。 不过，两个男人，的确不该是那种关系。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戏子。 第3章 你不对劲 Chapter.03 甚至没等到次日，柏生要去试镜的消息就引爆了舆论。 先前那个嚣张至极的“已阅”让无数人气的摩拳擦掌，在他们的印象里，柏生不出现装死就算了，一出现非但没手写1000字道歉信然后宣布退圈，竟然还敢“已阅”？ 当老师给学生批作业呢！你怎么敢的啊！ 当然，这就误会柏生了。 柏生穿书之前毕竟算半个同行，看到这篇激情满满的檄文，第一反应是分析，最后得出结论，技巧和煽动性都很强，但写手公关痕迹太过刻意，春秋笔法过于明显，这放在现在的情况下很合适，时机要是没抓对，反而还容易闹笑话。 他评价个“已阅”，没评个B 就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柏生要来试镜，剧方自然是不能再欢迎，营销人员更是邀请了原本咖位根本不够的刘谨，给这次试镜再增添了话题度。 舆论场上热火朝天，柏家内一片死寂。 四人欢聚一堂，再度沉默的仿佛刚被管家棒打狗头。 柏父打破僵局，“你真要去？” 柏母曲线救国，“小宝，这边建议我们还是稍微稳扎稳打一些……” 柏冉稳定发力，“你丫准备去给谁丢脸呢？” 柏生在众人声讨中，感觉自己与全世界逆行。 “不是，”柏生是知道原主演技差的，但他没想到能差到这个地步，“我演的有这么差吗？” “怎么说呢。”柏冉难得展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像一个通不过图灵测试的AI。” 柏生：“……” 二姐，这个定语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柏生虽然没演过戏，但他一直对自己很有种迷之自信。 在他眼里，天底下就不会有人不喜欢他，他是世界正道，他是宇宙中心，他就是全天下最闪耀的Super Star，只要想做什么都可以成功——而事实也就是如此。 靠第一本原创小说引爆业界的时候，柏生就被评价为“天才作家”，“除了感情线太生硬之外毫无缺点”，对于演戏，他的理解就是，模仿。 情感是一个定式，演戏是一个推导过程，只要能让观众看出你想表达的感情，那就是成功的表演。 就这么简单。 “那部剧的所属公司，是万铭娱乐。”柏冉道，“现在主要由闻鹤把持，你前几天才跟闻萧闹了那么一出，这……” 虽说闻萧是被管家抽出去的，但具体细节别人又不知道，只明白柏生是被找上门退婚了，现在就等着看笑话呢。 到现在闻家也没给一个解释，隐约也说明了他们的态度。 柏生第一次受到家人的关心，感觉心头一阵暖流淌过，“我知道分寸的，放心。” 《江山困》剧组虽然营销部门搞事，但导演还是比较正常的，听说是个很专业的老导演了，剧的质量肯定是过关的。 “真的吗？”柏冉道：“你要是知道分寸，就不会上次试镜对着直播镜头念123456来代替台词了。” “小冉，别这么说。”柏母柔柔地为他开解，“小宝也不想的，小宝只是记不住台词。” “闹呢，记不住，前提得先有‘记’这个动作吧？”柏冉木着脸道：“这人特么一场戏演下来剧本比咱家的狗还新。” 柏父警觉：“谁教你说脏话的？！” 柏冉无语：“爸，你的重点总是抓的如此险象环生。” 花园里的萨摩耶听到自己的名字，欢乐地咆哮，“汪汪汪！” 柏生再度被迫劝架：“别吵了别吵了……” 他真的好疑惑，这个角色设定到底是怎么在娱乐圈混这么多年都没被人打的。 - 离开欢乐一家人，柏生在管家贴身持棍保护下去了所属的辽远娱乐，他的经纪人方圆要见他。 之前小少爷进娱乐圈的时候家里人没一个同意的，他就是叛逆就是玩，直接和人家签了合同，但这家小公司还算厚道，柏生出了事他们也没打算雪藏，甚至那成员高达七个人的公关部还在努力运作。 柏生想，这样一说，他似乎知道那些在黑料微博下奋力为他澄清的五毛钱小号都是谁了…… 进门时，前台的表情有些复杂。 无他，虽然现在网上那些风言风语传的到处都是，可毕竟都是隔着屏幕打口水战，现在，柏生从门口走进来，匆匆人流中简直像是闪着光。 皮肤白皙，头发和瞳孔都是温暖的浅色，特别是琥珀色的瞳孔，在室内有些黯淡的光线下却依旧明亮得像一汪浓郁的蜂蜜。额发软软地搭在耳侧，不长不短，恰好适当的长度，鼻梁精致挺拔，眼廓较圆，眼尾有一个弧度微妙的上挑，在凌厉和柔和之间取了一个完美的中间值。 毛茸茸，软乎乎，挺拔又矜贵。 天生的、光芒四射的明星。 他当时刚出道，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谁也没想到现在…… 前台暗自叹气。 柏生毕竟没当过明星，对这种注目礼还是感到有点不适应。 他老担心自己是不是裤链没拉。 一路上了电梯，柏生在会客室里终于见到了自己愁容满面的便宜经纪人方圆。 方圆长的逡黑逡黑，按理说黑总是和瘦挂钩，白总是和胖挂钩，他却很好地结合了二者之短，美美成为了辽远娱乐里一颗黑亮的卤蛋，柏生看到他的第一眼，差点喷了。 这不就是他以前的编辑本人？ 原书中对这位经纪人的描写不是很多，主要特征是心很好，奈何嘴笨情商低，极其不会讲话，导致被发配给柏生这个全公司最不好伺候的小祖宗。 ……虽然公司里也没几个艺人就是了。 方圆对他难得的客气，甚至称得上过于小心翼翼了，“柏生，你的微博账号，公司说尽量还是少用比较好……” 那一个“已阅”，差点把老板都吓精神了。 “没事，早晚是要面对的。”柏生倒是对骂声看得很开，毕竟他以前也没少挨骂，“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方圆有点欲言又止，“有，《江山困》那边，把试镜的剧本发过来了。” “剧本？”柏生一下子坐正了身子，“我看看。” 《江山困》主要描写了宴国内尔虞我诈的权谋战争，将近一百万字，背景辽阔，主线铺得极大，男主拓跋竣是权力斗争中被联合迫害满门抄斩家族幸存的遗腹子，成长中的唯一动力就是复仇，这没什么特殊，特殊的是，他的仇人是当今圣上。 为达目的，拓跋竣不择手段，踩着尸骨上位，直到他在花会遇到了三王爷府的长子，白胤文。 也就是柏生目前要试镜的角色。 自大清洗后，宴朝已经安静祥和了许久，白胤文与拓跋竣同岁，性格却截然相反，明明将要及冠，却依旧天真烂漫，每日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全然不知阴谋为何物。 他在花会中与拓跋竣一见如故，引为兄弟，人生最难得知己，他将一切信任毫无保留地给了拓跋竣，直到那一天，宴朝政变，他的小妹身着嫁衣自高楼坠下，父母亲接连双亡，三王爷府血流成河。 拓跋竣站在了高阶之上，望着他的双眸毫无情感。 漫天血雨中，白胤文拒绝了拓跋竣的劝降，当着他的面用佩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那把佩刀是白胤文特意采来的陨铁铸造的，陨铁被一分为二，他铸作刀，拓跋竣铸作剑，二者合一便是一块完整的陨铁。 白胤文死后，再没有人见过拓跋竣那把随身佩剑。 再三年，宴朝改朝换代，人民富足安康，新皇拓跋竣却在某个午后，那年琼花树下，莫名呕血，随后投火而亡。 按戏份来看，白胤文这个角色在全书中的占比并不多，但绝对算是灵魂人物，讨论度居高不下，但他的讨论度高不在于故事本身，而在于…… 白胤文和拓跋竣到底是什么关系？这里面部分台词，说是知己至交也太勉强了。为什么一个只有前期出场的角色，最终会直接导致拓跋竣的自我毁灭和BE结局，这其中逻辑非常耐人寻味。 顺带一提，《江山困》是有确定女主的，且因为结局是女主毫不犹豫算计男主角死亡后垂帘听政把控朝权，甚至被戏称为一篇大女主文。 方圆见柏生看得入迷，支支吾吾半晌，最后在旁边小声道：“如果你对这种剧本有点抵触，咱们可以考虑换别的……” 不提争论，事实情况就是，现在除了原作者，所有人都觉得这俩就是爱情。 “嗯？”柏生抬头，似乎对他的问句有些茫然，“这剧本不是很正常吗？” “嗯？”方圆瞪眼，“你难道不觉得男二和男主……” “男二和男主怎么了？这不就是普通的知己兄弟吗？”柏生困惑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戏份？” 方圆：“……没事了。” 柏生太适合这个角色了，真的。 他现在觉得柏生跟原作者简直是灵魂之友，脑回路都能连一块儿去那种。 方圆憋了半天，又小心翼翼道：“那刘谨……？” 他自己的艺人自己知道，柏生可膈应他了，对方还就吃准他这一点，经常来挑衅。 想都知道，明天他又会使什么阴招。 柏生一向很乐观：“那就明天再说吧~” 唉。 你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方圆那个愁啊，脸都愁白了。 确定了明天的试镜事宜，柏生被方圆千叮咛万嘱咐，甚至连“不要和导演打架”都说出来了，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个角色设定不是豪门小少爷，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柏生虽然不想听，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把头点成风扇：“好好好，知道知道知道，明白明白明白……” 方圆难得口悬若河半天，停下来喝口水，才发现不太对劲。 一般这个时候，柏生要么人先走了，要么脸先黑了，今天竟然还能让他说完？ “柏生，”方圆意识到这点，骤然小心翼翼起来，“你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柏生有点莫名地抬头，“怎么了？” “你不对劲，你很不对劲。”方圆摩挲自己的下巴，“平常你的反应不是这样的。” “嗯？”柏生还真对原主究竟是个什么人设很好奇，“我平常应该是怎么样的？” 这话问的，方圆咳嗽一声，开始模仿—— 只听一声暴喝，他黑着脸拉下帽檐，回首怒瞪：“吵死了，臭卤蛋！听到你叫唤就烦！给我消失！！” 声音在室内回荡，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柏生默然：“………………” 懂了。 人设是空条承太郎。 第4章 老虎发威 Chapter.04 「柏生什么时候出来道歉？」 「别提了，这缩头乌龟是要当到底了」 「yue了，这种无良艺人竟然也能再复出」 「今天有笑话看大家不知道吗，今早十点试镜会啊」 「别吧，刘谨这个苦主在，柏生也真敢去啊？正义支持打烂他的脸」 “柏生……”方圆在副驾驶座上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比起看那些影响心情的，还不如多背几句台词。” 柏生躺着，蔫蔫道：“背完了啊。” 怎么可能，方圆差点就把自己的话脱口而出，突然想到柏生昨天微妙的脸色，话临到喉头转了个弯，“真的？” “真的。”柏生仍是眼睛都没移，视线在屏幕上不断扫动，“不信你抽背。” 小司机在前头兢兢业业开着车赶往试镜地点，上午十点，他们需要到达。 柏生看这些东西也不是为了围观掐架，他需要了解现在大众主流的不满在哪里，但是他这两天经常看，除了每天发现一个新掐点之外毫无用处。 苍天怜见，柏生看到自己被放大142倍以证明微表情是在不屑的脸时，那心情是何等的卧槽。 “真抽假抽？”方圆咂舌，以前让他背台词跟哄小学生背课文一样，动辄就让你血压升高，现在竟然主动要求背了，“试镜片段随机八段，你都背了？” 没什么好看的，柏生干脆关了手机，支起身子，对他认真地点点头。 “嗯……我觉得有可能抽到第一幕。”方圆还挺认真地腆着个小黑脸帮他对台词，“从‘在下不知此处有客，多有叨扰，抱歉了’，开始。” 这段以后接上的还是拓跋竣的台词，方圆刚想继续念，就听到柏生懒洋洋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相逢即是有缘，兄台何不赏脸下来一聚？在下萧何，今日应九皇子邀约前来……” 他尾音带着懒散的哑意，却又字句清晰，咬字时，总带着股特殊的韵味。 三分钟后，方圆再度呈现出了那个目瞪口呆.jpg的表情。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冲击。他不能接受。 这、这、这个人，他不仅背自己的台词，他还背男主角的台词，他还背九皇子和路人的台词，他还背场景切换的动态描写！！ 不仅背，他还全程没停，顺滑得好像这是他写的一样。 “你，你……”方圆吭哧半晌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不会其他八段也是按着这样背的吧？” 柏生侧脸，神情疑惑：“这很难吗？” 方圆：“……” 管家：“……” 是谁在装逼，好刺眼。 两人无言回头。 方圆看着微博上空降49的热搜标题，#刘谨试镜#，不同的营销号齐刷刷发着九张相同的图，刘谨对着镜头灿烂笑着挥手，那硬挤出来的小虎牙和梨涡稍显刻意，但依旧称得上一句清纯可爱。 方圆逡黑的脸颊缓缓凝重了起来。 ……这边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啊。 - 万铭租借场地。 导演孔游是个挺英俊的青年人，三十岁上下，但那双丹凤眼总是跟没睡醒似的半眯着，看起来很没精神气，现在正打着哈欠看名单，“欸，十五个人，都到了吧？” 众人坐在等候间里，刘谨坐在最中央。 他原本的咖位根本来不了这儿，但自从和柏生捆绑上后，曝光量一飞冲天，为了话题度，也有不少通告愿意邀请他。 助理环视了一圈，道：“柏生还没来。” “柏生？”孔游的神经被这耳熟的名字挑动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过多注意，“再不来就直接开始吧，先让他们去造型间。” 他刚要挥手，另一个助理从门外奔进，急匆匆地对他耳语，孔游听完，立马蹙起了眉。 那个煞神突然来这做什么？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嘘声。 在突兀的沉默和不善的眼神中，柏生带着他的经纪人和管家大步迈进，神情一派自然。 “没想到他还敢来啊……不会真觉得自己能被选上吧？资源咖的心理素质就是不一般。” “那么多关注度，可不得来吗？这不蹭一波怎么对得起自己。” “明知道刘谨在还敢来，一会儿岂不是公开处刑现场？我已经提前开始尴尬了。” “只能说这种人翻车了喜闻乐见……” 刘谨静坐着，对别人递来的怜悯眼神微微点头示意，露出一副苦笑的神情。 “别，不用为了我出头，他……柏生前辈只是被误会了，真的。” 这也未免太，管家瘫着脸道：“棍子硬了。” “别说那种让人误会的话。”柏生倒是脸色变都没变，自然道：“真正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这茶艺还只是粗浅入门，无须在意。” 能被看的出来的茶，那都不叫真茶。 搁往常这时候，柏生已经掀桌开始叉腰骂人了，方圆下意识劝阻的话语尚未出口，就被堵了回去，顿时精神又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恍惚：“……” 这到底是柏生吗，还是他工作久了产生的幻觉。 “哦，柏生是吧？”孔游察觉到来人，挺疏离地转过脸，却在见到柏生时怔了怔，“……” 柏生对着他礼貌地一笑，弯弯的眼，细白的牙齿和小梨涡，略薄的上唇掩着犬牙的下半段，眼神纯澈得惊人。 孔游盯着他只露出一个小尖儿的虎牙，有点出神地想，难怪上一个导演定的他。 别的不说，这气质太贴了一点，太符合不谙世事的前期白胤文了。 刘谨劝阻的声音骤然大了些，“大家别再说了，前辈是来试镜的，不是来争论的，他肯定也是真心悔过才会来这里的……” 柏生唰的被所有人注目。 怎么说呢，现在他们的眼神，比起“浪子回头金不换”，更像是“你丫是个劳改犯”。 刘谨一边替柏生“辩解”，一边侧头不着痕迹地看他的神情。 等候室不是封闭的，外面随时有工作人员走来走去，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惹怒柏生，让他安排的人拍摄到画面，随后尽快散播出去。 他一直没什么新作品，想要曝光度，这个方法又安全又正义，“被欺凌的小可怜”，拿着这个剧本，他做什么都不亏。 但，奇怪…… 按这个方法来，以前柏生不用他说几句话就会面色愠怒了，为什么今天那么…… 刘谨观察着他的神情，甚至觉得柏生在饶有兴趣地望着自己。 这怎么可能？！ 方圆倒是有点忍不住了，“这人过分了吧！” “圆儿，冷静。”柏生慢腾腾道：“我觉得他好像我家那只小狗啊，每次试试探探想做坏事，都要瞪着眼睛观察我的神色，然后再伺机下爪，得寸进尺……” 方圆抓重点的能力也跟柏父不相上下，“你家有养狗？我怎么不知道？” 管家瘫着脸道：“你看我干嘛？” “管家，把你的棍子放下。”柏生说，“你这样别人会误以为我们有奇怪的癖好。” 方圆纯真着眼问：“什么癖好啊？” “你竟然真的问出口。”柏生默然：“…豢养十八铜人的癖好。” 方圆：“……” 骗鬼啊！！ 那边的刘谨烧茶烧的嘴皮都快干了，回头一看，人柏生压根没理，而是一脸严肃地跟带来的两个人说些什么。 他阴沉沉的看过去，嘴角抽了两下。 哦，这次倒是学聪明了，找人来参谋了？ 拦得了一次，拦得了两次三次吗？ 孔游倒是没注意到什么，只是挥挥手，“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先去化妆间吧，我们顺便也调试一下机器。” 为了这次的试镜，剧方甚至特地租借场地搭建了小场景，八个片段随机抽选，是真的财大气粗。 方圆原本不觉得怎样，现在柏生进去了，反倒开始担心了。 虽然台词是会背了，但之前那个演技……他真的很害怕。 妆发是统一的，除了尺码不同，所以很快，试镜的演员们就从化妆间里走了出来。 柏生缀在最后一位，刚露头，孔游困倦的眼神就再度狠狠一亮。 果然，自己的第一感觉没有错。 洒脱少年，策马人间，一日看尽长安花，珠贝色的劲装勒出柏生腰部的曲线，纤细又不失挺拔，俊秀而不显柔弱，马尾绑的利落高挑，用绳随意系住，眺目远方时，竟真有种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之感。 化妆师只是象征性地修眉和填补了些瑕疵，镜头下，他的眼瞳清澈透亮，好像未曾被世俗沾染分毫浑浊。 就算别人再怎么厌恶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孔游的眼睛还没亮多久，脑海里就自动浮现了他在微博上看到的《机器人演技大赏》，据说柏生在里面独占鳌头，高光片刻达到两分多钟。 孔游：“……” 为什么人生总是这样残缺，世事两难全。 他强忍着把视线从柏生身上挪到其他人那儿去。 现代装还能用方法掩饰，一换成古代装，失去发型造型加成，有些人的弊端就一下子显露无疑了。 最明显的是刘谨，之前还能和柏生感觉有个六七分像，现在戴上头套，卸了妆容，五官就显得寡淡许多。 其实还可以了，但看完柏生再看他，就很有些“曾经沧海不是水”的感觉，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刘谨显然只想着自己试镜时要怎么用演技碾压对方了，丝毫没想到现在的公开处刑，顿时一张小脸青了又紫，神情相当精彩。 他咬着牙低下头，愤愤想。 不就是那张脸……不就是因为那张脸！！ 一旁的工作人员和他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下视线，宣读抽签结果。 很不巧，柏生和刘谨同时抽到了第一幕，“飞花相逢”。 方圆紧张得脸都白了：“怎么会这样，八分之一的概率……” 孔游镜头语言的最大特征就是重神大于重形，比如这段的主要镜头就集中于白胤文自墙上跃下的那个瞬间，俊美少年在飞舞的花瓣中骤然出现，灼灼其华，人面似桃花，这一幕也会作为此后拓跋竣漫长回忆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个画面，是二人相知相遇的开端。 孔游最后惋惜地观赏了一下柏生的造型，道：“一号柏生，准备。” 柏生利落地站到指定位置，四个方位的摄像头对准他的脸，他却依旧气定神闲，一派自然。 刘谨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差点藏不住唇边的讥诮笑意。 自己就等着看笑话吧。 随着孔游的一声“开始”，柏生神情骤然一变： 【冷风袭来，最后一支利器自暗处“叮”一声陡然射出，却被轻而易举地截住，挟在二指之间。 骨节修长，白皙如玉，却又暗含如山劲力。 又是一片静默，满目艳丽色泽中，鞋尖踏上墙沿的脆响声极其清晰。 一直隐匿行踪的少年终于现出身来，天地间风卷云涌，花瓣携着浓香漫天飞舞，他清瘦的身形难辨，拓跋竣半阖双眸，二人骤然对视，白胤文鲜活的面孔自飞花中显露出来，声色犬马，少年意气飞扬—— “喂，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片段结束，柏生话音甫落，全场一片寂静。 他们无法从专业角度评价柏生的演技，方才那一幕，只能让他们想起原作者给这一初见拟的提语。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哐”一声，水杯打翻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刘谨面色惨白一片，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 第5章 就欺负人 Chapter.05 一片寂静中，是方圆最先开口的。 “你你你你你你……”他的小黑脸满是震惊，“柏生，你怎么回事啊？！” 士别三日，这他妈是换人了吧？！ 其余人：“……” 拜托这位大哥，你是他经纪人啊，你把话说完了我们还说什么。 柏生从墙上蹦跶下来，别说，做演员真是对身形有那么些要求的，他刚才在站直时，脚下这个脆弱的泡沫墙摇得宛若中风，要不是他小脑发育的很争气，比较好使，这一节就不叫飞花相逢了，得叫厉鬼索命。 “孔导，”他道：“我表演完了。” 孔游一抖，才后知后觉恍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指尖夹着的烟蒂已经燃到了尽头，差点烫到皮肤。 他的认知暂时陷入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实话实说，方才柏生在转场、台词中表现的不算尽善尽美，但那股灵气，别人难以企及的灵气，让他对于角色的情感理解几乎到了一种极端细腻的程度。就像是老天在追着给他喂饭一样，在见过他的角色演绎后，任何人都只会觉得他在镜头里就是白胤文。 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 柏生对着他有些困惑地侧了侧头：“孔导？” “……实话实说。”孔游喟叹般呼出口烟，挺直白地道：“试完你之后，我甚至觉得没什么再试其他人的必要了。” 这是他能给的最高赞赏，上次被他这么夸的新人，目前已经在电影圈里发光发热，斩获无数奖项了。 孔游本以为对方会激动地连连道谢，结果柏生对着他不失礼貌地点点头，赞美道：“您很有眼光。” 孔游：“？” 认真的？ 柏生是一号，二号理所当然就是和他抽到同一个试镜片段的刘谨，但这在五分钟前还是人人羡慕的机会，现在反倒人人都庆幸自己没和柏生抽到一起了。 人，最怕的就是一个对比，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柏生不管是本色出演还好、还是演技突飞猛进了也罢，但谁要是接着和他表演相同的一幕，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刘谨何等聪明的人，自然感受到了周围射来的隐秘视线，骤然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硬着头皮低声叫了句“孔导”，孔游看了他一眼，有点犹豫，但还是给人面子了，“没事儿，你上吧。” 刘谨的拳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狠狠捏了起来。 原书里就说过，刘谨的表现只能算得上中规中矩，不出戏，主要是借了剧和人设添彩，现在又因为柏生珠玉在前，他的演技看上去更加僵硬得惨不忍睹了。 本来想着拿柏生衬托自己，现在他倒成了衬托柏生的人。 他在众人的视线中表演完，下台，走到了角落去。 不远处，方圆还在一脸震惊地压着柏生问话。 “你是不是背着我去上什么补习班了？！” “说笑了，小少爷连课都不上，还上什么补习班。” “……这种事也不用说出来吧……” 孔游叼着烟，咳嗽了声，到底是心软，没让大家伙白跑一趟，“下一个，继续上吧。” - 直到确定角色之后，一行人走出门外，方圆还处在一个梦幻泡影般的状态中，感觉走路都是飘的。 就这样。 就这样试镜通过了？！ 他脚下一滑，看着柏生在后头老神在在地走路，还是不敢置信。 柏生见这卤蛋儿突然不走了，还有点莫名，“怎么了？” “虽然我很激动，但在剧集正式播出之前，这个消息能尽量守住就守住。”方圆显然专业素养不是盖的，立马就想到了之后的事，“到时候一公布，某人再暗搓搓带下节奏，又成了资本交易，夹带私货，霸凌他实锤了——” 他话一说完，隔壁的电梯就“叮”一声开了门，刘谨带着他的助理从里头沉着脸走出来，造型都没卸，脸色相当难看。 两拨人对视，顿时，尴尬的气息在停车场里蔓延：“……” 刘谨的助理很有颜色劲儿的拉着他想退回去，但刘谨冷哼一声，直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方圆瞬间抿起了嘴，“怎么说谁谁到……” 柏生：“你这嘴没万把块批不下来。” “你很得意吧？”刘谨甩开助理的劝阻，他说话带着颤音，拳头都攥紧了，“是不是心里高兴的要命了？” 他刚刚在车里发了一通脾气，现在气还没顺过来，看到柏生还是那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淡定样，顿时怒火上头，连煮茶都忘了。 刘谨还想继续输出，管家就非常具有职业素养地向前，道：“请保持一米以外的距离，谢谢。” 他满腔话语被那棍子顶了出去，差点咬到舌头：“……出门还带保镖？！！你们有钱人也不要太夸张吧！！” “不，他不是保镖。”柏生淡然道：“他是十八铜人。” 管家：“喝！” 刘谨崩溃了：“你们有病吧！！！！！” 柏生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愤怒样子，倒觉得现在比之前那煮茶的模样要顺眼很多。 方圆皱起眉，“你现在是装都不装了？” 刘谨气没绷住，干脆破罐子破摔，原形毕露：“这里又没摄像头，装什么装！”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生气。”柏生对于小朋友的耐心一向比较充足，而且再怎么说，刘谨长的也挺好看的，他对好看的人更有耐心，“你想让我来试镜，我来了，你想让我和你抽到同一个片段，我也没拒绝，现在怎么还生气？” 一下子被说破心思，刘谨肉眼可见地慌张了一下，但又很快强装镇定： “你以为你过了试镜就能拿到这个角色？德不配位，必有殃灾，书粉不会同意你演的，你就是个污点艺人。” 往常这个时候，被说到这份上，柏生早撩袖子上去抽他丫的了，但今时不同往日，柏生听到这话，也只是笑了声，随后道： “不然呢？你来演？” 刘谨：“？” 柏生：“我顶多就是书粉不喜欢，你连导演都不喜欢。” 刘谨：“？” 柏生：“我好歹能拍定妆照，你不能。” 刘谨：“……你有病吧！！！” 柏生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孩子攻击人的方式相当单一，“有病吧！”和幼稚威胁来回切换，自身反伤破甲，一顿狂暴输出后回头看，对面HP-1，伤害刮痧，自己又是个脆皮，他要是导演他也不带这队友。 之前能那么顺风顺水，也主要是原主跟他天生一对，低端茶艺配上易燃易爆炸，出来的化学效果是相当可喜可贺的。 “你现在觉得你能洗白复出了？”刘谨尽力找痛点攻击，愤愤道：“你信不信，现在去外面问问，十个有九个都想拿臭鸡蛋砸你，你凭什么复出？” “我就复出，怎么了。”柏生深谙耍赖绝招和逗人绝技，“有本事叫你龙傲天哥哥来打我。” 刘谨一顿：“龙傲天是谁？” “不好意思。”柏生懒懒地接上，没有对痛失姓名的闻萧感到丝毫抱歉，“闻萧啊，你姐的准男朋友。” 这怎么可以随便乱说，刘谨赶紧维护他姐的名誉：“别胡说，那明明是你未婚夫。” “呸呸呸，赶紧吐掉。”柏生淡定道，“这么晦气的话说多了嘴巴会长蘑菇。” 刘谨：“……”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 全程方圆和管家游离在战圈之外，丝毫插不上话，眼看着刘谨越来越气急败坏，最后终于被柏生一句话攻破了防—— “赶紧把头套摘了吧，瞧把孩子勒的，你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像什么吗？”柏生深情凝视他，“像‘妈，头发扎的有点紧’表情包里那只胖橘猫。” 刘谨：“…………………………” 他张口结舌半天，竟想不到话来反驳，最后把头套一拔，忍不住爆哭出声：“哇！！！！” 哭声响彻整个地下室。 三人看着他和助理匆匆跑远的身影，顿时陷入了漫长的幽思。 方圆：“……怎么搞得我们好像在欺负人一样。” 管家：“就是在欺负吧。” 柏生：“我哪欺负了？明明是他先来找我的。” 方圆幽幽：“人家都哭了。” “哭了就哭了。”柏生说，“难道要我安慰他，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管家：“你还骂人家胖橘猫。” “这算骂人？…好吧，我承认。”柏生坦然道：“但现在心情好愉快啊。” 方圆：“……” 管家：“……” 小少爷好可怕。 “算了，算了，赶紧走吧。”方圆算是怕了，现在盯着柏生的人多了去了，要是再节外生枝，多少还是不保险，“别又遇上拦路虎了。” 柏生在此时突然想起了方圆的乌鸦嘴设定，顿时警觉，“好了，你不要再说——” “柏生先生是吗？”就在此时，不远处缓缓走来了一个黑衣男人，戴着白手套，说话时神色自然，语气谦虚，却总有种不容拒绝的压迫力，“闻鹤先生想见您，麻烦移步。” 方圆瞬间把嘴闭的比蚌还紧：“……” 他怀疑自己再奶下去，今天柏生是回不了家了。 柏生没有应答，而是先侧目向外看了眼。 远处黑色豪车贴着防窥膜，只隐约窥见车窗边人影的轮廓，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那扇车窗缓缓移下，缝隙间显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 眼型狭长，浓黑的睫毛掩在后半眼际，打下一片寡言的阴影，捉摸不透，像一只孤高且沉默的鹤，正冷漠地打量着他。 嚯。 终于来找场子了吗，龙傲天他冰山哥。 柏生站在原地没动，对那位白手套扬起了一个同样礼貌的笑容。 “抱歉，今天走的路有点多，脚疼，移步不了。”他笑眯眯的说： “麻烦让闻鹤先生移步过来吧，我在这里恭候。” 第6章 夜店惊魂 Chapter.06 没想到柏生会这样说，白手套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眼雇主。 消息传达到了那边，但闻鹤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就连车窗的开启也维持在那个微妙的角度，神色依然冰冷。 白手套明白了雇主的意思，转身时，神情显然就没有方才那般客气了，“只有几步的路程，柏先生又何必不开心呢？闻鹤先生只想和您说几句话而已。” “是他想和我说话，不是我想和他说话吧。”柏生也依旧是笑眯眯的，视线压根没往那车上飘，“如果不急的话，那我就先回家了，手机只剩98％电，不好意思。” 白手套：“……” 捏妈，98％电急个屁啊！！！ 眼看着白手套的身体有些前倾，柏生做好两手准备，“管家，你客观评估，如果跟他打起来，胜算如何？” 管家瘫着脸，理性评估：“五五开。” 柏生大惊失色：“你不是有武器？” “您确定要用武器？”管家专业分析，“不用武器，五五开，用武器，那就是冷兵器和热/兵/器的跨次元对决了。” 柏生：“？” 管家沉稳建议，“当然，您也可以适当抗压，让我去联系扫黑除恶，这样稳赢，就是可能一辈子只能用这一次。” 柏生：“……把柏家的工资给我吐出来先。” 方圆呸一声把自己的闭口禅给破了，他好崩溃：“你俩别聊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似乎是四人的僵持让车上的人感到了不耐烦，车门轰然打开，闻鹤冷淡着神色，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不得不说，他的长相十足出众。 身量高但不显壮硕，肩宽腿长腰细，特别是那张脸，每一个角度都转折得恰到好处，唇色略淡，唇线平直，相当拒人于千里之外，和他本人的淡漠气质如出一辙。 方圆作为娱乐公司的经纪人，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俊男美女了，却还是在第一眼见到他时恍了神。 柏生倒是想的多，他觉得原作者也实在太偏心了吧！ 瞧这人长得，比男主还男主，比刀削斧凿还刀削斧凿，比俊美无俦还俊美无俦，开场逼格就拉这么高，难怪后期只能强行下线。 “柏生。”闻鹤站定，没什么表情地叫了声他的名字，眼神带着些审视，“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来。” 眼前的人目光纯澈，嗓音平和，倒比他想象的要更顺眼些。 柏生当然知道，为你那倒霉弟弟呗。 其实按闻鹤的人设，真来帮他弟找场子这明显就不符合逻辑，剧情强行推动，估计他本身也不是多愿意。 “知道。”柏生在身后俩眼巴巴的目光下摊手，“那就开门见山，有什么话直说。” “婚约的事，本来就是个错误。”闻鹤迁就他的身高，缓缓半垂着眼，浓黑的瞳孔注视着他，“但你却当真了。” “我当不当真不知道，闻萧倒是非一般的当真。”柏生笑眯眯的，“他要不当真，能急匆匆跑到家门来退婚吗？” 闻鹤没应，只道：“因为他蠢。” “……”柏生失算了，这什么大义灭亲，“退婚可以，没人阻止他退，但用这种方法不太合适吧？” “没人阻止？”闻鹤掀了掀眼皮，“你确定？” 柏生这才想起来，原主因为喜欢闻萧，恨不得昭告天下二人的关系，这人一开始可能觉得小少爷的喜欢对他来说还倍有面子，也没有拒绝过，后面发现小少爷占有欲非同常人，吃到苦头后就开始反悔了。 但柏生觉得不怪原主作妖，毕竟除了男频作者笔下的女角色，谁也不能接受自己心上人有一大堆“红颜知己”的吧。 又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柏生，那可能他还真的不会答应。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柏生面色不变，直直迎向他冷沉的目光，“毁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上门挑衅，这就是你们的家教？” 闻鹤并没有被激怒到，从始至终，他的脸色都不曾变过。 但柏生大概能看出他什么意思—— 这算挑衅？难道不是实话？ 就算挑衅了。 那又如何？ 冰冷的傲慢。 方圆在后头小声道：“柏生，所以现在……” 场面剑拔弩张，气氛僵硬得几乎要渗出水来，就在这时，柏生终于开口了。 “要解决这件事很简单，沟通都是双向的。” 不管如何，婚约早已确立，柏家因为这个婚约没少给闻萧开绿灯给便利，哪一方提出退婚，哪一方就得给出补偿，闻家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到现在还一直默不作声，意图很明了了。 柏生笑眯眯地看向他，四目相对。 一冷一热，一静一动，势同水火，却又风平浪静。 “那就，过几天请您登门拜访吧。”柏生若无其事道：“记得把东西带上。” 闻鹤蹙眉：“什么东西？” 柏生对冷脸男人挥挥手，潇洒地转身离开，“闻萧。” 闻鹤：“…………”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柏生远去的清瘦背影，半阖眼帘。 睫毛掩住了莫测的神情。 - 柏生回家两天，风平浪静。 起初他刚回来时，家里三个人显然早有准备，都提前露出了可惜中又带着鼓励的高难度神情，张口便道，什么“没事的下次还有机会”，什么“这次只是历练不要放在心上”云云，当他说“我过了”时，足足半分钟，只有善良的柏母回应了他—— “你什么时候去考的英语六级？” “……”柏生无言独上二楼，“管家，为什么他们宁愿相信我过了六级都不相信我过了试镜，难道我英语还不错？” “事实上，这两个几率是相同的。”身后管家微微颔首，“因为您四级都没过，根本没法考六级。” 柏生：“？” 难道原主还是个丈育吗？ 网上的事看似波浪滔天，但拔了网线，现实中还是安安静静。 有时人用多了网络，就觉得网上的事儿比天还大，但其实它只是生活中的一隅，粉圈更是网络中小小的一部分，柏生不怎么爱看手机，所以任凭那些越演越烈的黑子把他骂出花来，他也看不到。 回去之后，刘谨果然又作妖了，半遮半掩看破不说破地发了几条委委屈屈的微博，这下评论区又炸了锅，纷纷指责柏生都这样了还欺负人。 真是猪扶不了上树，狗改不了吃屎，世风日下，人性沦丧；心疼哥哥，亲亲抱抱，咱不跟对家一般计较。 柏生对斗智斗勇真的没什么兴趣，信手把自己的微博头像改成了妈，头发扎的有点紧.jpg那张表情包，效果立竿见影，当天晚上刘谨上下线高达108次，粉丝都怀疑是不是记录的APP出差错了。 《江山困》的筹拍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拍定妆照已经提上行程，还需要一段日子，就在柏生差点在家里把自己晾出青苔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丁聪？这谁啊？”柏生在阳光露台上翻了个身，有点纳闷地看着方才收到的短信，“晚上浅水湾见……管家，你知道吗？” 正弯着腰在一旁擦拭电视墙的管家闻言，直起身子，回忆了两秒，张口：“您的狐……酒肉朋友，小少爷。” “…”柏生无言道：“其实你可以把前面那个略带贬义的词汇说出来的，反正我知道你没在骂我。” 管家瘫着脸：“但我其实有在骂您。” 柏生：“？” 造反了是不是？？ 他瞪着眼想了会儿，终于把这个大众的名字从原书里找出了那么点只言片语。 这群人的圈子就是市里无所事事的富二代集合，和闻萧玩得很好，有段时间柏生突然被他们接纳，还喜滋滋地以为是闻萧把自己介绍给了他的好友圈子，但实际上这群人多半都是在看笑话。 柏生为了融入群体，也跟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做，泡夜店赛车赌马都是常事，还有一次兴致来了，谁也没通知就跟人出去公海，失联好几天，柏父柏母担心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他也没觉得多抱歉。 总之，狐朋狗友这个词，还确实没错。 似乎是见柏生这边半晌没有回复，不像以前的性子，对面又赏脸地又发了一条，语气轻慢： “闻萧也在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拴了根胡萝卜，柏生就是那头驴。 不过去还是要去的，这几天闻鹤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得去确定一下，顺带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管家看到屏幕，咳嗽一声，状似不经意道：“听说最近闻少爷过的不太好。” 柏生一边随手划屏幕，一边慢悠悠道：“被他大哥cei了吧？” 他还记得原书里闻萧退婚大闹一场害的闻家脸面尽失，回头在家里被闻鹤用马鞭抽。 为体现龙傲天的坚决和韧性，他被抽一下报一声数，被抽一下报一声数，最后体力不支一声闷哼缓缓倒在庭院里，然后被他的下属横抱回房里养伤……柏生看到这段的时候总觉得他是不是不小心拿到了哪位小白花宫斗女主剧本，这也太微妙了。 管家敏锐地感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立即道：“小少爷，您心疼了？” 柏生漫不经心地握拳，“支持闻鹤在他弟背上抽出个‘精忠报国’。” 管家：“……” 小少爷，你到底怎么了。 晚饭后，九点左右，柏生在便宜爹威严的眼神中穿好衣服，在便宜娘不赞同的视线中系好鞋带，在二姐“你看我就说这人改不了”的嫌弃目光中打开门，很有礼貌地告别，“爸妈姐，我出去玩了，十一点前回来。” 小门卫兼小司机一路把他送到了浅水湾前，柏生在冷清的晚风中往外看，夜店挂着中式灯笼和各色的荧光灯牌，灯红酒绿，一片繁华，这才将近十点，马路边都能听到里头传来的隐约歌声。 柏生没让管家跟着，自己关上车门，在二人的注视中按地址走了进去。 原本夜色就昏暗，夜店中的灯光更是照的迷乱，不是熟悉的人压根认不出，柏生从人流中穿梭而过，终于瞧见了富二代们的卡座。 他尚未落座，就听到离他最近的那两位骤然提高了声音，意图十分明显： “真不知道现在的女的什么病态审美啊？就他那小白脸娘炮样还当明星？” “哈哈哈，刚哥我觉得你比他帅啊！至少你纯纯的爷们！真要做俯卧撑引体向上那些个娘们样儿的能做几个啊？” “咱不就是豁不下去那脸嘛~要不然专业公司真一包装，那些东西都没市场了。” “我看他之前还因为别人说他丑生气？我说这肚量也忒小了，人长张脸不就是为了给人看的吗？说他几句怎么了，他就气急败坏了，看来他是被说中了，哈哈，哈哈，啊哈哈……” 看来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柏生定睛一看这两位，顿时被丑的胃酸差点往上反。 怎么说呢，乌龟壳上顶双王八眼，煤气罐凿个孔充作肚脐，一米七添上发胶鞋底就敢号称一八五，坐下时恨不得把两腿叉成圆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裤/裆里揣了个洲际导弹呢，值得如此尊贵的放置。 “唷，这不我们大明星柏生吗？”杨刚阴阳怪气地抬高了语调，“够呛能把你请来啊，最近挺忙吧，足不出户的？”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当看到柏生时，都忍不住窃笑起来。 杨刚觉得自己可牛逼坏了。 他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以前就凭那张脸，用钱都买不到的漂亮姑娘们围着他转，现在终于翻车了，活该！ 其实按柏家的背景，换做是任意一个柏家的孩子，他都不敢这么嘲讽，但柏生在这圈子里出了名的骂不还口脾气极好，因为—— 他看向了一边的吧台，闻萧正坐在那，连头都不屑转一下。 柏生还在表情复杂地盯着他的脸看，杨刚“呸”一声，笑起来，“怎么了大明星？看这么久，查证啊？想把我请出去？我只是看着显小，早二十了，成年了。” “……”众目睽睽之下，柏生终于眨了眨眼，缓缓说出了第一句话，“何止是成年了，看着和成家了似的。” 杨刚：“？？？” “不好意思啊，刚说错了。”柏生似乎是发觉他的面色不佳，立马识相地调转口风，慢悠悠道。 “也不是成家了，长得和出家了似的。” 杨刚：“…………” 他骤然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掀了桌子：“你再说一遍？！！！” “哦。”柏生说：“你急了，被我说中了。” 杨刚：“？？？？” 他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少见地感到自己的脸和脖颈一阵火辣。 妈的，他怒火中烧地想，这人凭什么攻击别人的外貌？！有没有素质啊！ 第7章 素人帅哥 Chapter.07 众人像是没想到柏生竟然会这么呛声，当即齐刷刷愣了好几秒，才有人上来拉偏架。 “哎，人家也是开一玩笑，没那个意思……” “也没必要这么较真吧。” “就是，口气那么冲做什么？” 见自己的大哥丢了人，方才杨刚身边的捧哏不干了，“你什么意思啊？人身攻击是吧？” “没有。”柏生看向杨刚，“只是觉得两位施主长的很有佛缘。” 杨刚蹙眉：“什么佛缘？” 柏生垂眼：“适合青灯古佛，修行一生。” 意思就是你出家吧，别祸害人了。 杨刚破口大骂：“你他妈说什么鬼话？！” 柏生深深颔首：“阿米豆腐，施主出家了就别再妄造口业。” 杨刚：“………………” 他差点当场气过去。 众人看着杨刚难看的脸色，又看着柏生风平浪静的一张漂亮脸蛋，恍然间感到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柏生以前不是怎么讽刺他都不管的吗？因为想在闻萧面前留一个好印象？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这么…… 他们甚至找不出一个词语来描述。 柏生却依旧是神态一派自然，大家寂静着不说话，他也不主动开口，甚至很自在地吃起了果盘，嘴还挺金贵，光挑贵的吃。 群魔乱舞的夜店里，这个寂静的卡座宛如一道特殊的风景。 众人围观帅哥吃果盘.jpg 杨刚吃了瘪，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冷哼一声，再度发起了进攻，“大明星可真难请，这几天不好过吧？怎么不去找闻少爷安慰一下？” 目的一下子昭然若揭，果然，出来就是为了戳柏生的痛处。 况且，闻萧现在的身边正坐着个“红颜知己”呢，正你侬我侬的，看来这些人为了膈应他还真是想得很周全。 “还好吧。”柏生相当淡定地又吃了口西柚，“只要你闭嘴，我现在就能更开心。” 杨刚：“？？？” 正当他就要恼羞成怒时，一旁终于有人开口解围了，“行了，丢不丢人？” 那人的话音刚落，杨刚就愤愤住了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叉着腿坐回去了。 柏生循声望去，那是个年轻的俊秀男人，一头暗蓝头发在灯光下晃出色泽，笑得活像个抽搐的海藻。他的眼睛在顶灯下闪着光，满是兴味，“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玩呢？” 长的还挺好看。 柏生叹了口气。 别看他好像很会来事的样子，其实这种人还不如杨刚同学呢，瞧这话说的，感觉下一秒就要开始“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给你个机会了解我的生活”、“别害羞，你的眼神不会骗人的”，他今天来是为了找闻萧的，不是来演情景剧的。 “我先过去了。”柏生干脆起身，直接道：“各位慢用，拜拜。” 海藻是向来想不到自己的示好也会被人拒绝的，顿时那张英俊的脸也僵了一瞬，在柏生的背影中，和寂静的氛围下，与方才两位阳刚男儿对上了眼。 杨刚很识时务地露出个“同病相怜”的表情。 海藻：“……” 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被辱到了。 柏生不想理后面那群心理年龄加起来还没他鞋码大的巨型熊孩子们，直接坐到了闻萧旁边，妖娆的小酒保扭着屁股过来了，“要喝点什么，先生？” 柏生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的视线在酒单上逛了圈，目标很明确，“冰红茶。” 他往右看去，闻萧似乎已经有点醉了，斜斜坐着，旁边一个性感的大波浪美女正在甜笑着给他嘴里喂水果。 场面异常香艳，但柏生总觉得，按这位女士投掷葡萄的频率，再晚点就可以直接在闻萧嘴里合成大西瓜了。 闻萧像是才看到他，语气瞬间变得很差，“你来干什么？” 柏生很耿直地说，“来看你。” 看你背后有没有被抽出来精忠报国。 身上的伤在看到柏生之后越发隐痛了，闻萧还惦记着那一棒之仇，现在看柏生越发不顺眼了，特别是在酒保端上来两杯饮品后，他更是唇角一扯，冷笑出声。 “怎么，当时为了逞英雄把我赶出门，现在后悔了，想来赔罪和好？”闻萧笑的讽刺，“不好意思，我不吃你这套，省省吧。” 他是永远不会喜欢上这个男人的！ 怎料他说完这一段话，就看到柏生挺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把两杯茶都揽了回去。 “？”闻萧问，“你买两杯不就是为了给我吗？” 柏生凝视着他，指了指上方的小黑板。 “今日冰红茶买一送一”。 无言胜似千言万语。 闻萧：“………………” 一个人掩饰尴尬的最佳方法就是恼怒，他立马提高了声音，“忘了说了，你们柏家的雇员也太没教养了吧！你家那个保安，骂我是臭鸡蛋，你们就教他这么对待客人的？” 柏生：“你想怎么样？” 看吧，果然是服软了，闻萧理所当然道：“把他解雇，换个有礼貌的上去。” “不行。”柏生也理所当然的接，“他是临时工，解雇不了。” 闻萧：“？” 特么两年前就看到这人站你家门口了，哪家临时工这么持久？！！ 丝毫没顾及闻萧一副被气的需要速效救心丸的样子，柏生喝了口茶，单刀直入：“闻鹤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闻萧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才梗着脖子道：“说什么？” 柏生：“没让你准备一下，周末来赔礼道歉？” 闻萧立马支棱起来了：“赔什么礼道什么歉？？” 他哪有错，想退婚也是错？！凭什么要自己来赔礼道歉！！ 他一脸怒色，柏生却依旧杵着下巴看他，半晌，才长长的“哦”了声。 看来闻鹤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啊。 不过也是，自己现在在大众眼里的形象还是爱而不得恼羞成怒，一事无成还被全网黑，那样精于计算的人，自然懂得用什么方法损失最小了。 至于什么道德道义，不需要考虑，甚至不需要留心。 “知道了。”柏生随便道：“先走了。” “哦，现在就想走？”闻萧还在气头上呢，顿时盛气凌人地站起来一阵叭叭输出，“你也别老是觉得别人都欠你！不会学习，不会工作，窝囊废似的，进了娱乐圈，你觉得就凭那张脸能获得多少关注？我去我也行，只不过我不想在镜头里卖笑罢了，别觉得自己有多特殊！我告诉你，我——” “嘘。”柏生的耐心有点告罄，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我大哥出事了吗？” “？”闻萧对这个转折略微陡峭的话题表示困惑，“知道啊，怎么了？” “那你知道，”柏生一本正经地对他道：“他的腿出问题了吗？” “？？”闻萧被他问的有点茫然了，“知道啊，那又怎么了？” “那你知不知道。”柏生表情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暗沉，在昏暗的灯光下甚至称得上阴森森，“我大哥的腿是被我打断的。” 闻萧瞬间如沐阴风，后背一阵清凉：“………………” 他在柏生那写着“别惹我”的恐怖神情中一脸空白的转过头去，默默蹲到了墙根，不敢说话了。 救命，好可怕！！ 柏生站起，在耀目的灯光中三两下仰头把饮料喝完，最后白皙的手指点了两下，又蓦然笑意满面起来，“那就，下次见。” 来时迎着一片嘲讽，走时却顶着满腔敬意，柏生在众人的寂静中一派自然地迈步出了门，打了个嗝。 嗝儿。 他面无表情地想，好难喝。 - 柏生正好踩在了十一点的边缘进门，一进去就是三个人看着他，他顿时默然：“爸妈，姐，这么晚还不睡啊。” 瞧这坐的挺齐刷啊，美玉学姐来了都挑不出毛病。 其实柏父柏母的心态很好理解。 可怜天下父母心，之前小儿子动辄出去飙车酗酒泡夜店，好不容易这段时间因为网上的事清净些了，知道在家待着了，他们还在怀疑究竟是不是真转性了呢，结果今天又故态复萌，跑出去不知道干些什么了。 这能让人不担心吗？ 看到他十一点前确实回来了，柏父的脸色才终于好了那么一点。 “老实交代。”柏冉走近了，“你干什么去了？” 威胁人去了，柏生哪敢说实话，他立马温眉敛目地开始信口胡编，“去放孔明灯祈福了，今天夜景不错，顺道喝了点东西。” 柏冉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随后凑上前，在他领口处闻了闻。 没熟悉的酒味，只有一股冰红茶的涩味儿。 柏冉咂舌，“不会吧，还真是……” 天上下红雨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柏母又小心翼翼地问：“小宝，你不会又跑去见闻萧了吧？” “没，没呢。”柏生一派正气凛然，“我已经洗心革面了，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听听，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柏父柏母顿时感动得差点双双流下泪来。 多么孝顺，多么友善，多么知错悔改的好孩子啊！不愧是他们柏家的孩子—— 就在此时，柏父连着公屏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同城推送： 【急寻！今晚十点在浅水湾酒吧的小哥哥，你火了！有无数人在等你出道！】 随推送附上的是一条图片，那似乎是不远处拍摄的角度，夜店昏暗紫調的灯光中，青年站在画中，单手拿着剔透的玻璃杯，那双手细腻纤长，指节分明，食指上一颗淡色的小痣倚在杯沿。他嘴角微抬，似乎是对着人刚说完什么，表情桀骜中带着冷意。 其实不近的距离，加上夜店的灯光，他的五官并不如何明晰，但那一瞬间的氛围将这张照片的美感烘托上了顶峰，仅仅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条最开始只是PO主想要认识一下的寻人微博已经转到了将近一万，大家都在催这位“素人帅哥”什么时候出道，他们绝对会大力支持。 当然，五官看不清楚，不代表衣服看不清楚，只要见过柏生今晚穿的衣服，就能看出来，照片里的人是何方神圣。 柏生：“？？？” “你这孔明灯放到夜店去了？”柏冉缓缓转头，皮笑肉不笑，“放得还挺赛博啊，五颜六色的。” 柏母：“妈妈真的很受伤……” 柏父：“外面谁教你骗人的？！！” 柏生：“…………” 草！ 而另一边，才回到家的闻萧也看到了这条内容。 他心头一哽，回想起自己刚才对柏生放的狠话，什么“你觉得现在就凭那张脸能获得多少关注”“我行我也上”云云，现在看着那一条数据还在滚雪球似的往上飘的微博，突然感到自己脸颊一片火辣。 这不就是靠运气…… 但龙傲天的气度一向无人能及，他很快就把自己被打脸的事情选择性遗忘，立马换了个角度思考。 这张照片自己也在啊！那不就完蛋了，被熟人看见了会以为他和柏生有什么关系不说，万一他因为这张照片也被网友们看上，什么嗑CP啊，什么捆绑的，说不定还会骚扰到他的现实生活，那就很麻烦了，那群追星女很可怕的，他可不想被缠上。 得想个办法叫人把这条微博删了。 闻萧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皱着眉打开照片，脸色骤然僵住了—— 柏生对面确实有个人，但那个人已经被PO主贴心地模糊了脸，还特意补充说明： “闲杂人等就打码了哦~” 闻萧：“…………” 我真的谢谢你啊。 第8章 学习茶艺 Chapter.08 柏家这边。 气氛有些凝滞，柏生真是尴了个大尬，面对着一家人控诉的目光，他轻咳一声，解释。 “我这是有苦衷的。” “少来这套。”柏冉就不明白了，“一个个在家里都嫌碍眼的玩意儿，混在一起一股肠子炖腰子的味儿——你为什么老爱和他们玩？” “……”二姐的语言造诣竟恐怖如斯，柏生才疏学浅，暂时脑补不出来肠子炖腰子是个什么味，他道：“以后不会了。” 他漫不经心的想，以后的确没什么再接触的机会了。 柏生说的认真，眼神也坦诚，柏冉看了会儿，脸色终于好转了些。 柏母向来是溺爱孩子的，她也没再说什么，但柏父就没这么好糊弄过去了，又开始满脸严肃地念叨：“我就说你都是被外面这些人带坏了！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柏生听他念叨半天，终于发现了他便宜爹的一个特点。 那就是自家孩子绝对是好的，就算不是太好也肯定是被外人教坏的，思维相当之直接粗暴，相当之护犊子。 “有这出去鬼混的时间，不如多去看看你大哥……” 眼看着柏父又要啰啰嗦嗦一个小时加上灌输鸡汤，柏生脑筋一转，顿时福至心灵—— “爸。”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怎么还开同城推送啊？” 柏父终于停嘴，喝了口茶，不太明白他突然说这个做什么，“默认就是开的啊。” “……”听到这个，柏母立马警觉地直起了身子，“对啊，你开同城干什么？” 柏父莫名：“？什么，这个不能开吗？” 柏冉皱眉：“爸，你为什么……” 柏父百口莫辩：“？？？我？？？” 柏生祸水东引完，潇洒地飘然离去。 “爸，妈，二姐，很晚了，该睡觉了，晚安。” 柏父看着小儿子消失在二楼的背影。 他总感觉有点不对。 半晌后，柏父终于察觉出了什么，骤然瞪眼：“…………” 谁教他的！！！是谁教坏他小儿子的！！！ - 那张照片在网上足足传了一轮，最终也没争论出到底是谁。 不怪网友们，毕竟那张照片光线实在昏暗，手机的画质也没有多好，又或许就是正好这样的条件才能机缘巧合下拍出那张照片，但无论如何，直到现在，这个结论也仍是一个美丽的谜题。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猜柏生，但几乎一有人说，就被一阵怼。 「这怎么可能是柏生？！你眼睛长屁股上了？」 「柏粉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吧……你以为路人都像你们一样瞎眼是不是……」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现在柏生还有粉丝吧？」 「你哥哥要长这样早红咯！」 柏生本来也没有认领的打算，毕竟现在已经是这种状态了，万一对上了，自己去酒吧这个事又能给他们编排出来三百六十五个说法来，情节严重程度少说三年起步，上不封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闻家那边依旧是悄无声息，但柏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山困》的定妆照，马上就要开拍了。 同样没认出他的亲经纪人方圆正匆匆忙忙地在前头带路，不忘跟他八卦，“你看到这张爆红的照片没？浅水湾啊，那不就在你家附近？我怎么老感觉他长的跟你有点像。” “……”柏生深情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那可能真的是我。” 方圆：“？” 他眼睛骤然瞪大，看了眼屏幕里的青年。 白衬衫黑西裤，一副乖学生打扮却桀骜不逊，反差令人心痒，再看向柏生。 圆领T恤大裤衩，黑眼圈大得好像昨晚熬夜插了猹。 方圆对比了数十次，终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这是你？！！！” 也不怪他，他根本就没料到柏生还敢出门，就算出门了，柏生以前的私服也都是LOGO怎么大怎么来，潮到就差患风湿，所以方圆压根没把这位网友们言之凿凿的“素人帅哥”跟柏生联系到一起。 “小点声，别人会以为我在室内骑大象。”柏生慢悠悠打了个哈欠，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拍的，那个灯光太昏暗了，以为没人认出来。” 他昨天熬夜把《江山困》的原著123部都看完了，现在整个人睡眠严重不足。 “……”方圆心中惊涛骇浪无法停息，“确实是没人认出来没错……” 以他的专业素养，自然能明白柏生不认领是正确的选择，现在他主动做什么都会被找到各种角度攻击，以不变应万变才最稳妥。 孔游的电话又来了，那边忙乱的背景音嘈杂，“小白来了没？小白来了没？收到请回复。” “来了——”柏生拖长声音回，“小白马上到位。” 孔游执导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一旦正式拍摄，他称呼所有演员都用的是角色名，以求更快入戏，让演出效果更好。 柏生被他叫了好几天“小白”，觉得自己像条被使唤到头晕眼花的小狗。 其实定妆照前几天就该拍摄了，但男主角因为行程冲突没能来。 今天，应该是柏生和他的第一次会面。 柏生和方圆到达拍摄场地时，拓跋竣的演员刚从化妆间里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 沈潜在与他对上视线的瞬间，表情有一丝不自在，但他很快改正了过来，挺礼貌地伸手跟柏生问好，“你好，初次见面。” 能竞争到这个角色，沈潜的履历也是相当辉煌的，科班出身，一路稳扎稳打，结果在接了两部偶像剧后惨遭滑铁卢。 其实他相当英俊，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和女主角毫无CP感，看上去活像被导演包办婚姻。人气流失的当下，《江山困》是最好的选择，大制作权谋古装剧，和女主还没有感情线，但—— 沈潜在接剧本前也看过网上关于男主男二关系的讨论，心知和白胤文的对手戏他必须好好重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最终上岗的人竟然是柏生。 先不说对方的演技，就柏生现在的风评…… 他看了眼柏生挺恬静的侧脸，觉得自己和他搭戏还是有些难度。 柏生伸手过去和沈潜相握，刚说了句“你好”，对方就很快速地将手指抽回，客气地说了句“我先去场地”就匆匆转身离开了。 柏生把手收回，说：“他好像不太信任我。” 方圆笑呵呵地安慰自家艺人，“其实也不只是他啦。” 柏生：“……” 谢谢你，真的有被安慰到。 定妆照的拍摄马上就要开始，其他演员陆陆续续也都到了现场，除了男女主角外，化妆间是一起用的，柏生换完衣服回来，就看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个老熟人。 刘谨。 刘谨自然也看见他了，当下就脸色青白地别过头去，看上去相当的不舒心。 他没能争取到白胤文这个角色，又不甘心真的将这个机会拱手相让，于是只能曲线救国，选了个戏份还算可以，人设也挺出彩的配角。 但这个配角在戏内的身份是白胤文的伴读，最后还要为他而死，刘谨一想就觉得万分膈应，自己凭什么又低柏生一头？ 柏生倒是毫无反应，自在地坐下。 化妆师很迅速地收拾好了工具，随后站了过来，声音带点紧张的干涩：“柏老师，现在给您上妆可以吗？” 柏生和她口罩上年轻的双眼对上，点点头，“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化妆间的气氛一下子又凝滞起来了。 主要是柏生之前脾气差的赫赫有名，再加上之前他上一次和刘谨大战的场所就是在化妆间，于是现在两人的化妆师都如履薄冰，生怕一会儿场面无法收拾。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柏生躺尸在化妆椅上，化妆师的手法相当温柔，本来就困，他被挠的差点当场与周公会面，意识模糊间，他强撑着回忆昨晚看的内容。 他之前只看了白胤文相关的段落，现在补全了，终于迟钝地发现了那么些许的不寻常之处。 特别是前期二人相遇相知，有段描写简直让柏生感到满头问号。 拓跋竣被暗算负伤落崖，遭人追杀，白胤文独自前去救援，背着他来到一处清泉处，自己生火烤肉，洗净衣物，为高烧的拓跋竣包扎更换。 “你不该救我。” “少废话，睡你的觉去。” “你在生气什么，莫非我又说错话了。你本就不该为我涉险。” “好了！说这话你不嫌心虚？难道我受伤了，你会放任不管？” “……不会。” “我是生气。不行吗？做事之前，你没想过自己会受伤？没想过会有人担心？你可以随便受伤，我也可以随便涉险，下次你自己看着办。” “抱歉，我——” 【朦胧火光中，拓跋竣疼痛难忍，又着急解释，他抬眼望向白胤文那不掩愠怒的熟悉面容，却惶惶然心头一惊。 二人没有再说话。只闻柴火噼啪声响，拓跋竣辗转半夜，直到天明依旧无法入睡。】 柏生：“…………？”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要“着急解释”，又为什么要“惶惶然心头一惊”，最后怎么又“辗转半夜，无法入睡”了？ 完全没有前因后果啊！他想了一晚上了，还是没搞懂作者写这段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正当柏生头脑风暴时，安静的化妆间内，刘谨的声音又骤然响起了，“啊，杰哥，你来了！” 柏生把眼睛睁开。 刘谨所叫的人看来是个工作人员，正笑容满面地给所有人送奶茶零食，一口一个“小谨年纪小不容易”“麻烦大家多多照顾”，柏生也有份，他看了眼，不太爱喝甜的，就没动。 他的化妆师原本还想拿，但看他没动，也没敢动，刘谨的视线飘过来，又开始动小心思了，“柏生，是不符合你的口味吗？不好意思啊，我们没有提前问你……” 听这可怜巴巴的，众人又是一阵神态变幻。 大家总是对弱势的一方有同情心理，加上刘谨一向嘴甜，动辄就哥啊姐的叫，不像柏生一进来就躺下了，连多说几句都欠奉，两者一比对，公道自在人心。 “没。”柏生只道，“不爱喝甜的。” “没关系的，不喜欢就直说没事的。”刘谨垂下头，很有些伤感，“是我的问题……” “小谨，不用这样，顾虑大部分人的心情并没有错。”那位工作人员责怪地开口，“还有，都说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你就是太礼貌了才会被人欺负。” “可……”刘谨头垂得更低了，意有所指道：“我只是觉得，毕竟大家都是前辈，又很辛苦，叫声‘哥’是应该的……” 这一波虚空立靶配合堪称鬼斧神工，效果立竿见影，压力一下子就来到了还被人叫“老师”的柏生身上。 就连工作没几年的小化妆师都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了，吓得差点手抖，就在这时，柏生低低笑了几声。 怎么回事，刘谨皱眉道：“怎么了吗？” “没，就是突然发现你说的挺有道理。”柏生的小尖牙在灯光下一闪而过，他煞有其事地道：“毕竟你年纪比我还大一点儿，按理来说我是该叫你哥。” 刘谨脸色一青：“？” 被这么一说，众人才骤然想起，好像确实，刘谨的年纪比柏生还大那么一两岁，但他平时经常把自己摆在一个懵懂后辈的位置上，不说根本想不起来。 众人变得有些微妙的视线中，柏生十分做作地清清嗓子，模仿起了刘谨抑扬顿挫的语调：“实在不好意思啊，谨~哥~哥~” 刘谨：“…………” 众人：“…………” 这一声如雷贯耳，电流般钻进耳朵里，他瞬间被雷的外焦里嫩，大脑一片空白。 简单来说，就是人麻了。 “咦。”柏生还探过头来，凑到他耳边，一脸无辜地问，“你为什么不说话？谨~哥哥。” “？”洪荒之力无法控制，刘谨天灵盖一麻，鸡皮疙瘩顿时起了满背，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有病吧！！！！” 声音自丹田发出，雄浑非常，响彻整个化妆间。 那位发奶茶的工作人员手里的东西缓缓掉在了地上。 “…………” 第9章 中门对狙 Chapter.09 在场的几个人差点把眼珠子看掉下来。 他们不敢相信，这雄浑有力的“有病吧！”真的是从刘谨嘴里发出来的？这不应该啊！不是说好的柏生天天霸凌刘谨吗？这不该是柏生的台词吗？ 刘谨话刚出口就察觉到不对，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他面对众人目瞪口呆的视线，竟然一时措手不及，不知道如何是好。 沉默中，他一咬牙，捂着脸跑出门外，“不好意思！！！” 拔腿就跑跌跌撞撞的背影像一个三维弹球。 直到人走远了，化妆间里众人的视线才流动起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互相频频示意，恨不得在左脸写一个“卧”，右脸写一个“槽”，以体现他们的大跌眼镜。 就在这诡谲的氛围中，众目睽睽之下，风暴中央，柏生泰然自若地拿起那杯奶茶，嘬了口，好像刚刚发出生化性武器类声音的人不是他一样。 “嗯。”他皱起了鼻子，客观点评：“西米露，难喝。” 小化妆师的手还凝在半空中，他皱完鼻子，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鼻翼两端，抬头问：“没花吧？” 化妆师呆呆地道：“没、没有，还是很好看。” “谢谢。”柏生丝毫不觉异常地又躺了下来，面色如常道：“继续吧，辛苦你了。” 全程八风不动。 依旧稳如泰山。 足以体现刚才他就是故意的，且他现在并不打算遮掩这一事实。 众人不由得屏气凝神，肃然起敬：“…………” 总觉得现在网上流传的版本，和现实中的柏生好像出入有点大啊。 - 柏生人还没走出去，方圆先飞过来了，上蹿下跳，活像一个弹跳的卤蛋。 “你刚才做了什么？”他紧张地脸都白了，“我听他们说，他们说……” “说什么？‘霸凌犯性情大变，花季少年怒骂有病吧为何般’？”柏生倒是对此心平气和，他将领口整好，道：“这种事情，就算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化妆间里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个人，他就是给刘谨一个警告，想必少说两三周，这熊孩子都不敢再来招惹他了。 但要是刘谨还是头铁，之后这件事的用场就说不定了。 “……说的也是。”方圆有点可惜，毕竟现在柏生的情况非同以往，“毕竟他们宁愿相信你在导演的茶杯里倒502胶水，也不会相信刘谨骂人。” “？”柏生简直莫名其妙，“我往导演茶杯里倒胶水干什么？” 方圆：“据说是因为你嫌片场烟味儿太重。” 柏生：“………………” 这谣言编的还挺妖言惑众的，就是脑回路多少有点崎岖，不给他颁个禁烟大使可惜了。 “小白到位没？小白人呢——”孔游还在咬着烟尾嚷嚷，嗓子有点哑，“快点儿过来拍定妆照了。” 柏生拎着自己利落的衣摆，一路超车：“来了！” 他到位的时候，沈潜、刘谨，还有饰演女主角蔺秋的周忆宁早就整理好了妆发，在一旁等候。孔游还蹙着眉在一旁打电话，刘谨愤愤地拿红眼眶瞪他，其他两个演员不太熟，只好尴尬地低头玩手机，顿时，这个角落好似寂静之地。 其实一般的剧组成员在早些时候就应该开始接触并打好关系了，但今天这儿有一个突兀的柏生在，再加上一个刘谨，这等谁也意想不到的梦幻组合让气氛更加僵硬了。 柏生坐下时，发现周忆宁在偷偷用余光瞥他。 他转头，对方却又十分迅速地撇开了视线，特意躲着他似的。 周忆宁见柏生垂下眼，又忍不住把视线往他那儿挪，好奇地抓心挠肺。 她之前和柏生的业务基本上不重合，除了一些大型宴会擦肩而过之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她一直惦记着柏生的脸，简直是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了。 但来之前，她的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和柏生过多接触，最好是一句话也不要多说，免得招惹事端。 可她现在看起来，柏生明明还蛮正常的呀？没有一言不合就掀桌子，也没有耍大牌痛斥工作人员，为什么经纪人要这么如临大敌，她不明白。 柏生也对此非常困惑：“方圆，为什么他们看起来这么怕我，明明今天管家没来。” 他还特意没让管家来呢，毕竟那大高个子搁那一杵凶神恶煞的，很难不让人害怕。 “那你有没有想过，”方圆高情商道，“令尊雇管家是为了保护他们的，而不是为了保护你的。” “……混蛋。”柏生冷静地吸了吸鼻子，这经纪人怎么和他以前的嘴欠编辑逐渐重合，“不要以为用了尊称你就很礼貌了，我不想听这个。” 方圆在自己嘴前拉了个拉链。 旁边传来小小的“噗嗤”声，柏生循声望去，周忆宁慌乱地又立马把头扭过去了。 他又看沈潜，沈潜倒是对上了他的视线，又客客气气地一笑，透着生疏，似乎没有想和他进一步结识的意图。 好惨。 没有人理他。 方圆在旁边觑着柏生的神色，生怕他伤心了，“没关系的，只是工作伙伴，不一定说要……” 柏生：“两周。” 方圆：“？什么两周？” “我会用我的人格魅力——”柏生面无表情道：“征服他们。” 方圆：“…………” 比起担心柏生，他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目睹一切的刘谨还红着眼眶，却忍不住嗤笑一声，话语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低低说了句什么，柏生没听分明，大概听到了“闻萧哥”这个名字，联系一下前因后果，就知道他在嘀咕啥了。 大约是什么“闻萧哥都不喜欢你”之类的，他认为能戳到柏生痛处的话吧。 柏生真是相当不明白。 闻萧那个被他哥抽的团团转的陀螺，究竟有什么迷人之处？自己又不是火力少年王，对打溜溜球没什么兴趣。 不过这两天，闻家依旧安静的要命，不知道他们作何打算。 但柏生不急，有的是人急。 “过来拍照了。”孔游幽幽吐出口烟，挨个喊了遍，道：“认真点哦，不然你们也得跟着剧组一起挨骂。” 柏生起身，沈潜和周忆宁不远不近地站着。 不得不说，《江山困》这个剧组的资金都花在了刀刃上，三个主要角色的服装没有一点偷工减料，周忆宁和柏生现下身份都是天真烂漫的皇家子弟，服饰自然精美不说，就连尚在沉寂期间的沈潜，依旧有一种暗藏贵气的萧杀之感。 孔游很会选人是业界公认的，三人站在一起，异常养眼，画风非常和谐。 刘谨在一旁酸的差点又把牙咬碎。 这角色本该是他的…… 拍摄时，柏生的道具是一把刀，他侧着脸，视线望向画外，食指抵在古朴的刀柄上，鼻梁和上唇形成的弧度像一座俊秀的远山。 沈潜看着那把刀，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那就是拓跋竣和白胤文的“信物”，同一块陨铁锻出的两把刀剑。也就是读者戏称为“定情信物”的道具…… 他看着柏生，心里仍是止不住的别扭。 ……听说柏生真喜欢男的，还特别恋爱脑，自己还要和他演戏，那要是柏生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怎么办？ 算了，沈潜淡淡地想，戏里是一回事，戏外还是尽量避嫌吧。 “过来拍合照了！”单人照拍完，孔游利落地指挥道：“来，拓跋站在中间，小白和小秋在两边……别离那么远啊，挨近一点。” 沈潜刚心头一紧，就感到他人薄薄的肩抵着自己的手臂，挺轻地蹭了一下。 隔着衣服，并没有多鲜明。 沈潜倏地低头，发现柏生毫不避讳地就这样靠过来了，两人的手臂挨在一起，他的高马尾旁梳着流苏，正朝气蓬勃地因为静电炸成一团，似乎是觉得刺挠，柏生伸手胡乱地撩起长发，往旁边一放，随着动作，那白皙的脖颈显露出来，沈潜骤然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气息。 ……那不像是他闻过的任何香水味，反而带着点微辣的薄荷味，独特又存在感强大，瞬间侵袭了他的感官，沈潜微微一怔，表情凝住了。 “拓跋，你在呆什么？”孔游的声音有些不满，“不要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里来！专注点好么？” “！”沈潜这才回神，抿起了唇：“抱、抱歉。” 接下来的拍摄工作，他倒是没再想起什么“避嫌”，什么“恋爱脑”，沈潜一直在回想刚才那一瞬间的气味。 男同性恋身上都这么香的吗？那是什么香水？ ……他是故意喷的吗？ - “终于拍完了！”拍摄工作完成，方圆看上去比柏生还乐呵，“晚上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就开始正式拍摄了，要去影视城，记得提前跟家人告知一下。” 柏生点头，又往自己身上补了点花露水，不吝赞赏：“真好用，我一下午都没被叮。” 大夏天的拍古装剧原本就够热了，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招蚊子体质，方圆特地找来了这款O神新出的驱蚊特效花露水，味道也挺浓的。 “我还买了一箱，你记得去的时候花露水一定带上，顺便还能送给同事打好关系。”方圆十分心疼地叮嘱，“看看你前几天那给叮的，成海绵宝宝了都。” 柏生：“…………” 后面半句话好像没什么加上的必要吧。 “唉，赶紧走赶紧走，站了一下午累死人了。”方圆伸展了下腰腿，突然鬼使神差道：“再不走说不定又会被人拦——” “好了。”柏生异常警觉地打断施法，“快住嘴……” 突然，二人面前车灯大闪。 又是熟悉的黑车，又是熟悉的白手套，又是熟悉的开场白：“柏生先生是吗？闻鹤先生想见您，麻烦移步。” 柏生：“……” 方圆：“……” 沉寂半晌，柏生道：“之后的谣言可能会变成我往经纪人茶杯里倒胶水，你敢信吗。” 方圆：“我不说话了。” 柏生转头面对白手套，他依旧是那样笑的表面，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请问方便吗？” 速战速决，柏生带着他的倒霉经纪人往前走去，很不客气地敲了敲车窗。 “笃笃”两声后，那扇窗缓慢地降了下来，露出那熟悉的墨黑双眼。 似乎对他失礼的行为有些不满，闻鹤俊秀的双眉微微蹙了起来，风雨欲摧，压迫感十足。 “我还是之前那个答复。”柏生快速道：“要么把东西带上登门道歉，要么就继续耗着，反正我不急，总有人急。” 闻鹤想到前几天回来之后失魂落魄的闻萧，眉头蹙得更深了。 他良好的教养让他很好地遮掩住了厌烦，如果不是母亲——他压根不想和这群小孩子过什么家家，但他的耐性已到了尽头，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 “你最近在争取一个角色？”闻鹤终于开口了，他敛着眸，嗓音沉沉，带着凉意，“如果你能主动解决，那个角色就是你的。” 死犟着让场面变得难看，很可能什么都捞不到；或是摆在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和良好的名声，只要柏生不是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一方。 闻鹤冷冷想着，结果一抬头，发觉面前的二人神情竟出乎意料的有些微妙。 他缓缓蹙眉。 怎么回事？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霸总同学，”柏生有些艰难地启齿，“您八抬大轿莅临此地之前都不更新一下信息的吗？” 闻鹤顿了顿：“什么？” 柏生缓缓地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了剧本，上头“白胤文”三个黑体大字清晰可见。 闻鹤：“？” 这是……他难得顿了一下，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从不关注这些—— “谢谢你无用的好意，以及，”一般人总该懂得见好就收，但柏生显然不是一般人，他缓缓俯身，对凝住的闻鹤亮出了自己嚣张的小虎牙，抑扬顿挫地朗诵：“天翼3G实在是太快啦！” 闻鹤抿住了嘴唇。 “再见。”柏生对着他笑了笑，挥挥手，利落地转身离开。 “哦，怕您听不懂，友情解释一下，刚才那句话就是嘲笑你的意思。” 闻鹤：“………………” 柏生走了，空气冻住般寂静。 白手套：“闻先生，这……” 他话尚未说完，就住了嘴，因为他惊恐的发现。 自家老板那张无时无刻都冷峻十足的脸庞上……头一次出现了空白的表情。 第10章 意外泄露 Chapter.10 晚，闻家。 比起柏家的暖色木調，这栋建筑的风格更显冷硬，自上而下的金属色泽和丝毫不圆滑的弧度让它看起来和市中心最昂贵的办公地点没什么不同。 闻鹤沉着脸走进家门时，正听到闻萧在毫不顾忌地发出噪音。 “都说了，你不需要为这种事费心，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不用担心，我绝对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他正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打电话，豪气十足，似乎百般的男子气概都在此时被激发了出来，“你也不要太高看他了！就那个业务水平和那个臭脾气，你不去管他也迟早会被自己作死——” 在对面的温柔女声未来得及发出之时，他忽的感到后颈一凉，浑身发冷，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停嘴三秒后，闻萧胆战心惊地攥着手机缓缓转头。 闻鹤正半阖着眼看他，面上犹带冷意。 闻萧：“！！！” 他木着脸把电话掐了，立马进行了一个正襟危坐，反应速度堪比闪电。 “大、大哥。”他小心翼翼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闻鹤平时也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扑克脸，但今天的看起来有些微妙——但绝对不是好的征兆，闻鹤好像隐约有些恼火。 谁面子这么大，能把他大哥惹火了还全身而退？ 终于，闻鹤在闻萧胆战心惊的视线中，缓缓开口了：“你之前说，柏生想要那个角色？” 一听这名字，闻萧先是下意识打了个冷战，但又瞬间精神起来了，“哥，你去见过他了？我就说，这人肯定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怎么，他肯定答应了吧？总不可能还想要男主角吧，那脸也和角色不贴啊……” 闻鹤没应声。 闻萧没有察觉到危险，眉飞色舞地唠了起来，“我早就了解这个人了，心高气傲的很！他是绝对不会甘心给小谨做配角的，这个条件绝对戳中他的痛点。就是有点对不起小谨，哥，我之前答应他了，下次给他安排个更好的……” “闭嘴。”闻鹤骤然出声。 经过多年演练，闻萧训练有素地把自己的嘴闭的宛如一个蚌壳：“。” 他一面察言观色，一面惊恐地想，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知道这么多，”闻鹤敛着眼，冷冷开口，“那知道他早就拿到那个角色了么？” 闻萧震惊：“？？？？” “不是吧？！”他一个弹跳从沙发上蹦了下来，满心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就凭他，凭他那个水平！况且小谨还在呢，导演怎么可能选他，不会是他跟领导进行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闻萧的话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完全消弭。 他才想起来，剧是由万铭投资的，要交易也得找闻鹤交易，但他哥这个生人莫近的样子，比起交换益处，更容易让人身首异处。 所以，也就是说，柏生完全靠自己拿到了那个角色。这他妈怎么可能？！ 等等，等等。 那刚才…… 闻萧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了那个场面。 他的冷酷大哥对着柏生居高临下地“我给你这个机会”但实际上柏生早就拿到了——这对平常人可能没什么，放在闻鹤身上简直就是大尴尬事件发生，毕竟他一向都是那么完美、一丝不苟、不出任何差错。 闻萧的脚指头缓缓蜷缩了起来。 闻鹤眼一眯，平铺直叙：“你提供的消息。” 闻萧正在挖城堡的脚趾一僵：“我、我提供的消息。” 闻鹤：“你的错。” 闻萧：“我、我的错。” 两兄弟对视，一冷峻一英俊的脸漫无声息，三秒后，闻萧拔腿就跑：“妈，妈！救命啊！！” 闻鹤手刚放在鞭子上，一个美妇人就循声过来了。 她染成银色的发丝被黑发卡细细地束在耳后，手里还提溜着个比头还大的水壶，那张脸依旧英气十足，不失风采，“怎么了这是？” 闻萧试图告状，“我哥要揍我。” “你是该揍。”闻母斩钉截铁道：“什么时候把柏生带回来吃饭？你拖得够久了，别再给我找借口。” 闻萧：“……” “愣什么愣？没事别烦我。”闻母连余光都没有多给闻萧一眼，转身，“老大，你也是，他没做错事就别动手了，多大人了。” 闻母提着水壶又走了，闻萧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闻鹤，终于松了口气。 逃过一劫。 闻萧想让柏生主动退婚的原因就在这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闻母对于柏生就是相当满意——除了他谁都不行那种，闻父又是个粑耳朵，夫人说什么是什么，虽然他对自己这个“儿媳妇”不是很喜欢，但既然妻子满意，所以对于小儿子的抗议一向是处于无视状态。 如果让柏生知道这事，那他岂不是又要开始兴风作浪了？闻萧虽然不聪明，但也没那么蠢，知道这事不能放在台面上进行，只能私下里来解决。 柏生如果能主动退婚是最好，一来绝了他妈的念头，二来自己的名誉也不会受影响，但…… 闻萧悠悠叹了口气。 可柏生就是这样爱自己爱的无法自拔，有什么办法。有钱长得帅又不是他的过错。 算了。闻萧扶着额起身，准备离开，怎料一转身，就直直撞上了闻鹤的肩膀。 闻萧：“？” 闻鹤冷着脸站在他面前：“你不尊重我。” 闻萧：“我错了？” 闻鹤：“你错了。” 闻萧：“…………” 有这样碰瓷的吗！！！！ 在仓皇逃窜中，闻萧还有功夫想，就算柏生拿到了角色，那又怎样？以他的风评，拿到了也守不住。 网络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来的，舆论可以捧起一个人，也可以毁掉一个人，就算有钱有背景也无法改变。就柏家那一家子，在舆论场上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柏生迟早会有来求助他们的一天，那时候再…… 闻萧刚龙傲天式地扬起一边嘴角，就被一鞭子抽出了二里地：“嗷！！” - 一边水深火热，一边风平浪静。 因为暂时没有别的工作，经历过上次的事件后又没有酒肉朋友再敢来叫他，于是柏生这几天仿佛提前进入老年，在收拾行李的间隙，他好好将自己的社交账号整理了一番。 每个只要稍微不那么糊的明星都有后援会或反黑站，柏生以前自然也有，但现在几乎都黑了头像，微博后台那个几百人的粉丝群也好久没有人发言了。 不是她们不想说话，是有段时间有些人热衷于扮演他的粉丝来“反串”，把她们的反应截图出去进一步地传播嘲笑，几次狼来了之后，这群年龄不大的小姑娘们终于学会了什么叫做谨言慎行，不再随便搭理人了。 当然了，柏生觉得这种人单纯就是闲的发慌，有时间上网不如快点去搬砖。 他半年可见的少数几条微博下头全都是骂声，私信里的漫骂也没少到哪儿去，只有少数粉丝还惦记着安慰他，柏生漫无目的地划了划屏幕，手机震动了一下。 【相亲相爱一家人】[20] 【孔游】：孩儿们，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再过几天就启程了，快秋天了，记得带上暖衣[玫瑰][玫瑰][玫瑰][爱心] 柏生：“……” 是《江山困》的剧组群，孔导演拉的，还煞费苦心起了个这样的群名，此人虽然表面上颓废社恐，但到了网上却无比热情。 奈何这个群自被创建开始就相顾两无言，沉默得像一潭绝望的死水。 关系相当僵硬。 【孔游】：？怎么没人回复[讶异][讶异] 【孔游】：@沈潜，小拓跋开拍前两天行程冲突，所以我们先拍别的戏份哦。 【孔游】：官宣日期定在10.3，到时候会有一个年度盛典，我们剧组会一同出席[撒花][撒花][撒花]期待吗，高兴吗，开心吗？！ 【孔游】：…… 【孔游】：收到请回复。 【沈潜】：1 【周忆宁】：1 【刘谨】：收到[微笑] 【柏生】：1 【孔游】：？？？？？？？ 这串问号是如此灵魂，柏生差点笑出声：“鹅鹅鹅……” 一旁垂手而立的管家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魔音灌耳，瘫着脸眨了眨眼睛。 按照孔游一向的惯例，《江山困》不是杀青后再播出的模式，因为它的剧集较长，大概有30-40集左右，所以大概率是边拍边播，柏生的戏份比较少，前十五集就能杀青。 “小少爷，”管家突然道：“我要跟着您去吗？” 柏生：“不用。你跟我去干什么？观光？” “保护您。”管家侃侃而谈，“说不定会有人借着拍戏狠狠抽您巴掌，或者故意把马弄瘸让您摔倒，把道具刀换成真刀……” “……”柏生无言片刻，才认真道：“第一，我拍的不是宫斗。第二，现在马的身价大概比我贵。第三……咱们还没到柯南那地步吧！会死人的。” 管家听完，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 柏生有点纳闷，“你这么想去干什么？不想待在家里？” “是的。”管家向来有话直说，“老爷不给我分配别的工作，我的工作除了保护您就是——” 柏生：“就是？” 管家：“遛狗。花园里那只，很肥很新的萨摩耶。” 柏生忍住脏话：“………………” 爸。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啊！！！！ 柏母这些天知道他要去工作，高兴地饭都多吃了几碗，还拉着柏冉给他收拾行李，言行中由衷透露出了一股儿子要改过自新发愤图强的喜悦。 下午没过多久，方圆就打来了电话。 他的心情也是相当欣喜，“公司那边本来都想着要给你拉《男人装》的资源了，没想到你这么争气，老板听到了都高兴地差点吸氧……” 柏生心想这也大可不必，但到底也没打断对面的碎碎念，方圆独自啰嗦了一顿，最后忍不住话风一转，嗓音里还带着喜意，“总之现在，只要没有意外的话，我们……” 柏生盯着剧本，一边吃润喉糖一边下意识复述，“只要没有意外的话……” 方圆：“嗯，只要没有意外的话……” 话出口，两人的话语在同一时间骤然寂静了。 五秒后，柏生才缓缓道：“我觉得我们要出事了。” 方圆难掩心虚：“怎么可能！还能出什么事啊。他们开玩笑才说我是乌鸦嘴，都建国多少年了还封建迷信。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你真的信了吧？” “报——”突然，话筒那头清晰地传来小助理惊慌失措的声音： “方经纪人，柏生的定妆照不知道为什么在网上泄露了！！现在正在热搜预备榜上，热度还在涨，公关部那边压不下来！！” 方圆：“……” 柏生：“……” “目前#柏生白胤文#的词条高频词汇分析如下，”小助理慌乱之中仍一丝不苟地捧着手机棒读，“9.2％‘不搭’，27.8％‘晦气’，52.4％‘卧槽！’，10.6％‘rn退钱！.jpg’……” 一人尴尬，两处沉默，三分不知所措，七分无语凝噎。 片刻后，柏生真情实感地感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方圆逡黑的脸抽动片刻，在小助理的“方经纪人情况好严峻我们该怎么办”中，缓缓道： “……我这周末马上去庙里烧个香。” 第11章 第一小步 Chapter.11 这次的风波来势汹汹，没过二十分钟，孔游就焦头烂额来给他俩打电话了。 这不是什么小事，定妆照泄露就等同于演员泄露，特别是在剧组只公布了男女主角的情况下，这一事件往严重了说能直接打乱后续所有的宣传流程，特别是在柏生身上—— 剧组虽然没什么底线，但也不蠢，就目前柏生这个情况，公开对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泄露出的图片不是剧组内部的高清大图，用手机拍摄的屏幕，画质模糊，服饰的细节都不是很清晰。 镜头中，柏生侧目远望，风拂过他淡青色的衣角，发尾微扬，少年侠客风流倜傥。 柏生看着自己微博急速飙升的被@提示，悠悠喝了口可乐：“瞧这手抖的，很慌吧？差点没把我拍成漩涡鸣人。” “？”方圆懵了一下，“什么漩涡鸣人？” 柏生比划了一下那张照片晃动的残影，“三重影分身。”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这烂梗让方圆的嘴角仅仅上扬了0.1s，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他急的小脸煞白，“都已经有人开始刷抵制你演出的词条了！” 柏生问：“什么人？” “？”方圆莫名道，“就，路人啊。” 柏生只说：“你再仔细看看。” 他的嗓音不急不躁，还是如平常一般的咸鱼，好像并没有将这当成是什么大事。方圆耐着性子去把那些异常活跃的账号都点了遍，终于明白了。 这些账号都有一个很显著的共同点，那就是都关注了刘谨的超话。 刘谨的后援会是和官方有联系的，早些时候得知了刘谨要和柏生一起试镜角色的消息，也被暗示了刘谨会拿到这个角色，内部早就开始紧锣密鼓筹划到时候消息公布该怎么宣传获得最大的曝光和热度——怎料到曝光是真曝光了，但人不太对啊。 她们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立马联想起了前段时间试镜时刘谨发的那几条微博，顿时懂了一切。 柏生这个臭不要脸的关系户，走后门抢走了刘谨的角色！ 这还得了！ 粉圈的凝聚力之强，足以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整齐划一地发挥出巨大的能量，把控他人得到的信息，甚至可以颠倒黑白，比如现在真正的圈外人点进这个热搜，只能看见他们精心排布的长微博和煽动力极强的控诉，这也是一种手段，能有效地让人对柏生的观感下降。 且人是有从众心理的，观点和思想会情不自禁往主流方向上靠，果然，没过多久，这个热搜下的评论就迅速多起来了： 「不会吧，真是他啊？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洋葱新闻」 「导演是哪个野鸡十八线？选柏生？？？我去地里挖个花生，花生的演技都比他好」 「……虽然但是，导演是孔游啊，选角能力一向业界标杆【。」 「那就更坐实关系户咯？强捧遭天谴，毁剧不要脸！！」 「书粉不得气死啊，被这么个货色演自己的白月光」 甚至有人借机拱火，到了原作者的微博下去刷屏，试图引起书粉的注意，动辄就是“你的心血被毁了”“纯书粉，看到选角的那一刻我感觉天塌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的宝贝”，张口就来，头头是道，极其精彩。 孔游还在紧急联系事务部，方圆那边差点把钢化膜划破：“柏生！快来一起想想办法，万一书粉也被他们挑起怒火就完蛋了，你的角色真的可能会被换掉……” 飞速变幻的舆论中，柏生看了眼屏幕，又幽幽躺了回去。 方圆：“？” “不会的。”柏生懒懒的嗓音中透露着胸有成竹，“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懂书粉。” 这流程以前他的小说改剧时都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了，他还能不知道吗。 方圆狠狠沉默：“………………” 哪来的自信，掰我点。 乌云盖顶中，迟钝的书粉们终于听到了消息，缓慢地从各个角落里爬了出来。 他们没那么关注娱乐时事，就连这个消息也是在各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知道的，游戏、论坛，几个人的亲友小群，在看到热搜上柏生的定妆照时，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 这哪位？ 第二反应就是： 咦，什么时候开机的？？版权啥时候卖的啊？ 眼看着那群在热搜里上窜下跳的刘谨粉丝就要上去拱火，不知情的路人也被连着带偏了一片，方圆的呼吸都快骤停了：“完蛋完蛋完蛋完蛋……” 柏生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别急。” 就在两拨人即将短兵相接，这群书粉终于了解完事情经过，看似马上就要联合时，刘谨粉丝们摩拳擦掌，正准备大干一场，却得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回应： 「草，竟然不是五毛特效，我太感动了，这座机画质都能看出来剧组资金很充足，必须马上进行一个大力支持」 「传下去！！都是科班演员！！不是爱豆！！不是爱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jpg」 「这定情信物【划掉】道具做的也太有诚意了吧。当然这位小哥长的也很有诚意，天下苦古装丑男久矣，请继续保持这个水平，KEPP GOING！！」 「怎么还有人在作者微博稿，能把他叫出来把坑填了算你们有本事」 刘谨粉丝们：“…………” 方圆：“…………” 这奇葩画风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对于此类自带大体量的ip作品，读者们在经过多次ip改剧荼毒后会引发一种奇妙的心理，就是当制作方透露出一丝一毫他们似乎不想好好做的气息时，读者们就会自动把改编的电视剧划分为“不争气衍生”系列之一，不仅不会给眼神，甚至不指着它骂街都算不错了；但与之相反的，如果制作方能让这一群体真正见识到诚意，那随之得到的反馈也会是相当正向与鼓励的。 并且，这些人对于饭圈内的摩擦压根不了解、也不在乎。什么深仇大恨，什么腥风血雨，他们通通不care。 客观来说，好看吗？好看。 用心了吗？用心了。 花钱了吗？花大钱了。 在一众粗制滥造的改编剧中，这就已经足够了。 正当舆论变得焦灼，感觉又会像以前那样雷声大雨点小时，突然，又有一条数据飙升的博文进入了大众的视线—— 有个博主将柏生这张模糊的定妆照和此前浅水湾那转了几万的照片进行了叠图对比，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那位全网疯传的“素人帅哥”，就是柏生！ 而更尴尬的事件发生了，那些在定妆照一泄露时立马唱衰，满口“丑”啊“晦气”的，首页甚至还有转发浅水湾照片的记录，鸡叫犹言在耳，看上去极其打脸。 在讨论声的沸腾中，她们要么是默默删除了图片，要么是闭嘴不再说话，而此时，胜负底定。 柏生在对面方圆的目瞪口呆中，勾了勾唇角，“所以说，不慌。” 紧接着，又是孔游和原作者的出面背书，肯定柏生的能力，眼看着舆论在短短一段时间内瞬间反转，柏生的风评甚至比之前还要好转了一些，这发展实在令人意想不到，方圆迟迟没缓过神来，最后愣了半天，只懵道：“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 明星的心理素质都这么强大的吗？他不是当事人看着都有点窒息，为什么柏生从头到尾都如此淡定。 “嗯？”一通电话打了一个半小时，事情结束了，柏生想继续看剧本，听闻此言，他沉默地思考了两秒。 方圆好奇：“难道你有特殊的镇定技巧？” “如果要这么说的话，也算吧。”柏生也极其镇定地回复他，“毕竟退圈就只能回家继承亿万家产了，搁谁谁慌啊。” 方圆：“………………” 捏妈。 他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那张贱嘴。 - 比柏生关注自己还要关注他的，也大有人在。 城市的另一边，高级套房里，刘谨一个下午都紧紧盯着手机没挪过窝，飘窗上一位深卷发的温柔女性微不可见地瞥了他好几眼，最后终于出声道：“小谨，看什么呢？” “姐，大快人心！”刘谨最近在柏生身上吃够了瘪，现在肉眼可见地开心，“定妆照泄露了，柏生终于翻车了！” 刘韬听见这句话，却缓缓蹙起了眉。 她是找人拿到了定妆照图源不错，但明明约定的不是这个时机，那些营销号的文案也还没统筹安排好，效果一定不如她期望的那样理想。 但这样也好，不用她自己动手…… 总统套房窗外湖光山色，她对着徐徐微风抿了口酒，心情还不赖，决定一会儿拍了照片给闻萧发过去。 刘韬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两小时后，她突然听到背后弟弟熟悉的爆哭声音传来：“哇！！姐！！！！” 刘韬：“？？？” 她连忙转头，看见刘谨小脸惨白，满是泪光，连忙抄过他手机一看，屏幕上一边是柏生粉丝数还在持续上涨的资料卡，一边是定妆照微博下的热评。 定妆照不止泄露了柏生一张，还有几张小配角也在其中浑水摸鱼，最后还欲盖弥彰地放了张全体工作人员和演员开机合照，热评第一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真·路人，正试图为这腥风血雨的战场划出一片和谐的空间： 「好了！！PEACE点好吗？！大家别吵什么柏生刘谨的了，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发现柏生旁边站的那个素人工作人员也还可以的吗？第一眼虽然不咋地但是很耐看的」 底下的楼中楼将近一千条回复，全是哈哈哈哈： 「我真的会谢啊，那他妈是刘谨」 「网友别再缺德了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极致拉踩，神他妈素人啊！！」 「你怎么敢的啊」 「意思是楼主请迅速准备下一个账号，你已被刘谨反黑站挂黑」 这他妈什么和什么啊，刘韬嘴角抽动两下，很艰难地没笑，心情复杂地安慰道：“……没事，姐替你教训他，别哭了。” 刘谨彻底破防，兀自哭的如天塌地陷紫金锤，另一边，闻家也没消停。 闻萧偷跑去退婚还当面攻击柏生的事情终于被不食人间烟火的闻母知道了，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现在又开始犟着脖子开始输出一些“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未来由我做主”之类的轱辘话，怎料他亲妈掐准死穴，把闻鹤找过来了，龙傲天立马缩水成一坨软趴趴的小蛇，“……妈，你别生气，我没那个意思。” “你，你这个人！”闻母被他气得心脏疼，“你不就是仗着人家柏生喜欢你？！你就这样伤害他！可怜的孩子啊，小柏生一定很伤心……你现在马上过去给他登门道歉！” “我不去！”闻萧死活不妥协，又开始大声逼逼：“万一过去了又被他缠上怎么办？！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 闻鹤冷着脸站在一边，好像一座冰雕。 “好，你行。”闻母怒道：“翅膀硬了是吧？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这是道德素质的问题！谁教你这么侮辱别人的？你不去可以，至少发条信息道歉！” 闻萧被说的无法，也确实理亏，最后只好嘟嘟囔囔地掏出了手机，在亲妈的怒视中，给手动置底的“Z柏生”零零散散发去了几条消息： 【喂，人在不在】 【提前声明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上次那事是我有点太冲动了，我是有错，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对我做出什么指责，也不代表我俩有什么可能，更不代表你没错，懂？】 “有什么好着急的，”闻萧收回手机，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心虚，“他不可能不回我短信。” 话音刚落，他的屏幕就一亮。 【您收到一条新的短信】 秒回。 闻萧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鉴于之前柏生突变的态度，让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了，但现在足以说明这一切都是他在杞人忧天，“哈哈，我就说嘛。” 提示音一响，闻母就皱眉道：“快给我看看小柏回什么了！他哥，你也过来看看。” 闻鹤还是面无表情，他实在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但脑海里骤然闪出前次昏暗的顶光下，柏生那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和又亮又圆的猫眼，他微不可见地抿起了唇，竟破天荒地稍稍抬起了脸，朝闻萧的屏幕看去。 三人的视线下，闻萧手指一划。 柏生确实秒回了，就在收到闻萧信息的下一秒—— 【柏生】：TD 闻母：“…………” 闻萧：“…………” 闻鹤：“…………” 短短两个字母，却狠狠溅起了在场三人心头的波澜。 夏风在死寂的庭院中转了个弯，费了老牛鼻子劲儿才摘下一片叶子，尴尬地逃之夭夭了。 第12章 正式进组 Chapter.12 柏生并不知道他的一个TD竟同时让三人沉默，他在发完消息后，就干脆利落地将闻萧的手机号也拉黑了。 这年代竟然还有人发短信？还是闻萧发来的，柏生觉得这真是比电信诈骗还晦气。 毕竟电信诈骗国家反诈中心能拦得住，闻萧那股子王霸之气冲天而来，隔着网线谁都拦不住。 剧组微信群里的其他人员被要求对事件不发言，柏生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多密切，直到现在尘埃落定，也只有零星几个人发了礼节性安慰的话语。 沈潜和周忆宁挺客气地也发了几条，柏生信手给他们私聊了句“谢谢”，就放下手机，出房门去了。 互联网上的舆论真是风云变幻，仅仅一个早上就轮流转了七八回，柏生伸着懒腰出门找食吃时，发现柏父正一脸严肃地在客厅里办公，双手在笔记本电脑上健步如飞，笔走龙蛇，眉关紧锁，相当焦灼的模样。 “爸。”柏生路过前问了句，“干嘛呢？” 柏父咳嗽声，不动声色道：“工作有点忙。对了，你那事，不需要过多挂碍。有些人就是没事做，才会整天在网上骂来骂去。你跟他们计较你就输了。” 柏生乖乖点头：“好。” 柏父很满意地笑了：“管家在遛狗呢，你自己玩吧。” 柏生“哦”了声，临走前余光瞟过屏幕，顿时沉默：“……” 他便宜爹正操着个ID叫「花开富贵」的微博账号，右边特地切了个小窗口，搜索框上是【2021最有创意的骂人方式】，复制粘贴稍加改动，就在自己的评论区下与黑子大肆征战： 「你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 「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终生属破摩托的，欠踹！找个媳妇属螺丝钉的，欠拧！」 「我感觉你像两头猪，因为一头猪已经不能形容你的蠢。」 此招相当复古，但却出奇制胜，是对面看了不禁脚趾蜷缩，以为对方晚上九点就要上交手机准时睡觉的程度，觉得和他掐羞辱的其实是自己，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波他爹在第五层。 柏生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最后也只是体贴道：“爸，别太辛苦了。” 柏父浑然不觉自己已被看光，还在双眉紧锁，一本正经：“我有分寸。” 那群人显然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弃，正开辟了几个新的战场，找了另外的角度，开始攻击柏生演技差，还特意挑选了几个GIF。 怎么说呢，里面柏生的表现的确不太智能。 但这种事情也不是他现在能改变的，只能靠以后的表现来慢慢洗刷大众的印象了。 柏生走出庭院，远远地看见一团白毛球匆匆忙忙踏风而来，旁边跟着个黑衣管家，跌跌撞撞的，手里还推着辆小车。 一人一狗到了柏生面前，萨摩耶过来欢欣鼓舞地蹭他手背，毛蹭了满衣服，管家瘫着脸制止它，叫了声，“小少爷，下午好。” “管家？”柏生惊觉他今天竟然没穿半永久制服，“今天穿的很时尚啊，破洞裤挺好看的。” “嗯。”管家沉稳点头，“我刚出门的时候还没这么时尚。” 萨摩耶很自豪：“嗷！” 柏生：“…………” 感情这破洞你啃的是吧。 “小少爷。”管家微微低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突然道：“让我跟你一起去剧组吧。” 他是混血，瞳孔泛墨，又带着点诡谲的紫，神情相当认真，柏生问：“为什么非想去？” 管家只道：“跟随你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他五岁时就来到了柏家，彼时柏生刚出生，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直到柏生长大，叛逆，觉得他烦，不想被他管束，禁止他跟随，那几年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所以这几周柏生愿意让他跟着时，他相当开心——脸上应该看不出来。他只是担心，这次去了剧组几个月，万一又回到原样该怎么办。 柏生没想那么多，只是表情略烦恼，“谁拍个戏又带经纪人又带管家的啊……这小队配置也太豪华了。” 等会又要说他耍大牌。 “不是的。”管家瘫着脸否认道：“带经纪人并不算进配置，只能算带个负面效果。” DEBUFF：【方圆神迹】，效果：好的不灵坏的灵，封建迷信我最行。 柏生：“…………” 草。 竟然还真有几分道理。 “上车吧。”管家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小电瓶的后座，道：“少爷在房间里闷久了，正好可以兜兜风。” 柏生没客气，坐了上去，萨摩耶也蹦到前座上去，管家缓缓按动电源，微风徐过，蝉鸣阵阵，周遭庭院的景物不断变化，他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抹微笑，这让他想起了儿时骑自行车载着柏生，那久远的回忆，似乎和现在真正重合了起来，是那样美好，“小少爷，感觉怎么样？” “嗯，还行吧。”柏生在他后脑勺后边谨慎地答：“给我吃二两黄豆，我崩的能比你骑得快。” 管家：“…………” 当他没说。 - 次日，柏生就带着行李，去拍摄地点了。 孔游选择的地点是个新建的影视基地，规模极大，设备齐全，气候宜人，最主要的是距离也近，飞机两小时就能到，还能稍减柏母的相思之苦。 方圆正嘿咻嘿咻搬花露水呢，一看柏生两手空空地站在候机室外边，旁边跟着个管家，顿时傻了：“你咋把他也带上了？” 不知怎的，他骤然油然而生一种自己的事儿被人抢去干了的危险感。 柏生还没答呢，管家就道：“把我带上不会有危险。” “……”方圆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一张黑脸青了又白，“胡说八道什么！！我昨天还特地去庙里上过香！！” “再戴个十字架吧。”管家面瘫道：“双管齐下，阿弥陀佛么么哒。” 方圆：“你你你你——” “好了好了，”柏生正看手机呢，挺敷衍地劝架，“别吵别吵。” 方圆瞪他半天，见管家毫无反应，才不情不愿地停了，开始跟柏生分析起现在的状况来。 经过昨天的事件，柏生的粉丝到现在还在不断上涨，大多数都不是追星人，只是知道之前的“素人帅哥”身份水落石出，过来加个关注的。 孔游的专业能力无需质疑，那张定妆照的确拍的形神兼具，又有一些在意影视化的书粉也关注了他，想着看后续的发展—— 于是整件事情下来，损失最惨重的不是柏生，反而是刘谨。 那条热评因为过于缺德被无数营销号搬运出圈，还被起了个“素人刘”的外号；之前被他暗搓搓茶过，但迫于刘谨被害者身份过于深入人心所以忍气吞声的对家们也开始趁势搞小动作，刘谨翻了次大车，可以说是天降巨锅，惨得不能再惨。 方圆看着缺德网友妙语连珠，笑得宛如一个喷气水壶：“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柏生，柏生你看！” “看到了。”柏生懒懒躺下，双手放在自个儿肚皮上，又开始闭目养神，“他昨晚肯定咬着被角嗷嗷哭呢，到那边就别刺激人家了。” 方圆瞥他一眼，真就纳了闷了，“你咋到哪都能躺啊？” 前几天他就发现了，柏生真是到哪躺哪。保姆车上也躺，试镜会等候厅里也躺，等车呢也躺，到哪都是一副懒洋洋样子，还成天见儿的把手搁在肚皮上。 方圆突然觉得他有点像小水獭，还是灰灰胖胖，一躺一宿，唯一动作就是用爪子洗脸的那种。 柏生浑然不觉自己被经纪人动物塑了，缓缓打了个哈欠，睡也，“我晕飞机。” 方圆：“……” 怎么不干脆说你晕走路算了。 懒死你。 一路上没什么特殊事件发生，到达C市的拍摄基地时，正是大下午，艳阳高照，出门像是待蒸笼，柏生的行李不多，被管家带去了酒店布置，方圆拎着花露水，他拎着方圆，在出汗之前快速走进了剧组的场地。 孔游一早就到了，正叼着烟在那调试呢，周忆宁顶着个小风扇缩角落里玩手机，见柏生来了，其他那些工作人员没敢招呼，只是面面相觑后，齐刷刷把隐晦的视线投了过来。 上回试镜来的人只是个别，现在全乎了，在场的估计有个小几十人，昨天的事堪称惊天动地，大家很难不好奇最近住在热搜上的柏生究竟是何许人物。 ……特别是，刘谨也在。 他们好像已经闻到了瓜的气息。 男主角沈潜因为综艺录制收尾的缘故还没有来，孔游眼尖，一眼就瞅到了方圆手上拿着的大箱子，“唷，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多客气啊。” 其他人也配合的哄笑了几声，心里头倒是没多在意。 送东西这回事，基本都是为了收买人心，什么马克杯啊镭射笔的，有经验的场务几年下来看形状都知道自己会收到什么了，多半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见过最奇葩的一个爱豆进组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把印着自己高清大头的透扇，当时把他们无语的啊，这拿去驱邪都不好使，还好意思送人呢。 “嗯。”柏生随口应了句，然后在众人的视线中从箱子里抽出几瓶六神排排放好，“我放这儿了，大家自取。” 众人：“…………？？” 他们没看错吧。 六神？？？ 不是香水，是花露水？？ 艺人进组送礼送六神？？还特么是共享六神？？看这行云流水的自然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场务放了瓶洗手液在这让大家自取呢，这也太接地气了吧。 网上不是说他是挥金如土富二代吗？ “六神？来的好啊，小白给我递点，”孔游在那儿调镜头呢，一时挪不开手，挺亲切地道，“你都不知道C市这蚊子有多毒……” 柏生抱了几瓶，走过去了。 女主角周忆宁热的鬓发都有点湿，正怼着小电风扇吹，那六神是清凉型的，她看着柏生过来，有点想开口，但手臂被一旁的经纪人拽了拽，到底还是没说话。 柏生一迈过来就看这小姑娘缩在那，递了瓶过去，“给。” 周忆宁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很意外地接过，“谢、谢谢！” 她那个膀大腰圆的经纪人斜着眼看了柏生一眼，等人走了，才没好气道：“不都跟你说了没事别搭理他吗！这种人什么时候波及你你才知道怕了。” 周忆宁知道她的个性，这时候安静听着就好，越回嘴她越凶，但她还是忍不住小声道：“他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小女孩子懂什么懂？！”果然，她经纪人立马就横眉怒目起来了，“妈难道不是为你好？！少跟这些人接触，你的价值才会高！你懂什么啊你，还敢顶嘴了？” 周忆宁垂头，没再吭声了。 孔游喷了没两下，点点头，表示赞赏，“这味道还挺香。” “嗯。”柏生说，“方圆选了好久，效果也好。” 二人没说几句呢，蓦然感受到了一股幽幽的目光从角落传来，几乎同时转头—— 刘谨肿着眼睛坐在角落的桌椅上，正愤愤盯着他们，咬牙切齿。 孔游：“…………” 柏生：“…………” “虽然我不是特别想参与演员之间的恩怨，”孔游吸了口烟，无奈道：“但你还是别过去比较好，我感觉这兔子要咬人了都。” 当然，除了这原因，还有别的更主要的原因。 大家都是圈里人，对二人的腥风血雨还是多多少少有了解的。按网上说，柏生是耍大牌霸凌后辈的关系户，刘谨疑似茶里茶气装小白花上瘾的心机男，这两人凑一堆，等会不得又打起来？ 瞬间的，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来了，全钉在这个地方，打死不动弹。 柏生感谢完孔游的好意，一迈步走了过去。 刘谨显然是没想到他还真过来了，肉眼可见地噎了一下，神情立马紧张了起来。 柏生把花露水递到他面前。 刘谨咬着嘴唇，别开头去。 呵呵，现在想示好？晚了！你我之间已经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我一定要撕碎你—— “看到了吗？”柏生把花露水在他眼前晃了一圈，然后慢悠悠收了回去，“大家都有，就不给你。” 刘谨：“？” 众人：“？” “昨天挺晚睡啊？”柏生乐呵呵的，若有所指地看了眼他的眼眶，“看这夜熬的，馒头肿的比眼睛还大。” 刘谨：“…………” 他瞬间被勾起昨晚咬着被角哭的伤心事，眼前又是柏生那张脸，顿时悲从中来，五内俱焚，一时没忍住，光速进行了一个眼泪的喷射：“呜——” 众人：“？？？” 在他们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一定的差错时，就看见柏生向前一步，弯腰，把头往桌肚底下探了探，语气很轻松： “真哭啦？” 语气骤然让人幻视到学生时代那些个皮痒到欠揍的熊孩子男同学们。 刘谨：“哇！！！！” 众人：“………………” 麻了。 这就是网上疯传的“耍大牌霸凌后辈关系户”和“茶里茶气小白花”？十恶不赦全员恶人？ 说的还特么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现在一看，这分明是小学鸡互啄好不好…… 第13章 大丫二丫 Chapter.13 孔游也是没想到柏生能这么幼稚，张口结舌，差点把烟蒂掉身上，“欸，你真是别，你别弄他了，过来过来……” 柏生欺负完人，心旷神怡，又抱着花露水溜达过来了，“导演，什么事？” 顺手放一瓶都不肯，还真不给刘谨留。 刘谨余光瞧见自己的桌面竟然还是空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酸涩，哭的更大声了：“呜呜呜！” 他一面抽泣，一面捂着脸往角落里又缩了缩，他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在看他，可他就是忍不住，他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而且竟然就为了瓶花露水？！出去买还不要十块钱！大街上到处都有！有什么好哭的！ 一旁刘谨的小助理哪见过这种场面，人整个傻了：“……” 他才刚毕业就被分配给刘谨做助理，别人不知道，他还是知道自家艺人本性是什么样的。刘谨私底下急躁又直白，说话口无遮拦的，在外头却无时不刻都要端着，费尽心思要让人挑不出错处，有时他都想这样累不累啊？ 今天这么不顾形象地嗷嗷哭，茶都煮不香了，倒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稍稍展露了些本性。 孔游看柏生一脸轻松自然，风轻云淡，竟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叼着烟半晌才没话找话，“你把剧本都看完了？” 柏生点头，“嗯。” “那挺好，挺好。听作者说你跟他交流过了，他对你的理解相当满意……”孔游顾左右而言他半天，才道：“那什么，咱们这部剧的拍摄周期是三个月，中间还得边拍边播一起跑宣传，咳，那个关系，不要弄得太僵，别影响拍戏。” 柏生有点疑惑地抬眼看他，“大家相处得都挺好的啊。” “？”孔游看了眼还在嘤嘤嘤的刘谨，觉得继眼睛之后自己的耳朵也出现了一定的故障，“剧组里人多口杂的……咱也别……是吧……你懂我意思。” 看这回不知道会在网上被编排成什么样，标题他都想好了，「柏生现场霸凌凶神恶煞，刘谨当街痛哭流涕为何般」，营销号再一转发，编几条聊天记录，这事就真的不能再真了。 柏生拉长声音：“哦……” 孔游满意了，这才吸了口烟，缓缓呼出一团白雾来。 他有烟瘾，时时刻刻都要来一根，常年吞云吐雾的，刚开始还有人劝他，现在也习惯了。 唉，也没什么。 虽说这个年轻演员有时候比较叛逆，但他演技又好，脸又贴角色，最重要的是，他再怎么叛逆，至少对导演也是很尊敬的—— “王哥，王哥，加湿器在哪，我找不见了！” 柏生手指头一戳，直直对着孔游，“这呢。” 孔游：“？” 尊敬个屁！！个小兔崽子！！ - 晚，柏生回到酒店。 房间没什么特殊的，统一规格的家具和装修，都挺新，方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累得慌：“唉……” 管家走来走去，闲不下来，时不时给柏生这拽拽被角那叠叠衣服的，方圆原本坐的挺理直气壮，见他这么能干，立马将信将疑地把身子直了起来。 不行，不能这样。 “柏生。”他清清嗓子，深沉道：“有什么事情是要我帮你做的吗？” 柏生刚冲了个澡，正擦头发呢，闻言很莫名，“没啊，能有什么事？” 管家动作极其自然地接过了柏生手上的毛巾，然后掏出吹风机，手指牵着发丝，开着最小档细细的吹。 动作极其轻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在吹头发，是在绣花。 方圆无语凝噎，心头又涌上来一股危机感：“…………” 以前从没见过这人，自从管家一出现，他这个经纪人已经不止一次感觉到自己丧失用武之地了。 这大屁股狐狸精！怎么比贴身助理还无微不至！他都怀疑柏生上厕所这人都得进去帮忙扶着！要不要脸啊！ “对了，方圆，”柏生顺口问道：“你不是经纪人吗？手下还有其他艺人吧，跟组不会耽搁到事吧。” “是有其他艺人啊。”方圆坦然说，“两个卖煎饼果子去了，三个当电竞选手去了，还有一个回去打工挣钱了，只有你还在活动呢，当然不耽搁。” 柏生：“………………” 苍天，他确实是高估了小公司的规模，看这给经纪人闲的，恨不得把自己栓裤腰带上到处走。 趁管家吹头的功夫，他打开手机，又看了眼自己的微博。 按照方圆所说，自己没翻车之前粉丝数大概是两百万左右，然后突然暴跌成了一百三四十万，这几天过来，变成了一百五十万。 但现在四处发大水，粉丝数已经不怎么可信了，比较有参考意义的，大概是人均互动数的增长。 柏生前阵子基本没发几条原创微博，代言广告什么的都掉差不多了，最新一条微博经过几次风波的冲击，评论数达到了惊人的十几万，热评还在不断地根据舆论更替。 他戳进评论区，想看看大家伙在干什么呢，结果一打开就是开幕雷击： 「就喜欢帅哥就喜欢帅哥就喜欢帅哥就喜欢帅哥！！」 「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 「为什么还不发照片！为什么还不发照片！为什么还不发照片！为什么还不发照片！为什么还不发照片！」 「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吗？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我以为我的心早已跟我的刀一样冷了，可是当我看到柏生还没发自拍的时候我的眼泪如黄果树瀑布般飞流直下，划过我的脸庞打湿了我的人字拖脚趾都变得如此酸涩，我只想说，为什么还不发自拍[哭泣][哭泣][哭泣]」 柏生愣住：“…………” 这是什么画风？ 他怎么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来。 但柏生一向很有耐心，又多翻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事情原委。 自己的粉确实早跑的没几个了，剩下的之前被骂怕了都不怎么敢吭声，现在这群在他微博底下刷屏的，都是那些被那张照片吸引过来的颜粉。 这群人根本不追星，只是过来欣赏一下帅哥，怎料一过来可就被刘谨粉丝逮住了，甩了满脸蓝底红字大字报礼包，另附30M高清证据加聊天记录拼接图，细到放大到睫毛以证明柏生的演技宛如狗屎，最后再追到私信发送数十条小视频解读微表情，以说明她们在放屁。 她们浑然不觉，但在粉圈待久了，思维是和一般人错开的，对线的大致情景模拟如下： 路人曰：“我只是觉得他长的好看而已。” 对方：“不可能！下场无路人，真正的路人才不是你这样的，你是黄泉路人！” 路人曰：“我就看个照片，我又不会给他打榜送钱做数据。” 对方：“少啰嗦！你哪家的？哦？没粉籍？小号是吧？喜欢他这么丢人吗？警惕柏生打路人牌[感叹号][感叹号][感叹号]” 这套完美的组合拳下来，效果立竿见影—— 路人马上觉得自己惹到了一个神经病。 人都是有叛逆心理的，被这么莫名其妙一顿扣帽子，她们原本可能真的只是想随手看点照片，现在可就来劲了。 不让夸是吧？ 就是好看！就是比素人好看！就要看就要看就要看！ 柏生看着自己的评论区，那两拨复读机还在热火朝天地掐架，终于发觉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有些时候，明星他就不是明星，是一个角斗场的具象化，两拨人打的风生水起，明星蹲在一旁无人问津，时不时还得让个地方，免得被香蕉苹果瓜子皮什么的cei到。 柏生把场子让出来，又戳进私信。 私信里更是五花八门了，骂他的占大多数，小部分安慰他的，他现在几乎没什么真爱粉，还有把他私信当备忘录的，什么东西都往他这发。 柏生翻了半天，总觉得有一种非自愿侵犯别人隐私的感觉，最终在一条私信前停下了。 对面压根就没关注他，估计是个大学女生，被微积分折磨得要死要活，搜题APP还搜不出来，一道题目给他发了三遍，三遍都错的鬼迷瞪眼，还分享了很多“三小时学完线性代数”、“四小时了解概率论”，极其不把自己当外人。 柏生看她那个抄错的数字，强迫症有点上来了，信手用红笔圈了圈，正确答案写在旁边，又转发了昨天孔游和原作者发的微博，没管暴涨的消息提示，下线。 剧组群里沈潜在解释自己行程冲突的原因，柏生跟着大部队回了个「没关系[玫瑰]」，然后切到家族群，花开富贵和并蒂双莲又在争论该什么时候把大哥接出院，二姐一如既往地潜水，装看不见。 看完一圈，柏生的网上冲浪旅程到此为止。 他放下手机，这边战争稍歇，那边战争又起，柏生一抬头就瞧见方圆又在和管家大眼瞪小眼，失语道：“你俩干啥呢？” “不早了，该休息了。”方圆怎么看管家怎么不顺眼，这人把事儿都干完了那自己干什么，尽显自己没用了，这不就是内卷么，真不要脸！ “他晚上睡哪？” 柏生莫名：“隔壁房间啊。” 方圆铆足了劲：“哦，看这劲头，我还以为在你房间打地铺呢。” 管家不接攻势：“我可以睡地上。” 方圆再度出击：“睡地上做什么？方便晚上给柏生递夜壶？” 管家面色如常：“我可以当夜壶。” 方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柏生真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们，“回自己房间去，别吵。” 方圆黑黑的圆脸上浮现了一丝幽怨。 算了，他想，虽然两个人的功能撞了，但也未必不能和睦共处。 你看，强如明教教主，身边都有左右护法，四大法王；贵如皇上，御前也有左丞相右丞相。分庭抗礼，各司其职，等到哪天柏生走了狗屎运真红了，他们俩也是元老级人物了。 “明天沈潜会到场，你俩走戏，记得把剧本再复习一遍，别把台词忘了，”方圆临走出门前，还不忘碎碎念，“还有不要再去捉弄人家刘谨了，智商低也不是人家想的，免得观感不好，知道不知道？” 柏生嘴上慢吞吞应着“哦……”，人已经躺床上去了。 双手瘫在肚皮上。 小水獭又要睡觉了。 管家闷不做声地跟在他身后出门，方圆看他一眼，终于有种扳回一局的暗爽感。 哼，你也只能干这点端茶倒水的小事了。真要安排事情，柏生还不是听我的！ 以后就算要排资论辈，他方圆也是在这人上边的，他是右丞相，管家就是左丞相，他是右护法，管家就是左护法，他在上，管家在下，永远翻不了天来—— “在一起就要好好相处哦。”门缝里突然传出柏生悠悠的声音来，“大丫二丫。” 方圆：“…………” 管家：“…………” 夜风萧瑟，二人面面相觑，静止住了。 片刻后。 管家终于迟疑地缓缓启唇，“……我是大丫。” “？？”方圆疯了：“谁特么要跟你争这个啊！！！！” 第14章 三顾茅庐 Chapter.14 次日，正式开机。 孔游大老早的就爬起来给猪头化妆，供好香桌，不到六点，大家就已经站在场地里哈欠连天了。 柏生被管家从被窝里强行铲出来，困得好像只狗，“沈潜不是还没来吗？” “我托大师算过了，现在正好是吉时。”孔游点起香炉，道：“来，小秋，你先过来拜四方。” 周忆宁从人群里匆匆挤过来，柏生礼貌地让开位置，心想，女孩儿还是不一样。 同样是早起，自己困得就要五官离家出走，周忆宁还是那副妆容精致的样子，那得至少再早起半个点吧，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儿么？ 反正他做不到。 孔游叼着烟，烟雾和着香炉味道一起飘散。 柏生觉得自己还是得跟导演打好关系，主动搭话，“这个风向正好。” “是啊。”孔游异常满意，“这香的风向在老话里是‘顺风顺水’！很难得的，咱剧组肯定有好成绩。” 柏生观察力相当敏锐：“但是这香怎么越来越烧的三长两短了，难道……” 孔游：“别搞封建迷信。” 柏生：“？” 不懂一些中国特色主义拜佛…… 开机仪式不对外开放，但剧组会把照片进行留存，柏生洗了把脸就出来了，他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旁人，有点懵：“方圆，我是不是要被艳压了。” 方圆早起惯了，倒是很精神，闻言差点喷了，“又不是女明星，艳压什么艳压！而且先别说这个了，你旁边那个……” 柏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不远处站着刘谨，他比柏生还过分点，看起来像是脸都没洗，整一个印堂发黑，柏生缓缓张开了嘴，“啊。” 方圆看他神情有异，立马道：“你也别内疚什么的，这是他咎由自……” 柏生：“哈哈，没有哦。” 方圆：“？” 他真是恨自己这张贱嘴。 柏生去化妆间了，方圆看着刘谨一副幽灵般跟在后面的样子，竟突然有点想笑。 自己以前遇到刘谨就如临大敌，被他的茶味操作气到咬牙切齿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这次非要跟着来剧组也是觉得一定会是一场硬战，结果现在这个场面…… 就很像你为迎接强敌做好了一切准备，结果出发前却听闻对方喝水被活活噎死一样荒唐。 不过，再怎么说，刘谨终于能安分点了，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给柏生处理妆发的还是那位年轻的化妆师，在面对柏生时依旧有些拘谨，手不太稳。 方圆跟着进去，柏生刚开始还一副没睡醒模样地盯着镜子，人小姑娘被盯的心慌手麻，但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很快就把眼睛阖上了。 很体贴，很绅士。 小姑娘压力大减，手下的速度顿时麻利了起来。 方圆再次欣慰地叹了口气。 果然暴风雨让人成长，原先那桀骜不驯的少年啊，如今竟也学会了为他人着想，这实在太不容易了。 微信群又响了，孔游突然说什么投资商要来视察，让大家有眼力见儿点，不要让人被怠慢了，他没多注意，就关掉了界面。 按理来说，柏生之前因为事件，已经处在了一种“半退圈”的状态，两三个月没有曝光没有物料，不仅相当一部分粉圈的人视他为公敌，就连大众对他的看法也是轻微带着些负面意义的。 毕竟没有人真的会去探寻粉圈掐架到底是谁对谁错，他们只会一次次在风暴中心见到“柏生”这个名字时感到厌烦。 为什么老是你？为什么你一出现就在吵架？ 而柏生现在势头虽说在不断转好，但他直接进了组，没有一个确定态度的曝光，没有真正用自己的正面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一次，来为事件画上一个正式的句号，来声明，他回来了。 而这需要机会，且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等来这个难得的机会。 妆发完成，工作人员鱼贯而出，方圆心事重重地叹气道：“柏生，走吧。” 柏生没动。 方圆：“？” 他俯下身去，听见了耳畔传来咪咪嘻嘻的鼾声：“呼……呼……呼……” 方圆：“…………还睡！！太阳晒脚后跟了都！” 原来你丫是睡着了啊！！他还真以为什么呢！！ 他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柏生套滤镜的。 - 开场后，孔游先让演员们走戏。 走戏，顾名思义，就是先演练一下感觉，为正式开拍磨合，外头烈阳正盛，晒得慌，柏生在室外站了会儿，突然伸手摸摸脑壳。 脑壳都是烫的。 方圆赶忙拿着小风扇呼呼吹，“很热吗？” 这穿得层层叠叠的，柏生感觉自己活像个手剥笋，“再晒会儿脑子里面水都蒸发了。” 方圆心有余而力不足，皱眉：“孔导特别就找着这晴天取景呢。” “我教你，”柏生立刻另辟蹊径，循循善诱，举一反三，“你现在说‘完蛋了，看这天不会突然下暴雨吧’，一会儿我就不热了。” “……胡说什么呢！”方圆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我看了预报，今天一天都是晴天！！” 周忆宁站在不远处阴凉的小棚里，看到柏生时眼睛亮了亮，又很快侧开了脸。 白胤文在剧中是蔺秋的青梅竹马，两家活动密甚，甚至互以堂兄妹称呼，白胤文除了大部分和拓跋竣的对手戏外，就是和她的两小无猜剧情。 导演的确让他们走戏来着，周忆宁刚想走出去，手臂就被重重拉了一下。 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跑哪去呢？晒黑了你又得去打针。”经纪人一把将她扯回来，连正眼都没看她，口气很重地朝电话里抱怨，“对啊！走什么戏啊，反正不就念台词，还演员之间培养感情……脑子有泡！自己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家小宁可是要爱惜羽毛……” 鬓发还在不停地濡湿，小电风扇早就没电了，可没人在乎。为了“得体”，她母亲清晨四点就把她叫醒洗澡梳妆，她还在生长期，困得几乎脚打摆子，即使热的要命，也不允许穿短裤，戏服里厚重的打底裙子又像一层枷锁，天很热，周忆宁突然感到有些难以呼吸。 “代拍都联系好了？已经到了？好，别让人发现了。成图之后发给我审核再买热搜！她侧脸丑，鼻子还塌，这两点着重修。记得强调清纯人设，清纯，知道吗？……” 耳边还在嘈杂不休，周忆宁拎起裙摆冲了出去。 她亲妈的声音在后头骤然高了起来，她头脑一热，顶着大太阳闷头冲到柏生旁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 听到脚步声，柏生看向她，微微侧头。 似乎在等她解释来意。 周忆宁回头看了眼，母亲正恼怒地做手势让她回去，她转头，对上柏生经纪人那略带些困惑的表情，一时张口结舌，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己过来是干什么呢？因为不想待在那里？ 为什么呢？可柏生和她根本没说过一句话，两个人压根不熟。他肯定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吧。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气氛有些凝滞住，周忆宁低下头抿着嘴唇，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的委屈。 空气安静了几秒。 就在这时，纤长的手指自然地抚过她的鬓边，将她湿润的鬓发拢到了耳后，头顶上传来柏生轻松的声音，“去哪儿野了？一头的汗。” 周忆宁甚至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接道：“九皇子府又开了花会，我摘了许多琼花……” 她骤然停嘴，才反应过来。 这是走戏的台词。 周忆宁倏地抬头看向柏生，柏生什么也没有问，而是对她弯唇笑了笑，她一时语结：“我——” 身后的警告视线存在感越来越强烈，她头一次没有听话，紧张到手脚发麻，却还是倔强地站在原地，一张口，却依旧什么话也说不出。 “女孩子家弄得这么浑身脏兮兮……手帕在哪？脸沾了泥都不知道。”柏生打断了她，继续接下去，“知道错了？……那开心吗？” 周忆宁茫然道：“开心。” “开心不就好了？开心没有错。”柏生按剧本里写的那样，给她鬓边轻轻簪上朵琼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哪来的错。” 周忆宁哽住：“…………” 怎么回事，这明明只是台词，她为什么突然好想哭。 面前的女孩被她的经纪人拉走了，柏生似有所觉地转向了一个角落，微微蹙眉。 那里是绿化带，葱茏绿植攀附在铁丝网上，刚才他从那里感觉到了好几股视线。 剧组不是禁止外人拍摄的吗？ 没等他想明白，加湿器又在远远地喊：“小——白——” 方圆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闻言立马提醒道：“导演叫你，咱们快过去吧。” 柏生又没动。 “？”方圆如临大敌，“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中暑了？发烧了？” 柏生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表情落寞：“好远啊。” 方圆：“……”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两人的直线距离大概只有五百米，中间还有一段是下坡，一脚踹过去轱辘滚几下还能减个五分之一。 “你两条腿是新安装上去的还是咋地？”方圆不像管家，不惯他这臭毛病，“要不要我给你抬过去？” 柏生没接茬，只是缓缓抬起了四根手指，放在耳边。 方圆自动补全语句，尝试揣测语意：“你发誓？发誓什么？以后不偷懒了？” 柏生摇摇头，重视：“要四个人抬。” 方圆：“…………” 这小屁孩子怎么能这么讨嫌呢！！ - 与此同时，新苗影视基地大门内。 白手套快步走回男人身边，低下头恭敬道：“接待人员还是没有到，我已经联系了导演，他尚未接听，闻先生，是否要找个地方先休息？” 黑发男人面色冷淡地侧头，道：“不用。” 白手套一顿，脖颈更低了，“好的。” 闻鹤冷冽的眼环顾四周，阳光焦烤着地面，风泛着热意。 他最讨厌这样的天气。 临出差前闻萧和闻母的声音交替在他耳边响起： “这是最后一次！大哥，你也不希望你的投资血本无归吧？你信他能演好？你是投资商，这是合理视察，换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况且你正好要到那儿出差，求你了求你了。” “去那边把小柏带回来，妈还等着跟他吃团圆饭呢，正好你要到那儿出差，就去吧就去吧。” 闻鹤：“……” 魔音灌耳。 但其实他心里清楚，他完全可以不来，现在站在这里，是他自己的意愿。 投资商要来，导演早该派人接待了，但闻鹤在这等了十分钟，连个人影都没有。 一个场务飞奔而过：“加湿器加湿器加湿器……” 白手套把人拦住，那小哥英姿勃发地看了眼闻鹤，很懂地点点头，撂下一句“来啦？往那边走就成”后，一路踩着火花又走了。 白手套：“……” 这剧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对金主爸爸就这态度？！ 他胆战心惊看了眼闻鹤，即使这动作毫无意义，因为他从来看不出什么。 影视基地占地面积极大，就在闻鹤蹙起眉，耐心再一次就要告罄时，突然，远处飞来了一道身影—— 柏生骑着辆平衡车路过，余光见到闻鹤，立马皱起了眉，一个急转弯！ 闻鹤看着柏生顶着阳光歪歪扭扭地朝自己疾驰而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柏生的古装造型，高高束起的马尾在风中晃荡，流苏炸成一团毛球，在身后的光线下镶上一层金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毛绒绒的，又不失小少爷的矜贵。 对方似乎是第一次操作这种神奇载具，表情相当稳重，直到一个漂移停在他眼前，才下意识舒了口气，有点开心，虎牙都露出来了，“你怎么在这儿？” 之前两人仅有的几次会面都相当不愉快，柏生给闻鹤展现出的表情也没多少善意，吹胡子瞪眼嘲讽掀桌的，现在突然毫无戒心地一笑，还怪可爱的。 闻鹤缓慢地眨了眨眼。 他突然觉得阳光有点刺眼。 柏生见这人不声不响的，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你不在A省，来这里干什么？”他狠狠蹙眉：“不会又是来找我茬的吧？” 闻鹤：“……” “你是投资商，来视察的？这么突然？”柏生偏偏脑袋，语气中带上了点理直气壮的质问：“你迷路了？为什么不说话啊？歪？” 白手套听得心惊肉跳，差点没忍住上去捂住这人的嘴。 他怎么敢这样对闻先生说话—— 闻鹤半阖着眼，卷长的眼睫钝钝地眨动两下，终于启唇，语气冷冽： “……因为你压到我脚了。” 柏生：“？” 白手套：“？？” 他木然地看着柏生以闪电般的速度把车轮子从雇主价值昂贵的皮鞋上挪下来，然后立马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吹起了口哨，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出现了误差。 就这样？ 就这样？？ ……这要是换成闻萧先生，屎没被打出来算他拉得干净。 第15章 再次冲突 Chapter.15 半小时后。 孔游诚惶诚恐地将闻鹤迎进待客室，出来时脸色如刮风下雨，拔剑直指柏生：“你……” 他差点没给气到心绞痛。 自己原先就交待了投资商要来视察，让大家都注意着点，结果怎料想接待人员把闻鹤当做了哪位来客串的小明星，竟然就这么让金主爸爸在外面等了十分钟。 ……这也就算了！顶多算怠慢了人家，结果柏生这家伙骑着平衡车就突突过去把人脚指头碾了，这是在干什么，故意伤害？谋财害命？ 看投资商这脸黑的，他都怀疑剧组会被撤资。 孔游一口气没上来，准备先骂小场务醒醒嘴，“你认投资商是用脸认的？刻板印象怎么这么严重，谁规定投资商就必须身高体重一比一……” 他话没说下去，因为他发现小场务没有听话，小场务正神飞天外，盯着他头顶缭绕的烟雾出了神。 孔游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对不起，加导演。”小场务一个激灵，立马回神，诚恳道歉，“是我的工作失误。” “知道就好，下次别再犯……”孔游刚点头，就反应过来了，马上进行一个勃然大怒：“谁是加导演啊！！” 他就说最近怎么老有人问加湿器在哪呢！！ 孔游心头火更旺了，转头就打算拎起柏生这个罪魁祸首开涮，结果一转头，差点烟都没叼住：“？” 自己在待客室满打满算就待了四十分钟，这人竟然又、睡、了！！ 在长沙发上手搭着肚皮睡得很安详，脑袋一搭一搭的，旁边还有一个帮忙望风的黑脸经纪人，现在看导演面色不佳，正奋力拉扯自家艺人，试图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狼狈为奸，什么叫做你就宠他吧。 柏生被搓了两下脑袋，醒了，一抹脸，精神异常矍铄：“导演，什么事？” 孔游无情拆穿：“别装的一副好像自己没睡的样子，我都看见了。” 柏生见萌混过关失败，开始甩锅，“早上五点就起了，我好困。” “意思是还怪我？”跟他争论这个就输了，孔游扯回话题，“说正事。你和里面那位……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柏生之前倒追闻萧的事情弄得整个A省圈子沸沸扬扬的，他一个演艺圈的即使不太清楚内幕，也有所耳闻，特别是最近闻家和柏家的关系紧绷，《江山困》虽说投资确实大，但在闻鹤手下是九牛一毛，他这个基本不出现的人，今天还特意过来视察…… 谁看了都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孔游虽然是导演，但这部剧几乎是由万铭企业注资的，他的权限肯定比不过投资商，如果闻鹤开口要求换掉柏生，他的确不能拒绝。 柏生回想了一下，诚实道：“我们关系不太好。” 也就是自己是他无缘的弟媳妇的关系吧。 “废话。”孔游抽了口烟，“关系好你能拿车撞人家？” “我没撞，那是一个意外。”柏生为自己辩解，“是他一直不吭声……” 说来也是，不愧是逼格拉满的龙傲天亲哥，就自己这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带着平衡车压他脚上也能云淡风轻不动声色，只能说斗宗强者竟恐怖如斯。 就是不知道斗宗强者晚上回去是不是也得哭唧唧地抱着脚擦药了。 柏生非常自然地在脑海里揣测完人，而后一偏头，对孔游道：“我跟他谈谈吧。” 孔游一顿：“你和他谈谈？” “嗯。”柏生神情郑重，“我和他谈谈。” “…” 五分钟后，柏生和闻鹤对视着沉默了三秒钟，柏生觉得自己还是就事论事，先道个歉：“抱歉，我压了你的脚。” 闻鹤尚未说话，方圆先震惊出声了：“什么——” 好像世界末日带给他的冲击都没有柏生竟然会道歉的大。 柏生瞥了眼自己这个猪队友，对上闻鹤沉静的眼，又道：“所以，你来这到底是想干什么？真是视察？还是又为了闻萧的事？” 闻鹤终于开口了，“还是坚持你的想法？” 嗓音低沉，无形的压力缓缓溢散而出。 他做惯了上位者，无论什么语气都散发着一种发号施令的强势感，令人无法忽视。 “不是都说过很多次了。”柏生对着他晃了晃手指，指尖泛着粉，“我的条件，一个都不退让。” 闻鹤：“不怕我把你的角色换掉？” 柏生现在没什么粉丝基础，将他换掉不会有什么多余的阻力，甚至说不定还有不少人喜闻乐见。 这个威胁的确很有分量。 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柏生却轻松道：“你要是想换，一早就可以换，还用等到现在？” 闻鹤没应，他又接着道：“况且，我很适合这个角色，你要是真换了，会后悔的。” 十分自信。 闻鹤顿了顿，冷道：“没什么合不合适的，无非都是演戏而已。” 听这话说的，柏生都怀疑他到底了没了解过演艺圈了，“你再说一遍？” 闻鹤：“没什么合不合适的。” 柏生：“那你觉得方圆来演我这个角色合适吗？” 闻鹤：“……” 这假设很突然，屋内众人深思熟虑了一下，不约而同地觉得那场面应该相当猎奇。 柏生演的白胤文——矜贵洒脱小公子。 方圆演的白胤文——会奔跑的卤蛋，还是不长毛那种。 无故中枪的方圆感到膝盖一痛：“？” 关他毛事啊！！ 闻鹤的娱乐活动相当少，也几乎不关注电视剧和电影，他对“合适不合适”的确没什么概念，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不要偷换概念，他不是演员。”闻鹤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陈述事实：“…而且，也的确没有什么演员是无法被替代的。” 柏生敏锐地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轻视。 他磨了磨牙。这让他有点不爽。 闻萧在他眼前作妖那么多次，他也就当个笑话看，现在闻鹤倒真让他觉得不开心了，也是挺难的。 孔游的声音传了进来，“柏生，闻先生，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没等闻鹤开口，柏生就站了起身，随口道：“孔导，还有一下午的时间，你就带着投资商好好参观参观吧，免得什么都不懂，到时候播出了效果不好又赖演员——我先去走戏了，再见。” 门砰一声关了。 孔游压着的声音从门外隐约传来：“怎么了……？” 门内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知道柏生有点小背景，但对闻鹤这么说话的人还是头一次见，怎么还气起来了？ 白手套向前一步，对面色如常的闻鹤谨慎道：“闻先生，柏先生应该是生气了。” 闻鹤冷冷地瞥过来一眼。 白手套骤然一惊，才发现自己的确是谮越了。柏生有没有脾气，难道闻先生看不出来，还用自己提醒？真是狗拿耗子多管…… “生气？”闻鹤启唇，冷峻的脸上神色不动：“他没有。” 白手套噎住：“？啊？？” 闻鹤似乎对他的疑问有些不耐，半阖着眼起身，平铺直叙道：“我又没说错什么话，他为什么要生气。” 白手套：“…………”这还没生气啊？！！ 他的职业素养让他强行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跟在闻鹤身边有一年半了，他头一次发现，原来，雇主的情商真的有亿点低。 - 柏生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回到拍摄场地时，周忆宁已经在那等他很久了。 沈潜飞机晚点，没能按约定时间抵达，他们刚刚走了一场戏，还有两场，这小姑娘缩成一团小小地坐着，黑发披了满背，经纪人虎视眈眈守在旁边，又在骂骂咧咧什么，她不敢直说，就时不时把视线投过来，又很快收回去。 柏生觉得自己幻视到了一只黑色的小柴犬，那小眼神就没差，“忆宁，过来吧，对对台词。” 她经纪人就算再不喜欢柏生，也不会当面起冲突，周忆宁被这么去姓带名的一叫，很惊喜地仰头看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不相信柏生会主动叫她似的：“好、好，我马上过来！” 小姑娘拽着裙摆一溜烟过来了，背后经纪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她似乎是觉得自己有点叛逆，脸蛋红扑扑的，不敢抬头看他。 她童星出道，报虚岁也才十八，在柏生眼里，比起“清纯”这个标签，更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 柏生开始虚张声势，“这么紧张干什么？我长的很吓人？” “不、没有，没有。”周忆宁果然上钩，一紧张就把自己全秃噜出来了，“不吓人，很好看的，我以前红毯宴会的时候还经常偷看你，我……啊！” 她自觉失言，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手足无措，整张脸连带着耳根瞬间涨红了。 柏生心情大好，差点鹅笑出声。 方圆在后头看半晌了，幽幽探出头来：“这是在干什么？” 柏生慈祥道：“释放我无处存放的父爱。” 方圆：“…………”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丫不就比人家大个四岁，这就辈分上去了是吧。占谁便宜呢搁这？ 三人凑在一起对了对台词，还没过多久，突然又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尖锐视线。 柏生转头。 刘谨又肿着眼睛坐在角落里，愤愤地看过来——但这次却不一样了，他瞪的竟然不是柏生，竟然是周忆宁。 柏生真的困惑：“？” 即使是他这么聪明的脑袋，也搞不明白刘谨在搞什么了。 周忆宁什么时候惹他了吗？ 角落里，刘谨的小助理咳嗽了一声，小声道：“咳，注意，注意表情管理。” 闻言，刘谨才愤愤地把视线移回来，觉得自己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刻简直登峰造极。 刚才周忆宁那一系列操作，不也是茶吗？都是千年的狐狸了装什么装！比他还茶多了呢！这种脸说红就红的茶不知道比他可怕多少！为什么死男人就是看不出来？！ 而且凭什么柏生对他就那个态度，对周忆宁就这么好？ 他不服气！凭什么？？凭什么！！他好生气啊！！ 同时。 站台上，孔游缀在闻鹤身旁，连烟都没叼着了，而是难得认真了神色，给身旁的人介绍，“我们剧组的取景前半期是在这里，后半期要去阪中森林……尽量全真实，无绿幕无后期……最新拍摄机械臂……” 在这个视角，能够俯瞰下头的人群，闻鹤听着他的介绍，神色依旧古井无波。 这可怕就可怕在，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生气，什么时候在高兴，有没有听，听懂了没，完全看不出来，全靠猜。 孔游觉得自己的背都快渗出冷汗了，下意识想去摸烟，又将手缩了回来。 二人正巧走到了拍摄场地上方，方圆在阳光下黑的脱颖而出，像一个坐标，让他们一眼就定位到了剧组的几位演员。 柏生、周忆宁、刘谨都团着一块儿走戏呢。 孔游擦把汗，又道：“我选演员的能力也是受到业界认可的……” 闻鹤还在冷冷地想，下属为什么莫名其妙要说柏生生气了，就瞧见不远处的柏生从面前尖叫的女孩子肩膀上拈下了一只扑棱蛾子，挺认真地抬脸，举到阳光下看—— 日光有些刺眼，他半眯着左眼，有些苦恼的样子，脸颊肉因为嘴角用力而圆鼓鼓的，流苏毛团不安分地挤在他脸侧，很认真地顺着微风朔朔抖动。五秒后，他笑出了两颗小小的虎牙，可靠地偏了偏脑袋：“没事没事，是蝉哦~” 是从未向他露出过的神情。 闻鹤心头倏地一空：“…………” “所以，柏生这个演员，嗯，以一个专业导演的眼光来看，还是相当好的！……”孔游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异状，还在费心费力地给柏生找补，“而且在已经公布人选的情况下，现在想要换人也不合适，对吧？是不太合适……” 闻鹤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他突然想起了方才柏生在待客室里说的话，他说“我很适合这个角色”，自信又狂放。 闻鹤瘫着脸，轻点了点头，“是很合适。” 他的确说错了。 但他话语刚出，周围就一片寂静。 闻鹤回神，侧眼，面前的孔游已经连手上的烟盒都掉了：“…………” 他蹙眉：“什么事？” “您……”孔游道：“就这么讨厌柏生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都要换掉？联系方才柏生出门时那难得不开心的神色，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闻鹤：“？” 他顶着众人敬畏的眼神，面无表情地想。 他明明没有。 第16章 再度出圈 Chapter.16 正式开拍的第二天，沈潜终于来到了片场。 按理昨晚就应该到了，但飞机晚点太久，他干脆就在外面住了一晚；沈潜走进影视基地大门时，心情有些难言的凝重。 不是因为他对这部剧太过重视，也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演技太不自信，而是因为——柏生。 身边的助理见他不动，问：“怎么了？” “……不，没事。”沈潜目视前方，神情坚定，“走吧，去片场。” 自己现在又在犹豫什么呢？ 毕竟在知道柏生接任白胤文这个角色时，他早就已经做好了会被缠上的准备。 上次拍定妆照时，柏生特意喷的香水味道让他印象深刻，他回去找了挺久，都没有找到那香的具体信息，不是什么大众香型，这足以说明柏生的用心之深。 而且这两天，他每次在剧组群里发消息，柏生都会马上回复，哪一次都未曾落下，一看就是在时时刻刻关注自己的动态，他这两天甚至连夜检查了自己的朋友圈，生怕柏生突然加他，看到生活中的他后更加得寸进尺。 接下来的三个月，他还要和柏生拍那么多场对手戏，柏生那个性，在组里绝对会受人排斥，他只能依赖自己，又说不定会产生吊桥效应…… 沈潜温和地叹了口气。 算了。 无论如何，他都是《江山困》剧组的男主角，最至关重要的存在，他会谨守好自己的防线，不会让柏生有任何误解的机会。 一个小场务奔来：“加湿器加湿器加湿器……” 沈潜和他擦肩而过，鼻端突然闻到了一丝浅淡的熟悉气味：“？” 他停下脚步，有些费解。 怎么感觉这味道和柏生身上的有点像？是他的错觉吗？ 二人行走片刻，刘谨突然蹬着平衡车臭着脸疾驰而过，一个漂移过了弯，眼神都没瞥他一下。 沈潜：“……” 他怎么又闻到这味道了。 现在剧组里男同性恋这么多的吗？！还都用同款香水？！ 他有点恍惚地终于远远瞧见了孔游，孔游看见他，笑容一振：“终于到了！” 沈潜走上前去，又双叒在孔游的身上闻到了一模一样的味道，他终于克制不了自己的疑问，脱口道：“您用了香水吗？” “嗯？”孔游唇边的烟蒂一抖，挺莫名：“没有啊？大老爷们儿的谁用香水。” 沈潜：“那您身上的味道——” 孔游皱着眉嗅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才终于想起来了似的，哈哈笑了两声，“你说这个啊。” 沈潜还没理解透他这话是啥意思，就被“呲呲”两下劈头盖脸喷了一身的花露水，人有点懵。 “柏生来剧组给发的六神，驱蚊清凉挺好用的。”孔游举着蓝瓶子，随口道：“新出的款，据说能让人有一种自己身处喜马拉雅山的感觉。” 沈潜一整个哽住：“？” 花、露、水？！！ 孔游见他神色恍惚，十分善解人意：“嗯？怎么了？你喜欢？那边有一箱自己拿。” 沈潜艰难吐字：“没……事……” 别喜马拉雅山了，他现在感觉自己身处花果山，还是整山头最傻的那只猴。 怎么会这样？ 能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人心理素质肯定是没得说，沈潜马上收拾好了心情，准备去化妆间处理妆发，然后正式投入拍戏。 就算香水的事是他误会了，但其他的事总不能误会。 一个剧组如果缺了主角，那就是缺了主心骨，特别是还有一个和柏生素来不对盘的刘谨在，柏生在剧组内会是什么样的待遇太容易推测了。 不仅是同事，因为他的性子，和剧组工作人员的关系也很僵硬，昨天还传来投资商有意愿换人的小道消息，总而言之，就是一匹孤狼—— 然而，沈潜坐在场地角落，已经十五分钟没有人理他了。 他现在感觉自己连孤狼都不像，像只流浪狗。 “…………” 柏生蹲在剧组的小马扎上，旁边团着个周忆宁，其他男男女女的小配角们也自动搬着板凳在附近坐了，背台词的背台词，练动作的练动作，学习氛围极其浓厚，极其生人勿进，仿佛自带结界，沈潜恍惚中觉得自己来到了高中时代的英语学习角，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而自己只会说“I''M Fe,Thank you and you？”。 他已经来回踱步了三回，还是没有人发现他。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周忆宁清脆的声音响起：“柏生哥哥，你是怎么把台词记得这么牢的啊？” 柏生闻言抬头，笔帽在下巴上抵了抵，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困惑，“看两三遍就记下来了，不用特意去背啊。” 旁人异口同声地赞叹：“哦……” 沈潜半永久温和的嘴角顿时一阵抽搐：“……” 谁背台词背到深夜流泪，谁第二天起来好像被FBI记忆洗劫，谁拍摄时嘴瓢丢人现眼，谁就会被这句话狠狠刺伤到回家种田，是谁，他不说。 沈潜头一次在自己主演的剧组里感到如此难受。 就在这时，刘谨阴着脸走了过来，侧身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沈潜心头一松。 终于找到了一个和自己统一战线的人了，至少刘谨是绝对不会跑到柏生那边去的，沈潜垂头片刻，客气地摆出营业笑容：“你好啊，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兀地断了。 因为他发现，刘谨坐在他旁边，却完全没有要和他搭话的意思，而是坐直身子，异常心无旁骛地在—— 在瞪周忆宁。 沈潜：“？” 周忆宁清脆的“柏生哥哥”又响了起来，刘谨神色一变，愤愤地小声道：“几岁了还哥哥？有病吧！” 沈潜：“…………” 我看你丫才有病吧！！！！ 这个剧组是不是风水有问题啊！！！！ - 结束拍摄，柏生吃完剧组的盒饭，回到酒店休息。 负责发放盒饭的大妈喜欢他，恨不得把整组的肉都倒他嘴里，柏生向来不浪费，也都吃完了，现在觉得自己像个刚充完气的猪肉肠：“嗝。我好饱啊。” 方圆在跟公司对接艺人舆情，闻言扫他一眼，没好气道：“叫你吃那么多！” 他骂完就收回视线，一目十行地看屏幕，余光突然发现管家把挺尸的柏生抬到了沙发上，正打算上手去帮忙揉白肚皮，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你给我放下！” 管家瘫着脸停手：“？” “你就惯着他吧，几岁了？二十二的人了！”方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撑了你给他点健胃消食片不就完了吗？” 三分钟后，他看着管家把药片掰成两半，拿了温水给人往下送时，那一刻心情极其复杂。 “看到没有。”柏生全程宛如一个半身不遂的患者，嘴巴还不停，“这就是为什么人家工资是你十倍的原因。” 方圆看管家在柏生看不见的角落对自己扯起嘴角，顿时勃然大怒：“你那平衡车是谁买的！！” 这小兔崽子气死他算了！ 柏生不吭气了。 管家善解人意：“小少爷，不用平衡车，你可以骑我上班。” “？？”方圆崩溃了：“够了——” 公司的汇报发过来，方圆低头一看，心态顿时更爆炸了。 本来前几天柏生的事儿好不容易算是风波渐停，他还想终于能安安分分拍戏了，结果一个收钱黑人的营销号发博盘点年度最好笑演技动图，十八张里面没有一张是柏生的，却在热评里翻了车。 热评第一条什么也没说，只是贴上了一张柏生以往作品里表演悲伤的GIF，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做胡乱使用新组装的五官，表演效果过于震撼，顿时转发几万，又被拿去当表情包了。 而且由于表情的内涵让人捉摸不透，这张表情包的使用频率相当惊人，现在打开首页漫山遍野的都是柏生悲伤.gif，方圆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才是真的悲伤。 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好事。 这叫什么，这叫柏生不在江湖，江湖却充满了他的传说。 特别是昨天还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连投资商都看不下去要把他替换了，这人演技究竟是烂到何种天怒人怨的地步啊。 柏生见他神色不对，也拿起手机，方圆下意识阻止：“欸，先别看……” 然后声音就慢慢消弭了。 算了，方圆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想，就柏生之前的表现，这对他算什么，小风小浪了。反正每次也只能这样，他们公司公关部运转出火花也没辙。 果然，柏生饶有兴味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还差点笑出声。 有些网友的幽默建立在缺德之上，每每只有在损人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最大功率，比如现在，他们甚至转进如风地给柏生取了个梗，用他作为一个演技计量单位，称为“一柏”，然后排资论辈，剧组里刘谨差不多是五柏，沈潜是十柏，非常严谨。 这梗的影响深远甚至波及到了电竞圈，最近正好电竞圈大事就是一位姓梁的职业选手打假赛，由于演技过于拙劣被人一眼看穿，现在正被挂着群嘲。 天知道柏生看见他的外号变成“梁三柏”后是有多想笑：“鹅鹅鹅鹅鹅！！” “怎么了怎么了？”方圆马上凑过来，当看到因为梁选手在上头嘤嘤哭泣而被赐名为“猪嘤台”的领奖台后，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 「梁三柏和猪嘤台的绝美爱情锁死[玫瑰]kswlkwsl」 「？？？柏生已经出圈到这种程度了？？？来看个电竞比赛也有人刷」 「草我才发现这是前几天那个白胤文的演员！！小伙子浓眉大眼的怎么乱用五官啊」 「你怎么敢的？统一计量单位这件事情知道上一个做到的人是谁吗？请尊称他一声，柏神」 其实比起从前那种粉黑撕逼现场，这种路人混乱邪恶玩梗的要更让人舒适很多，方圆原本还在担忧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但看着柏生毫不作伪的笑脸，倒突然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 也不就是这样？ 现在着急也没用，柏生没作品，被嘲演技是应该的，等到江山困播出，一切见分晓。 演员和作者一样，都是只能用作品说话才硬气。 也不知道梁三柏到底是戳中了柏生的哪个笑穴，他鹅了半天停不下来，方圆有点无奈，偏头看了看管家。 管家没有参与进来，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静静立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他们。 方圆脑一抽，“二丫，你这时候不该说点什么吗，你阻止一下也行啊。” 柏生：“鹅鹅鹅鹅鹅！” 管家侧头注视了柏生一会儿，像是在组织语言，最后终于启唇，缓缓说出了脍炙人口的经典台词：“…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少爷这样笑了。” 柏生：“……” 方圆：“……” 管家，谢谢你啊，人差点过去了。 第17章 风雨欲来 Chapter.17 柏生的确不怎么在乎，小少爷之前的演技确实惨不忍睹，但他对自己一向很有信心。 距离播出顶多一个多月，到时候风评自然会好的。 再往好了点想，现在嘲的越狠，彼时反弹就会越夸张。 道理很简单，一个你认为他只能考20分的人结果却考了九十分，和一直都考九十分的人稳定输出九十分，那毕竟不是一个概念。 但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样，次日柏生正常到片场上班时，因为这沸沸扬扬的舆论，迎来了四面八方或同情或八卦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他有点懵：“方圆，他们老看我干什么？” 方圆很动听道：“可能是想看看你和新组装的五官磨合完了没吧。” 柏生：“？” 方圆在自己身边这几周，说话的艺术真是有所提高了，实在可喜可贺。 按理来说，柏生这次表情包的传播范围比上次刘素人的还要广多了，但刘谨竟然没来蹬鼻子上脸冷嘲热讽，而是踩着平衡车，一溜烟又回到了角落，什么话也没说。 顺便瞪一眼周忆宁。 柏生发现了盲点：“他什么时候买的平衡车来着？” 刘谨最近的存在感相当薄弱，柏生一说方圆才猛然发觉：“连平衡车也要学？！” 这么一看，连车的牌子都一样啊，怕不是方圆一出来他就跟着买了。 柏生摸着下巴，深沉道：“我觉得……” “我也觉得太过分了。”方圆碎碎念：“怎么那么膈应人……” “我觉得，”柏生顺滑地把话接上，“他是不是挺喜欢我啊。” 方圆：“？” “以前也是，能这么快买到同款，那就说明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我们的一举一动啊。”柏生开辟了一个新的思路，“你要讨厌一个人，还会这样吗？你连看都不想看到他。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爱得深沉，只不过他不说。” 方圆恍惚：“……” 为什么竟觉得很有道理！格局缓缓打开了。 刘谨的小助理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心想，幸好自家艺人没听到，不然少说又得气哭半小时。 孔游显然也是5G冲浪，拍拍他的肩膀权当安慰了，柏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闻鹤真要把我换掉？” “他要真想，你现在已经打铺盖走人了。”孔游叼着烟，也满脸纳闷，“奇怪，明明当时都那么说了，联系公司的时候高层又说是我误会了，原班人马没问题，所以我到底是哪误会了？” “或许，”柏生并不想揣测讨厌的人的心思，“资本家就是这么朝令夕改。” “确实。”孔游深以为然，“等我有钱了，就把他们全部挂到路灯上去。” 柏生：“……” 这什么屠龙者终成恶龙。 沈潜在旁边做完妆发都半小时了，他发现竟然还是没有人主动来和他攀谈。要说不礼貌吧也没有，迎面过来都会叫声哥，但就是没人来跟他搭话，一个都没有。 经观察，剧组的人口密度分布大概是以柏生为中心划半径，逐渐从密到疏，规律显而易见，但他不能接受。 自己难道是进入了什么领域吗，外人看不到的那种，沈潜逐渐开始怀疑人生：“我去一次综艺回来瘦脱相了？” 他的助理显然比方圆会说话多了，“可能是您刚刚入组，他们脸皮比较薄，不敢随便上来吧。” 沈潜觉得有理。 大家都围着柏生，也不一定说明他受欢迎，大马路上人围着还都是有热闹可看呢。 “小白——拓跋——”孔游操着大喇叭在不远处喊，“上戏了！集合！” 沈潜站起身，脸上重又露出了他标准的君子笑，“来了。” 他想，一定是这样的。 - 今天要拍摄的戏份是二人的第一场对手戏，拓跋竣教白胤文射箭。 白胤文并非不善射，但这把弓箭是邻国上贡的新型箭，之前一直为皇室垄断，比起传统弓箭，更像是一把机关弩，骨架更大，需要的膂力惊人，拓跋竣见他折腾半天，没想太多就直接上手了。 沈潜看到第一场戏排的是这个之后，脸色稍缓。 电视剧拍摄时并不会按播放顺序来，在哪个地方取景就在哪个地方多拍几幕，这也是对演员素养的巨大考验，毕竟很有可能出现一种情况，就是俩演员还是陌生人，上来就得演生离死别恨海情天的戏码，非常怪异。 至少他和柏生这一幕还算和缓，没到后面那地步，难度比较低。 剧组人员一看就相当懂原著了，布置场景时动辄投来滑稽.jpg的目光，这目光沈潜是见过的。 他从前演偶像剧时马上要拍男女主亲密戏份时，工作人员也是这个眼神。 沈潜：“……” 分明没有下海，但他为何突然有一种自己晚节不保的凄凉感觉。 “第一场对手戏，”孔游也很重视，“准备好了吗两位？” “嗯，我没什么问题。”沈潜淡淡道：“其他地方不出岔子就行。” 柏生马上进行一个拆台：“其实你直接说我别出岔子就可以的。” 沈潜：“？” “……”看着沈潜尴尬的面色，孔游顿时感同身受地一起蜷起了脚趾，真是相当无语，“我发现你真是坏啊，就喜欢看人尴尬是吧？” 方圆幽幽道：“导演，您第一天知道吗。” 他就不放过一切能欺负人的机会。 时间宝贵，柏生和沈潜两人走到靶场前，那把道具弩静静躺在布上，一看就是下了心血做的，黑漆黯亮，曲线冷厉，弦和箭都是实打实的，柏生一掂，至少十斤重。 “摄像组，打光组准备好了没有？”孔游的声音也严肃了起来，“持弩姿势？” 柏生将弩点起来，抵到肩上，轻松道：“明白。” “好。”孔游道：“那就三、二、一——A！” 他末尾的话音落下之时，柏生就利落地拉弓引弦，瘦削的肩背绷直挺拔，脸微微侧偏，漆黑的弓弦抵在他的侧脸上，更显得面容白皙，眼尾微扬，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狼狗。 孔游心里不由得一松，放下一块石头。 别的不说，这体态相当漂亮。 摄像机沉默地记录着画面中二人的身影，拓跋竣着一身黑衣走近，唇角微扬：“折腾一早上了，还没试好准头？” 白胤文眉尾一压，清朗嗓音中带了些懊恼，“这也太难控制了！” 拓跋竣掩唇哂笑，没再说什么，只是直接欺身压了上去，扶住眼前人的臂弯，二人纤长的手指在这一刻交叠，吻合，他微垂下眼，低声提醒：“虎口扣住这个位置……” 两人的胸膛和背脊贴合的那一刻，场外孔游表情突然扭曲：“……” 他敢保证，自己刚刚好像听到了附近传来了谁的吸气声。 不得不说，他选演员的眼光实在太好了，毕竟现在眼前这两人贴贴的画面过于赏心悦目——沈潜身高将近一米九，比柏生高了半个头，骨架肩宽也要大一圈，现在这个姿势就像是把柏生整个人圈养在了怀里。 要不然怎么说人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呢，沈潜只是垂视着人，却有一种十足深情的错觉，明明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只是在教射箭，气氛却一下子变得奇♂怪了起来。 孔游觉得这群人真是没见过世面，结果转头一看，周忆宁的嘴角已经咧到太阳穴了，最可怕的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救命！！他拍的是正剧啊！！正剧！！ 你懂什么是正剧啊！！ 但工作人员的职业素养也是顶尖的，就算心头惊涛骇浪，现场依旧一片寂静，秩序井然。柏生被揽着，只感觉这人好重，本就颤抖的手臂又是雪上加霜，他面不改色：“然后呢？” “三点齐发，出弦瞬间，尾指勾这里。”拓跋竣面色如常，将他的尾指引到正确位置后，右臂再度发力，‘砰’一声，箭如奔雷般砸了出去。 他眼神尚且锐利，在白胤文看过来时，又恢复了往常波澜不惊的模样，“怎么了？” 白胤文面上有些困惑，“这皇室才下发的武器，为什么你明白如何用？” 拓跋竣眼神一凝，面色依旧如常，停顿了片刻，才缓缓道：“…机缘巧合。” 毕竟他的家人，就是被这种弩杀死的，又怎么会不懂呢？ “……” 孔游：“卡！” 沈潜往后退了几步，抿起唇，神情懊恼。 没想到柏生演的这么自然，他开始前还暗暗说别人容易出岔子，结果开拍了，出岔子的竟然是自己，而且是很严重的错误。 柏生靠过来时，他一时没有保持住神色，有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这在现实中再细微不过的表情，在屏幕里会非常醒目。 至少导演肯定是看见了。 “柏生很好，至于沈潜，你……”孔游盯着监视器，有点纠结，却什么都没说，沈潜都已经做好重拍的准备了，才听到他有点含糊的声音，表情微妙：“……也行吧。” 沈潜：“？” 什么叫也行吧？他才是主角好不好！怎么搞得和自己是顺带的一样！ “这条过了，”孔游叼着烟拍了拍手，“来，继续！” 一直屏声息气大气都不敢出的工作人员们这才欢呼起来：“开门红！！” 柏生面对夸赞，不卑不亢，比了个大拇指：“加导，你很有眼光。” 孔游：“……闭嘴演你的去。” 那根离弦而去的箭插在靶子边缘上不断颤动，沈潜本来以为就柏生那个性子，少说也要过来嘲讽几句，却没想到柏生只是甩了甩发酸的胳膊，就去准备下一场了，顿时心情又有些复杂。 ……他似乎明白柏生受剧组里人喜欢的原因了。 他真的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下一场是男女主角的对手戏，沈潜看着周忆宁慢吞吞牵着裙摆从远处走过来，很有些自闭地低着头，气氛一时之间又有些凝固住了。 她这几天一直黏在柏生旁边，沈潜甚至没机会跟她说几句话。 突然，周忆宁抬起头，细声细气道：“沈潜，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沈潜一顿，有些暗暗的喜意：“什么问题？” 难道是意识到不对，终于想要和他拉近关系了？他就知道，之前只不过是他才进组大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周忆宁红着脸支支吾吾片刻，才小声道：“那我问啦？” 沈潜微笑：“你问吧。” 周忆宁好奇的眼睛扑闪扑闪：“抱着柏生哥哥射箭，是什么感觉啊？” 沈潜：“………………” 这是重点吗？！怎么不问柏生被他抱着是什么感觉呢？这话你也问的出来！！ 周忆宁：“沈潜？” 沈潜报以苦涩的微笑：“花露水挺好闻的。” 周忆宁：“。” 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沈潜的肩膀以示安慰。 效果立竿见影，沈潜更他妈难受了。 小助理上来帮他擦汗，发觉他情绪不对，敏感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感觉我现在不是男主角，”沈潜说，“是柏生的豪门赘婿。” 豪门赘婿都说好听了，他像个人型挂件。 小助理愣着脸反应了三秒，差点爆笑出声：“咳嗯。这个，过几天就好了，真的。” “……” 当时沈潜也是这么觉得的，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了，毕竟主演们的事儿也没几个人知道——直到两周后，柏生又双叒叕出事了。 之前演技GIF图被人玩梗，柏生没有发律师函也没有阴阳怪气，更没有像以前一顿对线输出，一般网友们玩个两三天腻了也就停了，但很显然，看柏生那方没有动作，有圈内人下场了。 圈外人看不明白，一般只会奇怪最近首页怎么老是刷到关于柏生这个人的通稿，但圈内人看得明明白白，这种集中下场、言语倾向相当统一，且“证据”翔实引导性极强的舆论，多半都是有人又想搞事了。 大家坐在片场里掰夜宵吃，各自看着屏幕里柏生这几天上的第八个热搜，#柏生换人#，默默把视线投向了刘谨。 刘谨：“……” “不是我！”刘谨破罐子破摔了，他真是体会到了当时柏生到处被人怀疑干坏事的感觉，“别看我了！” 众人又把视线缓缓投向了孔游。 “？！”孔游差点把烟吐了：“我是导演！我换他干什么？！炒作也不带这样来的吧！” 然后众人又把视线默默—— “大家都在啊？”柏生满脸轻松地从外头走了进来，面带诧异：“欸，这么巧，玩狼人杀呢？” 众人：“？” “柏生，你到底是又得罪谁了啊？”孔游真是纳闷了，这人怎么走哪哪腥风血雨的，“你看看现在，说你演技差靠后门带资进组就算了，还说你半夜敲导演门？这一句话真是同时侮辱了我们两个人的品格。” 柏生赞同：“可能我只是觉得房间有点干。” 孔游恼火：“……你再玩加湿器梗我真的会揍你啊！” 这回事态真的挺严重，再没几天就是年度盛典了，到时候整个剧组都会出席，如果在这之前还没平息的话，公司高层可能会施压，不让柏生出场，就算这个不提，剧组老顶着个被资本裹挟的名头也怪不好听的。 柏生倒是看得很开：“先静观其变。” 周忆宁眼带担忧，她的账号全在经纪人手里，连帮忙点个赞澄清一下都做不到，“柏生哥哥，你真的没事吗？” 柏生搓搓她脑袋：“没事的。” “确实，我看这也太漏洞百出了吧。”孔游原本还担心柏生心态会受影响，看他这么轻松，也放下了心，“还什么剧组人员爆料？说的跟真的一样，来我给你们读读：谢邀，有点人脉，现在JSK剧组里几个演员都不鸟A，A每天就坐在角落里，跟透明人一样，笑的我想死了。1楼回复，什么叫现世报，2楼回复，资源咖值得——你看这一个个的都胡说什么呢？谁把柏生当透明人了，谁敢啊，这群人真是编料编的自己都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孔游兀自笑的前仰后合，直到他发现片场内一片寂静。 没有人跟着他一起笑。一个都没有。都只是用黝黑的眼睛看着他，沉默得宛如一潭死水。 “？”孔游突然感到一种不详的预感，但他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直到他发现，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沈潜，他们剧组的男主角，缓缓地抬起了头，二人对视：“…………” 半分钟后。 “那什么，”孔游小心翼翼道：“他们说的A，不会是你吧？” “哈哈，”沈潜的心在众人的沉默下狠狠碎成了八瓣，他好苦涩，却只能苦中作乐：“这都被你发现啦。” 孔游：“……” 众人：“……” 谁来告诉他们，现在笑出声算不算二次伤害。 第18章 正式复出［含入V通告］ Chapter.18 另一边，闻家。 已经许久没有作妖的闻萧正满脸严肃地看着屏幕，上边显示着刘韬发来的信息： 【眼看就要年度盛典了，小谨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我就心急了，没提前跟你说，抱歉啊】 闻萧原本有满肚子的质问想出口，当看到抱歉那两个字时，百炼钢还是化为绕指柔，最后只憋出一句： 【你没错，不需要自责】 话是这么说，但他关了消息界面，看到首页齐刷刷蹦出来各种柏生黑料时，还是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圈内人下场当然懂得痛点在哪，柏生现在首页基本全是黑通稿，没几条能看的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 闻母不怎么上网，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路过时还在嘟囔：“你哥怎么还没把小柏带回来呢？” 闻萧颇有些心虚地熄了屏幕。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闻鹤去视察都过了好几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闻萧不敢去问。毕竟他哥做什么他管不着，但是他做了什么他哥都能用鞭子抽，所以还是不要去自找晦气为好。 现在刘韬下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万铭高层也会重新斟酌是否采用柏生。柏生一定是想借这个角色，在今年的年度盛典上和剧组一起正式复出——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只有打蛇打七寸，戳中柏生最重视的东西，柏生才可能会答应主动退婚。 闻萧捋了一遍逻辑，觉得自己真是英明神武。 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另一边的柏家。 “爸，今天上网已经超过五小时了，你应该休息了。”柏冉敲了敲桌面。 柏父面沉如水：“工作还没处理完。” 柏冉：“爸，你字号设置的这么大，我很难不看到花开富贵这四个大字。” 柏父：“？” 他虎着脸啪一声把笔记本盖上了。 “别担心了。”柏冉分析，“既然能被导演选中，就说明他的实力过关，这些人现在这样说，之后剧播出了不就会闭嘴了吗。” 柏父还是很不乐意：“哪能这么骂人的！” 柏冉脑袋疼，她打开手机看了眼，发现事情确实是越来越大条了。 顺着那个所谓“有点人脉”的爆料人，网友们顺藤摸瓜扒出了她以前的工作记录，证实了她的身份后，顺理成章就证实了帖子的合理性，没过半天，又被发散出了好多结论。 「我有个朋友也在组里，听她说柏生每天都在化妆间里摆谱，对化妆师也态度很不好，爱答不理的，从来不拿正眼看人」 「没错没错！还有更恶心的，还摸女主zyn的头，人小姑娘都被吓呆了」 「我同学说他还经常跟导演急眼……上次差点动手了，现场人气都不敢出」 「对对对，一个十八线糊咖来剧组还带经纪人 保镖，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大牌一样，wl」 柏冉：“…………”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人每天睡在导演床底下呢，都让他们懂完了。 这次的风波其实并没有比上一次的更大，更准确的来说，这就是方圆所担忧的，上次事件的延续。因为没有一个正式的结束，所以各方对他的疑虑一直被积压着，直到今天被有心人再次提起，才像地雷一样瞬间爆破出来，显得声势异常浩大。 对方显然很聪明，把时间点选在了剧组的年度盛典之前，试图让柏生缺少一个在大众面前再度出场的机会——毕竟一个总在幕后的人，总会引起他人对他的联想，情况只会越来越坏。 柏冉瞧他爹远程就快气成一条安康鱼，连忙熟练地安抚：“别气了，不是说要看盛典特意换了个4K超清屏？柏生明天的衣服还没选好呢，你给点意见。” “现在是时候吗？而且男孩穿的精神就好，有什么好选的。”柏父沉着脸，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吐出句话，“不要白的，显胖。” 要不是柏生不让，他就把那些造谣的全给删了！ - 多方眼光汇聚，四面八方都在关注的这一边，辽远娱乐的会议室。 而柏生。 他在睡觉。 “…别睡了！起来了！”方圆这个闹心啊，“你昨晚偷鸡摸狗去了是不是？都快被人偷家了！” 柏生被卤蛋一挠，人醒了，魂还没醒：“什么事？” 今晚就是年度盛典，虽说并没有品牌方愿意借衣服给他，但奈何他家里有点小钱，刚落地A省就被薅去试造型换衣服，弄到大半夜，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惨遭□□的破布娃娃。 以一个直男的角度来看，不都是西装吗？ 在他看来只有黑西装和白西装能叫两套不同的西装，其他不都一样，这照一晚上镜子，他差点困到把自己当场消消乐。 “什么什么事？”方圆本就岌岌可危的头顶又是雪上加霜，“万铭那边已经发通知了，他们正在决定要不要让你随剧组参加盛典，咱有可能门票都没有。” 柏生笃定：“不可能。” 方圆：“？怎么又不可能了？” 柏生：“我家有钱。” “……”方圆已经不想骂自己这张什么都要接的破嘴了，“那你总不能一个人走红毯吧！！” 柏生恍然大悟：“是哦！” 方圆觉得再这样下去柏生不需要四个人抬，他就需要四个人抬了，只不过是一边抬一边吹唢呐的那种，最好还是黑人。 “……” 时间一点一点向盛典挪动，万铭那边还未松口，交涉还在进行。 年度盛典是水果台创办的，一年一度万众瞩目的群星大会，早期还是个人红毯，后来由于总有人在上面恨不得非法滞留24小时，再加上进入门槛提高了，需要作品才能进，所以被改成了剧组同行。 《江山困》剧组的讨论度在今年未播的新剧中是相当高的，一半是因为原著，一半是因为柏生，可谓双赢。 盛典开始于晚七点整，还没到时间，前线就已经有粉丝们举着手幅在外头排队了，天色有些暗沉，飘起了小雨。 直播的拍摄设备和大型打光板架设了起来，直播间的评论区里，弹幕刷过： 「出席名单到现在还没打出来，是因为某人吗？」 「柏生到底出不出席啊？他要是真出席那我对这个娱乐圈真没什么指望了，这种人都能正大光明上台」 「小道消息说高层正在决议呢，静等结果就行」 「怎么还有人洗导演钦点啊，我扛把狙在导演脑袋旁边他也能钦点我好吧？演技公认的差，剧组爆料人缘也一团糟，我都不知道这种艺人还在组里除了有资本之外还有什么能解释的」 「楼上 1，在毁掉作品之前先把人换了」 同一时间，柏生已经准备齐全，在场外的嘉宾区等候。 他今天穿了件柏母特别喜欢的银灰色小西装，袖扣和胸针是同一系列的，星球主题水晶，在昏黄车灯下泛着淡淡的幽光。 方圆坐在副驾驶上，感觉自己都快火烧眉毛了：“唉我真是，急急急急……” 柏生在后排头也不抬：“babybabybaby。” 又被拉来兼职司机的小门卫：“噗！” 方圆又怒了：“……你能不能上点心！这可是复出的第一步，真让人整没了你角色也差不多丢了！” “稍安勿躁。”柏生每次都是那副慢吞吞的样子，看上去倒挺让人安心的，“所以我现在正在制定pn B。” “PnB？”方圆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什么意思？” 柏生最后在屏幕上慢条斯理打下了几个字，递给方圆，“如果对方的结果不好，我们就发这个。” 方圆半信半疑地接过去看了三分钟，看完人当场傻了。 经纪人虽然不是专业做公关的，但也好歹具有鉴别公关文的能力，柏生屏幕上这篇小作文可以说在他见过的范例里都能排前几了。 完美发挥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春秋笔法，转嫁矛盾，煽情催泪，一顿操作猛如虎，是他看了都觉得对柏生的网络暴力行为理应人人诛之的程度，这小作文发出去，不能打包票大获全胜，但至少能给柏生在剧播出前一个缓冲的机会，在现在这个网络环境下，能做到这点也非常不容易了。 “哪来的你这？”方圆都结巴了：“早不拿出来？” 柏生理直气壮：“我懒。” 方圆：“……” 懒死你得了！！！个小兔崽子！！ “嘉宾请准备，三十分钟后我们即将入场——” 前头的车辆向前挪动了一步，隐约有调试设备的响动传来，时间越来越逼近了，名单却仍未发布，网上的声音愈演愈烈，沸腾不止，矛头直指柏生。 方圆肉眼可见更紧张了：“柏生，你有没有想过这次是谁搞的事？” “大概知道。”柏生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做出最后结论，“她完了。” 方圆：“……” 小水獭，好可怕，张口闭口她完了。 万铭会议室里的争论仍在继续，狭小的车厢里响着高层们据理力争的声音，什么“商业价值”、什么“前瞻背景”，术语一套一套的，方圆原本还绞尽脑汁听着，现在被柏生这么顺毛一捋，压力竟然也没这么大了。 管它呢，他这么想着，大不了不上就不上，不就是个盛典吗？稀罕似的，日后柏生发达了，请他都不来。 雨珠在车窗上划下痕迹，竟然显得有些安宁。 而直到这时候，二人还不知道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内会发生些什么精彩绝伦的大事—— 于是，扩音器里响起了熟悉的冷沉声音：“让他去。” 方圆：“？” 柏生：“？” 二人懵逼的对视一眼，跨越地域，他们的动作和会议室里的高层们高度一致：“？？？” 这不是闻鹤的声音吗？！ 那边的高层们愣了一下，连忙道：“闻总，您是不是不了解最近这个演员身上的争议，我们需要再评估他对于项目的价值……” 闻鹤耐心地等他把一长段话说完，然后用七个字解决了战斗： “我的钱，我说了算。” 五分钟后，年度盛典的出席名单终于在官网上悄然发布了，柏生赫然在列。 柏生：“……” 方圆：“……” 这事情来的太快，让他们二人很有些措手不及。 “你知道吗，”方圆很谨慎地斟酌词句，“你现在很像是霸总的小娇妻。” 柏生深思片刻，“那为什么就不能是霸总的弟媳妇呢。” 方圆：“？” 弟媳妇三字一出，瞬间从霸总文学串戏到了二人转。 这就算了，就在舆论因名单而再次群情激愤的五分钟后，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者「凭山不相逢」在时隔半年后终于又出现在了网络上，发布了一篇同样言简意赅的博文，总结下来也是七个字： 我的文，我说了算。 这下又炸起了千层浪。 依书粉所说，这个作者为了躲稿奇招百出，本来已经半年不出现了，上次就为柏生侧面发声了一次，这次竟然用自己大号刚。 这是得对他有多满意啊？！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同剧组女主角周忆宁的站姐突然发布了一组路透动图，视角拉的很远，柏生一袭白衣短打，轻轻垂头顺好周忆宁汗湿的鬓角，动作亲昵却丝毫不显过界。 阳光热烈，草木芬芳，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即使镜头并不清晰，但氛围却早已足够动人。 转发一下子激增，下头看热闹的书粉更懵比了： 「你跟我说这叫演技差？？？咱们IP改剧这么内卷了，这都要换人？」 「小白啊QAQ我的小白啊QAQ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QAQ」 「这服装也太还原了吧，我DNA真的动了，来预备开始：」 「成王者，无血无泪，无情无爱，我明白，我已经不能再清楚。」 「拓跋竣……那这一刀，会让你心痛吗？」 「STOP！！！我不想听这个！！！！」 就在网友们因各种矛盾的消息而无比混乱，不知道究竟是相信哪一方时，终于，时钟走到了七点整。 年度盛典，正式开始了！ 红毯旁，黑压压人头攒动，长/枪/大/炮对准中央，直播间正式开放，车辆按顺序停在红毯前。 柏生迈下车时，差点被瞬间爆亮的闪光灯闪瞎，剧组里的其他人已经在旁边等他了，他对着难得人模狗样的孔游笑了笑，很不怯场地往里走。 自打他一出现，弹幕就疯了似的刷了起来，数量顿时吊打前面的一众明星： 「柏生下去柏生下去柏生下去柏生下去柏生下去」 「这衣服好看啊，人不行长的倒不错，脸皮掰我点」 「我都脑补出等下的画面了，柏生当众怒抽刘谨，刘谨小白花偷偷抹泪，其他成员作壁上观，心想真晦气怎么还不理我远一点hhhhh」 「等下，我人晕了，不是说演技很烂吗？我看了那动图还行啊？」 「别洗了行不行，就算演技夸大了，他人缘烂也总是真事吧？每个人都把他当空气是不是他自己的问题？」 显然官方也相当懂直播，在众人吵成一团热火朝天怒不可遏之际，把另一个机位的镜头悄悄切到了入座休息处。 那儿是类似于卡座的设置，剧组入座后，可能是柏生有点饿，侧头向周忆宁说了句什么，然后接下来的发展就开始魔幻了起来—— 刘谨本来剥橘子剥的好好的，还在那扯白丝呢，似乎是听到柏生的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隔着周忆宁把橘子递了过去；但柏生正被舞台吸引了注意力，周忆宁接过橘子，递给了柏生，柏生以为是她给的，看到后十分慈爱地捋了捋她黑压压的头毛，然后转回了头。 刘谨的表情瞬间变得很不可置信，他颤抖着嘴唇看向周忆宁，眼里逐渐冒出火光！ 周忆宁完全不清楚状况，对刘谨甜甜地笑。 柏生接过橘子，塞了一瓣进嘴里，然后动作一顿，面色如常地将剩下的橘子递给了左手边的孔游，孔游也拿了一瓣塞进嘴里，然后动作再一顿，继续面色如常地将橘子传递给了最角落的沈潜。 而沈潜，沈潜竟然露出了些许受宠若惊的神色，异常感动地将橘子塞进嘴里，然后瞬间被酸到戴上十层痛苦面具，整个一灵魂大出窍：“！！！！” 众网友寂静了一瞬：“………………” 欺负人是吧。你们剧组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这他妈。 到底是谁在放假料啊！！！！ 第19章 有仇必报 Chapter.19 在这一瞬间, 众人的意识基本上是恍惚的。 这看上去跟爆料不说一模一样，也能说是毫不相似吧！ 刘谨！刘谨！你不是每天跟柏生明里暗里撕逼吗？你俩不是深仇大恨吗？你为什么还要给他剥橘子吃？你甚至把白络都剥了！ 周忆宁！周忆宁！不是说你跟柏生一个月了除了台词没说过两句话吗？你俩为什么坐的这么近啊？你不该跟男主角一起坐吗？ 孔游！孔导演！你不是被资本压迫不得不选了柏生吗？你为什么和他一起坑人的动作竟然如此娴熟啊！ ……还有沈潜，江山困剧组的男主角, 你为什么—— 不对。 沉默的直播间里, 终于有一条弹幕缓缓划过： 「其实，好像, 确实，那个源头帖子也从来没有说过A就是柏生吧【。」 这条弹幕宛如盘古开天辟地, 惊雷般打响在了众网友的脑袋上。 新的思路开启了！ 她们尚未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着沈潜还不敢质问, 只是默默把橘子放在旁边，这种荒谬感达到了巅峰： 「沈潜！沈公子！你倒是生气啊！他们串通在一起给你吃酸橘子欸！！」 「不妙，沈潜是不是被职场PUA了, 警惕流氓演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那些通稿都是假的？？A是沈潜？那可是沈潜啊！男主角啊！！」 「也没说假的啊,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墙头草啊，看个动图就立马觉得自己错了？」 「我笑死, 你们谁注意到刘谨的表情了, 他好像一个幼儿园里被人抢了功劳没被老师表扬到的小朋友hhhhh」 柏生喝了口水，把嘴里的橘子味儿抿掉，有点好奇地左顾右盼起来。 毕竟上辈子没来过这种场合, 他不得好好看看。 显然, 书中的世界也相当写实，跟他以前的娱乐圈情况大体相同, 错眼看去, 女明星们争奇斗艳, 姹紫嫣红, 美女旁边还是美女。 再转头一看，男明星们歪瓜裂枣，奇形怪状，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园区。 孔游见柏生原本还有点紧张，现在却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不由疑惑：“怎么了这是？” 柏生发自内心地感叹道：“长得帅真好。” 孔游哽住：“……” 妈的。 要不是今天的场合不能抽烟，他真想猛嗦一口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但再怎么样，不得不说，在今晚的年度盛典里，柏生的造型相当亮眼。 男艺人不比女艺人，造型比较单一，柏生这套虽然很难一眼看出是什么品牌，但银灰色更为跳脱活泼，在一众沉闷的黑西装中非常显眼。 再加上，即使是再讨厌柏生的人也必须承认他的确长得好看，在同身高的艺人中，头小脸小，骨架清瘦，五官又精致的从哪个角度拍都找不出错处，不然也不会一出道就斩获了一大批颜粉和事业粉。 因为之前的风波，那些粉丝都脱得差不多了，现在看着柏生抬起下巴的模样，她们好像又回忆起了柏生刚出道时的时候，少年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肩上承载着璀璨前程，令人不自觉神往。 「感觉回到了19年那时候……谁懂……」 「点根烟，那会儿大家谁手里没存几张他的比赛动图呢，谁想到后面会是这种结果」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追星女永远不会变，现在看他我还是好心动555」 「前面的住脑啊！多看点他的黑料清醒一下！！这人房子塌的只剩地基了！」 主持人在台上讲起开幕词，所有嘉宾都正式入场完毕，孔游忍着烟瘾，有点没事找事儿地问，“柏生，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口，但柏生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能在这个时候下手的人，之后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把视线投向了另一边的区域，刘韬正坐在那里，她穿着宝蓝色的礼服，一头乌发盘起，白皙的脖颈纤细，长的和刘谨有几分相似，不过气质更温柔似水些，看上去毫无攻击性。 在敏锐地发觉柏生的视线时，她转头，稍稍有些讶异地睁大眼，随后掩唇微笑，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心理素质极强，好像事儿不是她干的一样。 孔游目睹完全程：“……” “说句实话，”孔游感叹道：“我感觉她每个表情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欸。” 而且还是匠心设计，大师打造，没打磨十年都不可能如此精巧。 柏生点头：“嗯。” “那你打算怎么办？”孔游有点疑惑，“再怎么样人家是个女明星，咱也不能太过火……” “不，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柏生转眼看向孔游，道：“众所周知，每个成功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男人。” 孔游：“是…嗯？不是，你在说什么啊？！” “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柏生没有解释，而是对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加导。” 孔游虽然没能听懂，但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人要遭殃了。 不知道是哪位，但，总之，就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年度盛典是水果台举办的，有些奖项内定，整个颁奖仪式又臭又长，无聊的让人打哈欠，更何况江山困还没上映，孔游估摸着，应该能拿个最受期待奖，但聊胜于无，反正大家也不是冲着奖项来的。 不止明星们昏昏欲睡，场外的观众们也无聊到差点抠脚，他们也并不关注到底谁得了什么奖，他们只是想看台下的明星们多露露脸。 谁和谁之前有过冲突，谁和谁之前抢过资源，谁和谁之间塑料情谊，又谁和谁之间嗑到昏迷。 而作为本场的话题人物，每当镜头切到柏生时，就会掀起一阵热烈的讨论： 「我……去……看这个优秀的颌面……去医院也整不出来的程度」 「就没人觉得他刚刚把酸橘子递给导演很阴险吗？这人故意的吧，竟然还有人说萌？？？」 「前面的，那导演还把橘子又递给沈潜了呢，你要不要一起连坐啊，就尬黑」 「吃了一晚上瓜，人傻了，所以谁来告诉我到底哪个是真的？柏生真要复出了？」 「承认吧，大部分人就是颜控，刚刚去柏生资料卡逛了一圈，他一出场浏览量就开始激增，现在粉丝都涨了五万了」 柏生觉得自己都快被主持人念睡着了，但他不能睡，就差拿俩牙签把自己眼皮扒拉起来时，终于听到了音响里传来声音：“让我们恭喜《江山困》剧组，获得最受期待奖！” 四面八方的视线顺着激动人心的BGM投了过来，实在是意料之中，孔游随意地扯了扯唇角，带着一众演员上台。 观众席和颁奖台的距离不过就短短几十步，那位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争分夺秒响起，挨个介绍： “孔游，15年斩获最佳导演奖，19年再夺桂冠……周忆宁，最受瞩目童星出道，是对清纯含义最好的诠释……沈潜，拓跋竣饰演者，以及，我们的柏生，在时隔半年之后，浴火重生，破茧成蝶，让我们掌声鼓励！” 沈潜脚下一滑：“？” 他才是男主角吧！！敢不敢再敷衍一点啊！！ 孔游轻咳一声，拿到话筒后，倒是实诚：“我知道大家都想看谁，我也不多说了，稍微忍耐一下，介绍完就换人，好吧？” 镜头也十分识时务的转到了柏生身上，他背着手站在最旁，笑眯眯的，丝毫不因为这样大的阵仗而感到有一丝不自在。 黑料到底是不是真的？ 会对以前的事件澄清或是回应吗？还是轻轻揭过？ 是依旧像以前那样肆意张扬，还是学会了娱乐圈的生存法则？ 怀抱着这诸多疑惑，在麦克风传到柏生手上的那一瞬间，整个直播间的观看人次达到了全场的最高峰，弹幕密密麻麻，甚至都看不清柏生的脸。 而柏生，迎着身后璀璨闪烁的灯光，面对观众席上沉默的注视，他抬起手，很轻地笑了一声，“大家，很久没看见我了吧？” 嗓音带着点懒洋洋的哑意，游刃有余。 “不对，也不能说很久没看见，最近几天我跟住热搜上了似的，想必大家经常看见我吧？”柏生又一笑，道：“避免误会，在这里我先澄清一下，咱们剧组关系都挺好的。没那么多事儿。平时少看那些小道消息，你都不知道那些文字工作者丧心病狂起来有多可怕。比如说现在，是吧？” 谁不是5G冲浪呢，台下顿时传来一阵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沈潜的脸比吃到酸橘子还绿真的别笑死我啊」 「Big胆！叫什么沈潜！请尊称他一声拓跋竣饰演者[爱心]」 「好家伙，上台讲脱口秀来了」 「这算是侧面回应了吗？？」 “其实本来今天才该公布白胤文的饰演人选的，但你们都知道，因为一些不可抗力，我提前被公布出来了。很多人想，就我，还能演正剧？”柏生依旧是风轻云淡地，又顿了顿，随即突然扔下个炸/弹：“事实上，我就是最适合的。” 这话说的，众人随之哗然：“！！！” 中国文化一向倾向于谦虚内敛，别说是现在这种情况了，就连那些德艺双馨老艺术家也不敢这么说，但柏生不仅说的轻描淡写，他还说的理直气壮，好像是真心实意觉得全世界确实只有他最合适似的。 孔游惨不忍睹地捂住了额头：“……” 柏生啊，你悠着点吧！ “时间差不多了。”柏生抬眼看了看已经呆住的主持人，又慢腾腾道：“我能站在这里，当然是要感谢粉丝们对我的支持，孔导对我的赏识，以及同事们对我的包容。在今后的演艺生涯里，我一定会好好努力，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同时，对于那些不太友好的人——” 他一个停顿，视线在下头观众席上缓缓扫过，众人屏声息气，自动帮他接下一句。 也要感谢你们对我的督促？磨难是我前进的动力？ 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寂静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柏生短暂且超凶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小虎牙： “我可是很记仇的，你们等着。” 众人：“………………” 你怎么敢的啊？！！他们出现幻觉了吗，这里是颁奖台吧？不是电竞选手赛前放狠话环节吧？！ “好了，就这些。”柏生把话筒递给带呆若木鸡.jpg的刘谨，十分自在地对着镜头挥挥手，“下一位。” 自在到好像这里不是颁奖台，这里是他家。 话音落下瞬间，弹幕骤然暴增到了一个恐怖的数量： 「我没听错吧？他说什么？？？」 「卧……槽……」 「正式复出了，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以后的内娱会大变天的预感【。」 「什么狂小柏，就爱这一款的」 柏生面色如常地坐回位子上。 即使镜头给了其他人，他也是这场盛典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所有人都在讨论他，所有人都在关注他，而只有他—— 在关心方圆今晚的血压会不会上一百八。 柏生对着又移过来的镜头笑了笑，叹了口气。 他真是个善良的艺人啊。唉。 - 同一时刻。 柏家宽阔的大厅内，柏父柏母柏冉坐在中间，三人紧张的目光都注视着客厅间巨大的屏幕。 这是柏父听说柏生要上年度盛典后连夜更换的，画质极其高清，就连柏生脸上的小绒毛都看得见。 当看到柏生发表最后一句感言时，三个人齐刷刷动了： “天啊！”柏母爆哭垂泪，“我们小宝一个人在外地工作，真的被人欺负的好惨，怎么会这样，妈妈真的好心疼！” “没错，就是这样。”柏父满面严肃：“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睚眦必报！” “……爸你的成语用错语境了吧。”柏冉一边看，一边还在给不太了解互联网操作的二老解说战况，“柏生的粉丝涨了七万还多了，已经上日活量排行榜前列……哇，第一名有送开屏！” 一说完，两个脑袋就挤了过来：“我看看！” 柏家兀自开心得宛如春节联欢晚会，另一边的闻家，气氛却是相当微妙。 闻母手里攥着柏生的应援扇子，一个人占据最中间的位置，在柏生出来时发出一阵极富母性的呼喊：“小柏今天的西装太可爱了——” 闻萧并不想看，却被他妈拉着，满腹怨言：“什么你都可爱，上次他穿拖鞋小拇指漏出来了你也夸可爱……” 闻母皱眉：“你再说一句？” 闻萧梗着脖子：“干嘛不让说？你自己滤镜开太大……” 闻鹤：“闭嘴。” 闻萧：“。” 空气瞬间安静了。 闻萧被迫闭了嘴，满脑子想质问他哥，去视察了没结果也就算了，今天竟然力排众议让柏生上年度盛典？他哥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还有没有把他这个亲弟弟当做家人来看！ 闻父在旁边喝茶，存在感非常稀薄。 当柏生说出最后一句时，闻母的嘴角下意识勾了起来，“哎哟，骂人也好可爱……” 闻萧紧紧盯着柏生的眼神，现在他倒没心思去说他妈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背后一阵发凉。 柏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难道知道今天这件事是谁做的了？他要报复？ 这太耸人听闻了，闻萧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他下意识转过头想要求助闻鹤—— “……”闻萧不可置信到破音：“哥，你别吓我，你在笑什么啊？！！” 闻鹤闻言转头，面色依旧如冰般冷：“什么？” “你刚看着电视在笑！”闻萧觉得这世界好荒唐，是不是他产生了什么幻觉，“你的嘴角起来了我看见了！你在笑什么啊！！” 闻鹤面无表情：“我没有笑。” 闻萧：“你笑了！！！” 闻鹤：“我没有。” 闻萧：“你明明就——” 闻鹤：“闭嘴。” 闻萧：“。” 他好痛苦，这b家里是一天待不下去了。 “……” 盛典结束完一个小时，闻萧终于找到了机会溜出家门口，他看着首页不断产出关于这次盛典的高质量二创图，柏生在里头存在感高的离谱，心里实在很不是滋味。 倒不是觉得事情失败了懊恼，而是觉得，刘韬要是看到这些，心里得有多难受啊？ 她那么善良的女孩子，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弟弟，肯定狠不下心来做这样的事，现在却事与愿违，反而让柏生弯道超车了。 而且柏生说那句话之前还特意往台下扫了眼，她肯定很害怕吧？ 唉。 闻萧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柏生参加完盛典就要马上回影视基地继续拍戏，离播出至少还有两个月，再怎么样也来不及对刘韬做什么。 他一边柔声安慰着电话那头的女声，一边咬着牙想，现在闻鹤的心思真是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 黑影重重的道路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闻萧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机摔了：“你谁啊？！！” 这是高档小区，外人压根进不来，安保非常严格，可冷不丁前头站一个人也怪可怕的，特别是那个人往前走了两步，竟然是柏生。 柏生把那套银灰色的小西装换下了，现在穿着黑色的运动服，打招呼：“嗨！” 闻萧：“……” 他努力忽略自己脊背窜上来的不祥预感，沉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我目前还是你的未婚妻，想知道你在哪里还是很容易的吧。”柏生活动了一下手腕，又往前走近了几步，笑眯眯的，“你不是看了吗？我今晚刚说的，我很记仇，你等着。” 闻萧顿时心头一紧。 他果然知道这件事是刘韬做的了！ “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没必要对一个女孩子下手吧！”闻萧胸口的男子气概又开始沸腾，他也不甘示弱地向前一步，不屑一顾地开始长篇大论：“所以你想怎么办？曝光？有证据吗？就凭一个刘谨，别人会信你吗？还是你想现在录音？我不是娱乐圈的人，这招对我没用。还是你想向我爸妈说？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柏生没应，只道：“我本来就是冲着你来的。” 闻萧：“？” ……嗯？怎么和他想的回答不太一样？ 怎料柏生说完这句话后，就直勾勾看着他的脸，表情相当微妙。 闻萧给他看的，觉得自己身上有蚂蚁在爬，忍无可忍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我不会喜欢你……” “我发现，”柏生打断他，“你的鼻孔比你哥哥稍微大一点。” 闻萧：“？” “不开心吗？”柏生有些遗憾，“好吧，大很多。” 闻萧：“……” 有病吧！！！！ “关于你刚刚说的话，我也进行了一番深入的思考。”柏生扶着下巴，点点头，肯定他的说法，“你说的都没错，我现在确实没证据。但由于你和你的准女朋友真的让我有点不开心了，我不开心后果会有点严重，所以鉴于此点，我参考了你的哥哥闻鹤，想出了一个见效快、效果强且易于实施的办法。来，你现在凑过来点，我给你观视。” 闻萧冷哼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搞的你还能真对我有什么办法一样——” 他话音未落，余光就瞧见柏生捏紧拳头，精准地一拳怼在他的腹部！ 闻萧：“yue！！！” 掌风惊人，虎虎生风，闻萧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把今晚喝的紫菜蛋花汤都吐出来，他整个人向后倒去，眼睁睁看着柏生收势，缓缓在空中切了个大西瓜，然后吐出一口浊气。 闻萧：“？？？！！” “别再来惹我，我说真的。”柏生上挑的眼在路灯下显得更加冷酷了，他居高临下丢出一句话，“我不介意再让管家拿棍子抽你丫一次，用铁的那种。” 闻萧真被吓得一哆嗦：“…………” 为什么。 他崩溃了。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和他逆行？？ 第20章 有仇再报 Chapter.20 方圆在外头的车上等了十五分钟, 柏生就回来了。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方圆很有些狐疑，这人说是有事要办，一结束典礼就立马换了这么套可以直接去柯南里演犯罪嫌疑人的装扮, 然后一路开到别墅区, 很难不让人怀疑，“你不会是去找闻鹤道谢了吧？” 柏生把鸭舌帽整理好戴上, 也很疑惑，“找闻鹤干什么？” 方圆：“不是他让你上年度盛典的吗！” “不能说是‘让’我上, ”柏生轻车熟路地钻到后座上，躺下了, “而是他做了正确的选择。” 方圆：“……” 什么时候柏生能把自信掰他点，他也不至于这一大把年纪找不到女朋友了。 小门卫回头确认他躺好了，才缓缓地踩油门, 黑车在昏暗的夜里向前疾驰而去。 方圆见他一副又要睡着的样子，连忙把人摇醒：“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要是不弄明白, 他心里就犯嘀咕。就这十五分钟，也做不了什么事儿啊。 “哦。”柏生半阖着眼, 轻松道：“我去殴打闻萧了。” 方圆震惊：“？？？！！！” 这他妈是他可以听到的内容吗, 他吞咽了几下，才胆战心惊道：“你没在开玩笑吧？真打？” 柏生：“我从来不开玩笑。真打。” 方圆：“他就站着让你打？” 柏生：“这边使用了一些战略。” 方圆：“……”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能依稀脑补出一点当时的画面了。 还能怎么办呢, 方圆只能问：“他人没事吧？” 柏生淡然：“没事。” 方圆追问：“他当时说什么了？” 柏生模仿：“他说, ‘yue——！’。” 方圆：“？” 这不是听起来相当有事吗！！！！下手怎么那么重啊！！！ 他无力地往后一躺，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下降的血压又往上窜了几窜, 现在总体呈一个螺旋上升趋势。 自家艺人每次都是这样, 在他高血压的边缘疯狂试探, 但出乎意料的是每次得到的结果竟然还都比想象的要好太多, 比如说这次。 他当时在直播间看到的时候，毫不夸张，心都差点凉了——你说现在再低调的艺人都要被找出各种角度攻击，柏生还敢这么张扬，这不找打呢嘛？！ 结果没想到，网友们对他的发言相当喜欢，到现在话题量和粉丝数还在蹭蹭涨呢，连那个八百年都没人冒泡的粉丝群都重新活起来了。 “柏生啊。”方圆看着现在逐渐转好的舆论，多少有点感慨，“你看你粉丝都涨了十万了，果然努力是有成效的，唉，我们现在也算是一起同甘共苦……” 柏生很不满：“怎么才十万？” 方圆：“……” 他自己这张贱嘴到底要什么特效药才能治好，求问。 “话说回来，这事儿是刘韬搞的，你去揍闻萧做什么？”方圆又想到了什么，话里话外都是对他这一行为的不赞同，“闻萧不是圈内人，这么多弯弯道道他肯定不懂，所以我想，他当初确实是没参与的。” 柏生：“那我也不能去揍刘韬啊。” 方圆：“你就不能想一点文明的方法吗？法外狂徒张三吗你？！” 窗外夏风拂过，柏生嘶了声，道：“说的也是。” 方圆：“这次就算了，看他那样子，怕丢脸，估计也不会报警。下次千万别这样了，我不想去拘留所捞你。” “有道理。”柏生点头，“下次我会记得先套个麻袋的。” 方圆：“…………” 放轻松，冷静，他告诉自己，人跟水獭没法沟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特别还是这么只阴险狡诈无恶不作的小水獭，还能怎么办！ 柏生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即将飙升的血压，主动开口解释：“我这是在隔山打牛。从今以后，她搞一下小动作，我就打闻萧一次，动一次打一次，动一次打一次，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停停停！”什么太鼓达人，方圆简直都没话说了，“闻萧也没那么蠢，这一次被你揍了，下一次你打得过他吗？” 柏生：“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就是是否会使用工具。” “？”方圆顿觉不妙，“什么工具？” 柏生：“我会用鞭子。” 方圆：“……不然还是让管家来吧，我真怕你把他抽个好歹的。” 柏生：“好，这就计入pn B。” 在前面默默开车的小门卫就这么眼睁睁的目睹了五分钟内方圆从“你丫还敢打人！”转变成“还是让管家下手吧”这一过程，觉得小少爷真是深谙不让我开窗我就把房顶先掀了的人生哲学，但他还是忍不住，轻轻插了一句： “小少爷。”小门卫轻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刘韬她根本不在乎？” 平地一声惊雷。 方圆：“……” 柏生：“……” 半晌后，柏生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高呼：“失算——！” 完了。 就闻萧那猫嫌狗不待见的样，说不定被抽成火力少年王刘韬都压根不在意啊！ - 闻萧做的梦没实现，柏生非但没有马上回影视基地继续拍摄，反而和剧组一起在A省滞留了几天。 这类边拍边播的剧时间排布比较自由，特别是由于昨天柏生的发言，这个剧组的话题度又创新高，很多广告商金主爸爸又找来了，希望在剧中插广告的形式多拍几个小剧场，孔游这几天晚上就没停过，端着酒杯花花蝴蝶似的到处酒场里飞。 柏生一回家就受到了便宜娘的熊抱待遇：“天啊！我的小宝，看这去几周工作把你给瘦的，妈妈都快认不出来了！快坐快坐，剧组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哎唷，好心疼……” 柏冉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这脸都圆一圈了，哪里瘦？？有别人欺负他的份儿吗？不都是他欺负别人——” “冉冉！”柏父严肃制止：“柏生那不叫‘欺负’，那叫‘自保’，用词要严谨。” 柏冉：“……” 她怀疑她爸妈两只眼睛的滤镜加起来得有八百米那么厚。 柏生被顺毛捋的相当舒服，眼睛都眯起来了，开始慢吞吞往大行李箱里掏东西，说是带给家人的特产。 其实两个地方就那么远，能有什么特产啊，但有这份心意，柏父柏母就真的很高兴了，感性的柏母甚至都要开始抹眼泪。 小儿子终于是从外头带东西回来，而不是从家里带东西出去了，这简直是质的突破啊！ 柏生掏完东西，手里还留着一份，他有些疑惑地转头，道：“大哥呢？” 这都快三个月了，他大哥柏青松还是连脸都没露，这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就算是住院了，也早该出来了吧？ 怎料他话音落下，整个家都安静了：“……” 柏生：“？不是，怎么了，我难道又说错什么了吗？” 他有点懵。 为什么是这个反应？难道就这几个月他大哥驾鹤西去了？？不可能是吧！！ 终于，善解人意的柏母回过神，茫然开口。 “哎哟，瞧我这记性。”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懊恼一笑，“都忘了接你大哥出院了。” 柏生无语凝噎：“………………” 这也能忘？！ 这叫什么，一家人不吃两锅饭。 他们之前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的！ 晚饭后，柏生回房，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他现在才发现，距离似乎的确是一种归属感的良药。 他其实去影视基地也没几周，但现在回到这个小独栋，竟然还真有种“回家”了的感觉，或许也不只是因为距离？ 柏生脑海里浮现起柏父柏母和二姐的神情，突然觉得有点高兴。 他以前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 花园里的萨摩耶还在仰天长啸，沉稳的脚步声压着沙沙草木走了过去，应该是管家按了按萨摩耶的狗头，一人一狗开始在小花园里转圈，美中不足的是管家膂力着实有点过于惊人了，飞盘差点飞到二楼误伤无辜：“……” 柏生把脑袋收了回去，开始他每天的网上冲浪旅程。 关于他的风评确实在肉眼可见的变好，至少以前搜索他的名字，关联词大多都是负面的，现在已经开始对半分了。 这趋势倒是挺好的，主要是柏生不太理解他的虎牙有什么特别拎出来讲的必要，怎么关键词竟然还有他的牙齿，真有点怪。 他上线是有提示的，自己之前那个死水一般的粉丝群瞬间消息弹了99 出来： 「啊啊啊啊！柏生你上线啦！！看我看我！！」 「总算复出了，我好感动QWQ上一次看到你还是在上一次，多发点自拍吧~」 「@柏生！请把银灰色西装半永久，这个造型太好看啦！」 「你们只在乎他的造型好不好看！只有我在乎柏生拍戏累不累！要多休息啊，不要太勉强自己＞＜」 「别老是欺负男主角了，他怪可怜的」 这群是有准入门槛的，至少得关注他200天以上，都是些老粉了，柏生翻着翻着，看到最后一条，唇角一顿：“？” 怎么大家都说他欺负人？ 他明明没有啊。真奇怪。 柏生没说什么，往群里发了个大红包，然后点开私信，发现那个成天给他发微积分高数的姑娘又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 这姑娘相当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回复了也看不到，柏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屏蔽了，这次发的是概率统计题，又是错的苦状万分，还发了足足六遍，柏生没忍住，又把她错的地方圈起来改了。 紧接着，就是私人社交平台了。 柏生姗姗来迟地上线，几条信息就蹦了出来，他瞅着那大众名思考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是当初那一群叫他去酒吧里打算刁难他的玩意儿，看来相当关注他，鼻涕流嘴里知道甩了，现在开始给他若无其事地发微信，用词都谦卑了不少。 他干脆利落地把人拉黑了，发现自己来这段时间，黑名单真是越来越长。 一路捋到尾，柏生都觉得差不多看完了时，突然发现自己的收件箱里躺了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就五个字，语焉不详的： 【你做的很好】。 柏生完全没头绪。 这语气怎么有点眼熟。但是发错了吧？这谁啊？ 他干脆没理，过一会儿，又收到了孔游的消息，说让他准备一下，明晚有一个大型商业晚宴需要他出席，媒体也会参加，柏生已经有点困了，半眯着眼回了个“好的”，就向后一倒，准备先睡会。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飞盘跨窗而来，砸中了他的脑袋。 柏生一个激灵：？？ 他怒气冲冲地攥着飞盘，把脑袋又探了出去：“管家！你清醒一点，扔这么高哪只狗能接到啊？！” 管家和萨摩耶站在楼下往上看，两双眼睛都黑黝黝的。 半晌。 管家才瘫着脸道：“小少爷，不要骂自己。” 柏生：“…………” 迟早找个机会把这大丫给辞了。 - 次日晚，柏生带着方圆一起到了这个所谓的大型商业晚宴。 他原本想，自己就穿昨天那件不就行了，被方圆紧急拦了下来，说做明星的一套衣服怎么可以穿两次！ 然后两人就发现，好像柏生现在确实连一个能够合作的衣服品牌都没有。 之前没出事儿的时候，还有个什么奶粉啊冰淇淋的代言，看在他家的面子上也有个什么高奢愿意借衣服给他，现在连借都不愿意借了，怕掉价。 柏生只能穿着过季的礼服去。 当然他本人并没有感觉多么耻辱，毕竟在他眼里，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些西装都长的一模一样，是真的分不出来。 进场时，方圆还特意叮嘱：“遇到品牌方态度要好一点……我们现在正缺商务呢。” 柏生眨眨眼：“好哦。” 孔游大老远地就瞧见他了，顿时又花蝴蝶似的游了过来，他胡子拉碴的，这段时间的社交真是耗尽了这个社恐的所有力量，“忆宁没来？” “没来。”柏生道：“她经纪人不让。” 孔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吞了进去：“唉……行吧。刘谨呢？” 柏生：“也没来。” 孔游：“唉……行吧。” 两人沉默了三秒，柏生突然发难：“你为什么不问沈潜？” 孔游猝不及防，又尴尬地把脚趾蜷了起来：“！” 草！忘了。 这次的宴会规模确实挺大的，在现场的明星们基本上都能叫得出名字，媒体记者也有一个特别划分出来的招待席，正调试机器呢。 柏生在中间站了会儿，发现虽然众多广告商和导演们或多或少都把视线往自己身上放了，但真正上来搭话的一个都没有。 这现象正常，方圆也表示很理解，“毕竟你现在的商业价值还很不稳定，大家都想看你之后的表现再投资。” 那他来这边到底是为了什么，柏生又说：“我好困。” “混个眼熟吧，混个眼熟。”方圆熟练地开始顺毛捋，“就算咱刚复出，也不可能天天都有个大新闻，曝光量这种事情，就是玄学……咦？！” 他的话突兀地止住了。 因为不远处，刘韬正穿着礼服，婷婷袅袅地走来，在看到柏生时，又使出了那一套无懈可击的连招—— 故作惊讶-捂唇微笑-轻轻挥手，这套得体的动作宛如刻进了她的DNA，精致，优雅，女人味，永远挑不出错。 方圆的第一反应不是看她，而是倏地转头看柏生—— 完了。 他发现柏生现在终于不困了！ 但他倒希望柏生现在困一点，不要搞事，他随身没带降压药啊！ 不愧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当红小花，刘韬不仅没有避开，而是迎了上来，成为了本场第一个主动和柏生搭话的人：“你好，好久不见。” 柏生在方圆的屏息中十分克制地握了一下她伸出的手：“你好。” 两人相对而站，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异样，说话间却针锋对麦芒，相当耐人寻味： “呵呵，不用着急，我也是从你那时候过来的。没人搭理是很正常的事儿，我十分能理解你的心情，现在熬过来就好了。” “谢谢啊，我都不知道您还有这么一段过去。” “现在的后辈都很厉害啊，我这种前浪还真是被你们打在沙滩上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也还好吧，毕竟当潮水褪去，才能知道谁在裸泳，您这么艺高人胆大，又怕什么后生可畏呢？” “……” 空气中无形的火药味儿逐渐浓厚了起来，新闻工作者们的嗅觉一向是相当敏锐的，即使这两人看上去还是一派和谐，谈笑风生，但还是不约而同地把镜头移了过去。 刘韬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眼里却毫无波动，甚至有些叹气。 是觉得谁都像她弟弟那样容易对付吗？娱乐圈的人不是每一个都那么把心情挂在脸上的，她出道这么多年来，从没黑过脸、没失过态，没和人起过冲突，没任何能让人设崩塌的行为——面具已经深入骨髓，这也是她能够仰仗的东西，因为她的良好形象，所以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而柏生…… 柏生丝毫没有受挫的神情，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刘韬心中嗤笑，挺有优越感地再度勾起唇角，得体道：“你看上去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 柏生点头：“有。” 刘韬笑道：“那就说吧，我不介意的。” 她漫无目的地想，像柏生这种毛头小子，能说出什么试图让她失态的话？你挑男人的眼光真差？你这个小三？还是其他更具有侮辱性的语言？ 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因为她不仅不会有任何反应，而柏生的名声只会再次受损—— 柏生突然凑近了些，将脸庞探到她的眼前，然后慢吞吞的一字一句说： “你、弟、弟、真、棒~” 刘韬：“…………” 宴会优雅的BGM中，突然传来了酒杯掉地的破碎声，还有女人气急败坏的吼声：“你说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 这不是，刘韬吗？ 第21章 呆鹤出击 Chapter.21 全场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要知道, 刘韬作为当红小花，脾气好的出奇是出了名的，就算在综艺上被没情商的后辈顶撞也能笑着说没事, 被乱问问题的记者堵着不让走也依旧微笑以对, 涵养好的惊人。 她的声音和语气是温柔似水的代名词，她就是温柔本身。 所以刚刚那粗壮的吼声是从她喉咙里发出来的？这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刘韬喊完, 才意识到场合，顿时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方圆在旁边都看呆了, 心想这招他好像见过，上次刘谨也是这样被坑的, 这姐弟俩还真是梅开二度，齐刷刷栽柏生手里了。 刘韬花了将近十秒钟的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情绪，终于才强笑着对目瞪口呆的众人歉意地点点头, 转头一看，柏生正盯着她的脸, 动作一卡一卡的。 刘韬勉强忍住火气：“你在干什么？” 柏生：“就着你的脸玩123木头人。” 刘韬：“？” 方圆真的忍不住了：“噗！！” 他在刘韬恼怒的视线中把笑容抿了回去，然后抽得像个喷气水壶：“呲……呲……呲……” 刘韬现在觉得自己的血压升到了一百八, 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什么意思？你对刘谨怎么了？” “没怎么啊。”柏生露出个微笑, 小虎牙抵在下唇上，看上去特乖，“我只是夸他, 作为一个演员, 很棒，你想到哪去了, 真是的。” 刘韬血压顿时更高了。 看这熟悉的茶味举止, 怕不是师承她弟刘谨。 柏生就是故意的！害她在大家面前出丑！说不定之后还会有什么新闻通稿, 拿这件事情断章取义来摸黑她, 她最近才在跟一个竞争对手撕代言，这个节骨眼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越想越气，越想越慌，刘韬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来挑衅了。 这边的二人实在太过引人注目，面对其他人隐隐约约投来的视线，她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想逃避，却眼睁睁看着柏生对着她伸出了左手。 骨节修长，肤色白皙，没有任何老茧，很漂亮的一只手。 柏生慢吞吞道：“看到这上面有什么了吗？” 刘韬简直莫名其妙：“没有啊？” “没有就对了。”柏生慢腾腾把手缩了回去，“因为你弟弟今天没来。” 刘韬：“？” 柏生还没说完，又缓缓伸出右手，上面躺着个橘子：“看到这上面有什么了吗？” 刘韬快崩溃了：“橘子啊！” “错了，不是橘子，是很酸的橘子。”柏生笑了笑，突然放低声音：“你弟在我手里。如果再惹我，我就——逼你弟把全剧组的酸橘子都吃光。” 小水獭挤眉弄眼，发出了非常可怕的威胁！对方HP-100！ 刘韬青筋一跳：“…………” 真的有病吧！！！！ 她终于绷不住脸色，恶狠狠瞪了柏生一眼，然后绿着脸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跑远了。 比起她走过来时的气定神闲，前后几乎是判若两人。 她走了之后，现场徒留一阵寂静。 方圆唏嘘地看着刘韬优美的背影，感叹道：“其实她和刘谨真的很像，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 “是的。”柏生深感赞同，“感觉她那句‘有病吧’都已经到喉咙口了。” 方圆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纳闷道：“说起来刘谨也好些天没作妖了？” 二人尚且不知刘谨给柏生剥橘子的事儿。 于是柏生揣测：“他可能在憋大招，说不准过几天跟他姐一块弄出个组合技。” 方圆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总觉得很可怕：“我也觉得，说不定……” “好了，”柏生迅速制止：“你不要再说了。” 方圆：“？！凭什么你可以说，我就不能说？” 柏生：“因为我不是乌鸦嘴。嘎嘎。” 方圆：“…………” 来人啊，上速效救心丸，他胸口疼。 - 这个宴会总归不算是一无所获，过了大半个小时，孔游又像个花蝴蝶似的飞回来了。 “又谈了两个商务。”他咂嘴，烟瘾又上来了，“我都想买个电子烟了，这一天天的受罪……” 柏生友善提醒：“导演，吸烟有害健康。” “我觉得我一天抽十根烟对身体带来的损伤，”孔游娴熟道：“也比不上你一天气经纪人的量。” 方圆苦涩：“。” 柏生倒是很豁达：“还好吧！” 孔游看了眼柏生，问：“你呢？有没有人来问合作？” “没有。”柏生摇摇头，说：“可能是我看起来有点贵。” “不应当啊！”孔游确实是不太了解了，按他的理解，柏生身上的流量这么高，话题度这么广泛，早该就有广告商找来了，“我有一个想法，你是不是又得罪谁了？” 要不然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柏生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方圆突然又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又哪样了？” “嗯。”柏生面无表情道：“这个理由好，可以把闻萧再揍一顿。” 方圆：“？” 闻萧，这辈子跟柏生曾有过订婚关系，你可真是倒大便宜了。 商务不仅仅只是打个广告，它和艺人是双向的关系，艺人给商务带来流量，而商务也会给艺人带来曝光，有些广告商会给艺人铺线下地广或是投放各类网站，越高档次的代言给的待遇就越高。 在圈子里，一个艺人越能接到高档次的代言，就越能体现他的商业价值。 当然，柏生现在身上什么代言都没有，整一个大光棍。 柏生在宴会里漫无目的地散步了半天，小蛋糕都吃了十盘了，还是没有人找他，他走到露台边上吹风，跟方圆说：“我们能不能早退？” 方圆抹抹头上的汗，道：“跟司机说的十点，现在让他过来也得半个小时，再等等吧啊，乖。” 柏生困乎乎地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夜景，“好吧。” 距离他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两三个月，也逐渐有了入秋的征兆，晚风微凉；宴会大厅内珠光宝气，每个人都在交谈，露台这边几乎没什么人，很安静。 柏生也没闲着，他在想下一场戏。 朝中动荡，白胤文因为亲近拓跋竣的缘故，屡次受到父亲斥责，甚至想要绕过他直接对拓跋竣下手，拓跋竣没有防备而重伤，白胤文后知后觉，又愧疚又伤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多次中伤拓跋竣，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限制二人接触，这是他此生难觅的知己，为什么父亲总是不在意他的选择？ 这一段是书粉口中的“名场面”，白胤文为护拓跋竣单刀直入闯险关，在父亲的威胁下选择救出拓跋竣，甚至甘愿为此受刑也绝不松手，绝不低头，段落最末，二人鲜血淋漓，白胤文背着拓跋竣一步一步走远。 “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吗？” 黄叶零落，冷风呼啸，白胤文背负着他沉默前行，血染红土地，二人之间只余竭力的喘息。 半晌后，他才自嘲般一笑，答道：“又何必…分那么清楚呢。” 柏生咂摸着这零星的四句台词，心中的怪异又开始翻腾了。 什么叫“只是朋友吗”？ 这样问是有什么含义？ 什么又叫“何必分那么清楚”？ 这样回答又是什么意思？ 他越想越觉得逻辑不对，不能理顺，于是把方圆拉过来，简短地诉说了一下自己的疑惑。 方圆没回答，方圆只是报以深情的凝视：“……” 他心想，这都拍特么快三分之一了，这小兔崽子终于感觉到不对了，可是已经晚了，上了贼船你还想跑？ 正当方圆有些欣慰时，怎料峰回路转，柏生突然果断道：“我懂了！” 方圆：“？你懂什么了？” “我懂了。”柏生脸上洋溢着少有的单纯喜悦，他深刻地剖析道：“拓跋竣问‘只是朋友吗’，是在试探白胤文是否知道他的身世背景，除了朋友之外，其实更有别的深层目的，比如白胤文想要将他收入麾下之类的。而白胤文回答正是印证了这一点，他也在暗示，虽然他的确别有目的，但两人的兄弟情谊依旧是真的，不需要质疑——对吧？真是太有道理了。” 方圆差点噎死：“…………” 你懂了个屁啊你懂！！！ 你丫就是高中时代阅读理解写了八百字结果一个点也没踩到得0分的那位倒霉蛋吧！！！ 柏生终于想明白了，心情都变好了一点：“原来是这样。” 方圆暂时不想说话。 …… 二人已经到场有将近两个小时了，却依旧没人上前，这其实是件挺尴尬的事儿，一般只有那种蹭了邀请函的十八线小明星才会有这种待遇。 隐隐约约的，已经有不少讥诮的视线投过来了。 方圆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就在此时，柏生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冷沉声音，“柏生。” 柏生循声转头。 闻鹤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墨发黑衣，肤色冷白，胸针却是艳丽的红宝石，这让他看上去像是古堡里优雅又古老的吸血鬼，所在之处，一律退避三舍。 柏生：“……” 方圆：“……” 方圆觉得自己站在他旁边，显得像植物大战僵尸里那个愤怒窝瓜。 这人怎么上哪都穿的好像是马上要去T台走秀一样。 有钱长得帅了不起啊！ 柏生对人一向爱憎分明，喜欢的可劲欺负，不喜欢的连欺负都不想欺负，他看了眼闻鹤，声音没什么起伏，“闻先生，什么事？” 那些暗搓搓投来视线的人一眨眼，那个无人问津的炒作小明星旁边就站了个闻鹤，瞬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沃日。 还是闻鹤主动过去的？？这尊大佛什么时候来的？没收到消息啊！ 闻鹤上前两步，停在柏生右手处，垂着眼看他，“我看了年度盛典。” “嗯？”柏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意图，挺淡地点点头，“是吗。” 他不着痕迹地把爪子从栏杆上扒回来了一点。 不想靠太近。 闻鹤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眸光一动，最后还是面无表情地开口，“之前的话，是我说错了。” 柏生还在百无聊赖地扯自己袖口玩儿呢，闻言一愣：“什么？” “你说的是对的。”闻鹤语调没什么波动，“你确实很适合这个角色。” 这话说的，柏生纵横半生，一下子竟然不知道回什么好。 如果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典范，你跟他对着干，他能夸嚓把房顶给掀了，但你要是好声好气跟他讲话，甚至直白地跟他道歉，他就很不适应，就会开始反思自己做的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比如现在。 就是这个情况。 柏生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闻鹤还没说完，又半阖着眼道：“抱……” “好了，停！”柏生眼疾手快地打断他的话，臭着脸道：“我看上去心眼很小吗？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闻鹤：“嗯。” 柏生：“……” 他顿了顿，开始坦白自己的罪行：“我昨天揍了你弟。” 闻鹤：“没事。” 柏生：“我恐吓你弟女朋友。” 闻鹤：“我不认识她。” 柏生：“我下次还想揍你弟。” 闻鹤：“好。” 柏生整个哽住：“………………” 方圆在旁边都快憋不住了：“嘎！” 头一次啊！！苍天有眼！！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柏生吃瘪！！这招以退为进实在太厉害了！！ 柏生被一顿抢白，越看这人越不顺眼了，“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知道你一直找我不就是为了那点破事，我也说过好多遍了，我不——” “昨天我给你发了短信。”闻鹤骤然道：“你没有回复。” “？”柏生有点莫名，“我没收到啊。” 闻鹤坚持：“我发了。” 柏生回想了半晌，终于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发了‘你做的很好’？” 闻鹤：“嗯。” “哦，原来是你啊。”还以为谁呢，司机到了，在门外等候，柏生带着方圆朝他匆匆挥了挥手，最后难得语气尚好地撂下一句解释，“我不收陌生号码短信的。” 闻鹤：“…………” 他的神情在无人的角落里逐渐冷若冰霜。 陌生？ 号码？ 为什么？ 不远处，闻萧刚安慰完哭得梨花带雨的刘韬，心头怒火难填，一直在思考如何报复柏生，他转头，看见了闻鹤，顿时眼神一亮！ 对啊！自己不出面，刘韬也不出面，可以求他大哥去啊！闻鹤和柏生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 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闻萧打定主意，就往那儿缓步走去，一声“哥”刚出口，就发现闻鹤的表情似乎不太好：“哥，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吗？” 闻鹤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淡地问：“什么情况下，你会有意不存一个认识的人的电话号码？” “害，那还有什么情况啊！”闻萧乐呵呵的挠头，想都没想，“说明我觉得那人傻逼呗。” 闻鹤：“……” 闻萧：“……” 一片毛骨悚然的寂静。 “……”闻萧后背骤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小心翼翼地问：“哥，怎么了吗，我说错什么了吗？” 闻鹤：“。” 闻萧：“哥？” 闻鹤：“你不尊重我。” 闻萧：“？” 三秒后，他差点因不可抗力把今晚吃的番茄肉酱面yue出来的瞬间，闻萧是悲愤交加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针对他。 这个世界是不是不会好了？ 第22章 绝世功臣 Chapter.22 在结束了为期四天的带薪假期后, 柏生再次踏上了前往影视基地的旅程。 又是熟悉的航班，柏生本该上去倒头就睡的，今天却难得睡不着, 偏着头看窗外的云。 方圆隐隐有些忧心, “柏生，你怎么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 能让这家伙都睡不着？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柏生很快就解答了他的疑惑，伸了个懒腰, “昨天睡了十五个小时，现在睡不着, 好难受。” 方圆：“……” 十五个小时也好意思说！能睡着才怪吧！ 但很显然，内卷一旦开始就是永无止境的，他不想管这只烦人精, 有的是人想管，方圆刚打开自己的微博号没看两眼呢, 就听到耳边传来了管家低沉的歌喉，“睡吧, 睡吧, 我亲爱的小少爷……” 方圆：“？？？” 他转头，管家把人小被子都盖上了，柏生脸缩在里头, 红扑扑的, 闭着眼睛。 都什么玩意儿啊！！ 方圆真的是实在忍不住吐槽，“不是我说啊！你这招但凡用到他八岁以上就有点不合适了吧！！” 管家不置可否：“说笑了, 应该能用到我八十岁以上。” 方圆好奇：“你八十岁以上怎么不能用了？” 管家瘫着脸：“因为我死掉了。” 方圆：“……” 多么感天动地的精神, 多么鞠躬尽瘁的斗志, 多么置生死于度外的淡然, 活该他拿十倍工资，活该他当大丫。 不得不说，柏生回去一趟，解决了两个家伙，效率真是非同寻常的高，闻萧被他揍完之后屁话都不敢说，缩着尾巴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听说最近还在家里休养，一副身受重伤难以为继的模样。 柏生总觉得自己当时没下那么重的手啊，这人不会是想要碰瓷吧？ 刘韬那边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她宴会上当众失态的新闻刚发出去几小时，讨论度一起来就被该删的删该封的封，应该是花了大钱。 也就是说，一段时间之内，这俩人应该是不会再来作妖了。 影视基地的位置离市区比较远，将近郊区，管家拎着行李回酒店收拾，柏生到的时候，除了女主角周忆宁还没抵达，其他人都差不多来齐了。 孔游终于可以抽烟了，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起来，“哟，小白。” 今天的任务是先拍摄一段宣传片的界面，加上几段片花，剧组趁着年度盛典的热度开了电视剧官方账号，第一条微博补发了高清版定妆照，底下又是热闹一片： 「生错了，塞回去！看过了！我们要看的不是这个！！」 「毛毛加高马尾好涩QAQ让我摸摸你的大脑袋！！」 「来点视频行不行？来点视频行不行？来点视频行不行？」 「掰点花絮掰点花絮掰点花絮掰点花絮」 官博运营人员被她们复读的受不了，发什么底下都是这些评论，于是跑来跟孔游要了。 “你们拍摄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发那个就可以。” 孔游听到这个，无言抽了口烟，默默想，这可太有了。 自从柏生一来，他们剧组压根就没缺过花絮。 什么众人相约一起出去吃烧烤，沈潜被邀请了十分受宠若惊，到了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来凑人数的，A了254块钱吃回来4块，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二百五啊； 什么刘谨和周忆宁掐架，周忆宁从头到尾都以为刘谨哥哥在跟她聊天，浑然不知间把人气哭了，然后自己也随之被吓哭了啊； 什么柏生深夜穿着兜帽衫翻墙偷渡周忆宁去网吧，被她经纪人追着打之后振振有词自己只是想满足小女孩成年的第一个心愿啊； 总之什么你意想不到的破事都有，每天鸡飞狗跳的。 如果把《江山困》剧组当做一条食物链，那柏生就是食物链顶端的男人，The kg of 剧组，每天不是在欺负人，就是在欺负人的路上。 显然物质是守恒的，那么有了顶端的男人，就会有…… 沈潜微笑着过来了，“孔导，忆宁还没到吗？” “没呢，估计等会到了。”孔游抽了口烟，“找她什么事？” 沈潜笑了笑，道：“我就提醒她一下，最近别老是和柏生出去。上次有狗仔在外面偷拍，一群人溜的比我快多了。” “首先，你的心是好的。但，”孔游顿了一下，随即灵魂反问：“你不会以为忆宁的待遇会和你一样吧？” 沈潜：“？” 虽然他心里明白。 但有必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吗？ 人都到齐了，孔游拍拍手，操起大喇叭，道：“集合了——” 今天不仅要拍宣传片集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金主爸爸那边来考察大使了。 - “虽然我们是由万铭直接注资，但谁会嫌钱多呢？”孔游颓废道：“是的，我承认，我有私心。我还想给你们多做几套衣服……今天来的这个是super品牌的大使，据说是在签合同之前要考察一下剧组的实际情况，免得损害品牌形象——靠，这种话都能说的出口！” 柏生在 “就是他们要派人评估我们剧组有没有火的迹象，看演员的潜力，看服化道，看拍摄手法，看最新进度……”孔游最后简而言之，总结：“就是事儿逼。” 柏生：“可咱们剧组需要那点破钱。” 孔游深以为然：“对。……你说的没错。唉！总之大家都准备一下吧！” 结果剧组运气还点儿背，临到拍摄了，突然下起暴雨，众人只得转移阵地，去拍室内戏。 原本孔游打算拍那场白胤文舍身救拓跋竣的戏的，作为一个资深导演，他深谙糊弄学，对这种看不出门道的外行人，场景宏大、感情冲突激烈的场景，更能让他们感受到“哦你们是有在认真拍的”，奈何天公不作美，只能换场次。 换的是下一场，拓跋竣白胤文书房中对坐写诗，这种细腻的情感波动公认最难拍，一搞不好就会非常灾难。 孔游那个愁啊，烟蒂都快掉鞋面上了，“你俩给我争气点。” “嗯，我没什么问题。”柏生淡淡道：“其他地方不出岔子就行。” 这话他曾说过的，沈潜脸顿时又是一个精彩的绿：“？” 被这么一打岔，孔游真是又气又好笑，“你这什么时候都不忘挤兑人是吧？” 柏生笑眯眯：“还好啦！” 三人团在一起说着说着，考察大使从休息间里走出来了。 是个精瘦精瘦的男人，戴一副方框眼镜，嘴唇薄得能削面，看上去非常不好相处。 事实上也的确很不好相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柏生，眼神非一般的嫌弃。 在他看来，都别说什么演技不演技的了，演员对公司唯一有用的就是商业价值，剧组除了沈潜没几个大咖不说，竟然还有个定/时/炸/弹一样的柏生？ 沈潜前段时间由于剧扑街，人气也逐渐下滑了一点，某高奢品牌都把他的title降级了；周忆宁因为走的风格太限制，除了少女用物基本没什么代言可接；刘谨更别说了，到现在还有人叫他小柏生呢；至于柏生……他对柏生的印象相当差。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这人竟然现在一个商务都没有。 那柏生对这个剧组有任何的价值吗？演技也一团糟，现在带来的流量也只是无用的流量，他已经见到过不少个误以为粉丝能买单结果无人问津的糊剧了，投资商们赔的哭爹喊娘，裤衩子都差点保不住。 一个照面，他就已经把这部剧拉入了不入流的名单。 柏生被他拿那吊梢小眼儿瞅了半天，跟方圆说：“感觉他很不喜欢我。” 方圆哈哈一笑：“那你真是感觉对了。” 柏生：“……” 他总感觉最近经纪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怨气，是因为大丫也跟着来剧组了吗？是他的不对，不能老是让管家当大丫，要采用大丫二丫轮换制，一三五管家当，二四六经纪人当，星期天抽签。 方圆暂且不知道柏生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神奇的东西，也幸亏他不知道，他要知道了估计就是对着后脑勺糊一巴掌了。 孔游最后抽完烟，道：“各部门都准备一下吧。” 这场戏是文戏，二人在侯爷府的书房内对坐相谈。彼此已共经患难，同生共死，白胤文更以同一块陨铁所制的兵器相赠，在他眼里，拓跋竣是他此生难遇的知己，唯一的交心之友。 但他未曾想到的是，他面前的好友，来到书房的目的是为了取得机密。 足以颠覆一整个侯府的机密。 这场的难点更在于拓跋竣，因为他的心理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分明一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不择手段几乎是他生存的本能，却在这个温和的午后，面对白胤文的双眼，他平生第一次迟疑。 “都准备好了吗？”孔游的声音在场外响起，“一、二、三，A！” -- “书房重地，我进入真的无事么？” “有什么关系。”白胤文笑意盎然，信手沾了点墨，却甩的满袖口都是，“我小时候，娘想让我进书房都得用鞭子抽，现在主动想进来，有什么好拦？” 拓跋竣轻轻笑了笑，只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白胤文也扬起嘴角。 他从小就野，成天见着空了就钻出门，书也不爱读，所幸父母还算溺爱，不读就不读了吧，就这么让他野成了个侠客，结果现在提笔忘字，墨都快在宣纸上聚成泊了，还是一个大字写不出来。 拓跋竣静静看着他，视线却飘向四处。 他有别的事情要做。 白胤文架着笔，突然道：“我好像还没见过你写字。” 拓跋竣回过神，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想看吗？” 他坐到白胤文对面，轻轻扶上了白胤文握着毛笔的手。他的肤色还是比白胤文要苍白许多，泛着血色，二人的手指交缠，触感温凉，白胤文愣住了，随后又笑开来：“上一次有人扶着我这么写字，还是五岁时呢。” 拓跋竣没应答，他垂下眼，扶着白胤文的手，缓慢地写下一个“竣”字。 白胤文睁大眼看着，困惑：“这个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拓跋竣没答。 白胤文抬眼，见他神色隐忍，也不再追问，“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萧何，继续吧！” 萧何。 拓跋竣有些模糊地想，即便是到了现在，白胤文还是连自己的真名都不知道。 他对自己分明一无所知，却…… 拓跋竣对上了面前人的那双眼。 纯澈无暇，满是信赖，琉璃珠一般反射出自己怔楞的脸庞。这可能是世上最信任他的人，这可能是世上最在乎他的人，这是白胤文，他即将要踩下的第一级台阶，他最终要踢开的绊脚石，他利用的对象，他—— 今生最虚伪，却又唯一的好友。 拓跋竣垂头，低低笑了两声，分不清是在笑谁，他做下了决定，却在反复告诫自己他并不犹豫，他不能犹豫： “……继续吧。” --- “CUT！” 柏生将手收回来，看向孔游。 孔游的脸色有点不太好，虽然他并不想卡，但还是要尊重工作，“柏生这边非常OK，拓跋，你的情绪不对。太平了。” 沈潜抿着嘴，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情绪没进去，“嗯。” “你要体现出你的纠结，这对拓跋竣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孔游给他讲戏，“……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痛苦的决定。我知道这很难表现，但你要运用你的肢体……” 这边在讲，那边那个考察大使慢悠悠地冷哼了一声。 柏生觉得吧，他那个音量，就是担心全中国十四亿人听不到似的，“您怎么了吗？” “哦，没什么。”精瘦男人不阴不阳地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笑道：“只是觉得，咱们剧组的演员，业务水平偏低啊。哦，忘了说了，你也不除外。” 柏生：“？” 方圆：“？” 柏生“？”是因为他觉得这人在睁眼说什么瞎话，自己明明就好棒棒，而方圆“？”的意图更加简单粗暴一点，就是他已经好久没见到有人敢在柏生面前这么装逼了。 柏生看着乖，实际上很扎人的，四舍五入一下，他就是一朵带刺の玫瑰。 “我是不懂你们什么所谓的演技，”精瘦男人侧了侧头，居高临下道：“但作为一个演员，对方表现不佳，你却没能把他带进戏里，这不就说明你的业务能力也就一般？” 柏生大为称赞：“好响的屁！” “注意你的言辞！”男人厉声呵斥，“我是代表super品牌来考察的！” 柏生无情驳回：“还考察，你要是来考勤的我还能让你三分。” 男人恼怒：“就你这种没有能力的演员，难怪身上一个商务都没有！谁敢和你们剧组合作？” “说得好！”柏生眼神一转，立刻打蛇上棍：“你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下一场能把对面的演员带入戏证明我的能力，你就可以和我们剧组合作？” 精瘦男人：“呵呵，行啊！有什么不行！” 他错眼看去，那演拓跋竣的还一脸愁容地站着听导演讲解呢，这什么人还真挺敢说啊，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纯属是。 柏生套到话，又开始笑眯眯的了：“好哦。” 方圆突然感觉背后又凉飕飕的：“……” 这小兔崽子是不是又要使阴招了。 讲戏结束，沈潜明显还是没有准备好，又碍于旁边考察人的视线，整个人看上去颇不平静，一点都没有入戏的样子，孔游也能感受到他的勉强，顿时沉沉叹了口气。 唉。 现在先别想什么商务了，赶紧把这一条先过了吧。 眼镜男看着二人的神色，嗤笑着用中指扶了扶镜片。 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这就是。 “准备好了吗？”孔游颓废的声音响起，“来，一、二、三，a！” 前头的拍摄一如往常，甚至沈潜比上一回更紧绷了些，就在眼镜男正想冷笑之际，突然，沈潜的演技肉眼可见进行了一个巨大的飞跃！ 只见他握着柏生的手一紧，整张脸的神情骤然生动了起来——那是怎样的神情啊，隐忍中带着痛苦，疯狂中带着压抑，就连他的手臂，都无师自通地开始了细腻到极致的颤抖！这根本不像是能演出来的动作！太惊人了！ 一秒入戏！ 监视器前的孔游都惊呆了。 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沈潜一直以这种高爆发的状态演到结束，就连结束后都一言不发，一副入戏之深的模样，精瘦男人只感到自己的脸皮一阵火辣，他尴尬极了。 但更尴尬的是，现场几百号工作人员，刚刚都听到了他说的话，现在正不约而同地把沉默的视线移向了他：“……” 他被众人盯着，更是觉得脸面无光，急匆匆撂下一句话就离开了：“要签合同就快点签！” 人走了。 众工作人员很配合：“哇——” 柏生在欢呼中，骄傲地缓缓叉起了小腰。 “卧槽——”孔游做了这么多年导演，还真没见到过能这样的，他简直不可置信：“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大功臣啊！！必须奖励你今晚吃十个大鸡腿子！” 柏生翘着鼻子，“你去问沈潜。” 另一边，明明已经拍完五分钟了，沈潜还是独自一人跪坐在桌前，一副自闭不想多说的模样。 难道是被小天才柏生打击到信心了？ 孔游摸过去，提问：“请问，你刚刚是什么感觉？” 沈潜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了：“你玩过笔仙吗？” “？”这什么鬼问题，孔游莫名其妙道：“玩过啊，怎么了？” 沈潜苦涩一笑，“…我刚刚就是那样的感觉。” 短短一行字，却透露出无穷的疲累和苦涩，还有微不可见的恐惧。 孔游视线往下一挪—— 沈潜方才还和柏生亲密交叠的手指上，现在已经布满了深刻的手指印，那残酷又美丽的痕迹，那危险又刻意的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打完二战回来呢，五根指头都特么快摩擦出硝烟味儿了。 沈潜那微妙的颤抖，那痛苦的神情，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柏生。”孔游也跟着沉默半晌，才道：“……你这手劲挺能藏啊。” 什么物理入戏大法，他真的悟了。 第23章 闷闷不乐 Chapter.23 没过多久, 整个剧组都知道柏生手劲儿大的事情了。 柏生对这种流言的传播速度感到很困惑，“我觉得只是一般啊！为什么被他们说的好像《考察使刁蛮偏为难·柏三朗怒打逞英侠》一样。” 方圆的评价是：“平时没事少看点武侠小说。” 管家一向不怎么参与他们的对话，只是眼疾手快地往柏生手底下塞了个坚果, 柏生倒也拿起来就吃, 只不过发现壳挺硬之后，他没有犹豫片刻, 就选择了上牙啃。 方圆莫名哼唧：“不对，不对。” 柏生：“嗯？什么不对？” 方圆：“你不应该先躺下来, 在肚皮上垫一个石头，然后双手举着坚果在肚皮上砸开吗？” 柏生：“我看起来很不像智人吗？谁肚皮那么硬啊！” 方圆吭吭哧哧的笑, 余光发觉管家还是那副静静立在旁边与世无争的模样，突然想起来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管家, 为什么大家都叫你管家，不叫你名字？” 柏生也对此有点好奇。 书中的管家就是个配角的配角, 出场次数不超过三次，自然也无从得知他的真名。一般来说家里雇佣的人也不会单纯以职位来代称的吧？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管家可疑地沉默了三秒, 才不情不愿地张口：“家父姓竹, 以前住在琅西北内，用地名来给我起名……” 方圆：“所以你叫琅北？这名字还挺有诗意，和你不搭啊。” “不。”管家瘫着脸道：“我叫西内。” 方圆：“…………” 柏生：“…………” 这什么清新脱俗的名字, 半晌方圆才道：“不论是起名的方式, 还是起名的内容，都相当立本啊。” 柏生赞同：“还是叫管家就好。” “小少爷想怎么叫我都可以。”管家转向方圆, 重复：“听清楚了吗？西内。” 方圆隐隐约约感到自己被骂了：“？？？” super品牌也很快和剧组正式签订了合约, 也就是签了合同, 柏生才知道这是个国产车的牌子, 顿时觉得是该找个人来考察考察，古装剧和国产车签商务，那这画面也太玄幻了。 但考察大使走之前，还是不阴不阳地刺了柏生一句。 “连个商务都没有！你作为一个艺人得有多失败！你的粉丝都在别家面前抬不起头！” 他走了，柏生在原地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方圆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模样，都快心惊肉跳了：“你别听他胡说，商务根本就不是衡量一个演员价值的唯一标准。那些个老演员，他们难道就有很多代言吗？我们要……” “方圆。”柏生打断了他，暗自沉思：“我看起来就那么贵吗？” 方圆：“？” 柏生：“就那么令人高攀不起吗？” 方圆：“……”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全天下的人被打击，柏生都不可能被打击。这个人对于自己的自信是相当狂野的，于是会直接省略掉“怀疑人生”这个环节，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不要反省自己，要指责他人”。 一种相当健康的人生态度，但方圆还是觉得应该和周忆宁稍微中和一下，因为这态度好是好，就是有点儿费经纪人。 拍摄进行的很顺利，期间孔游还看了天气预报，特意选了半阴不阴的时候组织了一场媒体探班，把那场考察时没能拍成的对手戏给拍了，效果显著，记者们人都傻了。 这还是外人第一次真正来到剧组内部，之前年度盛典时那个递橘子的GIF流传太广了，但业内人总是想得要更多一些的—— 毕竟现在是个人设时代，说不定那是剧组演的呢？就为了另辟蹊径，吸引人眼球呢？ 于是当他们看到柏生艰难地吭吭哧哧背着将近一米九的沈潜拍戏时，心头不由想，果然是这样。 娱乐圈是很残酷的，流量为王，你一个刚复出，没粉丝没实力的艺人，怎么可能还欺负人？不被欺负都算不错了！ 结果拍完时，众人眼睁睁看着柏生走到沈潜面前，表情轻松。 柏生：“我们是不是平等的？” 沈潜：“是、是啊，怎么了？” 柏生：“我刚刚背了你，你好重，我好累。” 沈潜：“？” 柏生：“所以，你也得背我去拿盒饭。” 沈潜：“……” 三分钟后，众人看着柏生在沈潜背上欢快地蹬着腿“驾驾驾~”时，脸都麻了。 沈潜。 沈潜！！！ 你是影帝啊！是最有潜力的新人演员啊！！你为什么会这样！！孔导演！！你为什么就在旁边看着！！你为什么不阻止！！刘谨！！你的眼神为什么充满了羡慕！！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他们不理解。 当然，也有比这个要更重要的事。 业内人几乎都知道沈潜宁愿自降片酬也要接这部正剧的原因，那就是和女主角拍的感情戏几乎都不尽如人意。简单来说，就是没有那种CP感，就算是演现下经久不衰的什么霸总啊，王爷啊，什么强取豪夺啊，什么火葬场追妻啊，也并不会让观众们觉得甜甜甜或是苏苏苏，她们看了只想报警。 后来有人分析，这极有可能是一种玄学，有的人他就是天生和女演员没有CP感，那么要不要选择和男演员搭一搭戏呢？ 这些人来探班之前还觉得这种言论就是在瞎几把扯淡，结果来这观摩一天，竟然发现说的还真挺对。 别的不说，就这场戏，二人相偎相依生死共存，耳鬓厮磨却又心怀鬼胎，这是他们第一次抛却界限如此亲密接触，却又在这样一种极端的时刻，那血腥味中压抑着的涌动暗潮，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沈潜垂着眼问出“只是朋友吗”的时刻，简直像是说出了场外这些人的心声。 朋友个毛线啊！作者写的时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柏生的演技也刷新了他们的认知。虽然他明显没有什么科班训练过的痕迹，就连导演有时讲的一些稍微深入的术语都听不懂，但这不妨碍他实在是太灵了。 与生俱来的灵动，那股鲜衣怒马的少年气，在预剪的预告片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四十秒的预告中，柏生的镜头满打满算只有三个，飞花相逢的初识，生死交托的沉郁，最后一幕，书房中窗外阳光正盛，他端坐着看向对面之人，在他纯澈的瞳孔中，倒映出了宴国的尸山血海，民不聊生，景物飞速变幻，最后的最后，只剩下浑身浴血却孑然一人的拓跋竣。 柏生和沈潜低低的声音交替响起。 “你会记得我吗？像我忘不了你一样？” “若无世俗，当阵风也不错。踏遍群峰，揽过绿水，你我一同，再看这人世间……” 画面渐黑，三个烫金大字逐渐闪出。 《江山困》。 这是尚未公布的画面，来探班的媒体们看完，第一反应就是，这部剧要爆。 靠炒话题度来增添曝光量的剧组一般质量都不好，质量好的剧宣传没有落脚点又很容易拉胯，这部剧前期很好地利用了柏生这个话题人物，顺便再叠上了年轻影帝挽尊之作的BUFF，又加上了一个貌美如花看着就让人神清气爽且竟然还不恋爱脑的自强女主角，最后坏人也受到了惩罚【此处指男主角】，整部剧没有一位演员演技稀烂，主旋律也相当正能量，就算是管家去审核也肯定让过，这还能不爆？ 作为很具有前瞻性的媒体，他们要提前对这部剧做出反馈，达到一个双赢的局面。 孔游叼着烟送走这群人的时候，脸都快笑烂了，“欸！会的会的，会继续保持，欸，慢走……” 柏生在他身后探出脑袋：“记者怎么说？” “reporter。”孔游回头，仰视着他，多少有点无语了，“你怎么还在上面？” 柏生没动弹：“什么什么还在上面？” “少给我装蒜！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孔游怒喝道：“还不赶紧从人家沈潜身上下来！！” 都“驾驾驾”了多久了还背着呢，这不是抢别人管家的事情干么？！ 沈潜报以苦涩的微笑：“……我没事的，导演。” 都说男人普信会倒霉，他算是明白这句话了，他的自尊心在这个剧组三番五次受到了毁灭性打击，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以为全世界基佬都要喜欢他的沈潜了。 他大彻大悟了，他错了。 孔游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烟都差点掉地上：“……沈潜，咱就是说不要被职场PUA了，你要警惕一点。” 沈潜：“哈哈，我一个成熟男人，也不至于会被PUA吧。” 柏生被导演骂了，从沈潜背上默默爬下来。 孔游满意地吐出口烟—— 沈潜：“就下啦？” “？”孔游差点把烟呛回去，“干嘛？！不然还要给你个好评再下？！” 他看着沈潜，对自己这个剧组的未来发展颇有些担忧。 就这个形式，柏生是要打遍天下无敌手啊，除了自己，谁还治得了他了？这要是把人给惯坏了，到下一个剧组去还这样，不得给人骂死啊？ “说正事，”柏生老神在在地问：“他们怎么说？” 他还是挺在意外界对自己的评价的，毕竟新手上路，第一次演戏，就算是小天才心里也是稍稍有点忐忑。 “嗯，怎么说呢。”孔游看了柏生一眼，有点不大想夸他，免得这人小腚又撅上天了，“大概就是说什么脱胎换骨，什么灵气斐然，什么惊天巨变……” 事与愿违，听着听着，柏生的小腚还是撅上天了：“还有？” “还不够？”孔游真是看他那个小样，“你表现的好自己知道就行，还非得人夸是吧？” 沈潜在旁边默默也露出了期盼的目光：“我呢？” “你？”孔游抽了口烟，极致简洁：“沈潜，天选下海人。” 沈潜一噎：“没了？” 孔游：“That's all。'” 沈潜：“？？？” 他那苦涩顿时从嘴角蔓延到了心尖，隐约悲愤了起来。 谢谢啊，还不如别让他知道，这公平吗？凭什么？凭什么对柏生就是赞美之词花样百出，对他就是适合下海？这算是夸吗！为什么？他好恨，为什么这世界是这样的—— 柏生：“走啦走啦。” 沈潜下意识弯下了腰。 “……”孔游真是快崩溃了：“他说要你背了吗！！你干什么啊！！！” 不行，他想，必须得找个机会打压一下这小兔崽子的嚣张气焰，不然哪一天他真就爬到所有人头上去作威作福了，作为一个称职的导演，他要平衡演员的关系，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 孔游很快找到了这个机会。 剧组公布开机后，后勤组纷纷接到了各个演员的官方后援会要求探班的消息，于是统筹兼顾了一下，决定在这周开放粉丝探班，为期半天。 为了控制人数，后勤组还特意选了工作日星期三，影视基地在郊区，乘车过来也要一个多小时，这就非常考验粉丝们的真爱程度了，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也不会特意请假，横跨大半个中国飞过来探班。 方圆当了多少年经纪人啊，立马就发现了盲点。 人不怕自己没有，就怕别人有了自己没有，柏生现在作为一个刚复出不久的风波艺人，别说当初的后援会早就解散了，真爱粉都脱的差不多了，就算有，能特意在工作日过来给他撑场子的也几乎找不出来几个。 也就是说，到时候很可能出现一种情况，就是别人家粉丝都来了，柏生家没人来。 网上这个小道消息一发，网友们又开始啃着瓜子聊天了： 「啊这，也太尴尬了吧，某些没粉的艺人得多羡慕啊」 「隔壁沈潜家好像说是心疼他，准备开过来一辆应援车，果然成熟男人就是富婆粉多」 「刘谨家不也是？前几次虐到粉了，这次还搞了什么花车，说要把易拉宝都扛过去呢，满打满算也有二十几个人了吧，很多了」 「柏生那边没人组织吗？」 「后援会都黑头像不更新三个多月了，哪来的人组织啊」 方圆还真有点愁。 但真到了周三那天，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片场门口难得这么热闹，捧花摆的一地都是，还有各种粉丝送过来的奶茶零食小麻花什么的，沈潜早就被一大群粉丝包围走了，正挂着招牌君子笑给人挨个签名，周忆宁也难得这么开心，被一群大姐姐们追着摸脑袋，刘谨更是重量级，粉丝呼啦来了一群，正瞪柏生呢。 其他小配角都好歹来了两三个粉丝，都笑的好开心，只有柏生孤零零站在角落里，面前一个人都没有。 柏生没说话。 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管家正垂着眼给他擦汗，方圆和孔游站在一起，对视了一眼，各自都明白了心里在想什么。 唉。 柏生这样的性子，的确需要磨一磨了。成天横行霸道鸡飞狗跳的，仗着大家都喜欢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事。 上次媒体探班，还敢骑着男主角到处溜达，要不是来的媒体都是自己人，都有利益牵扯，这被人拍到不得又添油加醋写他娘个一百篇黑通稿啊？ 人在娱乐圈，就是得变得圆滑一点，瞻前顾后一些，谨慎，才能让从前的事情不再重演，所以，这次冷处理虽然有点伤人心，但对柏生来说的确是必需的—— “方圆。”柏生突然叫了他一声。 方圆的思绪被打断，偏头：“什么？” “为什么还没有人来看我呢？我等了好久了。”柏生垂着脑袋，语气头一次闷闷的，眉毛微皱，嘴唇抿着，看上去真是非一般的委屈：“……就因为我没有商务吗？” 管家：“！” 孔游：“！！” 方圆：“！！！” 一片无言的寂静中，方圆冷静的想，去他娘的冷处理，去他娘的磨磨性子，咱柏生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水獭：“别急，说不定是堵车了，我马上给你联系，很快就到。” 别说是联系了。 花钱雇人也得来！ 第24章 陷进去了 Chapter.24 孔游正闷头抽烟呢, 发现管家正在看自己，那眼神分明古井无波，却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心虚的情绪：“……” 看他干啥！搞的好像是他把柏生粉丝拦下来的一样！他是威震天吗！ 柏生显然这次是真有点不开心了, 方圆打着电话呢, 他坐到角落里的小板凳上，开始上网冲浪。 结果一上线, 就收到了粉丝群里的轰炸： 【@柏生我们来了啊！！马上到马上到马上到】 【我去，不是说就在附近吗？绕半小时了怎么还没到】 【我按O德导航走的, 应该没错吧？】 最后一条信息是半小时前，一句【这是要我们游过去吗？！】振聋发聩, 还附上了一张导航地图，她们和剧组的距离不远，也就中间隔着一条美丽的小河。 就在眼前, 却又无比遥远。 柏生：“……” 他又开心了。 方圆焦头烂额打完电话回来，都想雇个群众演员了, 发现柏生又开心了，对他翻脸如翻书的速度感到很是好奇, “怎么了这是？” 柏生把屏幕递给他, 慢腾腾说：“有人来看我的。” 知道的明白来了五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五百个人，看给他骄傲的。 方圆心头的石头这才缓缓落了下来。 周忆宁原本一直在偷偷关注柏生的脸色, 咬着嘴唇纠结半天自己要不要过去了, 看到现在他的神情恢复正常，才松了口气。 她很害怕别人不开心, 特别是喜欢的人不开心, 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给她纠结的, 鞋底子都快和地面摩擦出火星了。 终于，又过了一个小时，柏生的五人粉丝团抵达了片场。 孔游下意识地迎上去，眼睛还没移到呢，话先流利地出来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了，她们身后那辆大卡车，上头满载着橘子，小粉丝们脸上带着丰收的喜悦，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淳朴的乡村老农。 “……还带什么东西来啊。”孔游默然把话补完了，职业生涯里真没见过这种画风的，心里头跑过一万个卧槽，“你们是走错了吗？我们剧组没买橘子。” 人家粉丝来都是送什么奶茶坚果小礼品，精致优雅不便宜，这倒好，直接运一车橘子过来，当剧组是菜地啊？ “不是，我们来看柏生，这橘子是给剧组的。”为首的女粉丝热情洋溢地剥开，递给导演，“吃一口吧，最早一批的砂糖橘，特别甜！” 孔游一愣一愣的，也没拒绝，接过一咬。 怎么形容呢，这个剧组里灵魂出窍过的人当即又多了一位。 孔游：“…………” 你管这叫粉丝？！这不是一丘之貉？？ 听到声响，柏生背着手手出来了，表情很淡定，“进来吧进来吧，都别客气。” 淡定的好像这个剧组是他家。 孔游觉得再这样，加导给他当算了。 柏生是第一次体会到有粉丝来看自己的感觉，粉丝也是第一次来剧组，五个女孩子齐刷刷地在柏生屁股后头排成一排，好像在开什么神秘的小火车。 “柏生，这是什么啊？剧组还在施工吗？” “这是机械臂，拍摄用的。” “柏生，你热不热？” “有点点热。” “柏生，你这个服装是可以公开的吗？” “已经公开过了，没事的。” 方圆在旁边，突然警觉出来一件事—— 那就是柏生，好像有点紧张。 天，这是多稀罕的一件事啊！就他那个死水獭不怕开水烫的样，竟然还会紧张？太不可置信了！ 殊不知柏生确实有点紧张。他以前有出席过公众场合，发言也不怯场，但是唯独没有和喜欢自己书的读者们单独见过面，吃蛋不用看母鸡，他一直奉行着这个原则，所以现在粉丝们真来看他了，他还有点稍微的不自在。 ……毕竟真有到那种和读者见面的场合，一般也都是读者怒喝着“你懂什么是爱情”然后一个水桶往他头上暴扣吧。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方圆很贴心地给了六个人单独相处的空间，过了十分钟，他打算过来溜达看看的时候，惊觉柏生竟然在给五个粉丝表演怎么空手砸坚果：“？你干嘛呢？” 小粉丝很热心地帮柏生解释：“他说剧组里只能吃坚果，要控制体重。” 另一个粉丝也踊跃发言：“柏生说其实他根本不会胖，只不过是剧组里有个管家婆，老是管他吃东西——奇了怪了，我也没看到有女助理啊？” “……”方圆深情凝视：“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管家婆就是我？” 柏生：“。” 小粉丝们：“。”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点尴尬了起来。 但很显然粉随艺人，小粉丝们也像柏生那般脸皮极厚，马上若无其事地开始转移话题：“这坚果真硬啊……”“这桌子也不赖……”“这小手真白啊……” 柏生和小粉丝们愉快交流了片刻，又有人来搅局了。 附近估计是个公共洗手间，两个刘谨的粉丝甩着手上的水从里头出来，在看到一行人时，神情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无论大众怎么想，他们家一向是把柏生当做死对头来看的，当时柏生出事的时候，他们恨不得弹冠相庆，开心到飞起，结果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柏生不仅成功复出了，还抢了刘谨的角色，这怎么能让人不生气？ 果然，二人对视一眼，骤然抬高了音量： “最近小谨的代言真多啊，物料也多，广告一个接一个的，看都看不过来，真烦。” “这也不能怪他啊，谁叫他商业价值这么高，商务争着抢着找他呢？” “是啊是啊，特别是前几天还认领了2021年东方枝珠蓝血奢侈品牌中国大陆区特邀鉴赏大使，地广铺的满店面都是，这也太幸福了吧！” 柏生：“……” 别的不说，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群人能把“2021年东方枝珠蓝血奢侈品牌中国大陆区特邀鉴赏大使”这行不换气都说不下来的字吞吐得如此流利，能千锤百炼到这个地步，很难不赞扬一句工匠精神。 方圆立马就要开口，却被小粉丝拉住了衣角，“你退后。” 方圆：“？” 小粉丝们撸起袖子，“这么有兴致，大中午的练美声呢？” 对面一噎，“说句话你们也要对号入座，我又没说你们。” “什么叫对号入座啊？”小粉丝道：“我问你几个问题，请回答。” 小粉丝：“那什么蓝血奢侈品牌，你买得起吗？” 对面：“？” 小粉丝：“他代言，分你一毛钱没？送你了？这么高兴？” 对面：“？？” 小粉丝笑眯眯：“柏生还会给我们砸坚果多吃点，你哥哥只会让你们砸锅卖铁。还傻乐呢，乐啥？” 对面：“？？？” 方圆看着三句话内，对面两人无言以对，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迷茫：“……” 为什么他好像幻视到了刘谨和柏生掐架的场面，也是这么小学鸡，但也是单方面的碾压，这巧合也太巧合了。 “柏生。”小粉丝怼完人，非常仗义地拍了拍柏生的肩膀，“咱不急，不争馒头争口气，商务的事，从长计议。” 柏生有点愣，他头一次找不到机会开口：“好。” 半天的时间很短，小粉丝们没待多久就走了，据说大卡车租用的时间比较短，她们得早点开回去还。 非常朴实，非常实用。 方圆缓缓：“我有预感，这件事之后又得撕起来。” 现在已经很多人拿柏生没商务这事儿嘲讽了，也不知道这些人一天到晚的怎么这么闲。幸好闻家那两个都暂时没作妖，不然又是一阵烦心事。 柏生也没想到，他的小粉丝们会是这个画风，他有些感动：“我其实不是很在意那些什么商务的，这些身外之物，我一向不是很看重……” “要不然你就代言橘子吧？”方圆突然异想天开，“当季砂糖橘，也挺好的，还宜家宜室。” 就用那个GIF循环播放，喜剧效果拉满。 柏生直接否定：“不行。要比那个高端。” 方圆：“？什么比那个高端？” 柏生沉着：“2021年东方枝珠蓝血奢侈品牌中国大陆区特邀鉴赏大使。” 方圆：“……” 你这不是相当在意吗！！倒背如流多少遍了！！ - 另一边。 许久不见的闻家。 白手套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闻先生，你说什么？” 大理石书桌上，白花花的材料铺了满桌，闻鹤端坐着，重复了一遍：“我要给柏生代言。” “……”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啊，白手套谨慎地组织着自己的措辞：“我能明白您的意思，但为什么？” 柏生代言不代言那是他的事儿，再不济也是他公司的事，跟闻鹤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这么突然。 闻鹤面无表情地解释：“如果他没有商务，他的个人形象就会受到损害，如果他的个人形象受到损害，那么就会导致剧组的形象受到损害，进一步导致我的利益受损。” 逻辑毫无破绽。 这话说的。 白手套震撼了。 如此强词夺理，却又如此理直气壮，思维竟如此跃进，能做老板的人就是不一般。 闻鹤并不在意他在想什么，闻鹤只是瘫着脸进行了一个最后的总结：“所以，柏生需要一个代言。” 白手套低声吐槽：“这说的也能信？” 闻鹤没听清：“嗯？” “啊，不是，我说您真的好费心。”白手套又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言辞，“但是，您旗下的影视公司目前也不是随便就能联系到相应的资源的……” 看闻鹤现在这个状态，肯定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拿几个东西给柏生，至少也得要格调稍微高一些的吧？ “嗯。”闻鹤缓缓拿出一页纸：“我已经想好了。” 白手套眼神一转，在上头惊鸿一瞥，竟看到了房地产三个大字，顿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视力：“？老板，房地产？” 别不是在逗他吧！！ 闻鹤：“嗯。” “不是，”白手套张口结舌，“不会有人为了代言人去买一套房子的吧！” 闻鹤沉着：“我会。” 白手套：“……” 这他妈四舍五入就是金屋藏娇吧！！ 柏生不是老板弟弟曾经的未婚夫吗！！什么时候和老板到了这种关系了？！上次老板不是还惹他生气了吗？？贵圈真乱啊！！ 闻鹤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白手套头皮一麻，开始艰难地组织言辞：“我认为是有可行性的，但是您需要先联系一下柏生先生，这样双方合作才比较愉快。” 前几句都还好，当听到“联系”这个词时，闻鹤缓缓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突然陷入沉思。 “？”白手套问，“怎么了吗，闻先生？” “我问你。”闻鹤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淡地问： “什么情况下，你会有意不存一个认识的人的电话号码？” 语调平淡，语气平和。好像这只是普通的一天中一个普通的问题。 但白手套却悚然一惊——他多年在老板手下苟且偷生的第六感在疯狂警告他，这是一道十足凶险的送命题。 “是这样的。”白手套大脑紧急运转，在多年工作经验的帮助下，不到六秒钟就迅速给出了一套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答案：“……是不是有这种可能，就是对方比较仰慕您，但是又期待您亲自开口让他加联系方式，所以才会迟迟不存的呢？他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您亲自找他的机会。” 闻鹤：“。” 白手套胆战心惊：“老板？” 闻鹤：“你说的很对。” 白手套：“……” 闻鹤起身，风衣下摆拂过桌面，他似乎心情相当愉快，虽然面色依旧如常，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些许，“这季度奖金翻倍。” 白手套：“！！！” 在狂喜之中，他脱口而出：“老板，难道说柏生就是那个故意不存你电话号码的人吗？”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闻鹤面无表情地转头：“。” 白手套：“老板？” 闻鹤冷酷启唇：“你奖金没了。” 白手套：“？” 捏妈啊！！！ 第25章 预告发布 Chapter.25 闻鹤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白手套在心里扎小人了, 他面不改色地步出会议室，心情有些难言的轻快。 铃声响了，是默认的音乐, 他看了眼备注, 接起：“妈，什么事。” “老大, ”闻母的声音在那边中气十足地响起来，“我真是要气死了！网上那群人又在嘲笑小柏没商务——” “……”闻鹤淡淡道：“哪些人？” “我不知道。”闻母很快地接, “但别人有的，我们小柏也要有。别人没有的, 我们小柏也得有！” 《江山困》是闻鹤的公司注资，试剪出来的预告片和花絮第一时间是会传过来的，闻母软磨硬泡让闻鹤把视频发给自己, 然后把那四十秒的预告片循环了一整天。 闻母虽然人不在饭圈，但行为却隐隐约约有了唯粉的风范——她不仅看, 她还要自己用爱剪辑把柏生的八秒镜头剪出来，在家里养伤的闻萧一出房门, 差点被气个好歹的：“妈！你在干什么啊！！” 他现在一看见柏生就感觉五脏六腑隐隐作痛, 现在看到这人在屏幕上一副小天使的模样，吓得一哆嗦，脑海里就瞬间浮现起了那晚紫菜蛋花拳的神威。 这人是麻袋吗, 怎么这么会装！！ 闻母头也不回, 继续跟闻鹤打电话，“嚷嚷什么, 躺回去。” 闻萧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顿时更加悲愤万分, 把自己遮掩了好几天的伤口全盘托出, “是不是就算我告诉你柏生打了我，你也不会信！” 闻母：“我信啊。” 闻萧：“那……” 闻母：“他为什么就打你不打别人？你是不是先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原因？是不是那天柏生心情不好？是不是你非要往上凑？或者是你那天正好长的比较欠打？” 闻萧：“？？？？？？” 妈！！！ 这世界不会再好了，他如遭雷击，整个人恍惚了。 闻鹤在对面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才慢腾腾道：“我给他找了代言。” 闻母回过头来，对大儿子的态度好了非常多，“什么代言？” 闻鹤：“房地产。” 闻母：“……” 闻鹤的话让她也恍惚了半秒，最后才找出了一个非常务实的角度，“老大啊，虽然价值是比刘谨那什么奢侈品牌高了，但这要让别人怎么晒单啊？” 闻鹤眉头一蹙：“什么是晒单？” “为了证明艺人的商业价值，他代言个什么东西，粉丝就会在品牌方粉丝们是不是有点难了……” 闻鹤不很在意：“我来晒。” 反正那一整个楼盘都是他的。 闻母：“。” 她神情有些复杂，这可能才是真正的一条龙服务，一般人没点钞能力还真做不到。 “之前闻萧闹了那么大的事，亲家那边都有点不满意了，我们必须得做出点表示才行。当然退婚是绝对不可能的。”闻母对老大的懂事很欣慰，“老大，对你弟媳妇好点，没事儿多去看看人家，我都担心小柏一个人在外面，他那么善良，会被人欺负了。” 乍听此言，闻萧垂死病中惊坐起：“妈！！睁眼说瞎话也不带这么说的吧？！还有谁是弟媳妇了，我不承认！！我不承认！！” 闻鹤当听不见：“嗯，我会注意。” 闻萧嚎叫：“哥——” 闻鹤：“闭嘴。” 闻萧：“。” 闻母看二人隔着电话也能配合的如此风生水起，突然觉得自家的小儿子已经被训练出了一种生物本能，那就是他哥让他闭嘴的话就必须得马上闭嘴，不然一会儿就会被抽到想闭都闭不起来。 挂了电话，闻鹤继续向前迈去，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没有方才那么轻快了。 为什么？ 他停步，站在原地，冷着脸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对后头还在为自己逝去的奖金心绞痛的白手套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白手套：“？” 已经开始紧张了。 “为什么弟媳妇这三个字，”闻鹤淡淡道：“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白手套：“……” 他的冷汗又开始簌簌而下。这，只是简短的十八个字，这，就是是那样平淡的语气，却掩盖不了这依旧是一道送命题的事实！ 白手套的大脑急速运转，在顶头上司的死亡凝视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了答案： “其实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非常正常的心理。面对问题要用情境分析，弟媳妇虽说只是个指代词，但现代弟媳妇这三个字多被运用于乡土家庭伦理剧，大数据会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一些家长里短的矛盾，从而产生反感的心理——所以这边我建议您，把这三个字替换成家人，会更为合适一点，您觉得呢？” 闻鹤：“。” 白手套：“老板？” 闻鹤：“你奖金有了。” 白手套：“？” 完蛋。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会不会被鲨人灭口啊！ - 然而闻鹤做好一切打算，却忽略了一个最致命的环节。 “房地产？”柏生皱着脸思考了三秒，决定借用一下刘谨的名言警句：“有病吧？” 已经是深夜了，今天拍的有点不顺利，周忆宁前期的少女演的很好，到后期开始转变时却总让人不太满意。 孔游说她的眼神没有那种“狠”意，让人看不出角色的转变，小姑娘试了十几条都没过，拍到凌晨，导演最后还是决定先把这条搁置，她觉得自己拖累了进度，自责地哭了半天鼻子。 柏生回来洗完澡，都已经三点了，方圆和管家都还没走。 “跟导演组那边确认过了，预告片正式发布是明天中午十二点，官博同时也会发布花絮。”方圆肉眼可见地有点紧张，之前那些路透就算了，这还是柏生复出后第一次发布作品，“我明天会守着，多看看风向。” 不得不说网友们的想象力真是非一般的跃进，粉丝探班日结束之后，不知从哪传来的小道消息说柏生到现在都还没商务是因为粉丝都是僵尸粉，都是家里买来当水军的，然后传下去就变成了柏生没有商业价值，再传下去就变成了业内对柏生的前景相当不看好——方圆怀疑再传几轮，柏生就要变成左手僵尸粉右手水军的新一代数据战士，全网无活粉全靠他花钱的那种。 柏生也对此颇有微词：“说什么呢！我至少有五个啊！” 上次探班就来了五个呢。 方圆一哽：“……你也把标准放太低了吧。” 柏生现在的粉群构成的确很散，老粉多半爬墙了，现在正骑在墙头不知道该不该翻回来，新粉更是游移不定，不知道该不该下脚，缺乏官方组织，可以说是一盘散沙。 人都是慕强的，粉丝们那么看重商务的档次也不是没有道理。 话说到这茬，柏生又想起来闻家那两个糟心玩意儿了：“闻鹤说他要给我代言房地产？他是不是脑子被磕坏了？” 之前宴会那会儿他就觉得不太对劲。 说要退婚吧，他也绝口不提，说要来找茬吧，他又没那表现，那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么关心剧组的近况吗？ 方圆觉得这其中必有隐情：“我觉得这是出于一种补偿心理。” “补偿？”柏生咂摸着这词，“难道他也知道他弟的智商给我带来了莫大的精神冲击？” 方圆倒是比较务实：“不要白不要。” “谁要！”柏生很有骨气，这像什么话，“不吃嗟来之食。” 而且他有暗搓搓观察过，就算是再红的明星，站在房地产广告牌上都会像一个精神的售楼部小弟，他才不要，这太没有逼格了，和他不搭。 管家在旁边默默地听，看了眼手表，低声道：“小少爷，三点一刻，该休息了。” 柏生：“我还不是很困。” “这样的生活作息不健康。”管家道：“总是熬夜容易……” 方圆抬头：“容易？” 管家瘫着脸停顿了一下，异常高情商的换了个不那么不吉利的说法，“容易完结撒花。” 方圆：“……” “管家，”他感慨道：“我要是有你这说话功力，我是不是也能拿十倍工资。” 管家很慷慨：“你可以交钱跟我学。” 方圆：“然后我就可以也成为高情商的人？” 管家：“你就会发现你的工资更少了。” 方圆：“？？？” 我信你个鬼啊！！ 眼看着大丫二丫又要掐起来，柏生连忙拉架，“别打了别打了，大半夜的，来都来了，别吵了别吵了，多大人了，还计较啥。” 听他这么说，管家立马停手了，效果相当显著，方圆的呼吸一下子顺畅了起来。 “在片场里待了这么久，娱乐生活确实有点枯燥了。”柏生感叹，“我好久没出去玩了。” 这附近都是郊区，当然没什么娱乐设施，就连上次他偷渡周忆宁去的网吧都是个小黑吧，坐一起屁股都得半瓣半瓣的放，挤的要死。 管家：“我明天替小少爷联系闻萧。” 方圆没get到：“联系闻萧干什么？” 管家：“免费看耍猴。” 柏生又被突然戳中笑点：“鹅鹅鹅鹅鹅！！” 方圆妒火中烧：“你就不能把这话吞进去让我说？！” 管家说，“给钱。” 方圆：“………………” 迟早有一天他能被气死在这里。 房地产代言是没了，第二天，周忆宁过来的时候，精神不太好，眼睛有点肿。 柏生问她：“怎么了？” 周忆宁摇摇头，嗓音蚊子一样小，“没什么。” 柏生后来听场务人员说才知道，昨天被卡了十几条，她亲妈嫌她丢脸，在酒店里骂的走廊都听得见，估计这孩子昨晚都没怎么睡，太惹人心疼了。 除了周忆宁的戏份，今天早上进行的还算顺利，孔游原本还想补拍昨天那条，看到小姑娘都那样了，还是作罢，笑着对大家道：“马上十二点了，要发预告片了，紧张不？” 影帝沈潜：“……” 小天才柏生：“……” 魂不守舍周忆宁：“……” 没有人理他，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半晌后，只有柏生善解人意地解了围，指着他拿着烟的颤抖手指道：“导演，今天加湿的不是很均匀。” 孔游：“？” 我真的谢谢你啊！ 倒计时不断缩进，终于到了十二点。 《江山困》的预告片和花絮预热，正式发布！ 这几乎是下半年最让人期待的新剧之一了，一早上都有人来了又走，蹲守在官博抢首发，那条视频链接一蹦出来，评论就以每秒几百条的速度急速增加。 预告片在给媒体的预剪版本上又加上了BGM和后期，质感更加厚重，开篇就是浓墨重彩的山水城楼，在近期一众小甜剧中显得尤其脱颖而出。 短短的四十秒，将所有主要角色都放了上去。拓跋竣的阴翳沉郁，蔺秋的灵动活泼，白胤文的少年风流，水墨铺开，画面一转，带着观众前往那个潜藏在历史深处的宴国。 作为一部严格意义来说不算大团圆结局的正剧，预告片的主基调是相当沉重的，但每当一到拓跋竣和白胤文相处的画面，又会骤然明亮起来。 沈潜和柏生，一个是众所周知的CP感杀手，一个是演技稀烂的前不智能AI，竟然在画面中显得无比和谐。 一分钟后，被“蹲蹲”“啊啊啊啊”等评论占据的评论区，终于有了一些真实的观后感： 「草，拓白有生之年竟然能被影视化，还竟然没毁，谁眼泪流下来了我不说」 「这俩真的太亦情亦友了，看着画面情不自禁露出姨母笑但一想到最后的结局是那样残酷，笑容顿时僵在脸上.jpg」 「只放前面镜头无异于把狗骗进来鲨啊！！！两个人都死了也算HE啦，哈哈」 「感觉这剧真的会爆，制作太精良了，四十秒预告片平均每人三套衣服，剧组在煤矿旁边拍的？」 「谁说柏生演技差的？这不是演的很好吗！谁说的，出来斗殴，我信了你的邪」 「本色出演算什么演技好咯~柏粉再挽尊也改变不了这人出道三年目前身上0商务的事实hhhh」 话题度暴涨的同时，众人也顺着官博的链接点进了下一条视频。 那是剧组的花絮。 ……怎么说呢，花絮一开头就是周忆宁在羞答答地表演吹唢呐，视听效果过于震撼，顿时把观众们方才还有点沉重的心思挥没了。 这个剧组显然相当有钱，团建内容极其丰厚，而柏生也跟大众猜测的一模一样，在里头横行霸道，周忆宁负责在他后面海豹鼓掌.jpg，刘谨很少出现，而沈潜…… 沈潜一般出现在各种角落里，像一个英俊的一米九人形立牌。 众人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看到了那个以后被称为入坑必看，经典咏流传的GIF镜头—— 那估摸着是深夜了，剧组刚团建撸完串，孔游还在跟副导演红着脸划拳喝酒，刘谨早已醉死，沈潜酒精过敏没喝，大家吵吵嚷嚷一片，只有摄像头在勤奋地记录着这一切。 而这时，角落里的柏生吸引了观众们的注意力。 周忆宁也喝了一点点，但酒力不胜，很快就醉的昏睡不醒，另一个女配角也和她躺成一坨，而柏生困呼呼地坐在周忆宁旁边，眼神却一直明显地往两人的腰上瞟。 周忆宁今天穿的是有些蕾丝的纯白小上衣，躺下的时候会露出一截腰，另一个女配角穿的本来就是短上衣，腰腹也大大咧咧露在外面，柏生就这样盯了半天，让观众们都有点不适了。 这是在干什么？！ 也太猥琐了吧！趁女演员醉倒了盯着别人腰看？！ 而柏生，柏生终于动作了。 他从镜头外一双修长的手里接过一条小毯子，用力抖抖了两下，在微冷的夜风中，吭哧吭哧地伸过脑袋去—— 用小毯子把两个人的白肚皮都好好盖住了。 还特别用心地拉平了被角，然后有点晕地思索了片刻，在自己的躺椅上躺了下去，把最后一点儿被角也往自己肚皮上一搭，很公平地三个人平均分，然后双手放在肚皮上，瞬间安详入睡。 他柏生保证，绝不会给任何一个女孩子在自己面前窜稀的机会！ 那小毯子还是管家之前买的，上头印着三只正在呼呼睡觉的小水獭，和三个人的姿势一模一样，好似复制粘贴。 排排睡.jpg。 观众们：“……”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夏虫，也为柏生的绅士流下了眼泪。 然而，十分钟后的弹幕爆炸了： 「你们他妈不是说柏生没商业价值没粉丝买单吗！！！我千辛万苦才找到毯子同款就给我全网断货！！！是鬼在买吗！！！！」 第26章 够狠了吗 Chapter.26 其实那条毯子之前销量相当惨淡。 那是一家小众的意大利原创设计品牌产品, 为了体现出水獭那种短短细密的毛感还特意采用了新式布料，绣花人工制作，上架售卖三个月, 销量一看二十七, 由于太糊且太贵甚至都没有人愿意花心思去盗版，难得安安全全苟活到了今天。 毕竟人家都喜欢什么小兔子啊小猫咪小狗狗的, 水獭这种审美对人类来说还是比较先进。 管家为什么能在万众毯子中精确的找到这一条，很难不怀疑他关键词检索了半天, 终于找到了一条认为符合小少爷身份的贵族の水獭之毯。 这品牌的中国代理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自己店铺的首页已然爆炸，随便标的库存都被买光了后, 人麻在当场三分钟：“？” 发生了什么？？ What happened？？？！ 这毯子这么贵！！还真有人买啊？！！！ 他库房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三百条啊！！！零头都够不上啊！！！缝纫机都得踩冒烟了吧！！ 柏生困的时候手边是有什么盖什么，连行李箱都可以拿来盖，根本没在意管家买的是什么样儿的毯子, 于是他在知道这事儿后，缓缓蹙起了眉头。 方圆怕自己天天带头动物塑他的事件败露, 很有些紧张：“怎么了？” “我在想。”柏生严肃地思考了半天，最后才缓缓吐露出自己的想法, “比起水獭, 明显我更像狮子啊。” 方圆：“？” 原来你纠结的是这个啊！！ “霸气、敏锐，凶猛的食肉动物。”柏生面不改色地夸自己，“这难道不是更像？” 管家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小少爷, 这三点水獭也符合，而且水獭头身比好, 看起来更聪明, 狮子脑袋大, 显笨。您比较机灵, 所以……” 柏生被说服了：“说的也是哦！” 方圆目睹全程，大为震撼，顿时觉得自己报个管家的班好像也不是很亏。 不得不说，《江山困》的预告片和花絮都取得了超出孔游预期的反响，特别是花絮，原本只起到了一个补充的作用，却因为那张排排睡.gif出了圈，不少人闻风过来看了预告片，期待值瞬间就被拉满了，更有资深书粉将预告片里的每个镜头都和书中的章节对上号，把孔游那些埋的小巧思小伏笔都一个不落地找了出来，讨论度一时空前。 「这年头IP改剧也这么有钱了，真好！我又想起来上一本我喜欢的小说被改成了五毛特效杀马特，结局还强行改BE，恁娘真想狠狠地把导演给鲨了」 「有没有人说一下没看过书也能入坑吗？权谋剧情会不会很复杂？预告片戏份真的好甜QWQ我真的全程姨母笑啊」 「可甜可精彩了！快来看吧！保证一点虐都没有！我用作者人格担保！！」 「……中国人不骗中国人，作者有个屁的人格啊！！我第一次看到白胤文死了就心梗了一次，结果结局拓跋竣也死了，当时毫不夸张人差点过去了，作者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电音]」 「第一次追国产剧，敢问边拍边播是个什么模式啊？意思是一个半月之后就能看到前十集了？这么快？？真心期待了」 「一共四十集，我想了一下，柏生大概二十集就可以美美下去吃盒饭了，多拍点广告恰点饭，我看那个小毯子就很合适，@工作室，速速来给咱小水獭打钱！！！！宝要吃大口的！！」 花絮能让观众最大限度地了解一个演员的真实性格，之前柏生在大众面前出现的场合并不太多，每次还都是腥风血雨，颇有争议，而这次的花絮，是真的让许多人一脚踩进了坑里。 他会在男生掰手腕大赛中得到冠军后轻轻巧巧地输给周忆宁，也会蹬着平衡车帮忙不过来的场务四处溜达送盒饭，在导演一天半包烟的时候把烟盒藏到鱼缸里，还会在各种角落里很自然地帮女演员们掖裙子，拉衣角，扯肩口，动作极其娴熟，在那一刻他像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之前的那些传闻也终究不过眼见为实，剧组里大家对他的喜爱是谁都能看出来的，比如每次都恨不得把肉直接灌柏生嘴里的打饭阿姨，比如每次被叫“加导”也只是无奈摇头的孔游，再比如每次化妆都紧张到手抖的年轻化妆师…… 而更难得可贵的是，一般这种人容易被吐槽是“中央空调”，但柏生却完全不会给人这种错觉。 最后一个镜头，为了拍冬景，剧组花了大价钱人工造雪，孔游想着造都造了不玩玩也太可惜了，周忆宁被柏生拉着，想玩不敢玩，终于放开了之后，结果投掷的连续三个雪球都被他扭来扭去地敏捷闪开，然后柏生转手就是一个夹杂着破空之声的硕大雪球，啪叽一声砸到了她的脑袋上！ 斗宗强者的威力，在此刻尽显无遗了。 周忆宁当场呆住：“……” 柏生一击得逞，兴高采烈，脸都快开小花。 “想偷袭我，你还太年轻~” 观众们：“？” 这谁家爆款缺德亲哥，方便过来认领一下。 果不其然，还没过一天的时间，对方的意大利总部就发了消息过来，说要和柏生酌情商谈一下合作事宜，想和他约定一个时间。 就在这风云变幻的半天内，柏生瞬间就喜提了一个高端设计品牌商务，公司老板比他结婚那天还高兴，决定不五五分成，全给柏生。 消息一放出来风声，柏生的粉丝群又是一阵狂喜乱舞。 这是什么LJJ爽文发展？ 谁看了不说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嘲笑我没商务，今天就打你的脸。 柏生对此感到有些感慨，“其实我也不是很在乎代言那点小钱。” 方圆青筋一跳，就要开始教育，“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你这人，真不是我说你，都让你不要老是说这种话，要是被别人听到……” 柏生打断施法：“你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经纪人。” 方圆：“我又怎么了？？” 柏生抛出一根导火索，云淡风轻，“这商务算是管家给我拉的，这可是经纪人的业务范畴。” 方圆：“？？？” 效果立竿见影，仇恨瞬间转移，一旁抖毯子的管家莫名感到一股仇恨的视线，回头一看，方圆正恶狠狠盯着他，那悲愤的神色，天地为之动容。 现在是要造反啊！连他的工作都抢了！！哪天自己真被顶替下岗了怎么办？！ 管家熟视无睹，很淡定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柏生毫不吝啬：“代言费给你当奖金。” 管家：“真的不需要，小少爷见外了，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柏生：“哪张卡？” 管家瘫着脸：“工商就行。” “……” 方圆真的被气晕了。物理的那种。 临晕之前，他还不忘给柏生重建的粉丝后援会点了关注，然后眼前一黑，心想，他必须得拉到一个比这牌子还高端的商务。 这是一场战斗。 赌上大丫的尊严！！！ - 但预告片得到反响的余韵过了，剧组很快陷入了新的困难。 那就是女主角周忆宁的戏份，直到现在还是毫无进展。 孔游那个愁啊，嘴皮子都快吧嗒破了，有时候一条卡了十几遍还没过，气得他脑门子差点冒冥火，但看小姑娘那个噤若寒蝉的样子，他又不忍心真的说什么重话。 作为女主角，蔺秋这一角色的成长线是本剧极大的一个高光点。她从娇憨不知世事的少女到最后背后操纵一切的谋士，甚至文章最后废掉傀儡皇帝自己上位，成为历史上第二位旷古女帝，这其中的变化是相当剧烈的。 “如果连第二阶段的成长线都拍不出来，第三阶段你要怎么进行？”孔游苦口婆心地说，“为什么就是理解不了？你开始为你的遭遇感到愤怒，你认为这一切不公平，你开始从内心里产生反抗的意识，即使你什么都做不了，但你想改变并愿意付出你的所有。不是导演想说你什么，忆宁。如果你到了现在，镜头前还是只想着保持最漂亮的状态，而不是最贴角色的状态，你以后不会有进步的！” 他连角色名都没有叫，口气相当严肃。 这是《江山困》剧组以来第一次持续时间这么长的卡戏，连带着打乱了后面几天的排戏，这种规模的剧组，延迟一天就是几十万花出去，更别提边拍边播的模式本来就对时间卡的极紧，周忆宁沮丧的背都挺不直，在剧组的小马扎上偷偷抹眼泪。 沈潜在旁边踌躇了好一阵，还是没敢过去，很是纠结。 他一个和女主角演感情戏都奇怪的，也没跟女孩子怎么交往过，怕说错话。 柏生没那么多顾虑，“唰”一声蹬着小平衡车就过去了。 周忆宁听到动静，把头抬起来，那小脸委屈的，梨花带雨，她看着柏生，很低落地说：“是我的问题，不用安慰……” 柏生突然开口，歪了歪脑袋：“晚上想吃烧烤吗？” 周忆宁被她妈管的可严，烧烤一年吃不了几顿，上次剧组团建的时候她妈那个脸色臭的，最后周忆宁也只是怯怯地拿了几串香菇四季豆，还没敢吃全。 周忆宁没想到他过来是为了问这个，有点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晚上有饭局，和广告商。” 她知道柏生问她应该是想让她放松放松。 “广告商？导演安排的？”柏生蹙眉，“我怎么不知道？” “好像只有我和燕燕姐去。”周忆宁也侧了侧头，道：“不是导演联系的，是我妈妈的渠道，应该是一些女性用品的广告吧？才没有邀请你们。” 燕燕姐就是排排睡.jpg中的第三只水獭，在剧中饰演一个貌美丫鬟，长相偏妖艳成熟那块儿的，很喜欢搂着周忆宁到处跑。 柏生的眉毛蹙得更深了。 虽然他当明星时日尚短，但以前也对娱乐圈的水深程度略知一二。这广告商饭局就叫两个女性主演去，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但他只是换了个话题，道：“现在感觉还好吗？” 周忆宁勉强扯了扯嘴角，只说：“我也不知道……” 她听得明白导演的话。完全明白。可她就是表达不出那样的感觉。愤怒，是什么样的愤怒呢？不公平，又是什么样的不公平？ 她几年前可能还偶尔有这种情绪，现在却好像全盘消失了，她只要听话，妈妈就不会生气，只要什么都顺着妈妈的意思去做，就是她最好的选择，她要怎么才是愤怒，要怎么才是反抗？她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从前不觉得，可在剧组里待久了，周忆宁其实有些时候宁愿在这里过夜，也不想回到酒店。 ……因为剧组里，有喜欢她的哥哥姐姐，有爱护她的人，但回到酒店，她却感觉自己一无是处。没有时刻得体是错，表情管理不好是错，拍戏出了错更是错上加错，丢人现眼，母亲说这是希望她好，但她却时常在亲人本该温暖的目光中感到无地自容。 脑壳上一热。 她抬头，柏生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还是笑的很轻松，“会好的。” 明明什么也没说，周忆宁却更想哭了：“……QAQ” “你晚上在哪里吃饭？”孔游在那边拿着大喇叭吼集合了，柏生蹬着小平衡车临走时，随口问了一句，“地址记得发我。” 周忆宁不明白为什么要发，但她还是下意识愣愣地应了：“好。” 方圆就纳闷了：“你又跑过去干啥？” 柏生用他机灵的脑袋瓜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不能和经纪人细说：“看到她穿的衣服没？” 方圆：“看到了。咋了？” 柏生：“我怕她窜稀。” 方圆：“……………………” 他愿尊称柏生一声，娱乐圈抗洪第一人。 - 晚上八点的饭局。 周忆宁坐在那，如坐针毡。 说是广告商要来讨论合作，可一大群男人又是喝酒又是划拳，室内烟雾缭绕的，甚至都没人开窗，她被呛得感觉浑身都是烟味儿，难受得紧。 燕燕姐原本进来时还笑容得体，现在却脸色越变越紧绷了。 她有些慌的看了眼经纪人，她母亲满面笑容，跟广告商高声交谈着：“唉，我这女儿不成器，都出道好几年了，也就演演什么偶像剧啊，最近那部剧表现那叫一个差劲……” “你怎么不喝啊？”旁边满口黄牙的啤酒肚男人凑过来，笑得有点促狭，“是不是不给面子？” 周忆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拿起酒杯，就被旁边的燕燕姐按下了。 “宁宁还小，”燕燕姐微笑道：“我替她喝吧。” 那男人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也行，也行，我不挑。” 酒席中途，燕燕姐突然起身，让她跟自己换个位置，周忆宁坐到了旁边，总觉得心头又泛起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最左边那个男人又说了个黄色笑话，全桌哄堂大笑，那男人笑着把带有深意的视线投向她，她不适地皱起了眉，求助的看向母亲，却发现母亲绷着脸，眼神似有警告。 周忆宁明白了。 于是也顺从地微笑了起来。 在一众令人作呕的视线中，她想起了她妈妈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女人当演员，青春饭能吃几年？能利用的就利用，被摸几下又不会少块肉，在娱乐圈就是要学会隐忍，学会圆滑，学会顺从。她从小到大都这么做了，没事的，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可为什么她心里这莫名的感受却越来越翻涌？她觉得这不公平，她有些愤怒，但这愤怒却是软弱的，她，她…… 一双手借着桌布的掩盖，放在了她的大腿上。她突然抬头，对上了旁边那中年男人若无其事的脸。 周忆宁骤然颤抖起来…… “轰！” 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众人懵了一瞬，立马站起身：“谁？！” “喂，喂，听得到吗？”门外探进了一个喇叭，是孔导专用的，现在却在柏生手上，他拿着喇叭昂首踏步进来，嗓音散漫：“扫黑除恶，扫黑除恶，是哪位在这里欺男霸女？请自觉站出来——看我不抽你丫的。” 神情淡然，动作自如，好像四处都是他家。 后头跟着满面无奈的孔游和拿着钥匙的服务员，周忆宁望过去，熟悉的面孔都在。 她鼻头一酸：“……” 她经纪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就要开口，柏生却在她开口之前先限制了她的话，“这位女士，在拍戏期间，你女儿暂时不是你女儿，是《江山困》剧组的公共财产，现在请你出门左转，洗把脸清醒一下。” 管家把人用物理方式请出去了。 方才那个咸猪手的广告商觉得自己的威风大受打击，一股脑站了起来，“你谁啊你？管什么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柏生问：“你哪位？” “小石总的名号没听说过？”他得意的笑道：“就算没听过，也知道万铭的闻总吧？我兄弟。” “闻鹤你兄弟？”柏生声音微妙地提高了一个度，“你也是龙傲天？” 龙生九子，还真是个个傻逼。 他给闻鹤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石总往前气势汹汹走了两步，人没到，肚子先到了，差点没把柏生顶个趔趄，“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柏生懒得和这种人逼逼，转头看向周忆宁。 周忆宁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好像在找她妈妈的身影。 “忆宁，”柏生突然道：“你现在想怎么办？” 周忆宁懵了：“我……” 她应该怎么办？她不知道，她妈妈没有说，但…… “对，你。”柏生说：“想怎么样都可以，直接说。” “操，你小子搁这来演英雄救美来了？你哪位啊？知道石爷家里有背景吗？挺敢？”石总真是被逗笑了，“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掺和什么啊？人家还巴不得卖个好价钱呢，要你管？” 柏生拖长声调：“哦……” 石总：“怕了？” “我都忘了我原来还有这个设定。”柏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我大小也是个豪门富二代啊。” 好久没用都忘了呢。 石总：“？” 他见柏生还不走，心情更加焦躁，生怕这件事被爆出去影响不好，色厉内荏地又开始一顿脏词输出：“你63*#^hs％DGS^&……” 孔游原本是真不想掺和演员的事儿的，但柏生这匹野马他真怕闹出大事来，只能跟着了，现在事态发展成这样，他下意识看了眼周忆宁：“！” 刚开始被骚扰被污蔑她都依旧是一副柔柔弱弱不堪忍受的模样，可现在，看到柏生被这么没素质地辱骂，她那常年平静的眼中终于窜出了两朵熊熊燃烧的小火苗！ 非常愤怒！ 孔游都恨不得现在立马把人拉去片场了。 就是这种状态！只是好像还缺了点狠劲，但没关系…… “够了！”周忆宁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忍受了，她甚至头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能响彻整个室内，分贝大得一点都不“淑女”，“你说够了吗？！给我闭嘴！！” 这不应该！这不公平！凭什么她就应该忍受这一切？因为“规则”？因为“要听话”？她不服！ 周忆宁暴怒的声音在室内回响，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他妈。 真是活这么久第一次见到。 “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 周忆宁脸色稍缓，甚至又挂起了和往常一般无二的微笑，“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柏生哥哥的管家，他的名字叫……西内！！！！你那手不要了拿去剁了卖钱行不行？！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缺你的臭钱？！给我滚、远、一、点！！！” 空旷的室内鸦雀无声。 “忆宁小姐，我在。”管家垂头，表情平静：“需要我帮您把这群不礼貌的先生丢到门外去吗？” “不需要。”周忆宁笑得像个小天使： “别丢门外，丢外面那个水池。” 已知，那个水池水深四米。 且，石总不会游泳。 求，他生存的几率为？ 在石总鬼哭狼嚎的“我要告诉闻总”中，柏生和孔游二人缓缓对视。 “够狠了不？” “……够了够了，有点太狠了。” 第27章 无辜躺枪 Chapter.26 漆黑的夜, 漆黑的水池，漆黑的石总在浪中浮沉。 不得不说，管家丢他的力度显然是练过的, 飘逸中带着强硬，准确中却又带着随意, 哗一声就把人丢到了岸边, 还给了他一些能扶着边缘喘息的机会。 管家到柏生面前, 道：“已经丢那边了。” “啊？”柏生还有点奇怪，“我还以为你要丢中间呢。” 管家瘫着脸：“我也以为呢。” 柏生：“…………” 太重了把握不好力道也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吗。 石总身残志坚，在水里浮沉地像一块儿倔强的猪肉丸, 也依旧扯着嗓子叫骂：“你你你, 你好大的胆子！！！” 柏生阴阳怪气的接：“翠果, 打烂她的嘴！” 石总：“？你疯了吗？你不知道闻鹤？我是他兄弟，他到时候不会轻易地饶了你的！” 柏生：“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他兄弟？你顶天了也就算个闻萧低配PLUS版, 除了智商两个人有像的地方？” 石总：“咳咳咳, 咳咳咳！” 柏生：“省点力气，免得等会我把你再踢下去的时候连浮都浮不起来。” 周忆宁那股子火气过了，自己都惊讶自己能喊的那么大声, 现在站在岸边看着男人在水里上上下下地叫喊, 又有些不是滋味地愧疚, “柏生哥哥, 咱们要不把他捞起来吧？” “捞什么捞？”柏生莫名地转头看她，摸摸她脑袋, “还没熟呢, 不能吃。” 周忆宁：“…………” 被柏生这么一说, 她越看石总越像猪肉丸了, 特别是今天他还穿了一件暗红色条纹的衬衫，效果在水里更明显了。 救命！这个时候不能笑！ 周忆宁咬着嘴唇，还没过半分钟，又忍不住开口：“柏生哥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万一真的呛水了，万一被风吹生病了，他可是自己丢下去的，这…… “他咸猪手的时候想过自己是不是不太好了吗？”柏生转过头，对她循循善诱，“我发现，你特喜欢反思自己。为什么不能换一个角度？他不作死不就不会被丢水池了吗？他要是会游泳不就不会这么狼狈了吗？他要是今天不吃饭不就不会遇到我了吗？是不是很有道理？来，哥教你，凡事不要反思自己，要去指责别人——来，跟着我说，你要是会游泳不就没事了吗？” 周忆宁下意识：“你要是会游泳不就没事……” “什么跟什么啊？！”一旁沉默地吸着烟看了半天的孔游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真怕柏生把周忆宁将来教成个什么不可预计的玩意儿，连忙制止：“柏生，别添乱了，我来说。” 成熟的大人，解决方式总归是跟小年轻不太一样的。 孔游在圈里混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石总这种人是个什么德行？他要真像自己嘴巴里振振有词地和最大投资商那么亲密，又怎么会偷偷绕过自己和主演经纪人联系组饭局？ 多半是那些仗着名气威风狐假虎威的小富二代，自以为家里有俩臭钱就可以上娱乐圈玩人来了，再遇上某些个目光短浅鼠目寸光的经纪人，更是一拍即合。 但凡今晚上来这儿的有个正常人，这事就不可能发生。 ……但最可怕的事，如果柏生没提前留个心眼儿，这事还真就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孔游看了眼还在瑟瑟发抖的周忆宁，叹了口气。 “这位……石总？”他捻了捻烟嘴，有些散漫，“都是成年人了，也别玩什么聊斋，你要真和闻总关系这么好，就麻烦他第二天来剧组，我们当然可以赔礼道歉。但是，前提是你能做到，不是吗？” “别的演员我是管不了，手伸的没那么长。”孔游把烟用鞋尖碾灭，继续道：“但打着剧组的名义祸祸我手下的演员，就是不行。做个人吧。” 管家把他的衣领子从水里捞出来。 柏生道：“对，对，焯个水。” 管家：“这样？” 柏生：“对，对，翻个面。” 管家：“好的，小少爷，孜然还是香菜？” 柏生：“这玩意儿可不兴吃啊！” 一顿操作下来，猪肉丸人已经快不行了，差点翻白眼：“咕噜……咕噜噜……” 周忆宁觉得自己想笑不太合适，可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好像。 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突然，尖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她的经纪人：“你们在干什么啊？！疯了吧你们？！” 周忆宁刚刚浮现的笑容又迅速收敛回去了。 她经纪人气急败坏地冲出来，指着几人鼻子叫骂：“这是我女儿！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我是她亲妈！我想对她做什么没人管得着！用得着你们在这多管闲事吗？！” 孔游心平气和道：“如果我没记错，忆宁她上上个月就满十八岁了。” 她经纪人气疯了：“十八岁又怎么样？！她到了二十岁、三十岁、就算四十岁，也是我的女儿，我管着！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她好不容易才联系到这两个广告商，现在却被横插一脚搅黄了机会，可以说是破罐子破摔了，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你们敢说你们今天来这里对她没想法？男人不都这样，表面上装的很，内心里想什么我是一清二楚。她有这个价值，为什么不充分利用？……受点委屈不是正常的吗，娱乐圈要这么舒服还叫娱乐圈？……” 柏生眉头越发蹙起，直到这时，周忆宁扯了扯他的衣角。 她脸色白的几近透明，只问出了今晚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 “那个时候，你知道我很害怕吗？” 经纪人不假思索，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矫情什么矫情！女明星哪个不是这么上来的，又没真对你干什么，有必要闹这么大吗？！” 周忆宁在听到这句话时，突然感到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 不，不能说是石头，应该是她身上盘桓已久的一道枷锁，终于在此刻土崩瓦解。 “我今晚不会跟你回去的。”周忆宁很冷静地说，“我要联系工作室，换经纪人。” 她经纪人吓了一跳：“你什么意思？！” “妈，你不止当不好一个妈，你也当不好一个经纪人。”周忆宁拉着燕燕姐的手，虽然难过，却又勇敢，“这一次，我不会再妥协了。” - “‘周忆宁工作室发声明’，嚯，上热搜第一了。”片场间隙，孔游心情颇好地跟周忆宁道：“你看看底下评论，上一次这么普天同庆的状况还是A和B离婚。” 周忆宁刚演完上一场，正在翻下一场的剧本，闻言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热搜是买的。” 自从上次跟她娘狠狠地撕了一场，周忆宁的演技堪称突飞猛进，前后简直判若两人。别说什么愤怒了，顺手拈来，剧组进度一下子就快起来了。 孔游为此当然是非常高兴，唯一一点小缺憾就是希望女主角在对待道具时稍微也不要那么愤怒，拍完一场打戏跟龙卷风摧毁停车场一样，颇有柏生风范。 柏生突然被cue，咬着肉包又溜达过去了：“叫我什么事？” “没你事，”孔游刚想叫这烦人精别四处闲逛，就瞪圆了眼：“又吃道具？！” 这人长得瘦，胃跟个无底洞一样，三天两头什么都往嘴里塞，方圆压根防不胜防，有些时候一转头就瞧见柏生嘴里鼓鼓囊囊包满了坚果，顿时血压又是一个螺旋上升！ 但你还的确不能把他怎么办，毕竟除了管家谁也不敢真上手去抠啊。 “有什么。”小天才柏生相当自信：“反正一条就过了。” 孔游：“…………” 最气人的是他竟然还无法反驳。 周忆宁在旁边很认真地叫：“导演。” 孔游转头：“嗯？” 周忆宁挂着害羞的笑脸：“你不让道具组做真包子不就没事了吗？早饭发早一点柏生哥哥不就不会吃道具了吗？如果排戏时间合理一点柏生哥哥不就不饿了吗？” 逻辑堪称无懈可击，顿时把孔游傻在原地。 孔游：“？？？？” 柏生也愣了一下，差点笑死：“没错，说得对，就是这样！” “你们真是够了！！我上辈子杀过人这辈子才来带这个剧组！！”孔游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小白花女主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其实对于那个石总，孔游一开始还有点疑虑。 万一人家真人不露相，还真跟闻鹤有那么点千丝万缕的交情呢？他们当时把人丢水里的确不占理，所幸那餐馆规格不低，经常招待明星，工作人员的嘴比蚌壳还紧，这也是唯一一件幸运的事了。 但现在都过了快大半个月了，石总那儿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孔游才真正放心。 沈潜·人形立牌又在旁边静静站了一会儿，但没有人发现他，甚至尝试插/进话题十三次未果，感觉自己活像坐牢，最后还是选择了缓缓离开。 懂了。 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车底。 别的团建不带他也就算了。周忆宁那件事他还是昨天听燕燕姐不小心说漏嘴才知道的，他当时的反应就是空茫。 毫无理智的空茫。 为什么，为什么，他是男主演啊！！是和女主演关系最密切的男主演！！为什么，为什么，却在剧组里像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最后的温柔，就是给周忆宁工作室发的微博点赞转发。 正巧，今天的戏份能让沈潜好好地发泄一下他无处可去的苦闷——这场拓跋竣和白胤文，在吵架。 是的，竟然在吵架。 拓跋竣最近在暗部肃清势力，动作频频，就算再小心谨慎，白胤文作为他最亲密的友人，也能感觉到他的异常。 但白胤文对他太过信任，以至于他压根就没有把面前的友人和最近的悬案联系上，他不满意的是，为什么拓跋竣明明有一身武功，却总是在危急关头掉链子，让自己身上大伤小伤不断，他不能理解。 拓跋竣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韬光养晦少引注意，侯爷府的机密已然窃取完成，内外部署差不多也了解完毕，其实白胤文的想法对他来说已不再有价值，但他却怔然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忽视。 “走这么快做什么？有鬼追你？” “有没有鬼我不明白，你倒是追过来了。什么事？快点说。” “……你为什么要对我发脾气？我又哪儿惹你生气了。何必总是这样，有话不直说，好像我活该欠你。” “问你啊！……你当然不欠我，你最亏欠的是你自己。上一次，为什么不拔剑？我赠你兵器，不是为了让它生灰。” “上一次？哪一次？” “好啊，你连哪一次都不记得了？上上次，昆仑山脉，又为什么不躲开？对方是个女子，你不舍得吗？” “和女子又有什么关系。” “你每次答都只答后半句。” “我有我的理由。” “哈，你最讲道理，谁不知道。若这么想寻死，干脆一剑送你，一了百了，倒也免我费心。” “……胤文！等等我！” 这一场拍下来，孔游监视器还没来得及看，视线内全是工作人员翘起来跟太阳肩并肩的嘴角，像一个个飘扬的耐克：“……” 好家伙。 他心情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也不能说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哪一步都很完美，但这看起来，实在太…… 实在太像打情骂俏了！！作者，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感觉刚刚这场的程度都已经能让钢铁直男沈潜感到尴尬了……不对，沈潜，你踏马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孔游觉得比起演员，自己才应该冷静一下。 看柏生那自在到如鱼得水的样子，他都怀疑下海的不是演员，是导演本人。 小天才又是一条过，叉着腰美滋滋回座位，趁方圆不注意，又往嘴里塞了一包坚果。 方圆已然麻木了，他当没看到，他面不改色：“场务那边说外头有人找你。” “找我？”柏生咔咔咔嚼，“谁啊？” “说是广告商？”方圆也不大清楚，“哪个广告商，也没提前跟我约时间啊，难道是这样登门拜访比较有诚意？” 柏生也不清楚。 但反正是休息时间，不去白不去，他用小平衡车遛着方圆，一路到了待客室。 门外的工作人员表情有些紧绷，柏生还想，难道又是super品牌那位考察大使，结果一打开待客室的门，就看到了闻鹤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 和一旁表情微妙的白手套。 柏生：“………………” 怎么是你！！！！怎么你又来了！！！！ 晦气啊！！！！ 他在零点三秒的时间内，“砰”一声就把门给甩上了。 重重的关门声顿时响彻整个待客室，在天花板上不断回放。 只是过来想劝说柏生接受房地产代言的闻鹤：“？” 白手套：“……” 完了，他提前开始紧张了。 闻鹤冻着脸盯了半天门，直到五分钟后，他确认柏生不是走错了，而是真的不想看见他后，那张冷峻的脸上首次出现了迷茫。 他侧脸问白手套，语气冷酷但夹杂着一丝丝委屈：“我哪里得罪他了吗？” 白手套咽口水：“。” 怎么说呢，如果按他的真实想法，他应该也会冷酷地答：“老板，应该是everywhere。” 闻鹤猝然皱眉：“嗯？” 白手套：“！！！” 西马塔！！！竟然真的当着老板的面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命休矣！！ 他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却发现闻鹤好像也没有听清他刚刚到底嘟囔了句什么，顿时心头放下了一块巨石。 没听清，就算很不爽，也找不到机会扣他奖金吧，哈哈！ 闻鹤：“你奖金没了。” 白手套震撼：“为什么？！Why？？？！” 然后他就看见闻鹤以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神情，了如指掌的气度，冷酷且从容地启唇：“我不喜欢英语。” 白手套：“…………” 你丫这个借口能找的再烂一点吗？！！！ 第28章 成熟粉丝 Chapter.28 柏生甩门而出, 本来心情不好了，方圆还要来教训他：“我都说了，你不要每次都这样意气用事, 就算里面坐的是石总，你就可以这样不给人面子吗？不给人面子也就算了，万一要是被人看到……” 柏生：“里面是闻鹤。” 方圆立马变脸：“手疼不？” 柏生：“？” 方圆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柏生没提前告诉他是对的, 让他有了一个缓冲的机会, 第二天听到事情发生之后，他的血压记录差点再创新高。 现在的营销号看图写话能力可是众所周知, 这要是万一不慎泄露出去一张照片，明天热搜标题他都想好了——《柏生深夜暴打五花肉, 英雄救美上演全武行》。 经历两次类似事件，方圆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这带的不是个演员，是个打星吧？ 柏生浑然不觉自己在方圆心中的印象逐渐从坏坏小水獭变成了李O杰，他还在闹脾气呢，“我不想进去。” “你不想进去, 咱就不进去。”方圆很熟练地顺毛捋，“他要真因为这件事来找茬，你就回家告诉你爸爸妈妈……” 柏生一听这话，顿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为什么要回家告诉爸爸妈妈？这说的他好像多怕闻鹤一样！不就是只黑大鹅吗？ 他臭着脸又打开门进去了。 室内, 闻鹤还是和之前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一样冰冷的神情, 好像是个不戳他就不会动弹的网游NPC, 但一旁的白手套却相当迥异。 演员柏生敏锐地从他的面部看出了些许苦涩。 白手套此时也在观察柏生。他原本还沉浸在下季度奖金飞了的痛苦中, 毫不夸张简直肝肠寸断, 但面前八卦的力量唤醒了他的生机。 其实方才闻鹤还站得远远地看柏生演戏, 看了少说四十来分钟吧。 白手套腿都快麻了, 闻鹤也没有要挪动尊臀的意愿，不仅没有，还相当从容，明明两人同样都是站着，白手套宛如暴风雨中的小船，他却如大海中坚固的礁石，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 斗宗强者，竟恐怖如斯。 不得不说，柏生演的是真好，那股子青涩的少年劲儿，白手套看得正入神呢，就听到头顶传来他老板冷沉的声音，“你觉得，我把柏生签到万铭来怎么样？” 白手套：“……” 他想，老板虽然不普通，但真是好自信。你白给人家房地产代言人家都不收，还稀罕签你手下，给自己找事儿？ 但社畜就是这么卑微，他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说出来的却截然不同，“我觉得是很有利的，对双方而言。柏生是一个相当有潜力的演员，据我所知，他目前所在的娱乐公司规模并不大，无法给他相匹配的资源，当然，也要充分考虑柏生本人的意愿……” 闻鹤对他的回答稍满意：“嗯。” 白手套甚至还想到了别的层面，“但万铭一直以来没有挖墙脚的前例，这对……” “什么挖墙脚？”闻鹤眉毛一蹙，淡然道：“这叫商业竞争。” 白手套：“？？？” 懂了。 举一反三，以后老板跟老板弟抢媳妇的时候，那也不叫挖墙脚，那叫家庭矛盾。 柏生臭着小脸进来，开门见山：“你真是四处给人找场子啊，这么闲吗闻总？” 他怀疑闻鹤每天就什么事儿都不干，一三五帮闻萧找场子，二四六帮各种总找场子，星期日放假，抽签决定今天用来抽弟弟的是哪条鞭子。 小日子过得挺充实。 闻鹤眨了眨眼：“什么找场子？” “你也真是香的臭的都往身边搂。”柏生原本对闻鹤最多只是有点小讨厌，现在知道闻鹤竟然还能真和猪肉丸玩一块儿后，印象分简直瞬间跌落到了谷底，“石总，是吧？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闻鹤被他说了半晌，才大概听懂了事情经过，蹙眉道：“我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柏生一愣：“什么？” “你说的石总，我并不认识。”闻鹤耐着性子解释，“不过你说的事，我知道了。” 一旁的白手套一个激灵：“……” 完了，听这语气，石总之后有福了。 柏生也有点懵，“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难道又来视察？投资商能这么闲？ 闻鹤冻着脸，又摊开一坨文件，“上次跟你说的房地产代言。” 柏生：“？” 他还以为这人跟他开玩笑呢，竟然来真的啊？！ “不是，”柏生对做售楼部小弟着实没什么兴趣，“你想什么呢？你给我代言？按理来说，辽远和万铭应该算是竞争对手吧。” 闻鹤：“嗯。” 柏生：“……” 他是真想不明白这人到底在想什么了。 难道是突然良心发现，知道自己和闻萧之前做的事儿不厚道，突然想起要补偿来了？有这种可能性？ “比起什么乱七八糟的代言，”柏生直截了当道：“你要是能让闻萧和您父母能正式拜访，把退婚这事儿谈妥了，我才是真的谢谢你。” 闻鹤看着对面人清朗的眸子，唇角微抿。 确实。事情已经拖了够久，且闻萧的计划基本上可以说全盘失败，也没有什么再重启的可能性，虽然闻母可能会不情愿，但从大局考虑，这样做的确是最优解。 闻鹤启唇：“可以。” 柏生：“以及，退婚这件事情解决完之后，烦请您和闻萧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同时，我也会尽量规避你们二人所在的场合，以免尴尬，这个要求很正……” 什么，不要再出现？听到中间半句，闻鹤的目光顿时犀利了起来，他突然道：“不行。” 柏生：“？你刚才不是亲口说的可以？” 闻鹤：“我说的可以是可以商量。” 柏生：“…………” 白手套：“…………” 他看不下去地用手捂住了眼睛。 老板的智商应该是献祭了情商换来的吧，还献祭得挺彻底，一个点儿都不剩啊。 柏生着实不开心了，不想和他再多说，但又不想吞声忍气，最后定定地看了闻鹤三秒，才怒道： “你真的很讨厌！” 语气很重，但关门的力度比语气更重。 待客室内一片沉默。 似曾相识的场景又出现了。 白手套：“…………” 救命，谁来救救他。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闻鹤沉默了半晌，又道：“我说错话了么？” 声音如同死亡宣告，前车之鉴，白手套哪敢说话，他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蚂蚁，他只想爬。 闻鹤像是能读心：“不扣奖金。” “真的？”白手套惊喜抬头，终于可以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老实说哈！真的很神奇，竟然有人可以没一句话是对的。” 闻鹤：“。” 白手套：“老板？” 闻鹤：“你工资没了。” 白手套：“？？？？？？” 是人吗？？ 这b工作是一天不能干了！！！ - 柏生气气地从待客室出来，方圆又迎上来了，“怎么说？” 柏生把事情说了一遍。 方圆没有直面低情商，暂时情绪很稳定，他更倾向于困惑：“这人到底怎么想的？” 逻辑也说不通啊！ 柏生真不想再看见这倒霉俩兄弟了，绷着脸蹬着平衡车开始飙，方圆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又开始顺毛捋：“别气了，别气了。下午还得拍广告呢。” 柏生一顿。 之前那个设计小水獭毯子的意大利品牌和公司那边定了合约，约好了今天下午拍摄广告片，预计会在各大视频网站上面播放。他最近拍摄进度很顺利，每次都超前完成任务，于是孔游很爽快地就批了假，让他出剧组拍摄。 孔游原本还在开开心心指导周忆宁呢，远远地看见一条小水獭踏风而来，脸色那叫一个pang臭啊，很疑惑：“小白，怎么了这是？” 明明刚刚拍完那条还很高兴啊。 周忆宁也投来关切的目光：“柏生哥哥，怎么了？” 角落的沈潜和刘谨也看过来。 柏生被这么多人一起看着，虽然还有点气，但总觉得臭脸不太好，抿了抿嘴，又露出了小虎牙：“没事啦。” 孔游很少见他这模样，抽了口新换上的电子烟，语气中满怀担忧，“是哪个投资商又让你不高兴了？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导演不会不帮你……” 柏生：“加导，你为什么叼着U盘？” 孔游：“？” 他为什么要说多余的话？ “去去去！”孔游把柏生伸过来想看电子烟的爪子拍开，无奈道：“拍你的广告去，下午别让我看见你！” 被导演无情赶走，柏生跟着方圆回到酒店里收拾东西，顺便商量航班事宜。 柏生没那个娇生惯养的病，时间合适，坐经济舱完全没问题，但方圆主要担心的是，之后会不会有粉丝来接机。 先不说接机这件事情容易给现场的其他乘客带来困扰，这带来的安全隐患就已经足够让人担忧了，特别这还是柏生复出后第一次拍摄广告的行程。 新粉因为预告片和花絮急速涌入，但因为柏生一直待在剧组里拍戏，基本没什么物料看，把她们急的，那叫一个望眼欲穿啊，恨不得柏生每天准时在微博上传十八张不同角度自拍照以解相思之苦，现在她们想要亲眼见到柏生，是很正常的事情。 公司很早就声明了，不需要粉丝接机和送礼，后面因为屡禁不止，还使用了更严肃的字眼，严禁粉丝来接机，严禁私下聚集跟车，但总有人不在意这些，这就是让方圆愁的原因。 这才是柏生第一次拍摄行程呢，肯定非常多双眼睛盯着，他不想让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欸？”方圆猛地抬头，突然发掘了新思路：“闻鹤是坐私人飞机来的，我们蹭一下他的顺风机吧！” 管家：“什么机，什么吧？” 柏生：“什么顺丰，为什么不是中通？” 方圆：“……你们完全就没有在认真听吧！！！” 他气的肝火都旺了。 柏生这才道：“我不要，我讨厌他。” “唉。”那也是一瞬间的想法，方圆自己也知道不太可能，“那我们只好做准备了，如果外面人太多，可能要待比较久。” 签名拍照什么的，每个人都不能落下，还要防止踩踏事故，说不定还要雇保镖……哦，有管家了，那这钱可以稍省一笔。 柏生还很无所谓：“能来几个人啊！最多就五个嘛。” 方圆觉得他对他的带货能力真是一无所知。 与此同时，柏生的粉丝群里也是热火朝天： 「经纪人说宝今天要飞回来A省拍广告哇！！！这还是第一次公开行程」 「终于从剧组里出来了QAQ好久没看见新鲜小水獭了谁懂，妈妈每天晚上肝肠寸断就想看你一眼啊」 「肯定会有站姐出图的，安，到时候十八宫格安排上」 「不行啊，辽远说了严禁接机，宝本来拍完戏还飞过来就很累了，到时候大家都去接机，人一多没四十分钟出不来，而且之前XX家搞得排场很大不是还被点名批评了吗【。我本来想去的，想想还是算了，咱让他好好休息吧」 「我的易拉宝小毯子和手幅都准备好了＞＜我真的很想让他看5555暴风落泪」 柏生觉得她们真的很乖，于是又冒了个泡，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红包没人收。 不仅没人收，还有人@他： 「@柏生，别发了宝，你就那一个代言钱还没到手，别到时候演艺事业没挣多少还得往里贴，太丢人了」 柏生：“……” 他粉丝画风怎么好像有一点不一样。 但柏生没有再深究，即使他后来后悔过无数遍自己当时的懒惰，但柏生还是在前往A省的飞机上，又一次美美昏睡过去了。 方圆帮他掖了掖那条御用小毛毯，对空姐好奇的视线笑了笑，想。 这可能是柏生唯一省心的点了。 上任何交通工具都能秒睡，昏天黑地不知天地为何物，下交通工具又秒醒，不论时间跨度是半小时还是八个小时。 他还在欣慰呢，一旁的管家就默默把柏生的小毯子往下扯了点，露出手臂。 “？”方圆恼火：“你干什么？我刚掖上去！” 管家瘫着脸：“小少爷热。” 热个屁，方圆又掖上去：“你又知道了？” 管家又扯下来：“我就是知道。” “……” 飞机降落前五分钟，柏生醒来时，发现自己一边手臂被盖着，一边手臂大咧咧露着，顿时感觉自己像是一位失去记忆的杨过：“发生甚么事了？” 方圆和管家不看对方，一人一边把柏生搀扶下机舱，还在唇枪舌战： “你觉得你拉了个代言了不起了？” “我没这样说过。” “你没这样说过，你这样表现出来了！”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柏生被夹在中间，又觉得自己不是杨过，自己应该路过。 方圆吵了半天，终于有空往前探了探头，语气中略带欣喜：“你的粉丝真的很听话，还真没人来接机……” 话没说完，接下来的事情，却狠狠击穿了柏生的心理防线—— 他走的是普通通道，第一个出来，迎面而来的就是通道两旁精心布置的背景墙，上头迎风飘扬着两条同款小毛毯，中间则是柏生花絮里高清的睡脸，围绕着一行白鹭上青天艺术字： 【柏生，世界上最可爱的小水獭！】 柏生一呆：“？” 再往前去几步，几个人形立牌和易拉宝极其做作地立在那里，看起来是用柏生的定妆照和之前的旧照抠出来的，笑容灿烂，看起来实属憨厚，傻得离奇。 柏生又一呆：“？？” 最后一段路程，更是好几条手幅和一个Q版水獭告示牌，上头可可爱爱地写着： 【本次活动已向机场申请通过，人没来，心意到，宝，你看到了吗[爱心][爱心][爱心]】 全程空无一人，应援物品丰富，寂静却又热闹，柏生走这一条通道出来，感觉自己参加了一次自己的葬礼。 但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机舱里其余的游客在此刻鱼贯而出，显然，他们也看见了这堆画风清奇的应援物品，愣了一下之后，倒觉得这种形式比起一大堆人挤着吵着追机要好不少，还没有安全隐患——只是，应援对象在哪啊？ 柏生站在通道中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骤然感受到无数目光沉默且缓慢地从小水獭毯子，出奇一致地唰唰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沉默，却又永恒，单纯，却又意蕴深远。 柏生甚至能从乘客们无言的视线中感觉出一句话—— 就你丫叫柏生是吧？ 柏生：“………………” 他闭了闭眼睛，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然后唰的一声，从脖子粉红到了耳朵尖。 救命！ 这也太尴尬了！！！ 第29章 5000营养液加更 Chapter.29 【有谁在A省机场吗！楼主快被活活笑死了, 谁知道这个明星是哪位小可怜？】 1L：工作原因，隐隐约约听说我们这个航班有艺人，还打算出来就赶紧走免得挤得出不去, 结果一路畅通，然后就看到了这个场景[图片.jpg]真的绷不住笑了，脸可以当红绿灯使了 2L：这不是柏生吗？我天，代入一下已经尴尬到脚趾抠出阿房宫了，而且没粉丝来接机意味着根本没人遮挡, 简直一览无余 3L：红的有点过分了吧哈哈哈哈哈哈隔这么远都能看得出来！！我真的会笑, 今年第一个被粉丝迫害的明星有 4L：这应援物认真的吗？怎么连古早时期脑袋上盖楼的杀马特造型都有？？？给孩子留点底裤吧！ 87L：据小道消息说柏生本人完全不知道，更好笑了草, 突然遭遇来自粉丝的重击, 上次探班时不就给剧组送了一卡车橘子么【还听说沈潜永远挑到的都是最酸的 782L：认真的说，站在路人角度，这个接机方式完全可以啊！！又不会吵闹又不会拥挤，还跟机场协商过合法合情，最后又能让全世界知道你对哥哥的爱意, 还能让哥哥尴尬到恨不得立马逃离，一举多得, 有何不可！ 783L：你们真的太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这边, 被迫害的柏生光速逃离了现场, 腿差点蹬成风火轮。 直到坐上车, 他脸上的热意才暂且平息下来。 方圆跟在后面气喘吁吁上了车，一抹汗：“柏生，你刚跑的完全比平衡车快啊！” 早知道这样他还买什么车啊, 看这脚力不是相当优秀么！ 柏生不想说话：“……” 都说人的大脑有时是无法控制的, 一静下来,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起了众人无声却整齐地看向他的场景，顿时脚底又开始动工了。 “管家，”他深呼吸了一下，问：“刚才拍照了吗？” 管家训练有素地点头：“都拍了，手幅拿了一条，其他价值比较贵重不好拿。” 他随机拿了一条，一打开，发现又是排排睡.jpg，上面布满了柏生一条一条的睡姿，非常豪放。 柏生眼前开始播放自己杀马特造型的幻灯片，他都不知道这是从哪抠出来的，打开手机，发现之前一直异常沉默的粉丝群终于再度热闹了起来： 「surprise！！宝看到了吗？我们布置了整整半小时呢，累死人家家了QAQ」 「集全群之力凑出了两条毯子，周边必须安排上」 「不要太感谢，看到了就奖励我们几张自拍@柏生」 「都说了你们别@柏生了，现在到处都是讨论这件事的帖子，老是@柏生干什么，这要是让@柏生看到了多不好意思，我最后说一遍，不要再@柏生了，是吧？@柏生」 「宝来到！宝生气！宝摧毁！宝逃离！」 柏生：“…………” 刚刚运动的有点剧烈，方圆正一边抹着汗，一边跟广告商那边联系确切资料，突然听到后座传来了磨牙声，悚然一惊：“柏生，干嘛呢？” 难得这么狼狈，一直自诩厚脸皮王者的柏生耳尖尖还红着，恼道：“我记住她们了。” 方圆笑了：“那她们更高兴。” 柏生：“我要报复回去！” 听他这语气严重的，方圆真给吓了一跳：“你要怎么报复？” 柏生振振有词：“……我要把粉丝名改成鸭脖！难听死她们。” 方圆：“？” 其实现在的花生也没有好听到哪里去吧…… 他默默把向粉丝透露一下柏生反应的心思打消了，因为看现在这样，他估摸着粉丝只会更想迫害柏生。 逗他也太好玩了。 管家在旁边安慰：“小少爷，不要想那么多，她们只是喜欢你，连带着你以前的点点滴滴，都想珍藏。” 方圆被管家的高情商发言给震惊了，直到柏生面无表情地把群里那张头顶违章建筑的杀马特照片给管家看，然后管家忍不住笑出声后，心态才平衡下来。 小门卫开着车，载着三人向辽远娱乐驶去。 - 另一边，柏家。 柏冉的笑声响彻天地：“爸，你看到没？笑死我了，这小兔崽子竟然还会脸红！！” 柏父身上裹着毯子，腿上盖着毯子，臀下垫着毯子，满脸严肃地接过ipad后，把脸凑近，三十秒后，一声缓缓叹息：“唉，老小怎么又瘦了……嗯？谁教你骂弟弟小兔崽子的？” 柏冉：“？” 这门锁拍的画质，十米开外的距离，也能看出来柏生瘦了？？ 柏母最近迷恋上了钓鱼这项户外活动，目前不在家，只能在【相亲相爱一家人】里疯狂刷屏来表示自己对于小宝的母爱。 柏冉把ipad拿回来，看了眼柏父那三条一模一样的毯子，很是无语：“爸，一条就够了吧？你搁这进货呢？” 她在网上天天看弟弟粉丝这嚎那嚎买不到还要现做，亲爹一个人独占三条，多少有点考验钞能力了——就柏父那个老年人手速，肯定不是自己抢到的。 柏父对此觉得还好：“粉丝群里有人买了十条，比我多三倍，ID好像叫什么……叫【家有傲天】。” 柏冉：“……” 为什么这四个字让她微妙地联想到了一个人。 “爸。”说起这个，她干脆坐到了柏父旁边，道：“听说最近闻鹤经常往柏生的剧组那边跑，是不是不太对？” “闻鹤？闻家的大哥？”柏父对这个经常冷着脸的年轻人印象还是挺好的，虽然表情不多，但商业天赋不容小觑，“他手下公司投资了？” 柏冉点头，“是啊。” 虽然二人都没明说，但彼此都清楚对方的意思——之前闻萧闹得那么风风火火，到现在闻家也没点反应，那么闻鹤出现在那儿的唯一目的，就是私下里与柏生交流，目的也随之能想个七八了。 柏父严肃地蹙起了眉：“他不会欺负老小吧？” 柏冉：“虽然柏生看上去不太会被欺负但……说不定。” 柏父叹气：“这种事情，我们长辈不便插手……要是青松在就好了。” 柏冉深有同感：“对啊，要是大哥在就……嗯？话说大哥人呢？” 柏父：“……” 柏冉：“……” 二人缓缓对视，相顾无言。 日。 柏青松在医院里不会已经长蘑菇了吧！！ 在父女俩紧急操起电话打给骨科医院时，柏生正和方圆在公司里接受老板的恶补。 “你也知道，这是个国外小众品牌，外国人就是比较傲气。”老板是个沧桑的大叔，看上去像是会在午夜喝伏特加追忆自己逝去的三个前妻那种，“而且合作的摄影师……经我们了解，脾气也不大好。” 方圆：“男摄影师？” 老板：“女摄影师。能找她相当不容易，她最近都不怎么出现了。对女明星苛刻，对男明星更苛刻——上次有个爱豆找她拍，她说太丑拒绝，把人爱豆整的大晚上嗷嗷哭。” 方圆一听，觉得这摄影师也太没职业操守了：“她这样也太不好了……” 老板把摄影师的资料递过来。 上面站着个金发波浪大美女，美艳不可方物，动漫里走出来的一样。 方圆把自己剩下的话吞了进去：“那可能那个爱豆真的太丑了吧。” 对不起了，陌生小爱豆！ “总之，”老板细心叮嘱，“这个摄影师公认的业务能力和脾气成反比，特别是对男明星，柏生千万记得，到时候一定一定不要离她太近，更不要进行一些肢体接触，无意的也不行！这是地雷区，不想被赶出去就记住了嗷，听到不？” 二人说了半天，柏生在 老板：“？” 你不尊重我……但他也没有办法呜呜呜，柏生现在可是辽远一哥。 对这第一项业务，他们看得太重了，注意事项都能写一部史记，柏生越听越困，在办公桌上都睡了二十分钟了才被发现，顿时被方圆揪了耳朵：“还睡！” 柏生醒了：“！” 被揪耳朵了很不高兴，柏生接下来去那边的路都一直保持着“＞^ ＜”这个表情。 意大利人的龟毛是出了名的，连拍个广告都要全员正装，不然不让进，管家一年四季都是半永久西装制服，所以没事，柏生有上次定制的小西装，只有方圆得去那儿现买。 柏生打开微博一看，自己机场应援的事情上了热搜，话题主持人过于贴心，甚至还附上了路人拍的柏生呆滞.jpg，他皮肤本来就白，跟旁边的人对比一下简直像在脸上开了个红灯。 很少见到这么尴尬的事，但有些时候快乐就是要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底下的网友快乐得天昏地暗： 「笑到口水流出来了谁懂」 「柏生和他的粉丝怎么都这么喜剧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毯子在闲鱼上炒到5000一条了吧？有个土豪粉晒了十条，好家伙，谁说他没粉的，这不是都挺有钱的吗」 「我会真的救、、下次拜托也这样接机，他的表情真的好精彩纷呈，比博人传好看多了就是说，期望连载@柏生」 柏生：“…………” 方圆在他炸毛的边缘大鹏展翅：“从热搜点进来了好多人，你涨了三万粉呢。” 柏生：“谁稀罕！！” 方圆笑嘻了：“嘎嘎嘎嘎嘎！！” 终于找到机会了，他决定以后开着小号去粉群里卧底，给她们提供信息来更好地迫害柏生，有效治疗自己的高血压。 微信里也塞满了大家的慰问短信： 【孔游】：小白，我看到热搜了，你还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的心理状……装不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忆宁】：柏生哥哥，我没忍住点了个赞，对不起 【沈潜】：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刘谨】：分享链接-[有谁在A省机场吗……] 柏生现在只想快点投入工作，“管家，帮我筛选一下有用信息。” 管家垂头：“好的。” 然后柏生就看到他直接把自己的手机给没收了。 柏生：“……” 西内！！！ - SP品牌分部，摄影棚处。 姜同光百无聊赖地坐在远处，调试自己手上的机器。 周围窃窃私语声传来： “到底谁定的柏生啊，就因为那条毯子？感觉这种艺人出现都把我们品牌的商业价值拉低了……” “总部直接发下来的，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是不是分不清楚亚裔长相啊……这人之前风评那么差，最近又是上热搜又是草人设的，难道要开始洗白了？” “花絮里面的私服品位惨不忍睹。也就那些没见识的小妹妹喜欢了。” 她皱起眉心，直截了当站起身，远离这些噪音，再次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下。 小小的显示屏里，有无数张风格相似的照片，姜同光快速翻阅着，一张一张删除，眼中的戾气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加深。 不对……不对，眼神不对！要小兽般的眼神，不是无辜，而是活力，富有朝气灵性的眼神。 人不对！姿势为什么这么矫揉造作？ 这个构图……看上去真是庸俗的可以。 最后，相机里被删的一干二净。 一张能过她眼的都没有。 姜同光把相机搁在台上，觉得自己的暴躁都快冲破天际。 她最近在筹备V.U的杂志封面，这是她近期最重视的版面，主编对她寄予厚望，杂志主题是「灵性」，很简单，拍烂了的主题，她换了十几个人却没一张是满意的。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推进，她越找，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其实原本有人选，但她拍完了后还是觉得不够好，直接换了。 正当她沉思时，工作人员叫她：“姜老师！柏生那边来了！” 她美艳的眉眼中缓缓释出不加掩饰的些许厌烦。 又是那种靠炒作博流量的明星……要不是因为总部…… 她珍视地捧起摄像机，向那边走了过去。 同一时间，摄影棚门口。 本该早就进去了的三人组被拦在门外，原因是他们把许可证忘在了公司。 方圆穿着自己方才选了半天的西装，有点紧张：“我已经叫人去取了，但时间太赶——说不定我们可以刷脸进去？” 柏生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目光微妙地看了眼方圆，道：“经纪人，你不对劲。” 一般情况下，这个只追求务实的人应该会随便选一套就走，但方圆刚才选的时长竟然超过了二十分钟，还在试衣镜前旋转得活像菜市场卖猪肉顶上那个赶苍蝇的东西，这足以说明，他心里有鬼。 方圆的小心思败露，尴尬的黑脸一红：“这看着还可以吧？” 那么个大美女在那边，他出于礼貌，也得好好收拾一下吧？ 柏生和管家沉默了半秒，异口同声道：“挺好的。” 方圆扯着衣角，还有点不可置信：“真的？” 柏生：“真的真的。” 管家：“小少爷说得对。” 二人仅存的良知，让他们没有说出真心话—— 那就是同一套黑西装，管家穿着像黑手党教父，方圆穿着像卖身葬父。 方圆高兴坏了。 时间快到了，柏生站到门口的工作人员面前，微笑：“我是今天来参与拍摄工作的艺人，忘记带许可证了，请问可以通融一下吗？时间来不及了。” 工作人员金发碧眼，似乎听不太懂，但还是温柔地操着一口翻译腔：“哦，当然可以，我优雅的小少爷，您当然可以进去。” 管家随之跟在后面，深紫色的瞳孔专注。 工作人员：“这位高大英俊的绅士，您应该是和前面那善良的小天使一同前来的吧？没有关系，您也可以进入。” 方圆心头一松，刚想铆足气势也跟进去，他抬头挺胸，对上了这位金发女郎的脸—— 对方眨了眨眼，突然切换成了极不熟练的中文： “抱歉，我们不买保险。” 柏生：“噗！” 管家：“咳。” 方圆缓缓静止：“…………” 这，是他可以承受的语言暴力吗？ 第30章 大哥出场 Chapter.30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让方圆的眼角都差点泛出伤感的泪花。 三个人都进去了，他还在自我怀疑，不断追问：“这身衣服真的很像卖保险的吗？” 柏生人美心善：“不像，真的不像。” 方圆：“我也觉得, 明明还好啊！” 他都选了这么久了, 这身明明还看得过去啊, 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管家倒是提出了比较具有建设性的意见，“你把手架起来, 双手抱胸。” 方圆双手抱胸。 管家继续认真指挥：“目光看向远方。” 方圆看向远方，“然后呢？” 管家做出辣评：“现在不像了, 现在就是个卖保险的。” 方圆：“…………” 西内啊！！！！！！！！ 不知道是不是柏生的错觉，他老觉得自从下飞机后，大丫二丫之间的氛围就开始变得有点微妙了, 明争暗斗，争奇斗艳, 勾心斗角, 暗潮涌动——虽然之前也是这样, 但管家现在未免有点落井下石，“管家, 你别说了, 方圆够伤心的了。” 管家瘫着脸：“还可以更伤心。” 方圆：“呜呜呜呜呜……” 柏生：“？” 果然不是错觉。 三人走到约定的地方, 有个工作人员满面笑容地迎接, 上来就是一通彩虹屁，“百闻不如一见，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没想到真人竟然和照片一样红……不是, 一样好看, 等会拍完都不用怎么修……” 方圆连忙将他打住：“好了，很感谢你，但是可以了。” 再夸下去一会儿柏生的小腚又上天了。 摄影棚和剧组差别还是很大的，空间更为密闭，气氛更为凝重，特别是柏生刚走进摄影棚时，齐刷刷投过来的目光也没有特别和善。 小众就是比较容易滋生优越感，特别还是外国的小众牌子，虽然不是时尚服饰品牌，但也和普通的玩偶品牌有天壤之别。这次的代言是总部那儿下达的，国内代理人员看柏生那个实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而且柏生在那次大风波之前也有拍过广告片，怎么说呢，看起来相当平平无奇，据说还特别喜欢耍大牌折腾人，这应该是所有工作人员都最不想合作的艺人类型了。 特别是他们还要给柏生拍两天——明天是外景，还要搭道具，更麻烦。 看姜摄影师的眼神，估计也是和他们一样的想法。 柏生在剧组里待久了，出来又是和全世界逆行，还有点不太适应，“感觉他们不太喜欢我。” 方圆伤心还不忘抢他台词，“用你的人格魅力征服他们。” 柏生：“。” 姜同光拿着相机过来，语气有点不太好：“怎么还不去化妆间？” 她话没说完，抬头瞧见柏生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末尾一顿，差点没说完。 不得不说，如今PS技术进步到能大变活人，她其实对于这些颇负盛名的小鲜肉流量明星压根不抱希望，但柏生站在那儿，看上去就是和平常人不一样。 明星要出挑，最重要的甚至都不是好看的五官，柏生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灵动的眼睛，眼白清澈，眼黑透亮，再加上头小脸小，身材比例非常优秀，体脂率显然也维持在一个刚刚好的数值，多一分则壮，少一分则瘦，只穿着简单的正装，看上去就是鹤立鸡群，远远看着都快要发光。 特别是在旁边还站着个卖保险的情况下。 方圆敏锐地感到大美女摄影师的目光在自己和柏生身上来回切换，他好苦涩：“……” 今天要拍摄的产品除了那条经典的小水獭毯子，还有几只造型奇特的毛绒绒玩偶，垂耳兔、黑狮子，还有小马驹，广告片偏向于轻松自然生活气息，所以只用简单打个底就好。 柏生的睡眠质量无人能比，所以皮肤也很不错，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姜同光神色都缓和了不少。 至少外貌已经很占优势了。 姜同光一边调整器械，一边随口问：“之前有拍摄广告的经验吗？” 柏生回答得比较保守：“有，但不多。” 压根没有。 姜同光一顿：“最基础的姿势会摆吧？” 柏生回答得更加谨慎：“会。” 会比剪刀手。 然后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姜同光发现他的确会摆最基础的姿势——也只会摆最基础的姿势了，到哪都杵着两根手指，四处比V，成功让摄影棚变成了野鸡旅游景点。 姜同光深吸一口气：“……你别动。” 她脾气比较急，上手就打算去掰柏生的胳膊，怎料柏生谨记老板教诲，不想让她不高兴，于是每每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避开与她的肢体接触，一来二去，两人在摄影棚中央打了一套太极。 虎虎生风，周围人都傻了。 姜同光：“？在干什么？” 柏生深沉：“口述即可。” 姜同光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复杂：“……” 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守男德的明星。 她干脆放下摄像机，很少见地和柏生耐心说明，“我们不是定格拍摄，更主要的是抓拍。你的姿态要放松，表情自然一点。” 柏生乖乖应：“好。” 方圆在一旁看着，很欣慰。 柏生虽然经常很骄傲地觉得自己是小天才，但对于不太熟悉的领域，还是很谦虚并且听得进话的，他和管家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柏生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姜同光的神色因为他的乖巧正不断柔和，顿时感叹：“为什么他对人家就这么听话？” 管家：“因为人家不卖保险。” “……”方圆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没点歹毒的智商还真是听不懂啊！” 二人在摄影棚的角落又开始无声地见招拆招，掐的腥风血雨。 姜同光很少遇到这么合心意的拍摄对象，一时有点上头，把人玩成了柏柏环游摄影棚，一连换了三套衣服后，她突发奇想，从仓库里拿出了个小耳朵头箍：“戴上这个试试。” 柏生戴上了。 耳朵是灰色的，圆圆小小，软绵绵贴在耳际两侧，看上去一拨能抖三抖。 姜同光再度发号施令：“笑。” 柏生抱着毛绒玩偶露出虎牙：“嘿嘿嘿。” 姜同光：“啊——！” 她发出了女孩子在看到可爱事物时独有的叫声。 方圆狠狠沉默了：“这是否有点……” 他觉得姜同光是不是在夹带私货，但他不敢说。 最后姜同光定下的，也是最满意的一张，是抓拍到的柏生打喷嚏的照片。 他可能对长毛有点敏感，在接过玩偶时忍不住小小地“啾”了声，动作幅度不大，左眼微闭，鼻头皱起，嘴唇抿得有点儿鼓，拳头微微攥着，看上去神态相当自然，鲜活无比。 这张成片将会发布在品牌官博上，作为宣发的第一资料。 拍摄工作结束，姜同光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斟酌了半天，在方圆晕头转向的目光中要了柏生的联系方式。 她想，让自己进入瓶颈期的那封封面，也应该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 次日还要拍外景，柏生没有回家，而是一下班就往市中心的盛筵酒店赶。 家里人说要给他接风洗尘，全家人齐聚一堂，享受天伦之乐。 柏生当然对这个说法感到心头一暖，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好像不是很重要的样子，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回到车上，管家把他的手机还了，柏生点开微博，发现果然一上热搜没好事儿，底下又有群莫名其妙的人开始扒拉那点陈年谷子鸡毛蒜皮，甚至素材还很新： 「这个80犯怎么还能上热搜啊？营销？资本真牛逼」 「霸凌？你说刘谨？你给霸凌你的人剥橘子还带撕白络的？天天资本资本，资本是你爹是不是」 「谢邀，有点人脉，我业内朋友说这人今天拍摄广告又开始狗改不了吃屎耍大牌了，摄影师脾气本来就不好，差点罢工」 「？你们人手一个业内朋友？？什么时候也能让我喜提一个？」 「还有更那什么的，上次在某酒店他发酒疯把无辜路人丢进水池里的事情有人知道吗？」 「我的图图呢.jpg空口无凭造谣谁不会啊，上点锤行不行」 「柏生的腿毛又来控评咯~」 柏生看着最后一条陷入了沉默：“……” 方圆对这些黏着黑已经习惯了，但每每看到还是很无语，“这些人实在没事干就找个厂上班，一天天的这么闲？” 柏生沉思，他不理解：“为什么要把我的粉丝叫做腿毛？” 方圆没想到他的关注点竟然落在如此清奇的地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对啊，为什么要叫腿毛啊。” 柏生：“难道扎到他们了？” 方圆无语：“……你那是腿毛，不是什么狼牙棒。” 这些评论一般不会传播得太广，但柏生注意到了热评上的一条评论，点赞数还挺高，用词比较委婉，也确实说出了大家一直以来的疑惑： 「没有别的意思，柏生绝对有背景吧？别的不说，就是那会儿《江山困》刚意外泄露演员时，那时候他的风评还没缓和，竟然让原作者@凭山不相逢给他站了两次台？别说什么是他的演技太好了，上次《珠玉翠》影视化的时候，作者连影帝主动伸橄榄枝都不鸟，所以当时下场绝对是被压着不得不为吧」 柏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凭山不相逢…… 他的确对这个笔名挺感兴趣的。这个疑惑他到现在也一直存放着，为什么当时作者会帮忙解释？别人不知道，他还是清楚的，影视版权一卖出后基本上电视剧和原作者就没什么关系了，原作者也从来没有来剧组探班过，所以因为他演得好这一说不成立。 方圆在前头碎碎念，柏生突然问道：“方圆，你对原作者有什么了解吗？” 方圆很精准地给出了答复：“山顶洞人。” 柏生：“？” 方圆：“你能想象现代社会真的有人可以几个月不出现在网络中吗，不是那个账号，有人求证过他的平台，是确确实实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他甚至连新闻都不看，不是他主动出现，就别想找到人。” 柏生：“就为了逃稿？” 方圆：“就为了逃稿。” 柏生肃然起敬。 这是怎样的一种大无畏精神啊！鸽子中的王者，死猪中的文豪，这破釜沉舟的气概，值得所有作者学习。 “你等会下车的时候注意点，”眼看着快到了，方圆叮嘱道：“不要让人拍到了。” 柏生应“好”，下了车。 …… 已经有几周没一起吃过饭了，柏母的母爱无处释放，将他的饭碗搭成了一座高达，柏生甚至怀疑自己能骑着它走：“妈，可以了可以了，吃不下了。” 柏母不依不饶：“你都这么瘦了，还不多吃点……” 柏冉真是把自己眼珠子抠下来都看不出来柏生究竟哪儿瘦了。 柏父一拍筷子：“他不爱吃，就夹点别的，别逼他。” 柏母筷子一绕，把远处的菜雨露均沾，又放回了柏生的碗里：“小宝吃这个。” 柏生被母爱围绕，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奋力往嘴里塞。 效果显著，半场饭下来，腮帮子梆硬。 他实在吃不下了，为了逃避这旺盛的母爱，选择尿遁，“爸妈，姐，我去趟洗手间。” 盛筵作为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洗手间更是豪华的可以，恨不得把小便池都做成会唱歌的，柏生缓慢地洗手，对着镜子沉思。 方圆肯定是不会骗他的，所以凭山不相逢这个人出来帮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难道这个人和自己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他沉思时，忽然，一阵风声从脑后传来—— 他的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阴影。 柏生：“？” 他缓缓转头。 面前的男人比他还要高半个头，看上去和闻鹤身高都差不多了，足足比柏生大了一整圈，但脸又长的过分精致，甚至说得上艳丽，桃花眼，悬胆鼻，润红的嘴唇微抿，看上去有些气喘。 像只长毛的布偶猫，还得是赛级那种，娇贵貌美又蓬松。 柏生的视线从他的脸部往下挪，发现这个人身形不仅和他外貌不相符的大只，体魄的锻炼痕迹也相当明显，微凉的室温下，薄衫贴合着精瘦的腹部，八块腹肌分明，正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柏生怔住了：“你……” 桃花眼男人轻轻伸手揩掉了自己额角的冷汗，启唇：“小弟，江湖救急。” 就算是到了这种情况，他的声音还是平和的，尾音带点上扬，听上去相当暧昧。 柏生：“？？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这位疑似他大哥的美人倏的一个动作，从洗手间的窗户直直翻了出去！ 室内瞬间响起两声异口同声的“卧槽！！”！ 柏生“卧槽！”是因为，这里他妈的是二楼啊，而另一个人—— 刚进来的闻萧目瞪口呆地指着柏生，拉链都忘记拉上了：“你你你你……” 这他妈，柏生真是无法无天了，打断他大哥腿还不够，现在竟然还把他大哥从二楼推下去！！这是要谋害亲哥啊！！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 柏生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杀气腾腾的声音：“你给我躲哪里去？！呔！！滚出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龙卷风似的刮了进来，机警地四处环绕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柏生和闻萧身上。 “看到刚才那个男人了吗？很大只，长的很漂亮那个。”男人怒火冲天地推了推眼镜，感觉下一秒就要持刀鲨人：“他往哪里跑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第六感告诉他们不能让这个人知道下落，事急从权，柏生和闻萧对视一眼，平生头一次选择联合—— 柏生：“往左边跑了。” 闻萧：“右边右边！” 小眼镜：“？” 柏生：“……” 闻萧：“……” 能不能他妈的有点默契啊！！ 第31章 真的生气 Chapter.31 盛筵酒店, 201贵宾包间。 本该是最热闹的场合，如今却死寂一片, 就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偌大的桌子上，饭菜仍在袅袅冒着余香，桌子的左半边坐着柏家人，右半边坐着闻家人，两家人视线相交，顿时，包间的地面上缓缓被众志成城地抠出了一座布达拉宫。 事情是这样的，闻萧那一嗓子喊的分贝过大, 闻母还以为自家傲天掉厕所里了, 连忙赶来, 却在看到柏生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尖叫；闻父眉头一皱发现不对, 即刻冲刺赶来, 然后在二楼的男卫生间门口偶遇了对面的一大家子人：“……” 怎么说呢。 虽然总是要会一面的, 但不得不说这个会面的场所味儿多少有点重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投到了柏青松身上。 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柏家大哥正端庄地微笑着, 将方才翻窗时衣服蹭到的灰尘细致地抹去，丝毫没有感受到空气中的尴尬因子似的, 自然开口：“啊呀，真是好险。” 动作神情都带着优雅的贵气。 柏母疑惑：“老大, 医院不是说你还没痊愈吗？” “妈。”柏青松微笑, “在医院待四个月, 全身骨头都能长好了，你就不怀疑一下吗？” 柏母当然不敢说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嗯，是啊，是啊。” “我看你腿挺麻利啊！”柏冉看着他，皱眉：“哥, 你不会又装病逃稿吧？你稿子呢？又不交？” 一听到“稿子”这个关键词，柏青松就瞬间脸色惨白，气喘吁吁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我没关系的，你们继续聊。” 弱柳扶风，抖得好像一朵风中的人间富贵花。 柏冉：“？？？” 又来了！！每次都这样是不是！！ 柏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哥，颇有些好奇地盯着看，柏青松察觉到他的视线，侧眼回视，对他微微眯起了眸，笑道：“怎么了？小弟。” 不知怎的，柏生总觉得他那张微笑的面容后藏着黑心眼。 闻萧在旁边捂了那半天，自然是不想再看这边兄友弟恭的好戏，虽然现在场合不算太正式，但闻鹤正好也不在，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把退婚的事情说开：“既然大家都在了，那有件事情也必须要解决——” 闻母除了盯柏生之外，一直在敏锐地观察闻萧的动向，闻言立刻阻止：“我不同意！” 柏母：“我同意。” 柏父：“我也。” 闻父还在那慢悠悠地喝茶呢，突然这些人就开始词语接龙了，顿时一脸懵逼，但当他手臂被掐时，他立马就明白了自己应该回答什么：“我，咳，我也不同意。” 柏生：“……”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就是分明傲天什么都没说出口，但大家就是懂。 闻萧立刻爆炸成了一朵烟花：“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干预我的选择！追逐自己的幸福有错吗？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孩子了！你以为谁都想演一出什么‘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吗？” 桌上一片寂静，闻萧突然发觉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很微妙，而只有柏青松抿了口茶，很诚恳地问。 “闻萧，”柏青松道：“我不经常上网，听不太懂，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是什么典故？” 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一字一句复述啊！闻萧眨了眨眼，开口：“额，怎么说呢，这是一个网络用语，意思就是，嗯……怎么说……” 认真解释一个梗大概是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了，闻萧越讲越小声，脚趾又开始动工了。 嚣张气焰顿时一键削弱80％。 闻母越看柏生越喜欢，坚持自己的想法：“闻萧他还不懂事，亲家，你们不要想太多，之后他就会想通的，毕竟小柏这么可爱……是吧？” 而且小柏之前明明那么喜欢闻萧，只是闹闹脾气而已，有必要到这个地步吗？ 她扯了把闻父，意思是让闻父帮忙说几句，怎料闻父吭哧半天，最后也只是喝了口茶，面目沉着：“她说得对。” 闻母：“…………” 这没用的老头！ 真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相当拉胯。 柏父柏母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闻萧又炸了：“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包办婚姻多少年前就已经取缔了！还是说你们其实是在PUA我？我是个独立的人，我不是你们的附属品！” “闻萧。”柏青松微笑着，偏头诚恳发问：“PUA又是什么意思啊？可以麻烦你解释一下吗？” “额，这个……”闻萧咽了咽口水，“就是一种比较隐秘的，慢性的，从精神上摧毁你的，一种，一种手段……” 随着他结巴的解释，桌上又寂静一片。 好像大家真的在细心聆听他这没必要的科普似的。 闻萧一边住嘴，一边脚指头疯狂开始挖掘——他都开始怀疑柏青松是故意的了！！ 眼看着闻萧两次狂化进度99％时被一脚打断，柏生对他这素未谋面的大哥肃然起敬。 柏青松兀自端庄微笑，还不忘掩唇轻咳几声。 终于，柏父这边开口了，语气相当严肃，看来是真心想为这场闹剧划下一个句号，“退婚，是必要的。我们不想勉强谁，也不屑于勉强谁，既然双方都达成了共识，那么这场婚姻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一开始不想妥协，一个是因为柏生的原因，那会儿大家都以为他还是耍耍小性子其实内心情根深种呢，另一个就是闻家的态度，太让人误解了。 一直不声不响也不表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嫌弃他们家小宝呢，这还能忍？就算不为了那些白喂给闻萧的资源，这口气也不能落下，他们家柏生自己疼还来不及，还能让人嫌弃了？ 结果原因竟然是单纯因为闻母太喜欢柏生了才不舍得，柏父那股如鲠在喉的闷气终于下去了，说话也没那么难听了。 长辈们拿到了话语权，半小时后，这场谈话终于落下了帷幕。 以闻家在浅水湾的最新项目上做出一定让步的代价，柏生和闻萧的婚约正式取消。 这桩闹剧终于结束。 除了闻母独自黯然神伤之外，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别的不说，这要是真结了婚，唯一幸运的事情就是他俩生不了孩子，不然看闻萧现在这样，柏生就算有180的智商都能被他大锤八十小锤三十的往下拉。 闻萧憋了这么久，终于扬眉吐气，觉得自己的人生即将就要走上巅峰，“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柏生！” 柏生倒是乐得清闲，“那就麻烦你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 “哦？你说我就得照做？我偏不！还有谁能管我？”闻萧邪魅一笑，露出龙傲天标配表情，“你还想拿什么东西来要挟我？应该是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才对——” 山中无闻鹤，傲天当老大，他觉得自己现在无人可以抵挡。 柏生似笑非笑：“是吗？” 闻萧：“不然呢？” “那我告诉你一件事。”柏生屏声息气，对他小声道：“你、裤、链、没、拉。” 闻萧：“？” 柏生再补一刀：“从、一、开、始、就、是。” 闻萧：“……” 他猛然低头，自己的♂正顶着层单薄的布料张牙舞爪，而方才他在全桌长辈同辈面前蹬鼻子上脸恨不得窜到桌上去，人群中甚至还有一个异性。 他狠狠沉默了。 难怪刚才大家看他的眼神那么微妙，他还以为是被他的气势震惊到了呢。 这还不是社死，什么叫社死。 “小傲天收收吧。”柏生善解人意，“没事回家多烤烤，还不是没有希望，加油！” 闻萧手忙脚乱地拉裤链，“什么意思？” 柏生微笑：“热胀冷缩听说过没？” 闻萧足足停顿了三秒，才明白了这句话中潜藏的巨大恶意。 他悲愤极了。 他要回去告诉他哥！！ - “真退了？” “这是你确认的第三遍了。”方圆说这话总让柏生联想到“真离了？”，他在保姆车后座缓缓瘫成一坨松饼，“有这么难以置信吗？” 方圆倒不是觉得难以置信，他只是觉得柏生竟然还有耐心坐下来跟闻萧详谈，这是怎样舍己为人的精神啊，“闻鹤没说什么？” 柏生皱了皱眉，“他不在。” 说起闻鹤，最近好久都没有看到他了，回A省也一点消息也没有，虽然见不到这人柏生是很开心啦，但还是觉得有点不习惯。 毕竟这个人老是会以任何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出现在面前，就为了膈应自己一下。 回影视基地之前，柏生还跟大哥柏青松又好好交流了一下感情。 “小弟啊。”柏青松轻拍他的脑袋，微笑道：“好好干，小伙子。” 柏生单刀直入，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大哥，那天追在你屁股后面的是编辑吗？” 柏青松讶异侧目：“这么明显么？” 柏生：“……” 能不明显么，那冰冷的眼神，那雄壮的脚步，杀伐果断的气质，斩钉截铁的魄力，没在大润发杀十年鸽子精都锻炼不出来。 柏生再问：“大哥，你的笔名是什么？” 他还特意问了便宜爹妈，柏父柏母都不知道，二姐也不知道，大哥把马甲捂得死紧，生怕别人扒下来。 柏青松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促狭地揉了揉柏生的脸颊肉，随口道：“别怀疑，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 柏生被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薄了，还有点懵，只觉得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两个人脑回路能这么共通哈真是缘分啊。 柏青松临走前，捂着胸口又假咳了两声，道：“我有感觉，此地不宜久留。小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望惠存。” 柏生一错眼，人就溜了，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一抬眼，是一个漂流瓶。 柏生：“………………” 这就是现代版的漂流瓶联系吗，他悟了。 两天的空窗期，江山困剧组的进度依旧照常，柏生登机之前，在候机室里打开手机，发现就一个晚上，剧组群里又在群魔乱舞。 看着那个消息数量还在不断攀升的红点，根本瞧不出来一个月之前这儿还是一潭死水。 柏生特想知道他们在吵什么，点进去一看，真是相当无语： 【孔游】：[图片]为什么老有人指定水獭是柏生唯一动物塑？明明更像海獭啊！刚睡醒的时候两手揉眼睛不是一模一样吗？我觉得海獭更合适。 【沈潜】：请问是谁把我桌子上的最后两个橘子拿走了？没有别的意思，要是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好了。[微笑] 【周忆宁】：其实我觉得更像暹罗猫……眼睛大大的脸小小的，可爱又性格特别好 【刘谨】：+1 【孔游】：……不是我说你们两个滤镜也太厚了吧！性格哪里好了？周忆宁就算了，刘谨你+1什么+1，被欺负的不是你一样 【沈潜】：请问是谁把我桌子上的最后两个橘子拿走了？ 【刘谨】：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周忆宁】：是啊，刘谨哥哥人很好的，对大家都很和善 【刘谨】：谁是你哥？别乱叫。 【沈潜】：谁把我桌子上的橘子拿走了！！！谁！！！是谁！！！！ 柏生看一圈下来，发现沈潜好符合一个形象。 老实人逐渐被逼急.jpg 而微博上那些舆论也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姜同光这个人性格泼辣，向来是不屑澄清这个澄清那个的，她直接在私人微博放出了她和柏生的合照。 该怎么去形容才最贴切呢，就是柏生全身上下离她最近的部位是那个倔强的剪刀手，整个人就是说呈现一个奥运会递送火炬的庄严姿态，姜同光难得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看起来特别高兴。 不仅如此，SP总部官博还放出了广告片的预告照。 这应该算是柏生复出后第一份商业物料了，不是剪影，没有暗示，末尾还@了柏生，闻讯赶来的柏生粉丝们看到这张照片，第一反应都是屏住了呼吸。 人长得好看就算了，动作也这么可爱，动作可爱就算了——到底是谁这么天才，给柏生戴上了小灰耳朵啊！！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底下的转发评论区不到十分钟就开始成为了虎啸猿啼限定场所： 「宝！！！把我的钱拿去！！求求你把我的钱狠狠地赚了吧！！多少钱妈都给你买！！」 「一群人真是好没出息！灰耳朵就是水獭了？怎么没想过灰耳朵也可能是老鼠？嘿嘿嘿但是宝就算是老鼠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老鼠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大家克制一点，不要让别人觉得我们很奇怪！嘿嘿嘿小水獭你带我走吧，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谁想欺负了？谁想欺负了？谁想欺负了？意思是我想欺负了，我要狠狠一把子揪你的脸颊肉」 「咱就是说一个爱住了的大动作、、、做法请@柏生晚上入梦来就是说」 方圆时刻蹲评论区呢，还不忘嘱咐柏生，“你记得跟广告商互动一下，顺便回几条。” 柏生目光有点发直：“回几条？” 方圆顿了顿，微妙地修改了一下语句，“回点能回的。” 柏生：“……” 他盯着屏幕，一时之前脑海中回想起了自己昨天接机现场的尴尬事件，顿时心中的复仇之火熊熊燃起。 哼，这一次，他绝对会倍加注意，绝不会再踏下可恶粉丝们设下的圈套！ 柏生在评论区精挑细选了半天，眼睛都快看花了，终于选到了一条相对来说比较正常的，戳着屏幕回复后，正好到了登机时间。 他将手机关闭，怀抱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缓缓沉入了梦乡—— 两个小时后，他是被方圆揪醒的。 柏生还困着呢：“干什么哇！” 方圆满脸不可置信，手都在颤抖：“我让你回点能回的，你给我回了个最不能回的！” 柏生：“？” 他不知道方圆在说什么，但事态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于是连忙打开手机，重新一字一句端详了一下方才那条评论： 【多加点辣椒面】：实在是太过分了！是谁给我们小柏生戴耳朵的？谁怒然大勃了，我不说 底下是自己的回复： 【柏生】：就是就是[哼][哼][哼] 柏生：“…………” 他吞咽了一下，再缓缓退出，发现热搜上挂着他的大名： #柏生粉丝 怒然大勃# 阅读量直逼三千万。 柏生：“？？？” 他冷静地把微博关了。 你们。 给我等着！！！！ 第32章 有仇报仇 Chapter.32 这条热搜在以万钧之力冲上榜单时, 柏生的粉丝们还在评论区里继续肆意调戏小水獭，直到发现评论区的数据异常上升，才有人回过神来, 到群里汇报： 【报——上热搜了——】 粉丝们一下子就炸了锅： 「我去？真上了？辽远娱乐终于做事了？这热搜前三名还挺贵啊, 牌子货几多钱？」 「要买也只会买柏生吧, 哪有买柏生粉丝这个词条的，意思是大家摇身一变成女明星了、、」 「……其他我就不反驳了, 有怒然大勃的女明星吗，STOP污名化女明星我会真的谢……」 「还愣着干嘛, 难得一个正面热搜（存疑）, 赶紧上去把那些负面词条压下去啊啊啊啊啊」 「怎么压？怎么压？带TAG就行？谁教我一下！我不会啊！」 与此同时，今天也在悠闲冲浪的网友们在瞟过这条热搜时，瞬间双眼放出了吃瓜的光芒。 现在微博的热搜榜单水分实在太高了, 但看热闹这本能刻在了中国人的DNA里, 反正都是买的，比起看【XX水钻长裙】【XX全新西装造型】之类看了一眼就想怒骂“你寄吧谁啊”的糊糊热搜，网友们显然更喜欢看掐架。 掐架好啊，掐架多好看啊！你给我买一个黑热搜, 我给你买一个黑热搜，还是回合制的，这不动声色间就是几十万几十万的花费，很难说不是一种现代版商战。 这不比抢公章套麻袋高端？ 特别是【XX粉丝】这个格式, 更是一看就散发着一种瓜的芬芳。 毕竟点进去之后一般都是在互相截图对方人身攻击言论嘤嘤卖惨, 还会有人贴心在热门上“科普”对方的功绩，路人们点进去堪称全自动吃瓜, 还可以看着两拨人蹲在评论区里在线扯头花, 这又很难说不是一种全息3D战争片新体验。 ……但, 这次，情况好像不太一样了。 他们点进热搜，然后第一反应就是，傻眼。 「……你妈，我都差点把屏幕看穿了才发现是怒然大勃，某些追星女的造词能力不要太浮夸啊」 底下三千条评论，几乎都是到了这里才惊然发觉： 「草！我一直以为是勃然大怒！！！谁老眼昏花了！！」 「难道不是勃然大怒？我还以为柏生粉丝又跟谁打起来了」 「靠一些倒装句……」 「靠一些东北人……」 「靠一些粉丝性骚扰……」 「这小伙子好眼熟啊，前几天被粉丝迫害的那个是不是也是他？关键词：机场、立牌、云接机、红绿灯」 「哈哈哈哈哈哈啊楼上那个脑子里面已经有画面了！！怎么又是他！！！」 而柏生粉丝群里的女孩子们在那边统筹谋划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如何正确带TAG，随后开始艰难地在热搜评论区里搞一些尬的： 【拖拉机斯基】：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小水獭柏生！ 【猫咪】：楼上那个忘记带图了啊，怎么这么笨！来来我帮你贴上[图片][图片][图片] 【打分：-10】：我让你们给自己的评论点赞，不是让你们给所有前排的评论都点赞，那你们评论还怎么上去啊？！在这搞相对静止运动呢？？给我重新来！！ 【胭脂蔻丹】：温柔一刀小水獭☆无恶不作小水獭☆阴险狡诈小水獭☆聪明绝顶小水獭☆禁烟大使小水獭☆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水獭☆ 【人体鉴赏美学】：以后看清柏生的脸，他来了，就是盖你肚皮来了。谁防你窜稀都不好使！哟，你这肚皮挺能藏啊？麻溜得给我盖齐刷了！ 【lifeti】：……你们到底会不会啊！！！！ 当看到粉丝们开始@自己时，柏生觉得自己的忍耐程度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但却一腔热血却无法施展，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怎么说呢，闻萧作死，他可以打闻萧，刘韬作死，他可以怼刘韬，但主要是，现在逗他玩的是一整个粉丝群体，柏生看着那飞速划过的ID们，颇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苍凉感受，他好难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方圆原本还挺生气的，结果一看柏生现在的表情，又差点笑出猪叫：“嘎！咳，不是，其实，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柏生：“？” “一个前三的热搜得花十万呢。”方圆信誓旦旦，“咱这钱没白花，至少知名度又打开了。” 何止是打开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柏生又被粉丝迫害了，他怀疑再来几次这就会变成一个梗，说实话，他喜闻乐见。 赶紧把这人给拿捏住！不然一天天的没人治他了！ 而且还一箭双雕——黑料的力量是很强大的，有的人到现在还潜移默化地觉得柏生是个臭脸耍大牌霸凌犯呢，能把这类正面消息覆盖掉之前被留下的负面印象，这是花了多少钱营销都难砸出来的效果。 柏生连把那个词说出来都觉得烫嘴：“怒然大……她们一个个小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也说得出这种话！” “此一时彼一时，小少爷。”管家在旁边默默道：“她们可能懂得比你要多一点。” 柏生：“…………” 丢大人了，他这回是真自闭了。 方圆看着他一头钻进小毯子里，穿着灰裤子的屁股撅在外面，笑得差点脸开花。 哈哈！你也有今天！！ 飞机早已降落，工作人员帮忙搬运行李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柏生背对着二人，后脑勺上散发着浓浓的幽怨。 方圆轻咳两声，严肃下来：“柏生，快下机了，说不定等会儿粉丝会来。” 柏生：“……” 方圆：“还有你的小毯子立牌和易拉宝。” 柏生：“……” 方圆：“这有什么的，这有什么好丢脸？看错的又不只是你一个，你只是被她们的阴谋诡计骗到了，犯下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谁不会犯错误？人不会踏入同样的一条河流，你这次看错了，下次不就不会看错了？粉丝们心是为你好的。” 柏生似乎是被说服了，满脸不高兴地转过脑袋，准备把小毯子叠好。 各方注意！ 小水獭要下飞机了。 就在这时，隔壁的工作人员过来了，说话口气相当官方：“这位乘客您好，请问您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柏生刚想说不用，就发现这位工作人员正在以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后她的鼻孔开始以一个敬小慎微的弧度放大-缩小，放大-再缩小…… “……”柏生木然道：“你想笑就笑吧。” 工作人员故作不解：“嗯？您在说什么呢，我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再好笑的事情我们都不会笑的。” 柏生：“怒然大勃。” 工作人员应声而喷：“嘎嘎嘎！！！” “……” 场面寂静得好像这片大地瞬间失去了人类的气息。 柏生真是受不了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方圆倒是比较切实际一点，“我想过了，已经没有比大伯还要更难听的粉丝名了。” “这话也说得出来，你是不是在吃里扒外？”柏生简直不可置信，“我管我的粉丝叫大伯，那我爸什么辈分？不就是个弟弟？” 方圆笑晕：“嘎嘎嘎！” 管家：“嘎！” 柏生：“管家，别人就算了，你也笑？” 管家垂头：“抱歉，我不太尊重老爷了。” 柏生：“知道就好。” 管家：“但我的工资不是老爷发的，所以没有什么关系。” 柏生：“………………” 西内西内！！ 他真想一熨斗过去狠狠地把这大丫二丫给熨平。 - 刚下飞机，剧组的人就来接机了。 小场务站在和前天稍有不同的接机大阵中，笑得春花灿烂：“这里这里！” 方圆也是没想到，这云接机竟然成功发展出了这等规模，竟然换了个地方还能摆阵，他好痛苦，甚至都不敢转头，真的生怕自己再看一眼柏生的旧照就会笑出来，“辛苦接机，稍微等会，柏生去洗手间了。” 这人一下飞机就呲溜蹿没影了，虽然有正当理由，但方圆合理怀疑他就是不想直面粉丝的爱♂意。 目前《江山困》中的白胤文戏份已到中后端，但出外勤两天回来，方圆多少有点担忧。 一个是因为拍戏请假容易出戏断情绪，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白胤文的后期戏份对演员的要求又显著拔高了一个层级。 虽然前期白胤文的疏朗少年气被柏生很好地拿住了，但就连孔游也不能保证，柏生能很好地把握住后期他被背叛后的情绪变动。 白胤文家教良好，从来不与人争强斗胜，就连行侠仗义中不得不伤人，都只使用逆刃。除非对方罪大恶极，否则能伤不杀，杀则不虐，一剑顷刻毙命，在江湖中很有美名，性格可见一斑；又因是个贵家公子，纯善到了一种天真的地步，总相信善有善报，却不知身旁就有豺狼猛虎。 所以当拓跋竣一夜灭杀侯爷府时，他的精神几乎是瞬间崩溃的。 在最后一场自裁戏前，白胤文还有一场雨夜挣扎戏，叛军拿刀枪指着他，无论如何严刑逼供，软硬兼施，他也只是昂着首嘶哑道：“我不信，我要见萧何！” 其实是真的不信吗，未必吧，只是心头还存着一丝希望，就像坠着圆盘的最后一根蛛丝。 结局很显然，苦等一夜后，叛军首领拓跋竣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闪不避。 那就是他的萧何。一个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的毕生知己。 那一刻，白胤文才真正绝望，就如他的台词所说，苦等一人，那人却将他踏入无间炼狱…… 方圆把剧本又翻看了一遍，觉得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虚。 这种过于浓烈的情绪，需要演员真正沉入戏去体会，他现在看柏生演戏倒都还是蛮轻松的样子，心情好像丝毫不受影响，这要是万一一个没弄好，又是五官乱飞的灾难现场。 柏生现在好不容易风评才转好一些。 小场务忙的停不下来，又在跟他絮絮叨叨剧组的事儿，什么沈潜终于找到了偷橘子的犯人，结果被那三只流浪猫撵得哇哇大叫；什么刘谨和周忆宁好像关系终于好了一点，每天都在嘀嘀咕咕不知道讨论什么东西；什么孔游又换了新的品牌的电子烟，这会儿不像U盘了，像光盘，特容易让人误会是天桥底下卖片的…… 方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看着辽远娱乐那边送来的综艺邀约，总觉得有点奇怪。 最近柏生的热度比较高，一些老牌综艺送邀请也算是平常事，但一般这种业内都是默认一期飞行嘉宾，怎么还有综艺邀请常驻的？ 一个也就算了，他还能理解为制片人急需话题人物来挽救收视率，结果还不止一个。 这不是柏生该有的资源待遇，显然也不是辽远娱乐给拉的，所以是谁？ 哪位钱多了烧手的冤大头？ “啧。”方圆还在那选呢，一看柏生还没回来，不知道钻哪个水池子里玩儿去了，只好退求其次把二丫拉过来参考，“你说柏生要是上综艺，上哪种比较好？” 管家：“小少爷上哪种都好。” “……”方圆觉得自己应该换一种问法，“有个恋综好像还不错，最近特流行这个。” 管家：“小少爷去了，就会变成练综了。” 方圆：“什么综？” 管家瘫着脸：“没事儿陪你练练的综。” 方圆：“？” 草！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柏生骑着恋综的其他四位男嘉宾驾驾驾的场景了！打咩啊！！！还特么是个四轮马车！！ 方圆试图更换：“《密室逃脱》？” 管家：“《破坏机关最速大挑战》。” 方圆：“《一起下厨房》？” 管家：“《炸厨房小组一位里面请》。” 方圆：“《平静の生活》？” 管家：“《鸡飞狗跳の乡村小霸王之今天骑大鹅了吗》。” 方圆：“………………” 你丫平时没少上网冲浪啊，装什么纯良呢你！ 他好累，柏生还是安心拍戏吧，综艺的事情之后再说，不急不急。 “嗯？方哥。”小场务说得嘴巴都快干了，还是没看见柏生出来，不由得有点纳闷，“柏哥是不是便秘了？怎么去这么久呢。” 方圆被这么一提醒，一看手表，发现距柏生下机都已经过了半小时了，顿时眉头一蹙：“对啊，怎么还没出来？” 他打了个视频电话。 无人接听，但柏生发了个定位过来，还是这个机场，人就没出去过，但方圆眼睛都快看瞎了，还是没在这几亩地里找到他人到底在哪。 方圆：“……” 完了。 他感觉自己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了。 - 机场角落。 算好了时间间隔的小辣椒在群里吆喝了一声，几个女孩子哼哧哼哧地过来，准备把机场里那些东西搬回去。 虽然提前跟机场汇报过是可以摆放的，但她们还是觉得不要影响太久，所以就算好了时间，等柏生下机过后半小时，再赶紧去把东西搬走。 易拉宝和立牌动辄一米七几，背景墙也很重，几个女孩子脸上却乐颠颠的，笑得无比开心： “一想到小水獭涨红了脸，看着热搜，却不知所措的表情，我就突然感到我身体里充满了力量！抛瓦！”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真的，我游戏的亲友群都有人在转这个！” “嗯，柏生这么聪明，下次这样他就不会上当了，得换一种方法。赶紧来集思广益一下家人们……” “要是上什么综艺了，是允许应援的吧？就是说靠一些偷藏手幅和荧光牌……鹅鹅鹅！” “妙啊！” 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到立牌群中，准备伸手去拦抱它的腰部。 “嗯？”为首的女孩子突然愣了愣，“怎么……” 为什么突然感觉这个立牌有点奇怪，主要是怎么感觉是热的，没纸片那么薄，但也绝对不厚，她们好像真的抱住了谁的细腰？ 这群女孩子终于察觉出了不对，懵逼抬头—— 然后眼睁睁看着柏生混在等身立牌群中，完全不顾明星包袱地、高高在上地给她们扯出来了个鬼脸。 很敬业。 可以说是要多丑有多丑的程度。 惊吓来得太突然，女孩子们头皮一麻，连带着手脚都麻了，吓得放声尖叫：“啊啊啊啊啊！！！” 不远处的方圆：“………………” 不远处的管家：“………………” 原来你在这啊！！！！ 经纪人看着自家熊艺人因成功吓到粉丝们后得意地鹅鹅大笑，不由得沉默：“他之前还说粉丝幼稚。” 管家：“是的。” 方圆灵魂质问：“难道装立牌吓粉丝就显得很成熟吗？？？” 管家沉默片刻，高情商道：“小少爷还只是一个22岁的孩子。” 方圆：“？？？” 第33章 快乐老家 Chapter.33 柏生得意到就差叉腰了, 就连给粉丝们签字的时候，笔画笔顺都险些翘到天上去。 那几个女孩子从头到尾脑子都是懵的，她们感觉自己在做梦, 而且还是最无厘头的那种梦—— 谁能想到自家小明星会躲在立牌里悄声无息三十分钟就为了吓她们啊！！ 这什么超龄幼稚鬼！！ 但人的本能是刻在DNA里的, 虽然她们魂没了，但她们还是下意识地把衣服递了过去。 根本没有做能见到人的打算, 所以她们压根就没有带本子。 而且这还是柏生第一次线下给人签名欸！！ 以前在线下被粉丝认出的时候不仅臭脸, 还跑的比谁都快，别说签名了，多看他几眼都难。 她们不知道, 柏生也是第一次以明星的名义给粉丝签名, 歪着脑袋签完之后看着圆圆胖胖的“柏生”两个字还觉得有点空，然后签售职业病犯了, 画兴大发, 在后头摸了个小水獭。 小粉丝：“……” 柏生直接自信：“好看不？” “就算不想签……”方圆幽幽道：“也没必要在人家衣服上乱涂乱画吧。这衣服挺贵呢。” 柏生：“？谁乱涂乱画了！！” 小粉丝还在懵逼中：“…………好看的，好看的。” 她们在网上可以毫无顾忌地说骚话，调戏人，结果线下一见到真人反而个个比社恐还社恐，好像过来要签名用尽了她们浑身的勇气, 直到柏生买完热奶茶塞她们手里，挥挥手告别上了车之后, 她们的三魂六魄才归回体内。 保姆车缓缓离开了。 什么。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们好像在梦游。 众人沉默着，面面相觑，半分钟后，机场角落骤然爆发出一阵叫声： “草！好好看！眼睫毛怎么可以这么长呜呜呜, 身上还香香的软软的……” “我整个一魂不守舍啊, 这是我追星史上最传奇的经历了, 必须马上发到网上让大家都来羡慕一下……” “哪个神经病说他谎报身高靠鞋垫的啊！纯纯一米八大帅哥好吗！” “捏妈，刚刚我是不是摸到他腰了？我是不是摸到他腰了！我没记错吧？！” “这右手是一年不能洗了……” “……” 车内。 柏生满不在乎地哼着小曲儿，假装没看到方圆瞪他。 “你再装没看见试试看？”方圆真是服了他了，“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几岁的人了？小学男生吗？你还真是不介意啊，那个鬼脸丑的她们没当场脱粉算给你面子了！” 柏生当然理直气壮地反驳：“鬼脸不丑那还叫什么鬼脸？” 这重点抓的，方圆大怒：“敢情我说话你永远只听最后半句是不是？下次不许了！” 柏生：“如果我是一只小猫咪，每天只要喵喵叫~” 方圆：“别转移话题！！！” 柏生又把头钻进毯子里，屁股露在外面，高调宣布：“我睡觉了，谁也不许说话。” 方圆：“…………” 真要哪天心梗有这土拨鼠一半功劳。 柏生说睡，还真就睡了，没过十分钟，呼呼声就不紧不慢地从小毯子里传了出来，方圆本来不想理他，看了两三次，还是担心这人会被毯子闷中暑，于是伸手把毯角扯了下来。 果然，脸都被闷红了，还在美滋滋睡呢。 唉。 愁人。 方圆又看了眼公司发来的消息，那边经过评估，果然还是觉得恋综更适合柏生一点。 《一起约会吧2》，名字看上去相当土，颇有点90年代相亲节目那风格，上一期却在同档节目中脱颖而出，一路过关斩将，在那一季度收视率遥遥领先。 在最近偶像小甜剧逐渐泛滥同质化的当下，这种五男五女的标准配置更是让观众们大呼刺激，有争风吃醋，有勾心斗角，有修罗场，而且因为还有两个素人参与，更是把这档综艺的戏剧性捧上了巅峰。 毕竟素人没有明星那么在乎形象，玩得就是真实。 其实方圆一开始挑选的时候也觉得多方衡量下来恋综最好，但被管家那么一说，他又开始犹疑了。 虽说参与恋综也不是说非得谈恋爱，但现在自己守在身边，柏生都已经狂野得宛如一匹脱缰野马了，到时候上了综艺，岂不是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了他了？ 不行。 得多打听打听。 趁柏生睡得如同死猪，方圆轻咳两声，开始向二丫打听柏生以前的恋爱史，“柏生除了和那个谁以外，还有谈过恋爱吗？” 管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垂眼道：“从前，车马邮件都很慢。” 方圆：“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管家：“所以小少爷一次性发好多封。” 方圆：“………………” 懂了。 好你个花心水獭！这还能让你上综艺？不行！毙了！去智勇大闯关都比这个好！ - 好不容易一路平平稳稳到了剧组。 车刚到，人没到，周忆宁和刘谨就兴冲冲过来迎接大驾了，方圆看着二人绕着柏生团团转，脑内不由得幻视两只小柴犬，一条黑的，一条黄的，左边绕绕，右边闻闻…… 柏生倒是非常习惯，他一路走回片场，竟然走出了一种凯旋的气质。 孔游和沈潜又在小板凳上讲戏，柏生看了眼，片场角落里出现了几只特殊的群众演员，就知道孔游接下来给他安排的戏是个什么戏份了。 群众演员分别是花串串，黑串串，白串串，还有一只两眼看得很开的吉娃娃串串，正哼哧带喘地在主人怀中不安扭动。 孔游看见柏生了，叼着烟打了声招呼，“哟，终于舍得回来了？” 柏生想着应该至少也得雇几条专业演员吧，孔游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专业的动物演员很多都是品种狗，我想着再怎么说古代剧里出现萨摩耶德牧的也太不合时宜了，所以就从周围的居民家里征了几只壮丁。” 由于柏生前两天请假，他的戏份也相应地往后移了点，现在即将要拍的这场就是暴风雨前的最后一场和缓戏，白胤文觉察到这两天拓跋竣的情绪总是低落，所以主动提出要带他出游踏青。 这场踏青戏看似简单，但埋了一个剧后期才会被挖掘出来的伏笔。 路遇狗群追逐，两人虽说武艺高强，但也不想和这群小狗计较，所幸就放松身心，一阵狂奔，结果临末了，二人躺在草坪中望天空，看云看花看草，直到这时，白胤文才发现拓跋竣的发冠散乱了。 他主动提出要帮拓跋竣束发。可动作却有些迟疑。 但不知怎么的，他也不是没有帮拓跋竣束过发，但往往都是在一些艰难的时刻。受重伤了，命悬一线，狼狈的时刻，这次凉风吹拂，绿地萦绕，拓跋竣浅笑着看他，他反而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柏生，听好了，”孔游面目相当严肃，“这个时候，你的难点就来了。” 柏生见他这么严肃，自然也洗耳恭听：“你说。” 方圆很不放心地凑过来，还以为会听到什么感情的纠葛，情绪的释放，结果孔游深呼吸了半晌，把手里头那个动图再度慢放了0.5倍：“不是我说，这个特殊束发方式还真的很难，我学了三遍都没学会。” 方圆：“？” 这他妈是重点吗？！！ 柏生对此不屑一顾。 手艺活，谁还能比他更懂手艺活？ 五分钟后。 “加导。”柏生诚恳建议，“要不咱还是找一找这附近能不能征用几个手替当壮丁。” 孔游：“你以为手替跟狗一样满地跑啊！” “这不用梳子能梳得了？”柏生一看就会了，结果脑子会了，手还是不会，“要不你带把梳子给我，我就会了。” 孔游：“……谁出门踏青随身带梳子啊！！而且那个画面不会很奇怪吗！！” 柏生想了想，发现确实，不仅很奇怪，而且画面的逼格还会被迅速拉低。 他兀自冥思苦想了半晌，再度信心满满地上阵—— 结果头一次被卡了：“卡！” 柏生：“？” “拜托你。”孔游深呼吸一下，道：“不要让自己像一个刚进修回来的tony老师。” 柏生：“……” 他被勒令下场休息。 回归第一场就不是很顺利，方圆比他还急，又开始哗啦啦地翻剧本，没翻几页，那张黝黑黝黑的脸蛋上再一次出现了不堪入目的表情：“这是能播的吗？” 柏生还沉浸在自己被叫做tony老师的余韵中，慢吞吞挪过去，“什么？” 原来，孔游那么重视这个特殊手法是有道理的。因为在最后的BOSS战中（此处BOSS指男主角），女主角为了夺权必须反水而迫使拓跋竣下台，对白胤文和萧何此人过往了如指掌的她，选择了一个明显到甚至毫无遮掩的阳谋。 但就如拓跋竣投火而亡之前那般所说，即使是这样显而易见的阳谋，他与她都明白，自己一定会踩下。 新帝出巡，在那棵琼花树下看到了一对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伴侣。 男方坐在草坪上，而女方跪坐在他身后，随着话语，小巧的手掌在发丝中灵动翻飞，“一叠二弄三结络，死生相合不相离……相公，这可是民间传说。背弃了要受天谴的哦！” 那男人就像那时的他一般，脸上不由泛起柔和的笑意：“我明白。” 拓跋竣在八月的暖阳里顿时浑身发冷，如遭雷击。 那就是踏青之时白胤文为他束发的方式。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一如既往的沉默。可沉默，又好像诉说了千言万语—— 次日，叛军起义，攻入侯府，白胤文家破人亡，苦等一夜后，在他面前自刎而死。 他那时是什么心情？ 自己那时又是什么心情？ 明明才过了半年，拓跋竣却好像强行将这些事情在自己记忆中蒙上旧纱，不去想不去念，回忆在此刻该死的清晰，好像白胤文没有死，还在他的眼前，他忍不住失神般喃喃：“原来你，也想过……” “原来你也想过啥？”方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不把这句写完？都有胆子写这种情节了，没胆子把台词写完？” 难怪这文都完结有个六七年了拓白同人还这么能续呢，搁谁谁不意难平啊。 柏生思索片刻，准确地进行完形填空：“原来你，也想过爱我吗？” 方圆：“？！！你又知道了？” “我感觉是。”柏生挠挠自己的脸蛋子，不由得感叹，“可能是大……作者也觉得完全写出来容易让人误解吧，毕竟知己之间确实很少这么直白地表达兄弟情谊。” 方圆：“…………” 这还误解个屁啊！！！凭山不相逢要不是故意这么写的他倒立吃红心火龙果！！当场形成一个生物链！！ 柏生看方圆表情不太对，立马贴心询问：“怎么了圆儿？便秘吗？” 方圆险恶一笑。他最近算是发现了新的办法了，他决定柏生每次顶撞他一次，他就用一次，“你现在打开微博，搜索你的名字。” 柏生：“？干什么？” 方圆：“照做就是了。” 柏生现在倒不是很惧怕，嘴角微微扬起，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小惩大诫一次后，她们肯定会收敛很多，有什么好担心——” 话没说完，又卡嗓子里了。 他大名的广场上现在的确没有黑料和掐架了，全是满天乱飞的裤子： 【豆浆油条】：哈哈，摸腰了是吧，很细是吧，很软是吧，我一点都不嫉妒，呵呵，我一点也不嫉妒QAQ 【小耶】：看到合照了，意思是眼泪喷射而出，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个福气 【冠军就是鸭鸭的】：这个签名挺好的，就是衣服设计图案怎么回事啊？看上去跟被乱涂乱画了一样（。 【去尼玛的验证码要尼玛验证码】：额，一个猜测，不一定对，有没有想过那是一个简笔画？ 【江月】：哈哈，别的不说，谁大伯了？反正我大伯了，今天的微博就先逛到这里 这就算了，热门上还是路人拍的一个小视频，里面自己站在立牌堆里一动不动当王八，但是由于一直站着腿酸，开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火速翘着脚，整个一动态版金鸡独立，远远看还好，这样怼着拍简直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网友们又笑疯了： 「正义支持柏生殴打大伯！正义支持大伯管教熊孩子！」 「我超，别笑死我，什么大义灭亲」 「……震惊了，头一次看到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八的，@柏生，你真觉得自己赚了？你腰可是被几个人搂了欸！」 「是建议转型去当谐星的程度，好笑到翘jiojio」 柏生：“………………” 为什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Why！！！！ 方圆明知故问：“怎么了宝儿？便秘吗？” 柏生沉默半天，愤而暴起咬人：“……西内啊！！” - 方圆被啃的鼻青脸肿，卤蛋差点缺个口，出来的时候发现剧组竟然还在休息中。 这段时间柏生不在，沈潜很是春风得意，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竟隐隐约约有了男主角该有的风范：“团建什么的，还可以再考虑……” 孔游倒是对团建没什么兴趣，“想聚什么时候不可以。” 周忆宁有些失落：“可要是杀青了，就很难找到一个时间了……” 剧组里沉默了一瞬，孔游吧嗒抽了口烟，道：“说的也是。” 刘谨在旁边，状似不经意道：“大家之后都是空闲期，可以上综艺吧。” “对哦！”周忆宁眼睛一亮，“还可以一起上综艺！柏生哥哥，你打算上什么综艺呀？” 柏生揉她脑袋，坐下来，“不知道，公司说有个恋综合适。” “恋综好啊！”周忆宁说：“我也去我也去！” 孔游很不赞同：“忆宁，你才刚成年，去什么去？” 沈潜轻咳一声，十分顺滑地加入话题：“倒是可以一试，反正也没有说一定要配对。正好我也想尝试一下。” 孔游：“那我觉得你还是别。” 沈潜：“为什么？” 孔游：“你去了就从四轮马车变成五羊开泰了。” 沈潜：“？？？” 你怎么敢说的—— “那个综艺。”刘谨在旁边又很不经意地提醒，“我姐也要去。” 柏生恍然大悟：“那不是更好？” 那说不定男素人嘉宾就是闻萧了，如果真这样，恋爱中还能增添一些简单刺激的紫菜蛋花拳环节，观众喜闻乐见，简直爱看的不得了。 沈潜再次顺滑地加入话题，“刘韬，我对这个人印象还是不错的，很知书达理一个女孩。” 他看着柏生，心里头真是美滋滋。 柏生这几天一走，他就好像掀开了乌云蔽日，整个人在剧组里都扬眉吐气。自此，他说话，就没有人敢不理，他做事，就没有人敢置喙，果然，他才是这个剧组唯一的男主角！ 沈潜的野心蠢蠢欲动。就抓住这个时机，趁他病要他命！他要夺权篡位，他要洗刷掉剧组里所有人对他错误的印象，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大家公认的透明人！ “汪汪汪汪！” 就在这时，那几只群众演员突然发出了异常的声音，大家全都侧目望去，发现几只狗狗玩作一团，你追我赶不亦乐乎，欢欢喜喜快快乐乐，只有那只两眼看得很开的吉娃娃串在旁边宛如一坨空气，压根无汪理会，屡次试图加入却被屡次拒绝，整只狗急的差点旋转成陀螺，最后只能咬着自己的尾巴，流下了悲痛の热泪。 柏生突然轻声道：“那只狗感觉好眼熟啊。” 众人的视线，在这个心有灵犀的时刻，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沈潜。 沉默，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沈潜：“………………” 为什么要看他。 为什么要看他！！！ “你们有必要吗？”沈潜再也绷不住了，英俊的脸颊上缓缓滑下一滴清泪，“我难道做错了什么吗？我已经……” “好咯——”孔游神态如常地起身拍拍裤子，“开工咯，大家准备！” 柏生：“哦——” 周忆宁：“来啦~柏生哥哥~” 刘谨：“来了，马上。” 沈潜声嘶力竭：“？你们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混蛋！！！！” 第34章 鹤宝震怒 Chapter.34 沈潜的怒火未曾沸腾一瞬, 就很狼狈地熄灭了。 因为他要开始拍戏了。 虽然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小助理还能不知道他，真实原因大概是沈潜深知就算自己生气了也没人理, 生气生气白生气，那倒不如别生气。 隐隐约约的, 小助理发觉沈潜的头顶缓缓泛出了佛光。 唉。 都是被生活磋磨过的人啊！ 这次柏生没再发挥失常, 而是非常顺利地完成了拍摄任务, 孔游看着监视器，大加赞赏：“演得好啊！好就好在其中的细节。大家都过来看，这迟疑的动作, 这用力又不失纠结的力道, 这强烈的情感，甚至指尖都红了……” “加导。”这物理入戏让方圆实在看不下去了，“比起指尖，沈潜的头皮好像更红吧。” 沈潜刚还觉得自己的头发差点被柏生一波带走, 听到经纪人这么说，顿时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原来还有人是关心他的！ “没事。”孔游吸了口烟，满不在乎，“反正他头发多。” 方圆闻言看了眼沈潜浓密的头发, 再摸了摸自己的光卤蛋，眼神一瞬变得嫉恶如仇：“呵呵，说的也是。” 沈潜：“…………” 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能这辈子成为拓跋竣扮演者, 江山困剧组男主角，他不明白。 小助理看着自家艺人缓缓在角落里悲伤成了一只狗, 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 “潜哥, 看开点。” 效果立竿见影，沈潜立马悲伤成了一只吉娃娃串串。 这日子太难了，他想，柏生什么时候才杀青啊？ 还有两个多月？ 但就算他杀青了，之后还要时不时客串一下记忆中的戏份，这也就算了，沈潜已经想到之后的事—— 一个月后，剧集播出，他俩肯定会被拉CP。 他上次闲着没事去搜了下关键词，发现不仅CP名有了，站子都建起来好多个，沈潜看了眼，发现他和柏生的CP名叫婶婶。 ……就，很难判断出和大伯哪个比较难听。到底谁起的？ “剧播出了，我还得跟柏生一起营业，还得一起上综艺，还得亲亲抱抱举高高。”沈潜面无表情地跟小助理说，“之后的事，该怎么办……” 小助理倒是很贴心地安慰了他，“这都不是之后的事，这是身后的事了。” 沈潜：“？” 你好会说呀。 他真的好想大哭一场！！！ - 盼望着，盼望着，柏生的粉丝们没等来《江山困》的播出时间正式官宣，反而等到了意外之喜。 那就是柏生代言的SP品牌终于出专链了！ 虽然柏生代言的不是一整条产品线，而是玩偶专业线，但这也足够让人振奋了。 还不到拟定的早上八点，她们就在底下萝卜蹲： 【一颗大白兔】：搞快点搞快点搞快点搞快点！！！ 【石上优太可爱了叭】：咱就是说，姐妹们，适度消费哈，不要因为别人乱说什么就强迫自己多买，想买就买不想买就算（。剩的多也没事，反正买多了也不给宝分钱 【最爱卡米亚】：看上那个小兔子玩偶了，感觉送小妹妹特合适QAQ 【H.G】：怎么还不开怎么还不开怎么还不开！！急死谁了急死我了！！ 【秋天】：@柏生@柏生@柏生，想要那个水獭，但我感觉我买不到，我是大学生，倒贴200送我谢谢 而方圆也很早就和公司开始联络了。 最开始，明星的商业价值更多的在于他本人能够给商品带来的曝光量，以此来带动消费，但随着一些不良风气的兴起，大粉和官方勾结，带头洗脑散粉，用“你不多买就是不够爱”的话术来道德绑架，以此来要求粉丝们超出自己能力的消费，这种事情虽然能短期地收割韭菜，但遗毒深远，已经被官方点名批评许多次了。 方圆都不担心卖不出去，他觉得卖不出去被人嘲笑，总比出现这种状况好。 现在追星的女孩子一般都挺年轻的，这样实在没必要。 这还是柏生第一次开单链，又是无数双眼睛盯着，方圆看屏幕半天，感到自己眼睛都酸了。 那边的柏生反常地没有在呼呼大睡，他竟然破天荒地早起了，正望着窗外舒展身体。 今天原本五点就要拍外景的，但清晨时突然开始下起狂风暴雨，窗户都被风吹得框框响，于是外景计划取消，现在还在重新排戏。 管家默默站在旁边，把窗户的最后一条缝掩上，免得风吹到室内。 “柏生，”方圆看他那黑眼圈有点心疼，“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上班呢，你再睡会吧。” “不。”柏生很镇定地开始扎马步，“早起是完美一天的开始，我既然起来了，就不会再回到床上去。” 方圆完全有理由怀疑他的动机，“你就是懒得换衣服吧。别闹腾了，赶紧回床上再睡会儿，不要等会又在片场睡，拍你睡觉的花絮整整都有10个G了！” 柏生昂然挺立，嗓音沉沉：“你在挑战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方圆一巴掌把人凌空按回被窝里去了，“赶紧闭眼。” 柏生沾枕头秒睡：“这是你逼我的……” 方圆和管家对视一眼，很默契地没再出声，五分钟后，室内传来了柏生清浅的呼吸。 这段时间为了补上进度，他的排戏很紧凑，基本一天也就四到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柏生虽然平时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但该他做到的工作就一定会做到，前几天累到都没撑到酒店，趴在管家肩膀上就睡晕了，后来还是两个人一起把他抱回酒店的。 ……就是真正实现了什么叫做骑管家上下班。 方圆叹了口气，爱怜地把柏生额头的头发拨开，卤蛋柔情，他看着柏生微微皱着的鼻子，竟然觉得心头一股莫名的母性缓缓升起—— 不行！！ 他骤然惊醒。 什么母性啊！！自己是不是疯掉了！！他才三十岁就快进到男妈妈了？？ 管家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一句话也没说。 方圆清醒过来，又开始翻公司给他的信息，越翻眉头越紧。 ……一开始还给了很多个综艺备选，原本方圆综合判断下来觉得那个恋综最适合，但由于柏生的性格原因就搁置了，但不知道对方节目组是怎么想的，似乎是以为他们对这个综艺看不上，开始疯狂提价。 现在片酬已经被提到了一个挺过分的数字了。过分多了，所以就让人觉得奇怪了。 方圆甚至都有一种，节目组求着柏生上这个综艺的感觉了，明明这是个大热综艺啊，没必要对柏生这么执着吧？ 而且，这些嘉宾…… 他的视线在嘉宾列表上扫过。除了两个神秘素人，男方四位暂定两位，女方四位暂定两位，蓝色那个方框里，薄瑜这个名字让他停留了好久。 这个人是去年演了部小网剧突然火了的演员，模糊的像素里，他戴着棒球帽痞痞地叫姐姐的样子让无数人心动——但这些都跟方圆没有半毛钱关系，主要是他想起来了，薄瑜这个人出了名的恐同。 就连线下看到男粉都不想理会黑着脸那种，非常严重的恐同。 而众所周知，柏生就算男女通吃，之前也追过闻萧好长一段日子，这两个人要是凑在一起，那不得完球啊。 这人还是个体育生呢，管家不能陪同录制，柏生被欺负了怎么办？ 而且还有个安静了很久的刘韬，也不能保证录节目的时候她不会继续作妖。 方圆摸着下巴想，还得再考虑考虑。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了，方圆这才惊觉，已经过了八点一刻了，顿时心头一紧。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喂！方哥！”那边的大嗓门子通过电波传过来，“小水獭、小兔子和小马都卖光库存了！剩下黑熊和藏狐基本没怎么动！” “啊？！”方圆差点一个倒仰，急切道：“什么？卖完了？！这么快？！不是，还有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黑熊和藏狐这两个动物在暗指哪个对家？还是设计有问题？为什么单单抵制这两种！宣发文案有问题？区别对待？” 就在他迅速头脑风暴，瞬间闪过九九八十一种可能性时，对面传来了尴尬的声音，“啊，据说是因为丑。” 方圆：“？” “太丑了，不想买。”对方似乎在棒读粉丝们的评论，“某些人，你以为让宝拿着就可以让我们激情下单吗？抱歉，再丑都不行。” 方圆：“……就因为丑？” 对方：“就因为丑。” 方圆：“不买？” 对方：“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买。库存一万也不买。就不买就不买，除非把柏生送来。” 方圆：“………………” 他无言看着柏生熟睡的侧脸，发觉自己的担忧似乎是毫无必要，又突然觉得“粉随正主”这个在通常意义下常带有贬义的词，竟然在此刻如此贴切。 很好。 麻烦继续保持！ - 与此同时。 另一边，很久没出现的闻氏集团大楼。 男人利落的指节抵在大理石办公桌上，顺着固定的频率轻敲。 一下，两下，三下…… 白手套站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发现今天老板好像心情很不错。 是因为什么呢？因为刚刚那笔谈了很久的单子终于谈下了？因为今天A省是个大晴天？或者是因为对楼LED屏上刚刚切换过去的柏生的广告片？ 算了，老板的心思他别猜，免得扣工资又悲哀。 白手套漫无目的地像往常一样站着，鹰般的视线逡巡这间宽阔的办公室，余光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要找出异常之处—— 嗯？ 白手套微微皱起了眉。 ……老板桌角被袖口压着的那本看不清名字的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闻鹤的视线拂过桌上的影视资料单，嘴角难得没有抿得平直。 “哥，”闻萧走了进来，神情也是反常的雀跃，他看了眼闻鹤，也发现了这会儿大哥的心情相当好，“什么事这么开心？” 闻鹤：“没什么。你来干什么？” 闻萧挠了挠脑袋。 自从之前把自己和柏生的婚约退了，闻母就每天以泪洗面，恨不得给自己无缘的儿媳妇立个碑供着，他也不太好意思出去野，只好和亲爹在一起劝了又劝，劝了又劝……这么久了，众人才发现原来这事儿忘了跟闻鹤说。 闻鹤那几天正好在出差。 但应该也是好事啊，闻萧心想，不用劳烦他大哥再为自己的事情跑来跑去奔波操劳了，他和那个讨人厌的烦人精已经解除了关系，现在他是一个自由人了。 他大哥也绝对会为他高兴吧！ “对了。”没等闻萧说话，闻鹤反而开口了，嗓音还是如往常一般的冰冷平淡，“我决定参加一档综艺。” 闻萧：“？？？？？” 他差点一口气没过来。 闻鹤，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松平淡地说出这句话的啊！怎么了，现在娱乐圈这么内卷了吗，除了各类豪门小少爷血族灵族风水师要往里挤，你这个名正言顺的真霸总也要逐梦演艺圈吗？why？！！ 而且就闻鹤这个能用一个表情就不用两个表情的扑克脸，在剧里只能演AI或者暗卫吧！戏路这么窄赚不到钱的啊哥！！ 闻萧震惊片刻，才缓缓道：“为……什么？” 闻鹤一直不语，就等着他问这句，随即，已经打好腹稿的理由侃侃而出：“柏生也正在接触这档综艺。最近我们和柏家的商业交流越发密切，退婚的事项不好操纵，我需要更多接触他的机会，来达成这一目的。” 白手套也震惊了。 这话说的，语调淡然，天衣无缝，逻辑完美。 要不是他看见老板今天用商务电脑下单648个小水獭玩偶，他真的会信啊！！ 闻萧似乎也被这完美的逻辑闭环震惊了，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闻鹤冻着脸看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很好。 就这么继续—— “哥。”闻萧终于开口了，他颤抖着嗓音，感动道：“柏生之前早就跟我退婚了，半个月以前就已经退了，你不用为了我这么辛苦，我真的很感谢……” 闻鹤：“？” 闻萧：“没想到你平日虽然对我凶，却这么鞭子手豆腐心，竟然为了我，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你没必要这么做，柏生还不想看到我们……” 闻鹤：“柏生同意和你退婚了？” 闻萧：“什么同意！我需要他同意吗？这个人，还趁机把我们家那个项目也捞走，简直过分——” 他话没说完，就发现面前亲哥的脸开始以一秒-10°C的速度开始冰封。 五秒后，立马冻成了一座阿尔卑斯雪山。 闻萧：“？”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闻鹤：“没有人告诉我。” 闻萧：“是，但这是意外，我想着这件事不是很重要……” 闻鹤：“闭嘴！” 闻萧：“。” 他开始颤抖。这还是他哥第一次闭嘴后面跟的是感叹号！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万籁俱寂之中，只有闻鹤的臭脸如此真实，闻萧终于忍受不了这个死亡一般的氛围，试探着开口：“我不尊重你了？” 闻鹤：“……” 他本想生气，但他凌冽的余光瞄到了自己今早上刚研读过的那本《如何掌握说话的艺术：交到真心朋友》，那角落里一行小字在此刻如此清晰： 【如果对方让你恼怒了，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先冷静地给对方一个微笑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有包容性强的人，才会受到朋友的喜爱。】 闻鹤再度沉默。 他看着闻萧慌张的脸，深呼吸了一下，决定尝试做一个高情商的人，于是对着闻萧，微微扯起了他几乎亘古不变的嘴角：“……呵。” 闻萧：“……………………” 半分钟后。 在家里看着柏生广告片以解相思之苦的闻母突然收到了小儿子传来的短信： 「妈，儿子不孝，今天可能要死了。我的银行卡密码是XXXXXXX……」 闻母：“？” 发生甚么事了？？ 第35章 学习经典 Chapter.35 柏生浑然不知闻家正在上演一出真人快打的好戏, 他被方圆叫醒后，整个人魂飞天外，又困得差点过去, 忍不住嘟囔：“我就说不要再让我睡了……” 虽然五点起来容易困，但好歹拍戏那会儿是清醒的, 现在睡了一会儿, 人都迷糊了。 车窗外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方圆看他拿手揉了半天眼睛, 没好气地把他爪子拍掉，“别乱揉，一会儿眼睛疼。” 柏生二话不说往后一仰。 管家把他接住, 妥善地放置在自己肩上, 垂头道：“车程十五分钟，再睡会吧。” 柏生只是靠靠，柏生很有骨气：“说不睡就不睡了。” 结果十五分钟后，孔游看着被背过来的人, U盘都差点掉了：“唷，又骑管家上班呐？” 方圆拿手捂着额头，真是觉得大为丢脸：“好了！起来了！” 最近逐渐进入了秋季，阴雨天多, 湿气润润，柏生原本一天要睡的时间就多，下雨天更是困倦, 再叠上工作很累的BUFF, 每天恨不得四海为家，天地为被, 在哪哪都马上睡。 至少方圆每次看他, 有十分之七八的概率这人的眼皮子都是合在一起的。 他都有点担心柏生是累病了。但柏生也没说不舒服, 他那个性格，真要不舒服了肯定会直说的。 柏生趴在管家肩膀上，觉得这个兼职载具其实还挺舒适，“今天拍什么？” “把一些回忆戏份拍掉，继续往下推进两场。”孔游抽了口烟，转头道：“顺便合一下你的行程表，马上就要定开播日期了，之后剧组还要合体宣传，每个人都要考虑到……唉……烦人……” 再过两周就要正式上线了，整个导演组都处在一种忙忙碌碌的状态，好在送审之后领导们也没多刁难，后期组正加班加点，很快就能把前十五集剪出来。 据说副导演看完成片之后，是觉得在诈骗的程度。 凭山不相逢的作品都有这么一个特点，前期天真浪漫草长莺飞，青梅竹马人生知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套了个正剧的皮在谈恋爱，结果中期猝然变动，一下子俯冲向下，把前期所有的美好都毁灭给你看，可称相当报社，孔游已经能想到后期观众们是怎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作者你没有心”然后嗷嗷大哭的场景了。 他看了眼柏生。 特别是白胤文和拓跋竣那条感情线，前十五集看来，大概可以这么形容： 在晋江，它是《遇到知己后我铁树开花了》；在潇湘，它是《霸道侯爷俏知己：生生死死甜蜜恋》，在长佩则更简洁一些——《Jt be fri 第36章 怒而反省 Chapter.36 柏生虽然病体抱恙, 但也没到傻了的地步，当即就是一个反问句，“你今天, 挺神经啊？” 专程来考察就为了膈应他一下，这不是神经是什么？ 白手套还在震撼之中。 他虽然知道老板情商不高，但没想到是这么口不择言的地步，刚才老板的智商是短暂地被外星人绑架了一下吗？ 闻鹤回过神, 刚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回什么, 又开始抿着嘴唇转移话题：“你身体不舒服吗？” “你来之前是生理上的不舒服。”柏生真的很不想鸟他，微笑道：“你来之后就是心理上的不舒服了。” 他本来感冒了精神就不太好，闻鹤还要来他面前支着脚跳来跳去的, 不得不说, 真的很想拿个铁锅过来把这只大鹅狠狠给炖了。 不然怎么叫一家人呢，跟闻萧如出一辙的讨人厌。 孔游在后头感到大事不妙, 连忙叼着烟跑上来, 让后面的人把门关上，“都别拍了别拍了！” 虽然不知道闻鹤和柏生到底有什么旁人不得而知的深仇大怨，但总不能让别人拍到, 万一发到网上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好戏, 他这小剧组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闻鹤想走过去，面前却被管家堵住了。 他往左, 管家就往左，往右, 管家就往右, 两个身高势均力敌的男人僵持着, 场面一下子变得火药味儿十足。 方圆一开始还对这个投资商身份有点忌惮, 但看他三番五次来挑衅柏生，这会儿终于感到不对劲了，连带着语气都变得强硬了些，“不好意思，闻先生，柏生现在需要休息，请你不要打扰他，好吗？” 闻鹤被密不透风地挡在外面，眼神依旧落在柏生身上，看他红红的鼻头，“你吃过药了吗？” 管家：“吃过了。” 闻鹤：“还很不舒服吗？” 方圆：“已经好多了，谢谢。” 闻鹤：“……我在和柏生说话。” “但我不想和你说话。”柏生缩在小被子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眉头蹙得很紧，“你到底想干什么？” 从一开始，这个人的行为逻辑就很难用常理推测。 你说他想要替龙傲天出头吧，闻萧被自己揍了他也面不改色；你说他是想让自己退婚吧，退了婚都快两周了还特意跑过来晃悠；你说他是单纯想来考察吧，又目标明确地直奔自己来—— 这明显就是在找茬。 但自己和他有什么矛盾吗？就算之前有，现在闻萧那边的事早就已经完了，他还来蹦跶干什么？ 柏生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唯一那么点可爱之处都留给了亲近的人，特别是现在又在生病，身体难受，连带着说话都变得更不客气了。 他直白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来干什么，但请你不要再出现了。闻萧的事已经处理完，你不要再到我面前来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不需要，谢谢。管好你自己——万铭集团的董事长不至于这么闲吧？” 闻鹤顿了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柏生就挥了挥手，“管家，送客。” 说完就一脸不听不听的表情，又钻进了小毯子里，吸吸鼻子，准备睡觉了。 管家闻声而动，客气道：“闻先生，请回。” 闻鹤：“……” 白手套：“……” 孔游真是在后面冷汗直冒。 柏生向来低调，身家背景几乎不怎么说，也丝毫没有富二代的架子，平常最热衷的活动就是翘着脚脚跟大伙一起撸串，所以孔游就算知道他有点背景，但也只有那么点模糊的印象，好像家境还不错？ 所以现在看着他对闻鹤这么不留情面地甩脸子，孔游多少还是有点胆战心惊。 这可是本组最大的金主爸爸啊！要是一个不高兴撤资警告怎么办！ 室内落针可闻。 但闻鹤，闻鹤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冷着脸说了声“好好休息”，还真顺着柏生的话出门了，他身后那位贴身保镖甚至还贴心地掩上了门，一点声响都没有。 “……”方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感叹道：“柏生，你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了。” 柏生还在困呢，“拜什么？” “我们普通人，一生之中遇到一两个奇葩已经很不得了了，”方圆振振有词道：“你看看你，奇葩都是扎堆出现的，多难得啊。” 柏生：“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不过说起来，在他面前，闻鹤好像的确没有和闻萧同时出现过。 这是否可以充分证明他的论据——当年女娲造人的时候，误把造闻鹤的那坨泥心口那泥点子甩了出来，就成了闻萧，结果两兄弟一个缺心眼，一个没脑子，简直不要太配。 方圆看他没说几句又把眼睛闭上了，赶紧找个话题，“据说那个恋综，刘韬那边势在必得。” 他原本还想两个人撞车不太好，说不定刘韬那边也会重新考虑，结果等了几天就等到对方放话势在必得，想来也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那真是太好了。”柏生棒读：“又可以找机会揍闻萧啦！” 方圆：“我就怕录制的时候她使阴招……” 这也是公司这边一直迟迟不敢下决定的原因，但现在自己这方都已经接了这档综艺了，刘韬还不闪不避没有丝毫迟疑，这就让他有点紧张了。 综艺不比其他形式，被拿着个片段就开始断章取义发散谣言的事件他们见得多了，这种事情防范不了的，非常考验情商和应变能力。 从柏生盖别人肚皮的中国速度看来，应变能力应该是不缺的，就是情商…… 方圆觉得有点悬。 他兀自沉思半天，怎料柏生突然开口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只要我们带上一样东西，这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方圆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兴趣：“什么东西？” 录音笔？必要的时候可以自证清白？七彩小手环？防止节目恶剪？针孔摄像机留存证据？不行这样是犯法的吧…… 柏生粲然一笑，终于给出了答案：“刘谨。” 方圆：“？” 他真的无言以对。 这可能是史上第一个想带人质上综艺的艺人了吧…… - 柏生休息了半天，病还没好透，就被方圆拉着上微博营业。 他那个玩偶代言效果特别好，品牌方的喜悦溢于言表，连带着发了好多条关于柏生的微博，每一张都带着没公开的广告花絮图，非常上道，柏生的粉丝们也超开心，什么叫双赢，不过如此。 方圆先用柏生的账号一条条把品牌爸爸的微博都转发了，熟练运用[可爱][爱心][兔子]三个表情，结果转发完回头一看， 「@柏生上大号说话！」 「被夺舍了？@柏生，看看你，不要发过的那些照片，什么？没有？现拍一张给我，记得要素颜的」 「听说小柏生病晕倒了？真的吗？很严重？？？」 「我一朋友有点人脉……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最近降温呢，真的好担心QAQ」 “……”方圆把手机还给柏生，说：“你自己来吧。” 柏生把脑袋从毯子里伸出来，“什么？” 方圆：“自拍，会不会？给你粉丝们报个平安。” 自从上次怒然大勃事件后，柏生就没有再和粉丝互动了，工作太忙，都不怎么上网冲浪，他坐起来，对着自拍镜头乖乖比剪刀手。 ＞ - ＜V “好了。”柏生吸着鼻子递给方圆，“这样可以吗？” 方圆看了眼屏幕，长久沉默了：“…………” 怎么会有人能把自己拍成一只外星人的，他不明白。 管家接过相机，道：“我来吧。” 接下来，方圆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专业人士，什么叫做精英人才，用手机拍出了摄影大片的效果，他目瞪口呆：“你学过？” 管家瘫着脸：“略懂皮毛。” 这叫皮毛？方圆真是受不了了：“不要再给我装！！” 柏生随便选了张照片发上去，撑着眼皮又在骤然爆炸的评论区里进行一个“回点能回的”的动作，这次他万分谨慎，生怕又踩雷： 【假kk】：脸色怎么这么苍白QAQ真的生病了吗，要注意身体啊宝！！ 【柏生】：会的~ 【Delightful】：饱饱真的受苦了，来妈妈抱抱亲亲举高高！！ 【柏生】：女孩子要自重。[微笑] 【斯坦】：赫赫，这通红的小鼻头，这白皙的小脸蛋，这脆弱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艺术照，某些人偶像包袱有、、 【柏生】：只是长得好看，随手一拍就是这样啦[对手指] 【凭山老贼滚去写文】：啥时候开播，宝？意思是等到泪流满面了 【柏生】：关注@江山困官博！过几天就知道啦 【嘎皮】：嘿嘿嘿小水獭，嘿嘿嘿，妈妈的好水獭，给我亲亲一大口[口水黄豆][口水黄豆] 【柏生】：？？？ 方圆看了半天，眼看柏生的神情逐渐懵逼，连忙把人按停了，道：“恋综那边人也差不多定下来了，有个微信群你加一下。” 四男四女，最终定的是柏生、薄瑜，还有一个常年出演荷尔蒙爆棚猛男角色的男演员，叫封安国，最后一个位置目前有多个艺人竞争，尚未确认。女方这边定了刘韬，周忆宁也如愿以偿地上个恋综准备“见见世面”，剩下两个是刘韬的死对头，当家花旦石向真，以及圈内知名交际花俞子昂。 方圆介绍完一长串，最后加了句：“我知道现在跟你说你也不记得，到时候见了面就知道了。” 柏生晕头转向地加了微信群，然后挨个加一起录制的演员，封安国几乎秒通过，唰唰发来了好几张充满复古年代气息的表情包： 【封安国】：[握手.gif] 【封安国】：[花开富贵.gif] 【封安国】：分享视频链接：我送你三千万，千万要开心，千万要幸福…… 柏生：“…………” 怎么回事，明明是90后，却感觉像是那种会被朋友圈文章说吃香蕉有害健康而严令禁止全家不许再吃香蕉的人。 封安国相当热情，朋友圈里也都是去冲浪、攀岩等各种运动的照片，柏生用自己心里的表格打了个分，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很难相处。 接下来就是薄瑜了。 柏生顺手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发现对方秒回了，但不是秒通过的秒，是秒拒绝的秒。 柏生：“？” 按错了吗？ 他又发了个申请，这回过了三分钟，对方终于勉为其难地通过了，柏生点进他的好友圈，发现对方展示给他一杠一点一杠。 自己被屏蔽了。 相当无情。 柏生觉得很冤枉：“我哪里得罪他了吗？” 人都没见到过呢。 方圆正眯着眼看这边的动静呢，连忙解释：“不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就是，嗯，对同性恋有点偏见。” 柏生这就不困了：“可我是直男啊。” 方圆不语。 柏生这才想起来自己对龙傲天痴心不渝的设定，顿时又是一阵头疼脑热，嘟囔：“至少现在是。” 方圆笑而不语。 “……好了别笑了！”柏生就知道他肯定不信，又加了剩下的几个艺人，对方都很快就通过了，只剩下一个刘韬，不仅没有通过，还给他发过来一个“？”。 柏生锲而不舍，又发过去一个好友请求：“？” 对方：“？” 柏生：“？” 对方：“？？” 柏生：“？？？” 终于，第五次时，刘韬终于通过了请求，柏生大呼好耶，然后在她尚未打出第一句话时一个眼疾手快地丢进黑名单。 顺利扳回一城！ 目睹全程的方圆：“…………” 咱还能再幼稚点不。 - 萧瑟的剧组门外。 没有人发现，方才被扫地出门的投资商和他的贴身保镖在此处已经静立了四十分钟了。 很孤单。 很寂寞。 很可怜。 白手套看着老板料峭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那就是他的职业生涯将在此终止。 终于，噩梦还是来了，闻鹤缓缓启唇：“我又说错话了么？” 白手套觉得他此时不能给出一个确定的回复，他选择使用一个巧妙的反问句：“您觉得呢？” 话说到这里，他的情商已经一览无余了。 闻鹤垂了垂眼，密密匝匝的浓黑睫毛微颤：“我说错话了。” 他以往的年岁间，从来没人对他这么直白地表达过嫌弃，以至于他到现在还在反思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很讨人嫌吗？ 他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 可每次都好像往反方向使力，他不明白为什么。 “老板。”白手套终于忍不住冒死谏言：“那破书，咱还是丢了吧。” 看这一天天的写什么玩意儿也敢出来卖钱，真是缺了大德，没看把他老板都带进沟里了么？ 闻鹤没答，只是道：“我需要学习。” 他面无表情地想起柏生刚刚的嫌恶表情，嘴角又开始以秒速五厘米开始往下滑。 白手套惊恐地发现自家老板的背影逐渐透露出了一股悲伤蛙般的气息：“…………” 这世界太疯狂。 闻鹤还在反思，他向来很擅长内省，无论是在商场上还是现在，“我好像从来没考虑过他的想法。” 不论是自己的到来是不是会造成他的麻烦，还是自己的好意他是否想接受，他总是觉得自己给的对方就该接受，却没想过柏生是不是真的需要。 这不好。 闻鹤最后还是得出了和之前一样的结论：“我需要学习。” 白手套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微妙感，又开始谏言：“那个综艺，或许您可以尝试一下。毕竟您一直都在商场上，很少和人进行其他类型的交流——说不定多和不同的人相处，会得到改善呢？” 闻鹤：“不需要。” 白手套：“顺便还能改善一下您在柏生面前的印象。” 闻鹤：“说的也对。” 白手套：“……” 老板。 你这是陷进去了啊！ 闻鹤把那本书丢了，突然看向白手套，瘫着脸道：“你很会说话？” 这死亡问答，白手套差点被自己口水噎住：“就，相比之下，还，还是可以的……” 至少不会每次都反向冲刺猛如虎。 闻鹤平铺直叙：“教我。” 白手套：“这多不合适……” 闻鹤：“双倍工资。” 白手套：“好，我们先进行一下情景演练，可以吗？” 闻鹤：“嗯。” 白手套：“…………呜呜。” 他真是唾弃自己的见钱眼开。可这双倍工资竟是该死的甜美！ “首先，我们来设想一下这样的情景，”白手套开始引人入胜，“如果某天晚上，柏生身体不舒服，你送他去了医院，医生说哇，他竟然烧到了40度！要是再晚来一点就不好了，柏生很感激地对你道谢，你会说——” 闻鹤：“四十度？你可真会烧，自己之前没感觉吗？” 白手套：“……没事，我们换一个。如果某天，柏生向你抱怨，为什么工作这么繁忙，排的这么紧，他甚至都没有时间和你相处了，撒娇希望你能给他充值一点假期，你会说——” 闻鹤：“把你老板的地址发来，给你充一辈子。” 白手套：“……没事。再换一个。如果某天，柏生很伤心，你问他为什么他却不说，直到最后才结结巴巴地告诉你，因为他的英语四级都没过，他觉得很丢人不敢和别人说，这时您会说——” “没关系，”闻鹤深思熟虑片刻，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英语。” 白手套：“？？？？” 在恍惚中，他想。 妈的，双倍工资爷不要了。 这边建议是不要的嘴可以挂到闲鱼上卖呢，亲亲！ 第37章 首映彩排 Chapter.37 见闻鹤走了, 孔游把外头的人都妥善安置后，一个箭步又冲了进来，紧张地问：“怎么说怎么说？” 柏生：“什么怎么说？” “投资商啊！”孔游真是操碎了一颗老心, “他后面还说了什么？不会到了现在还要威胁你把角色换掉吧？” 刚刚离得远，就听见零星几句，之前还没开拍也就算了，现在如果还这么干就属实过于缺德, 马上就要开播了，他可不想连夜AI换脸打马赛克。 况且也找不到比柏生更合适的演员了。 柏生抱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没，他没说什么。” 孔游：“没说什么是什么？” “你不都听到了吗？”柏生诚实复述：“他就问了我，吃药了没？还难受吗？” 孔游：“就这？” 柏生：“就这。” 孔游：“…………” 怎么了这是, 金主爸爸这是被居委会大妈魂穿了吗, 这么在意演员的身体。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只是猜测, 不一定对。”孔游叼着烟嘴, 开始揣测这位金主的意图，“你和闻萧有情感纠纷，而这位金主爸爸也姓闻, 他是不是和闻家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柏生：“那你有没有想过, 他就是闻家的大儿子呢？” “……”孔游往外看了看，确定人是真的走了, 才敢如实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其实是想过的, 但他虽然看起来长得很聪明, 结果一开口就很不聪明的样子。” 柏生回想着原书对于闻鹤的描写, 最终发现, 商场如战场，说话好听的确没有什么大用，所以闻鹤在商场上如此叱咤风云，到现在还没有人给他套麻袋也是说得过去的。 说得过去，但不代表合理。 就是不知道这种人要怎么谈恋爱了。 都别说谈恋爱了，就连当朋友都不行，柏生现在一见他就想把他脑袋打歪。 怎么！能！这么！讨人嫌！啊！ 管家在一旁察言观色，非常体贴：“小少爷，躺下睡会吧，生气了一会儿头晕，对身体不好。” 方圆：“……二丫鬟，咱能不这么逮着机会就刷印象分不？话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 管家：“你说屁。” 方圆：“西内！” 孔游看着这两人龙争虎斗，心里真是泛酸水，止不住的羡慕：“柏生，你这管家上哪搞的，给我也批发个。” 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兼职载具，简直找不到缺点，这谁看了不说一句值。 管家看了他一眼，瘫着脸道：“我很贵。” 孔游：“？” 柏生闭着眼睛睡去，缓缓吐出了个数字，“这是月薪。” 简单的一串数字，却是孔游一生中无法承受之重。 孔游：“…………” 这死有钱人，他迟早要把人都挂到路灯上面去！ - 感冒一向需要一周多才能好全，幸好邻近首播，剧组都在紧锣密鼓赶其他戏份，柏生只需要拍点回忆中的幻影，但他也没别的事情可干，所以成天戴着个大口罩在剧组里来回穿梭。 跟个大白耗子似的。 快乐但烦人。 周忆宁见他成天呲溜着鼻子，也不嫌，每每下完戏就凑过来，亲亲密密挨着柏生的胳膊，问：“柏生哥哥，你加了大家的微信没呀？” 她说的是恋综成员的微信。 这么一说，柏生就想到了，他问：“薄瑜屏蔽了你吗？” “屏蔽？”周忆宁顿了顿，“没有啊？你说的是朋友圈吗？” 她很不避人地把手机掏出来给柏生瞧，薄瑜非但没屏蔽她，还以一天三四条的频率在朋友圈安了家，看到路边的松鼠要拍，草坪里的小花要拍，自拍照也经常发，甚至一开始加好友也是他主动加的周忆宁，连带着发了打招呼的消息： 【薄瑜】：[二哈你好.jpg] 周忆宁礼尚往来地回了个你好，两人没再发别的消息。 柏生：“……” 这小伙子看起来浓眉大眼的，竟然还有两幅面孔呢。 周忆宁眨着纯真的大眼睛：“怎么了吗柏生哥哥？” 柏生吸吸鼻子，悉心教导：“上了节目要担心，休要被这贼人骗了去……” 周忆宁挨在他旁边，倒是没听进去几句。 柏生自己不知道，他现在说话带着一点鼻音，捂在口罩下更显得闷闷的了，脸颊苍白中又泛着点薄红，眼尾也跟着一块儿红起来了，没了往日里活蹦乱跳的样子，整个人软乎乎的，像个白里透红的寿桃包子。 周忆宁出神地看了半天，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罪恶冲动——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捏住柏生红红脸颊旁系着的口罩带子，拉开，然后轻轻一弹。 柏生：“！” 不疼，就是有点莫名其妙，他反应有点迟钝地转过头，三秒之后才开始瞪人：“干什么？” 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是不是被沈潜带坏了？看这小手闲的没地儿放了，搁小学是不是也弹女生小背心带子？ 周忆宁被他瞪了，把手一缩，开始嘿嘿笑。 哎哟。 生气了欸。被骂了。 可是为什么好开心。 旁边默不作声目睹全程的刘谨：“………………” 是天要惩罚他吗，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切。 如果说柏生之前对他的态度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现在对周忆宁的态度就是春风拂面般柔和，凭什么？明明，明明是他先来的…… 不行。 刘谨低下头，再次翻了一遍亲姐发给他的信息。 那什么综艺，他也一定要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同一时刻，休息室里的沈潜。 “我也能考虑到方方面面，毕竟任何事情，也是有优有劣的。”沈潜垂头对他的助理道：“恋综我看了，录制时间是在剧播出后，那就不得不考虑到那时候剧CP对演员的影响。……有的CP粉看了剧，就会移情到个人，然后对我和柏生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你懂吧？我不想被捆绑。” 助理：“嗯嗯。” 沈潜继续道：“当然，我也不是对CP粉有什么意见。只是在剧播出后的这段时间，我觉得我们应该提前和柏生那边达成协议。如果只是剧里CP营业，这个综艺我还是不上为好，如果他想进一步……咳，那勉为其难上那个综艺，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助理：“嗯嗯嗯。” 沈潜：“你有在听吗？” 助理：“有啊。” 沈潜：“现在就联系柏生经纪人吧。” 助理：“不用了，沈哥。就在刚刚，最后一个艺人名额已经在27个候选人中选出来了——刘谨以姐弟可以作为宣传噱头的微弱优势脱颖而出，获得了优胜。” 竞争非常残酷。 “？”沈潜差点在造型椅上一个仰卧起坐：“刘谨？？” “是的。”助理扶了扶眼镜，又道：“嗯，而且除了刘谨，原班人马还有周忆宁也去了。也就是说沈哥，只有你不在而已。” 意思是靠一些无用的担心…… 沈潜：“…………”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为什么团建又不带他？！为什么为什么？！！他可是男主角啊！！哪有团建不带男主角的！！那他的面子往哪搁！！ 你们一定要我哭才高兴吗.jpg 他恍惚中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想挽回男主角の尊严：“那个素人名额呢？” “这个，”助理委婉道：“也已经定了。” 沈潜垂死挣扎：“我现在退出娱乐圈还来得及吗？” 助理：“是闻鹤。” “哈哈，”沈潜：“那没事了。” 他只想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上辈子杀猪，这辈子做江山困男主。 随着恋综成员的逐渐敲定，另一个大事件也即将发生—— 那就是，《江山困》首映会日期，正式确定了！ 金秋时节，11月21号，卡在这个档期播，可谓前有狼后有虎，却足够说明了制作组是有几分底气在这里的。 而不得不说，年终盛典的最受关注奖，和未播先红的种种操作，也让这部剧吸引了大部分受众的眼光——古风、正剧、权谋、无CP（此处指BG）、大女主独美、兄弟情，简直叠满了全身BUFF，让它一官宣就光速上了热搜。 万众瞩目！ 从反响也能看出来，当一部剧的流量演员少，路人观众多时，控评不成气候，甚至没有人掰头，评论区就会精彩纷呈： 「是@凭山不相逢那部同名剧不？竟然没魔改，只能说一把子狠狠支持了」 「是骗@沈潜吃酸橘子那个剧组吗？有好心人回答我一下吗？」 「是小水獭排排睡花絮那个剧组吗？这么快就播了？」 「听说他们导演是加拿大籍的，平时还兼职卖片，每天带着光盘到处走……这种人导的片子能好看吗？」 「我还听说剧组一没事情就强迫@刘谨剥橘子，不剥完一筐不给下班…… 这是真的吗？有没有人告诉我一下？」 「无恶不作小水獭☆善解人意小水獭☆阴险狡诈……唉好麻烦啊@柏生，懂事的宝宝就会自己评论，你怎么还没学会？」 「……上面那些人是不是都是相信无骨鸡爪是老太太嘴啃的受众啊！！澄清一百遍了导演不是加拿大籍的！他只是姓加而已！人家是中国人好嘛？！不要造谣！」 会议室里，孔游差点脑梗：“…………谁他妈姓加啊！！！！！西内！！！” 罪魁祸首在 “导演，您叫一百遍我的名字，我也不会变成你的。”管家很有礼貌地说，“建议您发一条微博澄清一下。” “谁还不知道他们啊！”孔游悲愤呐喊：“我要是发了，绝对会被人玩梗到明年！” 沈潜咽下心头老血：“说正事，说正事。” 刘谨也恼火：“什么叫我给剧组剥橘子啊……我明明只给一个人剥过……” “这是重点吗？”孔游真是看不下去他那小眼神了，匆忙打断，清了清嗓子，“总之，首映会那天，剧组会邀请一些影评人和艺人来——就直说了吧，这部电视剧我们是指望着明年拿奖的，所以宣传造势是必要的。” 请那些专业人士来，其实也是一步险棋。 这些人一向是想说什么说什么的，要真是一部烂片，他们也不会顾忌谁邀请了谁，有话说话，是几分就该几分，如果说烂被吐槽了也就算了，要是制作方还试图捂嘴，不让人说，那后果就会相当精彩。 去年有部所谓的“大制作”也大张旗鼓地搞了个什么首映会，结果质量烂的人想高呼“rn退钱”，然后制作方还不让人说，雇水军删帖捂嘴，最终的结局就是烂片一朝天下闻，主演们至今还在被玩梗，相当凄惨。 “除了现场的观众，”孔游又吸了口烟，扔下一个重磅消息，“到时候还会开直播。” 艺人们争奇斗艳，粉丝们开开心心，影评人们也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内容，制作组也收获到了流量，可谓一举四得，非常完美。 方圆一听这话，神经立马就紧绷起来了。 这话里潜藏的意思就是，又到了比拼粉丝应援的时候——上一次剧组探班至少还是私密内部进行，没几个人知道柏生就来了五个粉，这次可是直播，要是柏生还是没几个粉，那才叫丢人。 虽然上次的代言单链销售量已经打了很多人的脸，但奈何有人抓住一点机会就要发散开嘲讽，如果这次效果不尽人意，说不定就能发散到销售量都是柏生工作室家里人买的、都是水军造势……总之，不亲眼看，谁也不知道他们能从什么刁钻的角度开始黑人。 “首映会时间大家都知道了，在正式直播之前，还有一场小彩排。” 孔游最后吸了口烟，缓缓道：“大家，自己加油吧。” 这场盛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谁会在其中脱颖而出，谁会得到最大的好处，就都看各自的造化了。 - 「啊啊啊啊啊啊听说宝已经到现场了？！」 「谁一整个大紧张！！后勤这边缝纫机都快踩冒烟了QAQ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明天啊！」 「报！又有散粉加码了三十条手幅……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带进去啊，场馆方肯定会限制的」 「大家都这么紧张吗？」 「当然啦，这可是复出第一场作品首映会！演员欸！没代表作出去腰板都挺不直」 「有人看到大门开了！！宝来了宝来了，前线那边已经发小视频了快去看」 “真奇怪啊。”方圆在前头翻微博，越翻越觉得诡异，“这次你粉丝竟然没作妖？” 接机也没摆阵，出来一阵畅通无阻，他还有点不适应呢。 柏生戴着口罩趴在车窗上，很机警地左右环视。 他的感冒差不多好了，但还是有一点不舒服。 方圆已经放松警惕，开始畅想到时候的场面了：“一走进去！唰！全是灰色！别人大惊失色，不由得脸色惨白，喃喃道，凭什么，凭什么他一个之前还被全网黑的小明星，如今竟然也有这么多人喜欢……” 柏生：“……” 经纪人这个病症不轻啊，竟然轻描淡写间就写完了一本LJJ爽文节选。 “柏生，”方圆放飞完毕，又开始回头叮嘱，“等会场馆门口肯定会有一些蹲守的粉丝，你和蔼可亲一点，态度好一点，懂吗？” 柏生转头：“我之前还不够和蔼可亲？” 方圆：“装立牌吓人的是哪个幼稚鬼？” 柏生理直气壮：“是她们先的！” 方圆：“……不管谁先，反正你等会给我温柔点，咱们做艺人的就要无懈可击，知道吗？” 柏生：“哦……” 保姆车一路行驶到场馆前。 方圆预测的不错，果然，还是早晨，这儿的门外就已经聚集了一群粉丝，但不算特别多。 前头周忆宁下去的时候，那叫一个妈粉云集啊，她那个头发都差点被摸秃了。 柏生把口罩摘掉，准备下车。 方圆：“停。” 柏生：“？” 方圆：“微笑。” 柏生：“知道啦……” 其实不用提醒，柏生的嘴角也开始往上翘了。 他已经远远地看到有人抱着小水獭玩偶了。还不止一两个，一大片灰灰毛毛，都是来等他的。 带着雀跃的心情，柏生跳下车，迎面而来就是一阵欢呼声： “宝！！累不累？吃了没？睡得好吗？” “看这里看这里~” “这几天玩的开心吗？” “真可爱捏！” 柏生蹦跶着过去，被众粉的爱意捋得那叫一个身心舒畅，顿时觉得自己之前对她们的偏见和警惕简直太过分了。 自己老是想这么多做什么？难道谁都要迫害自己吗？ 之前的事情只是特例罢了。怎么可能谁都这样。 这不就是一群年龄不大的女孩子吗？她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合照间隙，柏生正傻乐着，突然听到身旁传来甜甜的声音：“柏生！我们可以用你的脸做这样子的应援周边吗？保证不会商用的！只是线下给同好们发放而已，可以吗？” 那还用考虑？柏生当即就是一个灿烂笑容：“当然可以啦——” 然后他就看着那两个穿着小裙子的甜美女孩顶着自己熟睡的大脸做的面具，为了逼真，甚至创新了材质，用的都不是硬纸壳，而是柔软的肉色硅胶，两只眼睛和嘴巴黑洞洞的，效果拔群，异常惊悚。 柏生：“…………” 这什么。 毒液吗？？？？？ 不仅如此，这两个女孩察觉到他的视线，开始从右到左依次闭眼，机关瞬间往下拉，四个肉色眼皮上依次写着大字： 【大伯爱你☆】 最后一个眼眶上还画蛇添足地硬挤了个五角星。 柏生：“………………” 这是。 在干什么。 粉丝听到答复，顿时欣喜若狂：“你答应啦？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宝……” “抱歉。”柏生冷酷地伸出手，呈拒绝状：“请不要侵犯我的肖像权。” 整个一冷血杀手。 粉丝：“？” 方圆终于忍不住嘶声大笑：“嘎嘎嘎！！” 第38章 爪子撒开 Chapter.38 【大家看到这个视频了吗？我真的差点会被笑死】 0L：朋友圈三次元友友分享的, 这个是江山困那个演员吗？这个变脸速度只能说给他狠狠点了[视频] 1L：哈哈哈哈哈发现之后那个静止在原地的凌波微步真的有笑到我，谁上个图我看看那个周边到底长什么样能让他如此惊恐 2L：图图来咯.jpg 3L：让我看看能有多怪……淦好怪什么东西啊！不行再看一眼……淦好怪！不行再看一眼……谁想出来的，这也太阴间了，对视一眼会当场进入阴曹地府的感觉 8L：后面那个笑那么开心的卤蛋是谁？助理吗？ 34L：谁有最后面那个西装混血帅哥联系方式？我先放一条裤子在这里 334L：你们真的别迫害他了好不好, 我一个完全不追星的人, 每次看到这个小帅哥不是被迫害, 就是在被迫害的路上，无语凝噎, 对他好一点吧真的…… 1323L：嚯！川剧带师都没您变得快！有这演技还愁什么首映会啊！ 1623L：所以有那个周边的购买链接吗？ 1624L：请不要侵犯我的肖像权.jpg 1625L：请不要侵犯我的肖像权.jpg …… 1932L：请不要侵犯我的肖像权.jpg “小少爷, 不用看了。”管家在旁边低声道：“后面的三千楼全部都是您的那张表情包。” 柏生：“三千楼你都翻完了？” 管家：“嗯。” 柏生：“……” 他竟不知说什么好。 就管家这个手指头摩擦出火星子的审核速度, 每个月工资至少得腾出十分之一拿去买钢化膜吧。 柏生木然坐在原地，旁边是孔游的欢声笑语：“热搜了！快看这个角度！蛤蛤蛤！” “哇, 第三欸，公司又省钱啦。”周忆宁紧随其后：“这个也好这个也好, 这个比较清晰。” 刘谨不屑一顾：“我这4K像素的，你有我的清晰？” 周忆宁状若不经意：“刘谨哥哥, 那么清晰，不会是你自己拍的吧？” 沈潜满面迷茫：“你们在说甚么……” 刘谨瞬间脸红：“谁，谁自己拍的了！别在这边血口喷人！你以为你叫声哥哥我就怕你么！” 沈潜逐渐暴躁：“怎么没人理我？” 柏生：“……你们好歹也在乎一下当事人好不好！” 他感觉自己已经再也无法信任这一切了。 在网络上，一口一个小水獭宝贝妈妈抱抱，在线下, 都穿着小裙子小裤子笑得比花还甜，结果做出来的事情, 为什么……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小粉丝, 或许一开始就错付了…… 哦对了, 还不是小粉丝。 柏生面无表情地想, 还是大伯。……他真的无法接受这个粉丝称呼，这是他见过最难听的了！他不能接受！ 但柏生一向恢复得很快。 方圆打完电话回来，就瞧见这人眼珠子又开始滴溜溜转了，连忙严厉制止：“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柏生神态相当自然：“没有啊。” 方圆狐疑地看他，发现他神色一派大义凛然，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想，这才松了口气，“公司那边说……” 话还没说完，柏生就骤然阴恻恻道：“我明天就偷那个面具去吓她们。” “？”方圆：“够了！！Enough！！！人家戴面具是兰陵王！你戴这个面具是什么？！谛听么？！！” 冤冤相报何时了，必须让战火在此停止。 柏生不吭气了，只有沈潜有点莫名，还在问：“为什么说是谛听？” 半晌寂静，因为怕场面过于尴尬，在他流下清泪之前，善良的周忆宁出来承担解释梗这个责任：“谛听是阴曹地府里面菩萨的坐骑，经纪人这么说，一来是嘲讽这个面具真的很阴间，二来是肯定了柏生哥哥的威胁——因为那个面具带上去真的不太像人。” 沈潜：“………………” 捏妈。 这群人有病吧真的！难怪自己融不进去！没点歹毒的智商还真是听不懂啊！ 首映会，剧组坐的位置在中间偏右，柏生指着最中间的位置，问：“加导，中间给谁坐啊？” 孔游吧嗒着电子烟，有点愁绪：“当然是金主爸爸们啊。” 钱投下去了，还不得给人先看看响声么。就是不知道邀请了他们会不会来，毕竟人都是大老板，分分钟几百万的生意，能真过来坐个半小时的都算很给面子了。 但人来不来是另说，位置还是得准备好，大不了进场之后发现没人就把位置调给影评人们，也不亏。 “都熟悉完位置了吧？记得明天是从哪儿来了吧？顺序也搞清楚了吧？”孔游拍拍手，站起身，像个组织小朋友们秋游的小学老师，颓废道：“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明天是场硬仗，做好心理准备，好吗？” 人的思想是很容易被大众导向裹挟的。对于一个未知的事物，人们会下意识参考他人的反应，来修正自己的回馈，这就是明天这场首映会的重要之处。 反响好，那就是开门红，反响差，那就直接打了哑炮，别说什么奖项不奖项的了，后续的收视率能不能保障都说不一定。 这部剧，是柏生复出后第一部作品，是沈潜转型之作，是周忆宁第一次担女主角，也是刘谨第一次饰演这种类型的角色。 虽然大家都很嬉闹的样子，但他们内心都知道，这对他们弥足重要。 孔游最后闷头吸了口烟，道：“走吧！” 希望一切顺利。 - 晚。 时隔半个月，柏生又回了家，在发现家里塞满了周边时，内心是相当震撼的：“爸，妈，你们是想开一个动物园主题旅馆吗？” “这话说的。”柏母笑道：“哪家动物园只有水獭啊，肯定得亏本的。” 柏生：“……” 看上去明明很清醒，可清醒的人到底为什么会买一墙小水獭玩偶，他现在看什么都是一大片灰毛毛白茸茸，“下次别买这么多了，一个就够了。” “我怀疑你们公司下职粉了。”柏冉在他后头进屋，最近她开始接手公司事务，眼圈都青了，“原本妈也只打算买个十个意思一下，结果那个ID叫什么【家有傲天】的，一下手就是一百个。那也就算了，妈本来觉得自己是亲妈怎么能输，买了101个，然后销量表出来，有个人竟然买了648个——是搁这来进货的吧？” 柏生：“六百多个？黄牛吗？” 他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人就冲着他买六百多个，要知道那个玩偶单价也不便宜。 “不是。”柏母一看就很懂海鲜市场了，“如果是黄牛，那早就开始高价流通了，现在想买个同款还得回答三十题证明自己是粉丝呢，都是原价转的。” “……”柏生突然想问：“哪三十题？” 柏母朝他挤眼睛：“第一题，大伯这个粉丝名的由来。” 柏生：“？” 他饱经沧桑的脸皮终于在亲妈面前微微一红表示敬意。 “那个人的ID叫什么？”柏生一边换鞋，一边道：“我得去补贴她点儿。” 柏母也纳闷呢，这看上去都不像追星的，“飞奔的野猪。” 柏生：“……” 小姑娘挺会起啊。 洗漱完后，他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 干瞪了半天眼睛之后，柏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有点紧张。 就跟第二天要去秋游的小学生一样。 虽然之前他也有参与电视剧制作的流程，但现在毕竟是以演员身份，还是多少有点不适应。 正当他已经百无聊赖到打算起来摸狗玩儿时，手机一响。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期待你的表现。】 柏生：“…………” 这个语气，为什么似曾相识，看着很想让人给一大锤，但陌生号码，大概是骚扰短信吧。 他点了个“标记骚扰短信”，然后翻身，睡去。 次日。 首映会时间定在下午三点，直播间早就开着了，各家的粉丝在下边开始版聊： 「哇，好多人啊！」 「今天是休息日吧，所以来围观的人比较多」 「沈潜今天会穿那套黑西装吗？我感觉上次年度盛典那套就挺好看的，狠有CP感谁懂」 「你们说的CP不会是……」 「小宁上次的编发也好看。咱就是说，这个剧组简直没有不好看的演员了，加导颜控这个传闻果然是真的」 「都说了人家姓孔啦……」 这种奇观也就只有在这里才会出现了。提前来蹲守的基本都是剧组成员的粉丝，暂时和平共处，还能版聊的起来，要是等一会儿流量小花小草们入场，弹幕就会瞬间像经历了一场战争，懂的人都懂。 没过一会儿，时间到了，剧组成员开始有序入场，弹幕数量瞬间增多： 「啊啊啊啊沈潜今天好帅！！！」 「天啊，谁给燕燕化的妆啊，姐今天一整个艳光四射了」 「我女今天竟然穿了V领……竟然不是半永久小白裙……真的很适合啊！不要再拗清纯风了非常好！」 「谁说刘谨今天穿的像酸橘子啊我真的会笑，人家那个是时下最潮的南瓜色【。」 到了柏生的时候，更是一阵排山倒海，特别是在发现他一边走路一边还在机警巡查周围粉丝有没有带阴间周边时，现场的笑声都差点隔着屏幕溢出来。 柏生走完红毯，也很是松了口气。 看来粉丝们还是很听话的，真的没有侵犯他的肖像权，那个面具创意很好，下次不要再做了。 方圆一路看过来，灰色占地面积最大，乐的不行，还看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喜气洋洋地把手机递过来给柏生看。 柏生一瞅，是一座小水獭玩偶堆起来的塔，乍一看至少就有三百多个，要不是没地方放还能更大，中间却搁了副老年气息浓厚的横幅，用钢笔规规矩矩写着【首映顺利】。 字迹锋利，笔触利落，怎么说呢，看起来相当割裂。 柏生：“……” 为什么感觉像是昨天那位野猪姑娘搞的应援。 方圆喜欢这个喜欢得不行：“看！多有牌面！” 周忆宁在后面的尖叫声中腼腼腆腆凑过来，小声说：“我也拍了……” 柏生没想过这么壮观，以至于剧组成员不约而同地都拍了，每个都献宝似的递给他看，搞的他还怪不好意思的。 首映会马上开始，被邀请的媒体和影评人们倒是都很给面子，几乎都到了，除了最中间的投资商席位外，座无虚席。 众人的眼光都投向那块洁白的幕布—— 首映会首播三集，线下直播同步更新，之后一周更新两集，边拍边播的好处就是制作组可以随着观众的反馈而灵活调整集数，颇受好评就拉长战线，反应低迷就及时止损，孔游一开始定的就是六十集大长剧，可见胃口相当大。 在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中，三点钟到了。 灯光打向舞台，孔游深吸一口气，上台致辞。他没有说太多，只是简短地介绍了一下，不吊胃口，十分简单利落地开了场，“我对我的答卷很有信心，请诸位从心评判吧。” 掌声响，又落，灯光暗淡，音响里隐隐有雨声从远到近传来。 众人的神色一紧—— 万众瞩目的《江山困》，正式开始播放第一集了！ - 迎面是暗沉的雨。 金碧辉煌却寂静无声的府邸，在夜中伏了一地尸首，血流成河，宅妇面带惊恐，拼了命地向前奔走。 她手中的襁褓也沾了血，是方才夫人颈间喷洒而出的。夫人死不瞑目，磕头求她带着小少爷走。她看着夫人艰难地断气，那金枝玉叶的夫人，到死却这么不体面。 走，可走到哪里去？ 她看的清楚，那是皇上的兵，那是朝廷的马，不是仇家，但……但即使是，又有什么区别？ 天子要你死，你能活到几更？ 襁褓里的小少爷似乎也知道危机将近，小脸瘪得通红，却一声不吭。 周围草木声簌簌，死寂中，沉默的脚步声越发接近。 仆妇无路可走了，她不敢回头，刀锋已在耳后，最后的最后，她只是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把襁褓往急流内一抛。 小少爷，能否活下来，能否报这血海深仇，就靠造化了。 第一个画面，底下的观众们忍不住点头。 电视剧的质感一直是玄学，但众所周知，只要你肯花钱，肯花大钱，质感就不会差到哪里去——第一幕虽然仅有几分钟，但该透露的信息量都透露完毕，画面凝练，气氛烘托到位，拍摄手法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像极了孔游一贯的风格。 画面一转，儿时的拓跋竣。 他被寺庙收养，彼时正神情淡然地被方丈斥责：“他要你帮忙推下，你就帮忙？万一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如何是好？” 小拓跋竣只道：“那是他咎由自取。” “你我是佛门中人，只看花开花落，不染尘埃才是应该。”方丈像是对他的顽劣无从下手，“这世间各物皆有因果，你为何非要插手？” 拓跋竣眼睛黑白分明：“我是在考验他们。” 方丈：“什么？” “考验。”拓跋竣清脆道：“古有西天取经，历经八十一难方能成事，若人无波折，又怎能取得真经？我是在帮他们，不是在害他们。” 方丈这才反应过来，简直怒极：“荒唐！你又有何资格去考验别人？！” 拓跋竣倒应得相当自然：“他们需要，我就有。” 方丈还想开口，他微微行礼，眼中不带任何笑意：“方丈，你犯戒了。” 方丈一惊，却被这个小不点儿吓得背后一阵寒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不见了。 只留一个瘦小的背影。 拓跋竣作为一个非典型男主性格自然是相当诡谲的，但诡谲，却也吸引人，看多了主角真善美的样板戏，突然来了个不择手段睚眦必报的，相当新奇，众人一时沉浸在了故事中。 孔游早就看过成片了，他看到众人专注的神色，心口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些许。 能够讲好一个故事，这就是对电视剧最高的赞赏了。 《江山困》的前三集基本上都围绕着男主拓跋竣视角展开，以第一叙事的视角不着痕迹地铺开了关于宴国这一主场的地图，顺带着介绍了当今的势力状况，前期拓跋竣坑人如下菜碟，十分轻松愉快，众人看着男主到处做坏事阴人，从小阴到大，倒是也乐的嘎嘎直笑，两集多半下来，将近一个半小时，竟然没几个人掏出手机看时间，或者被分散了注意力。 这是相当难得的一件事情。 而到第三集末尾，白胤文的出场作为压轴，更是掀起了一阵热潮—— 少年自飞花中踏下，修眉朗目，眸若星辰，鲜衣怒马叱咤江湖，那个定格的瞬间，屏幕中的人完全看不出柏生的影子，只有白胤文，也只是白胤文。 直到播放完毕，灯光重新亮回，还有人沉浸在方才那个短暂的画面中，迟迟没有回神。 孔游上台致辞，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底下的影评人士们骤然兴奋地交头接耳起来，讨论声相当激烈。 媒体们见状，互相交换视线，各自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们，这部剧的第一口碑不会差。 - “你都没听到，刚才你出场的时候，底下还有记者情不自禁‘哇……’，好几个呢！”方圆蹬蹬蹬缀追在柏生后面，一边搜关键词念实时repo一边大加赞赏：“《柏生力排众议演技亮眼脱颖而出》嗯嗯这个标题取得真好，回去必须马上转发……” 他从一开始到现在脸都兴奋红了，但现在的红不是兴奋的红，是幸福的红。 天啊，向来只有他开小号反黑的份，现在竟然一搜广场没有黑料大礼包，全都是不同的路人在异口同声的夸夸，这是他可以享受到的待遇吗？ 在线播放第三集完，他们导演还不敢放什么话呢，网友们就帮忙吹起来了，一个比一个能吹，什么年度黑马，什么压轴亮相，方圆就差美滋滋截图晚上回去再反刍一遍了，高兴地差点飘起来。 柏生中途想上厕所，硬是憋到了末尾，他洗完手，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道：“是吗？” 相当淡定，好像被夸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方圆：“……” 都在一起待这么久了，这小兔崽子抬腿他都知道要拉粑粑还是撒尿，现在屁股都翘天上去了吧，还“是吗？”，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是想要他再读几句的意思！ 柏生确实有点小开心，他对自己在屏幕中的表现很满意，也开始演练等会回家的时候家人夸他，他该怎么表现的云淡风轻了。 “嗯，还行吧，也就那样”？好像有点敷衍。 “这个结果我是预料到的”？有点太装了。 “爸、妈、姐、哥——我柏生终于回来了！”？这个更不行…… 场外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嘉宾们开始逐渐退场了，还能听到他们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柏生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名字高频率出现在谈话中。 他的小腚又往天上翘了一点。 “行了行了，”方圆是深知他这个德性的，连忙催促道：“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说不定撞到人你就走不了——” 话还没说完，柏生就看到洗手间又出来了一个人。 闻鹤慢条斯理地系着腕表，抬眼看到他时，肉眼可见地愣了愣。 柏生：“…………” 方圆：“…………” “说真的，”柏生无言道：“我本来都差点忘了你还有乌鸦嘴这个设定了。” 方圆：“……我也差点忘了。” 四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很尴尬。 而此时的闻鹤，也远不如他表面所体现的那般从容——他就是知道柏生不想看见他，所以摆完小水獭塔之后就先进了场，也提前退了场，甚至还到了后台，结果没想到还是遇到了。 柏生好像不太高兴。 自己应该再早走一点的。 为了打破尴尬，应该说什么好呢？闻鹤瘫着脸，开始非常娴熟地组织语言：“你今天挺精……” 突然，他的衣摆被白手套轻轻拽了一下。 闻鹤：“？” “老板，跟着我说。”白手套在后头借着场外的喧闹打掩护，嘴唇轻轻翁动，“抱歉，我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让你不愉快了吗？” “……”闻鹤眨眨眼，复述：“抱歉，我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让你不愉快了吗？” 柏生：“？” 方圆：“？” 天啊！好一招以退为进！竟然提前把对方的话都说完了，还顺便用道歉堵嘴，现在己方除了“没有的事”好像说什么都显得怪盛气凌人的！ 柏生微微蹙眉：“没有的事。” 闻鹤一愣：“……欸。” 态度……好好。 白手套：“我刚刚看了你的演出，非常棒，故事也相当精彩。” 闻鹤依葫芦画瓢：“我刚刚看了你的演出，非常棒，故事也相当精彩。” “……啊，是吗。”柏生有点不太适应地挠了挠脸颊，道：“谢谢啊。” 见鬼，这人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白手套：“之前的事情是我唐突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只是还不太会说话，以后会改的。” 闻鹤继续重复：“之前的事情是我唐突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只是还不太会说话，以后会改的。” 柏生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微妙了，“……其实我也……咳，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那么在意的。” 闻鹤：“！！！” 原来……是这样的吗。 他已经完全掌握了。 白手套心头也一阵激动，立马见机行事：“然后礼貌地握住他的手，直视他，让他感受到你眼中的诚意！” 闻鹤：“然后礼貌地握住他的手……啊。” 柏生：“？” 方圆：“？” 白手套：“？？？” 这是。在干什么。 你丫说出来干什么啊啊啊啊！！ 方才还略有转暖的空气，一下子又变成落针可闻的寂静。 “你当这是最强大脑啊，还带场外支援的？”柏生看到后边满脸错愕的白手套，顿时明白了一切，没好气道：“爪子撒开！” 闻鹤：“…………喔。” 白手套：“…………” 捏妈。 有些时候，真的会很想暗杀一些老板啊。 第39章 在干什么 Chapter.39 白手套觉得他真是受够了这一切。 都说人在恋爱中智商会变低, 但也没必要变得这么低吧！况且这还不是恋爱呢，很明显只是他老板一头热…… 但显然, 闻鹤这些天的恶补也不是一无所获，他眼看情况不妙，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堵嘴神技：“抱歉。” 不论怎么说，先道歉就对了。 柏生刚想架着胳膊盛气凌人质问他到底想搞什么，被这么一说，话又堵回了嗓子眼，真是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真情实感地质问：“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他是真心奇怪。 犹记得这人刚出场的时候，成天一副死了十个前任的眼神，动辄开口就是“戏子”、“你不适合”、“你懂我在说什么”, 膈应人完了, 现在整这一出给谁看呐？ 闻鹤只有这一招运用得炉火纯青：“对不起。” 柏生有点不耐烦了：“对不起什么？” 闻鹤抬眸, 那双纯黑的瞳孔被浓密眼睫掩着, 虽然仍是没什么神情，但因为人长得好看, 睫毛又长又密，只要随便眨动两下, 看上去就又是一副欲语还休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模样，他什么也没解释, “……让你看到我。” 柏生：“…………” 不知道为什么,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了那张大黑熊躲在柱子后面熊头熊脑的表情包。 让你看到肥宅出现真是抱歉了.jpg 方圆在旁边屏声息气了半天，深觉闻鹤真是歪打正着, 瞎猫撞上死耗子, 再次学会了精髓, 对柏宝具。 他们家柏生, 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你要是梗着脖子说“我就在这了怎么滴”，说不定他能跟你在这抽起来；但你要是可怜巴巴地说什么“让你看见我了真是不好意思”，柏生立马就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不是欺负人了，是不是应该收敛一点…… 再加上，无论怎么客观，闻鹤的确长得好。 柏生对长得好的人，耐心条还能再加长点。 果然，柏生刚攒足气势架起来的手臂又放下了，嘴唇张合半天，“啧”了声，重重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搞的好像他架子多大一样，他在这别人就不能来了？ 闻鹤虽然敛着眸，却用余光在看柏生的面色。 嗯。 尚可。 好像还能再说两句半左右。 他准确地判断了程度，继续谨慎地组织语言： “我上次来剧组，是为了确认闻萧的事。”闻鹤平淡道：“这次来，确实是来参加首映会的，没有做别的事。” 白手套：“。” 果然混多了商场的人就是不一样哈，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没十年练不出来，还“没做其他事”？那个塔是鬼搭的？要不是场地不够他都担心老板能在那搭一座布达拉宫。 “……以后柏家和闻家还会有很多商业上的深度合作。”闻鹤不骄不馁地伸出手，嗓音矜贵，“所以，我想我该和你修复关系。” 他这话是半真半假掺着说的。 闻母的确让他和柏生打好关系，但不是为了商业合作。 他的确是在打好关系，但不是因为母亲的话。 白手套：“……” 老板，你这招就路走窄了。谁会信这种话啦！！小孩子吗？还什么修复关系，修复关系是这么修复的吗？没看你这话说出来对面那个卤蛋脸色都变微妙了？ 谁想把我弟媳妇变成我滴媳妇，他不说。 白手套面色如常地待在后面，心中吐槽之魂熊熊燃起，就在此时，他眼睁睁看着柏生顿了顿，有点小不舒坦地伸出了手，握了握闻鹤的指尖。 一沾而过。 蜻蜓点水。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柏生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信服的理由，蹙着眉道：“行吧，我知道了。” 闻鹤垂头：“嗯。” 柏生：“我先走了，司机在等我。” 闻鹤：“好的，下次见。” 柏生：“也不用那么常见，真的。” 闻鹤：“抱歉，让你不愉快了吗？” 柏生：“……都说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二人匆匆忙忙地走了。 白手套愣在原地，整个一大震惊：“………………” 拜托！！拜托！！竟然真的会有人信那个狗屁理由啊！！不要因为对方是你前未婚夫的亲哥就放下警惕好吗！！柏生！！ 还有老板！！老板！！你的情商怎么突飞猛进了！！虽然用词构造还是相当单一，火速滑跪作为主体，最后依旧还是生搬硬套他教的台词，但比之前简直高了好几个level！！甚至都可以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茶味了！！我的天哪！！ 闻鹤面色如常地转身，习惯性地想再洗一次手，到了洗手台前却一顿，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转回来了，“走吧。” 白手套如梦初醒般喃喃：“老板，你好茶啊。” 闻鹤微不可见地一蹙眉：“什么意思？” “……”哦，忘了面前还是个不爱冲浪的山顶洞人了，白手套为了自己的工资着想，谨慎解释：“就是夸您情商很高的意思。” 虽然也没有特别高，但比之前的“三句话，让柏生抽我一百个巴掌”要好太多了。 “这样吗。”闻鹤显然因为这个夸奖而心情稍愉，他瘫着脸，道：“我会继续。” 白手套：“…………” 什么登西。 小鹤，要努力变茶？ 他被自己脑海里浮现的这句话雷了个五雷轰顶。 - 孔游卡的时间很准，原本定的是首映会后一周留给众人活动的时间，接受一下采访啊，拍几张杂志封面什么的，但现在按照公司的反馈来看，这一周可能不够了。 柏生在车上闭目养神，方圆在一旁兴高采烈地划拉屏幕：“又涨了又涨了！涨了涨了！” 知道的明白他在看柏生的粉丝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自己买的基金。 可能卤蛋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首映会首播的三集是同步更新在线上的，其实孔游也存着一点帮柏生造势的心思，把他那段初遇镜头剪到了最后。原本当初试镜时柏生就是靠这一段入选的，现在加上了后期运镜和恰当的BGM，更是动人心魄。 微博上除了对于影视化质量的肯定，更多的是对柏生那个镜头的讨论： 「人跳下来我当场呆住口水流下来了谁懂……盯着那个高马尾飘起来的弧度就是一个慢放，在那一刻我的后宫又入住了一位新的老婆」 「提前恭喜柏宝了，咱就是说这个镜头以后肯定会在各色B站古装剧剪辑中频繁出现」 「谁之前说宝演技靠本色出演的？你在夸人还是在损人呢？柏生气质有这么纯良吗？明明恶霸多了好不好！」 「↑这位，你才是在夸人还是在损人啊（。」 「宝出现！宝想要！宝得到！宝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怎么说呢，客观一点，书粉肯定不会觉得影视化了他就＝白胤文指定形象，但是书粉的最高赞赏就是，白胤文竟然没有被辱到【……】太不容易了，纸片人和真人毕竟有壁。这个造型真的很适合，给tony加点鸡腿吧加导」 「加导会选演员我真的说厌了，沈潜也很贴形象啊，两个人都别说站一起了，同框都相当赏心悦目、、」 那张最快速出图、调了色截了GIF的微博被转出了两万多条， 帅哥你谁？？ 不仅方圆高兴，辽远娱乐的老总也高兴坏了。 能在这个圈里混的，嗅觉肯定都是相当灵敏，在铺天盖地的影评尚未发布、舆论还未达到最高点之前，一个个争先恐后往公司里打电话，试图约柏生商业合作。 毕竟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现在约还来得及，再过几周说不定就约不起了。 “柏生，你想拍广告吗？”方圆特别严肃地在翻广告列表，询问：“食品广告？这个是甜品专线，短期的，但是个国民牌子，挺好。服饰？优雅风还是运动风？唉我天这衣服设计师怎么想的……” 现在来找他们的几乎还都是短线的推广，但也不算差。广告带给他们曝光，他们带给广告热度，双赢的局面，谁也不亏。 目前确定下来的有两个短线代言，一个双人封面——对方是沈潜。这都不用想了，几乎是最近热门流量或者CP的打卡处，每对有点姓名的都会上，双方公司早就商议好了。 怎么说呢，这要是被沈潜知道，肯定更觉得自己不是演了个正剧，自己是下海了。 柏生被他这堪比华少的语速差点绕晕，决定先让自己这个好像被馅饼砸中的经纪人选好再说，他有点百无聊赖地打开了手机。 由于衣锦还乡的缘故，柏生这两天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差点被亲妈喂成肚皮滚圆的小猪，他自己再懒都快看不下去了，所以今天才来公司，想找点活儿干。 剧组群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孔游】：反响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了。都已经想提前开庆功宴了真的……[点烟]这段时间辛苦了[抱抱]给你们私发红包，请接收[微笑] 【周忆宁】：好多人找我拍广告，导演，之后可能要请假一点点时间[可爱][可爱] 【沈潜】：我也是。有封双人杂志正在接洽，但是暂时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我经纪人就没贸然答应 【孔游】：@周忆宁，看在整个剧组只有你还在喊我导演的份上，你的请假我批准了 【刘谨】：@周忆宁，我也要请假，请的比你久 【沈潜】：没有人在意我的双人杂志吗？另一个人是谁你们不想知道吗？这么神秘，说不定是什么圈内大花，期待[微笑] 【孔游】：@沈潜，一个猜想，不一定对，那个人是柏生 【沈潜】：？？？？？？ 【周忆宁】：@沈潜，我也觉得应该是柏生哥哥~ 【沈潜】：我不想听这个 【柏生】：沈潜哥哥，是人家了啦＞o＜☆ 【沈潜】：…………………… 沈潜的精神在这一瞬间似乎遭受到了重创，他迟迟没有再回复。 看到他的反应，柏生很快乐地合上手机，问：“还有什么新活儿吗？” “比较有挑战性的，只有一个。”方圆更加严肃了神色，道：“公司给你安排了一场营业直播。” 柏生：“营业直播？” 方圆：“是的。在后天。” 柏生：“……” 倒不是对直播这个形式有什么抵触，主要是他担心他粉丝又在趁机整什么活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再谨慎地确认了一下：“直播的时候我有什么权限吗？” “有的。你可以添加屏蔽词，还可以拉黑用户……”方圆不知道他问这个有什么用意，“怎么了吗？你不想提到沈潜被炒CP？” “那倒不是。”柏生相当高瞻远瞩，“拜托那时候把大伯设成屏蔽词。” 方圆：“其实我觉得肖像权、侵犯这种也可以设置一下。” 柏生：“怒然也设置一下。” 方圆：“要不然把恶霸也设置一下吧。” 柏生：“好了，差不多够了——万一到时候大家弹幕都发不出来了。” 二人商讨了半天，却都没有想到粉丝们的能屈能伸——只要她们想发，就可以发出来，用拼音也好，用斜杠隔开也罢，最隐藏不住的，不是喜欢，而是互联网上网友的缺德。 - 直到拍摄双人封面那天，柏生才发现摄影师是熟人。 姜同光今天还是穿得很火辣，头发换了个火龙果色，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来了？哦……今天还是带了两个人。” 管家对她点头致意。 方圆的脸涨的通红：“你、你好，姜小姐……” 姜同光在他黝黑黝黑的脸上转了一圈，笑容明显减淡了许多，“你好。” 方圆：“？” 为什么？ 就因为他长得像卤蛋吗？卤蛋就没有择偶权吗？卤蛋就没有春天吗！！ 柏生敏锐地察觉他的情绪，在一旁好心安抚：“没事的，至少今天没人把你认成卖保险的。” 方圆：“……” 我好谢谢你啊。 摄影组还是之前拍摄杂志封面的那群人，此一时彼一时，柏生现在一跃而成了当期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这群人肯定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看走眼了的，顿时又开始窃窃私语。 柏生竖起耳朵听了下，觉得自己有点儿白费精力了。 多半还是拿着那几个点说事，什么他草人设啊，其实圈内人缘很淡泊啊，什么有背景，什么雇水军…… 没什么新意。 沈潜来的时候，脸色跟卤蛋也差不了多少了。 作为一个铁血直男，他对双人封的理解就是男 女，所以在公司说这个资源时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要和一个男人拍双人封面——那也就算了，竟然还是柏生。 他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也是能想到的……毕竟是自己接了这部剧……自己选择了当这部剧的男主……自己做的孽……呜呜呜他真的没有下海啊！ 姜同光走上前，没什么表情地跟他确认了一下拍摄事宜，“请遵循我的指令，专注工作，注意力尽量不要转移，我们都想工作快点完成，对吧？” 沈潜回神，点头：“好的。” 他以往一向很欣赏这种干练且工作能力强的女性，现在看到姜同光也照样觉得相当美丽——可他发现，自己对于柏生的恐惧竟然压过了对美丽女性的欣赏。 不。 沈潜！你醒醒！ 沈潜恶狠狠地甩了甩头，觉得自己这几天真是忧思过虑了。 拍个封面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结果一上手，沈潜就发现自己真是大错特错。 姜同光对于拍摄的神态、氛围感相当注重，但这些当镜头中一人动作僵硬、肉眼可见地不适应时，就显得相当突兀了。 她皱着眉头指挥沈潜摆姿势，“麻烦靠近一些，对，手放在柏生的腰附近……不用真的靠上去……但是也没让你磁悬浮啊！” 她真是服了。 这人到底是有多不喜欢柏生啊？手和布料还隔着五公分呢就开始磁悬浮了，怎么，他们这套封面的主题是原力？ 柏生也察觉到了沈潜的不专心，叹口气，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啊。” 沈潜：“…………” 他的憋屈要和谁诉说。 目睹这一切，摄影组的人员又开始交换视线，各自抿嘴的抿嘴，摇头的摇头，面上满是“我就知道”四个大字。 还草什么团霸人设呢？这是这么容易能达成的么？花絮里盛典里演的跟真的一样，结果一到工作就开始露馅了。 没看到人沈影帝都不想碰他么？这是得多嫌弃啊，指不定在私下里被骚扰了多少次，要知道柏生这人可是有前科的，当年追男人时搞的轰轰烈烈的，现在好像表面上换了一副样子，实际上还是…… 沈潜也相当纠结。 他接过小助理递来的水，喝了口，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在意了？ 柏生才多大，比他还小个好几岁呢，22，就是个没成年多久的小屁孩，有必要吗？ 没必要。 在剧组里，也不过是自己让着他，不想和小孩子多计较，网上那群CP粉还好意思说什么这是新品种CP妹X狗，谁是妹？谁是狗？反正他不是—— 突然，耳边传来柏生懒懒的声音：“坐。” 沈潜—— 沈潜下意识就坐下了。 动作极其迅速，关节极其利落，好像那个屁股不是他的，好像地心引力突然重若千钧。 落地“咚”一声，摄影棚中顿时落针可闻。 众人的视线缓缓变得惊恐：“……？” 柏生：“？” 管家：“？” 方圆：“？” 姜同光：“？” 柏生把给姜同光搬来的小凳子放下，语气中难得有如此真诚的困惑：“你在干什么？” “…………”沈潜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不妨碍他在此刻淡定地一个翻滚，轻轻搭住自己的下巴，“构思一下新动作。” 没有人应答。 他再也绷不住了，额边缓缓流下一滴尴尬的冷汗。 众人：“………………” 别装了，沈狗子。 大家，都看到了。 第40章 光速打脸 Chapter.40 虽然表面上尚且不动声色, 但姜同光的内心简直惊涛骇浪。 刚刚她没看错吧？ 不是说沈潜跟柏生关系相当不好吗？这叫相当不好？这多少有点太野了吧！ 她用复杂的神情看着沈潜，友情递了过去一个台阶，“嗯, 没事, 多想想, 挺好的。” 卧槽, 剧组里面都玩这么大的吗。 ……说起来也是，花絮里面都能那样，背地里说不定沈潜…… “好了，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柏生多聪明，一眼就发现了这个女人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太对劲, 他看了眼还在地上装思考者.jpg的沈潜，觉得这猪队友简直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起来了，还蹲地下干什么？” 沈潜“唰”一下又站起来了。 军姿般立定，就差来个稍息。 柏生：“……” 姜同光：“……” 柏生苍白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同光善解人意：“没事，我们什么都没想，你别多想。” 柏生：“我是没多想，我是怕你多想。” 姜同光：“我没多想啊！真的！主要是你不要多想。” 柏生：“………………” 够了！！他已经受够了！！ 但他的脑子一向转的很快，只不过三秒钟, 他就想到了一个能够转移自己名誉损失的方法。 非常简单易操作, 那就是让沈潜的风评再度被害。 柏生正儿八经地解释道：“其实不只是针对我, 沈潜哥他只是比较习惯被人这么简短的吩咐而已。” 眼神无比纯澈, 神情无比令人信服，好像说的全是真的, 好像他永远不会骗人。 沈潜突然被叫哥, 浑身发麻：“？嗯？什么？我没有……” “啊？真的吗？”姜同光真的信了, 她转过头，试探着对沈潜道：“坐下？” 沈潜：“？”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坐下？？？ 柏生微笑地看着他。 ^ - ^。 沈潜：“…………” 姜同光发现他真的坐下了之后，顿时大为开心：“原来是这样啊！早说嘛，那我一开始口气就不用那么礼貌了。” 沈潜：“不是啊，我……” 姜同光：“别说话。” 沈潜：“。” 姜同光：“哇，真的耶！” 柏生：“对呀对呀~” 沈潜：“………………” 让他死了算了！！！为什么这残酷的成人世界是这样的一番面貌。他二十八岁，他好累。 小助理走了过来，面色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背，“潜哥，你受委屈了。” 沈潜这个铁血真男人，从不在别人面前落泪，“不，我没事。” 小助理：“噗。” 沈潜：“？你刚刚是笑了吧？” 小助理：“没有啊，我刚才突然想到高兴的事情……” 沈潜：“？” 鬼信啊！！ 这个娱乐圈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吗？他已经，完全…… “沈潜，”柏生远远地叫他，“过来继续拍了，抓紧时间，我肚子好饿。” 沈潜下意识道：“来了。” “……” - 次日，柏生收到了姜同光发过来的样片。 他们这次的封面是经久不衰的黑白默片风格，对艺人的五官要求比较高，但很显然，姜同光也不是吃素的——当她发现沈潜的配合度其实可以非常高时，她就更换了一种拍摄氛围。 比起强拗甜甜蜜蜜，不如利用好沈潜的情绪。 于是方圆看到那组照片时，眼睛都快瞪出框了：“她是怎么拍出这种两个人马上要去离婚却又没来得及离的感觉的？” 特别是其中一张，两个人面对面站立，脸和身体贴的很近，视线却是错开的。 默然相对。 貌合神离，至亲至疏夫妻那味儿一下子就出来了。 “……”柏生莫名道：“注意你的措辞。什么离婚？不要乱说。” 两个男人，有什么离婚不离婚的？ 方圆没敢说，他主要是觉得等剧播到白胤文和拓跋竣那段的戏份，这杂志的销量不会少到哪儿去——但他担心会被举报诈骗。剧里的相处方式都是拓跋竣完全主导，剧外…… 算了不说了。 就这样吧，反正咱们家柏生不吃亏。 方圆心安理得，浑然不觉自己的心理已经和宝妈差不了多少了。 他已经逐渐变成了男妈妈的形状。 原本孔游设定的期限是一周，后来由于大家的工作量都在激增，于是他宅心仁厚地宽限到了两周。 第二周，再次更新了两集，反响过好加更一集，女主角蔺秋出场，拓跋竣与白胤文逐渐熟识。 孔游相当谙熟于氛围的塑造，拓跋竣所在的主视角有多么沉郁阴暗，白胤文出场时的色调就有多么张扬鲜明。两级反差，白胤文的少年气在彼时同期一堆冷脸霸总中更显得弥足珍贵，才几集的播放，就已经爬来了不少粉丝，连粉丝群都更加活跃了。 而这两集，已经开始让没看过原书的人开始感受到困惑的气息： 「谁来告诉我一下，这两个人的关系是只有我觉得有点奇怪吗？这才刚认识不久吧，一口一个好友地叫不觉得很肉麻吗？」 「……是我CP脑了我有罪，怎么看上去好甜啊QAQ就完全是小情侣线路啊」 「男主和白胤文站在一起好搭【没有带演员大名、没有拆官配的意思、没有任何内涵或暗示、没有粉籍、杠我你说得对】 「女主角看上去跟拓跋竣怎么还不熟啊？而且两个人的立场……这个之后要怎么圆？而且我去看了眼，原著没官配？？」 「呆了，只有我觉得男二和女主也没有CP感吗，完全就是兄妹俩的感觉，女主角直接可以独美了」 像这种时候，真正的书粉从来不剧透，她们只会轻松一笑，然后道： 「去看看原书吧，可甜了，保证不骗你们~」 然后次日，凭山不相逢的微博底下又多了一群冤魂，生前还喃喃着“作者你欠我的用什么还”，看起来真的非常可怜。 说到大哥，柏生才回想起来，柏青松自从给了他一个漂流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柏父柏母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刚开始还会有点担心，后来就已经放任了——毕竟看上去更需要担心的是那位天南海北都坚持追稿的编辑，他们眼睁睁看着不过短短几年，这个刚开始还懵懵懂懂的小新人就变成了一个目光凶狠肌肉紧实的眼镜男，这转变太让人唏嘘了。 柏生把那个小小的瓶子从包里拿出来，又摩挲了几下，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瓶子的底部有一串突起的微妙触觉，他拿起来顶着光看了半天，发现是一串网址。 柏生：“…………” 柏青松，有必要这样吗，你是特务吗？！整个漂亮国来追捕你也不必如此吧！！ 这种无力吐槽的感觉在他发现那串网址输入竟然是个人人网账号时，更是达到了巅峰。 2021了，现在谁还用人人网啊！！怎么不干脆用腾讯微博呢？！还能到空间里踩踩！ 有时候柏生会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柏家上下唯一正常的可能只有柏冉。 柏父柏母选择二女儿继承家业真是太正确了。 “恋综那边的节目组希望大家能凑齐时间见一面，”方圆突然道：“在综艺录制之前，会拍摄初印象VCR，我想大概是会放在最后和结局做对比吧……” 公司思虑再三，还是觉得恋综最合适，即使是刘韬刘谨都要参加的情况下。 况且比起其他综艺，恋综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不怎么耽误事儿，《江山困》播放的档期集中在这两个月，肉眼可见的他的工作囤积量会越来越多。 方圆想到这里，看着手机里不断响起的合作信息，才有点实感。 ……现在的柏生，好像隐隐约约有点小流量的势头了欸。 而两个月前，还是全网黑，上哪哪儿被嫌弃的份。 才仅仅两个多月…… 柏生还在等方圆说别的呢，微微睁开惺忪的一只眼，“什么时候去？” “啊。”方圆这才回过神来，道：“下午就去，正好和周忆宁一起。” 柏生：“好。” 他翻了个身，把小毯子拉上，心想，说起这个，不知道那个屏蔽他的薄瑜是不是长得也和性格一样胆子很大。 - 下午时，柏生接到了周忆宁。 她有点饿，但化了妆不方便吃东西，柏生想了一会儿，下车去给她买小寿司，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认出来了。 “你是那个……”女大学生还有点不确定，“白胤文的演员吧？” 柏生顿了一下，笑道：“是的。” 他有些新奇。 这还是他第一次上街被人认出来，因为他演的第一个角色。 柏生跟激动的女学生合了照，还一笔一划签了名，这次有本子，他发挥的比较得心应手，临到末尾一拐，没画小水獭，而是费尽心思画了一把弯刀，甚至还加了一块镶嵌的宝石，那是白胤文的标志性道具。 对方看得连连惊叹，声称柏生真是太懂了，“你怎么知道大家都喜欢你的高马尾和小毛球的！” 柏生一时哽住：“……” 他最终没有解释，只是让这个美丽的误会一直存续下去。 上车之后，周忆宁乖乖道谢，两人向目标地点出发。 路上，周忆宁惴惴不安地跟他说，“听说导演人……没有孔导演那么好，还有可能为了热度恶剪……” 她一看就不太适应这种人后说坏话的事儿，用词相当委婉。 柏生其实是知道的，方圆跟他提过，这也是被公司考量了很久的其中一个因素。 综艺不比影视，有相同之处，但更多的是需要热度，需要话题，完成度反而被放到此等去了，而柏生作为一个现成的热度源，想想都知道，肯定会被翻来覆去地炒。 ……但主要是，公司这边考量了半天，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柏生好像不需要恶剪。 “他整个就很恶霸啊。”老板徐徐道：“还需要恶剪吗？” 方圆被这清新脱俗的理由给狠狠地说服了。 对啊，柏生还怕恶剪吗？ 柏生显然也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识，他对周忆宁道：“没事的，别担心。” 路上行车通畅，三人很快就到了导演指定的电视大楼，门被打开时，其余六个人都已经到了，导演好像有什么突发事态要处理，暂时还没有到场，旁边只坐了几个工作人员。 刘韬和刘谨坐在一起，两个小花也在优雅地细声交谈，封安国和薄瑜坐在另一边，两人没什么交流。 听到声响后，众人都把头抬了起来，看到是柏生时，神态各异。 柏生现在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比较尴尬。说是小糊糊吧，最近的话题度又相当的高，说是流量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昙花一现，而且之前的黑料风波让许多人记忆犹新，所以要跟他建交还是太早了点，众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暂时搁置。 最先打招呼的是封安国：“你好啊！” 柏生点点头，“你好。” 他和柏生想象的中年幽默男子不太一样，本人是成熟稳重类型的，剑眉星目，肌肉紧实，相当有魅力的一位男性。 而薄瑜—— 这人室内还戴着个鸭舌帽，碎发掩在耳后，没看他，只露出半张冷白的脸，鼻梁高挺，淡色唇线抿得平直。 和他走红那部网剧里的桀骜不驯小狼狗很像，又不像。 至少那小狼狗没这么没礼貌。 薄瑜感受到柏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狠狠“啧”了声，指尖滑动屏幕的力度又大了一点。 要不是早就定好了合约，他是真的不想来。 一个同性恋来恋综，抱着什么想法简直昭然若揭了，这意思是把他们这些男嘉宾当成猎物了？ 一想到自己要和一个喜欢男人的人在一个屋子里相处，薄瑜就厌恶地毛骨悚然，好像有一千只蟑螂往脸上爬的感觉。 那视线更近了，甚至还顺着他的头顶开始上下打量——这是什么眼神？就连自己恶心的视线都不想着收敛一下吗？ 薄瑜实在忍不住了，绷着脸把手机扣在桌上：“咚！” 他看向柏生，神情冰冷，暗含警示。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室内的众人都安静了，视线交换，但众人混迹娱乐圈这么久，个个都是人精，说话声只是停滞了一瞬，又好像没事儿人似的继续流动起来。 方圆拉着柏生坐下了。位置不多，只跟薄瑜隔了一个空位，肉眼可见的他脸更臭了。 周忆宁和刘谨在说话，除了她之外，偌大一个会议室，竟没有人理柏生。 柏生感叹：“……感觉我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当时进《江山困》剧组的时候，也是这番光景，好熟悉的场面。 方圆在剧组里待久了，突然被这么冷遇，比柏生还不舒服：“不至于这样吧……” 特别是薄瑜，连表面工作都不做一下，夹枪带棒的，柏生之前跟他甚至都没说过一句话，至于吗？ 导演还没来，就在柏生百无聊赖地准备闭目养神时，耳旁传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 “上这节目是因为合约，我希望你知道，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所以请你遵守好自己的底线，不要去骚扰别人，特别是任意一个男嘉宾。”薄瑜甚至连头都不想转，目视前方，冷脸道：“与此同时，除了这次说明之外，我不会再和你进行任何主动接触，包括主动攀谈、一起出行，也麻烦你不要有任何没必要的肢体接触——恋综是男女嘉宾配对，你都上综艺了，应该懂吧？” 工作人员们都惊了：“？” 这是能这么当面说的吗？态度这样？？ 柏生：“…………” 方圆：“…………” 好家伙。 这段虚空打靶的话他不想多评价，但如果非要用一句话说明，那就是，他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当初和龙傲天第一次见面时的原始冲动。 “管家呢？”柏生深沉地说：“我应该带他来的。” 这□□崽子不抽个三闷棍都不知道自己姓啥。 方圆的宝被辱到了，他比谁都生气：“你什么意思啊？” 薄瑜：“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方圆小脸气的煞白：“我们之前有任何接触吗？” “没有。”薄瑜贯彻了自己的说法，对柏生采取了一个无视大法，“但都来上这种综艺了，想干什么还需要推测吗？” 方圆：“…？？？？” 哦，这该死的自信，上次似乎出现在沈潜身上。 二人的言语清晰地在整个会议室回响，除了周忆宁皱着眉头打算开口外，刘谨刚想站起来就被刘韬按了下去，剩下三个成年人依旧是笑意盈盈，面色如常，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方圆真的差点被气晕：“柏生，这种人真的……” “圆儿，淡定。”柏生的面色是相当沉着的，他只是摇了摇头，感叹道：“年少不知打脸疼啊。” 方圆：“？啥？” 柏生朝周忆宁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薄瑜在放完话后，其实一直在听一旁的动静。 他想，丑话说在前头总比后面在节目里拉扯不清好。就听经纪人说的，不主动交谈，不主动对话，不要有任何情绪波动，把人当做空气，这对他来说不要太简单—— “柏生哥哥，我看完资料卡了，大家都好高啊！” “是啊。刘谨跟我差不多，180左右，刘韬也有一米七四了，封安国更高，188，还有一个……” 薄瑜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他资料卡上填的是180没错，”柏生懒洋洋的声音随意响了起来，很体贴地没有提名字，却像一道雷霆劈在了他脑袋上：“但我刚目测了一下，差不多也就179吧，没到180。” 薄瑜：“？？？？？？” 谁179？？谁？？你再说一遍谁？？？你在侮辱谁？？？？ “这样啊……”周忆宁甜甜的声音带着些了然，“180确实比179要好听呢。” 柏生：“嗯。” 薄瑜真的坐不住了，他绷着脸骤然起身，拍了拍柏生的肩膀，“你说谁179？我高考体测是180.65，我还往低报了好么？” 柏生没理他。 薄瑜脑门子火往上狂冒：“喂！！！！” 柏生终于屈尊纡贵转过头来，看都没看他，随口敷衍道：“你说得对。” 周忆宁掩唇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好像在说，你开心就好。 薄瑜：“……………………” 这能忍？？？？ 他一下子抓住柏生的肩膀，试图把柏生拎起来，“有种来比？谁没180谁孙子！” 就在这时，柏生终于看向他了，第一个动作，就是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把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打开，慢条斯理道：“……不好意思，拜托不要跟我主动搭话，也不要跟我进行一些非必要的肢体接触，我会误会的。” 原话奉回。 周围的工作人员忍不住传来细微的气声：“噗！” 什么叫光速打脸啊，他们悟了。 薄瑜：“………………” 被打过的手背迅速开始泛红，他黑着脸，却觉得自己的脸颊比手背还疼。 妈的，他想，这个死同性恋，长的清纯，手劲还挺大。 第41章 杂志发售 Chapter.41 封安国没想到柏生是这种性格的。 他虽然看似不在意, 但其实一直在关注这边，还以为柏生会吃了这个哑巴亏，或者暂避锋芒——毕竟薄瑜才18岁, 初生牛犊不怕虎, 做出什么事情来无法用常理估量。 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一看就是没留情的，手背都红了一片。 这次室内是真的安静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落针可闻。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封安国抿了抿唇, 转头，还在思考待会薄瑜真发怒他要怎么不伤和气地让两人收场，却发现薄瑜安静了几秒, 最后只是狠狠看了柏生一眼, 嘴唇翁动几下, 什么也没说，重重坐了回去。 好像很生气, 但好像又没有那么生气。 刘韬本来在旁边看戏看得好好的，还没来得及窃喜, 就发现事情并没有像她所想的一样发展, 顿时一愣。 就这样？ 按以前她了解的薄瑜的性子, 竟然没打起来？ 刘谨被她按了半天的手终于忍耐不住似的动了动，刘韬没转头，只是顺口安慰道：“没事，还有下一次……” 刘谨：“薄瑜也太过分了吧！” 刘韬：“？” 什么？？ 她唰地把脸转过去, 看着自己的亲弟弟, 差点没绷住神色：“你说什么？” “我说, ”刘谨满面愤慨, “也太没素质了吧，柏生就算是同性恋，也不会喜欢他这种。” 刘韬：“………………” 这语气，为什么她听出了一丝微妙，她是不是疯了。 前两个月刘谨还哭着要自己这个亲姐狠狠收拾柏生呢，这态度为什么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倒也不是喜欢，就是跟小学鸡争宠一样，柏生多看他一眼他血赚了似的。 她看着柏生面不改色地落座，回想了一下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 发现跟柏生待在一块儿的人都会变得很奇怪，就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特别是她弟这个典中典，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一进来就开始瞪周忆宁，还要跟人撩架，她寻思花絮里柏生也没对她弟多好啊？ 刘韬咽了咽口水。 上次年终盛典，她问刘谨为什么要剥橘子，刘谨当时说的是在镜头前要维持人设，不是真心想剥的。 她信了。 这次上恋综，刘谨说的也是要转型，顺便还能帮她对付其他嘉宾，她也信了。 刘韬心思百转，何等聪明，一旦发现不对，第一时间就是冷静的试探，“你不会是因为柏生才想来上的综艺吧？” “才不是！”刘谨矢口否认，“谁会那么闲啊！” 刘韬：“？” 那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而且她压根就没说“为了柏生”是为了对付他还是为了跟他多待一会好吗？弟弟，你思想有问题，你不对劲。 就当刘韬怀疑人生、薄瑜沉默不语，其他人隔岸观火时，导演终于姗姗来迟。 当周忆宁跟柏生说导演坏话时，柏生先入为主地认为导演应该是个男性，结果来的却是个短发女性，说话甚至还挺轻柔：“大家久等了。” 导演姓方，和孔游不太一样，虽然外形语气柔和，但做事却雷厉风行的，当确认了众人都已经初步了解了节目内容后，二话没说就开始准备拍摄初印象VCR。 恋综的模式大同小异，就那么几种，只不过《我们约会吧2》的创新之处就是把拍摄地点换到了乡下——据说是因为上一季都请的什么大厂子弟富二代星二代让人看着太有悬浮感，所以为了表示亲切，这次的拍摄就把嘉宾们送到乡下去种地。 刘韬私以为，这个初衷是好的，但是节目组有没有想过，在背靠黄土面朝天的情况下，每天累得恨不得倒头就睡，谈恋爱这个目的就比较难以达成了…… 方圆也觉得有点不合适，“柏生，你都没怎么干过活啊。” 他们家柏生，千娇百宠的小少爷，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别说干农活了，摸个鸡蛋都不会，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柏生用一句话解决了他的担忧，“我不一定要干啊。” 方圆：“……” 这话说的。 就是不知道这剩下三个男嘉宾，谁有福了。 拍摄VCR是到一个独立的房间拍摄，柏生进去时，按部就班地填了个表格，工作人员东拉西扯了半天，最后还是问：“请问柏生同学，对在座嘉宾第一印象最好的是哪位呢？” 柏生对着镜头笑了笑，虎牙露了出来，有些狡黠：“谁都可以吗？” 工作人员一愣，也情不自禁笑起来，“男女嘉宾不限哦。” 她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避开这个话题，但柏生主动这么说，就是不避讳了，还真是少见的性格。 柏生考虑了一下，最后说的还是封安国。 他的下一个是薄瑜，薄瑜经过他时，下意识想把肩膀避开，但临到了却顿了一下，又直挺挺地走了过来，两人的肩膀在空中一撞。 薄瑜虽然年纪小，发育的好，肩膀却很宽，骨头硬的要命，柏生被撞疼了，停在原地不走，看他。 薄瑜略微有点中气不足：“……看什么看？” 他本来只想撞一下泄泄愤，也料定柏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跟他纠缠，没想到这人竟然真停下来了，怎么，是要算账吗？ “最后警告你一次，”柏生慢慢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薄瑜这才注意到他那双劲儿极大的手竟然还挺修长细腻的，指尖甚至还泛着粉，“别惹我，我脾气很差的。” 这种幼稚的话说的理直气壮，还真以为能威胁到人？ 只有在一旁的方圆知道，柏生说的是真的。 薄瑜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刚成年？”柏生突然问。 薄瑜皱了皱眉：“是。但那又关你什么事？” 难道这人的狩猎目标是比自己大的？自己年轻他还不满意？ “刚成年啊……”柏生的视线又从上至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微笑道：“平时少生气，多运动，趁骨骼线还没闭合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再从178长到180，自己加油，好吗？” 薄瑜：“？”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柏生后退了三步，瞄准，又狠狠把他的肩膀撞了回去，“小屁孩，真讨人嫌。” 薄瑜：“…………” 他肩膀一阵疼痛，呆愣般站在原地，看着柏生拍拍衣摆扬长而去，顿时被一股叫做奇耻大辱的怒火笼罩了心头：“你又给我减一厘米？！！” 这他妈还带缩水的？！！ 柏生头也不回地挥手：“再废话我就买水军说你真实身高170，鞋垫掏出来能把狗抽晕。” 薄瑜：“？？？？” 他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还没憋出一句话来，就发现一旁的刘谨幽灵般从他身边走过。 走的时候还微微转头，不着痕迹地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在发现差不多后松了口气，然后给了他一个不怎么友善的眼神。 薄瑜：“………………” 他不想上这个综艺了。给他钱他也不上了！！ - 方圆回到车上，还是忍不住在嘟囔，“现在这群小年轻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 柏生倒是情绪稳定，“安啦。” “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又不是见一个男的都喜欢。”方圆翻了个硕大无朋的白眼，“这种人是不是觉得所有异性恋同性恋都喜欢他？” 柏生噎了噎，试图解释：“但其实我最近比较喜欢女孩子……” “。”方圆给了他一个理解的眼神，“我懂得。没关系，我们不要因为那些奇葩而改变自己。” 柏生：“我说的是真的。” 喜欢龙傲天的是原人设，又不是他。 方圆笑了：“懂了，懂了，双性恋对吧？” 柏生：“……” 感觉方圆这辈子不会信了。 微信一响，他打开看，是封安国，照样是无比憨厚地给他发了好几个表示安慰的表情包，柏生发现，这人比他看起来的要聪明多了。 成熟男人特有的圆滑和包容，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地很得体。 柏生觉得这种人相处起来，还是比较舒服的。 现在已经是电视剧上映的第三周了，下一周柏生的行程是回到影视基地，把剩下的两场高光杀青戏份拍完，然后休息两周，等到刘谨杀青、周忆宁戏份安排妥当后，开始拍摄《一起约会吧2》，中间穿插几个广告拍摄，还有一个直播和访谈。 “回家吧。”柏生伸了个懒腰，“饿了。” 最近在A省待的很自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自打上次首映会，他就没再见到过闻家两兄弟的身影。 关于龙傲天，当然是消失得越远越好，可对闻鹤，柏生的心情比较复杂。 就是，他的确是不想见到闻鹤，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不喜欢闻鹤，但还有另一个因素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抽打野马这件事情柏生做的得心应手，对闻鹤之前的那种说话方式，他还真是哪哪都不适应。 话说起来。 柏生回忆了一下上一次的对话过程，突然咂摸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儿来。 ……他怎么突然觉得，闻鹤上次讲的话有股茶味呢？ 应该是错觉吧。 就那么个说话不如别说的货，什么时候能学会这么高端的技能？ 方圆在前头小声道：“沈潜给你发消息了——” 柏生的注意力被打断了，“发的什么？” “他问，”方圆有点难以启齿，“剧情下周就播到第七集了，你想炒CP吗？我看你的想法。”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沈影帝垂着脑袋捧着手机戳键盘的卑微模样。 “……”柏生真是默然了，“炒什么炒？一天天的想什么歪门邪道！” 方圆一咳：“那回什么？” 柏生说：“直男，勿扰。” 方圆：“…………” 真正的直男好像是沈潜……吧……应该…… 前头没声音了，柏生翻个身，在后座上躺平，手放在肚皮上，跟方圆说：“麻烦帮我关个灯，盖个被子，谢谢。” 方圆头都没回，让司机把两边的窗户降了下来，一只手戳屏幕，另一只手精确地拎着毯子抖开一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做了千百遍。 柏生说：“晚安。” 方圆：“……这才晚上八点半，宝。” 柏生：“我知道。但晚安。” 方圆：“晚安。” 唉。 前排的卤蛋听着呼吸声，好愁啊。 恋综当初也没说是要下地啊。他们家金枝玉叶的小少爷要是去了那地方，受苦受累了怎么办？还不能自带载具，管家没法进镜头。 柏生完全没感受到方圆的愁绪，他美美闭着眼睛，一道念头接着被打断的思绪在脑海中闪过。 反正之后和闻鹤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商业交往之间不需要多么紧密的接触，他没必要为这件事费心。 眠也！ …… 初秋的冷意顺着窗缝窜入室内，带来刺骨凉意，可白手套站在角落，心凉脸更凉。 因为在闻氏的豪华办公桌上，那股冷气源已经持续运作了一个小时了：“…………” “老板。”白手套仗着上次劳苦功高，斗胆开口，“您已经连续工作六小时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闻鹤：“没事。” 白手套：“…………” 你特么看那破封面就看了一个小时，那叫没事？！他又不瞎！！！ 没错，随着《江山困》第七集的播放，白胤文拼死护拓跋竣的名场面释出，当场就把网友们嗑晕过去一批。 “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吗？” “又何必……分那么清楚呢。” 「捏妈，是出柜了吧！！是出柜了吧！！」 「@凭山不相逢就你丫写的是吧？我告诉你，真是把我狠狠拿捏住了，赫赫、诡计多端的直男、」 「……广电：我好像被骗了，不是说好的兄弟情吗？」 「呜呜呜我真的哭的好大声。那年相逢你我皆不识，经年以后如大梦一场，自己亲手扼杀的究竟是友人还是爱人，又是什么让你变了，拓跋竣你个大傻子[大声]」 「'飞花中相逢，狂雪中相杀，是可笑亦可悲？'」 「为何要杀？为何不杀？百般算计，最后却堪不破自己的心……」 「书粉别剧透了行不行！！你叉叉！！！素质在哪里啊！！大晚上的别让我哭、、」 而那家杂志公司非常懂的在此时推出了柏生X沈潜的双人封面，链接出来后纸质两秒售空，售卖电子杂志的商城被卡的三个小时动弹不得。 而现在的销售量，已经破了近五年的最高记录了。 本该是稀缺物品，没几个人抢到的纸质杂志，现在正平整地摆放在闻鹤的桌面上，封面上的二人身体和脸都贴的极近，亲密到似乎能闻到对方的呼吸。 闻鹤就这样盯了半小时。 终于，在白手套觉得自己是否该提前下班的时候，闻鹤开口了：“这个人，是我们公司的？” “……”白手套真是不可置信，“老板，你都去过少说十次剧组了，你难道没有发现男主角是我们公司的吗？？” 闻鹤：“嗯？” 白手套：“是的，名字叫沈潜，今天正好来公司述职。” 闻鹤：“。” 听闻这一消息，他那伟岸的身躯终于站了起来。 白手套跟着闻鹤下楼时，也不知道算是巧还是不巧，在四楼的会议室门口就瞧见了春风得意的沈潜。 这部剧不仅让他把之前流失的粉丝都赶了回来，甚至还再创了高峰，杂志脱销这种事已经很久没出现在本公司艺人身上了。 英俊的男人笑得谦卑，脸上却是掩不掉的欣喜之色，手上还攥着一本同款杂志——柏生和他站在一起，在贴贴。 在、贴、贴。 脸都贴到一起了。 闻鹤：“…………” 沈潜正开开心心的听经纪人吹自己彩虹屁呢，还时不时插几句“也没有”、“夸张了”、“还是大家的功劳更多”，就突然发现围着自己的人们瞬间噤声了。 远远的，公司的大老板冷着脸走过来。 他被这摄人的气魄震到心脏突然加快了几拍，但可能对方只是路过，正当他准备问声好时，闻鹤直挺挺朝着他走了过来。 沈潜呼吸一停，“闻总，下午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闻鹤什么都没说。 “你今天，”那张能吊打现下所有男明星的脸蛋冰冷地注视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句：“挺精神啊。” 沈潜：“？？？” 他刚开始还误解了，但上次闻鹤来剧组探班柏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虽然老板不太会说话，但这句话的本意应该是夸他的意思，沈潜微微一欠身，道：“谢谢老板。” 但是…… 闻老板为什么要专程来夸自己啊？ 沈潜皱着眉想，难道是看到自己拍摄的杂志，觉得自己的硬照表现力很不错？或者是被自己惊艳到了？……不可能是吧，这世界上又不是人人都是同性恋，他已经被柏生吓惨了。那就是说，老板难道要给自己介绍资源？估计是了，毕竟他这段时间成绩的确很不错…… 沈潜头脑风暴完，抬头发现闻鹤依然在炯炯盯着自己，顿时送上一份谦虚的微笑：“我会继续努力的，老板。” 闻鹤：“。” 沈潜：“老板？” 闻鹤：“不用了。” 沈潜：“……” 他看着闻鹤转头走了，一整个傻眼。 什么叫不用了？不用再努力了？难道老板想包他？不行啊，他现在的身心都是……不对！他是铁血直男，不接受潜规则！ 直到这时，白手套才幽幽而过，怜悯地对他解释了一句。 “刚刚那句话，”白手套说：“……不是夸你的意思。” 沈潜：“？” 白手套：“自己加油吧。” 沈潜：“？？？” 他懵了。 别走啊。 那是什么意思啊？ 第42章 又被黑了 Chapter.42 柏生回到影视基地时, 周围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喜悦。 电视剧播出的反响出乎意料，巨大的流量让他们甚至都有些按不下的浮躁，孔游好好磨了两三天, 才把工作组们都磨回了以往的工作状态。 按理来说, 柏生打了这么场漂亮的翻身仗，肯定比他们要高兴的多，但工作人员们发现柏生回来的时候, 不管是神态还是行为，还是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小场务对此不由得感叹：“果然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这要是我，肯定要在剧组里横行霸道好几天。” 孔游对这种言论简直嗤之以鼻。 就柏生那样，他火不火红不红耽误他横行霸道了吗？耽误他骑在人头上撒野了吗？ 不耽误。 柏生这次回来，享受的仍然是帝王级待遇，食堂大妈恨不得把他的盒饭装成埃及金字塔, 没过多会，沈潜反倒神神秘秘地过来了。 “柏生, ”他沉着脸问：“你还记得上次闻总说的话吗？” 柏生倒是没想到他能和闻总扯上什么关系：“你说闻鹤？你见到他了？” “什么见到他？”沈潜更是莫名，“他不是我经纪公司的老板么？” 柏生：“啊？” 这不能怪他诧异。 他虽然知道闻鹤多少有点小钱在，也知道闻鹤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了剧，但他没想到男主角竟然也是公司一员，柏生不由得对此发出了疑问：“那为什么前几次他来剧组视察, 好像都不认识你？” 沈潜一哽：“……” 这你真的问住我了。 “小少爷，”终于得以又跟上的管家在一旁耐心回答，“你有没有考虑过, 他真的不认识。” 柏生恍然大悟：“你说得对。” 沈潜：“？” 热知识, 他也是有心的。 “所以呢？”柏生看过来, 他最近好像睡眠有些不足, 眼底带着点红，“有什么事吗？” 沈潜顿了一下，犹豫自己要不要说，“他夸我很精神。” 柏生：“嗯？” 沈潜最终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不会是想潜规则我吧。” 柏生：“…………” 这群人真是有完没完！ 柏生把临到嘴边的“再给我自信试试看”咽了下去，最后演变成一声长叹，“你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沈潜：“？” “其实这样也未必不是好事，我还有别的思路，你试着看要不要采用。”柏生甚至难得给了他个好脸色，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衣领，“你可以和闻鹤炒CP。属性我都帮你想好了，高岭之花霸总攻X不普通自信影帝受，这么时髦。保证能在CP榜占领第一名。” 沈潜脑子没出问题：“……谁会信这种东西啊！” 上个胆敢给闻鹤买通稿炒自己绯闻的明星现在坟头草都两丈高了，他还想活着。 柏生说：“CP粉是最傻的。” “就算真是这样，”沈潜垂死挣扎，决心守护自己男人的颜面：“再怎么样我也是攻吧。” 柏生：“你怎么知道攻和受是什么意思。” 沈潜：“？你这是怀疑我？我只是看到了他们发的内容而已！” 柏生：“我信了。” 沈潜：“……不管怎么说，我在她们的同人创作中，也绝对是攻。” 柏生：“你确定？” 沈潜：“。” 他回想起闻鹤那张冷脸，霎时竟有些动摇。 妈的，感觉那种人天塌地陷也不可能在 孔游在旁边听了半天，原本还以为这两人在商量营业CP的事情，还津津有味呢，结果突然听到闻鹤的名字，嘴里的U盘差点掉在地上：“…………” 你们好大的狗胆啊！！ - 回到酒店里，柏生仰躺着看剧本，方圆还是在沙发上骂骂咧咧的。 倒不是针对谁，主要是柏生流量逐渐起来了后，经纪人的工作量也直线上升，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往他这儿通报，方圆滑到一个消息通知，差点喷了：“五万块吃一顿饭？” 柏生转头：“找我？” “这群老总真会开价啊。”方圆真是无语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这种邀请也敢往我这发，把你当什么了？” 柏生敏锐地捕捉到了点：“哪个总？” 方圆本来都没看，听他这么问，才翻回去看了眼：“朱总，石总……嗯？” 话音落下，在场的三个人都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原来是熟人啊。 之前骚扰周忆宁然后被扔到水池里清醒清醒的也是这俩五花肉吧？ 柏生终于开口，道出了本质：“他们这是花钱找打？” 什么叫诡计多端的M啊。 “……”方圆显然是守序善良方，“咱们别理他们就是了，也不知道这群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管家道：“提前做好准备也不是不能去。” “什么准备？”方圆问：“录音机？摄像头？” “提前一周训练力量。”管家瘫着脸，“争取下一次把他们扔的准一点。” 柏生怒赞：“好觉悟！” 方圆凝滞：“……拜托，别。” 已然入秋，《江山困》更新到了第八集，整个白胤文的戏份只有十五集，在十五集的末尾就是最高光的杀青戏份。 柏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点困。 他其实演戏也不全是靠直觉，在看着剧本的时候脑内就会自动构建出一个场景，然后按照位置摆放出代表角色123的火柴人，贴上演员们的脸，并以此进行实战演练——但他最近睡不好的原因，就是发现自己卡壳了。 原先柏生一直认为，表演就是模仿，模仿出当下场景应有的情绪波动，就是好的表演，到现在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就代表着一件事—— 当他无法理解当下的角色情感时，他就得不到自己应该表现出的反馈。 柏生臭着脸“哗啦——”一声，又把剧本翻过去了一页。 他卡在杀青戏那里了。 白胤文苦等一夜后，终于等到拓跋竣，其实在见面那一刻，以他的聪慧早该知道答案了，但他却还是一遍一遍地询问，直到得到肯定的答复。 而拓跋竣的行为更让人觉得迷惑了，他把人全家毫不留情地杀了用来垫脚，现在竟然还问白胤文要不要投降？白胤文的祖父因身体虚弱在旁的府邸养着，以此逃过一劫，拓跋竣向白胤文保证，如果他能投降，他不再赶尽杀绝。 其实拓跋竣也知道，以白胤文的个性，绝不会接受，也知道，自己露面不仅没必要，风险还极大——因为白胤文最大可能的反应就是冲上来跟他拼命。 但他一生中谋划如神，百料百中，却料不到白胤文会自杀，也料不到自己之后会因此而死。 这段描写在原书中整整写了两个章节，那叫一个跌宕起伏缠绵悱恻，柏生看完，只有一个感想： 这两个人为什么都在做没必要的事？ 为什么白胤文笃定自杀是对拓跋竣最大的报复？为什么最后结局还真是？所以当时白胤文自刎时到底是怎么想的？绝望吗？还是解脱？甚至带着快意？ 他这段日子闭着眼，火柴人在脑海里蹦跶了好几圈，还是没找出恰当的演绎方式。 柏生在人人网给柏青松留了言，但他总觉得，他大哥自己写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 柏生：“……唉。” 听到他少见的叹气声，方圆和管家都立马转过头来，眼神询问：“怎么了？” 柏生：“有点累。” 方圆张嘴就输出经典语录：“都说了让你一天天的没事起来多活动一下，整天躺在车上床上，跟猪崽一样，以后老了怎么办？肌肉都萎缩了！这么懒，谁惯着你……” 管家轻轻把柏生手上的剧本拿走，开了小灯，开始训练有素地从行李箱里掏东西。 方圆眼睁睁看着他掏出一大排精油和按摩用具：“？” 管家：“小少爷，躺下吧。” 柏生在床上缓缓摊平，像一块卷饼。 管家开始按摩他纤长的脖颈，手法极其娴熟，方圆在旁边看了半天，目瞪口呆：“你学过？” 管家还是那个回答：“略懂皮毛。” 方圆：“………………” 你再给我装？ 他冷眼观视半天，冷不丁道：“我下次不让柏生带你出来了。” 管家：“呵。” 方圆：“你笑什么？” 管家面无表情：“我笑，下次没被带出来的不一定是我。” 方圆：“？” 这种话你都说的出来？谋权篡位是吧？！ 昏黄的小灯在室内晃荡，微凉的香气翻涌，方圆虽然内心怒火难填，但随着徐徐夜风，看着这样温馨的场景，竟然心头缓缓涌出了一种岁月静好般的感受。 可能静好就是如此吧，三人，一灯，工作有条不紊，事业稳步上升，没有莫名其妙的黑热搜，没有忽如其来的通稿，没有随处可见的四处辱骂，没有…… 他那张黑黑的卤蛋脸上，骤然绽出了幸福的微笑：“真好。” 柏生闭着眼：“嗯？” “我说，现在这样真好。”方圆微笑道：“只要不节外生枝，我也不用为别的事情费心，那就是稳稳的幸福……” 柏生：“…………” 管家：“…………” 空气好似突然冻结了。 三秒后，方圆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啊！！！” 完蛋！！！ “现在撤回，晚了。”柏生甚至连眼睛都没睁，问管家，“看看我大名在热搜上不？” 管家拿出自己的老人机，登上微博，硕大的#薄瑜 柏生#正挂在上面发光发热，好似方圆青了又紫的脸蛋。 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 “圆儿，你这玄学功底不出家可惜了。”柏生倒很淡定，“方丈赐你法号——闭嘴赢一半。” 方圆：“……草！！” 他火速开大灯，入眼就是公关部发来的消息，原来是《一起约会吧2》正式官宣，还放出了明星嘉宾们录制前初印象的VCR。 前几个嘉宾问的问题都规规矩矩，到了薄瑜，节目组的险恶用心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刚刚和嘉宾发生什么冲突了吗？”主持人明知故问，“刚刚说了初印象最好的嘉宾是周忆宁，那么请问有没有初印象不太好的嘉宾呢？” 这话问的，但凡薄瑜岁数再长个两岁都知道不该回答，但这匹野马向来人设就是毫不顾忌，当场直接点名： “五号。”鸭舌帽下的桀骜面孔满是不屑，“我不知道他来综艺目的是为了什么，但我只希望他能离我远一点，就这样。” 五号嘉宾，只要查看官宣记录就知道了，柏生。 这还是恋综史上第一次火药味这么浓重、毫不客气的开局，又因为近端时间柏生的成绩真的很让人眼红，现在底下的评论区什么成分都有，看上去简直群魔乱舞： 「这人众所周知男同还来什么恋综啊，人家是为了女孩子来的，他来还跟女孩子抢男人，恶不恶心」 「我尊重不一样的性取向，但我不支持，而且能让人见了一面就这么抵触，别不是见面就骚扰了吧？这要是给小孩子看了不是会被带坏吗？」 「早就想说了，最近那什么剧刷屏刷的都要逆反了，拿着个调色剪辑过的gif到处发，很难不觉得是水军炒作，而且就那演技也敢吹？现在卖腐也算演技了？连个稍微有点含金量的点评都没有，果真腐女不挑」 「骂得好！直接点名就更好了，说的就是你@柏生，带着你的脑残粉滚出综艺好吗」 营销号直接买了词条固定在热门上，把底下所有的恶意评论都点赞弄到前排，柏生的小粉丝们尚未反应过来，这事就好像风风火火闹起来了。 方圆惨痛地闭了闭眼：“…………” “没事。”柏生已然习以为常，“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没什么的。” 方圆：“再过两周就得开始录综艺了。” “呵呵，”柏生笑了，“他还能再活两周。” 方圆：“？” - 同一时间，同一酒店，不同房间的沈潜，在开着小号翻到最底下给柏生粉丝一个个点赞时，收到了薄瑜的微信消息。 薄瑜也是万铭娱乐的新人，最近势头正盛，二人之前有交情，但不算深，沈潜眉头一皱，发现他发的是语音消息。 大意是问他，平时在剧组里是怎么“治”柏生的。 沈潜：“…………” 真是个好问题！ 这小可怜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快完蛋了，也就最后蹦跶这几天呢。 见他没回，薄瑜又簌簌发来几条消息，磁哑的青年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潜哥，你在忙吗？我跟你说，我已经复印了三份自高考以来的体检记录，身高标的明明白白，我要把这个甩到柏生脸上！……” 沈潜数了数。 总计六条消息，他提了四次柏生。 对方还在说：“潜哥，我问你的问题你看到了吗？你有空就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收拾他的，他平时最怕什么？有什么弱点？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我要是揍他他会不会哭的很大声？……” 沈潜忍耐半晌，最后终于拿起手机。 薄瑜独自蹦跶了半晌，又盯着微博看了半天，确认柏生有没有上线回复，发现还没有，心情变差了点。 微信终于有消息提示了，沈潜回了，薄瑜兴致勃勃地点开语音消息，立马学习对柏宝典，却听到话筒里传来对方的声音： “别问了，算哥求你。”沈潜苍凉的声音中好似含着无数故事，“……一个破碎的我，要怎么拯救一个即将破碎的你。” 薄瑜：“？” 第43章 杀青快乐+10000营养液加更 Chapter.43 虽然柏生已经对自己大名挂在热搜上习惯了, 但习惯了不代表这是好事儿，特别是他在第三天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热搜上, 心情真是非一般的微妙：“……谁又花钱买了？” 方圆和公关部商量了半天, 还是相当头疼。 娱乐圈里大家都能把握分寸，最怕的就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当了出头鸟, 底下一直蠢蠢欲动的人就打蛇上棍，关键是, 当你最近有了些起色时，你都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闲——谁都有可能。 现在经过事态升级，那些人的目的就越发明显了, 甚至把脏水泼到了剧组上，说卖腐巨作不配评奖，打擦边球三观不正, 最后连带着把原书也□□了个遍，说原作者美化男主角的睚眦必报行为是在煽动仇恨, 实在不适合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观看。 按这种方式去从文娱作品里找错误, 几乎没一个能幸存的，但最可怕的是还真有人看都没看就被带跑了，现在正扯着大旗要个说法呢。 「对于这种剧, 我的看法就是, 可以存在, 但我不支持。没有歧视的意思，但只是它目前还不适合出现在大众视野。」 「好好的IP改编非要请流量……是想挣快钱吧？现在的影视市场为什么总是这么浮躁！」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回应？是心虚吗？私德有亏的艺人哪来的艺德？」 “这群人演的吧？”孔游对此的评价很简洁, “不然人怎么可以这么脑瘫？” 他每次看到说“我不反对, 但也不支持”的人都很想隔着网线精准投掷板砖。 什么叫你不反对也不支持但不要出现在大众视野啊, 都让人不要出现了还没有歧视呢？逻辑在哪里？ 幕后的人摆明了就是针对柏生和剧组，要打压他们，这让柏生怎么回应都很奇怪，让这种流言不攻自破的方法，只有拿事实出来打脸。 剧组最近受此影响，也是相当低气压。 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大的原因是，柏生的那场杀青戏怎么拍孔游都不满意。 明明没有犯错，情感也很充沛，两个人都发挥得很稳定，但孔游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却总是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好像哪里不对劲。 这是白胤文的杀青戏份，最让人影响深刻的一段，孔游对这段的要求超乎寻常地高，虽然心疼柏生一直淋雨，但他还是硬着心肠卡了两天，最后还是没让过。 而彼时《江山困》已经连载到十一集了，按照排序来看，柏生第十五集就应该杀青，边拍边播就是如此，时间赶时间，顺风的时候都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中，不顺利时每个人的压力都跟山一样大。 这要是开天窗或者效果不好，先别说剧组的口碑了，柏生首当其冲就会被嘲讽。 柏生在雨里奔跑了连续两天，感觉自己都快被人工雪给泡入味儿了，吸溜着鼻子：“我是不是又要感冒了。” 管家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拿着纸巾擦他的脸颊肉，“休息一会儿吧。” 旁边这位经纪人更是重量级：“我真是服了！！凭什么受这个鸟气！！” 感觉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从一个VCR直接快进到他私德有亏，然后把之前柏生的演技全都否定，说的好像真拍恋爱小甜剧就不用功底一样，这群人怎么不看看沈潜！ 沈潜之前拍的偶像剧还狗都不看呢，谁说拍这个不用演技的？ 放锤子屁！ 突然变得狗都不看的沈潜：“……” 周忆宁趴在柏生旁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忧心，“柏生哥哥，你没事吧？” 柏生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没事。” “那个叫什么薄瑜的，”沈潜前二十年的心机都用在这了，他试图用这种方式让柏生认为自己跟薄瑜并不熟，以划清界限，“你打算怎么办？” 柏生：“孩子还小。” 沈潜：“？” 凭什么？就凭他十八？自己二十八岁就已经只能成为豪门老男人了吗？ 柏生笑得宛若天使：“先杀青，再杀他。” 沈潜：“…………” 他瑟缩地走远了。 柏生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督察组来。 或许是因为网上的声浪太过火了，甚至有人拿着材料向审查部门举报，万铭公司的高层对自己旗下影视剧一向很上心，于是派了人员过来，美名其曰视察，其实就是来盯柏生的。 柏生看着会议室里，一堆闪亮的秃头鱼贯而出，然后在末尾看到了闻鹤那鹤立鸡群的身影，顿时心情的不爽达到了顶峰：“搞什么？” 方圆原本就够生气的了，但是解决他生气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让柏生不开心，这样他就会只顾着安抚自家艺人的小脾气了，“好了好了，没事没事，大下午的，来都来了。他们要视察，就让他们视察吧。” 不就是要围观吗？他们柏生不在怕的！ 结果还真是倒霉事儿凑一块了，柏生从前回回一条过的时候他们不来，现在就卡这么一回杀青戏，全来了，见柏生连着拍了四五条没过，秃头们交换的视线就显得极其微妙起来。 难道真像网上那些人所说的，柏生只有之前轻松愉快的戏份拍的好，后期一发力就立马拉垮？ 之前孔游还打过报告，想给柏生后期再加一点戏份丰富人设，现在看来，似乎是没必要了。 白手套站在闻鹤身后两步左右，他的老板依旧是面无表情站在前头看，一时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之前高层说要来视察时，他的行程原本对不上，赶来之后又盯着人不放，难道也觉得柏生这次发挥的不太好？资本家就是这么朝令夕改…… 白手套还对柏生蛮有好感的，清清嗓子，道：“老板，听说柏生他之前从来都没有卡……” 闻鹤：“我已经准备好了。” “？”白手套突然被打断，“准备好什么？” 不会是又要把柏生换掉吧？ 闻鹤颔首，缓缓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板砖：“……这个。” 白手套：“？？这是什么？？” 几乎快比薄瑜的鞋垫都厚了吧！！ 闻鹤嘴角一动，似乎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很满意，“杀青红包。” 白手套：“…………” 哈哈，原来是红包啊，他还以为是什么凶器呢。 他心头那点担忧放下，看向人群簇拥中的柏生，他浑身血迹，正坐着被化妆师按住补妆，眼睫微垂，看着竟有些难言的脆弱。 唉。 白手套叹了口气。 加油啊，弟媳妇！ - 柏生还是第一次在工作上受到阻碍。 他一向很好强，也对自己充满自信，但这次受阻让他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对于演技的理解是不是过于简单粗暴了。 如果跨不过这道坎，他以后照样会卡壳。 方圆心里也急，但他急的方式就是开始碎碎念：“没事没事，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败，失败乃成功之母，再试几次肯定可以成功的，你不要太在意，做人嘛，总不可能一帆风顺……” 也不知道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柏生垂着眼，最后翻阅了一次剧本，把台词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闭上眼。 绝望、痛恨、背叛……明明都是负面的情感，最后白胤文倒下时，嘴角却带着笑意。 是释然的笑意吗？不，他不可能释然。是嘲讽吗？为什么嘲讽？当时他在想什么？ 孔游招呼道具组的声音远远响起，他的心绪有些繁乱，最终还是打开了人人网，他和柏青松几乎是单线程电报型沟通，回复间隔几乎相隔一周，而这次，柏青松对他问的问题只给出了四个字的答复： 【真心错付】。 柏生：“……” 他抬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明白。 “好了，最后拍一条！”孔游操着大喇叭，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好像对这低迷的气氛毫无察觉，却在柏生走到跟前时小声朝他道：“没关系，再不过就换明天，明天也不行就换后天，压力不要太大。” 柏生还在想那四个字，有点钝地点头：“好。” 真心错付？ 真心。 ……真心。 “都准备好了吗？”孔游的声音有些模糊，“来，预备，3、2、1，A！” ---- 昏黑的天，冷冽的雪。 分明是晨间，此地却成了无声炼狱，热血蜿蜒在黄土中，被雪水打的四散而溢，混着腥味，牌匾仍在，旁边是上吊的尸体，小脚随着风轻轻晃动。 侯府全体女眷，不堪受辱，引颈而死。 一个不留。 远方隐约传来兵器在地上拖动的声响，盔甲碰撞的哑声，粗重的呼吸声。 没有人说话。 天已大明，唯一的幸存者站在雪中，面无神情。 “为什么不杀？” “我哪知道……上头传下来的命令。” “都屠门了，还留一个做什么？” “上头有上头的想法，容得着你置喙。” “……可，他看起来真渗人。” 士兵们向雪中的人望去，他已站了一夜，不动，不哭，无声无息，白雪满头，像一尊等待着谁的石雕。 “是不是还大放厥词要萧何来见他？谁叫萧何？有这号人？” “失心疯了吧……” 白胤文听得到说话声，但他不在乎。 他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这冷雨浸了透，只稍微一动就牵扯出剧痛，忍受不了的剧痛……可他现在也不在乎了。 好像这世上名叫白胤文的肉身已经死了，只留下这么一丝念想——他要见萧何。他要见萧何。 雪还在落，万籁俱寂中，白胤文的眼呆滞地一动，终于看到了眼前逐渐逼近的身影。 ……那是他的萧何。 身穿甲胄，贵气横溢，面上神情冰冷却陌生的萧何。 他在自己三步之外停下，最安全的距离。 白胤文有些困难地张嘴，“拓跋竣。” 萧何神色不动：“是我。” 白胤文忍不住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下来，混着雨水淌过面上的伤痕，刺痛。他只是笑，嘶哑的笑，什么也没有说。 拓跋竣静静地看着他，问：“你在期望什么？” “是啊。”白胤文止住笑，喃喃道：“我还在期望什么？” 又是一片死寂。 鸦声闻着腐朽气息前来，拓跋竣神情微顿，开口时还是如往日一般的淡然，“你的祖父还没有死。” 白胤文抬头看他。 “……如果你投降，”拓跋竣道：“可免他一死。” 白胤文很难看地笑起来，还是用那样熟稔的口吻，“萧何，你我认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吗？” “我不是萧何。”拓跋竣微不可见地蹙眉，“我是拓跋竣。” 白胤文只是深深远远地看着他，问：“你是反叛军首领。” 拓跋竣：“是。” 白胤文再问：“机密是你在侯府书房窃得的。” 拓跋竣：“是。” 白胤文：“那年花会，我遇到你不是巧合。” 拓跋竣喉头一动，“……是。” 白胤文闭了闭眼，又笑了起来：“原来那场花会，也是你的算计……哈……哈哈哈哈……” 原来竟是一分真情也无。 原来全是残忍的虚情假意。 他笑，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钝，笑自己全然不知，笑自己满腔热血，笑自己……笑自己真心错付。 拓跋竣打断他，像是不想再听下去，“投降，换你祖父平安。” 白胤文止住笑声，面无表情道：“你说的话，我还可以相信吗？” 他却报以狼狈的沉默。 风卷刺骨凉，两人都心知肚明，今日在场的二人，一定会有一人倒下。 拓跋竣注视着他背在身后的手。 ……那把刀，他明白的，白胤文一直贴身佩戴，甚至不舍得出鞘，搜身的士兵不会发现。 这是危险，可他却没有张口叫停，他只是一直沉默地注视着。 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如果他出手，应该可以将人制住，不一定要杀—— “唰”一声，刀出鞘，利刃在昏黑中划出一道冷光，白胤文果然抽出了那把刀，周围的士兵觉察到不对，惊呼一声，往这里赶来！ “为什么要我投降？”兵荒马乱中，白胤文那张灰败的脸上突然找回了一点往日的鲜活，甚至有些不该出现的狡黠，那神情无比清晰，又如此荒谬，他只道：“直接杀了我不好吗？” 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又或许只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拓跋竣紧绷着心神退后两步，准备出手压制—— “萧何。”白胤文却没有向前，只是站在原地，低低道：“成王者，无血无泪，无情无爱，我明白了，我已经不能再清楚。” 拓跋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胸腔猛地一抽，声音几乎不受控制：“白胤文！！” 方才退后的几步，现在却恍如天堑，他向前伸手，却触及不到面前的人，满天飞雪中，白胤文甚至连最后一个眼神都不屑于施舍他，只是垂着眼，轻轻的语句在空中柳絮般破碎。 “……那这一刀，”他说，“会让你心痛吗？” 似乎只是最普通不过的询问。 刀刃没入胸口，毫不留情，热血涓涓涌出，再度染红了脏污布料，白胤文仰面躺进雪地里，闭上了眼。 好像他本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只为了这件事才留存至今，只为了问那句话，为了……报复。 报复什么？ 拓跋竣凝在原地，一瞬间呆怔住了。 是天地一瞬的空茫，好像四周的喧闹都不再入耳，只有雪落下的声音，他看着白胤文逐渐失去呼吸，大雪逐渐掩盖躯体，他好像在这瞬间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不，不是这样。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喧闹间，好像时间被拉的很长，拓跋竣很不适时宜地想到了从前老师教导他的话语。 战争是残酷的，权力巅峰总是伴随着累累尸骨，成王败寇，你死我活，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老师总告诉他要舍得。 舍得亲情，舍得友情，舍得爱情，将一切都抛却…… “首领，”身旁传来士兵谨慎的声音，“要处理掉吗？” 拓跋竣茫然转头：“什么？” 士兵说，“尸体。” 拓跋竣对这两个字反应了足足三秒，才知道，他指的是白胤文。 他像是被火燎到一般，不再让自己碰触到那个名字，想都不再想，只是有些麻木道：“…处理掉吧。” 对，他没有错。 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可在那熟悉的人消失之前，拓跋竣还是拿走了那把刀，攥着刀刃，掌心瞬间被割破，和着那人滚烫的心头血一起滴落在雪地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走刀，可他已无法再想。 “快点。”拓跋竣不觉得疼，他重复了一遍，“……处理掉。” 白雪掩盖了白胤文的躯体，他在最温暖的春风中出场，却死在了最料峭的冬天。 从此以后，他的名字成为了这个新王朝谁都不能提及的存在。 白胤文的嘴角带着笑意，他终于聪明了一回，因为他明白—— 他的报复一定会成功。 -------- 直到柏生在雪堆里埋到打喷嚏之前，片场里一个人的声音都没有。 简单来说，不管是外行人还是内行人，都处在了一个“人都看傻了.jpg”的状态中。 不得不说，演员之间的张力真的是相辅相成的，柏生这次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连带着把沈潜也带入了状态，不论是台词还是神态，都生动地无可指摘。 虽然沈潜平时看上去不像，但人家好歹是个真影帝，两人都算得上是同台竞技了，一场戏下来酐畅淋漓，不少人都直接看入迷了。 柏生都打喷嚏了，孔游还是愣着，直到周忆宁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才醒过来，盯着监视器，然后在众人的屏息中，真心欢乐地大喊出声：“过了过了！！！” 看到这场戏的瞬间，他甚至觉得之前卡了四五天花钱如流水都是值得的。 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几倍。 “杀青快乐！！！” 管家和方圆人愣着，身子先动了，一个训练有素地飞铲把柏生铲进被窝里，一个与有荣焉满脸“我家孩子就是牛”的表情，对瞬间涌上来的众人开始客气交际，开始往兜里揣杀青红包，“唉，也就那样吧，哎哟，就是突然开窍了，真没什么，柏生他经常就这样，有天赋嘛，谁也没办法……” 沈潜也一时没出戏，有点愣神，攥那把道具刀攥的手生疼，刚想笑着和大家道谢时，发现柏生旁边围满了人，自己身边竟空无一人：“…………” 怎么说呢。 现在心开始疼了。 白手套原本站的挺后面，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向前平移，结束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竟情不自禁和老板站在了同一水平线，差点吓到崩出屁来：“抱歉，老板，我不是故意的！” 闻鹤倒也没什么反应，他只是揣着板砖，好像在沉思。 白手套：“老板，你想干什么。” 闻鹤：“我挤不进去。” 柏生人缘有点过于好了，这一杀青几乎直接被工作人员团团围住，他别说进去了，直径距离想缩小到三米以内都有些许难度。 白手套：“或许可以想一些其他办法……” 闻鹤面无表情：“我丢进去。” “拜托别！”白手套惊恐万分：“会死人的啊！！” 人家杀青红包给三百，你给人一板砖，多少有点不做人了。 督察组的秃头们一改之前的作态，各自尴尬地对视几眼，把底下那群不干事还乐意通风报信的人名在心里记上了。 娘的，他们想，现在还在网上上蹿下跳的那些人再不停手就等着打脸吧。 如果这还能算演技稀烂全靠其他人带飞，那别的那群演员该怎么活？ 他们也真是够蠢的，沈潜再怎么样也是个影帝吧，能跟影帝搭配的这么默契还不露怯，本身就很难。 柏生裹在被窝里，被一大堆人自上而下看着，这个视角不太对劲，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刚出生，竟不知该不该应景地哭两声：“谢谢大家。” 孔游很严肃地往他被子上放了个厚厚的红包，“你是个好演员。虽然在剧组经常欺负人，但有机会，下次还想和你合作。” 柏生感动：“加导……” 燕燕姐刚才看哭了现在还没缓过来，也放上一个红包，“有你在剧组，既开心又安心。” 柏生感动：“燕燕姐……” 沈潜也披着毯子来了，按理来说演员们是不需要给另一个演员杀青红包的，但就权当演了死亡角色的压惊吧，“如果能二搭的话，我会很开心。” 柏生感动：“吉娃娃……” 沈潜：“…………” 他再怎么样也是德牧吧！！为什么是吉娃娃啊！！ 他原以为这是他最后一次暴击，怎料到周忆宁和刘谨默默凑上来，也往柏生的被子上放了两个小红包，“杀青快乐。” 柏生：“嗯。”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齐刷刷看向沈潜：“本来也和你同感，但是很抱歉啊，我们已经二搭了。” 沈潜：“？？？？” 你们—— 一定要在大喜日子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吗？！！ 柏生吸了吸鼻子，顶着满身红包，看着天空纷纷不停的人工降雪，听着耳边的吵吵嚷嚷，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第一份工作，结束了。 他即将要离开这个剧组，去向更辽阔的天地—— 但这份宝贵的记忆，你我共存。 场外的闻鹤靠着身高优势终于挤进了三米线内，刚一抬眼，就看到了柏生有点儿傻的笑容。 以及那颗好久没见的虎牙。 可爱。 闻鹤：“……啊。” 白手套：“？怎么了老板？” 闻鹤：“红包砸脚上了。” 白手套：“…………” 您知不知道，一个红包用“砸”这个词有点过分了啊。 - “十五集播出就在下周五。”方圆给柏生戴上帽子，有点急的把人塞进车里，“公关部决定这边就不回应了，到时候播出自有分晓。” 柏生的原定计划在上周就该杀青了，休息一周后理所当然地投入综艺录制，但由于计划赶不上变化，杀青戏卡了四五天，于是现在刚拍完就开始轮轴转，那边网上的舆论还是轰轰烈烈的，方圆一想到这个，就心疼柏生，一心疼柏生，就开始辱骂薄瑜，“他真的好烦！” 澄不澄清是一回事，柏生在不在意是一回事，他家宝无缘无故挨骂又是另一回事。总之这小兔崽子就是烦！ 柏生：“…………” 卤蛋的骂人词汇量好薄弱哦，甚至不如刘谨。 刘谨至少还会骂别人“有病吧”呢。 二人现在要马上前往《一起约会吧2》的录制现场，A省临近小城的一个郊区村落，唯一的安慰就是节目组没那么不做人，选的至少还是空气清新风景宜人的小景区，环境不至于艰苦。 在去的路上，方圆又在开小号偷看粉丝们到底在干什么。 “虽然我已经尽力安抚她们了，”方圆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可她们还是忍不住要去和别人吵架。” 想维护喜欢的人，是人之常情，特别是这种浩浩荡荡又无缘无故的舆论，别说柏生了，她们自己都觉得委屈的很。 喜欢一个人，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就变成了“腐女不挑”，又变成了“脑残粉”呢？ 柏生睁了睁眼，“是我的问题。” 方圆还是头一次听他承认错误，差点吓飞：“你说啥？？” “我说，是我的问题。”柏生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她们要出去和别人吵架，就说明我给的底气不够，还有就是我太闲了。” 方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太闲了？” “对，我太闲了。”柏生表示肯定，“我要是一天拍八百条广告，电视剧电影MV物料多的看不完，她们还有空跑去和别人吵架？所以，是我的问题。” 方圆人傻了：“…………” 不夸张的说，当经纪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 而且还好像真的有点道理啊！！ “不看了，坏心情。”方圆把手机一丢，他跟在柏生身边这么久，已经成功地从“当艺人混娱乐圈就是要圆滑”“吃亏是福”，逐渐变成了小水獭的形状，非常凶残：“我们一会儿要怎么收拾那个小兔崽子？” 柏生挑眉：“你有建议？” “当然。”方圆浸淫娱乐圈这么多年，深知综艺是一个艺人最容易翻车的现场，“就他那个冲动又目中无人的性子，想收拾还难？” 柏生听着方圆给自己传授的绿茶心经，觉得还是多少有点繁琐了。 “不过，我们徐徐图之。”方圆已经开始畅想之后全体嘉宾都跟着柏生玩儿不理薄瑜的美好景象了，差点笑出声，“让他知道代价……柏生，你觉得呢？” 柏生说：“我还是那句话。” 方圆：“？哪句话？” 柏生：“最高端的食材，有时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方圆：“…………” 嗯。 感觉、有点不妙呢。 另一边，《一起约会吧2》录制现场。 其他嘉宾都已经到了，熏人的阳光下，薄瑜穿着薄卫衣，还是戴着鸭舌帽，一脸不耐烦地站在摄像机前，目光时不时投向村口。 怎么还没来？ 耍大牌是吧？ 他熟练地打开小号，输入“柏生”，看见上头又是黑柏生演技差的，满意地翘了翘嘴角。 这么多天不回应，杀青了也不上线，不会是躲在家里咬着被角哭吧？ 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差点笑出来。 引擎的声音传来，不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五号嘉宾到了！五号嘉宾到了！大家注意拍摄！” 薄瑜顿了一下，利落地将手机锁屏，扔进口袋里，状似不经意地望向入口处。 黑车在外头停住了，先下来一个卤蛋样的男人，然后过了五秒，才懒洋洋伸出一双长腿，柏生探出脑袋，在伞下打了个哈欠，漂亮的眼睛渗出泪来。 薄瑜觉得，自己果然还是看他很不顺眼。 刘谨和周忆宁迅速迎了过去，薄瑜看着柏生被两人小狗似的围着团团转，“啧”了声，很不耐烦。 装什么呢？ 剧组里面能有几个关系好的？当个同事不害你都不错了，还在这演这一出，不觉得尴尬吗？ 方导演敏锐地把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笑意都深了一层，开始组织嘉宾们前来拍摄第一个集体镜头，“之后的一个月，你们将会在这里共同生活，聊天、约会，相知相识，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擦出绚烂的火花……由于行程缘故，两位素人嘉宾明天才会惊喜降临，现在，就让嘉宾们握个手吧！”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薄瑜就一个箭步踏到柏生面前，面带挑衅地伸出手。 柏生似乎是愣了愣，缓慢地平视他，微微侧头：“？” 薄瑜丝毫没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你看到VCR了吗？” 他伸出手，强硬地握住了柏生的手腕。 纤细，皮肤白皙，袖扣处还有淡淡的香气。 柏生歪了歪头，“看到了啊。” “哦？”薄瑜桀骜的面孔上带了些恶意，“你就不对此表达些什么吗？怂了？还是你心虚？” 众人：“…………？？？” 草！一开始就玩这么大吗！！ 在方导演的紧急指挥下，摄像机很懂地对准了这两人，还特别特写了薄瑜和柏生的手部镜头，一黑一白，一粗一细，看着火药味儿十足。 方圆刚想皱着眉阻止，就被柏生示意没事。 两人对峙，薄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三下，他根本无暇去看，但他之后将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这个抉择。 “你这么说话，”镜头下，柏生慢条斯理地将手腕反转过来，十分友善地握住了薄瑜的手，说话甚至带着笑意，“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打过吗？” 薄瑜被他甜甜的虎牙闪了一下，语气都软和了下来，“没，没有。” 这人干嘛握他的手？ 还握这么紧？有毛病吧，虽说确实挺软的，但是跟一个男的握这么紧还真是怪恶心—— 就在节目组以为大战将歇，刚把镜头转到其他嘉宾时，现场突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嘎啊——————！！！” 摄影师吓得手都抖了，却还是很敬业地瞬间转了回去。 只见薄瑜的手腕上，正印着一个端正无比的掌痕，红通通，甚至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泛青。 斗宗强者竟恐怖如斯。 众人：“？？？？？” 罪魁祸首柏生正天使一般笑着，还没停，顺着力道，在薄瑜痛到不自觉低下的头顶很不客气地啪啪来回抽了两个响的，然后搓搓红红的小手掌，无事发生般撂下一句，“那你现在有了。” 众人：“………………” 我。 草。 这是他们可以看的东西吗。 万籁俱寂中，方导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刚这段掐掉，不能播，谢谢。” 她千想万想，死都想不到会是这么原生态的斗殴方式。 这要是播出去，别说话题度了，她整个节目都别想审核过了啊！！ 第44章 物理超度 Chapter.44 在长达数秒的寂静之后, 薄瑜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瞪着柏生：“你竟然敢打我？！” “是啊。”柏生用劲儿太大, 现在巴掌都疼，他慢悠悠揉着自己的手腕，偏了偏脑袋，“你接下来要不要说‘我爸都没打过我’？” 薄瑜：“？？？” 这句话在此情此景下实在太谐, 方圆原本在后头还有点担忧, 现在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噗！” 薄瑜更不敢置信了：“你还笑？！” 手腕上和脑袋上残存的疼痛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薄瑜觉得自己的尊严在这一刻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他胸膛剧烈起伏, 气的耳根都红了, 但莫名其妙的就是，他看着柏生那张毫不在意的脸, 竟然一点儿想要还手的想法都没有, “你凭什么打我？” 这也正常, 他安慰自己，同性恋毕竟和一般男的不一样，他要是真跟柏生动手，那不就是跟打女人没区别？看这小胳膊小腿的，他不干这么没有格调的事。 蠢直男浑然不觉, 自己刚刚正是被这小胳膊小腿攥到当场发出一声惊天驴叫。 “因为你该打。”柏生说的相当自然，还有点嫌弃的看了眼他的大脑袋，嫌他脑袋太硬打疼了自己的手, “没人教过你怎么说话吗？” 刚开始他还以为这人只是个单纯的恐同直男, 后来发现这已经不止是直男的范畴了, 完全就是个真实的巨型熊孩子。口无遮拦给别人惹麻烦, 一点歉意都没有也就算了, 竟然还敢上门来挑衅，那他就没必要给人留面子了。 烦人如龙傲天都知道见好就收，柏生记仇可是不分年限的，在几天之前他就已经默默把闻鹤从讨厌鬼的名单里往下拽了一位，然后把薄瑜丢了上去。 真讨厌！ 薄瑜真是气的脑门子火狂冒：“我是不会说话，要你教？” “要我教，还得花钱。”柏生面无表情地跟他针锋相对，显然是这段时间确实是受气了，连笑都不想多给一个，“实在不行，你可以跟你的老总闻鹤一起进修一下什么叫做《说话的艺术》，说不定还能开个□□报销。” 突然被cue到顶头上司的薄瑜：“？” 突然被cue到最大投资商的节目组：“？？” 正在赶来的路上并观看现场状况的闻鹤本人：“？？？” “好了，好了！”这真是越来越不能播了，方导演做节目以来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滑铁卢，她现在连忙上前阻止，“大家都是刚见面，不要这么大火气……” 要死。 她想，以前自己都是恨不得煽风点火让嘉宾们撕起来以制造冲突，现在她竟然要干劝架的活儿，毕竟她虽然想要话题，但还不想自己节目组的话题是《震惊！当红流量节目中斗殴双双被拘留15天，背后原因令人暖心》。 薄瑜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开。 他的脸色实在不太好，在镜头的角落，偷偷把衣袖撩了起来——果然感觉没错，最用力的指尖地方已经开始淤青了，他“啧”了声，又把那句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长的清纯，手劲这么大做什么？草，疼死了。 他兀自观赏柏生给自己留下的手指印，却在抬头时，蓦然对上了其他几位嘉宾齐刷刷震撼我妈一百年.jpg的眼神。 刚刚是什么情况。 这是他们在娱乐圈可以看到的内容？？ 薄瑜刚想让他们看什么看，就发现只有周忆宁和刘谨的表情不太对。 周忆宁的表情还可以理解，可能只是普通女孩儿不喜欢男生争强好胜时的火药味儿……但是刘谨，刘谨为什么要盯着他的手掌印看？ 想要同款？？ 薄瑜被自己脑海中骤然蹦出来的想法傻逼到了。 就在这时，他才想起刚才好像有人跟他发短信，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沈潜前辈。 薄瑜在来之前，还特意询问过沈潜要注意什么，沈潜果然不负众望，给了他三条金玉良言： 【沈潜】：没事儿别招柏生。 【沈潜】：你会被打，我说真的。 【沈潜】：物理和精神上双重的那种。 薄瑜：“………………” 晚了。 已经被打完了。 柏生抽完人，神清气爽，感觉天气都晴朗了几分，一回头，就听见方圆在那嘎嘎乐，他有点疑惑，“笑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来，管家之前说过，”方圆憋得要死，“他说你去上的不是恋综，是练综，没事儿陪你练练的练。” 柏生：“？” 方圆终于忍不住了，兀自笑成了一个开水壶：“还真的是哈哈哈哈哈——” 人家的恋综，是做饭、聊人生、约会，没事儿发几条心动短信，在不动声色和眉眼传情中摩擦出爱情的火花，成就一段美好的佳话。 柏生的练综，是开场就给你抽两大嘴巴，守擂台坐等挑战，没事儿来比武招亲，用他的手心跟你的脸颊摩擦出物理的火花，成就一段美好的神话。 《山海经》的那种神话。 薄瑜，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柏生：“…………” 他冷眼看着卤蛋在面前笑得前仰后合，只说了一句，“果然还是管家比较懂我。” 方圆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唉。”柏生很扼腕，“早知道就带他来了。” 方圆：“？？？” 打咩！！！ 半分钟后，柏生躺在车后座，享受着方圆的VIP级待遇，“这水还够热不？毯子够吗？手累不累？我给你按摩一下？” “嗯。”柏生看向窗外，那儿远远地洒着几处村落，是之后他们要住的地方，“还行。” 他眯起眼睛，想。 必须得找个机会把管家偷渡过来。 - 今天的互联网上，也是风起云涌，卧龙凤雏。 先是之前恋综的VCR引起争议，事情一路滚雪球似的发展到如今，已经到了一种盛大的地步，甚至有人在网络上号召别人举报这部“三观不正”、“卖腐擦边球”的正剧，以此来守护网络的清朗环境，一呼百应。 而大家都知道，柏生早就已经在《江山困》剧组杀青了，却依旧没有出来做任何的回应。 事情发展到现在，柏生的粉丝群里都有些人心惶惶： 「这个要怎么澄清啊……明明一看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为什么还一大堆人信，还到处造谣」 「明明之前大家都夸他表现很好啊！有的人甚至连剧都没点开看过就说他演的不好，怎么这样」 「太过分了QAQ他们造谣就可以，我们澄清就是脑残粉，就是腿毛，哪有这种道理嘛！」 「宝最近是不是心情也不好？他还在录综艺啊，还要和某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安啦各位，大家都冷静一点，人有了偏见你怎么解释也没用，我们不要去和人吵架浪费口舌。一切靠实力解决。第十五集马上就要发布了，大家准备好接受刀子雨了吗！」 「呜呜呜纸巾准备好了！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晚上八点整，《江山困》准时更新，而第十五集连带着小标题都散发着一股刀子的气息—— 「白首相知犹按剑」。 这集更新之后的长达四十分钟，就连己方最暴躁，输出不断的【家有傲天】都停下了和网友们扯头花的步伐，专心看剧去了。 四十分钟一过—— 这片互联网上骤然开始涛声依旧了。 「捏妈，谁哭到我妈闯进房间门问我出什么大事了我不说」 「呵呵，@孔游，你挺会拍啊，拍的真好，下次别拍了」 「呵呵，@凭山不相逢，你挺会写啊？写的真好，下次也别写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小白，我的小白，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痛哭流涕]」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知道剧情发展了，可还是哭的天崩地裂谁懂、、加导真的会选演员，这两个人太会演了，柏生最后那个笑容我直接崩出鼻涕泡」 「拓跋竣，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到你人生的最后一刻，而白胤文永远不会原谅你！！我真的会大哭啊」 孔游执导的电视剧一向不喜欢使用很重的滤镜，力求真实的展现出演员的所有微表情，有时候镜头拉近到甚至能看清演员脸上的绒毛，而有眼睛的人，在看完这一集之后，就明白柏生为什么不出来回应了。 有什么好回应的？ 这就是最好的回应，不卖惨，用实力说话。 如果说之前他的所有剧集都很好，那这最后一幕就是更好，任何方面都无法指摘的好，甚至连带着沈潜都好像更加入戏——他被柏生所感染了。 之后的二十集，沈潜还有独自和一个老戏骨演员的对手戏。 拓跋竣最终还是没有杀白胤文的祖父。老人盲了眼，身体已虚弱到无法下地行走，他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甚至将侯府灭门的消息都隐瞒了下来。 初步掌权后的次日，拓跋竣来到这个幽闭昏暗的居所，老人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他是白胤文最好的朋友萧何，向来威严的嗓音竟带了些不自在： “多谢你来看我。” “白某瞎了这双眼，看不清啦，黄泉路上，只认得我那不成器的孙子……萧何，他在外过得好吗？还总受伤吗，长大了些吗，找到自己心悦之人了吗？捎的信，我不好总麻烦人家帮我读。成日摩挲的，又怕字迹模糊了。寄信过去，也不知他们都看见了没有……” “成家立业了，我也不中用了，但好歹，也回来看看老头子。” 就连这个时刻，他也说不出口那句话，他想他们了。 拓跋竣怔然半晌，没有回答，而是走出门外。他想，老师总告诉他要舍得，他也都这样做了。 这一刻，他却骤然发觉。 抛却了这一切，那他究竟是什么？ 一世颠沛，恶苦千尝，机关算尽，却算不清自己的心。可他已经走到了今天。可他不能后悔。 老戏骨在镜头里絮絮叨叨地念，沈潜站在远处静静地听，两人之间的演技碰撞酣畅淋漓，这个镜头又狠狠搜刮了一波眼泪。 这也说明，能和获得了正儿八经奖项的影帝对戏而不露怯，柏生的天赋不言而喻，能做到这点，已经比大部分新生代演员要强不知道多少倍了。 他的身上总是环绕着各类非议和腥风血雨，很少人能想起来，这个人其实今年只有22岁而已。 而早在首映会就一直憋着的那群影评人们，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几乎不到半天，各大影视论坛上就出现了各类长评： 《观《江山困》有感：白胤文这一角色的心路历程》 《天真赤诚与热血：评白胤文》 《少年侠客的一生》 《由故事线推出所谓悲剧的内核：把美好的事物破坏给你看》 字数一个比一个长。 柏生的小粉丝们看完愣了半天——她们都已经觉得自己够会吹的了，滤镜已经够厚的了，结果看完这些长评，才发现自己的彩虹屁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些人吹，是真情实感的吹，是引经据典的吹，是长篇大论的吹，而且一个个还都是专业人士，于是这就让之前声讨柏生演技烂只靠带飞的各种言论显得相当好笑。 眼看着之前蹦跶着抹黑柏生的账号开始一个个默默删帖，水军退下，正常人的声音终于逐渐浮了出来： 「有些人真的脑子有点毛病，你不爱看就别看，不爱吃饭就换一家，老爱举报是怎么回事？还清朗环境呢，我看最该清朗的就是你」 「好像还搞到督察组跑去人家剧组了吧？免鉴定，我之前不认识白胤文的演员，他的名字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这演员真可怜，明明演的很好啊，我妈看了嗷嗷哭」 「早就想说了，人家演技不好能和沈潜搭得这么舒服？虽然沈潜看上去是挺透明的，但人家好歹是个真材实料的影帝啊！你们不要不把影帝放在眼里好不好！」 「沈替是谁啊？」 「……某些人别过分了！！什么沈替，明明是沈浅吧我记得？」 「别太那个了、、请尊称他一句：拓跋竣扮演者」 柏生的粉丝们尚未来得及扬眉吐气地到广场上溜达，就发现柏生的大名又双叒上了热搜，但这次竟然不是黑热搜，而是正面热搜。 她们不敢置信。 辽远娱乐这小作坊终于舍得花钱了？？ 小粉丝们兀自沉浸在被偶像带飞的幸福中，与此同时，薄瑜的名字也被悄悄挂了上去——但他上的就不是什么好词条了。 虽说他之前只是事件的一个导火索，真正出手的人不是他，但显然现在下场的人相当明白什么叫做同态复仇，手段也比之前那拙劣的泼脏水要高明的多，一下子风水轮流转，前段时间被挂着玩大家来找茬的柏生成了无辜被害的小可怜，真性情有话直说的薄瑜则成了迫害他人毫无情商的熊孩子，舆论的转换只在短短一下午就这样完成了。 小粉丝们甚至连文案才刚写好，正打算好好控诉一下自己和柏生的委屈，结果一出门，简直拔剑四顾心茫然：“…………？” 这，这是。 发生甚么事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全自动追星吗，她们悟了。 - 另一边的小村落。 由于突然的行程冲突，众人要等候三号女嘉宾以及两位素人嘉宾的到来才能开始拍摄，于是顺理成章地往后延了一个星期，这个星期，他们都住在节目组安排的民宿里，被要求在正式拍摄前稍微培养一点感情。 已经是秋季了，山区的夜晚更凉，柏生看上去相当怕冷，背后已经摆上了取暖器，手上攥着剧本在读。 对，没错，这才杀青多久，就已经有好几个制作方尝试着给他递本子了——但柏生看了几页，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兴趣泛泛。 封安国顶着风走进来，结实的胸膛被吹得微凉，“有小道消息，想听吗？” 刘谨看过去，“什么？” “那个素人女嘉宾，”封安国爽朗地笑了笑，“好像是个搞科普的女科学家，相当厉害。” 周忆宁瞬间星星眼：“哇……科学家……” 刘韬倒是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男嘉宾呢？” “不知道。”封安国摊了摊手，“消息捂得严防死守的，一点儿风声都没泄露，特神秘。” 几个人闲谈着，正想看看另一个人薄瑜在做什么，转头一看，发现这人又在隔着个对角线瞪柏生。 好像一头帅气的斗牛。 柏生则完全感受不到这视线似的，神态自若地继续裹着小毯子缩在沙发里，一个眼神都不给。 众人简直头疼：“…………” 即使是他们，看到现在薄瑜的情况也完全不同情，只想说一句活该。 柏生刚来的时候，就是他无缘无故在那边撩架，人压根不想理这熊孩子，这熊孩子还自顾自给人制造了一场大麻烦，现在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往的各种没情商发言都被挖出来鞭尸，一时间脑袋都快被黑出碳了。 薄瑜盯着柏生，想起网上那些言论，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他不明白。 为什么之前都相安无事的事情，现在能拿出来捕风捉影地当做黑料？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他做错了什么？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而且他那些个以前的事情到底是谁能精准找出来的？底裤都快被扒光了！ 经纪人说，能找出这些东西，还能下手这么利落的，很难不怀疑是自家人。 特别是，竟然他们还知道这个消息： 【听说薄和柏在综艺上一照面就打起来了，还听说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手都掐淤青了，下手可狠了，节目组紧急掐掉不让播】 「？？？怎么回事，谁敢欺负我家小水獭？？找打是不是？？？」 「……难怪这几天柏生看上去都好没精神！薄瑜也太过分了吧，竟然还动手？他寄吧谁啊？伯家军不是吃素的警告你、、分分钟把你扬帆起航咯」 「为什么听着超级假但又透着一股诙谐的真……」 「这个营销号是真·业内，爆的都是真料，上次江山困剧组透明人的料也是她爆的，你们自己掂量着看看准不准吧【。」 「我作证，我在现场！两个人打起来了，是沈潜关的门」 看到这个，薄瑜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是沈潜！ 想到这个名字，他看着柏生的眼神更添几分愤愤。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为了报复自己，选择和沈潜勾结在一起，低声下气求了很久吧？以为是前辈自己就不敢做声了吗？现在这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给谁看？ 薄瑜兀自瞪了半晌，见柏生不理他，也觉得很没趣，刚想换个姿势，右手腕就硌到了沙发边缘，一阵抽痛闪电般传来，他忍不住“嘶”了声。 一个星期前烙下来的掌印，现在竟还留有余威。 可怕。 方圆有时候觉得柏生是不是背着大家晋升了斗圣，不然不能解释他的怪力到底是从何而来。 封安国实在是老好人了，担心他没人理过于尴尬，咳了一声，关切道：“你的手怎么了？” 薄瑜余光发现柏生放下剧本，往这边看来，本来没想做什么，现在欲盖弥彰地把袖子挽起来，随口道：“没什么。” 封安国凝视了那个斗圣掌印一会儿，高情商道：“你的皮肤好嫩啊。” 薄瑜：“？” “……”刘韬在一旁拆台，“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柏生力气太大了。” 刘谨还在痴痴看着那个掌印，好像真的很想get一个同款。 薄瑜真是觉得，跟柏生能在一个剧组里相安无事这么久的人，多少沾点不可理喻：“…………” 大家都在围观，柏生也放下剧本，慢吞吞往这边走过来。 薄瑜一扯嘴角，突然提高声音：“你过来干什么？” 柏生很平淡地道：“我来看看你的手。” “你来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不是你的成果吗？”薄瑜冷笑一声，小嘴叭叭个不停，“现在你很得意了？觉得自己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我告诉你，别以为和沈潜前辈关系好我就不敢动你，鬼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你这个人永远……啊——！！！” 他话说到半截，突然一声驴叫划破长空，“你干什么啊！！！” 众人被这次元声波震的差点耳膜破碎，心想不愧是新晋爱豆歌手，低头看去，发现柏生那双细腻白皙的手正软软搭在薄瑜的手腕上。 很难想象不到刚才他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干了什么坏事。 柏生面对众人“再次震撼我妈一百年.jpg”的眼神，小虎牙抵在下唇上，笑得平淡，“我帮他看看脉。” “你看个屁——”薄瑜话未结束，又是一声剧痛的惨叫：“你他妈别捏了！！！” 柏生蹙眉作思拊状：“嗯……” 周忆宁眨巴着大眼睛：“柏生哥哥，看出什么了吗？” 柏生老实摇头：“什么都看不出来耶。” 封安国狠狠吞咽了一下口水，“那你为什么还在捏他的手腕。” “嗯？”柏生面不改色地笑着说，“因为我讨厌他。” 薄瑜又是一声惨叫：“我错了你他妈快松手——！！” 众人：“………………” 好美的一张脸。 好、好狠的一颗心。 第45章 小电驴被偷加更 Chapter.45 自从把脉事件发生过后, 薄瑜有足足两天的时间是绕着柏生走的。 至少在他手上的掌印好全之前，他是不敢再来招惹的了，他很怕自己真的会被柏生捏废，那都不是人可以忍受的疼。 不得不说, 对付他这种人, 绿茶是没有用的, 柏生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 “没有什么是两巴掌不能解决的。” “……”方圆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许不对了, 他试图悬崖勒马，免得柏生缓缓滑向法制咖的边缘，“咱们还是量力而行，有些时候还是要考虑到情况……” 也不能见人就抽啊！又不是闻鹤！ 柏生很有原则：“人不惹我, 我不惹人。” 他也没全球巡回抽人那么闲，不是薄瑜直接往他脸上蹦跶, 他也不至于这么干。 方圆很善解人意地为他找补，“我知道的，其实有些时候你心里还是会有些隐隐的愧疚对吧……” 柏生：“没有哦。” 方圆：“？” 柏生：“超开心的。” 方圆：“…………” 他好担心柏生哪天背着他偷偷去撸铁, 然后打遍娱乐圈无敌手, 他真的好怕。 另一边，白胤文虽然杀青了，但《江山困》还在持续不断地为他招魂。 之所以说是灵魂男主，就是因为他尽管人死透了, 但几乎每隔一集都会从拓跋竣的回忆中闪回，而且每次都是美化滤镜十米厚，最后再循环播放他最后那场杀青戏, 想让观众忘掉都做不到。 人都说, 要判断一个古装角色是否深入人心, 就要看B站的影视剪辑区—— 据方圆线报，白胤文的单人剪辑投稿量已经上升到近七天全站第一了，各种古装混剪里也开始出现了他的身影，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一个好角色能反哺演员，甚至能让人说到特定形象就联想到具体演员，方圆好生观察了半天，发现跟白胤文挂钩最频繁的词大概还是，少年气。 那股天地任我行的朝气，和无疑的天真赤诚，让他随意的动作与神色似乎都带着灼热的光彩。 美、强、惨三个基本都占了，再加上一个时髦值拉满的相方，白胤文的人设实在很好，而且最让书粉们讶异的就是，本来这种影视化后的大热角色多少会影响到之前原书角色粉的观感，但—— 没错，凭山不相逢又双叒出来站台了。 用书粉们的话来说，是怀疑柏生是作者亲爹的程度。 原本已经产生了些火药味的评论区，现在画风又开始出奇一致了： 「呵呵，狗贼，你还敢出来啊？棒打狗头，看招！！」 「？？？柏生真是你爹吧？你数数你为了他出来几次了？意思是长得好看有特权是不是？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为什么会这样……」 「演员那边已经很小心了，也再建了另外的话题和词条，和原书角色区分开了。影视剧是作品的衍生，也是另一个制作组的集体心血，大家互相都理解一下~」 「狗贼，你有本事帮男人，你有本事更新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咱就是说#拓跋竣沈替#这个超话为什么人数比#拓跋竣沈潜#还要多啊……某些人是不是有点过于缺德了……」 …… 而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遥远的闻家。 闻萧看着他妈还在沙发上抹眼泪，顿时觉得心口一股郁气难填：“妈！！！” “喊什么喊？！”闻母被他打断了情绪，很不耐烦：“有什么事直接说。” “你还要看几遍啊？”闻萧真是觉得这世道没法活了，他被迫看柏生演的剧起码整整一周了，“你好歹也往后看看吧！！” 白胤文死在十五集，他妈当晚哭的那叫一个天崩地裂，茶饭不思，连睡觉都在默默流泪，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出事了。 闻萧忍了，本来以为这种症状持续个两三天最多也就没了，结果这破剧后劲儿还挺大，他喝着喝着汤，抬头一看，闻母的脸颊就缓缓淌下一道清泪：“…………” 闻萧：我别吃了得了。 而且他妈哭就算了，他妈还不往后看，就一直在前十五集鬼打墙，又哭又笑，他实在非常怀疑母亲的精神状态，这种症状到底持续多久了，“妈，求你了。” 闻母：“我没事的，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闻萧：“我真挺想看后面发展的，你把遥控器给我吧。” 闻母：“不孝子！！” 因为太不孝，闻萧被赶到院子里去给狗铲屎。 他们家狗是只炯炯有神的哈士奇，名叫hh，长的相当潦草，一人一狗隔着栅栏对视，紧接着，哈士奇往他脸上打了个喷嚏。 免费洗脸。 闻萧习惯了，他擦擦脸，就开始给刘韬打电话。 自从刘韬去录那什么鬼综艺之后，说是因为录制需求，拿着手机的机会比较少，于是两个人之间的交谈时间也随之变少了。 “……喂？”刘韬像往常一般温柔似水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有什么事吗？” 闻萧歪嘴笑道：“想你了，不行吗？你在哪呢？” “我在房间里，”刘韬那边呼吸一滞，然后声音突然离远了一些，“呵呵，好开心啊。” 闻萧跟她说了几句甜言蜜语，最后还是直奔主题，“最近柏生那边有什么动作？” “嗯？”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刘韬差点抖了一下，“没什么啊，怎么了？” 闻萧再次确认：“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刘韬：“……没有。” 他的确没有对自己做什么，但对薄瑜实在做了很多，现在薄瑜出门都下意识藏着自己的右手，很可怜，活像个低配版杨过。 闻萧还有点不太相信：“真的？” 刘韬说：“真的。” “唉。”闻萧幽幽叹了口气，他嘴角的笑意是那么的颓废，磁性的嗓音隔着话筒传了过去，好像传达了千言万语，“我这边，可是顶着很大的压力啊。” 刘韬：“什么压力？” “最近，我妈那边一直在给我施加压力。”闻萧很想现在自己手上有一根烟，能够更加贴合现在的忧伤氛围，可惜自己不会抽烟，“说要把儿媳妇找回来，她就认柏生这么一个儿媳妇，我仔细一想，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果然，还是柏生那边没有死心吧。” 刘韬：“？？？” 这是怎么得出这样九转十八弯的结论的？？ “所以，我很担心你。”闻萧自认为很深情地缓缓道：“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哥已经去处理了，他即将作为空降嘉宾去你那个综艺，不用紧张，这虽然是你第一次见我的家人，但我哥他人挺好的，不会为难你……他会把事情处理好的，我保证。” 刘韬：“…………” 闻萧一顿小嘴叭叭说完，发现对面毫无声息，顿时有点愣：“刘韬？” 那边沉寂半晌，才突然响起刘韬的声音：“抱歉，我觉得我不能和你结婚。” “？”闻萧人傻了，“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刘韬冷静道：“孩子的智商会被你拉到80吧。” 闻萧：“？？？什么——” “啊，化妆间信号不好，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刘韬那边迅速传来一套熟练到心疼的组合拳，“我先挂了，爱你哦，下次见。” 闻萧：“………………” 他开始觉得自己被糊弄了。 另外一边的柏家。 柏父柏母和柏冉排排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家再熟悉不过的小弟在屏幕中上演恨海情天的戏码，三人竟缓缓产生了一种名为尴尬的情绪。 “别，别说。”柏冉打破了寂静，“演的还挺好。” 柏父看着沈潜目眦欲裂的脸，总觉得这味儿有点不太对劲，“现在的人描写兄弟都这么直白的吗？不肉麻？” 柏冉早有防备，迅速接上：“现在都比较open，时代变了嘛。” 柏母倒是在一旁幽幽道：“我寻思着这也不像兄弟啊。” 柏父：“我也觉得。” 柏母：“这孩子怎么上哪都不跟女孩儿玩呢，演戏也得喜欢男的，唉，我还想看青梅竹马CP呢……” 柏父：“那有什么办法，他就是喜欢男生，本色出演吧。” 柏冉：“………………”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俩老夫妻上网冲了多少浪啊。 “对了，说起来。”柏冉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眉头又蹙起来了，“据小道消息说，柏生那个综艺会有新飞行嘉宾，就是闻鹤——他又跑去干什么？” 集团里那些高管说的倒都挺条条是道的，什么“体验生活”、什么“深刻了解产业结构”、什么“掌握产业发展规律”，她听这些人在放屁。 闻鹤那种人，跑去上综艺？以前这句话是可以当做笑话来听的，现在竟然还成真了，很难不让她觉得这个人别有图谋。 柏父倒是一直对闻鹤的印象蛮好的：“你别老是把人想的那么坏。” 柏母没说话，柏冉和亲妈对视一眼，各自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担忧。 不会是冲着柏生去的吧？ 他又要给柏生下什么绊子？ ----- 万众瞩目之中。 闻鹤终于抵达了机场，正面无表情地走下廊桥，白手套训练有素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感觉自己已经从一个保镖消费降级成了一位门童：“老板，我们现在马上就去吗？” 闻鹤修长的手指再次整理了一下领口，启唇：“嗯。” 关于神秘素人嘉宾的传闻已经在各类小道消息里呈现出不同的模样了，有人说也是个科学家，有人说只是个普通老师，也有人说是个富二代，但他们猜来猜去，永远也想不到。 ……来的是投资商本人。 闻鹤走着走着，突然站定了。 白手套：“？” 闻鹤：“我看起来怎么样。” 白手套：“…………” 您是要去相亲吗，老板！请你自重一点，你是要去见你的前弟媳妇！ 闻鹤：“怎么样。” 白手套：“相当光彩照人，老板。” 闻鹤：“。” 他听到这个答复之后，终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而与此同时，小村民宿里的其他嘉宾，正凑在一起烤火。 山里的气温凉的实在快，早晚温差极大，这才没几天，刘谨就感冒了，连带着周忆宁说话声音也闷闷的，节目组终于重视起来，开始无微不至地给人安排上了取暖工具。 摄像机在一旁先拍着，攒素材。 就算是这样的日常时刻，也能看出一些嘉宾们截然不同的性格。 比如，同样是冷，封安国看起来相当血气方刚，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他也相当乐于展示自己结实的身材，在众人面前担当的是靠谱大哥的位置。 刘韬和石向真则是恪守着女明星的尊严，尽管冷，还是穿得知性优雅，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 刘谨和周忆宁年纪小，穿得比较严实。 薄瑜……薄瑜的右手穿得比较严实，其他还是平时的运动风，鸭舌帽卫衣，可能卫衣是加绒的。 至于柏生。 方导演：“…………” 柏生已经看不太出来是个人形了，就一坨，乍一看不知道该称呼他为春卷还是寿司比较合适。 周忆宁默默把暖气片又往柏生身后推了点。 “嘉宾什么时候能来啊？”俞子昂都有点不耐烦了，她原本就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都延后了一星期了，谁有那么大排面？” 方导演没敢接话。 这主要是，不好说。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低调的引擎声，皮鞋落在地上的响声，开启车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不急不缓的足音正朝着小屋的门走来。 方导演敏锐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了：“摄像组准备！快快快！” 小门轰然洞开，外部的冷空气卷席而入，众人的视线情不自禁都移向了门外，随即齐刷刷屏住了呼吸—— 昏暗的天色中，俊美高大的男人一身漆黑正装，唯有袖扣带着点光亮，大衣服帖地扣着裤面，冷风吹来，衣摆猎猎纷飞。 看上去不像是来参加乡村恋综的，是来参加《继承者们2》的拍摄工作。 众人差点被活活闪瞎眼：“…………” 特别是在嘉宾们人手一件大棉袄秋裤时，这种割裂感更是达到了顶峰。 画面分成两个极端，这边是土衣土裤家人一位里面请，那边是目眩神迷好像时尚超模莅临。 三位女嘉宾的眼神瞬间都亮了起来：“！” 太、太帅了！气场真的好强！ 而闻鹤站在门外，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毫不犹豫地定在了唯一的那位春卷上。 他的神情似乎涣然冰释，就连嘴角的弧度也没那样平直了，那双墨黑的眼紧紧凝视着毫不动弹的柏生，脚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方导演在监视器后看的简直心潮澎湃。 没错，没错！这绝对会成为她们这一期节目经久不衰的经典镜头！！你懂什么叫真的霸总？这不就是书中的人物走出来了吗！她已经料想到了，这一幕到时候播出会赢得多少人的尖叫—— “砰！” 方导演：“？” 白手套：“？” 众嘉宾：“？” 闻鹤那霸总的步伐被阻挡住了。 民宿偏矮，门也修的低，他只顾着看柏生了，没注意头顶，“砰”一声，额头和门框进行了一次非自愿亲密接触。 很响。 超级响。 你想不到的那种响。 死寂中，方导演：“……闻总，您没事吗？” 闻鹤面不改色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事。” 方导演：“没事就……啊！！！” 在众目睽睽之下，闻总直直仰面倒了下去。 很痛。 超级痛。 你想不到的那种痛。 闻鹤不忘用余光瞄了一眼听到声响后迅速爬起来的柏生。 ……但，倒下的姿势也必须要优雅。 方导演面无表情地再次掐断了摄影师的拍摄工作，“这段掐掉，不能播。” 摄影师：“啊？为什么？” 方导演麻木地张嘴，“因为这是我们节目组的投资商。” 摄影师：“…………” 完了。 他开始担心这个节目之后到底还有什么能播的了。 第46章 能屈能伸 Chapter.46 万幸, 闻鹤只是暂时有一些昏沉，没有伤到根本, 现在正在众人的簇拥中，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休息。 他身量高，一双长腿委委屈屈地蜷在茶几和沙发的间隙中，即使是刚刚经历过这么尴尬的事情，他的神情依旧相当沉着，好像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昏暗的灯光下，闻鹤浓密的眼睫在高挺鼻梁上打下阴影, 即使在众明星之中也显得尤其出众, 老好人封安国的脸色有些严肃，薄瑜都不动声色地将身体绷紧了。 他感受到了威胁。 工作人员们看着看着，就试图开始给闻鹤找借口： “是那门太矮了点，灯太暗了点……” “对啊对啊, 那也不能怪他。” “听那声音, 这么疼他却还能忍着，就为了不破坏节目组进程，已经很不容易了。” 被一大坨闻鹤挤得被迫坐起来的柏生：“…………” 什么意思。 是不是闻鹤拉不出粑粑也能怪地心引力？ 还有为什么他又来了？？柏生感觉闻鹤在从他的全世界路过。 闻鹤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 他的额头还在隐隐作痛。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白手套不能入镜，在节目组那边站着，感觉眼神已经无波无澜，他作为一个门童似乎承受了太多。 其实他一直很想说，老板你这么处心积虑地出场真的是没什么意义的，现在也没必要这么不开心, 毕竟在柏生眼里看来, 你有没有撞到头的区别, 就是一个是讨厌的人, 一个是讨厌的二傻。 但是他不敢说。 因为他很珍惜自己的这份工作。 方导演在逐一检查摄像组有没有把刚才的镜头都删除，确认完毕后，终于一拍手，开口打破了不尴不尬的氛围： “嗯，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方导道：“这位是闻鹤，职业保密，会作为素人嘉宾和我们一起录制节目，大家掌声欢迎。” 很热烈的掌声。 多半来自于节目组。 主要是如果不热烈，他们有点怕第二天因为左脚先踏进片场而被开除。 而嘉宾这边，有心思活络的人，譬如石向真和俞子昂，已经对视两眼，心头各自有了盘算。 虽然节目组说职业保密，但听到这个名字，再结合他的形象推测，很难不看出他的背景，闻鹤，不就是那位吗？ 最近旗下的娱乐公司因为《江山困》的成功，利润又往上蹭了好几个百分点，早些年他继承集团时有一大把人不看好他，但这才几年的时间，已经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天才，只要出手就基本不会失误，出了名的点石成金。 这种人，为什么会突然来参加一个综艺？ 在娱乐圈待了这么久的人，不会傻到脑补一些玛丽苏剧情，比如上综艺就为了追妻这种现在小说都不爱写的古早戏份，闻鹤从不做亏损的事情是出了名的，他突然来参加综艺，一定有什么目的。 ……而之前，圈内所有人几乎都隐隐约约听说过闻鹤和柏生的矛盾。 两个女嘉宾的神色缓缓凝重了起来。 原来，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一种无可调和的程度了吗？以至于要自己亲身上阵，柏生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闻鹤这么紧咬着不放的事？ 那她们是否要在录制时选一边站队？可是看薄杨过的惨状，她们又很担忧柏生会不会辣手摧花…… 一旁好像知道了真相的刘韬木着脸：“…………” 果然，不要相信闻萧说的话总是对的。 还说什么叫他哥来收拾柏生，她看着刚才闻鹤进来那个势头，很难不怀疑再过几个月就会变成闻萧被他俩轮番收拾了。 哥嫂混合双打那种。 刘韬对着那边聚焦的镜头很温柔地笑了笑，随后看向柏生和闻鹤。 闻鹤正在看柏生，柏生好烦，柏生在不着痕迹地翻白眼。 刘韬优雅地起身，一个假动作，瞬间和二人拉开了距离。 嗯。 她在思考，该找个什么理由把闻萧给甩了先。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啦。 - 【爆！小道消息！《一起约会吧2》素人男嘉宾是这位↓】 0L：[图片][图片][图片]名字好像叫闻鹤，有懂行的吗？ 1L：我超，什么冰山美人，好精致，怎么会是素人？？图放错了吧 3L：我震惊了，距离1L发出回复到现在五分钟的时间，lz的图就被全夹了【。】现在全是乱码，意思是靠一些背景…… 23L：这名字也逼格太高了吧，咱就是说娱乐圈里面是没有姓牛、马、朱的了吗 46L：所以到底长什么样啊？？？我的图图呢.jpg百度百科上面那个是重名吗？？ 102L：特意去搜了一下这个名字，百度百科那个履历辉煌的，我差点把钢化膜划烂才拉到底，就是说世界的参差…… 238L：还有人说这位好像和某嘉宾的矛盾超级严重，之前还去过片场几次，那时候路透图都出了，碍于民意才没有把角色换人。不说大名了，关键词：水獭 239L：……楼上你直接报柏生身份证号得了真的 263L：啊？？不会吧，那我宝去上个恋综怎么前有狼后有虎的，和薄瑜那档子事儿还没完呢，又来一个闻鹤，我宝得过着多么心酸的生活啊，妈妈想都不敢想[抹眼泪] 344L：喜闻乐见hhhh，不是一直艹团霸人设吗，看看这次还能不能成功呗，我早就想看他翻车了 432L： 1，这人设太假了，除了粉丝谁会信啊，真惹到大佬了他们宝宝只有被摁在地上打的份儿 柏生的粉丝们知道了这个消息，深觉柏生真是命运多舛。 她们真是心疼的要命，柏生去个剧组，刚开始就被全网黑；去拍个杂志，又要被摄像组看不起；现在录个综艺，还要同时面对两个不怀好意的人，这太可怕了，宝宝只是个小水獭，他那么天真可爱，怎么经历得了这些磋磨！ 但是方圆作为小号全天5G上网观察动态的人，他发现这群粉丝好像都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 嘴上说着“妈妈好心疼”、“宝宝抱抱”，实际上她们自己心里清楚的不得了，要和柏生杠起来受伤的只会是对方。 不管对方是什么总，甚至是闻鹤。 很有一种迷之自信。 特别是在圈子里知名度很高的【家有傲天】，以富婆和有点人脉著称，之前可以因为对方造谣柏生和别人扯头花到凌晨，但今天闻鹤这个消息出来之后，她却很反常的什么重话都没有说。 甚至还转发了这条消息，在 【家有傲天】：谢邀，利益无关，闻鹤这孩子除了脾气差一点，人还是蛮好的，很会照顾人，大家不要太紧张了。 方圆看着“很会照顾人”这五个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认识汉字了。 闻鹤很会照顾人？？ 他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吧！！ 看走路那个鹅样！多少岁了还不看路，是柏生照顾他还是他照顾柏生？ 所以，画风迥异的柏生的小粉丝们，现在比起在评论区里扯头花，她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催商务、催直播、催访谈、催物料。 「@辽远娱乐，差不多没有，不要不干事，进组就算了，录综艺也什么物料都没有，上次的直播还欠着呢，我缺的小水獭这块儿谁给我补啊！」 「和沈替的那个双人杂志已经翻到起毛边了谁懂、你差不多一点，为什么有钱不赚，为什么有钱不赚【疯狂摇脖子】」 「你算算从柏生复出以来你出过多少东西，就一个玩偶代言，一个杂志封面，我看不是柏生闲的抠脚，是我们要闲的抠脚了！」 「在？让我看看小水獭，现在马上发来。什么？没有库存？那就现在马上去拍，要素颜的，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小把戏已经完全被我看穿了」 柏生的个人微博不常上，她们就跑到经纪人的微博下边发，试图曲线救国，但他们不知道，此时一向脾气很好的经纪人方圆，正在大发雷霆—— “柏生！！”方圆脸都气红了，“你什么意思？” 柏生端坐在小饭桌旁，吧唧着玉米棒，神态相当自然，“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方圆手指头一戳，直直指向角落里人在乡村却依旧穿的好像身处英伦古堡的管家，“你把他带来是什么意思？！我不能满足你的生活需求是吗？！” 管家掀起眼皮看他，神情淡漠：“有什么事吗？” “…………”柏生噎了一下，玉米棒差点掉地上，“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方圆简直悲愤交加：“好，你想把他叫来，我可以理解。是我老了，干不动了，不如他。可你为什么都不征求我的意见？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 天知道当他处理完工作回到房间里，发现房间里突然多出来一个西内，心情是有多么的西内！！ 他临走之前还美滋滋地想，本宫在尔等终究为妃，名正言顺的大丫永远是他，结果柏生竟然不声不响的把管家偷渡过来，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凭什么！！他不能接受！！！ 柏生：“…………你冷静一下。” 方圆：“我冷静不了！！” 柏生：“不要这么大声，别人会以为我偷老乡家的驴。” 管家：“噗。” 方圆：“你还笑？！” 当方圆看见管家英俊的嘴角那高达2.5°的嘲讽弧度时，心头的愤懑终于难以停歇，他一个弹跳就冲了上去，试图撕了这二丫的脸。 柏生连忙阻止：“好了好了，来都来了，这么大了，还计较啥……” 效果显著，他还没来得及阻止成功，卤蛋就被人轻而易举的撂翻在了地上，正赫赫喘着粗气：“你……你们……” 管家居高临下看他，“怎样？” 方圆垂死挣扎：“西内！！” “……”柏生真是受够了，这俩到哪都跟宫斗片场一样，这难道就是男人至死是少年，他咳嗽两声，从丹田发力：“好了！像什么话！” 他说的话到底还是有用，厮打着的大丫二丫终于停住了动作，排排站好。 柏生先安抚大丫，“我本来也只打算带你一个人来的啊，可是你看，闻鹤来都带了白手套，这说明节目组有的规矩是可以变通的。多一个人，不也能帮上你的忙吗？” 这话说的，就很有语言艺术了。 方圆一听，管家来就是为了“帮他的忙”，甚至都不是帮柏生，瞬间觉得呼吸都舒畅了点，“这样？” “是啊。”柏生又道：“而且闻鹤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他要是真想对我做什么事情，带上一个管家，我们至少安全性又具有了相当的保障。一举两得，不好吗？” 方圆竟隐隐约约被说服了：“……说的好像也是……” 眼看着经纪人没话说了，柏生转向管家。 管家好几天没见到他了，这时正温驯地低头望向他，深紫的瞳孔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微光，神情是舒缓的：“小少爷，我没事的。” 柏生话卡在喉咙里：“嗯？” 管家意有所指道：“因为我比较懂事。” 柏生：“……” 完了。 果然，他这话一出来，才刚稍作停歇的方圆又开始爆炸了：“你什么意思？！你内涵我不懂事是吧？” 管家：“我没有说。” 方圆：“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小伎俩——给我死来！！” 管家：“。” 柏生眼看着这两人又亲亲密密地厮打在一起，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古代君王的烦恼。 这才两个人，还不用他翻牌子呢，就这么烦了，要是之后再多个助理什么的，他还有几天安分日子可以过啊。 “……” 一墙之隔的空降嘉宾闻鹤，把视线从面前泛着荧光的电脑上转开，望向墙壁。 那儿正传来春节般敲锣打鼓的热闹声响，时不时传来几声愤怒的“西内！”，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凝重。 隔壁。 是柏生的房间。 白手套善解人意：“老板，要我过去让他们小声点吗？” 闻鹤摇摇头。 然后还是盯着墙壁。 白手套：“老板，那要我敲一下墙壁示意吗？” 闻鹤摇头。 白手套仔细揣摩他的神色，终于靠自己六位数的月薪锻炼出的头脑找出了正确答案：“好的，我现在就听。” 闻鹤：“。” 白手套撅着脑袋贴着墙听了半天，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复：“老板，房间里至少三个人。” 闻鹤瞳孔地震：“你听错了吧。” 柏生……不是只带了经纪人方圆吗？为什么现在是晚上九点半，他的房间里却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白手套又凝神细听了半天，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多出来的第三个人应该是那位管家。” 闻鹤：“……” 他想起上次看见那个管家给柏生掖小被子的画面，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 但是那只是一个管家而已。 说不定都四十岁了，只是长的比较年轻。 闻鹤这样说服自己，又开始处理工作。 白手套倒是依旧尽心尽力地汇报一切闻鹤感兴趣的鸡毛蒜皮屁事，多半是关于柏生和这档节目的，“有人说您上节目是为了针对柏生，并且这是主流舆论，他们想看你和柏生打起来。” 闻鹤微微蹙眉，有点不可理喻：“胡说什么？” “这只是一个大众误区而已，”白手套丝滑地进行一个加工资的大操作，“相信节目播出之后，他们都会对您和柏生的关系大改观的。” 闻鹤：“。” 眼看着闻鹤的表情从“= ^ =”变成了“= v =”，白手套心头巨石一落，又开始顺势汇报别的事情，“老板，您的私人号码收到一条短信，内容是‘哥，你的心我已经了解到了，我会在背后默默支持你的，也请你不要为难刘韬，她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女孩’，陌生号码，您没有存，需要回复吗？” 闻鹤面无表情：“陌生号码？” 白手套：“是的。” 闻鹤：“应该是骚扰短信，拉黑吧。” 白手套：“………………” 这他妈不明显是闻萧吗！！！什么骚扰短信啊！！你为什么不存你亲弟弟号码！！！ 这什么屠龙者终成恶龙，他悟了。 - 次日清晨。 素人女嘉宾张青城终于抵达现场，《一起约会吧2》的录制正式开始。 方导演还在不厌其烦地重复那些约定俗成的规则，“每一周结束，嘉宾们互相匿名发送心动短信，并给予收到短信最多的那位嘉宾一个私人约会邀请机会……” 刘韬端正地坐在位置上，状似在听，心神却飘到了十里之外。 昨天夜里，闻萧打电话跟她促膝长谈，一个一个大饼飞出了天窗，什么这是绝好的一个机会啊，什么毕竟是一家人他当然清楚他大哥的目的啊，还说什么她只要旁观就好，不想让她参与到这属于男人♂的战斗中。 刘韬不想自己孩子的智商变成两位数，但这么被忽悠了一晚上，她竟然觉得闻萧好像说的还真有几分信服力。 当然，她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我看昨天闻总来的时候，对柏生的态度明明很好啊？” “这你就不懂了。”闻萧给出了完美的解释，“我哥就是这个性格，表面功夫都做的很好，真要下手就像雷霆一击，眼镜蛇看过没？动物世界看过没？……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伪装他当然不在话下。” 刘韬不怎么信，但内心还是有点小小的动摇。 眼看着自家弟弟魂都快被勾走了，她真的很担忧——如果闻鹤这次真是为了这个来的，也是一件好事啊！ 其他嘉宾还没到，刘韬的目光定在闻鹤身上——他穿着一身简单的家居装，白衣长裤，却掩不住满身得天独厚的贵气。 敏锐地感受到她的视线，闻鹤缓缓抬头，冷着脸看了过来。 刘韬下意识低头回避视线，心跳加快了几分。 有、有点吓人。 说的也是，闻鹤这么个性格的人，不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怎么会来上这种节目？说不定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刚开始的表面工作谁都会做，她不是照样和柏生看起来关系还好吗？ 节目组显然也相当关注闻鹤，摄像组特意分出了一个机位对着他。 小道消息就是节目组放出去的，没有人比导演更懂炒作，柏生本身就是个话题人物了，再加上一个闻鹤，现在全网都被吊着胃口，想看柏生和闻鹤如何针锋相对，他们自然也乐享其成。 于是，抱着相同的想法，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闻鹤身上。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看着闻鹤进行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操作。 一共十个人，五条沙发，闻鹤一直优雅地屈着腿，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质，虽然并没有挡路，但想坐到他身边，就必须得绕过他的腿，其他嘉宾都十分默契地选择了放弃这个位置，坐到了其他地方去—— 但当柏生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间，闻鹤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腿放了下来，伸直，让出一条宽敞到能走两个人的道来。 意图过于明显： 综艺录制2人组等1，来水獭，来貌美小水獭，来可爱小水獭，其他职业别组我，烦。 而柏生，柏生站在前面，环视一圈，直接忽略了他，坐到了刘谨身边去。 幸福来得太突然，刘谨差点撒贝宁吸氧：“！！！” 闻鹤愣住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又缓缓优雅地把腿给屈了起来，除却掉略微有些失落的面部表情，好像仍是无事发生。 众人：“…………” 刘韬：“………………” 闻萧说的果然没错。 好、好一位能屈能伸的血性男儿。 第47章 小电驴后轱辘加更 Chapter.47 柏生还真没注意到闻鹤的动作。 他一进来, 只看到空了两个位置，一个刘谨旁边, 一个闻鹤旁边，两相权衡之下，当然还是选了刘谨，毕竟刘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作妖了，而闻鹤还在作妖进行时中。 白手套在角落里，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想。 以老板现在在柏生心里的坏印象，不知道得堆多少次小水獭塔才能赢回来, 看来情商低有时候真的比智商低还要可怕, 这在闻鹤身上真是生动形象地体现了。 而刘谨，刘谨坐在沙发上，差点紧张到抽筋。 天啊，在他和闻鹤之间, 柏生竟然选择了他……嗯, 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至少柏生愿意坐他旁边了！ 在江山困剧组的时候, 柏生身边要么被周忆宁占着，要么被沈潜占着，自己只能默默地在旁边打转…… 现在，他却释然了。 柏生坐在他的身边，穿着毛毛外套，暖融融的, 身上香香的, 是木調的香气, 很适合。 刘谨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鼻子, 然后再吸了吸鼻子…… 一旁看到一切的刘韬：“……” 弟弟。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你是痴汉吗！！！ 最后一位嘉宾，薄瑜，终于姗姗来迟。 他看上去起床气很重的样子，青着眼圈，带着鸭舌帽，一脸睡眠不足的恼火样，刚走进门，就发现整场只有闻鹤身边是空着的。 他顿了顿，难得有点犹豫，最后还是坐到了闻鹤身边。 毕竟，据沈潜前辈说的，闻总至少也是他的顶头上司，况且沈潜前辈还说，这个人性情古怪，喜怒无常的，之前还有过一些疑似想要潜规则他的发言。 说不定也是个同性恋。 刚想到这三个字，薄瑜就下意识看向了柏生——他正坐没坐相地瘫在沙发里，拿着个剧本慢条斯理地看，一旁的刘谨还在撒贝宁吸氧.jpg，看上去差点就要处理器过载了。 哦，薄瑜无不嘲讽地想，那这俩同性恋不是正好可以内部消化？ 不知道怎么的，这个想法并没有让他感到很高兴，只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眼看着人到齐了，摄像组和场务组全都准备完毕，方导演清秀的面庞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胜券在握，她轻咳一声，道：“相信经过了这么些天的提前了解，大家对于彼此都有了一定的熟悉，那么，我们很快就会进行第一个环节——” “这个美丽且淳朴的小村落中，有不少民居散落在其中。而每个民居，都有其各自的特色，有近山傍水的生态小屋，也有可爱宠物众多的动物小屋，还有历史气息满满的山洞小屋……十位嘉宾各自分组，分别为二、二、一，男女不限，如果有两组都想要同一个地方，就通过掰手腕来决定归属权，这样的规则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柏生：“…………” 刘谨一直在关注他，立马轻声道：“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模式，比起《一起约会吧2》，”柏生缓缓道：“更像《爸爸去哪儿2》啊。” 刘谨：“…………”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 他原本还想继续接茬，但接受到亲姐刘韬在附近激光线一般的死亡凝视，因为还要脸，所以刘谨最后还是没有把“我可以当儿子”这六个字给说出来。 而方圆关心的则不是这个重点。 他觉得这个规则有点太占便宜了吧——掰手腕来决定归属权？那柏生还不是指哪打哪？或者说他可以让给女孩子的情况下，剩下四个男嘉宾也只有闻鹤能有点悬念啊。 摄像机忠实地把所有人的神态表情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当他们扫到闻鹤的时候，停留了足足半分钟，不是因为他们多给投资商面子，而是因为如果不停留久一点，就会出现别人都是gif，而闻鹤独自一人是jpg的事故现场。 柏生在节目组贴的牌子上看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依山傍水的生态小屋。 节目组的恶意相当明显，动物小屋说是宠物，但很轻易就能想到多半是猪啊驴啊羊啊之类的，有味道另说，晚上都不知道能不能睡得好；山洞更别提了，看那个缩略图，住进去立马可以美美变身成花果山水帘洞里的人形猴子。 “好，生态小屋是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哦——”主持人拉长了声音，“那么，请问有哪位嘉宾想要和柏生一起入住生态小屋呢？” 女嘉宾们都没动。这很正常，虽说节目组男女不限，但大家约定俗成都是同性别一起住，而薄瑜冷笑一声，心想，柏生可是喜欢男人啊，谁敢和他一起住？ 结果半分钟后，沙发上只坐着他一个男嘉宾。 其他人都过去了。 薄瑜：“…………” 你们都不怕的吗？！柏生可是喜欢男人啊！！ 封安国倒只是单纯想住这间屋子而已，结果站起身来发现其他两位也涌过来了，正直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茫然：“？” “你们都想住这间吗？”封安国刚想问，“那我可以……” 刘谨小声：“我想和柏生住。” 闻鹤：“嗯。” 封安国：“………………” 你们他妈的不要这么明显吧！！！ 这是《一起约会吧2》不是《彩虹色暗恋》好吗！！！！ 此情此景让圆滑如他都不知该如何给台阶下，差点噎住，“嗯，也是，柏生手劲那么大，的确跟他住很有安全感，哈，哈哈，哈哈哈……” 柏生对身后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他撸起了袖子，在中间坐定，一派高手风范：“来吧。” 掰手腕。 他是专业的。 方圆差点笑出声，“嘎嘎，比武招亲开始了！” 他乐的嘎嘎叫，一转头看见管家，立马垮起个批脸：“呵呵，有些人也不知道在这里干什么。” 管家向来只回两个字：“好酸。” 方圆瞬间破防：“？？？你要死——” 很快，两边的比武招亲都拉开了序幕，节目组这边卤蛋毫无悬念地被管家摁在地上锤，再来看嘉宾组。 方导演最喜欢这种龙争虎斗卧龙凤雏的戏码了，恨不得全方位无死角拍摄。 首先上场的是一号封安国选手，由于薄杨过的前车之鉴，他对柏生展现出了非一般的敬意，他甚至都把外套脱了，露出结实的肱二头肌来——好吧确实有些刻意了，柏生和他进行了相当胶着的一场战斗，最后以微弱的优势险胜。 二号选手刘谨落败的速度要更快一些，但也有的打。 三号选手闻鹤……三号选手闻鹤属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他握着柏生的手，看上去倒也没有很用力，但就是两个人纹丝不动地僵持了将近一分钟，直到最后闻鹤才手一松，遗憾落败。 柏生守擂成功，有点小得意地把袖子放了下来。 直到这时，薄瑜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心头不知为何涌动着一股自己被冷落的恼怒感，于是他也走了上去，“我也要1号住所。” 柏生动作一顿：“？” 薄瑜见他的反应，笑了声，“怎么了，怕了？” 看刚才柏生的状态，赢得都这么勉强，说明他今天状态可能并不是很好，再加上经过了三轮车轮战，更是没剩多少力气了。 他肯定闭眼赢。 果然，柏生有点迟疑：“这……” 节目组当然是拱火不嫌事大，最喜欢这种桥段，主持人连忙道：“他挑战你是符合规则的哦！如果不想接受挑战的话就等于自动弃权。” 柏生果然勉强地点了点头。 薄瑜跨步坐到他对面，心中的喜意都快藏不住了。 他伸出手，握住柏生柔软的手掌，紧紧盯着柏生的脸，这人多少有点吃力了，脖颈和耳根都渗着细汗，红了一片，看起来跟，跟个女人似的…… 就当薄瑜这么天马行空地乱想时，他耳边突然传来柏生低低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我状态不好？” 薄瑜：“？” 他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柏生笑眯眯：“笨蛋，你被骗了啦。” 薄瑜：“…………” 三秒之后，他无缝感受了一套什么叫做摧枯拉朽，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什么叫做偷鸡蚀米，什么叫做人间炼狱：“嘎啊啊啊啊放手啊——！！！” 众人：“……阿门。” 希望人没事。 -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经纪人微博 《一起约会吧2》正式开始录制，第一集预告片释出了！ 官博一一@了十个人的名字，两个素人嘉宾的账号都是刚注册的，最后还非常有求生欲地加上了一句话——【按照姓名笔画顺序排列】。 制作组老冲浪人了，对网上的舆论风向把握得清清楚楚，预告片一开场就是浓浓的火药味。 众人相对默然不语的画面，刘韬和两个圈内小花坐的距离中间能开一辆塔克，封安国和刘谨僵硬地对坐着尬聊的画面，但最吸引人的，还是柏生和两位网传对头的画面—— 薄瑜和他针锋相对这个大家是知道的，另外一位素人嘉宾，闻鹤，一出场的时候，观众们人都傻了。 「这种是我可以免费看到的美貌吗……我去……」 「其他男明星稍微注意一点，卷起来啊！看看人家，盘正条顺腰细腿长，睫毛长鼻子挺眉骨优秀，长的就一副智商很高的样子，你们再这么堕落下去真的不要紧吗！」 「真就世界的参差，人家出生是为社会做贡献，我出生是给社会拖后腿，狠狠eo了」 「感觉这种气质，周围人都不太敢正眼看他……我们柏宝是哪里得罪他了……有点害怕就是说……」 节目组的剪辑能力也堪称鬼斧神工了，能把闻鹤那寥寥几个画面剪成一副高岭之花谁也别来烦我.jpg的模样，偶尔和柏生的几个对视，眼中深沉一片，当然柏生那边甚至都不需要剪辑，柏生本来就不太待见他——得出的效果就是，两个人看上去非常不对盘。 柏生的粉丝一边吸着新鲜水獭，一边又好担忧，真的痛并快乐着： 「宝这么怕冷，肯定缺一个人来抱紧你吧，咱就是说自荐枕席、、没别的优点，就脸皮厚」 「终于有物料了！谁哭的黄河之水天上来，宝什么时候准备再拍个广告片？@柏生，我跟你说最近我比较缺衣服穿，你要不代言个服装品牌吧。」 「@柏生，我最近比较缺首饰，想买个银的。你看看呢？」 「来点新物料再来点再来点再来点再来点！！直播什么时候？哪样我都不嫌多！！」 「宝，咱稍微就是暂避锋芒一下……这两个人看上去一个都不好惹，要是联合起来妈妈怕你被打【。」 「小水獭好可爱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我的小水獭……」 然而，在预告片最后的几秒钟，却有了新的派别的声音。 最后一秒，节目组颇具匠心地截取了当时初见面握手时柏生捏薄瑜的画面，但只截取了上半张，这张静止的画面构图相当精妙，一明一暗，一左一右，视线平齐，左边是静如止水的柏生，右边是怒态勃发的薄瑜，相当鲜活，他气的好像连头发都快炸了，神情甚至有些狰狞。 虽然很不恰当，但很多人看到这张图的第一反应就是—— 美女和野兽。 这张图被单独转了一万条，底下竟然有人评论“kdl”“好有张力”“就爱这口阴间的”，于是，在此时，这个腥风血雨的恋综终于、终于产生了第一对CP，CP名还是一贯的难听： 伯伯。 突然不当人了的薄瑜：“…………” “他们有病吧！！！”薄瑜真是觉得自己快被恶心坏了，“这也能拉？！” 小助理哪敢说话，但她也觉得薄瑜说得对。 要是见过当时握手现场真实情况的人，看到这张图只会觉得想笑，哪还有功夫拉CP。 但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那张图发布出去第二天，就有一个小众杂志社在官博上主动@了柏生和薄瑜，想邀请他们拍一个双人封面。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缺德网友们一下子沸腾了！ 双人封面，主动邀请，这是什么概念？！ 就连时下最火的婶婶【沈潜X柏生】才只是这个待遇啊！！而且他们还是有剧加成的！！ 于是，远在另一个省份的沈潜，跑完活动回来，就莫名其妙收到了几千条@： 「能不能支棱起来！能不能支棱起来！隔壁伯伯已经快超过婶婶了！！我不允许！！！铁血婶婶集合！！！」 「你妈，能不能起点正常名字啊，我每次看到都以为自己误入乡村爱情片场」 「那群人懂什么叫CP！我们婶婶才是全中国最塑料的CP，再敢抢头衔把他们头打歪」 「@沈潜，你行不行啊？柏生剧还没播完就跑去上恋综，你忍了，跟谁营业都不跟你营业，你也忍了，现在竟然还跟另一个臭狗拍双人封面？正宫地位在哪里！这你都能忍！！」 「@沈潜，潜子，你不行啊」 「@沈潜，替子，你不行啊」 「@沈潜，你就是个替替」 「你妈缺德网友真的够了别再让我笑、、、救命啊我喘不过气了嘎嘎嘎嘎嘎嘎嘎」 沈潜：“………………” 他自以为已经足够厚实的心之屏障在“你就是个替替”中再度狠狠破防了。 谁来告诉他。 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 第48章 武德充沛 Chapter.48 恋综录制期间是不能使用手机的, 柏生完全不知道网上这些腥风血雨，他还在勤勤恳恳地瘫床上。 薄瑜知道，是因为他的小助理可以来通风报信, 传递一些别的消息, 但想也知道, 方圆和管家哪个都不可能把这种事情特意跟柏生说。 特别是方圆, 柏生身边的人少还好，现在人多了，这颗卤蛋就油然而生了一种莫名的老母亲心态，多少有点苛刻： 刘瑾？不行, 之前恩怨到现在还没两清呢，这人有前科, 现在好像改了的样子，但毕竟人心隔肚皮，不能尽信。 闻鹤？不行，别说他有闻萧哥哥的这层关系，这个人看上去就冷的要命，不会说话就算了, 每次遇到柏生都一副智商暴跌至两位数的模样，看上去相当莫名其妙。 薄瑜更不行了。这小兔崽子真的够烦人的, 什么叫猫嫌狗不待见啊, 不仅柏生, 方圆自己就够烦他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堆小姑娘喜欢被他摆臭脸。还什么酷哥？他看是酷狗吧！ 挑挑拣拣了半天，方圆最终得出了一个最好的人选—— 他比较喜欢周忆宁。 小姑娘人长的好看, 性格又好, 跟柏生站在一起多合适啊, 他每次看到都忍不住嘴角往上扬。 唉。 方圆看着柏生咸鱼瘫在沙发上，不由得叹了口气。 为什么柏生就不喜欢女孩子呢？周围的臭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柏生不知道他经纪人的脑子里没事儿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现在有点后悔来上这个综艺了。 没手机玩儿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他上网冲浪的需求只是了解一下粉丝们都在干什么，平时对电子设备也并不热衷，但他受不了的是—— “柏生。”闻鹤站在房门处，瘫着脸问：“要起床吗？” 柏生：“……” 本来想起的，看到这人的脸恨不得当场过去。 在之前的1号房争夺战中，闻鹤以压倒性优势再次打败了刘谨和封安国，成功入住1号房，房间和柏生就隔着一道墙。 不仅方圆，柏生对他也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我觉得很危险。” 方圆：“！” 震惊了！ 柏生终于开窍了吗？！终于能体会到别人对他图谋不轨了吗？！这简直也太感动…… “我怀疑，”柏生深沉道：“我腕力第一的宝座会被夺走。” 方圆：“…………” 你踏马怀疑到哪里去了啊！！这不对吧！！！ 柏生发现他面色不对：“怎么了？” “没，没什么。”方圆木着脸道：“乖，起床种地了，其他事情不用多想，哈哈，挺好的。” 上次管家还对他的担心很不屑的样子，他很不服气，特意去问了。 结果管家沉吟了半晌，对他道：“其实小少爷，挺迟钝的。” 不是在情商方面迟钝，是他除非自己喜欢谁，不然对任何人发射过来的好感箭头，特别是同性的，都用自己清奇的脑回路，让自己处于一个永远不败的小学鸡反弹状态—— 你发任你发，我自八风不动。 只要我没发现，就没有男人喜欢我。 方圆有时不得不承认，这西内说的话偶尔也有几分道理。 柏生看了眼闻鹤，还是不太待见。他不太待见人从来是不遮掩的，就算旁边摄像机在，他也照样保持本色，“我一会儿去。” 闻鹤面无表情，腿像扎了根似的杵在地上，“一会儿是多久？” 节目组给每个嘉宾都制定了任务，抽签选的，柏生选到的是浇灌草坪，他怀疑节目组暗箱操作，这么小的概率，闻鹤又抽到和他一起，这合理吗？ 柏生一转攻势：“你走了我就去。” 闻鹤毫不接招：“我等你一起走。” 柏生一掀被子：“你好烦啊！！！” 他是真怕冷，小山村昼夜温差大，夜风凉飕飕的，隔着窗户也能进的来，一掀被子底下里里外外又至少三层，甚至还穿着秋裤。 可以说相当不见外了，明明在恋综里边却一点粉红泡泡都没有，穿的活像个年过八旬的山村老妪。 摄影师差点把眼眶瞪出来。 不是说同性恋都很精致的吗？就这样？ 而闻鹤和他对视几眼，倒也没做出什么看法，只是冷着脸过去把他的小被子又掖上去了，“别感冒了。” 柏生真想一脚把他踹翻：“………” 一旁正炯炯有神的摄影师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他现在怀疑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意思就是，跟着拍24小时，能播出去的大概有半小时就不错了 ，看柏生这个态度，他知不知道他面对的是谁的爱啊！ 他面对的可是投资商的爱啊！ 然而，闻鹤还是一副面无表情.jpg的样子，只是略微低头，有些失落道：“好吧，你想晚一点去，那就晚一点吧。” 柏生：“？” 闻鹤：“抱歉，我出现在这里，让你觉得不愉快了。” 柏生：“…………” 又来这招是不是！！！谁管你！！！ 五分钟后，柏生顶着起床气阴着脸，雄赳赳气昂昂揣着小水管出门了，后面跟着闻鹤。 闻鹤的心情看上去相当不错，走路带风，冷峻的面孔都柔和了些许。 摄影师：“…………” 之前哪些人说闻鹤是来治柏生的来着，出来溜溜，看他不把这群人脑袋打歪。一天到晚的不造谣会死是不是？ - 上班途中，是可以跟自己的经纪人谈话的。 柏生有时候犯懒，就会让方圆给自己传工作消息，顺便整理一下近期关于他的舆论，比如现在： “你和剧组的营业工作现在还比较少，大概集中爆发期会在一个月半后，剧集播放完毕，肯定会有相当多的跟组工作，”虽然这段不会播出，但毕竟有人在旁边，方圆也不好把跟沈潜营业说的太明显，“最近的工作除了录制综艺之外，还需要抽空开一个直播，对了，公司那边说有个双人封面，不知道你想不想接。” 柏生拎着小水管，看了眼在后面乖乖保持社交距离的闻鹤，蹙眉道：“又双人封面？” 方圆点点头：“是和……” 柏生还有点不高兴：“我自己拍不好看吗？”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双人封面？ 这话说的太理直气壮，方圆差点噎住，“…最近话题度比较高嘛。” 他也不乐意柏生和别人拍双人封面啊。 特别还是和这个人。 柏生终于问了，“和谁？” 方圆说：“和薄瑜。”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柏生的眉头蹙了蹙，“他？” “本来没想跟你说的。”方圆开始勤勤恳恳地解释，“这个杂志虽然比较小众，但说实话每次出的图都挺精品的，圈内口碑也不错，而且负责的摄影师也是老熟人了，姜同光——她上次就说想再给你拍一次，你还记得吗？” 想起姜同光，柏生嫌弃的神色终于和缓了一些，哼哼唧唧的，“那为什么是和薄瑜？” 方圆又勤勤恳恳啰啰嗦嗦把最近互联网上的美女和野兽事件说了一遍，还有伯伯CP的诞生，以及乐子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拱火，现在都已经进展到打赌柏生和薄瑜再真人线下PK一次会是谁赢了。 听起来好像只是偶然的一个事件，但柏生一向明察秋毫：“节目组没少推吧？” 方圆顿了顿，被他的敏锐惊了一下，才道：“你怎么知道的？” 《一起约会吧2》的制作组老炒作达人了，这波柏生和薄瑜的热度作为本节目第一个有出圈潜力的话题，苗头一开始展现，她们就已经做好准备在背后助推了。 别的不说，那个17名的热搜在榜上挂了一天，还有在话题下尽力淡化二人的对立情况，将其娱乐化成梗的熟悉操作，上次恋综他们也用过，对玩弄CP和嘉宾相当得心应手了，观众被节目组从头到尾牵着走，很多人看完全程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种节目，观众们能看到的，其实都是节目组想让观众们看到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毕竟虽说是恋综，但现在卖卖彩虹CP炒炒话题也挺好的，比如现在节目组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闻鹤是来体验生活的，他的镜头这边极有可能不太能播，就算能播，节目组也不敢拿他炒CP，于是决定，男方嘉宾这里推薄瑜X柏生，女方嘉宾这边推刘韬X石向真。 两个都是死对头类型，用的方法也大同小异。 柏生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我就知道。” 方圆很欣慰地看向自家艺人。 没想到，在经过这么多次的风雨后，他终于厘清了这残酷娱乐圈的水深火热，终于明白了这圈子里的隐藏规则，终于了解了节目组的千层套路…… 柏生道：“我的粉丝，眼光没那么差，把我跟薄瑜凑一对。” 方圆：“…………” 也、也行吧，自信的男人最美丽。 “薄瑜那边公司已经接了，现在正在征求我们这边的同意，”方圆倒是对薄瑜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对方公司能同意，薄瑜肯定也同意了，不知道这人又要作什么妖，“你觉得呢？” 柏生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睫毛颤了颤，好像在评估什么。 小水獭少见的严肃神情出现了！方圆莫名有些心虚：“……突然这样子看我干什么？” “圆儿，”柏生拉长了声音，“其实是你想去的吧？” 去见摄影师姜同光。 “什、说什么啊，”方圆突然被戳中少男心事，黝黑的脸通红：“没有的事，还是以你的想法为主啊！” “这样啊……”柏生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直到卤蛋羞愤到差点钻到地里，才道：“你想去，那我们就去叭。” 尾音上挑，还挺揶揄。 方圆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人现在是拿自己开涮，差点头顶冒烟：“你你你你你——” 前面的二人在打闹。 欢欢喜喜，一派青春活力。 后面的闻鹤和白手套一前一后走着。 一片死寂，好像全无生机。 白手套：“……” 忍住，他一点也不羡慕，他一点也不羡慕！ 闻鹤的目光一直落在柏生身上，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不讨厌我吗？” 白手套不假思索：“啊？原来你知道啊？” 闻鹤：“？” “不、不是！！”白手套蓦然惊醒，差点吓出屁来，“我的意思是，您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奇怪了。柏生那不是讨厌你，他只是因为之前的一些误会对你有不太好的印象——这不是因为您本人的性格造成的，当然不能称之为讨厌。” 闻鹤：“。” 也，有几分道理。 白手套松了口气，脑筋开始极速转动。 已知，柏生现在对于闻鹤频繁且莫名地出现在他面前已经起疑了，其次，闻鹤现在对于柏生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还帮倒忙—— 哦！ 白手套当机立断，“或许，在这个节目里，您有什么别的嘉宾做不了的事情？只有您能做那种，这才能体现出竞争力。” 这个思路很对。 闻鹤沉思了半天，点头。 白手套见他开窍了，狂喜：“什么？” 闻鹤：“我能让这个节目不能播。” 白手套：“…………” 没救了，真的，埋了吧。 ……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草坪，才发现节目组给这个任务安排了不止他们。 除了刘谨之外，四个男嘉宾齐聚一堂，手里还都拿着水管、水枪什么的。已经到了中午，秋老虎时节的阳光火辣，柏生已经把外套脱掉了，只穿一层薄薄的衬衫，还是觉得有点热。 节目组笑眯眯的站在一边，开始给四人布置任务。 柏生一听完，就知道节目组又开始了。 表面上说是划分出四块地界各自浇水，谁最快谁胜出，但规则又说可以用工具干扰他人阻止任务完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就是想让他们打水仗吗？ 这大中午的，大家都只穿了一件薄衣，被水沾湿了肯定会贴在身上，这是变相给观众发福利呢，难怪叫的都是男嘉宾，一个女嘉宾都没有。 试想一下，几个帅气的男嘉宾在阳光下你追我赶地打水仗，薄薄的衣服下展露出肌肉优美的轮廓，那个画面一定很吸引人。 封安国自从听到规则开始，唇角就没下来过。 他一向是对自己的身材非常有自信的，相信这一段如果播出，任务完不完成无所谓，人气这块绝对是他独占鳌头。 薄瑜和闻鹤都在看柏生。 主要是，薄瑜都拍过那种光上身的写真，闻鹤的锻炼习惯也是一直保持的，但柏生自从出道以来，似乎很少有这种需要裸露一定程度身体的场合。 方圆在旁边，不由得目露担忧。 节目组多少有点针对的意思了。 而节目组的险恶用心，更是体现在了之后的分组上，两两配对，柏生和闻鹤一组，封安国和薄瑜一组——这样谁都知道，薄瑜绝对会抓着柏生不放。 “水枪已经发放好了，”主持人的声音带着些促狭，“看大家的眼神，都对胜利非常的渴望！到底谁能拔得头筹，我们就拭目以待哦~” 他们当然知道柏生能看出来了。 但那又怎么样？他不高兴又如何？规则允许，难道他说不录吗？还是当场撂挑子？ 上一季有个嘉宾脸色都变了，最后还不是只能在摄像头前面强颜欢笑，明星这个职业就是这样，在镜头面前好歹要保持形象，投鼠忌器这个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担心柏生会不配合，而且投资商都没有说什么，轮得到他来说话？ 果然，众人的视线中，柏生面不改色地接过了那把袖珍小水枪，平淡地笑道：“明白了。” 方导演推了推眼镜，满意地笑了。 挑战一开始，封安国就先发制人，非常“不小心”地率先弄湿了自己的衣服，露出结实的轮廓来，最后更干脆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四处跑，闻鹤面无表情地攥着那把蠢水枪，方圆十米之内无人敢近，就怕稍微飙到他一点，第二天就被扫地出门。 闻鹤在那百无聊赖地站着，柏生不理他，他本身也对这种游戏毫无兴趣，就在此时，他余光看见了白手套在给他疯狂打手势！ 那叫一个焦急啊，脸都快变形了。 闻鹤：“……哦。” 他明白了，他开始缓缓向柏生那边平移。 效果显著，封安国一个回马枪，哆嗦着把对着柏生的手收了回去，转而攻击薄瑜。 薄瑜突然被友方痛击：“？你有病吧！我是你队友啊！” 而柏生，柏生相当自在地蹲在地上，好像世事都与他无关，仿佛他真的只是在做给草坪浇水的工作，而这时，万众瞩目之中，薄瑜走了过来。 他举着水枪，目的相当明确。 方导满意地点头。 对，没错，就是这样！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虽然闻鹤也在这边，但经过小助理的补课，薄瑜是知道的，闻鹤其实是和他同一立场的——两个人都同样想要对付柏生，所以无须在意。 “柏生，”薄瑜在过来之前，提前将自己领口边的收音麦给拿掉了，他笑得很恶劣，颇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忍了这么久，你很辛苦吧？” 他已经完全知道了，那些网络上流传的风言风语，包括给他们两人拉CP的言论，都是柏生那边派来的水军，来特意炒作的。这也就算了，还特意说什么要双人封面？他特意调查过了，那个邀请的摄影师和柏生是熟人，这就能推出绝对是柏生要求她来邀请自己的。呵呵，已经忍不住到这种公私不分的程度了吗？ 果然，他一开始就说的没错，这种人上综艺就是目的不纯，之前的行为都是欲擒故纵，亏他还真以为…… 薄瑜径直走到柏生三步之外，笑道：“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四面八方拥簇着的镜头下，他那抹痞笑又坏又野，带着青涩的气息，尤其让人怦然心动，制作组在监视器后，满意地不知说什么好。 没错！就是这样！接下来继续按着规划走…… 闻鹤神情冷硬地打算起身时，柏生突然叫了他的名字，“闻鹤，让开一下。” 闻鹤：“！” 这，这还是柏生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叫他的名字。 他移开了。 薄瑜嗤笑一声，完全看穿了对方这小心机：“怎么？你还打算跟我单独相处是吧？” 柏生：“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薄瑜：“？什么东西？” 他并未放下警惕心，紧紧攥着水枪，往前试探性地走了两步，这个射程，水枪也能轻而易举的躲开—— 就在此时，柏生轻轻把身子往旁边一让，露出了他捂在草坪里，一直藏得好好的“大宝贝”。 那是一根又粗又长的农业灌溉用水管，也不知道被捂了多久，骤然失去了一直压制着的力量，水流瞬间急速腾跃而出，对准管口就是一个暴冲！ 薄瑜甚至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迎面飞来的巨大水流打的差点当场物理失忆：“呜嘎！！！” 近在咫尺的封安国拎着小水枪，人傻了：“？” 不是说好用水枪的吗？！小伙子你够武德充沛的啊！！ 柏生在死寂中先打出了一串开场暴击，成功将敌方眩晕后，非常冷静地拎起水管，开始用一个成熟消防队员般的专业姿态，对薄瑜进行一个全方面的输出，一边冲，一边冷酷地说：“我给过你三次机会，你没有珍惜。” 薄瑜在漩涡里挣扎，话都说不出来：“救——救——” 谁来救救他？！节目组人都死了吗？！ 节目组人没死，节目组人傻了：“…………” 特别是看见闻鹤站在柏生旁边，非但没有阻止，还见缝插针地用小水枪往薄瑜脸上喷，成功做到了一个全方面覆盖，“biu。” 非常精湛的混合双打！good job！！ “既然找打，”柏生拎着水管，面无表情道：“我就满足你。” 摄像机仍在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而懵逼的摄像师也不得不承认，柏生现在的表情相当帅气。 即使背景音里，薄瑜仍在惨嚎：“救命啊————” 方导演：“………………” “差不多可以了，差不多可以了柏生，”她颤巍巍阻止的声音带着点虚，“我们要拍的是打水仗，不是打落水狗。”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 别的明星不高兴，还是会勉强自己拍下去。 ……但是柏生不高兴，他就会让节目组高兴不起来。 第49章 突破进展 Chapter.49 游戏最后理所当然地以柏生这方的大获全胜告终。 节目组甚至没敢等柏生停手, 就火急火燎地宣布了结果：“好了！好了！柏生，你赢了！好了，不要再冲他了, 他已经……” 柏生大发慈悲地停手时, 薄瑜整个人真的像一只恍惚的落水狗, 躺在地板上只能赫赫喘气：“……” 方导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该把人送医院了。 农业灌溉水管虽然和消防水管没法比, 但那个冲力也绝对不小，特别是一开始薄瑜猝不及防地被一个暴击，不夸张说，脑浆都差点被打出来, 已然不知天地为何物。 而且节目组这边还抱着侥幸心理查看了一下刚才的画面，薄瑜那儿一开始就没声音了也就算了, 柏生刚站起来那会儿，说了什么话根本听不清楚，只看得见他的嘴唇张合，视频里全是水流打在薄瑜身上吨吨吨的声音。 次次重击！ 卑微的摄影师在后头默默问道：“导演，这个是可以播的吗？” 方导演：“…………” 之前说他们是《爸爸去哪儿2》也就算了，她现在算是怕了, 感觉再这样下去，这节目迟早被柏生玩成《我是特种兵》。 柏生将水管团团卷好, 面不改色地说：“闻鹤, 我们走。” 闻鹤也把水枪收好, 面不改色道：“好。” 两人也没管节目组，节目组也不敢管他们，就这么迎着太阳哒哒哒走回屋里去了, 宽阔的草坪上, 只留下了一个死鱼般的薄瑜, 和傻到现在还没回过神的封安国。 众人对视：“…………” “下次，”方导演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们还是避开柏生吧。” 主要是柏生，他走的路子和一般明星是不一样的。 一般明星就算对方跳脸了，但在娱乐圈里，谁先失态谁就失了底气，所以大家一般都会先选择隐忍，之后再找寻时机阴人——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但柏生不一样。 柏生从来不记仇，向来都是有仇当场就报了。 而且他是娱乐圈绝无仅有的□□体验派，主要表现在，其他人的勾心斗角和战争都体现在对心灵上的打击，他不，他要打击就精神物理双重打击，看薄瑜来上个节目，身上至少被霍霍出来五处伤，就没有全身完好的时候。 ……方导演看着还在地上的薄瑜，不由得油然而生了一种很不尊重的想法。 都知道柏生肯定要揍你了，为什么还要一次一次地缠上去？ 如果让粉丝来说，粉丝的滤镜会让她们觉得这只是小学男生引起注意的方式，好可爱哦，但是以柏生的角度来讲，就是人欠无需天收，他自己能收。 薄瑜。 方导演抿着嘴，突然想，你丫不会，也是个诡计多端的M吧。 现在这世界真可怕。 - 走在回屋的大路上，方圆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柏生，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后面的白手套：“？” 你认真的吗？ 就算是薄瑜下意识地反抗，也都被闻鹤挡住了啊，现在柏生身上干净的要命，一滴水都没被沾上，哪里有一点能受伤的样子？ “有。”柏生斩钉截铁的应，“看到薄瑜的那一刻，我的眼睛贬值了。” 方圆立马皱起脸：“哎哟——这也太——” 好像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我们亲亲宝贝也太可怜了，竟然受到了如此严重的打击”。 白手套：“…………”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到底师承于谁？？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柏生这性子谁惯出来的，看来答案已经相当分明了。 摄像师原本还在后面鬼鬼祟祟地想要跟上来，闻鹤正垂着眸拧掉自己衣角上的水渍，察觉到动静，冷眼看了过去。 摄影师被吓得当场僵直：“！” “方圆，”柏生拎着团好的小水管，看着远方的太阳，氛围之下，突然有感而发，“我是不是，看起来太好欺负了。” 不然为什么，薄瑜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来烦他，他难道看起来如此软弱可欺？ 即使是方圆，这话他也没法接：“…………” 孩子。 你要是还好欺负，这个娱乐圈就没有谁不能欺负了。 出乎意料地，闻鹤开口了：“是的。” 柏生转过脑袋，脸上有些困惑：“唔？” 闻鹤面对着他难得不夹枪带棒的视线，心头有些雀跃，但面上仍是不显，只启唇道：“你还是太善良了。” 柏生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夸自己善良，眯了眯眼：“为什么？” “你是柏家的人，本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报复回去，比如现在，只要你想，你完全可以让薄瑜扫地回家。”闻鹤垂头看他，一双眸子点漆般不动声色，说话的语调是平淡的，“只是你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不太光彩的手段，你一直在用你自己的方式来应对。” 柏生本人都没想到竟还有这种角度的彩虹屁，登时一愣：“啊？” 他张嘴时，那两颗小虎牙只露出个小尖，眼睛微微睁大，看上去竟然有点呆呆的可爱。 闻鹤心头一热，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于是立马打蛇上棍，“包括我之前，一直都认为用手段是正确的。但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之前的我错了。” 像柏生这样的人，当然看不起他之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样子。 二人对视，万籁俱静之间，清风拂过，唯有白手套的一声抽气无比明显：“嘶——” 草。 这怎么回事？！ 老板他离家出走二十多年的情商终于在这一刻回家了？？ 闻鹤见柏生脸色肉眼可见地没那么紧绷了，心里暗暗决定，回去一定要把那几本《邪王追妻：傲娇老婆你别跑》、《重生之我是好男人》、《老婆一声大破天》给再温习几遍。 比《说话的艺术》要有用多了。 柏生被这么长篇大论的当面彩虹屁，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你说的也对。” 闻鹤唇角微弯，“如果你不想，可以让我来……” 柏生斩钉截铁：“我马上打电话给我爸妈，让他们把薄瑜赶出去。” 白手套：“？” 才刚夸完你善良！！你这样老板怎么有台阶下啊！！ 但，老板果然是老板，闻鹤甚至面不改色，继续尬吹：“对，你的行动力非常果断。” 柏生：“我要把他挂在热搜上整整一个月！一天一个黑词条不重样。” 闻鹤：“先从舆论下手，正确的选择。” 柏生：“我要把他的工作都弄没，让他每天只能闲着抠脚。” 闻鹤：“然后抓准命脉，准确的判断。” 柏生：“我要让他再也不敢来烦我。” 闻鹤：“最后达成结果，明确的目的。” 白手套：“…………” 方圆：“…………” 在此时，二人的神情竟奇迹般的重合了。 目瞪口呆.jpg。 柏生终于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在闻鹤的肩膀上轻轻一拍，“你这人，能处。” 他带着方圆哼着小曲溜溜达达走了。 闻鹤和白手套还停留在原地。闻鹤看着他的背影，神情隐忍。 “老板，”白手套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还好吗？” 没想到老板对柏生的感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仅仅一句话，就让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我很好。”闻鹤瘫着脸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这里不是很好。” 白手套：“？” 闻鹤：“好痛。” 白手套：“？？” 闻鹤：“但是还可以忍。” 白手套：“………………” 老板，你真的没救了老板。 与此同时，女方嘉宾们正在另一个山坡坡上放羊。 她们其实隐隐约约都有听到小道消息，说是节目组不做人，肯定会别出心裁地为难嘉宾们，但到目前为止，她们都一片风平浪静，甚至连男方嘉宾们的脸都没见到过几次。 周忆宁一手给小羊喂东西，一手托腮望向远方—— 不知道柏生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负责拍摄这边的摄影师也一副很悠闲的姿态，刘韬和石向真正礼貌地假笑着，开始互戳痛处： “上次的红毯，你怎么没有去呀？” “哈哈，主要是当时赶不上当季的礼服，就干脆不去了，反正也不缺这点曝光，要是让我在上面穿过季的衣服，那的确是不如不去。” “咦？我记得你之前不是穿过DP家的秋冬旧款吗？” “……哈哈，你记性真好，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说起来，你之前那个绯闻男朋友是真的吗？虽然我也觉得是记者在捕风捉影，但是毕竟你现在来的是恋综……” “放心，我是单身。” 掺和不进战斗中，俞子昂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周忆宁一起往山脚下望。 “忆宁，”俞子昂和她年纪相仿，两个人走的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她说话似乎都带着股大大咧咧，“明晚就要发第一印象短信了，你准备给谁发啊？” 周忆宁循声望过来，挺温和地笑了笑：“你呢？” 她肯定是要给柏生哥哥发的呀。 “我啊。”俞子昂说：“虽然节目组说只能发给一个人，但我想多发几条应该也是没有关系的吧，她们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她话说到一半，两个人就看着山脚处，男方嘉宾活动场地，被抬出来一个人。 是真·被抬出来的，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幸好还没盖白布。 她们看不清楚是谁，但俞子昂下意识住了嘴，咽了咽口水：“不是吧？！” 节目组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了吗？！ 一个恋综能玩出这种花样？！ 周忆宁眼神紧紧盯着那个人，皱起了眉头。 俞子昂原本还挺害怕的，但是看这个清纯美少女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心头豪气涌动，还是忍不住开口安慰，“没事的，忆宁，如果真出什么事情，节目组肯定早就中断录制了，说不定只是有人中暑……” “太好了。”周忆宁终于舒了口气，转头道：“不是柏生。嗯？你刚刚说什么？” 俞子昂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你踏马原来担心的是这个啊！！ 有没有点人道主义精神啊你！！ - 没过几天，似乎是被那群在评论区里撒泼的粉丝们吵的受不了，辽远娱乐最终还是决定让柏生在录制恋综的间隙开一次直播。 这还是柏生第一次采取这种线上面对面的方式，直播还没开，闲的抠脚的大伯们又在底下开始版聊。 「听小道消息说恋综拍摄的不是很顺利……捏……」 「早就知道了啊，有那两个人在怎么可能顺利啊，咱宝说不定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受尽欺辱谁懂、、一想想小水獭被按在地上锤只能露出白肚皮嗷嗷叫的可怜模样我的眼泪瞬间从嘴角喷出来了」 「楼上那位老师过火了。。。停，s」 「你们到底都哪里来的小道消息？这样透露拍摄进程是不是太过分了？道德在哪里？法律在哪里？保密协议在哪里？做人的底线在哪里？地址在哪里？联系方式又在哪里？」 「说句老实话，要么咱别拍了得了。现在没拍到多少镜头还好，按那个节目组的尿性，之前有个小花不想配合在上面黑脸了，然后成品就被一通恶剪，有些人是真的不行……」 粉丝们没法从官方渠道得到柏生的消息，只能到处找，结果回来一对，发现彼此收到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什么在恋综上大打出手啊，什么差点被抬出去了啊，什么还特意把麦关了讲话啊，什么被节目组刁难啊…… 要不是今天柏生能开直播，说明他不是被抬出去那个，粉丝们都要心疼死了。 方圆在一旁看着，总觉得这群粉丝跟周忆宁的心态真是无比接近：“……” 就是她们好像从来不觉得柏生有问题。 方圆有时候都感觉，哪怕什么时候柏生独自一个人在娱乐圈上演《全武行》，她们也还是会喊着小水獭宝宝抱抱真可爱嘴一个，非常恐怖的一个群体。 而且大伯们从来不会帮着柏生去哪里冲锋陷阵——这事儿柏生自己就干得了，不用她们操心，说句实话，自从柏生上恋综以来，她们好久都没和其他人吵过架了。 别的人是，你骂我，我骂你，我们哥哥睡一起。 柏生是，你骂我，我骂你，能动手他就不逼逼。 很全能的一位宝藏明星。 柏生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他正在努力地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他现在正坐在pad前昏昏欲睡。 公司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但没想到郊区这儿信号不太好，调试了半天都没调试清楚，现在一群技术人员正在旁边呜呜喳喳热火朝天地讨论，柏生坐在小板凳上，真感觉自己困到上下眼皮子打架了。 他昨晚没睡好，又被方圆教育了半天，现在还在生闷气。 明明是别人要来招惹他，为什么还要说他？ 他很生气，他现在不想理方圆了。 方圆在旁边接电话，声音有点惊讶，“啊？双人封变成单人封了？是对面公司吗？不是？杂志社主动要求的？……为什么这么突然？” 柏生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正午的天，阳光透过窗隙洒进屋里，空中泛着细小的尘埃，为了直播视野好，他的小板凳后边是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背景墙，所有人避免入镜，都绕着他走。 柏生困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在这时，好像听到了一声细微的提示音。 他没多注意。 两点半时，直播间突然毫无预兆地就开了，小粉丝们愣了一下，连忙涌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柏生对着镜头打完哈欠，睡眼惺忪的样子，呆呆看着镜头。 眼角还带着泪花。 也没说话，就是看着，在发呆，好像不知道直播已经开了。 这还能忍？！简直就是暴击，才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直播间的人次就到了几十万，弹幕里群魔乱舞： 「啊啊啊啊啊啊！！妈妈的好大儿！！！困了就去睡觉吧不要强撑了！！！」 「宝是不是不知道直播间已经开了啊？弹幕好像也看不见，旁边还一大堆人的声音，调试出错了？谁提醒一下经纪人？」 「先别说了，铁血婶婶集合！小水獭什么时候跟我们替替营业啊，咱就是说B站你俩的CP向剪辑都上榜一好久了[对手指]剧一播完就马上营业好不嘛」 「婶婶已经是过去式！伯伯才是支棱起来了！美女和野兽谁看了不说一声绝！你没看柏生上恋综都不带你替？这说明他根本不想营业！」 「没有人觉得刘谨和柏生也蛮可爱的吗？傲娇小橘子和淡定大美人，CP名还很好听，谨柏燃」 「……你妈楼上别笑死我啊！！！干嘛带别人大名我真的会乐、、」 「忆宁MM和柏生也很好啊！虽然妹妹刚成年，但咱们搞个亲情向不好吗，兄妹忆生忆起走了[爱心][爱心][爱心]」 「伯伯伯伯伯伯伯伯伯伯伯伯伯伯！」 「婶婶婶婶婶婶婶婶婶婶婶婶婶婶！」 「刚进来，哥几个又在拍乡村爱情呢？」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柏生本人终于困得打了个盹，脑袋往下跌，眼看着下巴就要重重撞在木桌上，就在此时，从旁边骤然伸出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托住了他的脸颊。 那只手骨节修长，肤色白皙，线条利落优美，腕上系着表带，青筋微微浮现出来，也不知道是他的手太大还是柏生的脸太小，用一只手差不多就包住了柏生的整个脸颊，食指微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很绅士地放在了旁边，小心地避开了柏生的嘴唇。 直播间的弹幕停滞了一瞬。 柏生困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时忍耐度要比平时好几倍，他没磕到下巴，只是稍微睁了睁眼，歪头看镜头外的人。 啊，是闻鹤啊。 他之前刚把闻鹤从“讨厌的人”名单中拖到“这家伙能处”的名单中，这会儿也没有很抗拒了，甚至用脸颊肉微微蹭了蹭闻鹤手上批阅文件生出的老茧，迷迷糊糊道：“谢谢……” 镜头里那只手肉眼可见地一颤，却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没动。 柏生靠在他手上，一转眼又睡过去了：“呼……” 静止三秒后，弹幕瞬间又爆炸了： 「我超，这是谁的手？这是谁的手？？」 「捏妈，我守在旁边眼都不眨也不一定能接到吧，这不是一直在盯着？而且柏生好像也蛮习惯的样子，谁嗑晕了？？」 「和薄瑜比对了一下，暂时没在节目里能对上号，不会是工作人员吧」 「很好，以后你就叫手哥了」 「什么快手极速版……」 「快手极速版X柏生，想好了，CP名就叫极柏」 「……你们他妈不要破坏我嗑CP的心情好不好！！！再给我乱起名字试试看！！！」 闻鹤站在镜头外，对上一旁管家明显不太友好的视线，神情却是平静无波的。 ……啊。 他只是冷静地在想。 好软，好可爱。 第50章 小电驴车座加更 Chapter.50 方圆在旁边, 是第二个察觉到异状的。 草！ 这短短的五分钟内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想象得到那群缺德粉丝要怎么舞了！！ 他一个箭步上去先把直播间关了，盯着闻鹤的手，心里的防空警报瞬间拉响！ 危险危险危险！ 就当他忍不住想要上去时, 才发现一旁的管家也看着那边, 目光相当沉着。 “？”方圆真是不明白这个人在想什么了，“喂！你看到了你也不去制止一下？” 管家站在原地, 只道：“不用我。” 方圆没懂什么意思：“啥？？” 闻鹤的虎口处感受到柏生浅淡的呼吸, 他感觉自己漂浮在云端,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就好像哈利波特骑着扫帚在天上飞—— 直到三分钟后, 柏生彻底清醒了, 一转头发现闻鹤托着自己下巴, 立马翻脸不认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闻鹤愣住：“什么？” “手拿开。”柏生皱着眉把下巴挪开了，脸上出现了一丝抗拒，“我跟你不是这种能摸脸的关系。” 多奇怪啊。 闻鹤手里一空：“…………” 一旁的白手套：“…………” 苍天。 他好像听见了老板心碎的声音。 方圆看了眼管家, 发现管家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不由得满头问号：“你怎么知道？” “多观察。”管家平淡道：“小少爷在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对环境忍耐度比较高，这个时候可以轻易捏……不是, 可以接近。但是刚醒的时候最好避开。他容易生气。” 方圆目瞪口呆：“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把闻鹤放进环境这个分类里面, 人家可是投资商啊。” 管家转头看他, 神色自然。 好像在说：小水獭面前, 人人平等。 方圆：“…………” 完了, 竟然好有道理。 方圆揣着自己急速碰撞的小心脏，就差拿小虎队冒险卡来看粉丝们的评论了, 但鲁迅曾说过, 你担心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 所以当他看到评论区里满屏的“极柏、极柏站起来了啊啊啊啊！”时，差点眼前一黑。 不过幸好—— 他转头看了眼默默离开的闻鹤，松了口气。 按照闻鹤刚才的位置，应该在镜头中只露出了一只手，想也想得到，他如果真露脸的话，极柏这个CP接下来的发展就十分明晰了： 第一天，摸下巴。 第二天，结婚。 第三天，快进到离婚，真相是假。 第四天，复合。 第五天，怀崽跑。 第六天，所有人都知道闻鹤和柏生Mt Be一对了，他真的不想极柏这个CP名在互联网上到处撒野！是会被清朗的知道不知道！ 就算方圆对闻鹤再没有好感，他也必须承认，在闻鹤的脸面前，什么薄瑜、什么沈潜，那确实都不够看。 幸好这人在柏生面前脑子容易短路，不然他真怀疑哪天柏生会被拐跑了。 柏生看着pad，有点懵：“刚刚直播了吗？” “是啊是啊，直播了。”方圆没好气道：“现在全部人都知道你在野男人手心里睡觉了。” 全部人都看了过来，他们的重点都在“野男人”上，但众所周知，柏生的重点在此时总是如此离奇，他可还在生气呢：“睡觉怎么了？为什么不许我睡觉！我昨天冷的睡不着，你还要教训我，我现在睡觉怎么了？” 方圆一整个哽住：“……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教育你。” 柏生满意了。 终于到了三点，直播间再度正常开放，方圆没打开直播间的弹幕选项，先特意叮嘱柏生：“不要随便读，也不要随便回答问题，你的粉丝什么德行你自己知道。” 柏生还用他提醒？ 结果小粉丝们再次涌进直播间时，一进来就直面柏生那拱到摄像头面前来的小嫩脸蛋，睫毛长的差点戳到镜头，近到连脸颊上那一点点淡色的小痣都看得见，“我怎么看不见弹幕啊？” 旁边卤蛋的声音气急败坏地传过来：“坐好！靠那么近干什么？我还没开你怎么看得到？！” 众大伯：“…………” 直接升天了，勿cue。 - 柏生的这场直播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直播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他其实也没整什么活儿，但一个半小时一点也不无聊，甚至还有很多后面进来为了看热闹的别家粉，他们看到了柏生粉丝剪的互怼视频，差点笑死： 【不要香菜不要葱】：宝，来嘴一个嘴一个嘴一个＞3＜我刚吃过坚果 柏生：“不要，你自重一点，我们不是这种能嘴的关系。” 【heitui】：谁教你下午三点开直播的？我要上学还偷偷带手机很辛苦知道吗？ 柏生：“学生就好好上学，没事看什么直播？我把你直接踢出去。” 【大家都是我的好爹咪】：宝知道极柏是什么意思吗？ 柏生：“什么极……哼哼，想骗我，我已经不会再上当了。” 【我们都是木头人】：什么时候有新广告？什么时候有新代言？什么时候有新剧？什么时候进组？剧本选好了吗？平时和替替私下里有联络吗？ 柏生：“不要查户口，烦啦！！” 最后的半个小时，柏生不让粉丝们送礼物，粉丝们就用道具一直换那个贝壳特效砸他脑袋，柏生勃然大怒，试图关掉特效开关未果，被砸了半个小时，直到下播还感觉自己的脑袋是肿的。 方圆在旁边看着观看人次从几十万到几百万，又对比了一下近期明星直播数据，TOP癌的心又被狠狠满足了。 呵呵，没有谁能抵挡他们家艺人的魅力！ 下播之后，柏生不计前嫌，问方圆：“她们说的那个极柏到底什么意思？” 方圆面不改色：“就是一句话的缩写，可爱的极致是柏生。” 柏生：“你在骗我吧？” 方圆：“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柏生又去问管家，“他说的是真的？” 管家点点头：“是的，小少爷。” “好了，你在骗我。”柏生一向会举一反三，“因为管家不算是中国人。” 方圆：“…………” 要不是今天直播效果这么好，他真想狠狠地捏柏生的脸。 直播过程中，公司那边也没闲着，在给柏生的粉丝做预期总结，发现现在这个阶段，他的小粉丝们主要的期望就是： 1.多拍物料，柏生连续进组和录制综艺，基本没有在外面跑活动，很难看到新鲜照片 2.《江山困》已经播放到白热阶段，多和剧组成员互动，观众们都很想看演员私下的小剧场 3.保护好自己，不要被别人欺负了 “……”即使是方圆，看到最后一条也忍不住吐槽，“这一条着实有些没必要了吧。” 不过新物料。 方圆想，最近有那个单人封面，是时候得安排个时间去了。 公司甚至还总结了近期关于柏生的CP趋势，果然竹马打不过天降，婶婶被伯伯摁在地上打，还有一小撮柏生和封安国的，柏生和刘谨的，柏生和周忆宁的，目前看来，恋综里的男嘉宾只有闻鹤查无此人。 方圆觉得，这也未必不是个好结果。 毕竟闻鹤，他作为一个男妈……不是，作为一个经纪人的角度来看，是真的不靠谱。 不靠谱的闻鹤此时又站在山坡坡上，隔空眺望远方：“…………” 白手套在后头吹冷风吹得蛋都快掉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老板，你有心事。” 闻鹤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白手套：“……” 你丫不就是又被拒绝了吗！至于这么伤心吗！人家也没说错啊，你跟他本来就不是那种能摸脸脸的关系。 占了便宜不偷着乐，还在这心碎呢。 但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说，毕竟人终有一死，但活久点总归是好的。 闻鹤独自eo了半天，才缓缓启唇：“我不懂他。” 明明之前还那么软，那么可爱，靠在他手上呼呼睡觉，为什么一醒就变了个人？ 动物世界里的水獭都不这样。 “老板，一个猜想，不一定对。”白手套在后头夹紧了腿，“有没有可能，当时柏生他睡迷糊了。” 闻鹤：“？” “就是说，”白手套尽量委婉了用词，“如果当时接住他下巴的是方圆，他也会说谢谢的。” 闻鹤：“。” 白手套又道：“如果是那位管家的话，他也会是那个反应的。” 闻鹤：“好了。” 白手套：“？” 闻鹤：“我不想听这个。” 白手套：“………………” 你这不是对那个管家相当在意吗！！之前还内涵人家四十岁是长辈！！ 闻鹤沉思半晌，做下了一个重大决定：“我要上那个双人封面。” 白手套一愣：“您不是之前说柏生缺少单封资源，所以把人撸掉了吗……” 原来这还是双重标准。 闻鹤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薄瑜不行。” 白手套：“那……” 闻鹤，“我行。” 白手套：“…………” 现在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也是很少见了，老板。而且你之前不是连商业杂志采访都不上吗！！拍过照吗你？！ 他真的好担心闻鹤跟柏生去拍封面，结果就站在别人旁边顶着“= v =”剪刀手。 ……会被柏生美美丢出棚外面去的吧。 - 与此同时。 A省，闻家。 闻萧正在困惑为什么自己给大哥发短信从来都没有回复，就听到外边又传来了他妈的声音：“啊……” 闻萧：“？” 又开始了是吧？ 他一个箭步冲出去，果不其然，闻母正对着屏幕里那个一分多钟的视频姨母笑，嘴角就差提到太阳穴去了。 那是柏生的粉丝们制作的视频，柏生正被托着下巴呼呼大睡，一呼一吸的，睫毛颤颤。 这才多久，他们家已经堆满了柏生相关周边，他乍一看，现在沙发上多出了一座小水獭塔，被精心堆成爱心的形状。 那本来应该是闻父泡茶的位置啊！ 闻萧吞咽了一下，视线在家中疯狂逡巡——终于，他在地面上找到了他淡定的爸爸，正盘腿坐着泡茶。 乍一看还以为是他们家哈士奇呢，只露出来一个花白的头顶。 闻萧终于忍不住了：“妈！！你够了没有！！” 闻母没出声，闻父反倒平静道：“你喊那么大声干嘛？” “爸！”闻萧觉得自己的精神污染症状真是一天比一天严重了，“你就看着咱妈这么买？这一堆东西明明都没什么用！” 出门能看到水獭，进门也能看到水獭，还有柏生的等身立牌？！大晚上看见差点迎风尿裤腿上！ 闻父：“你以后挣钱不也给你媳妇花？” 闻萧：“……这能一样吗！！” 父子两人在说话，闻母却依旧很反常地看着屏幕。 她的心情在今天达到了一个巅峰状态，因为她发现了—— 那只手的主人到底是谁。 终于，闻母终于出声了，嗓音很缱绻：“小宝。” 闻萧：“？” 他突然感觉大事不妙，上次他妈这么叫他，还是高中时期他逃课去夏威夷学开直升机，当晚差点被他妈光着裤衩扫地出门。 “我不再强迫你了。我发现，柏生其实从另一个角度上，也可以成为我的儿媳妇。”闻母微笑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能成为你的嫂子？” 闻萧：“？？？？？？” 放什么猪屁！！！ “妈，你疯了？！你在说什么鬼东西！！”闻萧真是越来越不懂他妈的精神状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他有多恐同！” “有没有一种可能，”闻母脸色丝毫未变，“他不是恐同，他只是恐你。” 闻父表示赞同：“嗯。” 闻萧：“……………………” 妈。 你好会说呀。 第51章 给我坐好 Chapter.51 闻母表面上云淡风轻, 但实际上她内心的激动无人能懂。 她在看出那只手是她大儿子的时，差点弹跳起来绕城三圈，谁都不懂她的感受。 闻鹤, 从小都是一个问题孩子。 当然, 对于闻母来说，他的问题不是在于他的成绩不好, 或是在于他的不听话——闻鹤一向在别人眼里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自小到大成绩都优异到不行, 但闻母总觉得，这孩子有时候有点太没人气儿了。 高中时期, 青春年少, 少年情愫懵懂, 眼看着他弟闻萧都背着自己牵了好几个女孩儿的手，闻鹤还是几年如一日的冷感。 闻母一直觉得，闻萧脑子虽然不太好使, 但至少长的挺好看的, 靠着这个坑蒙拐骗偶尔也能迷倒几个女孩儿，闻鹤的脸在当时的私立高中可以说是鹤立鸡群，喜欢他的人不少, 但闻鹤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只会把每天收到的情书妥善放好, 然后回家面无表情地交给亲妈, “给你。” 闻母哽住：“你……不看吗？” 当时的小闻鹤身量瘦长, 肩骨挺拔, 已初具现在的面瘫脸风采：“不能早恋。” 之前闻母这么说，是怕他们光顾着谈恋爱不学习了, 现在她恨不得把自己当年的话吞进去：“就……其实偶尔也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 少年人喜欢几个人多正常啊！ “天性？”闻鹤把情书堆往她手里一放, 面无表情地回房间学习去了, “谈恋爱浪费时间。” 闻母：“……” 这要是别人，她这时候应该会在心里说“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但这是她的儿子。 而且她也清楚，闻鹤没有在说谎。 但这还不是终点，闻母看着闻鹤一路从高中到大学毕业，别说女孩子了，就连个稍微亲密一点的对象都没有，她逐渐开始慌了。 怎么会这样呢？ 就算他不主动，也绝对会有人主动的啊？难道一个都没有坚持下去吗？ 后来她考察了才发现，闻鹤是那种会在对方发“早安”时真的回复“暖她一整天”的类型，情商低的如同东非大裂谷，后来，她也就心思淡了。 但现在。 现在不一样了！！ 闻母看着视频里那只手，虎口处有一颗小小的痣，别人可能一晃而过看不出什么，但她却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闻鹤的手。 难怪他天天跑到剧组去“视察”。 难怪他最近常常不着家。 难怪他要上恋综，原来是因为小水獭！ 写完这三行诗，闻母心满意足地回过神来，才发现闻萧一脸愤懑地瞅着她，看上去相当委屈：“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闻母看他那副样子就烦，“我又说什么了？” “别人那样误会也就算了，你是亲妈，你怎么也看不出来？”闻萧真是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他和他哥的兄弟情，“我哥这人个性你也知道，他虽然很看重我，但他表面上又不会表现出来，只会在背地里默默付出，他这么嘴硬心软，你又不是不知道。” 闻母：“我看他抽你的时候那鞭子比嘴还硬。” 闻萧：“……你胡说什么！打是亲骂是爱知道吗？他打我，是因为他重视我，他要是不想管我，直接不理我不就好了吗？” 闻母思考了一下，随即灵魂发问：“你上一次跟你哥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闻萧还真被问住了。 是哦。 说起来，自从他哥上了那个什么破节目，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好像哥俩个真的很久没有联络过了，“节目里应该不能用手机吧。” 闻母：“投资商也不能用？” 闻萧：“话是这样说……” 闻母：“你现在打个电话给他看看。” “打就打！”闻萧被母亲质疑他们感情的语气给激怒了，他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哥对他的嘴硬心软，他哥对他的拳拳兄弟情—— “咦。”闻萧拿着手机，有点迟疑，“怎么打不通啊。” 已经打第五个了。 录节目有这么忙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闻母在旁边轻轻道：“你是被拉黑了。” 闻萧：“？” 不可能！这不可能！！ 见他神色，闻母换了自己的电话打，铃声单调地响了三十秒后，闻鹤淡淡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妈，什么事。” 闻萧：“………………” 他伟岸的身躯像是在狂风暴雨中的花蕊般微微颤抖，他无法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这世界总对他如此残酷，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闻鹤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却又显得那么遥远。闻萧在悲怆之中，做下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哥哥不疼，女朋友不爱——这一切都是在他们上了恋综之后发生的事，这说明，这个节目有问题。 有很大的问题！ 所以，他要去节目组看看，以投资商家属的名义。 他要把这本属于他的一切，全部夺回来！ - 彼时，《一起约会吧2》还在艰难地继续录制。 在被柏生大闹了一回后，节目组终于老实了，开始本本分分规规矩矩地按照之前的规章程序来，男女方嘉宾终于可以一对一活动了。 恋综，最主要突出的就是个脸红心跳，男女嘉宾在独处中互相了解对方，在一起完成任务中怦然行动，期间还要不断更换别的搭档，每个恋综的后期才是最吸引人的部分——各自都有了好感对象，那么就会产生观众们喜闻乐见的修罗场。 但没想到，这期节目简直出师不利。 因为抽签的时候，分到的队伍堪称微妙。 柏生和刘韬一组，封安国和俞子昂一组，薄瑜跟周忆宁一组，刘谨跟他姐的死对头石向真一组，两个素人嘉宾一组。 就，也是很难做到连一组都没有任何CP感的。 唯一能期待一下的，可能只有薄瑜和周忆宁，但薄瑜之前因为身受内伤而患上了看到水管就会浑身颤抖的PTSD，最近精神还有点恍惚，状态不佳，这组也比较悬了。 方导演原本都没觉得怎么样，CP感这种东西，没有就没有嘛，可以后期培养，再不济也可以剪辑啊，想剪出CP感还不容易吗，娱乐圈这群俊男美女都长得好看，看条狗都满眼深情的，再截取几个GIF慢放一下，CP粉那么傻，超好骗的。 结果她看到了闻鹤的眼神：“…………” 完、完球，虽然表情永远看上去都一样，但。 投资商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 可那怎么办嘛！总不可能天天让他和柏生黏一起！这个节目还是需要过审的好不好！ “导演，”副导演还在尽职尽责地给她整理情报，“我们节目的相关话题下，最近异军突起的是‘极柏’这个CP，好像已经有人开始逐帧比对了，怎么办？” 方导打了个寒颤。 在嗑CP这件事上，任何人都可以是列文虎克，她如果不瞒好，就能够预想到之后的结局了——英俊多金投资商X横行霸道小明星，这绝对能火出半边天，但柏生的公司绝对不会答应的。 跟其他明星炒CP尚且能解绑，跟闻鹤……估计是难，而且闻鹤不算是圈内人，曝光很少，没办法给柏生正向帮助，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方导看了眼闻鹤，他正伫立在原地，瘫着脸盯着柏生的小耳罩看。 夜晚风大，柏生怕冷，耳朵被冻得发红，方圆就连忙下山给他买了这个小耳罩。男款的，不会很夸张，绒绒的灰色小毛团紧密簇拥在一起，顺着山风微微摇动，很暖和，血色涌上了脸颊，显得柏生一张脸白里透红，冒着热气。 闻鹤人还站在这边，魂看上去已经没了。 毛毛的……灰灰的……小耳朵……暖暖的……粉粉的……小脸蛋…… 柏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皱着眉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闻鹤：“……” 毛毛的……灰灰的……小耳朵…… “咳嗯！”白手套用生怕全中国十七亿人听不到的音量大声咳嗽，“怎么回事，这附近怎么了？味儿有点重了，收收。” 闻鹤骤然回神，又恢复到他半永久的面无表情.jpg，迎上柏生的视线：“什么事？” “？”他的表情太过正常，柏生看不出来，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你刚刚在看我的耳罩？你也想要？” “好看。”闻鹤顿了顿，“试试你的。” “不要。”柏生想都没想，“想要自己去买，这个是方圆给我的。” 而且闻鹤脑袋比他大，等会撑坏了怎么办。 白手套：“？” 弟媳妇，稍微给点面子就是说…… 但闻鹤比他想象的还要百折不挠，“毯子呢？” “毯子？”柏生回想了一下，才道：“那个是管家给我买的。” 闻鹤火速改口：“不好看。” “？”柏生觉得他有问题，“不好看你问什么问？？” 闻鹤：“反正就是不好看。” “明明很好看，”柏生懒得跟他多哔哔：“你好奇怪啊，走开。” 闻鹤：“嗯。” 白手套：“……” 老板，你脸皮好厚哦。 方导演在一旁目睹一切，感觉自己的神情出现了些许恍惚。 对，她之前说的更重要的因素就是——很明显柏生压根对闻鹤没兴趣啊，不仅没兴趣，还相当嫌弃的样子。 马上要去录制下个环节了，刘韬坐在一遍，一想到等会自己要和柏生一起做任务，就觉得有点窒息。 她其实和柏生正式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也就那么两三次，但每次都那样印象深刻——毕竟石向真都没让她吃过的亏，柏生让她吃了。 而且，现在…… 刘韬眼神复杂地看着蹲在自己旁边的亲弟弟。 “姐。”刘谨很迂回地问，“你抽到和柏生一起了吗？” “是、是、是，”刘韬真是受不了了，“你已经问了我三次了！想跟我换任务牌就直说好了。” 刘谨一顿，然后转开脸，耳根默默地红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刘韬：“？” 你再给我脸红试试看！！！ 她真是太无语了，为什么人可以变得这么快？明明几个月前刘谨嗷嗷哭着让自己收拾柏生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就给她整这一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弟啊，”刘韬很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老是想跟柏生一起玩？” 她的用词比较委婉，刘谨还能接受，他思考了半天，之后道：“你多和他相处几次……你就知道了。” 刘韬听他这么说，完全明白了。 意思就是，跟在柏生身边是一个筛选的过程，一般人，柏生会给一次到三次不等的机会，如果到了第三次还没有幡然醒悟，那么结局就会像薄瑜这样，看到柏生蛋都发抖。 另一种情况就是她弟，前几次被欺负的哭天喊地，后面柏生懒得理他了，他心里反而不平衡，然后就开始暗搓搓想要贴上去了。 刘韬：“……” 就很难不怀疑是在PUA的程度。 看方圆都被PUA成什么样了，操劳的眼袋差点挂到裆上，就他那个前有狼后有虎所有人都觊觎他们家小水獭的工作量，一个月五位数的月薪还是开少了。 刘谨最终还是没有实现他的愿望，节目组像是怕了柏生又搞事了，不让他们换牌子，于是刘韬带着满脸无语跟上柏生，准备去赶羊。 对，把羊赶回圈里。 刘韬不知道节目组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可以通过这紧张刺激的赶羊活动来培养一些没必要的吊桥情结，总之她跟着柏生挥着小鞭子，空气都要尴尬到静止了。 节目组对这一组也没报什么希望。 刘韬和柏生站在一起，更像是姐弟；姐弟都说轻了，柏生来这节目更有可能和她发展成姐妹，大家都知道的。 万籁俱寂之间，柏生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觉得这么多羊，哪一只比较好看。” “？”刘韬不明白他突然问这个干什么，随便点了只黑的，“那只。” “嗯。”柏生突然深沉道：“我觉得它长的有点像一个人。” 刘韬顺着他看过去，发现那只羊正在龇牙咧嘴地喝水，不得不说，丑的稍微有点猎奇：“啊？” “有没有觉得，”柏生又深沉道：“那锅水有点像紫菜蛋花汤。” 刘韬：“…………” 谁被内涵到了。 你再骂！ “哈哈，”刘韬笑得有些许勉强，“你真幽默。” 柏生：“你的眼光很不错。” 刘韬：“……你的也不赖啊。” 柏生：“这羊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我的建议是趁早换一个。” 刘韬：“不用你说，我自己知道。”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由柏生的一句话告终，“你弟弟真棒。” 刘韬：“……？？？？” 摄影师没听懂这俩谜语人在说什么，比刘韬还要满脸困惑：“？？？？” 刘韬差点没绷住表情。 她当然知道闻萧的智商不高，可当时她还以为只是正常的不太聪明，人傻钱多腰细腿长的帅哥谁不喜欢？还能帮她做点事情，只要说几句甜言蜜语这人就眼巴巴贴上来了，很好用。 但是现在她原来越觉得，闻萧是否有点过分不聪明了……刘韬曾经在财经新闻上看见过闻父闻母，说句不好听的，再看一下闻萧，是怀疑这人是否基因突变了的程度。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遗传不聪明基因。 算了，她漫不经心地挥了一下小鞭子，再观察一下吧，毕竟这段时间闻萧没来烦她，距离产生美，她又觉得好像可以忍受了。 - 说谁谁到，次日的闻萧正顶着骄阳似火，走进节目组的摄影小屋。 他来的很轻易，甚至都不用怎么报名号，闻萧摸着自己两天没刮的性感胡茬，有点莫名。 怎么，难道现在他的名气已经这么大了吗，大家都认识他的脸了？ 他还没高兴多久，幻想就破灭在了当下。 “……爸，妈。”闻萧无语凝噎，“你们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地坐在这里啊。” 而且为什么来了不跟他说啊！要是他不来是不是就不知道父母都在？！这合理吗？！ 闻父没说话，闻母一脸理直气壮地道：“我来探班。” 闻萧气急败坏：“每天在电视里面还不够你看？还要跑来现场？” 闻母随口哄：“我是来看你哥的。” 闻萧：“那还差不多。” 一行人到的时候是中午时分，早晨的录制即将结束，闻母盯着那条必经之路，心情万分激动。 她的脑海里已经想象出大儿子和柏生相处的画面了。 柏生是个小太阳般的活泼小天使，正好和她儿子没事儿就冷着张脸的冰块性格互补，一静一动，简直天作之合。尽管那段视频只露了手，她却可以想象到闻鹤当时宠溺的神情了。而且柏生都愿意让闻鹤摸脸脸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鹅有情獭有意啊！这还不赶紧送入洞房？这还不赶紧结婚？ 闻萧坐在显示器后，嘴角也微微勾起。 他也已经想象出大哥和柏生相处的画面了。 柏生再放肆，也不敢放肆到他大哥的头上，肯定是像他一样，看见那张冷脸就噤若寒蝉，到时候，闻鹤说天他不敢应地，让他向东他不敢向西，只敢唯唯诺诺，闻鹤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这场景堪称梦幻，他已经想象了很久了！ 闻父倒还好，他只想喝茶。 突然，设备出现了动静！ 众人登时训练有素地严阵以待。 来了！！ 画面上还未出现人，声音却先到了，隐隐约约的，是风声和闻鹤的声音，“换我来吧。” 柏生的声音也传来了，“你别乱动。” 闻鹤的声音有点闷：“我坐后座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柏生的语调扬了起来，“要不是节目组只给一辆自行车，你以为我愿意载你？” 闻母差点幸福地晕过去：“！！” 这什么，这什么！！ 这是什么梦里才有的画面！！ 一个人载着另一个人，自行车缓慢地行驶在山间小路上，风是缓的，花是香的，景色是美的，他不由自主地捏住前方之人的衣角，心头溢满了陌生的悸动——这不就是青春爱情片本片吗！！ 闻萧脸色更显紧绷：“！！！” 好，看这夹枪带棒的语气，请继续争执下去！接下来肯定是闻鹤一个扫堂腿把柏生抡下自行车，两个人顺势殴打起来！他大哥肯定占有绝对优势！打肿柏生的脸蛋！！ 声音越来越近了，闻鹤还在坚持：“让我来。” “再扭？别动了。”柏生明显很烦：“你坐好啦！” 闻鹤：“我载你。” 柏生：“……都说了你坐好！” 闻鹤依旧不松口，“我怎么可以坐在后面……”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闻母和闻萧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三秒之后，他们和节目组眼睁睁看着一团像大黑耗子似的玩意儿以闪电般的速度卷席而过，不过十秒就消失在了视野里，还卷起一阵尘土。 在这仅仅几秒的会面中，他们看到—— 柏生面无表情地火速蹬着自行车，本该坐着闻鹤的后座却空无一人。 因为闻鹤正垮着脸缩在自行车前方的单杠上，高大的身体委屈地蜷缩成一团，脑袋抵着柏生的下巴，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浑身僵直地保持着平衡，一动都不敢动。 活像一个古建筑门前的镇宅石兽。 他看起来依旧像平时那样瘫着脸，但闻母却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哭了。 “你不是不想坐后座？”柏生恼火的嗓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满意了吗？坐前面去吧你！” 闻鹤：“对不起。” 闻母：“………………” 闻萧：“………………” 节目组：“………………”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谁来告诉他们。 第52章 小电驴后视镜加更 Chapter.52 柏生真是被闻鹤搞的好生气。 节目组又不做人, 两个人只给一辆坐骑，小电瓶被封安国选走了，剩下的代步工具就只剩自行车和羊、牛什么的, 马也被石向真选走了, 他只能选了自行车。 闻鹤一米八几的身高，重的要死，在后座沉甸甸的，还要抓他衣服，他已经够不习惯了，竟然还在后面一直动！ 都说了不要动不要动, 还一直动！ 柏生被带着晃悠了两下, 真是生气：“你再给我动一下？” 他语气都这样了, 闻鹤还是毫无感觉似的，在那说：“我载你。” 这世界上有人不愿意被载就想花力气载人的吗？柏生想不到他的动机, 所以断定。 闻鹤就是单纯在找茬。 毕竟在镜头前面，他已经够给闻鹤面子了, 这要是闻萧, 早一个螺旋回腿把人蹬水沟里去喝紫菜蛋花汤了，让闻鹤作妖这么久，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容忍了。 柏生浑然不觉他自己最大限度的容忍其实也没有很大, 他停下车, 在闻鹤茫然的眼神中把人拎到了单杠上，继续绷着脸骑车：“满意了？” 闻鹤：“…………” 他好委屈。 他真的只是不想让柏生那么累而已。 柏生没骑多久，气更不顺了。 这人长这么高干什么？蹲着的时候头顶时不时顶着他下巴，脑壳那么硬, 可疼, “你下来。” 闻鹤刚让自己适应这个位置：“？” “不想载你了。”柏生说话很霸道：“你自己走回去吧。” 而且按节目组的德行, 肯定会在自己走后开着车把闻鹤载过来的，也免得他这么辛苦了。 闻鹤站在原地，呼啸的风扫过他的衣角，他面无表情，却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这一刻还迷茫。 他难道又说错了什么话吗？ 果然不出柏生所料，他刚嘿咻嘿咻蹬着自行车走，节目组后脚就安排了小车过来接闻鹤，白手套坐在后座，表情打翻了调色盘一般复杂：“……老板。” 这是什么样的神情啊，悲悯，想笑，隐忍，混杂在一起，产生了化学作用，让白手套不经意间摆出了一副要被扣工资的表情。 在老板恼火的边缘试探。 闻鹤站在原地，没动：“你们来干什么。” “接你的，老板。”白手套彬彬有礼，“这边离你和柏生的小屋还有大概一公里。” 似乎是被这句“他和柏生的小屋”给取悦到了，闻鹤原本紧绷的神情略微舒缓了些许，但他仍是坚持：“我要柏生来接我。” “？”白手套觉得很离奇，“老板，那你刚才就不应该下来的啊。” 硬赖自行车上，再茶两句，柏生再怎么样也不会把闻鹤这样丢路上，刚才一句话不说，现在人都走远了，怎么可能还回来接他嘛。 闻鹤对此表示赞同，“我也是这样想的。” 白手套：“那为什么……” 闻鹤淡淡：“我做不到。” 白手套：“………………” 他终于看见了老板后颈处那一块差点被全部连根拔起的衣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惨痛的事实。 这要是位置再差一点，老板的头都能被揪掉吧。 意思是金刚芭比…… “老板。”白手套对着闻鹤，又低声说了一句，“您的父母来看望你了。” 闻鹤闻言，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远方。 那儿的小山坡上，有三个小黑点静止在原处，即使隔着这么远，似乎也能看出他们三个人齐刷刷的呆若木鸡：“…………” 闻鹤对着父母矜贵地点了点头。 “来就来了，”他恢复了往常的淡然，缓缓启唇道：“还带东西干什么。” 白手套：“？” 救。 人家好歹是你亲弟…… - 柏生回到小屋子里，管家就给他递来了意外之喜。 原来今天是探班日，柏父柏母因为要出席活动，时间不凑巧所以没法来，但他们给柏生远程空投了一顿大餐，别说他一个人了，十个人吃都够。 父母还是担心他，怕他在节目里处不好关系，所以送这个也不单纯只让柏生改善一下伙食，也有想让嘉宾们跟柏生拉近关系的想法。 节目组很会来事，把嘉宾们都召集到了一个地方，开始吃午饭了。 柏生很努力地埋头苦吃，他一早上体力消耗量比较大，堪称风卷残云，另几个嘉宾坐在旁边，开始了节目组想要的社交。 薄瑜今天和周忆宁相处的很愉快，自觉终于在香香软软的女孩子身上找回了自己的尊严，看到柏生时虽然还是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但比之前要好多了。 结果他就发现周忆宁在给柏生夹菜。 薄瑜：“？” 等，等等，为什么周忆宁在给柏生夹菜。 她又不是他姐姐，又不是他妈妈，况且按照这个年龄来算，也是柏生给周忆宁夹菜吧！你凭什么只顾着吃啊！！ 他刚想出言阻止，还没犹豫两下，就发现另一边的闻鹤也在给柏生夹菜。 刘谨想夹，没敢，最后只敢眼巴巴地把菜放进自己碗里，好像没给柏生吃到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情。 薄瑜：“………………” 你们这群人是不是有点毛病啊！！这人到底有什么好的？！真把他当水獭了吗！！就算真是水獭他配这么多饲养员干什么？！皇家水獭有这待遇吗？！ 柏生越吃饭越多，一愣：“嗯？”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的饭碗多少欲与天公试比高了，才赶紧严肃制止：“吃你们自己的。” 三个人这才把手收回去。 薄瑜在旁边如坐针毡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碰了碰周忆宁的胳膊，小声道：“忆宁？” 周忆宁的脸上还带着笑意，转过头，“什么事？” 她漆黑的长发散发着淡雅的清香，就如同她本人一般柔软温和而沁人心鼻，薄瑜忍不住微笑起来，“你为什么要给柏生夹菜？” 周忆宁微微侧头，像是对他这个问题很诧异，“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薄瑜只是觉得这样美好的女孩不该整天跟在柏生身边，“你太单纯了，你可能看不出来，他这个人特别残暴……” 他话还没说完，就越来越小声了。 因为他发现面前周忆宁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太好。 “嗯？”周忆宁仍是笑得甜美，“你说什么？” 可能是错觉吧，薄瑜又硬着头皮道：“我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跟他相处……” 周忆宁：“你再说？” 薄瑜：“…………” 妈妈。 为什么这么可怕！ 另一边，方圆趁着柏生在吃饭，抓紧机会开始絮絮叨叨，“上次直播送的签名照，你等会记得签一下，不要在上面乱涂乱画了。还有那个封面的事情……现在还没确定下来，对方好像又在犹豫不决，说想请恋综的其他成员？先放着吧，反正到手的不会丢，哦，还有，本周星期日拓跋竣戏份正式杀青，剧组那边还准备了一个一起线上看剧的活动，到时候记得不要和沈潜显得很不熟，还有还有，公司正在和一个休闲品牌接洽，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能拿到这个代言……” 柏生被他念叨的发晕，嘴上应：“嗯嗯，知道，知道，知道了。” 方圆疑惑地挑起眉：“知道了？” 柏生：“知道了。” 方圆无情地进行一个随机抽查，“我刚刚说你不要和谁显得很不熟？” 柏生秒答：“拓跋竣。” “？”方圆揪他耳朵，“你听话是跳着行听的是不是？！” 柏生自觉理亏，开始皱眉，话里话外带着点撒娇的意思，还挺理直气壮：“你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说不就好了嘛！” 他对划分到“自己人”名单里的人一向都是这个态度，虽说还是一样的不讲理，但至少整个人看上去是软乎乎的，看上去不是真凶，只是做个样子。 而且方圆最近还发现，一开始他没忍住揪了柏生的耳朵，柏生觉得理亏所以没吭声，后面他就算没事揪两下，柏生也不会生气，可能是觉得之前没生气，现在再来生气站不住脚。 总之就是，掌握了性格，其实很好拿捏。 方圆态度马上软了，闻鹤又开始接着魂飞天外：“…………” 小小的……被揪的红红的……小耳朵…… 白手套：“咳嗯！” 闻鹤：“。” 该来的总是要来，没过一会儿，来探班的闻家一家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嘉宾们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点他们的背景的，顿时动作都变得拘谨了些，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闻父闻母的眼神好像有一些莫名的恍惚…… 柏生吃完饭正在擦手手，看到闻父闻母，还是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好。” 闻父神情有些微妙地点了点头。 闻母时隔多天终于再见到柏生真人，差点没憋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还叫什么阿姨，叫我吗……” 白手套：“咳嗯！！” 闻母：“……叫我伯母就行。” 白手套：“唉……” 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他觉得自己理应加工资。 饭后，其他嘉宾很识相地和节目组一起离开了，闻萧向刘韬递过去一个深情款款的“丫头，等着我”式眼神，刘韬那一瞬间的神情真的相当精彩。 房屋里顿时只剩下闻鹤、柏生，闻家父母，以及闻萧五个人。 方圆和管家，还有白手套，也很懂事地离开了，离开之前还记得把门掩上。 柏生还在发饭困呢，一不留神，突然被闻家人淹没：“？” 发生甚么事了？ 闻母有神秘礼物要送给柏生，欢天喜地地去外头搬去了，屋内再减一员，只剩下四个人。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闻萧终于憋不住了，率先发动攻势：“哥！你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拉黑我？” 闻鹤表情不动，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没有拉黑你。” “你还没有拉黑我？”闻萧觉得这世道真是变了，他哥都开始撒谎了，“你明明……” “哦。”闻鹤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瘫着脸道：“我设置的默认不接骚扰电话。” 闻萧：“？？？” 你说谁是骚扰电话？？？？ 还不如拉黑了呢！竟然连一个拉黑的动作都不愿施舍给他！ 闻萧：“哥，你到底来这个节目是干什么的？” 闻萧：“哥，你说句话啊！” 闻萧：“哥，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整个室内回荡着他渣渣呜呜的声音，柏生刚饱饱吃完一顿，血糖急速上升，他又开始犯困了，眼神有点迷糊。 闻父在旁边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神情更微妙了。 他实际上对这个男孩子并不太了解，谈不上有好感，也谈不上多讨厌，但如果现实允许，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找到一个女孩儿成家立业。 温柔似水能持家的，才是他内心的理想儿媳妇，柏生这样的，肯定不搭边。 但是闻母的想法比他的想法要重要，她喜欢，他也没什么话说就是了。 就算两人真成了，日后柏生住进自己家，他当然也不会像大儿子现在这样，一副马上就要对别人言听计从的样子，也太没出息了。 闻萧还在和闻鹤逼逼赖赖，就在这时，闻鹤敏锐地发现，柏生小小打了个哈欠。 眼角又开始渗出一点点泪花，鼻头皱了皱。 小水獭困了，又要睡觉了。 闻萧还在嚷嚷：“喂，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闻鹤：“闭嘴。” 闻萧：“。” 闻鹤转头，面无表情地问柏生：“困了吗？我带你去……” 柏生：“收声。” 闻鹤：“。” 两个人一个接一个，条件反射般面对面住了嘴，空气瞬间寂静。 闻萧：“？” 闻鹤：“？” 一旁正张罗着准备喝茶的闻父：“？” 他面对着两个儿子炯炯的目光，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他也不能说话吗，好像。 第53章 谁赢麻了 Chapter.53 闻母拎着一大堆奢侈品袋子进来的时候, 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恐怖片片场：“？” 明明在场的明明有四个人，却一点声音也没有，甚至大灯也关了一个, 午后时分, 室内昏沉的好像鬼屋，闻父手里的保温杯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没喝。 颤抖的手说尽了他心中的倔强。 闻母吓了一跳，连自己的声音都情不自禁放缓了：“怎么回事？” 闻父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当时就好像受到了一股东方的神秘力量压制，让他做出了一些奇怪的行为。 但即使是这样, 他回答时还是放轻了声音, “没什么。” 柏生对闻母还是很有礼貌的, 他眨眨眼，道：“阿姨, 你要送我什么？” 他问别人是不是要送自己礼物也理直气壮，没有一丝不自在的样子, 这放在别人身上就很容易成为捞男, 但是闻母看着他，心都化了。 给给给！什么都给你！ 闻萧看着他妈兴致高昂地把各种东西往柏生身上比，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妈一向是放养的典范, 从小他就很羡慕, 别人家过年的时候一家人欢欢喜喜出去试衣服，不在多贵，只是出于一种仪式感，更是变着法子给孩子们搭配, 有时候恨不得记录下自家孩子成长的整个过程, 作为一个纪念。 可他妈向来都是觉得这种事情不用兴师动众, 男孩子要买什么衣服？能穿不就行了？ 闻萧被这么光着屁股放养到了十三四岁，什么衣服裤子全都是闻父给买的，早期更是穿的相当早熟，polo衫 西装裤，效果立竿见影，直接超级加辈。 结果现在，结果现在？ 闻萧看着柏生茫然无措地站起来配合他妈转圈圈，心头真是一股无名火起，“妈！！！” 闻母手没停，皱着眉头：“你喊这么大声干嘛？” 闻萧不可置信：“你不是说男孩子有衣服穿就好吗？” 不患寡而患不均，凭什么柏生有他就没有？而且柏生又不是他妈的亲儿子！ 闻母觉得他真是问了个蠢问题，“你和柏生能一样吗？” “？”这话都能说得出来，闻萧差点气到破音：“怎么就不一样了！！他是比我少了个蛋还是——” 闻鹤：“闭嘴。” 闻萧：“。” 柏生也很茫然。 之前婚约没解除的时候，闻母给他买东西还算得上正当，现在为什么来探班闻鹤还要给他带礼物？是顺便的吗？可是闻鹤也没有收到东西的迹象啊。 他披着第三件外套，看了闻鹤一眼。 柏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原著那本书了，但现在看着闻鹤和闻萧的相处场景，隐隐约约还是觉得，闻萧的智商虽然和书内相差不大，还是一如既往的蠢，但是闻鹤和书中的形象差别还是有点突出了。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闻鹤还是冷酷无情铁血形象呢，依稀记得甚至随身携带鞭子，他那时候看的时候还有点好奇，作者是出于什么目的设计出这么一个随时随地抽打男主的形象，不会也是个诡计多端的M吧。 但现在，好像…… 闻鹤察觉到他的视线，侧脸看他，冰封的神情瞬间舒缓了些许，声音甚至有些温和：“困？” 柏生：“不困了。” 他陷入了沉思。 什么呆头鹅。 闻母除了带来了豪华大礼包，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下周六，有一个聚会，”闻母看着柏生，话里话外意思很明显了，“小柏，你会去吗？” “聚会？”柏生歪了歪脑袋，“爸妈没有跟我说啊。” 可能是怕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吧，毕竟那种上流圈层的聚会，基本后来都会变成中老年人比拼儿女的凡尔赛场所——这边一个在悉尼开画展的，那边就来一个在纽约玩证券的，每一个拉出来都是天之骄子，这种时候那些平日里花天酒地不着家的二世祖就会显得处境非常之尴尬了。 柏父柏母没有和柏生说，可能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他们怕柏生不喜欢这种场合，毕竟前几次柏生去的时候，他那争强好胜的性子怎么受得了被人轻视，每次都闹得不太好看。 闻母问：“你想去吗？” 闻父瞥了自己老婆一眼，多少年的夫妻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心思。 她现在就跟那种在墙外张贴“寻猫启事”“它没有走丢我只想让你们都看看它有多可爱”的人群心态一模一样，迫切想要把柏生带出去跟大家展示。 看！ 小水獭！ 可爱吗？我家的！ 柏生对这种吃不饱还要费心交际的宴会一向是敬谢不敏，“不想去。” 闻母顿时黯然神伤，“阿姨还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柏生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啊、啊？” “你不知道你有多讨人喜欢。”闻母直截了当道：“这次的宴会也会邀请不少圈内明星和导演，阿姨带你向他们要片子去。” 她不信她出马还有谁敢不给她家宝资源！ 柏生还暂时没遇见过这样的直球：“我……” 闻母又开始黯然神伤，“我懂的，阿姨年纪大了，跟你们小年轻有了代沟，你不想相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柏生：“我没有这个意思……” 闻母：“不用安慰我的，你可以直说的。阿姨明白的，阿姨承受得住……” 柏生：“好了、好了！我考虑一下。” 闻母：“真哒？！” 柏生：“？” 他看着面前闻母干燥的眼眶，突然感觉自己有点上当受骗，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都说出来了，他也只好点头，“如果有时间就去。” 闻母乐滋滋地向闻鹤递了个眼神。 闻鹤心领神会地开口，“下周六没有拍摄计划。” 柏生这下子真骑虎难下了。 面对两双凝视着他的、相似的漂亮眼睛，柏生皱着脸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不情不愿道：“好吧。” 闻母瞬间笑得灿烂：“就这么定了！” 她一边摸着柏生的脸蛋，一边说“哎哟拍摄这么辛苦都瘦了好多”，一边不着痕迹地向闻鹤递了个眼神，意思很明显。 给你妈学着点！ 闻鹤又陷入了沉思：“…………” 原来，柏生比较喜欢这样的吗。 学到了。 而此刻，被遗忘的房间的角落，闻萧和闻父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深深的疑惑：“？” 这房间里是其他三个人单独创建了一个队伍频道吗？ 他们两个人为什么显得如此多余？ 闻萧在疑惑之时，终于又想起了自己来的最初目的，顿时又支棱起来了，找回自信，并进行一个豪气万千的吼：“哥！！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不接我电——” 闻母：“闭嘴。” 闻鹤：“闭嘴。” 闻萧：“…………” 凭什么。 他恨这个世界，他平等地恨所有人。 - 果然和闻鹤说的一样，《一起约会吧2》节目组在周六的确没有安排拍摄计划，因为他们打算在周三就把外景环节提前到现在来拍。 原因很简单。 节目组还是第一次带这种嘉宾，别的恋综到这个时候什么精彩名场面都出了几个了，什么“第一次心动”、“你的手碰触我的手”、“视线不经意的接触”啊，而他们的嘉宾，都各自封闭在小山村几周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愣是一点爱情的火花没擦出来。 这也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了。 名场面倒是也有，“嘉宾持农业水管狂暴行凶”、“投资商门没进先给门框磕响头”、“小水獭骑车带大鹅险遭翻车”，这什么都好，就是不太能播。 上面的高层得知了这个情况，在抽了一晚上电子烟后，下达了一个指示—— “拍点能播的吧，”高层吐了口沧桑的烟圈，“只要能播就行。” 节目组也是这么觉得的，特别是后期组小王，还别出心裁地给出了一个可行性非常高的建议，“不如这样，我们把投资商在的镜头都马赛克掉？” “？”方导演被他的想法吓得差点一哆嗦，“你知道被马赛克的人都是什么待遇吗？” 小王瞪着双天真无邪的眼：“什么待遇啊？” 方导：“法制咖起步，上不封顶。” 方导：“咱们投资商虽然看上去比较单纯，但我劝你最好不要。” 方导：“唉，难搞。” 最终，经过了激烈的讨论，节目组决定没有机会就要创造机会——他们决定带着嘉宾们下山，去电影院拍摄素材。 众所周知，在电影院这种密闭的环境下，空气都是不流通的，昏暗的灯光，煽情的情节，动人的音乐，最容易激发起人心中的情愫，就算有的时候没那意思，气氛到了也够了。 节目组最怕的就是没有素材可以发挥，他们对这群嘉宾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这次电影院之旅，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拍到两个人的肢体接触，随便两个人都可以。 就算只是小拇指碰一下都行啊！只要超过1秒就行！！四舍五入也算牵手了啊！这不得让节目组狠狠借题发挥一下？求求了！ 嘉宾们得知这个消息，也比较开心。 毕竟在小山村里老待着也很无聊，现在能出门看个电影，勉强也算是带薪假期了，总比继续赶羊喂猪好。 但还有一个地方需要好好处理——那就是嘉宾们出门肯定有需要配备摄像机，到时候一定会有路人目击到现场，如果不提前说明一下，说不定会引起骚乱。 节目组就没打算瞒，那家电影院被包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大娱乐小组里，瞬间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我没记错的话才开始第三周吧？上一季恋综有这么快进展到一起去看电影吗？我看这里面哪个嘉宾都不像是能凑对的样子……」 「说句实话，就按外形来看，薄瑜和周忆宁是最搭的。只是我不建议妹妹真和薄瑜有什么相处的心思，你可以永远相信一些男爱豆粉丝，会无差别攻击哥哥身边的任何一个雌性生物，连猫都不放过，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允悲]」 「之前还有人爆这季恋综的进度很缓慢啊……看上去料很真，一个猜想，不一定对，节目组是黔驴技穷准备下猛料了，毕竟要是再没素材的话说不定第一期都播不了」 「所以有人扒出来那只手到底是谁的了吗？咱极柏难道站不起来了吗？」 「说到柏生，他说不定能和那位空降的素人嘉宾有火花啊……上次那个照片姐妹群里发了，说句不好听的，吊打多少娱乐圈丑人【。」 「你们这些受妈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谁都能拉？人家那个履历那个身家背景是你一个明星能够得上的？娱乐圈多少艹富少爷人设结果家里就是个暴发户，真的别再让人好笑」 果然，娱乐小组的财富密码都被大家摸清楚了，只要一带柏生，没过三十楼必吵起来。 柏生不知道网上这些腥风血雨，他现在正懵懵地站在电影院前的空地上，有点热的把帽子摘了下来。 在山上待久了，下意识觉得晚上会很冷，所以他穿得比较厚实，现在热的差点出汗。 失策了。 可是这是闻阿姨给他买的帽子，他想多戴戴总是好的。 柏生对面不远处有一对女生原本都走过去了，又发现了什么似的倒退回来，尽力压抑的声音里全是惊喜：“柏生！！” 柏生对着她们笑：“是我。” 女孩子们对视一眼，知道他肯定是在录节目，于是也努力抿起嘴巴，小心翼翼地钻到柏生旁边来，想让他签名。 柏生怎么可能拒绝。 他这次画小水獭的功夫又进步了几分，至少能看出来是个动物了。 人都有八卦的心理，女孩子们忍不住瞥了眼嘉宾们，然后被一众俊男美女们闪花了眼，她们严肃了神色，又小心翼翼凑过来小声问：“柏生，你有喜欢哪个吗？” 柏生：“…………” 这话说的，好像嘉宾们什么大白菜一样，喜欢哪个就可以随手挑走。 “没有喜欢的吗？”女孩子们见柏生摇摇头，反而神情变高兴了些，“这才对！咱就要独美！” 方圆在旁边旁听半天，深觉粉丝们问的问题都好天真。 什么“薄瑜有没有欺负你”、“另一个嘉宾有没有欺负你”、“拍综艺辛苦不辛苦”、“什么时候可以休息”，她们不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就尽量少说，都围绕着柏生本身，生怕他好像哪里受欺负了。 ……方圆有时候甚至有一种罪恶的想法，她们要是看见恋综里柏生那副欺男霸女的模样，会不会连夜扛火车站逃跑。 柏生没什么耐心，但对粉丝却是出乎意料的乖，有什么答什么，说到一半，觉得还是有点热，顺手把外套脱了，看都没看，就往后一递。 一双劲挺的手训练有素地伸了过来，轻轻接住柏生的外套。 “柏先生，”管家在陌生人面前会改变称呼，避免麻烦，他垂着眼道：“冷了请和我说。” 小粉丝们愣了一下，抬头看，差点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之前那个混血助理吗？！在网上还火了一段时间，很多人想找他的社交账号，却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现在看到真人，更是好看的有点离谱了，就是身材实在太高大，静静盯着人时总令人有种挥之不去的怯意。 还没等她们反应完，闻鹤又走了过来，给柏生递了一张电影票。 “节目组给的。”闻鹤语气淡淡道：“你12号，我13号。” 小粉丝们又循声望去，又倒吸一口冷气。 有完没完？！ 为什么一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这个更是离大谱了，跟那个建模直接导出来的AI一样，乍一看精致的都不像真人了。 柏生又习以为常地接过，没什么质疑：“嗯。” 他又和小粉丝们吧嗒吧嗒你问我答起来了，这边的闻鹤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定，神情淡淡地瞥了管家一眼。 管家察觉到视线，抬眸，跟他对上了眼。 虽然两人什么也没有说，但两人同样平静无波的脸上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夜风萧瑟，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二人的视线连接处却即将要燃起火花。 闻鹤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个四十岁的老男人。 身高，跟他差不多，略逊一筹。体格？练成这样有点矫枉过正了，容易吸引男同性恋吧，没有好处。长相？也就占了个混血优势，而且他不年轻了，男人一过三十，就开始从身到心衰老了，没有那么好看了。 而且，刚才那群柏生的小粉丝们看到自己时，嘴张开的弧度要比看到这个人时要大那么30％。 闻鹤又往前一步，站定，面无表情地得出一个结论。 所以。 管家，没他好。 至少，也没有多好。 只不过是柏生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一些而已。只要自己多和他待久一点，柏生肯定会更喜欢自己。 一旁的白手套：“…………” 老板，你能不能不要再明显一点啊！摆出一副自己赢麻了的表情是想怎么样？！人家是管家！从小到大和柏生待在一起的，你跟这人较劲有意思吗？！ 而且白手套现在也发现了，别看管家表面上很稳重老实的样子，其实这人心思没好到哪去，坏得很。 闻鹤见管家一点反应都没有，微微勾起了唇角：“。” 不过如此。 就在此时，管家瘫着脸和人对视了半晌，他终于动了，他只做了一个动作—— “小少爷。”小粉丝们走了，他又换回了以往熟悉的称呼，然后一个伸手，像方圆那样精准地揪住了柏生软软的脸颊肉，甚至还捏了捏。 “干什么？”柏生被揪的猝不及防，瞪了他一眼，有点口齿不清，“有什么话就说，少动手动脚。” 最近一个个怎么都跟方圆一样！说话就说，揪人做什么？他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没什么。”管家在闻鹤瞬间碎裂的表情中镇定地收回手，道：“只是想提醒小少爷，少和奇怪的人玩。” 柏生“啧”了声，拉长声调：“我今年三岁吗？” 只是有点不耐烦。 没反抗。 也没说下次不许了。 闻鹤吞咽了一下，也试探伸出手—— “干什么？”柏生一个后退，满脸警惕：“少来，不许揪我。” 闻鹤：“………………” 白手套：“………………” 老板，你又何必。 总感觉今天老板心碎声的分贝尤其大呢。 第54章 准备赴宴 Chapter.54 接下来的行程, 闻鹤的异常就连周忆宁都感受到了，她忧心忡忡的看着闻鹤，问柏生：“他怎么了？” 柏生相当莫名其妙：“我不知道啊。” 不过闻鹤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一个人, 所以心情波动比较剧烈也可以理解。 而且，反正又不用自己来哄。 马上一行人就要进电影院了, 节目组在后头全神贯注地盯着嘉宾们，试图找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要知道，细节决定成败。就算仅仅只是进个电影院，谁想和谁挨着，谁跟在谁后面，谁眼神老是关注着谁不放, 正是这些小细节透露出来无限消息, 这些都是考点，之后是要时常温习的。 但他们盯了半天, 得出了结论是不如不盯。 也是很难见到这么秩序井然的嘉宾们了, 一个跟一个，前后距离一米，目不斜视，跟小火车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进行什么小学生秋游。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 闻鹤成功处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一向对自己的掌控力很好。 和小说里面所有的霸总一样，他都拥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闻鹤面无表情地跟在柏生后面进场，开始再一次地安慰自己。 呵呵。 不就是个管家？ 他能和柏生一起挨着坐, 一起看电影，这个人能吗？他连影厅都进不了, 只能在外面等着。 闻鹤刚这样想着, 就看见柏生吃了满嘴巴爆米花渣, 神情自然地待在原地，管家正从胸口处抽出手帕，打算伸手—— 闻鹤一个闪现，到了二人面前。 柏生刚打算去接：“？” 管家：“？” “这样，不好吧。”闻鹤冷冷道：“被拍到不合适。” 柏生看着他紧绷的神情，了然一笑：“我懂了。” 闻鹤：“什么？” 柏生：“你酸了。” 闻鹤：“！！！！！” 他面无表情的脸刚露出几分被戳中的心虚，脑海里想法急速翻涌，正当他排除第三十个借口时，柏生又了然道：“你要是也想要一个管家，就自己花钱去雇。” 闻鹤：“？” “不要老是和加导一样，盯着我的管家。”柏生不太明白他的想法，这可能就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也不能这样吧，“而且，你不是都已经有白手套了吗？” 闻鹤：“…………” 突然被cue的白手套：“…………” 在老板的死亡视线中，他颤抖着也从胸口抽出了手帕，“老板，你需要的话……” 闻鹤：“收回去。” 白手套：“明白。” 周忆宁在闻鹤身边落座时，被冻得差点打喷嚏，她抬头看了眼影厅的空调，发现就自己这块儿尤其冷。 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找工作人员，就发现冷气是从自己身边传来的：“……” 这位投资商，麻烦你收收好吗，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在五分钟之内把自己气成一个行走的空调外机。 电影开始了。 节目组的险恶用心又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她们甚至都没有选爱情片，而是选了时下口碑最好的一部欧美恐怖片，血浆糖浆到处飞，很显然是希冀能看到一个嘉宾因为害怕而缩进另一个嘉宾怀里的俗套场景。 再不济，被吓到时情不自禁抓住对方的衣角，或忍不住和对方对视，这也行啊！只要给他们素材，他们就能剪出一部爱情片。 当然，节目组最希望的还是，这次能拍到牵手戏份。 一个恋综！一个恋综，怎么可以没有肢体接触？这都拍三周了！ 但，出乎节目组的意料。 五个女嘉宾对着屏幕上的怪物，全都是齐刷刷的冷漠脸.jpg，只有刘韬和石向真会在镜头扫过来的时候，敬业地做一些反应，试图让自己从jpg变成gif，以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在白拿工资。 刘谨倒是蛮怕的，只是他旁边挨着他姐，他要是表现出怕他就会被他姐无情抽打，所以也只能战术喝可乐，战术吃爆米花，战术后仰，战术咳嗽，一时间忙的不亦乐乎。 其他的几个人，更是离谱。 他们根本就没有在看！ 首先，闻鹤就一副谁欠他几千万的样子——由于节目组确实欠他不少钱，所以节目组不敢说什么，他旁边的柏生已经在震耳欲聋的惨叫和怪物嚎叫中隐隐约约进入了入睡边缘，脑袋已经开始点了，再旁边的薄瑜更是浑身不自在地扭来扭去，如坐针毡，还时不时看一眼柏生，再旁边的封安国正在表情十分憨厚地发呆。 节目组人麻了：“……” 这别说牵手了。 电影散场之前十个人能凑够三句话不。 而，惊喜总是来得太突然，就在此时，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 柏生终于没忍住睡意，在摇晃成大本钟足足五分钟后，脑袋顺着中间直直一落，眼看着就要栽到地上！ 在这惊险的一刻，他左右两边一直盯着他的人几乎同时出手，扶住了他的脑袋。 两人修长且有力的指节产生了一次剧烈的碰撞，差点就要擦出火花。 闻鹤：“……？” 薄瑜：“……？” yue！！！ 他们又下意识地想要抽手离开，却发现柏生竟然还没有醒的意思，二人无法就这么收手，只好满脸酱色地继续交叠着手掌，差点额角都出汗了。 明明是最亲密的距离，两个恐同直男却抗拒的如此彻底。 节目组：“…………” 好了，他们要的肢体触碰有了，牵手，还足足一分多钟呢。 谁能想到，恋综第一对成功牵手的嘉宾，竟然是闻鹤和薄瑜。 这是什么CP？方导演看着柏生一醒来两人就以摸了电门的速度飞快收回手掌的动作，陷入了沉思。 不如就叫崆峒吧。 ……可是，好像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这个素材，照样还是不能播啊。 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是拍个恋综，却这么难呢，她不明白。 - “……唔！” 拓跋竣从梦中惊醒，窗外阴雨霏霏，乌云卷雪，把暗沉天地染成一片灰白。 听到动静，一旁立着的守夜太监惊醒，就要上前伺候。 “第八十七次，我梦见你。”喑哑的声音自床帐中传来，“我算的没错罢？” 太监骤然停住脚步，惊骇的脸上滑下一滴汗珠，模糊了视线，却迟迟不敢伸手去拭。 新主又做噩梦了。 每到这时，他就会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喃喃自语，情况严重时还会发疯……对，发疯。最可怖的一次，他割破了自己的脖颈。血溅了满地，像秋日的琼花。 这可是不日就要登基的万金之躯，受不得一点闪失。 “说来奇怪，”新主仍在自言自语，“你来，我不害怕，甚至有些欢欣。你若是哪天没有来，我反倒觉得，是不是我又哪里惹你生气？” “你向来喜欢生气。”拓跋竣愣着神，道：“……却每次都不是为自己。” 今日，他梦见的是以往没见过的场景。 他和白胤文站在烟雨朦胧的船道上，四周茫茫，轻舟混着桨声划过，时不时有渔女银铃似的笑声。 谁也没有说话，轻雨湿人面，他侧头看着白胤文，那挺括的侧脸，似一幅山水画，“不撑伞么？” 白胤文像是看入了迷，半晌才转头，眼神柔软，“不。” 彼时他忙于到下一个地点与人接头，商讨后续计划，更无心思欣赏这美景，又促道：“接下来要去哪？” 白胤文只看着他，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拓跋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他一伸手，拦住了客船，“走吧，这里太冷，不要多待为好。” 白胤文默不吭声地跟在他身后，像是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拓跋竣像没有形影的第三人，只能站在这缱绻的梦里注视着二人，五脏六腑都被割得生疼。 昔日言语，他以为自己早就忘却了，却每每在梦回之时不断回溯，那人的眼神，他痛恨自己为什么忘不掉那人的眼神，仿佛在对他说： 下雨了，想为你撑伞。但想想，一起看雨也不错。 花随雨落，雨随花飞，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哪里都愿意去。 太监在一旁等到冷汗落地时，终于听到那沉沉的声音，带着些倦意，“把窗合上。” “是。” 拓跋竣仍坐着，滞然抹掉颊上湿冷的水迹，闭上眼，准备再梦他的第八十八个梦。 江南的风好冷。 ……但他希望，还能像今天这样，做一个再圆满不过的美梦。 「第四十集更新啦~今天导演组又在给白胤文招魂1/1，就是说能不能稍微放过一下他，也放过我们观众、」 「赫赫，谁每天准时蹲守哭出鼻涕泡我不说，拓跋竣你这大狗比！！！你活该！！！」 「因为你不在，最柔软的风也最寒冷」 「因为有你在，最痛苦的梦也算美梦」 「萧何，你会记得我吗？像我忘不了你一样」 「有些人差不多得了，我真的谢谢啊，有心思在这里写酸诗不如众筹打掉凭山不相逢的狗头」 「今天这集真的有点过分了哥，@孔游，我年过不惑的亲爹都看沉默了，稍微收敛一下就是说……」 第四十集一释出，柏生的演技又被那群挑挑拣拣的影评人截出来吹了。 沈潜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但人家原本就是真金实料的影帝，而柏生的演技在这回忆戏份里，更显得细腻了。 当时少年不识，回想起来，每一个眼神都带着意义，每一个动作都藏着真心，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却说出了千言万语。 那隐秘的情愫尚未生出枝叶，就被突如其来的噩梦狠狠摧折，踩进地里，粉身碎骨，甚至没留下一丝痕迹。 别的不说，现在话题#拓跋竣死了#参与讨论量已经飙升到了大几千万，包括喜欢拓跋竣的人也开始玩梗了。 方圆有时候觉得，凭山不相逢当时把拓跋竣给直接写死这个操作，放在男女主无敌定律的网文里的确很有些惊人，但他现在觉得这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看那群观众，怕不是恨不得自己冲进屏幕里开着泥头车直接突突突创死主角。 说句实话，他可怜吗？可怜是真的可怜，但活该吗？活该也是真的活该。 拓跋竣恶事做尽，不死难以平复观众们心头之恨。 但一般这种观众在拓跋竣真死了那场戏一般哭的比谁都惨，孔游都懂的，没有人比他更懂观众。 四十集一播完，柏生的微博粉丝又涨了十万。 方圆总觉得这粉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怎么就涨了？” 柏生这时正在穿父母给他准备的小西装，闻言一皱眉：“什么？” 柏父柏母真的很爱给他穿一些比起传统西服要更出格一点的服饰，这次赴宴的小西装是纯白的休闲西装，别人一旦Hold不住就会马上变成米其林轮胎吉祥物本物，但柏生穿着那副天生骄矜的样子，好像这件衣服就是为他而生似的。 胸口还别了支小小的假玫瑰。 “你的粉丝数。”方圆真的对这速度感到质疑，“别不是公司买的吧。” 柏生钻过来看了眼，他现在账号私信里全是“呜呜呜呜”“555555”“要死要死要死要死”和“柏生你欠我的用什么还”，他对方圆的眼界很是嗤之以鼻，“我还需要买？” 方圆：“……” 忘记这小水獭的自恋也无人能比了。 宴会在晚上八点准时举行，说起来，这还是柏生第一次出席这种和他父母一起的场合，就算是原先的柏生，在十五六岁后也再也没去过了。 毕竟十五六岁，别人家的孩子就开始雅思托福互联网大赛了，他连英语考个及格都难，落差这么大，不想去也正常。 方圆没有请柬，不能进入，二人在车上等候，他有点好奇，“你大哥不来么？” 毕竟二姐也来了，不能全家人五缺一吧。 柏生对这件事似乎不太想多说，“来了是来了……” 他回家看见柏青松的时候还有点惊喜，以为山顶洞人终于要衣冠楚楚地参与一下社交了，结果发现柏父柏母一脸习以为常地让大哥坐下，“青松，你坐啊。” 别说衣服了，连杯茶都不给倒。 柏生刚开始还以为是不是父母因为大哥天天不着家而产生了一些意见，自己去给柏青松倒了杯茶，被笑眯眯地抚摸了獭头，结果一回头，沙发上的人没了。 茶水还冒着热气。 柏生：“人呢？？？？” 门口传来那位编辑熟悉的雄壮声音：“开门！柏青松在吗？” “看，”柏父柏母对他道，“他来宴会也会在各自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消失的，但突然消失也代表着他可以突然出现，所以不用为他准备什么。” 柏生：“…………” 柏父柏母补充，“而且他不喜欢穿正装。” 柏生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大哥那飞檐走壁的样子，他觉得，如果按照这样，最适合大哥的正装应该是吉利服。 随时随地往地上一趴，直接隐身。 他因为要和方圆谈工作，所以没有和父母二姐一起出行，而是自己坐着公司的保姆车来到现场。 七点半，这座豪华的场所就已经灯壁辉煌，宛如白昼，隐隐有歌声传来，一般人到了跟前都会绕道而行，不然就很容易显得自己像一只土狗。 前方的车缓慢挪动了一下，柏生准备见缝插针地睡一会，就听到车窗被笃笃敲了两下。 二人抬头，车窗外是个秃头中年男子，正穿着身黑色西装，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人没到，肚腩先到了。 方圆转头看向柏生，“你认识？” 柏生作为一个颜控，眼睛受到了暴击：“不认识。” 他将车窗缓缓降下来，平铺直叙道：“你谁？” “哟，还真是那个什么……明星啊！我前几天刚在屏幕上看到你呢，现在还真见到人了，哎哟……”那肚腩男的视线在他白皙的手指尚在转了一圈，说话带着些阴阳怪气的嘲讽，“来蹭宴会了？谁带的你？李总还是王总？” 柏生：“？” “长得好看就是好，一个戏子也有人愿意抢着带，”肚腩男笑了两声，视线又猖狂了些，“ 我也有请柬，要不你跟我？我出手比那些人大方多了。” 柏生：“…………” 方圆：“…………” 见车内的两个人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看着自己，肚腩男少见地感受到了一点慌张，“草，干嘛不说话啊？” “……有时候，”那个黑卤蛋终于缓缓张口了，“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肚腩男：“？什么勇气？” 方圆：“这辈子只再活一天的勇气。” 肚腩男：“？？？” 就在这时，他骤然感觉自己的领口骤然一紧，整个人被划出一道弧线，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两米外了。 柏生刚想开车门，就发现一颗肚腩飞了出去：“？” 车门一开，一个人坐了进来，有点虚弱地捂着嘴唇轻咳，“小弟，刚刚好危险啊，吓到哥哥了。” 柏生：“大哥？？” “嗯？”柏青松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一直都在哦。” 柏生：“…………” 这是何等的藏匿功力，不去做特种兵真的可惜了。 同一时刻。 后方那辆车。 闻鹤刚想下车，那人就缓缓飞出去了，现在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前方的背影，心头再度泛起了汹涌的波澜：“…………” 这，又是谁。 这，又是谁？ 为什么，他可以摸柏生的头，而不被打到伤筋动骨一百天。 白手套也是第一次见柏青松，下意识感叹：“好高啊……” 看上去有一米九了吧。 “没我高。”闻鹤面无表情：“我身高足足有189.3，不穿鞋。” 白手套小声逼逼：“……那长两米也照样不能摸柏生头啊。” 闻鹤：“我现在不想听这个。” 白手套：“。” 老板，来份铁锅炖大鹅，记得多放醋。 第55章 攻略靠脸 Chapter.55 柏生坐在车上, 很不可置信：“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柏青松端庄地坐着，拢了拢自己的毛毛领。 现在天气虽说不算热, 但也绝对算不上冷，他的毛领子本该显得有点突兀的，但搭上他那张人间富贵花似的脸，倒也看上去相映成趣。 方圆还是第一次见到柏家大哥, 眼睛差点看直：“……” 这什么基因啊。 为什么一家三个孩子，长的也不算相似，但是各有各的好看。 而且大哥的气质是不是和二姐长反了点……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病弱体虚，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然后咳嗽着把人掀出去好几米啊。 这也太大只了吧……头顶都快碰到车顶了……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 柏青松侧头，弯着眼睛对他笑：“你好。” 他明明是在笑, 可眼中好像又没多少笑意，方圆被他这么直直一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啊……你好。” 柏生还记得自己上次卡戏的时候大哥的人人网之恩，所以他揉自己脑袋也忍了, 但还是有点好奇，“在这里不会被发现吗？” “傻孩子。”柏青松笑道：“就是在这种没有请柬就进不去的地方, 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柏生：“可上次的饭店，不也是。” 柏青松：“所以我准备了登山绳索。” 柏生：“？” 柏青松：“万一有什么情况, 可以从通风管道离开。” 柏生：“…………” 你到底为什么可以把“从通风管道离开”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啊！！那是给人过的地方吗！！而且贴身带绳索？不会是缠在腰上吧！！ “大哥, ”强如柏生也忍不住自己吐槽的欲望了, “你的编辑不去重案组可惜了。” 就这追凶能力和侦查能力, 没练几年下不来。 “他啊。”柏青松轻轻掩了掩唇角, 咳嗽了两声，“那么累的工作他可做不来。” 柏生反问：“难道追你就很轻松吗？” 柏青松一笑：“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柏生：“？” 你逃，他追，他一巴掌把你扇飞。 有时候真的不懂一些作者…… 外面那位肚腩哥终于爬起来了，带着他的肚腩气势汹汹而来：“喂！你什么意思啊？小心我告你人身伤害！” 他透过车窗，和柏青松那张脸对上的一瞬间，脏话又在喉咙里卡住了：“我……” 这恁妈的也太漂亮了吧！ 就是怎么……好像有点大只啊。 柏青松对自己刚抡出去的人也照样笑眯眯的，“有什么事吗，这位杜先生？” “你认错了吧！我姓王。”王总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个人的脸，估计也是什么小明星，又开始了，“怎么，想玩烈的？包你一个月多少钱？” 柏青松神色不变：“你觉得我多少钱？” “啧，”王总觉得这人估计是要坐地起价，“八万八吧，已经够多了。” 柏青松说：“不太够啊。” “还嫌不够？”王总瞪大了眼睛，“那你还想要多少？” 柏青松那双笑眼自他的脸上转了转，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样吧，钱不够也没关系——用你的手脚来抵。一只手十万，你最多还能包我四个月，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王总差点被吓死：“？？？” 怎么一下子从小明星变成□□了？？ 他咕嘟吞了一下口水，不禁胆寒，因为这个人脸上虽然仍是挂着笑，但看上去是真的……有点吓人。 肚腩哥屁滚尿流地走了。 车里一下子变得有点寂静。 柏青松转过来，有些感叹，“真是没想到，现在的男明星处境也这么危险。” “……”柏生很实诚地说，“大哥，我其实还好啦。” 方圆现在开始有一个奇妙的联想，就是柏家是不是传承了什么大力水手基因，不然不能解释柏青松这么一副病恹恹的娇花样还能把人抡出两里地，他有点想知道柏家二小姐的力气究竟如何了。 “好久没有和小弟一起来这里了。”终于抵达门口，柏青松拢了拢衣领，先下车，递过来一只手，“来吧。” 柏生没握他的手。 这感觉有点奇妙，好像自己被当成了什么不能自理的小孩，他很利落地关了车门，和柏青松一起并排往里走去。 “麻烦再和我贴近一些。”柏青松低声道。 “怎么了？”柏生也低声回。 柏青松很轻松地说，“我的小编辑手里有弓箭。” 柏生无语凝噎：“……………………” 大哥，你们玩的游戏是不是真的过火了一点。 就是哪天小心真的被做成布偶猫串串挂在城墙上风干…… - 就在柏生参加宴会这个档口，他又双掇被人挂在网上骂了。 有时候骂战的一开始只是一点小小的导火索，有时候又或者只是单纯看你不太爽，总之现在流量越高，喜欢他的人越多，这本来应该是个优点，在现在的互联网上却成了个缺点。 喜欢他的人多，就意味着他要负起更高的责任，有更多双眼睛时时刻刻在盯着他，试图找出他的错误，把人拉下马。 事情的导火索是《一起约会吧2》推迟了两次档期，终于现在发布了第一期。 这期因为之前薄瑜和柏生的冲突事件，期待值被抬到了最高，结果观众们进去一看，出来的时候满脸迷茫。 就，现在的内容其实和任何恋综都很稀松平常的第一期一样，无功无过，嘉宾们互相介绍，进行谨慎地接触，先铺开背景再进行之后的故事发展，唯一不太一样的就是这次的故事背景从都市换成了更加封闭的小山村。 但，放在观众们心里就不够看了—— 说好的紧张刺激的打架呢？说好的群情激愤的扯头花呢？说好的你阴阳我我阴阳你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那位空降的素人男嘉宾。 简历堪称金榜，脸蛋堪称神造，结果在镜头里存在感趋近于无，占比最多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部分。 而且观众们还发现，比起其他嘉宾对于这位闻鹤的热络，柏生对他的态度就相当出彩了——简单来说，就是看起来还不如对薄瑜。 至少跟薄瑜还能吵两句嘴呢，跟闻鹤那就基本没什么同框的时候，同框也不理人，看上去相当不熟。 节目组心里也苦啊。 就先别说农业水管和掰手腕了，薄瑜现在看见柏生都发抖，这要播出去还得了；以及闻鹤，其实柏生和闻鹤的同框镜头是嘉宾当中最多的，但大多数都不能播啊！就算不出于闻鹤身份的打算，他们两个目前的关系进展对于一季恋综来说，多少有点太快了。 节目组打算，在之后的几期里慢慢剪出来闻鹤对于柏生的箭头，梳理出来一条故事线，当然，都得是比较内敛的那种，毕竟拿头撞门框这事儿闻鹤应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但就连节目组都没预料到，柏生被黑竟然还能从这个刁钻的角度来： 「哇……他对闻什么态度啊……爱答不理的……人家是什么背景啊，来跟他上个节目算他沾光了好吗，怎么还搞的好像每次都别人主动找他讲话一样」 「呃呃，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吧，感觉对谁都很傲气，一点作为后辈的谦逊都没有，粉丝还艹什么团霸人设，没礼貌当真性情罢了」 「笑不活了，之前不是还说什么家里背景不错吗？哪家煤老板啊这么狂，一点内涵教养都没有，闻鹤没给他甩脸子看真是脾气好」 「……其他的我先不发表言论，就闻鹤这张脸你能看出来有没有甩脸子也挺奇迹的【。」 「再叛逆的薄瑜对闻态度都没这么差，他凭什么啊？」 这原本只是一些人的言论，并没有掀起多大风浪，但花絮里一个转瞬而逝的场面更是将这场风波推向了巅峰。 一闪而过的角落里，管家垂着脸给柏生披上外套，低声叫了句，“小少爷”。 声音虽然细微，但音量放到最大还是能听得见。 这句一被人截出来，就差点被嘲疯。 第一个原因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少爷这个称呼属实有点复古。 第二个原因则是，在很多人眼里，柏生只是个家里有点小钱的富二代，这也能“少爷少爷”的叫？不觉得羞耻吗？ 底下的评论更是多了许多乐子人： 「我超，抬头看了眼日历，怎么新中国建立没通知到柏少爷家吗」 「这也太尴尬了吧，至少得闻家那样的叫个少爷才差不多，暴发户也叫少爷，闻鹤内心肯定觉得哪来的小丑.jpg」 「这已经是我看到这位助理的第二次了，如果再不把他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贴在这个评论区上，我将会举报这条微博」 「他助理也是惨啊，早就听说明星里有好多有怪癖的，被逼着叫少爷肯定内心超无语的吧……钱难挣屎难吃了属于」 「之前就想说了，感觉超看不起人的，对前辈也一副目无尊长的样子，对我说的就是沈潜」 柏生在宴会里，应该不会怎么看手机，方圆在外头看着，真的被无语的够呛。 花絮没有检查完就发出去是节目组的失误，但现在开始顺杆爬的那些人，难道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点问题吗？ 在他们眼里，因为闻鹤的身世显赫，所以所有人都得对他态度良好？而且他们家柏生即使在剪辑过的第一期里明明待人接物都很正常啊！只不过因为别的嘉宾对闻鹤的态度过于热络，才显得他冷淡了起来。 这群人本质上就是认为明星这个职业是低下的，喷起来还理直气壮，被“冷落”的闻鹤都没说话，他们就急的恨不得把柏生抓出来打似的。 说时迟那时快，黑热搜又挂上去了。 对方的动作很迅速。 柏生的大名又缓缓飘扬在了娱乐榜的第一名。虽然现在基本已经是每月一次固定活动了，但还是，很惨。 底下又是一大群人在嘲讽他没少爷命，有少爷病。 方圆：“…………” 别的也就算了。 这要让人怎么澄清啊！！说他真的是XX家的小少爷吗？！这谁都可以说，他们自己不可以说啊！！ 啊！！！烦人！！！烦死啦！！！每次都来这么一回不烦吗！！！二丫从五岁开始叫小少爷叫到现在，还不让叫了吗！！！就是小少爷就是小少爷！！ 小门卫在一旁开车，看着副驾驶上好像突发恶疾的黑卤蛋，差点给吓一跳，“经纪人，你还好吗？” “太过分了！”方圆喘息片刻，终于缓缓震声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我们家柏生到底是动了谁的蛋糕！” 小门卫：“……” 什、什么东西啦！ 彼时，柏生还在宴会里吃小蛋糕。 他终于能体会到，为什么原主不喜欢来这种地方了。 遍观整场宴会，竟然一点能入口的熟食也没有，基本都是些凉菜和甜点，而且为了防止女宾们刮花妆容，都切成了很小很小的一块，柏生刚进去就干了两盘，感觉自己还是在吃空气：“……” 好饿哦。 他一个人独自站在这儿吃，显得非常光明磊落，即使目前全场只有他一个人在进食，其他人最多喝点香槟，说话的间隙，视线还不经意间飘过来，带着点齐刷刷的震撼。 谁能想到，娱乐圈最近那个当红的柏生原来就是柏家的三儿子。 他上次出现在这个宴会上还是十五六岁，染着彩虹头，浑身朋克打扮，说话分贝极大，看上去像个狂躁的独角兽，语气也横冲直撞的，在宴会上跟人大闹一场，搞的父母都尴尬不已，第二年就没再出现了，直到现在。 她们看着身量挺拔的青年，不由感叹，这真是男大十八变啊。 反正就算把照片搁在她们脸上，她们也不信这是一个人的程度。 而且现在看上去，柏父柏母也对这个小儿子愿意来相当高兴的样子…… 众人这么想着，就发现在旁边一脸与有荣焉十分自豪的闻母，顿时异常不解：“？？？” 这，不是说之前这两家退婚的事情闹得很严重吗？怎么现在又开始一家亲了？？？ 闻母看着穿着小西装的柏生，忍不住发出“A”的声音，感觉自己一天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有人来向闻鹤敬酒，敬完之后过来，跟闻母顺口提了一句，“你们家二少爷呢？” “闻萧啊？”闻母视线都不舍得挪，“他没空，先不来了。” 骗人的。 其实很有空，但闻母不想让他来，万一柏生看见了这熊孩子心情不好怎么办。 闻鹤微微点头。 闻父：“…………” 他略有些苦涩地喝了口茶。 柏生又吃了两盘沙拉，感觉自己肚子里还是空空如也，他有点不太高兴的瞥了眼空盘子，准备去外面的露台上透透风。 里面太闷了，而且他不喜欢和陌生人社交。 这个露台柏生还是有点眼熟的，好像上一次在这里遇见了闻鹤，两个人的交流还不算多友好，那个时候闻萧也在，和他的小女朋友刘韬一起。 夜风吹过，柏生蹙着眉，准备掏出手机看看恋综第一期播出的反响，就突然被后方传来的一股香味抢走了心神：“？” 他的小鼻子微微动了动，他闻到了一股烤鸡的味道。 柏生一转身，就瞧见了闻鹤。 还是和上次一样，他站的离自己不远也不近，五步左右的距离，面上的神情也依旧是冷淡的，但这次不同的是，他背后有闻母仓皇走开的背影，而且他手上端着两盘东西。 左手烤鸡，右手烧鹅，肥的流油，香飘十里。 柏生：“………………” 这是在干什么。 闻鹤没有贸然往前走，他只是冷静地问好：“柏生。” “嗯？”柏生觉得自己口水差点包不住，他有点迷糊，“你是要来这野炊了？” 闻鹤没回答，而是偏头看了看右后方。 柏青松正微笑着和人交际，敏锐地察觉到了目光，朝着二人温和地笑笑。 “这是谁？”闻鹤说，“我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他。” “你本来就没有见过他。”柏生也是来的第三个月才见到的，闻鹤没见过太正常了，“这是我大哥柏青松。” 空气静了一瞬，然后柏生突然听到了仿佛拖拉机泄气般的声音：“呼。” 柏生：“……？”谁在松气？？ “原来是这样。”闻鹤继续面无表情，“大哥人很好。” 怎么说的好像柏青松是他亲大哥一样，柏生纠正他的措辞，“不是大哥，你应该要叫柏先生。” 闻鹤：“叫你父亲老柏，不合适。” 柏生：“……行了，大哥就大哥吧。”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投向闻鹤手上端着的东西，但闻鹤却依旧没有上前的意思，只是冷静地继续问：“你饿了吗。” 柏生说：“我饿了啊。” 闻鹤：“嗯。” 柏生：“？？？” 他怎么感觉自己被拿捏住了？？这不是他的错觉吧？？ 就在这时，闻鹤终于向他走了过来，他脖颈上的领带松了，在风中荡了荡。 柏生要去接他手上的盘子，闻鹤不着痕迹地向后避让了一下，然后垂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带，平铺直叙道：“松了。” 柏生：“我帮你拿着，你自己打。” 闻鹤没说话，闻鹤只是没动。 柏生：“你是想干嘛？” 怕他偷吃还是怎么样？他是这种人吗？ 闻鹤：“你帮我打。” “？？？”柏生真是佩服他的厚脸皮，“你找个地方放放不就好了吗！” 闻鹤摇头，“没地方放。” 这露台附近只有栏杆，看这样也不能放地上，还真是“没地方放”。 两人僵持着半晌，柏生终于动了，气势汹汹地上去揪着闻鹤的领口就打了个蝴蝶结，差点没把人勒到物理窒息，“……柏生，领带绑的有点紧。” 柏生绑好了，往后一退，没好气道：“可以了吧？” 闻鹤今天的领带是暗红色的，现在被打了个蝴蝶结，看上去活像个日本女高中生，他垂头又看了看，没生气，甚至出乎柏生的预料—— 他抿着平直的唇线，微微浅笑起来。 说句夸张的话，这还是柏生第一次看见他笑，之前闻鹤基本无时无刻都是“= - =”和“= ^ =”无缝切换，成天一副零下十几度的脸，现在一笑起来，冰溶雪涣般清冷的美。 柏生一愣。 闻鹤的笑只持续了不到几秒钟，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他说：“好看。” 柏生：“……” 什么睁眼说瞎话，跟只带了个红领结的大鹅一样哪里好看了。 “好了，”柏生向他伸出爪，“可以给我了吧？” 手上一凉，被放上了一个金属制品，不是瓷盘，不是烧鹅，是一部不知道哪来的黑色手机。 闻鹤又往后退了退，艰难地摆出个剪刀手，冷酷道：“帮我拍张照，谢谢。” 柏生：“？” 你丫这不是能空得出手吗！！！ 有完没完了！！！！ 第56章 豪华电瓶加更 Chapter.56 柏生最终没有帮闻鹤拍照。 他不仅没有帮闻鹤拍照, 他的脸色还肉眼可见地变得很不好，他一个水獭突刺，上来就是贴脸问候：“你故意的是吧？” 两人身高相差不悬殊, 柏生的鼻梁就挨着他的嘴唇，说话恶狠狠的：“拿来吧你！” 浅淡的香味传来，闻鹤还没来得及发愣，手就空了。 柏生端着盘子, 也没吃，沉吟了一会儿，开始使唤他，“你去帮我拿个叉子来。” “……”闻鹤从兜里掏出来, “我有。” 柏生：“手套呢？” 闻鹤：“我来。” 柏生：“纸巾？” 闻鹤：“在这里。” 柏生：“…………” 什么哆啦B梦。 闻鹤完全是有备而来的——他一直在看着柏生, 然后他以自己观察了两个月的柏学判断，柏生是肚子饿了。 他肚子饿的时候就容易心情不好, 还会忍不住啃自己的嘴角，鼻子皱着，一般这个时候方圆都会赶紧给他塞小坚果吃, 但每次吃完小坚果之后柏生的心情好像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闻鹤觉得，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吃烧鹅的吧。 所以他来给柏生送东西吃, 柏生的心情应该会变好一点。 柏冉路过露台在找柏生的时候，一眨眼就看到闻鹤坐在那里满手油油地给柏生扒大鹅吃, 脖子上还系着个歪歪扭扭的丑蝴蝶结，当场震惊住了：“？” 这是幻觉还是？？ 为什么闻鹤会在这里啊！！ 而且闻鹤把鹅扒完, 还去好好洗了个手, 用叉子叉好, 轻轻递给柏生：“给你。” 柏生接过来, 发现盘子过来了, 叉子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干什么？” 又反悔了？ 闻鹤沉吟半天，脑海里又开始自动出现了《邪王追妻：小娇妻你别跑》，低低道：“你需要喂吗？” 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再高级一点的，比如红着眼睛抵在墙上说命都给你这种，在操作上实现不太可能。 会被柏生直接一个扫堂腿踹出三百米，他明白的，还是不要冒险了。 柏生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东西？？ 他是不是最近门被脑子夹了？ 在一旁的柏冉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玄幻了起来：“…………” 她在集团里接手工作，偶尔会和闻鹤打交道，几次合作或竞争下来，让她不由得对这个铁血手腕の冷酷男人产生了由衷的敬佩。 要知道，商场谈判时，他那张面无表情，毫无神色的脸庞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了他人的噩梦——亲妈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更何况对手呢。 然后现在。 这个铁血男人正在被柏生欺负。 甚至露台上唯一一张椅子是给柏生坐的，他只能蹲着帮柏生扒大鹅，自己还吃不到一口。 柏冉真是看不下去了，“小弟，你干什么呢？” 看到柏冉过来，闻鹤终于站起了身。 “二姐。”柏生回答得十分平常，“我在吃饭啊。” “……”柏冉：“我看的出来你在吃饭！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让人家坐？” 一大个子委委屈屈杵在一边，竟然能看得下去？ 柏生看闻鹤：“你想坐吗？” 闻鹤：“不想。” 柏生回过头，“你看，他说他不想。” “不想是不想……那你好歹给人家吃一口？”柏冉真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能自己一个人端着吃？” 柏生看闻鹤：“你想吃吗？” 闻鹤：“不想。” 柏生：“姐，你看他不想。” 柏冉表情突然变得异常微妙：“………………” 她为什么从闻鹤的脸上看出了些许宠溺，救命啊，这个词跟这人能搭上边吗？！而且这个关系也太乱了吧！之前闻鹤不是还为了闻萧的婚约来刁难人吗？还有那个恋综，她还以为闻鹤是对柏生图谋不轨才去的—— 结果现在看起来，确实是图谋不轨。 就是方向好像有点山路十八弯了起来。 还有…… 柏冉看着柏生，总觉得自己小弟是不是欺负人欺负的有点太得心应手了一点。 要知道，柏生向来只欺负自己人，对讨厌的人连欺负都懒的，整个一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就，对闻鹤，还是有一点点特殊的吧。 应该算是。 - 而此刻，互联网上又在风起云涌。 节目组的宣发部都被这莫名其妙的角度搞懵了，花絮那段他们没裁剪是真的疏忽了，也不知道是谁发散出去的，原本想平稳度过第一期的宣发计划完全被打乱，视线全部都聚集到了柏生的那个称谓身上。 柏生的粉丝们也懵了。 或许追星女的日常就是如此，本来今天有新物料开开心心，结果一开微博，这边一个黑热搜，那边一个黑通稿，一套组合拳下来，顿时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就是懵。 不是。 柏生对闻鹤的态度就很正常啊！不算热络，但也没有刻意冷淡，这不是正常的社交吗？ 闻鹤对柏生的态度也很正常啊！虽然没有说几句话，但她们也完完全全看不出来闻鹤有哪里看不起柏生的意思啊！ 所以这群人到底在吵什么？ 眼看着拖下水了无数人，从沈潜到孔游到薄瑜，再吵就开始吵到阶级斗争上了，她们人都傻了。 「……就，说不定只是开玩笑叫一句小少爷而已啊？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好像是件多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闻鹤本人都没有说什么……」 「还有拿沈潜出来说事的……这不是仗着人家在活动没时间登微博吗？」 柏生的粉丝们之前全自动追星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现在事发突然，群主立马出来安抚，说大家不要太慌张！ 然后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热搜上不知是人是鬼跟着舞，粉丝们根本插不上嘴，就当群主费尽千辛万苦写好文案，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时，变革又来了。 有个平日里很低调的富二代在热搜里发了条微博，语气相当卧槽： 「你们这群人真的奇怪，柏生本来就是柏家的小少爷啊，圈子里都知道的事情。而且我们确实不随便叫人少爷，你见过除了这位管家谁叫过他小少爷的？人家青梅竹马从小就开始这么叫，昵称懂不懂？爱称懂不懂？真的是……还有说什么压迫打工人的，我笑了，你们知道这位一个月月薪多少吗？能不能别老是犯癔症？」 他的言论一发出来，一群人就在下边反驳他，一口一个“没图你说个勾八”“口嗨谁不会”，这人像是不堪其扰，下一条微博直接放出了定位和一张照片。 似乎是站在挺远的地方拍的，手有些晃，但也能勉强看出画面里是穿着白色西装满身矜贵的柏生，侧目看向身边的人，那人垂头，背对镜头，端着盘什么东西，手里捏着叉子，朝柏生递过去。 「我就在这个酒店，请柬要不要拍给你们看看？」 轰一声，这条微博把整个事件的风向彻底改变了。 柏生之前还在叛逆期，签娱乐公司都是没管家里自己签的，更不稀罕靠家里的背景给自己带来什么资源，也就是除了方圆这个贴身经纪人知道，其他人还真没把他联想到和柏家有什么关系上。 如果柏生还真是富二代所说的身份的话，那之前那些黑通稿就太尴尬了。 人家身世也不差，凭什么要去舔另一个？ 而且之前说的那些没素质没性情没教养……先不说柏生基本都是以怨报怨，没人惹事儿他也不会做什么……况且现在这个情况，柏生真要想，早就把薄瑜打包送出节目了，还能让他跳脸蹦跶这么久，心真的很善良了好吗！ 柏生不管对谁都是用属于自己的一套方式，不是什么柏家的少爷，只是柏生本人，而已。 紧接着，沈潜终于在繁忙的搬砖途中抽空发了条微博： 【沈潜】：@柏生，看到了吗，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了[微笑] 他的上下几页一翻全都是金主爸爸的营业广告博，三个月来唯一一条原创且本人发的，就是这条看似骂人实际上在撒娇的微博，顿时，底下“Yoooo”声一片。 最后终结一切的，就是《一起约会吧2》节目组终于亡羊补牢放出的节目初印象VCR—— 闻鹤那张冷感的脸在镜头里无比清晰，主持人问他，一个很明显在挖坑的问题，“您是空降嘉宾，之前应该也了解过节目的一些相关信息吧？” 闻鹤微微点头，“嗯。” “那么，在嘉宾当中，您初印象最好的是哪位呢？”主持人俏皮一笑，“友情向或者爱情向都是可以的哦~” 闻鹤几乎想都没想，就答：“柏生。” 主持人的语调立马亢奋了起来：“哦~~可以问一下是为什么吗~~” 闻鹤踟蹰了几秒，似乎在考虑怎样的答复比较得体，几秒后，才面无表情道：“因为他长的很善良。” 主持人哽了：“…………” 画面一黑，VCR结束。 无言胜似千言万语，那些个之前的微表情大师刚还在信誓旦旦的分析闻鹤对柏生这个暴发户有多看不起，尴尬的气息就瞬间蔓延到了整个互联网。 人家好好的，闻鹤还明显对柏生相当欣赏，要你这个妖怪来置喙？ 不到一小时。 柏生的粉丝们才刚反应迟钝地复制好文案准备出击，就发现，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呆呆地站在粉丝群前，看着水军们被狠狠打脸。 她们愣了半晌，唯二的反应就是。 哇，又是全自动追星欸。 还有。 这次是……搞到真少爷了？！！ - 柏生一出门，就被方圆拱着进了车里，听完事情经过后，比他的粉丝们还懵：“？？？” 所以现在这些事情甚至都不需要他这个当事人参与了是吗？就纯纯人形角斗场了？ 柏生对自己现在的身份真的不怎么在意。在设定里，管家叫少爷，那是因为老管家喜欢这么叫，他也就跟着叫了，从小到大叫习惯了也没打算改，除了管家，没人会真的煞有其事地叫他“少爷”。 现在都2021年了，哪还会有人这么奇怪啊…… 方圆：“隔壁万铭给你买了个澄清热搜。” “？”柏生迷了，“隔壁万铭？你不要说的好像隔壁701寝室一样好不好，那跟我们辽远是竞争对手吧。” 方圆很懂，“现在不是了。” 柏生：“？？？” “还有就是，”方圆的话语中带着些沧桑，“这个热搜你待会点进去看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撤掉吧。” “为什么要撤掉？”柏生接过手机，有些困惑，一边打开界面一边嘟囔，“澄清热搜欸，有什么好撤的……” 热搜一点进去，就是沈潜那条原创微博，现在转发和评论数量都异常的高。 柏生有种感觉，那就是他又要被迫害了。 果然，一点进去，就是满屏幕的逼逼机和复读机： 「前夫哥不要出来刷存在感了好吗？我们小水獭已经和你划清界限[！]请注意你的分寸感[！]婶婶已死，极柏当立！！！」 「沈潜，为什么剧快播完了都不和柏宝营业呢，是因为你不想吗？」 「别再说了，27°C的手是怎么打出如此冰冷的文字的，替替看了你们这些话，哭的眼泪都停不下来，沾湿了被套，还要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他有多伤心你们知道吗，你们不知道，呵呵，你们只知道极柏立起来了」 「痛哭流替」 「替泗横流」 「替度出家」 「替无完肤」 「遍替鳞伤」 「……你们真的够了没有啊！！不要再给我仓颉造词了好不好！！！」 柏生：“…………” 替替，你好可怜。 他彼时还在幸灾乐祸，没有察觉到方圆微妙的视线，兴致昂昂地点进热搜广场，想看看自己的粉丝们是怎么给自己吹彩虹屁的，结果下拉第一条就是： 「柏酱，姨已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了，心已经像杀鱼的刀一样冰冷了，却在看见你的白西装小腰时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波澜[爱心]告诉姨，你的腰围多少好吗？姨有点小钱、、」 柏生“唰”一下把屏幕按灭了：“！” 柏……柏酱是什么东西啊！！不会又是谐音吧？？ 淦，好怪，再看一眼。 他皱着眉把屏幕打开了，继续往下滑： 「呵呵，柏酱，我承认你这点小把戏真的勾引到我了，你旁边那个野男人是谁？是我们的快手极速版吗？不错，，准许他做我们柏酱的男朋友了」 柏生“唰”的又把屏幕按灭了。 他转头和方圆对视，车内顿时一片死寂：“…………” 方圆善解人意，“ 柏生觉得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半眯着眼，最后一次往下滑，朦胧的视线中，好像连着数十条都是重复的语句，他还以为是万铭买的澄清机器人，结果一睁眼，密密麻麻全是： 「柏酱柏酱你好美，玫瑰香吻各一枚[玫瑰][红唇]」 “好了，”柏生深呼吸，道：“………………现在就撤掉。” 这都是。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第57章 打擦边球 Chapter.57 柏生这事儿纷纷扬扬在网上闹了三四天, 大名才得以从热搜上下来。 有些时候他很怀疑万铭是钱多还是人傻，和黑他的人相比，万铭的人横冲直撞的，压根不懂套路。 黑公关那边, 买个热搜, 很隐蔽, 有时候你看着标题根本都想不到这是娱乐圈相关的，点进去才是柏生的负面消息, 力求让不追星的路人也全都看到。 万铭则是简单粗暴很多——质量不行，就以数量取胜，你买一个黑热搜, 我就买五个回去，而且丝毫不加掩饰，后面还跟着个粗暴的“广告”字眼。 就明摆着告诉你, 我就上官方广告位, 我就是花钱买的。 这也就算了，柏生看了眼那个词条，他自己脸皮那么厚的人都快被尬住了： #柏生超可爱# #柏生野生小水獭# #柏生演技很好# #柏生很善良# 柏生一看到最后一个，就知道帮忙买的人到底是谁了：“…………” 闻鹤。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钱多烫手是吧？ 柏生的粉丝们在广场上舞动青春，四处赶场，忙的好像一只八爪鱼, 都快出现残影了，累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好了好了好了, 亲家母亲家公，别买了别买了, 知道我们柏酱被欺负了。柏酱人美心善, 是不会在意这么多的[藏狐比心]」 「？谁让你叫亲家母亲家公的？你自己没有老婆吗？为什么觊觎我的老婆？」 「柏酱前天晚上微博上下线高达二十五次, 不知道他遭受了怎样的心理冲击，是不是吓得都不敢看微博了，一想到柏酱吓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我就，，我就忍不住了[口水黄豆][口水黄豆][口水黄豆]」 「……冷静一点好吗姐，柏生哪里会吓得梨花带雨啊！OOC了好吗！看超级水獭拳！！啊哒！！」 连带着这件事的发酵，柏生之前一直被人揪着不放的所谓“黑历史”又被翻了出来，甚至包括进《江山困》剧组的初期，他和刘谨杠上的过程，也被人翻了出来，现在再看，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先不说刘谨那个时候是有多茶里茶气的，柏生竟然还能忍得住，只是师茶长技以制茶，而且在刘谨没再作妖之后，也没有对人做什么了。 比起一些表面笑嘻嘻背后阴你的人，他的行为处事甚至说的上一声光明磊落，除了太磊落了有点让人觉得恶霸，但实际上他一点也没有动用过用家世压人的想法，甚至在一起拍戏这么久，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他其实真是“小少爷”，他们一直以为那只是助理的奇怪昵称而已，毕竟柏生也老是大丫二丫西内内换着叫。 还有恋综的那位薄瑜…… 现在看起来，柏生没跟他计较真是脾气好，毕竟对着闻鹤他就知道要收收自己脾气了，对柏生反倒一再蹬鼻子上脸的，被收拾真是活该。 几天之后的《江山困》线上直播中，柏生木着脸登上小窗口，差点都不敢开弹幕。 这群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之前、什么水獭什么饲养员什么的他都忍了，现在什么柏酱什么极柏的……小女孩子家家的，才十几岁，怎么能轻而易举的说出那种话，她们都不会害羞的吗？ 对，没错，柏生用方圆的小号去向粉丝们钓鱼执法，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握极柏是什么梗了，但粉丝不知道，他还是知道的，那位快手极速版就是闻鹤。 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嗑的？怎么会有人嗑这种CP？就算是路边的小狗睡着了头差点磕到地上，他也会伸手去接的好吗。 方圆的良知暂时没有泯灭，所以他没有告诉柏生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们不仅不会害羞，而且柏生越害羞她们还越开心，他只是在一旁小声提醒，“表情管理，表情管理。” 柏生下意识把虎牙有点敷衍地亮了出来：“略。” 弹幕里又是一阵狂野的「柏酱么么么么么」，他尽量当做没看见，只是有点眼神飘忽的抿起了嘴唇。 么什么么！ 我们不是这种可以随便么的关系。 这次的线上直播人很全，就连孔游也开了个小窗口，他顾及着可能有未成年，抽烟影响不太好，所以连U盘都没叼，看起来头发散乱，很是沧桑，“大家，都好久没见了，虽然在剧组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还真有点想。” 沈潜英俊的脸在角落出现，“是啊。” “还好吧！”周忆宁笑得很甜，“我和刘谨在和柏生哥哥录节目呢，每天都能见到。” 沈潜英俊的脸瞬间破防：“……好了！你至少告诉我三遍了……” 这种即时多人直播最能看出演员们互相的人际情况，毕竟有的时候喜欢可以隐藏，但讨厌不行，剧组演员表面和谐背地里互扯头花的事情也不少见，但观众们跟着看了整场，总结出来了一个规律。 剧组演员们和柏生相处的规律，如果用动物世界来比喻的话，大概就是这样： 逗小水獭——被殴打——再逗——再被殴打——鼻青脸肿——休息会继续逗——继续被殴打这个流程。 其中最突出的是沈潜。 他每次一到和柏生相处的场合，平时成熟稳重的形象就好像瞬间飞了，明明知道柏生这个性子，要作死肯定会被殴打，但现在天高皇帝远，柏生打不着，他就是管不住嘴，就要逗就要逗： “柏生，你怎么不看镜头啊？” “我看了啊。” “柏生，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在认真看啊。” “柏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你很烦！好了没有？” “好久没被你骂很烦了，现在终于听到了。” “………………” 观众们和柏生一起沉默：“…………” 这、这位更是重量级。 最后一场戏，拓跋竣杀青，在幻想中追逐着白胤文的背影投火而亡，悲剧的始作俑者没了，权力却依旧被瓜分，被让渡，阴沉的天色中，女主角蔺秋垂帘听政，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外，乌云涌聚，细雨纷纷，仿佛在沉默地酝酿着下一场阴谋。 到此，《江山困》大结局，播放完毕。 刚开始还有人说话，到最后几幕时，所有演员和观众都看得相当认真。 这是他们演绎的作品，在众人的努力之下，成功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放映结束后几秒，众人不约而同热烈地鼓起掌来。 刚想清清嗓子表达自己杀青感想的沈潜：“…………” 怎么回事，拓跋竣才刚死吧！！你们不悲伤一点吗！！这是男主角欸！！男主角刚刚嗝屁了啊！！死无全尸欸！！为什么竟会有一种“好死！开个香槟庆祝.jpg”的感觉？！ 在骤然增多的弹幕中，孔游有点留恋地再看了眼屏幕，然后笑着跟大家说起来制作的幕后心路历程，“刚开始选演员的时候……柏生是来试镜的，我一眼就相中了。” 他官方的话没说几句，一拐又开始拐到了柏生身上来，“前几天的事儿你们都知道吧，我知道之后，第一反应是那为什么不让柏生家里投资？那我还为什么要受那投资商的鸟气？然后柏生特别严肃地跟我说，那不行，那就变成带资进组了，他可是实力派，不走这些个歪门邪道。” 柏生瞬间反应：“我哪有说过这个！” 其他演员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方圆在后边旁听，也忍不住笑了，傻孩子，这是帮你澄清呢。 轮到沈潜，也说了些大差不差的话，最后才轮到柏生，他接过权限，为自己澄清，“我没有欺负人。” 其他演员顿时很懂的起哄：“哦——真的吗？” 沈潜仗着隔条网线，还在不知好歹，“真的吗？我不信。” “现在是我的发言时间，”柏生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沈替不要说话。” 沈潜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他不会再为这个昵称而破防了，他成长了，“水獭，食肉目鼬科动物，多穴居，善于游泳和潜水，听觉、视觉、嗅觉都很敏锐……” 柏生恼怒：“替替！” 沈潜叫：“柏酱。” 柏生：“？？？？” 怎么还当面叫的啊！！你怎么叫出口的！！ 幼小的水獭尚不知道人类的险恶，他还没适应这个过程，瞬间脸皮红了一片，连带着脖颈都红了。 弹幕又开始「柏酱好辣，给我亲亲」「柏酱可爱，给我草草」了，正当沈潜以为自己即将要翻身做主人时，就听到柏生冷静下来的声音：“你再说？” 沈潜：“？” “没记错的话，”柏生陈述道：“再过两周我们有个双人采访吧。” 沈潜：“…………” 柏生：“等着。” 沈潜：“我错了。” 柏生：“呵呵。” 他不把沈潜打成藏狐他就不姓酱！！ - 同一时刻。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一起约会吧2》的节目组正坐在会议室里，看着大屏幕上显示的数据分析，面面相觑，神情相当微妙。 出乎意料的。 第一二期的收视率相当好。 好，甚至好到破了记录，直接登顶的那种好——但节目组调研了观众和评论，惊恐地发现这不应该是一个恋综的走向。 上一季的第二期，嘉宾们不算太熟络，正好卡在第一次互发心动短信前，弹幕的画风多半是这样的： 「我感觉A对B比较有好感啊，他还主动去厨房帮忙了。」 「不是吧？B和A基本没什么话题啊，两个人互动一直都在尬聊。感觉B和C更有火花一点，还都是一个专业的，有共同话题。」 「C和F明显双箭头好吗！C这么颜控，肯定喜欢F，不把心动短信发给F我倒立吃粑粑」 都在推测谁谁谁对谁谁谁有好感，谁谁谁又和谁谁谁更般配，而到了这一期，弹幕的画风变成了这样： 「开盘了！给小水獭选妃！薄瑜、封安国、刘谨、闻鹤，一票一坚果，买定离手概不退还嗷！目前赔率最高的是闻鹤！最低的是薄瑜！」 「百合贴贴！刘韬和周忆宁真的，，什么长发姐T啊清纯妹0啊，百合豚狂喜」 「好烦我不想看一起做饭！怎么还不去锄草？想看柏生用锄子暴打小薄，谁支持谁反对？只要看过直播的人都知道，伯伯是塑料，我们婶婶才是天下第一！！」 「这电影看的，节目组镜头能别瞎切？你哪怕直播柏生睡觉2小时也比现在好啊！或者怼闻鹤脸拍2小时也行啊！财富密码给你了都不知道用，，笨笨」 「想看柏生骑猪出巡……哒哒哒……@节目组，这个卑微的心愿可以满足吗」 节目组：“………………” 这个饱经沧桑的节目，从《一起约会吧》变成了《彩虹色暗恋》，又从《彩虹色暗恋》变成了《我是特种兵》，现在又从《我是特种兵》变成了《柏酱下乡记》。 或许柏生总是有一种魅力，在哪里他都会成为中心。 方导不明白，自己在综艺圈叱咤多年，现今却是如此的命运多舛，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副导演也沉默了良久。 他一向最是懂导演的心思，也懂得变通，最后沉思半晌，终于缓缓道：“方导，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 方导死气沉沉：“换什么思路？” “之前的恋综，也有一季下来一对都没成的啊。”副导演很懂了，“况且，这次的嘉宾还都是明星，明星想成那就更不可能了——不如，我们干脆就顺着趋势，开始以柏生为中心拍摄吧。” 方导顿了顿，“以柏生为中心？” “友情向，也很好啊。”副导演循循善诱，孜孜不倦，“现在不是都流行兄弟情姐妹情吗？他们想看，那就拍吧，最主要不还是观众想看什么我们就拍什么吗？” 方导崩溃了：“可他们想看骑猪啊！！” 副导演：“…………” 淦，老兄你癖好好几把怪啊。 “不，不如这样，”副导演继续道：“随缘吧，就带着嘉宾们四处玩玩好了。” 副导演银丝眼镜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微妙的光。 而且，他有一种预感，那就是—— 第一，有柏生在，素材绝对不会无聊的。 第二…… 也不一定非要是友情向啊，闻鹤对柏生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说不定呢？ 节目组怀揣着这种悲伤的心思，按照网友们的提议，把嘉宾们带去了游戏馆，准备拍摄第三期的素材。 嘉宾们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这么久，上次来这种青春气息满满的地方应该都是许多年前了，顿时有点回忆起往昔，刘谨和周忆宁坐在太鼓达人上就不动了，其他年龄要稍微大一点的比较矜持，站在原地等节目组布置任务。 方导演游魂似的过来了，“没什么，大家今天就自己玩儿吧，每人给100个游戏币，晚上六点前谁赢的最多谁就有单独指定约会的机会……” 嘉宾们看着导演这样，很有些诧异。 之前节目组都恨不得给人下几百个限制，现在为什么竟隐隐约约有一种摆烂的味道出现了？ “摄影师，”方导又虚弱道：“重点拍柏生。” 虽然她也没指望真能拍到什么素材，毕竟柏生虽然现在看上去是话题人物，但实际上在嘉宾里关系还是不太好的吧。 毕竟大家才相处多久啊，江山困剧组那完全就是个特例，演员们都性格好，太偶然了，不能有什么参考价值。 场馆里能赢游戏币的设施并不算多，大富翁、转盘、桌球、篮球，还有几个双人竞技类的游戏，但这次的嘉宾们似乎除了刘谨之外没有人很想要这个单独约会的机会，于是四散开来。 摄影师敬业地跟在柏生后头，看着他直奔保龄球场；正卖力追上时，余光发现两个人影从自己身边闪过。 闻鹤和刘谨也默默跟上去了。 柏生连游戏场都没怎么来过，对篮球也没什么兴趣，是个完全的运动白痴，他没玩过保龄球，但他很自信。 以自己的力气和方向感，应该还是挺容易上手的。 柏生掂了掂球体，他没注意到明里暗里射来的视线，而是一个标准的姿势，用力将球滚出—— 球以万钧之力在滑道上飞奔！目标明确！漂亮！竟然一个都没砸到！ 柏生：“…………” 周围好像寂静了一瞬，但又很快没事儿人似的继续热闹了起来。 柏生有点郁闷，但还是很快地捡起了第二个球，继续往前滚—— 球继续以万钧之力在滑道上飞奔！差点擦出火星！漂亮！还是一个都没砸到！ 柏生：“？” 周围又寂静了一瞬，这次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又热闹起来。 柏生：“……” 他的小脸隐隐约约有点挂不住了。 但失败是成功之母，而且应该没有人看到他的失误。柏生最后捡起第三个球，用力滚出去：“嘿！” 这次球倒是方向对了，但是在途中几次碰撞，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擦过了球瓶，瓶子细微摇晃几下，仍是如极柏一般□□地屹立着！ 三次掷球，加起来还是0分，很难说不是天赋异禀，隔壁家小狗撞一下都能撞个两分呢。 周围一下子落针可闻。 柏生：“…………” 他起身。 摄影师心惊胆战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就看到了以下场景。 柏生先往旁边看，刘谨下意识避开了视线，他又往右边看，刘韬低头看指甲，他往前看，薄瑜扭头皱眉开始沉思，他往后看，周忆宁立马原地陷入睡眠。 大家以丰富的肢体语言在疯狂表达四个字—— 我没看到。 闻鹤上前试图帮他揉手，低声：“这是一款他的问题……” 刘谨默默地把自己的游戏币塞到了柏生兜兜里，好像上供般虔诚。 节目组：“………………” 方导：“………………” 如果这还不算恶霸，什么算恶霸。 摄影师颤抖着说出了他最近频率最高的话，“导演，这能播吗？” “播，有什么不能播的？标题我都想好了。”方导已然放飞自我，恋什么综啊，不恋了，面无表情道：“‘柏生现场屡次狂打擦边球，众嘉宾不敢直视没眼看’，保证收视率比第一期还高。” 副导演：“？” 方导，不要放弃啊！！呀咩咯！！你本职UC转过来的吗！ 第58章 互相伤害 Chapter.58 柏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出师不利, 顿时一张脸黑的好像刚去挖完煤。 他对那些需要技巧的竞技运动确实没什么兴趣，比如篮球足球乒乓球等等，唯一在高校中学过的那点太极拳底子全拿来殴打闻萧了, 现在拎着球, 觉得不应该：“我就是往中间打的啊！” 为什么会擦边过去呢？好歹也中一个…… 闻鹤考虑了一下, 淡淡道：“可能是这个滑道修的有点问题。” 柏生听他一副好像很懂的语气, 难道是个专业的, “哪里有问题？” “嗯，”闻鹤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才面无表情道：“修的有点歪。” 一旁的刘谨：“…………” 哥！！你真的比我还能胡说八道啊！！ 闻鹤说完，也不等柏生反应过来, 提前问道：“还想玩吗？” 柏生好胜心起来了：“我再来一次。” 闻鹤毛遂自荐：“我可以教你。” 柏生想都不想：“谁要你教？我只是一开始不熟练。” 闻鹤一转攻势：“可以让我教你吗？” 柏生：“？” 闻鹤：“我已经很久没有玩这个了, 顺便让我熟悉一下。” 柏生：“我不……” 闻鹤：“拜托了。” 柏生：“。” 保龄球的滑道前，两个挺拔的青年距离很近地待在一起, 闻鹤垂着脸，那双幽黑的眼睛注视着柏生微恼的神情，然后难得迟疑地伸出手, 握住了柏生手腕处的衣角, “先这样……” 一旁的刘谨坐在椅子上盯着他, 发现这人竟然还懂得保持社交距离, 顿时对自己的脑补有点愧疚。 也不是人人都是像他一样，每次都围着柏生转, 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想教柏生而已呢？每次都想那么多，只会…… 他一转眼, 就发现闻鹤那双骨节修长的大手覆在了柏生的手腕上。 再一转眼, 直接牵住了柏生的手指, 还挺得意地蹭了蹭, 动作幅度不大，柏生只是蹙着眉往外扯了扯，倒也没多大反应，毕竟是正当理由。 刘谨：“？” 之前的话当他放屁。 汝与那曹贼何异啊！！！给我松手！！！！！ 唉，算了。 刘谨忽略掉自己酸出的柠檬汁，暗暗地在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闻鹤的家世又好，和柏生门当户对，长的又是在场嘉宾里面最好看的，颜值吊打，而且还不是娱乐圈里的人，商业头脑还好，总而言之，把那张嘴缝上之后就是个完美的男人。 但现在，闻鹤好像也开始逐渐变得说话动听了起来，这一点唯一的劣势也逐渐被消灭了。 对啊，这样的人，柏生更愿意跟他一起玩才是正常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手撒开。”柏生嫌弃吧唧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怎么还出汗？” 闻鹤低声辩解，“没有。” “还说没有？你自己看看，别扒拉我。”柏生的声音分贝大了点，开始兴致高昂的开始践行方才学到的技巧，“我已经会了，不要你教。” 闻鹤站在一边，宛如被世界抛弃：“……” 不能拉手手了。好难过。 刘谨：“…………” 他为他刚才不成熟的想法感到抱歉。 柏生面前，人人平等，只要脸皮厚，水獭撸个够。 他悟了，他大彻大悟了。 - 影视大楼。 方导一副三天没睡马上就要飞升的样子，瘫在沙发上，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副导演推了推眼镜，尽量说的委婉，“观众们的诉求稍微退了一步。” “哦？！”方导一下子坐了起来，很激动，“他们怎么说？” 难道不要求看箭头了？不要求看选妃了？ “嗯，”副导演谨慎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她们现在说，不用骑猪，骑羊也是可以的。” 方导：“？” 在放什么猪屁啊！！！ 她泄气了的气球般缓缓瘫了下去，感觉眼前一片发黑：“……” 说来奇怪，她在综艺圈赫赫有名，一手剪辑技术拿捏了多少艺人，最厉害的时候，再大咖的嘉宾都不敢得罪她，一季综艺从头到尾观众都傻乎乎地按着她想要的方向去走，现在却在柏生这个没进娱乐圈多久的小年轻上翻了车，这难道就是报应吗？ 副导演像是能读心一般，缓缓感叹道：“这可能就是一力降十会吧。” 方导：“什么意思？” “说句实话。”副导演说话的嗓音依旧温文尔雅，却像刀一样往方导的心上扎，“当时柏生掏出农业水管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哪天我们还要勉强他拍不好的内容，他会不会直接突突把节目组全体送上天。” 方导：“…………” 为什么这么荒谬的画面，她却觉得竟有几分可能。 要死了！！ 高层那边打来的电话还在不断回响，要么继续现在的模式勉强拍摄，要么直接大动改掉全主线，还要重新做策划案重新剪辑，哪个工作量大哪个工作量小肉眼可见。 而且以方导演的本事，她觉得就因为柏生这个艺人而改动整个节目，多少有点太抬举他了。 之前她们节目组可是来过影帝的！她也没为了影帝改策划案啊！凭什么要为了柏生改！难道她偌大一个节目组，就光被一个人拿捏的了吗？！ 副导演没有打断她的思路，而是在旁边静待了片刻，终于，方导演缓缓坐了起来。 “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方导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犀利的光，“我现在，要开始插手了。” 众所周知，恋综最大的看点就是修罗场，而现在这个情况，修罗场没有，角斗场倒是给人搭了好几座，所以方导必须要促成修罗场的诞生。 而修罗场的诞生，最最最主要的前提就是，有两方同时向一个人发箭头—— “既然是恋综，那导演用男女来分组是理所当然的吧。”方导演沉郁的站起身来，她已经下定决心，“我要使出杀手锏了！” 她方导演，就是喜欢挑战高难度，挑战不可能。 极限运动。 在极限的状态中，人会分泌出大量的激素和多巴胺，更有甚者，会情不自禁地对同行的人产生吊桥效应，错把当下因恐惧而产生的心跳加速理解成对方使自己心动。 不管是真是假，但只要有，就够了。 …… 柏生前几天才刚去过游戏馆，现在又被带到了山沟沟里头，真是好懵：“方圆，这样发工资真的不要紧吗？” 方圆把他的鸭舌帽又往下压了压：“有什么不要紧？” 恶霸如柏生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拿着节目组的片酬，还让节目组天天带他们出去这玩那玩的，知道的明白这是在拍恋综，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公费旅游呢。 他这边恋是没怎么恋，倒也没瞧见隔壁几位嘉宾有什么苗头啊？ 方圆能说什么呢，方圆只能再度按下他充满好奇的小脑袋，“你拿着就是了，不要想那么多，先做你的工作。” 这几天，柏生之前拍的一个单人封面杂志发售了，结果杂志社没想到现在还这么多人买纸质，库存印的少了，刚上线就被瞬间抢空，现在正加班加点地重刷，印刷机都差点冒烟了。 为了补偿嗷嗷待哺的粉丝，杂志社将功补过，放出了一个采访。 杂志的采访无非就那几个问题，但柏生乖乖坐在那不乱动出残影的样子却是比较少见，粉丝们嗷嗷叫地点进去，被萌出满脸血的出来： 主持人：“你知道自己被起了什么昵称吗？” 柏生：“知道。” 主持人：“看来我们柏生也经常网上冲浪啊，那能说说你比较喜欢哪一个吗？” 说来奇怪，柏生现在已经有在粉丝的发言里自动把小水獭替换成柏生的本事了，真要他自己亲口说，又不禁尴尬起来，于是柏生在镜头前，有点不自在地咳了声，屈起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肉，最后说出口时，耳根又微微红了，声音好小：“水、水獭就行吧。” 主持人明知故问：“柏酱不行吗？” “不行。”柏生立刻严肃起了脸，“不要这个。” 主持人：“那你的粉丝就要叫你这个怎么办？” “没办法。”柏生还是那严肃.jpg的表情，说话口气依旧硬邦邦的：“那就叫吧。” 粉丝们差点没嚷出来： 「呵呵，某人再给我这么可爱试试看、、」 「你就宠她吧！本大伯从来可没叫过你柏酱捏！」 「刀子嘴豆腐心是吧？我今天就要嘴嘴看你这个嘴有多刀子[玫瑰][玫瑰][玫瑰]」 杂志还相当懂的补充了几个问题，比如对CP的看法，甚至还追问了广大i极柏最想问的问题，“柏生，那位在直播里只有手出镜的神秘人，可以告诉我们是谁吗？” 柏生虽然不太懂，但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不能把是谁说出去，“不可以。” “稍微缩小一点范围也行呀！”主持人循循善诱，“是身边的工作人员吗？还是综艺里一起录制的嘉宾？” 柏生摇了摇手指，态度好坚决，“不行。” 他接受完采访，还特别高兴地回来跟方圆邀功，说自己什么都没透露，守口如瓶，也没有回答CP相关的敏感话题，这下绝对能把极柏的嚣张气焰给压下去；方圆也高兴地要命，破例给他点了只烤鸡，免得他被人一盘烧鹅就拐走，结果现在点开评论区，又被缺德网友们狠狠震撼： 「懂了，你是我的秘密爱人是吧？地下情是吧？好真，四舍五入极柏结婚了」 「懂了，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了是吧，好真，磕到了磕到了磕到了」 「柏酱怎么还开始避嫌了啊！你看你从来没有和替替避嫌过！你要是不心虚为什么要避嫌？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极柏是真的」 柏生：“………………” 方圆：“………………” 救救孩子吧！ 山沟沟里的风很大，吹得人脸拔凉拔凉，节目组穿着厚实的登山服，对嘉宾们宣布，今天是要游玩这里的一些设施—— 说的很委婉，但基本都是些什么山体滑坡，逆潮泛舟，滑翔伞，真人CS，甚至还有蹦极。 嘉宾们眼看前几天这个导演还一副摆烂的样子，今天竟然又精神抖擞了起来，不知道她还要搞什么猫腻，结果就听到她说，“这次的分组和任务，都由我来指定。” 目的很明显了。 她就是要开始强拉CP了！她就是要开始包/办婚姻了！她就不信这样还不行！ 最后的分组结果也完全能够暴露出她的险恶用心。薄瑜和俞子昂一组，青春少男少女活力四射，封安国和刘韬一组，熟男熟女成熟魅力，刘谨和石向真一组，年下姐弟别有风味，闻鹤叉出去和素人女嘉宾一组，可参与可不参与，柏生分到的，是周忆宁。 方导看着周忆宁欢呼着跑到柏生旁边，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得逞般的笑意。 你看现在。 闻鹤马上就显得不那么高兴了起来。 毕竟都是异性，相处起来还是带着点不自然，封安国和刘韬相敬如宾，说话相当客套，薄瑜和俞子昂那边两个人更是抓耳挠腮，特别是俞子昂，没了平时跟周忆宁在一起时大大咧咧的样子，脸都有点红了。 方导看着监视器，对目前拍出来的效果非常满意。 一行人最后的人物，就是分组对抗，进行真人CS赛。 这是这个山区的特色游玩设施，由于山路蜿蜒，地形复杂，中间还有不少的树木遮挡，紧张刺激的游戏氛围，相对隐蔽的双人空间，相依为命般的异常错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能让感情迅速升温的因素秘诀。 以往只要使出这一招，那一期的事件发展都是绝对的高能有看点，屡试不爽，就没有出错过。 没有人比方导更懂恋综！ 果然，这边的石向真都开始上手了，宠溺地笑着握住刘谨颤抖的手，“小谨，傻孩子，枪不是这样握的。” ……嗯？虽然好像有点不对，但好歹有肢体接触了！很好！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方导演喜笑颜开，终于觉得自己找回了上一季恋综的感觉，顿时信心满满的将镜头切到柏生的摄影师那边，想要尽情观看一些甜滋滋的青梅竹马售后贴贴—— 只见茂密的树林中，柏生和周忆宁背对着背紧贴在一起，两双眼睛十足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步一挪，高举着枪，神情是非一般的坚毅！ 柏生低声：“忆宁。” 周忆宁应：“我在！” 柏生认真：“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 周忆宁低喝：“柏生哥哥的后背，就交给我来守护！” 这雄浑有力的嗓音一出，画面一下子就从《背对背拥抱》跳戏成了《亮剑》，是即使下一秒她高呼“把二营长他娘的意大利炮拉出来”也不突兀的程度。 方导哽住：“………………” 我踏马让你们贴贴，没让你们这样贴啊！！是在干什么啊！！！ 她尚存一丝美好的幻想，于是捂着胸口再切到闻鹤那边，没想到顿时更心梗了。 女嘉宾走着走着，树林里倏地窜出来一只肌肉发达到像i版健身教练的大松鼠，对她龇牙咧嘴，她吓了一跳，瞬间躲到闻鹤身后：“啊啊啊啊啊啊啊！！快把它抓起来！！” 这是多好的一个表现自我的机会，这又是多少小说的美好情节开端，但闻鹤，闻鹤没有动，只是挡在她的前面，和那只丑到离奇的松鼠默默对视。 半晌后，他才淡淡地发出自己的疑问，神情还挺认真，“抓起来干什么？你要养吗？” 女嘉宾：“？” 方导演差点当场过去：“…………” 副导演眼看方导即将要羽化升天了，连忙低声提醒她自己说的话：“挑战高难度，挑战不可能。” 方导呼吸急促了半晌，感到自己作为导演的自尊心在缓缓破碎。 拼不回来了。 再也……拼不回来了！！ 又是窒息般的十秒，她最后终于看破红尘，失神般缓缓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副导演：“？” “还有什么高难度，能比得上把这两人撮合到一起去呢？”方导开始冷笑，“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呵呵，呵呵呵呵……互相伤害吧……我要推极柏……柏生……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副导演：“…………”什么东西啊？！ 导演！看上去精神已经有点恍惚了啊！！别死啊！！第三期还没播呢！！心动短信还没发啊！！ 第59章 15000营养液加更 Chapter.59 虽然总导演晕过去了, 但在这场紧张刺激的真人CS赛中，嘉宾们还是兢兢业业地提供给了节目组相当多的素材。 在此前一直承担着不讨喜大哥人设的封安国在这次活动中大放异彩，他好像是学过射击, 一□□法出神入化, 把刘韬一路奶到了决赛圈, 最后夺冠。 比如刘谨和石向真的反差姐弟, 刘谨一路被石向真奶到了决赛圈, 后来在决赛圈和自己亲姐面对面沉默的场景十分尴尬。 但最令人觉得山路十八弯的，还是柏生和闻鹤的镜头—— 在看见柏生的那瞬间, 一直慢腾腾前行的闻鹤就像脚底突然加装了风火轮一般，一个闪现就到了柏生身边, 柏生甚至还没发现人在哪, 枪口就被握住了。 闻鹤低声说：“我和你组队。” 【闻鹤】向【柏生】发出了强制组队申请！请问是否接收？ 柏生想都没想就要拒绝，就发现自己托付后背的队友周忆宁已经惨遭淘汰, 他沉吟半晌，决定多一个肉盾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接下来，就是观众们欣赏闻鹤妙语连珠的环节： 小水獭发现敌人！小水獭架起枪！小水獭夕阳红射击！第一枪, 脱靶, 甚至连描边都算不上, 那个人浑然不觉自己被打了。 闻鹤安慰：“小试牛刀。” 小水獭再接再厉！小水獭再度架枪！这次描边了！敌人发现, 开始仓皇逃窜！ 闻鹤赞赏：“大有进步。” 小水獭自信一笑！小水獭多次开枪！这次终于造成了伤害！敌人的腿部判定受伤！ 闻鹤夸夸：“擒贼先擒王，打人先打腿。” 柏生：“可是我瞄准的是头。” 闻鹤迅速改口：“你的枪法和你一样善良。” 小水獭占据有利地势！小水獭紧追不舍！敌人残血！最后一枪！漂亮！完美脱靶！二人被双双反杀！ 柏生：“…………” 闻鹤：“…………” 萧瑟的林风中, 躲在一旁快要绷不住的工作人员捂着嘴上去提醒两人被淘汰，请迅速回到营地, 柏生没动, 只是微恼地抱着枪, 耳根有点红, 抬头看着闻鹤，一言不发。 效果立竿见影，闻鹤的额角逐渐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非常，”他动用了自己毕生的情商，委婉道：“有始有终。” 柏生：“？” 啊哒！看拳！！ 最终，封安国获得了单独约会的邀请权，上一次的游戏馆之约则是闻鹤闷声发大财——对他来说，那个模拟证券机简直和过家家一样。 众嘉宾集合的时候，还以为按照导演之前的德行，应该会为了节目素材特意加几个限制，比如只能邀请女方嘉宾，或者地点有要求什么的，却看到导演从休息室里出来，掐着人中道：“就这样吧。” 她多年行善积德，焚香敲木鱼，苍天不公，竟然放出了这么个玩意儿来治她。 嘉宾们：“？” “你们开心就好。”方导其实想大喊“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但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只是苍茫地望向远方，道：“大家拍摄了连续两天，体力消耗都很大，肯定累了吧，只是记得，周六晚上十点整，是大家发送第一次心动短信的时间——要求只有一个，使用匿名账号，尽量隐瞒身份。” 其实想想也知道，应该会有两个人会把短信发给柏生。 铁板钉钉的闻鹤，还有一个上恋综真只是为了开开眼界和黏柏生的周忆宁，其他的经历今天的互动，大概都有了相对应的发送对象。 以及之后的单独约会邀请，闻鹤也绝对会邀请柏生。 那么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回家思考，要怎么圆才能让这条剧情线显得不那么突兀，以及—— 该怎么把柏生剪出对闻鹤有箭头的样子。 第一件事还好，第二件事简直就是地狱难度，比把林黛玉和伏地魔拉郎配到一起还要难个那么几分，她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心好累。 方导摇摇欲坠地走了，嘉宾们在后方目送，心里不禁犹疑。 这才几天啊，怎么就这么一副苍老了十岁的样子？是人生陡然发生了什么变故了吗？怎么回事呢？ - 恋综拍摄间隙中，《江山困》大结局的连带效应终于起来了。 这部剧在连载期间的讨论度就已经足够高了，观众们一路追下来，酣畅淋漓，没有一集是注水崩坏的，制作组非常良心且认真地将原著中的世界演绎出来，花费了心血，现在收到回馈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孔游在如洪水般溢来的赞美中翘着腿申报了能申报的奖项，大有种扬眉吐气之感，狠狠打了那些空窗期就说他“江郎才尽”“审美古早”的言论，而随之而来紧锣密鼓的，就是对演员们眼花缭乱的各种商务邀约。 拓跋竣和白胤文这对同人衍生出来的CP再度焕发出了新的活力，但作为拓跋竣的演员，沈潜和柏生的营业目前仅限于连载期间那一封双人杂志封面，以及之前的那个线上直播，之后两个人都没动静了，婶婶们抓心挠肺，恨不得把两个人从各自工作的地方抓回来塞到一起： 「什么时候营业？什么时候营业？婶婶超话都掉到第三了，你让我这个TOP癌怎么活啊！」 「呵呵，早就听说水獭无情，没想到却是这等无情了，还跑去上恋综，你这里欠替替的用什么还[电音]」 「安啦，我去看了眼那个恋综，感觉除了我们忆宁妹妹没有人看得上柏酱的啦哈哈」 「八十岁之前我想知道快手极速版到底是谁……在我半截入土之前能知道吗？当然如果长得丑的话当我没说，柏酱的CP不能是个丑人」 而柏生也听着公司的安排，开始在没录制的这两天里跟沈潜碰头，参加一个双人采访。 负责采访的工作人员和沈潜早就熟识，在等待柏生来的时候，对这个网上腥风血雨现实里素未谋面的明星很是好奇，她忍不住问：“柏生私下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潜沉吟了一会儿，才委婉道：“这个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工作人员笑的花枝乱颤，“看你们两个的关系，不是相当好吗？” 不管是不是客套，沈潜的身心都被这句话熨得相当舒适。 沈潜于是道：“他是那种……很特殊的那种……” 工作人员：“很特殊？” “就是那种……”沈潜的修辞能力在形容柏生上实在有点贫乏，他最终艰难地得出了结论，“就是你乍一看他，好像脾气不太好，很喜欢欺负人的样子，但其实那只是表象。你和他深入了解之后，你就会发现……” 工作人员：“其实心地非常善良？” 沈潜：“还不如乍一看。” 工作人员：“？” 你们两个真的是好朋友吗？？ 她刚开始还觉得沈潜背地里说这话是不是过于严重了，结果在双人采访中眼看着沈潜那张英俊的脸逐渐被揪的鼻青脸肿，她吓得连忙制止：“沈老师，这个是否……” “没事。”沈潜春风满面，好像被打了比谁都高兴，“我只是被揍了，他可是说不过我啊。” 柏生：“你再说？” 沈潜：“我就说……啊啊啊疼疼疼疼！！” 工作人员：“…………” 看到此情此景，她脑海中不由得闪过四个不适时宜的大字，那就是尊重、祝福。 沈潜老师，你好几把怪啊。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的情况营业才是最能吸粉的，但柏生一个官方钦点小基佬，再加上一个沈潜薛定谔直男，大家还脑补了一出弯爱直直不爱弯然后直追妻火葬场的完整剧情，结果发现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过于小学鸡，导致人根本磕不起来。 就，看着真的很像小学男生，你骂我我就打你（虽然基本上都是柏生单方面殴打），两个人一场采访下来，在众工作人员心目中的相处模式逐渐从《青春疼痛同志文学》变成了《水浒传》。 最后的最后，气氛非常欢快的采访间里，主持人问了柏生一个问题，“现在网上有你的很多CP粉，那你自己平时会看自己的同人文吗？” 柏生还真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他对同人文的理解比较狭义，一般都觉得那是对于纸片人们的二次创作，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也有，懵了一下，道：“是拓跋竣和白胤文的吗？” 沈潜在旁边慢悠悠的，又开始欠抽了，“是我和你的。” “？”柏生那张面孔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这也能写？？” 沈潜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这个怎么不能写？” 柏生：“这也太奇怪……” 沈潜：“哪里奇怪。” 柏生：“你这个反应，不会是看过了吧？你搜的什么关键词？发来我看看。” 沈潜顿了一下，开始莫名地脸红：“这个，还是不太好吧。” 柏生：“……” 你脸红个屁啊！！按设定来说柏生自己才是弯的吧！！ 主持人憋着笑，选了一篇没有不适宜内容的，柏生刚饶有兴味地去看，就开幕雷击： 【夜深了。柏生穿着学生制服，匆忙地奔跑在站台，眼泪顺着他晶莹剔透的脸颊缓缓滑下，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落在空无一人的地面上。他在为心中的那个男人而哭泣，这纯情的少年，无法面对自己的怯弱，像一只纯白的水獭，没有经过世事的磋磨……】 柏生：“…………” 到底是怎么做到短短一百来个字能找出六个槽点的。 OOC就不说了！纯白后面不应该接小兔子吗？！接水獭是怎么回事啊！！哪个星球的水獭是白色的？！ 沈潜：“…………” 虽然但是他的名字在哪里啊。之前是“拓跋竣扮演者”就算了，现在宁愿写“心中的那个男人”也不愿意写沈潜吗？！啊？！ 主持人看着两人震撼的神情，差点绷不住：“你觉得粉丝们的创作怎么样？” 柏生深呼吸一下，看上去被雷的不轻，但还是艰难地道：“她们开心就好。” 主持人：“？” “有人愿意花时间给你写写画画，很难得的。”柏生一向直言不讳，耳根还残存着点被活生生雷出来的红，“虽然她们有时候尺度有点……但，她们开心就好。” 柏生一向都是保持着这种想法的。 追星嘛。 自己开心最大啦！ 至于其他的那些烦心事，什么黑通稿啊，什么下手阴人啊，什么抢资源啊……这些事情，他自己会处理好。 柏生其实和谁都不好意思说，虽然他日常嫌弃粉丝没事儿裤子到处乱飞，喜欢钓鱼给他下套，还喜欢四处给他乱拉CP，还……但是他还是蛮喜欢他的粉丝们的。 收到如此天真赤诚的热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主持人愣了一下，看着柏生红着脸颊认真的神情，不由得一叹。 ……她都能想到，等采访放出，大伯们得多高兴了。 这不得再奖励小水獭三百八十个花名和五十六个新CP啊？ 她微笑着移开视线，投向沈潜——沈潜掉线很久了，他依旧在沉思。 主持人以为他在柏生的发言中得到了什么感触，立马询问，“沈老师，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我的名字真的有那么难记吗？”沈潜神情略显悲愤，“沈替也比‘心中的那个男人’要好啊……为什么……为什么……” 主持人：“…………” 你还在想这个啊！！要不要这么在意！！ - 录制完出摄影棚，已是繁星满天。 外边堵车了，方圆正和小门卫火速赶来接驾，柏生和沈潜一路下了电梯，两个人独处，沈潜忍不住又开始犯病了：“你去那个综艺，就没和人打起来？” 柏生冷酷地抬眼睛瞅他，“我现在是发现了，你现在完全是一天不打难受，打了难受一天。” 沈潜被这生动的词汇折服了，但他不想承认：“我就问问而已。” “问什么问？烦死了。”柏生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回答，“打了，都打赢了。” 已经快到周六晚上十点了，他需要给人发那个心动短信，柏生和方圆商量好了，还是发给周忆宁吧，友情向的短信，毕竟嘉宾里头两个人的关系最好。 沈潜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都？？” 你打了还复数次啊！！ 哪个小朋友这么有福气呢——他思来想去，在本场的嘉宾中找到了一个最佳答案：“…………” 唉。 小薄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都说了让你别惹人家，现在被抽蔫了吧。 沈潜看了眼柏生的动作，有点好奇，“你在干什么呢？” 柏生闷头打字，“节目要求发短信。” “那种心动短信是吧？”沈潜看来补了综艺，现在已经过了十点五分了，柏生的手机还是没传来任何提示音，他忍不住开始幸灾乐祸：“瞧你天天那么凶，都没有人愿意发……” 他话还没说完，柏生的手机就“啾啾啾啾”地连续响了四声。 沈潜瞬间闭嘴：“。” 柏生手也顿了一下，看样子有点诧异。 他打开第一条： 【柏生哥哥！工作辛苦吗？给你捶捶背.jpg真想下一部戏也跟你一个剧组啊，但我也要努力成长了，希望你要天天开心！！】 柏生唇角忍不住一弯。 简直透明码了，周忆宁发来的。 第二条只有三个字：【你很好。】 第三条更离谱，就是空白格：【。】 柏生被深深迷惑住了。 这是想干什么？难道是觉得没人想发就随便挑了个人发？ 他皱着眉头打开第四条，这条更是重量级： 【与你一见如故，就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玫瑰] 与你一诺相许，是我素色年华里最永恒的风景[亲吻] 无论到哪里，最想去的地方是你的身边[爱心][爱心] 你是我最想要相处的那个人[拥抱][拥抱][拥抱]】 一大段字，还踏马是彩信。 柏生被这汹涌而来的夕阳红气息熏得眼睛疼，刚想说不会是封安国吧，就看见了一个令他匪夷所思的东西。 虽然发短信的人在努力匿名和浑水摸鱼了，但现在智能手机的一个动作，就可以废掉他的全部努力—— 【您曾标记过对方为[骚扰电话]，是否将短信放入垃圾箱？】 柏生：“……………………” 他依稀记得，嘉宾中，他唯一标记过骚扰电话的，好像是闻鹤吧。 这是，在想什么东西啊？ 第60章 就要拉踩 Chapter.60 就算柏生相当莫名其妙, 但为了保护大家的隐私，他义正言辞拒绝了沈潜想看短信的要求，然后一脸懵逼地下楼, 坐上了回家的车。 沈潜被甩了一脸车尾气, 还不忘酸气冲天：“所以你有四个心动嘉宾, 才不跟我营业对吧！” 柏生觉得这种诡计多端的直男真是差不多得了，“你好烦啊！” 要真弯了，避嫌还来不及, 哪里还像沈潜这样把营业不营业的挂在嘴上。 他满脸凝重地跟小门卫问了声好, 然后迅速把那条短信怼到了方圆眼睛前面去, “大丫，你快看。” 方圆差点当场就被这斗宗强者级别的夕阳红气息闪到眼睛，他愣了一下, 第一反应是失声道：“封安国难道也？！！” 这浓眉大眼的, 竟然私下里如此热情火辣, 这也太…… “不是。”柏生冷静地把那条骚扰短信的提示递给方圆看, “这是闻鹤发的。” 方圆一下子沉默了：“…………” 沉默，不是因为他在思考，而是因为他无法思考。 他想象不出闻鹤垂着眼睛, 用他那修长矜贵的手指在屏幕上打下如此土味文字的模样, 他拒绝想象。 “所以, ”柏生的脸颊肉上都充满了凝重：“他……” 方圆提起了呼吸：“他？” 柏生果断输出：“他是想整蛊我吧。怎么这么闲？烦死了。” 方圆无语凝噎：“……獭啊, 你能这么想我真开心。” 请继续保持这样的铜墙铁壁姿态, 不要给任何一个臭男人机会, 算大丫求你了, 好吗？ 心动短信的内容都是默认隐藏的, 由发送短信的人来决定是否公布, 但恋综后期一般都会公布，毕竟第一次心动短信和最后一次心动短信的对比，也算是大家很好奇的一个桥段。 有的人从一而终，一开始发送的对象和最后发送的对象是同一个人，有的人三次就换了三个人，但闻鹤这个…… 柏生开始狐疑了。 他早就开始觉得闻鹤最近不对劲了。 之前这个人老是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还说一些奇怪的话惹他生气，后面似乎开始有点进步了，具体表现在沉默是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现在来上这个恋综，目的也不明，但柏生总感觉闻鹤就是冲着自己上的。 是想干什么？ 方圆屏声息气地看着柏生逐渐陷入沉思状态，然后发现柏生的脸色越来越迷茫，最后，柏生终于睁开眼，有点不确定地道：“他不会……是想跟我交朋友吧？” 天知道他之前听到闻鹤说什么要修复关系的时候，只当做他在说客套话。 这个人对闻家真的很看重啊，难怪为了两家的关系可以做到这样。 不会吧，方圆又一次被自家獭的纯情程度震惊了：“你真这样觉得？” 柏生：“不然呢？” 方圆：“没错，就是这样。” 太好了。 看来他们家艺人是单程输出型，自己喜欢别人的时候轰轰烈烈，别人喜欢自己的时候耳聋心瞎，这不禁让方圆大松一口气：“好，真好。” 瞎的好啊！ 之前《江山困》拍摄时期，闻鹤来剧组烦多少次柏生，柏生气度大不计较，他可还是记得。 方圆看着得到答案之后瞬间美美睡去的柏生，眼神逐渐变得坚毅，他缓缓抚上了柏生的大脑袋。 男子本弱，为母则刚。 他一定会守护好柏生，不让任何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 节目组在收到心动短信和约会邀约结果时，当即又陷入了狠狠的沉默：“…………” 约会邀请，闻鹤试图邀请柏生去家里玩，这窒息的邀请已经让人很想驳回去了。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是封安国邀请的竟然是刘谨。 方导演精神又开始恍惚了：“？” 副导演眼看架势不对，经验十足地开始掐起她的人中：“导演！！别死啊！！救护车！！救护车！！” “我没事。”导演虚弱地半坐起来，感觉自己灵魂在方才受到了一次深重的洗涤，“我是想要修罗场……可我要的，不是这种修罗场啊？” 没错，一共十个嘉宾，除去柏生剩九个，有四个人把心动短信发给了柏生。 闻鹤就算了，周忆宁就算了。 刘谨！！！刘谨你在干什么啊！！你不是早些年还和柏生扯头花扯的如火如荼吗！！！你们在这个综艺有没有见面说超过五句话？！你为什么啊！！ 还有。 导演看了眼薄瑜发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句号，觉得自己人生观都改变了。 薄瑜！！薄瑜你在干什么啊！！你真的是M吗？！你之前不是还和周忆宁说柏生坏话让她离柏生远一点才好吗！！你现在发短信什么意思？！又开始诡计多端那一套了是吧！！ 方导演一阵狂暴输出，觉得自己的疲惫升到了顶峰。 毁灭吧，算了。 “方导演，不要担心。”副导演一向是非常具有职业素养的，他在分析完现场信息后，给出了一个颇具建设性的意见，“封安国邀请刘谨，可能不是因为他对刘谨有什么想法，而是因为他试图曲线救国。” “？”方导瞬间活了，“细细说来！” “据我观察，封安国在那次CS真人赛后，对于刘韬的态度就逐渐热络了起来，但是刘韬却还是对他不冷不热的样子，客气，但是也生疏，无懈可击。”副导演侃侃而谈，“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封安国试图邀请刘韬很有可能会被拒绝——所以他选择了邀请刘谨，这样一能打好和心仪对象亲弟的关系，二能顺势了解她的喜好，一举两得，我认为是一个非常明确的决定。” 方导疲惫的双眼放出了微弱的光芒：“有道理啊……！” 她连忙爬起来，拿起结果一看，果然，封安国的心动短信发给了刘韬。 方导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慈爱。 哦……那这样看来……封安国，是节目组唯一的独苗苗了。 她必须要好好推这两人的关系！ …… 闻家。 闻萧看着屏幕上的恋综，突然感觉自己短暂地被绿了一下：“？” 他看着屏幕上刘韬和封安国相处甚欢，觉得自己简直绿云罩顶，刚想发怒，就发现一旁的亲妈正在悠闲地嗑瓜子，好像丝毫不担心自己儿媳妇跟人跑了：“妈？你就不发表一下意见吗？” 闻母看了他一眼，很莫名：“发表什么意见？” “她当时非要上这个破综艺，我就说给她换一个，她非不要，还说什么是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跟我保证了她只是上个节目而已，”闻萧越说越觉得离谱了，为什么每次刘韬一说什么他就马上相信，“结果现在，现在你看！” 画面里的封安国正细心地帮刘韬穿戴护具，刘韬撩开脸颊旁的发丝，耳根微红，俊男美女，铁汉柔情，节目组还特别给这个画面加上了粉红泡泡的特效，强推之心都快溢出来了，果然，弹幕里面瞬间刷过好大一串：“啊啊啊啊啊！”“how pay！！”“这桩婚姻我是支持的”，整一个金童玉女。 方导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和恋综搭边的嘉宾，可不得使劲薅啊，刘韬就算没那意思也能给剪出有意思来。 闻萧差点心梗：“她怎么可以这样！！” 说好的爱自己1314呢？？ 闻母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忍不住露出姨母笑，“挺好的啊。” “？挺好什么？”闻萧坐不住了，“妈，你不懂，她之前还跟我说……” “嚷嚷什么？”闻母白了他一眼，“做男人的，格局要大一点知道吗？每天盯着这个盯着那个，还不是对自己不够自信。” 闻萧被他妈的神逻辑折服了：“可是我和她是男女朋友关系！情侣空间都绑了一年了！” 闻母看着他，沉思片刻，最后拍拍他的肩膀，“她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一时迷失，终究是会回家的，你不要这么在意。” 闻萧：“…………” 放什么屁！！他是大婆吗？！ 必须马上打电话过去质问。 闻母看了眼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又转头，看了眼楼上那紧闭的书房大门，闻鹤和白手套已经进去三小时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的迹象。 她若有所思。 都这么久了，闻鹤和小柏的感情应该有点进步了吧？ 于此同时，二楼书房，白手套正在苦口婆心：“老板，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可以邀请柏生到家里来玩？” 闻鹤正在仔细地穿上一件西装外套，深蓝色的基调，低调奢华，还嫌不够，又加了一枚袖扣，整个人顿时散发着钻石王老五的气息，“他之前有来过，还很喜欢我们家狗。” 窗外头，那只叫做hh的哈士奇很应景地开始狂嚎：“呜呜呜嗷嗷~” “有来过是有来过，但现在性质不一样。”白手套恨不得掰开他老板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况且，柏生不会答应的。” 之前，在发心动短信时，他斗胆给闻鹤献策，说发是可以发，但不要打草惊蛇，最好模仿一下其他人的口吻，以免柏生产生警惕，让本就不高的好感度条更是雪上加霜——所以二人筹谋半天，终于决定选择了最好模仿的封安国。 这计划简直万无一失，兼顾头尾，他认为自己理应加工资。 而柏生好像也真的没有发现，对闻鹤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嫌弃，以及那个卤蛋经纪人，似乎这段时间对于闻鹤的态度也柔和了不少，形势一片向好—— 结果闻鹤竟然打算邀请柏生来家里跟狗狗一起玩。 家里可是有龙傲天啊！！但凡对亲弟弟的性命安全有那么一点点的追求都不会…… 白手套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老板，我觉得家里不行。” 闻鹤将袖扣扣好，面无表情地道：“你举例。” 白手套的恋爱经验其实也趋近于无，试探道：“电影院？” 闻鹤说：“去过了。” 一直在呼呼睡觉，座椅也不是很舒服，还不如让他在车里睡，至少还能平躺着。 白手套又道：“游乐园？鬼屋什么的。” 说不定柏生会因为害怕而扑进老板的怀里，然后惊慌失措地紧紧拽着他的手不放…… 闻鹤应该也想到了那个画面，面色有些凝重：“会很疼。” 白手套：“谁？” 闻鹤：“我。” 白手套：“……” 完了，忘记柏生是个大力水手了。 “就算不去鬼屋，也可以去摩天轮。”白手套的理论知识一套一套的，“据说在摩天轮的最高处牵手或者对视，就可以一直在一起，老板你可以尝试去握……” 闻鹤：“会高空抛物。” 白手套：“抛什么？” 闻鹤：“我。” 白手套：“？” 好了！！不要说得跟凶案现场一样好不好！！ 白手套差点开始掐自己人中：“那柏生目前为止有什么爱好吗？” 闻鹤：“太极拳。” 白手套：“太极拳？？” “嗯。”闻鹤瘫着脸，“和打闻萧。” 白手套：“…………” 他喘着粗气，他彻底大彻大悟了，这波老板在大气层。 一边防止了自己英年早逝，一边将火力不着痕迹地转向闻沙包，顺便还兼顾了柏生的爱好，很难说不是一箭三雕，果然，资本家总是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上面异常聪明。 但，恋综里面带人回自己家实在过于……除非找个正当理由，比如说带观众顺便来云参观一下闻家，但，最重要的前提，就是柏生根本不会答应。 “老板，不如这样。”白手套灵机一动，“我们就化繁为简，不需要太多新意，就逛逛景点走走路，再互相说说心里话，选个人少的地方，我觉得也很好的。” 闻鹤俊挺的眉微微蹙起：“景点？” 白手套脱口而出：“可以骑自行车载他……” 闻鹤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冷冽的神色一抖：“不。” 那一刻的仓惶，是如此真实。 “哦！不如这样！”白手套不亏是高薪人才，再度找到了新的思路：“那个卤蛋……不是，那个经纪人不是经常只同意他吃小坚果当零食吗？当明星的肯定对身材管理很看重，你看柏生很瘦的，平时肯定对饮食有限制。老板，你带他出去吃美食，再喝点小酒走走路消消食，怎么样？” 闻鹤沉思一瞬，眉眼逐渐舒展而开：“说得对。” 这点他还是知道的，柏生喜欢吃肉肉。 白手套终于提出了具有足够建设性意见的方案，深深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喜笑颜开，直到他发现闻鹤又把西装脱了下来，换上新的，短短时间这都是第四套了，有点疑惑：“老板，你要出门吗？” “不。”闻鹤俊美的脸上漠然一片，他对着穿衣镜，十分理性地判断，“我需要事先演练。” 还是刚刚那套蓝色的好看。 看着闻鹤瘫着脸掏出来小梳子和香水，白手套哽住：“…………” 虽然很冒犯，但他觉得闻鹤有些时候的某些方面真的很像女大学生，出门约个会要提前两天开始搭配衣服，是不是过于慎重了一点…… 不带滤镜来讲，其实还有点可爱。 他脑海里刚闪过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就突然感到一股巨力，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站在了穿衣镜的面前，一脸懵逼地和闻鹤对上了视线。 白手套自认也是个精神的帅小伙儿，身高一米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衣品良好五官优秀，结果和闻鹤这么并排站一起，全方面瞬间被无情地惨痛碾压，看上去顿时被活生生衬托成了一只虚弱无力的小鸡崽：“？？？？” 干什么干什么？！ 闻鹤漠然的视线投在镜子上，来回对比了几次，对这样的结果显然很满意，眉眼都舒展了些，很有些冷淡地客观评价道：“不错。” 白手套：“？” 闻鹤：“我说我。” 白手套：“………………” 老板。 你知道吗？ 我忍你很久了，真的。 第61章 买小电驴花了八百块 Chapter.61 那边的柏生在接到节目组发来的闻鹤邀请时, 顿时明白了一切，他一脸了然。 “看，方圆, 我之前就说了, 他就是想和我修复关系。”柏生已经完全懂了, “就是有一点，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他有必要这么执着吗？” 闻家和柏家虽然之前关系不差, 但好像也没到缺一不可的地步吧, 君子之交淡如水, 世家相交也是如此，倾向合作，偶尔竞争, 平时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 长辈们当时定下的娃娃亲, 要不是柏生那会儿为闻萧痴为闻萧狂为闻萧哐哐撞大墙, 能不能成立还不一定，变数很大的。 还在翻手机的方圆眼看这个话题有点危险，立马机警地抬头, 道：“不要想太多了, 他可能就是单纯没朋友。” “还真是, ”柏生被这个清奇的角度给说服了：“闻鹤好像确实没朋友。” 但是这也不能怪别人, 闻鹤平时就那么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又很不会讲话, 别人就算有这个想法, 也很快会被吓跑的。 方圆见他神色淡定, 好像理解了, 深深松了口气。 好险！ 幸好柏生这种时候比较笨，不论怎样，他都会尽力糊弄过去的。 这是他身为大丫的职责！ 危机解除，又有下一个危机，方圆低下头继续迅速翻看着微博，逡黑的脸上神色逐渐又凝重了起来。 他还是对同人女低估太多了。 本以为，极柏这个CP只是暂时讨论度高一阵子的梗，随着时间的冲刷，又没有后续的互动，她们对于这个CP的热情就会逐渐消失，怎料到他几天没看，这群人已经开始在三期恋综里紧锣密鼓的一帧帧比对了——她们甚至连摄像小哥都不放过！！ 方圆旁观全场下来，看她们以极快的速度一个个排除掉错误选项，冷汗都快下来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如神助，节目组突然做人了，方圆才发现她们好像若有似无地都剪切掉了闻鹤和他的手同框的镜头，其实看上去是有点突兀的，但闻鹤每次被怼脸拍大头的时候，由于脸长得太好看，所以大家都会忽略掉这点突兀。 i极柏们失望的翻完了恋综，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快手极速版应该是某个工作人员。 可柏生身边应该只有两个贴身的工作人员，一个经纪人，明显不符合条件，另一个助理，兼职小少爷的管家，手指上戴着低调的饰品，所以也不对。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找了半天毫无成果，总不可能是见义勇为的无辜路人吧，她们大失所望，又开始抠那个一分多钟的视频，还真让她们找到了蛛丝马迹！ 当时在画框外隐约能看到一点折射的微光，不是腕表，不是首饰，又在那种位置—— 那大概就是袖扣了。 所以，有奖竞猜！ 谁会在乡村里头戴袖扣呢？是谁呢？ 方圆：“………………” 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总是在没必要的地方如此聪明。 方圆现在想做的唯一事情，就是今晚偷偷潜入闻鹤家里，把他那些昂贵闷骚的袖扣全都一锅端了，彻底消除隐患。 柏生看上去心情倒是尚好。 前几天他和沈潜的双人采访现在润色之后放了出来，主要改动是修改了他殴打沈潜的内容，两个人坐在一起，手臂都贴着，看上去相当自然，底下久旱逢甘霖的婶婶们都嗑疯了： 「救命！！这是我能免费看到的内容吗？！奔走相告，我们婶婶终于站起来了！！」 「是谁，有和柏酱的双人封面，是谁，有和柏酱的双人采访，是谁，剧播完之后还有源源不断的售后，是谁，我不说」 「抢答！是俺替替哒！！」 「呵呵，什么青春DK，什么幼稚打闹，就是说谁和谁关系好谁和谁差那是一眼便知哈~没错，就是拉踩一些没糖硬嗑的某叠字CP」 「婶婶翻身做主人了！今天CP榜榜一必是我们的！！」 方圆就是不懂他在笑什么，“随便给你拉CP你怎么都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柏生君子坦荡荡，“我又不喜欢男人。” 方圆：“？” 柏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设定，再次异常沉稳地补充：“我现在又不喜欢男人。” 方圆：“…………” 以前柏生要是说这话，方圆只会觉得他在小基佬嘴硬，但经过这几次的事件，方圆真的开始怀疑柏生是不是在说实话了。 可是性取向真能流动的如此彻底吗？！他这辈子只见过直掰弯，没见过弯变直啊！ 而且要说喜欢女孩子的话，周忆宁那么可爱，柏生也一点想法都没有，而且看上去竟然在剧组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种妇女之友的趋势，所以柏生到底喜欢谁？ 方圆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他们家宝不会是被闻萧伤的太过彻底，所以彻底封心锁爱了吧？ 方圆一想到这件事，心头顿时涌起无尽的怒火。 闻萧，你坏事做尽！ 柏生看着方圆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闭目微笑的，忍不住有点担心。 经纪人不会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女朋友所以精神状态出现了一些差错吧？ 不、不能是吧。 - 第五期的《一起约会吧2》拍摄现场。 众嘉宾互相是不知道心动短信统计的具体结果的，他们只能知道自己发给了谁和自己收到了没有，于是，某些一条都没有收到的人就非常尴尬了。 比如，刚开始录制时挥斥方遒感觉全世界都要喜欢自己的薄瑜同学：“……” 他眼下有点黑眼圈，被打击的多少有点失魂落魄。 昨晚他从十点就开始抱着手机，等到十二点，还是一点提示音都没有，他甚至还以为短信被判定成骚扰短信，又在垃圾箱和草稿箱里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没有一个人发给他。 薄瑜心塞着，错眼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柏生。 这个人，应该只能收到自己的吧？或许能再加上一个周忆宁。周忆宁既然没发给自己，那就肯定是发给柏生了。她那么爱黏柏生。 与此同时，柏生现在也在观察众人。 他之前被闻鹤那充满夕阳红气息的整蛊短信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就忘了中间夹着的那两条简短且没头没尾的短信—— 一条是【你很好。】一条是个句号。 这到底是谁发的？ 他的视线转向女嘉宾席。石向真以及那位女科学家和自己不熟，应该不太可能，刘韬更是直接排除，俞子昂和他说过几次话，但不算特别深交，所以，到底是谁？ 柏生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这样隐蔽，他应该是想不出来了，不过无所谓，他这么好，不喜欢他才不正常。 就在这时，柏生听到了刘谨在和薄瑜小声交谈： “昨晚没睡好吗？” “没什么大事。” “不知道今天安国哥会邀请谁去单独约会呢。” “他肯定把短信发给你姐了。” “说到这里，你发给谁了哇？” 薄瑜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刘谨像是没发现，继续丝滑地开始了新的话题，“闻总也有一个单独约会的名额呢。” “是啊，不知道他会邀请谁。” “肯定是柏生吧，他好像对柏生……很客气。” “对他有什么好客气的？这个人也就看上去比较可爱，其实凶的要死，脾气臭的要命，一点事情就要大发雷霆，我可不想接近……” “你胡说什么？他很好！” 一声惊雷，两人双双沉默。 刘谨：“…………” 薄瑜：“…………” 尴尬地对视后，薄瑜试图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只是说我自己的看法，你不用那么激动，明明之前你们关系也不是很……” 刘谨：“所以能告诉我你昨天发给谁短信了吗？” 薄瑜：“。” 刘谨：“。” 交谈正式结束，两人神色复杂，不欢而散。 柏生在旁边听完全程，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这是在干什么？ 现在看来，短信到底是谁发的，其实也不是很隐蔽。 就是现在人的脑回路，他实在有点不理解了。 “……” 节目组在宣布完流程之后，准备正式开始拍摄单独约会进程。 封安国揣着颗火热的心，终于得到了节目组公开：“封安国，邀请的是刘谨。” 他俊朗的眉目一扬，笑得非常灿烂：“没错。” 刘谨一整个呆住：“啊？我？？” 封安国：“对。” 没错，就是这样。 这是他多年以来交往得出的经验。对待刘韬这样比较端庄稳重且不喜欢太过急躁的女性，他不能什么也不做，也不能什么都急着做，他这次将珍贵的单独约会机会用在刘谨身上，效果其实是非常好的—— 一，能让刘韬感受到一点压力，体会到自己其实对她有好感这件事情；二，从侧面入手，体贴入怀，在正式展开追求之前先多了解这个人的喜好；第三，刘谨至少是刘韬的亲弟弟，他和人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实在不行还能让刘谨吹一吹耳边风。 封安国小算盘打的叮当响，脸上却依旧是十足憨厚的笑容，正志得意满地看向刘韬，打算和她来一个紧张暧昧的小对视时，整个人骤然一抖！ 刘韬竟然从节目组宣布开始，就在恶狠狠地一直瞪着他！ 那双平日里无比姣好温柔的眉目，现在充满了滔天的怒火和怀疑，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高跟鞋脱下来砸他一脸。 封安国：“…………” 我哪里得罪你了吗.jpg 这边的封安国还在水深火热，体会着什么叫做女人心海底针，那边的节目组又宣布了下一个结果，“闻鹤，邀请的对象是柏生。” 虽说是意料之中，但大家还是很敬业地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这次都是兄弟出巡呢……” “一定要好好交流一下怎样才能赢得女嘉宾的欢心哦！” “好了卡——”方导面无表情地示意她们停止，她把这个环节生动形象地命名为过审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单独约会的时间就在今晚，具体时刻嘉宾们自由安排，到时会安排跟拍的摄影师，但不多，只有一个。”方导微微笑了起来，眼底是无尽的苍茫，“请大家一定要遵从自己的内心，祝大家玩得开心！” 昨天刚熬夜剪完闻鹤和他的手同框的镜头，现在比狗还困。 但这次，方导有了新的想法。 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还不是能公开的时候，她会找一个恰当的时机。 - 当晚。 柏生和闻鹤在前头慢慢走，摄影师在后头慢慢跟。 闻鹤要带柏生去的地方是一个米其林二星餐厅，具体坐落在市中心最昂贵的帆船酒店里，他为此做了很多功课，只希望柏生这次能开心地吃到肚皮滚圆。 原本两人可以驱车直接从地下停车室上去，但为了综艺拍摄需求，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在这条路上肩并着肩一起走一段。 闻鹤感到自己的袖扣不经意间磨蹭着柏生的衣角，心头有些难言的紧绷。 ……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一起出门。 柏生应该发现了吧？自己出门前特意造型过的发丝，每一根都妥帖地待在它理应待在的位置。香水选的是清新冷調的dejavu限量款，不浓烈，却又侵略感十足。梳子待在口袋里，着装也一再确认过，他已经保持了自己的完美—— “阿嚏！”柏生抬起小脑袋瞅他，很纳闷：“秋天你还喷花露水啊？” 这么招蚊子？明明看上去皮挺厚的呀。 闻鹤：“…………” 他垮起个批脸。 但闻鹤自以为的双人世界，实际上后头至少缀了一、二、三、四个人，像一行无言的小尾巴。 除了敬业跟拍的摄影师之外，方圆、管家、白手套，在此刻齐聚一堂，像一个欢乐的大家庭。 众人都沉默了：“…………” 不知为什么尴尬起来了。 方圆率先打破了沉默，“完了，袖扣！” 他脑海里一阵颠簸，恨不得自己冲上去一把摘掉！ 管家瘫着脸安抚：“没什么，之后再让节目组剪。” “你说让剪她们就剪？”方圆觉得这人说怪话，“我们又不是投资商。” “只要小少爷想。”管家道：“我们可以是。” 方圆：“…………” 万恶的有钱人！！ 白手套在后头尴尬地跟了一路，终于，方圆忍不住向他发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这位可是老熟人了，闻鹤那个狗头军师就是他！ 白手套在外头相当滴水不漏：“你们来干什么，我就是来干什么的。” 两拨人寂静地对峙，眼神都相当警惕！ 管家突然道：“你，平时挺辛苦的。” 白手套脆弱的防线被这句话瞬间击穿：“我，也觉得啊……” 两拨人那警惕的眼神，五分钟后，就变成了惺惺相惜哥俩好。 方圆：“你都不知道小水獭有多烦！睡觉不让开灯，伸手就要东西吃，你给他塞坚果还跟你摆臭脸！要不是长的可爱我早辞职不干了！” 白手套：“你都不知道我老板情商有多低！说了多少次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他非要这样！他这辈子能找到对象都只能靠包/办婚姻吧！” 管家在中间不发一言。 “哥们，”方圆拍拍他的肩膀，“都这么久了，咱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白手套差点落泪，“我叫桑亚。” 管家：“…………” 方圆：“…………” “家人，”方圆突然面色如常地挖角，“有没有考虑加入我们工作室，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白手套：“？” 为什么这么突然…… “哦，对了，”白手套明明被伤害至此，还不忘帮老板挖墙脚，“上次老板的妈妈看见你，觉得你真是怪贴心的，你家里好像还有个弟弟吧？你叫西内，你弟弟叫什么？” 管家可疑地沉默了：“…………” 白手套难掩好奇：“嗯？” “我弟弟和我住在一起。”管家吞咽了一下，面无表情道：“他今年二十二岁，正好在家族中排行第八，八代表吉祥，所以我父亲给他取名。” 方圆：“竹吉？” “和我一辈，用同一个表字。”管家深吸一口气，嗓音平稳：“竹西八。” 空气瞬间凝固了。 方圆：“？” 白手套：“？” 老管家，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用一个全混着德国血脉的家族，来打造出一个日韩双语国际男团的。 第62章 初次约会 Chapter.62 不管后方是如何的暗潮汹涌, 闻鹤充耳不闻，他和柏生走在一起，逐渐开始感到自己有些出汗了。 虽说已经进入了秋天, 但夜晚的风只是微凉, 穿一件薄外套刚好的天气，柏生看他走着走着突然开始松领口, 有些莫名：“你很热？” 闻鹤瞬间把手揣了回去，面色如常：“不。” 他不热, 只是有点出汗。 柏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之前在收到邀请要求的时候，他还以为就闻鹤这样, 多半会邀请他去一些什么歌剧院啊、台球馆啊、高尔夫球场什么的, 还想着实在有点麻烦。 就柏生这个性子，不会就是不会, 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他就算连在镜头面前装一下样子都不乐意，没想到闻鹤竟然准备带他去吃饭—— 这下子歪打正着, 正好戳中柏生的心思了。 几个月前, 方圆阴差阳错看到了娱乐板块那个最高热度的帖子, 《盘点那些年把空气当做酵母的男星》，里面的楼主贴心附上了对比图, 一个个清瘦时挺拔俊秀的男孩子, 发福后就变得好似一坨发酵的面包，和以前的俊美可以说是毫不搭边。他看完那个帖子, 瞬间心头警铃大作, 如临大敌！ 之前柏生在《江山困》剧组受到打饭阿姨的宠爱, 吃香喝辣, 左蹭蹭右蹭蹭的, 大晚上团建也烧烤奶茶吃来吃去，自从方圆看完那个帖子后，他的生活就再也没有了以前那般的色彩。 方圆要控制他的身材管理，零食只给吃0卡糖的小坚果，碳水也不能摄入太多，最可怕的是，他每餐只让柏生吃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米饭，这简直令人无法接受！ 闻鹤又不着痕迹地扯了扯领口，柏生瞄他一眼，突然觉得闻鹤看起来竟然没那么讨嫌了。 不错。 很懂他的心思。 果然能处。 两人沿着桥往外走，桥下水波粼粼，远处早已燃起万家灯火，不远处的帆船酒店散发着潋滟的光，隐隐有悠扬的音乐声传来，二人的衣角在微风中互相摩挲，浅淡的香气融合，在暗调却又不沉重的光线中，他们不经意间抬起的视线在半空中缓缓地碰触了起来—— 这如果是在小说里，绝对是最让人心动的场景，可柏生一抬头，发现闻鹤脸都开始红了，顿时满脸问号：“你到底怎么了？” 闻鹤虽然耳根红了，但嘴还是很硬：“我没事。” 柏生无情戳穿：“汗擦擦。” 闻鹤面无表情地将颈侧的汗擦去。 完了。 失算了。 柏生刚想踮脚看看他领口，里面到底穿了多少件，结果闻鹤一个大鹅甩尾，加快了步伐，这微妙的身法，让他看了个空：“？” 闻鹤在极度紧张时，就会忘记一个事实，那就是柏生这个性格，你主动让他看，他可能没什么兴趣，但你要是不让他看，他还就非得看了：“我看看。” 闻鹤开始竞走：“。” 柏生拉开步伐：“让我看看。” 闻鹤开始小跑：“。” 柏生迅速追上：“让我看看！” 后面跟着的四个人也被迫开始竞走，特别是那个可怜的摄影师，本来扛着那么重的设备以及够累了，还要被迫进行一个拉练，差点当场喘成破风箱：“咳、咳！” 最后，闻鹤不敌，被揪住了衣领，柏生把脑袋探过去，赫然在里头发现了两件外套。 没错，这个人穿着两件外套。 柏生：“………………” 这是在干什么。 闻鹤见他神色开始变得微妙，怕他误会，开始主动解释，“我怕你冷，可以把外套给你穿。” “……现在这个天气，忆宁还穿件卫衣到处跑呢。”柏生真是不理解了，“那和你穿两件外套有什么关系？” 难怪热成这样。 后头的白手套顿时屏声息气，双眼放出锐利的光芒—— 老板！这可是个关键问题啊！！这就是考验你最近情商究竟有无提升的时刻了！！不要让我失望好吗老板！！ 方圆也在此时屏声息气，双拳立马紧握—— 你再给我装！欲擒故纵是吧？呵呵，你的小把戏已经完全被我看穿了！柏生，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千万不要听这人妖言惑众！ 而四众瞩目之际，如此紧张的气氛下，闻鹤终于动了。 他擦掉领口处的细汗，有些紧张似的偏过头去，恰到好处的露出他那清晰的下颚角和挺拔的侧面，随后喉结滚动两下，小声道：“我要保持我的造型。” 蓝钻袖扣粼粼闪着波光。 柏生没太听清楚：“啊？” “我要保持我的外形。”闻鹤垂着头，那浓密的眼睫毛在夜风中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两下，竟有些英挺又不失脆弱的美感，“我也只是……想给你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而已。” 晚风吹过。 后方寂静。 片刻后，同一时刻，白手套无声狂呼：“漂——亮——！！！！” 方圆目似喷火：“混——蛋——？？？” 管家：“…………” 他面无表情地想，自己夹在中间，虽然面前没有球，但又好像在沉浸式看球赛。 果然，闻鹤这话一出，柏生立马就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今晚头一次，他仔细地去看闻鹤的“造型”，不看还好，一看就能发现，闻鹤今晚整个人看上去简直在发光。 从头到脚毫无错处的美感，精致又不过分奢靡，每一件单品都恰到好处，看上去花了特别多心思——然后柏生垂眼看了看自己。 棉袄大秋裤，卫衣运动鞋，黑框眼镜鸭舌帽，怎么舒服怎么来。 ……人家那么注重这次拍摄，对比一下，他好像有一点点…… 有一点点不太好了。 柏生那铜墙铁壁的心，在闻鹤的美色和卖惨的双重冲击下，非常不情愿地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隙，“行了行了，脱了给节目组吧，你不热我看着都热。” 闻鹤一边照做，一边还面无表情地问：“好看吗？” “？”柏生不懂他为什么能这么直白的问出口，“不好看你能穿出来？” 这人每天在小山村里都穿的跟明年维密我开场一样，还缺他这句夸？ 闻鹤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把外套转交给人快升天了的摄影师，“谢谢。” 在对上后头方圆差点喷火的视线时，他顿了顿，并没在意，只是心情大好地对对方扬起一个0.5°的笑容。 柏生夸他好看呢。 =v=。 方圆：“…………” “三丫，跟上。”方圆的表情逐渐变得阳刚了起来，“我们要跟着他们进去……小心点，不要发出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白手套总觉得他们叫自己名字的声调有点怪：“行……但为什么……” “嘘。”方圆沉沉道：“别问。” 问就是，守护小水獭人人有责。 - 与此同时，网络上突然被爆出了《一起约会吧2》节目组后台的第四期心动短信统计结果，以及两对单独约会的嘉宾名单。 图片很模糊，看上去是用手机拍的，镜头中是白纸黑字的打印体，看上去谁都能伪造，而且网友们一看上面的内容，觉得更假了。 柏生能收到四条心动短信？ 再万人迷也经不住这样来啊！四条什么概念，除了他一共就九个嘉宾，将近一半人都发给了他？！他何德何能啊！ 网友们还正在揣测到底是哪四位嘉宾，能不能自己发给自己时，新的情报又来了。 两队单独约会嘉宾，封安国和刘谨，闻鹤和柏生，地点，都在某贵到出血的帆船酒店。 众网友：“………………” 没过半小时，娱乐板块上又开始热火朝天地盖楼了： 「这假的竟然有几分荒诞的真……真拍断背山啊……能不能播出就是……」 「薄瑜：你礼貌吗？明明是五个人的电影，我却没有姓名、」 「笑死了，节目组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能把恋综拍成兄弟会，编这消息的人到底是有多闲啊」 「闻鹤和柏生那个我倒是信，商业饭局嘛，互相联络一下感情以后两家好合作，封安国那个，谁写的疯了吧？可是他看上去长的很直男啊！」 「不要——我的快手极速版股价又跌了——【悲号】」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节目组的阴谋诡计。 消息是方导演自己放出来了，目的就是为了给之后造势——毕竟很多时候你直接公布一个荒谬的结果容易引人质疑，但如果以非官方渠道先给观众们打一剂预防针，观众们的心理防线就会变得无比顽强，她们甚至还会开始自动给这个结果完善可能性。 节目组为了增添拍摄的戏剧性，甚至还搞了一个小动作，他们将封安国和刘谨的地点也安排到了同一个餐厅里，但两队人马是从不同路线出发的，桌子也是对角线的距离。 就着节目组的小算盘，闻鹤和柏生走进了餐厅。 一进门，闻鹤那双英挺的眉就微不可见地皱了起来。 他以前来过几次，知道这家的主厨不太愿意接待多位客人，所以整场的人基本上每天都处在零星几个的状态里，为什么今天坐了这么多人？ 但还没等他仔细观察，柏生就一溜烟往预定的位置上冲去了，快活得好像一只油光发亮的小水獭，“吃饭——” 闻鹤没叫住，于是收回视线，匆忙跟了上去，“慢一点。” 在他们进来时瞬间低头用菜单捂脸的那桌客人，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赫然是闻萧、闻母、和闻父这一大家子。 闻萧看着柏生和他大哥走过去，差点坐不住，刚想站起来释放一下他的王霸之气，就被亲妈一把拽了下来：“干什么？坐好。” 闻萧被拉着坐下，他面色相当凝重。 本来一开始，他只是想过来听听封安国打算对他小舅子刘谨说什么，结果看着屏幕上的第四期，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当初柏生还在对他死缠烂打的时候，他可是有所耳闻的，这个人经常会参与一些极限运动，冲浪、蹦极、攀岩、射击，独自出海都有过，区区一个保龄球怎么可能打成这样？ 还有后面的真人CS，他无法想象柏生的枪法能烂成那样，连带着拖累了闻鹤，还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但最让闻萧心惊的是，闻鹤竟然还真就惯着他！凭什么？！明明自己是亲弟弟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闻萧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人前后的反差过于剧烈，过于鲜明，这让他这个唯物主义的龙傲天忍不住产生了一些不太唯物主义的想法： “柏生不会是被夺舍了吧？”闻萧一脸紧张地凑过去问他妈，“我大哥不会是被下蛊了吧？” 闻母嗑瓜子的手一顿，开始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自己的亲儿子，“你为什么越长越原生态了，小天？” 闻萧一脸洞悉了的得意模样，“我懂了，你也被下蛊了。” 否则没有人能解释他妈为什么这么喜欢柏生。 可恶，现在不是没有村支书允许不能随便下蛊的吗？柏生你真是坏事做尽！ 闻母真的好无语：“你能不能别老是说这种话。” 闻萧：“我要帮你驱了。” 闻母：“？” 闻萧：“必须马上联系大师。” 闻母：“……” 五分钟后，闻萧被驱了，不过不是驱散的驱，是驱逐的驱，他被无情地驱赶出了家门。 但龙傲天不愧是龙傲天，他脑筋一转，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更能自圆其说的理论—— 那就是，这一切都是柏生为了勾搭他大哥的阴谋诡计。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觉得世界豁然开朗，但又觉得异常可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长的一条线，好大的一盘棋，柏生此人，当真可怕！ 现在小道消息满天飞，但那餐厅没预约根本进不去，闻萧不用预约，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决定要守护自己的老实人大哥。 结果他一到这边，经典场景又复现了。 “爸，妈，你们怎么在这？！”他简直不敢置信，“我要是没来你们是不是根本不会叫我？！” 闻母呸他：“嚷嚷什么嚷嚷？” 闻父淡定喝茶：“吸溜……” 还没等他嚷嚷完，闻鹤和柏生就进来了，于是三个人以惊人的速度用菜单遮脸，好像一群狼狈的阿拉伯悍匪。 柏生和闻鹤正坐在角落，这个位置是白手套选的，清净，闻鹤慢条斯理地将袖子理好，侍应生就已经开始上餐了。 比起闻鹤的优雅永不过时，柏生就要简单粗暴的多——他是真的来吃饭的，也只是为了吃饭来的，目的相当明确。 “闻鹤。”柏生偏了偏脑袋，抿着嘴，好像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你都点了什么？” 要都是那种一口下去吃空气的，那他可能就吃不饱了。 闻鹤淡定地继续理领口，“很多肉。” 柏生双眼猛然放出光芒：“！！！” 现在看起来，闻鹤其实人还是可以的嘛。 柏生在对面吃的渐入佳境，而闻鹤冷白的手持着刀叉，却有点食不知味。 吊顶水晶灯慵懒的光线打在他侧脸上，像一座上帝精心雕琢过的石像，他垂着眼，看柏生嘴角沾染的酱汁，唇线还是不禁向上微抬。 这还是第一次，他和柏生两个人能这么安安静静且平和地吃一顿饭，没有鸡飞狗跳，没有鸡毛蒜皮，没有某些很吵的烦人精，只有摆在固定机位上的摄像机，像一只审视着他的眼睛。 闻鹤一向是个寡言的人，现在却有一种想说很多，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开始，他和柏生的相遇很不愉快——或者说一直到不久之前，也依旧是很不愉快。他试图去靠近，试图去和柏生交朋友，但每每都起了反作用，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可能是他完美到一帆风顺的人生中第一次挫败。 挫败在他一开始的傲慢与偏见，挫败在他从没想过要去取悦谁，但现在…… 闻鹤心头泛起些苦涩。 对面的柏生完全不知道他在突然eo什么，鼓着腮帮子问：“你怎么不吃？” 闻鹤回神，平淡道：“没什么。” 他伸手，将细长瓶口内的液体一饮而尽。 多年商场谈判，他的酒量很好，这点白兰地对他来说只能微醺——但酒醉吐真言，这应该能让他说出更多话吧。 在旁边围观了半天的大丫二丫三丫：“…………” 左边，埋头狂吃，要不是吃相良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O手上的大胃王吃播。 右边，轻晃酒杯，神情略带些落寞，能看出来在想的全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就、完全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至少在闻鹤还在慢慢品尝酒液时，柏生已经干进去第五杯了。 白手套有点紧张，他是想说两个人微醺了气氛应该是不错，他没打算把人灌醉啊，“柏生怎么这么能喝？！” “当然了。”方圆唯独在这一点上面还是比较放心的，拍拍胸口，“他，海量。” 以前跟那群公子哥富二代玩儿的时候，酒桌上未尝败绩，非常牛皮。 而且就算喝醉了也是倒头就睡，成为一匹昏睡的真皮沙发，酒品比人品好，众所周知的事情。 另外一边的闻母也在嘀咕：“小柏就这么喝他也不拦一下？” “有什么好拦的？”闻萧笑他妈消息不灵通，很不屑，“柏生酒量能吊打十个大哥吧，他爱喝就喝，谁拦谁傻子。” 闻父喝茶：“吸溜……” 他那双眼睛望向了在场第四桌人，那一桌人毫无声音，寂静的有点不正常了。 闻鹤来之前应该也是了解过的，所以没有特地去阻拦。 他的心率在酒精和紧张双重作用下微微加快。 这是难得的机会，下一次可能不会再有了——这只有他们二人，没有其他人干扰的空间，他要在这里，和柏生说自己的真心话，他想要让二人的距离再拉近一点，他想要化解二人心中的芥蒂。 终于，闻鹤深呼吸一次，微微抬眼，启唇：“柏生，我……” 他其实有想象过微醺的柏生是什么样子。 红着耳朵和脸颊，白皙的脖颈也薄红一片，脸上的表情虽然对他还是挺凶的，但那双眼却泛着水光，看起来像一只在水族馆里被众人围观的害羞小水獭，浑身的毛都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啥？”柏生大着舌头：“你说什么？” 闻鹤：“？” 他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对面坐了个西红柿，脸都红到发亮了。 闻鹤瞬间瞳孔地震：“这……” 什么时候—— 没等他反应过来，“砰”一声，柏生拍案而起！ 全场悠扬的钢琴声都停了一瞬，他红着脸，在众人惊恐.jpg的眼神下开始在桌旁歪歪扭扭走獭步，甚至开始吟诗：“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这实在太突然，众人齐齐懵逼：“？？？！！” 闻鹤眨了眨眼，迅速起身试图将人按下，怎料被一个反手擒拿，自己反被摁到了椅子上，他方想侧身躲开，就感到自己的脸颊两侧被一双手给拍住了，牢牢固定着他的头。 柏生的脸距离他很近，两人的鼻尖甚至都快挨到了一起，对方唇角的浅淡香味传来，闻鹤心跳剧烈跳动，鼓噪声在耳膜中作响。 闻母差点把闻萧的腿掐紫。 柏生就这样醉醺醺地抵着闻鹤的鼻尖，半晌后，突然高声：“提问！” 闻鹤：“什……” 柏生：“一曲红绡不知数的下半句什么，五秒内回答。” 闻鹤木然片刻，在柏生越来越生气.jpg的眼神中，默默答：“……钿头银篦击节碎。” 柏生瞬间乐了：“对啦！” 他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一个獭步成功躲过了闻鹤的手，又拎起旁边那桌人中幸运观众的脑袋：“都护铁衣冷难着的下一句什么，五秒内回答。” 那位幸运观众噎了一下，被迫露出那双紫色的眼睛，很无奈，“小少爷，你醉了。” 闻母：“？” 闻萧：“？” ？？管家？？你为什么在这里？？ “谁是你小少爷！”柏生毫不留情：“回答。” 管家顿了顿，面无表情：“瀚海阑干百丈冰。” 柏生又乐了：“对啦！” 现在有管家和闻鹤同时逮他，但柏生喝醉之后宛如加了马达的游鱼，又欢乐地游到了第三桌无辜观众的身边，进行一个拎：“告诉我，俄顷风定云墨色的下一句是什么，五秒内。” 被拎的人露出一张姣好的脸，和柏生有三分相似。 闻母：“？？？” 闻萧：“？？？” ？？柏冉？？你又为什么也在这里啊！！ 柏冉真的差点窒息：“小弟，你干什么？” “谁是你小弟！”柏生物理意义上的六亲不认，直接霸道：“回答我。” 柏冉无奈：“……秋天漠漠向昏黑。” 柏生满意了。 柏生又走了，现在逮他的人上升到了三个，压力来到了闻家这边。 闻母久违地感受到了几十年前被老师上课抽背的压力感，冷汗都差点出来了。 闻萧倒是还好，他虽然脑子不好，背的还是蛮熟的，这不都是九年义务教育里面的内容吗？ 果然，柏生游走过来，直接精准地开始掰中龙傲天的脑袋：“你——” 闻萧直接自信：“随便问咯！” 柏生在看清他的脸后，打了个酒嗝，然后缓缓道：“告诉我，渔阳鼙鼓动地来的上一句是什么，五秒内。” 闻萧：“………………” 这他妈什么啊！！！ 柏生手指用力：“不会？” 闻萧破罐子破摔：“不会怎么了？要你教了？” 现在这么多人呢，他能拿自己怎么样？ “你不会。”柏生又打了个酒嗝，仔细思考了三秒，随后，居高临下地宣布：“该打！看拳！” 闻萧：“嘎啊！！！” 闻母：“小柏别啊——手会疼啊！！” 闻父：“吸溜……嗯我茶翻了？” 柏母：“小宝不要啊！妈妈心疼！” 柏父：“外面谁教你二话不说就打人的？？” 柏冉：“我日——怎么拉不动——” 方圆：“摄像机！！摄像机！！摄像机还在啊！！” 管家：“小少爷，我来。” 瞬间，整个大厅成了混乱的海洋。 闻鹤从来没觉得这里有这么多人过，就好像一声令下瞬间从地里钻出一群嚎叫着的土拨鼠般的感受，他不理解。 热闹的混战旁，寂静的角落里，只有白手套站在闻鹤的身边，只有他，感受到了从自家老板身上传来的深深迷茫。 白手套一哽：“老板……” “他们，”闻鹤打断了他的话，表情仍是平静的：“是打算来拍全家福的吗？” 白手套一愣，随即瞳孔地震。 完了。 看把老板刺激的，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第63章 大鹅开窍 Chapter.63 当善良的众人把闻萧从发酒疯的柏生手下拯救出来时, 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龙傲天已然出气多进气少了：“…………” 闻母吓得一把抱住柏生：“小柏！快跑！” 柏母懵了：“跑什么？” 闻母：“一会儿别人来抓你怎么办啊！” 柏母：“？？？” 她开始怀疑闻萧是不是闻母亲生的孩子了，看现在这样，说不定是充话费送的, 充100送20免费倒贴个傻儿子。 混乱之中, 只有闻父是真的关心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你怎么样了？！” 闻萧整个变成破布娃娃，差点翻白眼：“本来……他就没怎么打到……你们一蜂窝压上来……有没有想过我能不能承受的住五个人以上的重量……” 刚才那一幕真的地狱般恐怖, 闻萧甚至怀疑自己要是万一真嗝屁了，下一世绝对会美美转世成为一个千斤顶。 柏生被管家眼疾手快地抓住腕子, 不仅没有熄火，还在执著地虚空索敌：“为什么不会！为什么不会！不是教过了吗？高考要考的！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龙傲天……嗝！” 方圆连忙把人嘴捂住了。 完蛋了, 他的内心一片凄风苦雨, 愁云惨淡。 就刚才这个突发情况，该不会到时候节目组整个约会能剪出来的分量就是一个预告片吧？打咩啊！！ 而且柏生为什么会喝醉？他以前不是号称千杯不倒吗？这也太奇怪了！ 随着柏生被物理闭嘴, 整个室内瞬间寂静，众人面面相觑，各自的脚底已经准备开始筹建阿房宫了。 这个时候, 他们在注意到游离在人群之外的闻鹤和白手套。 闻鹤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 眼瞳如墨般黑：“…………” 众人：“！” 完了。 好像生气了！ “谁来解释一下, ”闻鹤淡淡道：“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人。” 明明他尚且算是小辈，柏母却打了个哆嗦, 怼了一下丈夫的肋骨, 柏父愣了一下，开始面不改色地瞎扯淡：“好巧啊, 我们今天正好来这里家庭聚餐。” “聚餐？”闻鹤英挺的眉毛略挑, “三个人？” “其实, ”柏冉灵机一动, 立刻钻了个BUG, “刚刚大哥明明还在的，只是现在突然就消失了，哎呀，好奇怪啊，明明刚才还坐在这……” 毕竟她大哥闪现已经是常态，闻鹤必然不能求证柏青松到底在不在，就算发现不对，也不能质疑。 她总不能承认是父母担心柏生欺负别人所以过来看看吧！结果这担心还真是对的！ 闻鹤果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神色又沉了些，但他还是没有多追究，而是转向了闻母。 “妈，”他瘫着脸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闻母先下手为强，“我们也是来聚……” 闻鹤：“说谎。” 闻父：“咳，闻鹤，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闻鹤：“那你来回答。” 闻父：“…………” 二老对视两眼，决定把锅丢给生死不知的闻萧，“他非要来，我们也没有办法。” 其实他们就是担心大儿子人生第一次约会出岔子，所以前来观视……而已。 闻鹤在小本本里记下了。 最后，他转过头，看向白手套、管家、方圆，还有那位被迫见识过多大场面的摄影师，嘴唇翁动几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闻鹤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和人交往时把事情搞砸，不是因为自己的嘴，而是因为别人的感觉。 有一些难过。 管家一没看好，柏生又开始冲出来打拳，“一个大西瓜，中间切两半……” “好了！！”方圆真是受不了他了，不是说好了酒品比人品好吗，“你不要再乱动了！！” 柏生还在艰难前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管家瘫着脸往他手上塞了个果盘，他终于不动了，开始安安静静坐下来往嘴里塞西瓜吃。 现在看起来又很乖了。 闻鹤俯下/身问他，“你醉了吗？” 柏生老实巴交：“我醉了。” 闻鹤再问：“难受？” 柏生回味了一下刚才揍闻萧的感觉，然后迟钝地说：“爽！” 闻父和柏父脸都紫了：“…………” 闻鹤站起身，环顾四周，众人的视线都聚在他身上，闻鹤仍是平静地问那个摄影师，“节目组怎么说？” 摄影师把临到喉头的“staff”吞回去，心惊胆战地复述节目组的指示，“她们说，尽量拍点能播的……” 众人：“……” 什么叫拍点能播的。 节目组已经惨到了这个地步吗。 寂静当中，柏生吃完果盘，把盘一放，又开始了：“我想出去散散步。” 闻鹤：“嗯？” “这里太热了。”柏生振振有词：“我吃饱了，我要出门了。” 闻鹤：“好。” 他最后将视线投向后头不敢说话.jpg的众人，对视三秒后，柏冉带着柏家圆润地离开了，“大哥，你去哪里了大哥？你在通风管道里吗？大哥你说句话啊！” 五秒后，闻母也开始了：“嘶，我突然想起来家里开水壶的插头忘记插了，赶紧回去……” 最后，方圆那强大的母性让他在闻鹤的凝视下足足坚持了十五秒，“我去看看节目组准备怎么剪……” 一行人瞬间作鸟兽散，只有敬业的摄影师，不得不继续跟在二人身后。 闻鹤跟着柏生的脚步，走出了门外。 临走时，还不忘将衣角上那点水迹抹掉，整理了一下自己纹丝不动的衣领。 不管怎样。 造型还是要保持。 - 柏生一路出了酒店，又走到了来时的路上。 时间渐晚，周围的建筑纷纷亮起灯火，水面被照的透亮一片，远处偶尔有烟花在半空中绽放，火星燃烧引线的炸响，红绿紫蓝，把人注视它的瞳孔不由分说染成异色。 这条道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人，都在步伐匆匆地行走，只有柏生，还在前头歪七扭八地走獭步。 他喝醉后的行走方式比较独特，就，你不能说他没有在走直线，他的确走了，但每一步的脚都能落在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位置，一时半会儿远着看，就特别像新开业酒店重金购置的那种迎风摇摆气球人，搞笑中带着一丝蠢萌。 闻鹤看他贴着栅栏走，心头一紧，上去谨慎地牵住了他的衣袖，“慢慢来。” 柏生是真喝的有点迷糊了。 他上辈子滴酒不沾，这辈子想说穿书了，那这个角色的设定就该是酒量很好，所以他刚刚那么豪迈地把白兰地当酒精饮料喝，多少有点暴发户般的豪横——反正我不会醉！ 但柏生忘了，但凡他有一点继承到原书的设定，他的真人CS和保龄球赛事都不会变成描边大师。 很惨。 他现在有点飘飘然，走路像踩在云端，“哦……” 喝醉了的柏生眼神有点迷茫，在闻鹤不抱希望地伸出自己的手时，一把揽住了他的臂弯：“借我，扶一下。” 闻鹤见状，放慢了速度。 两个人，一醉一清醒，以极舒适的速度在长长的桥道上行走着。 夜风拂面，稍微带走了一些脸颊上蒸腾的热度，流水声潺潺，远方传来遥遥热闹的人声，闻鹤听着身边慢吞吞在数地砖的声音，抿起了唇。 “其实……”他有些艰涩的开口，“我也不明白自己有时在想什么。” 柏生甚至连头都没抬，看上去对他的话并不很感兴趣：“唔？” “……从那次，我看到你在阳光下的那一幕，可能就开始变了吧。”闻鹤很少有这么说话的时刻，每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好久，在唇齿间推敲好多次，如何合适，如何得体，过了十八道关卡，最后才能出口，“我开始改变想法。我突然莫名地想去剧组多视察——但后来发现，其实只是想多看看你。” 柏生还是没什么反应，模糊的应了声“嗯”，权当表示自己已经听见了。 “不管是，拍摄时的样子，还是平常的样子。”那磨嘴的话语好像稍微变温顺了一些，闻鹤垂着眼道：“每次看到你，我总是很开心，虽然你好像不太开心。”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细亮的小孩打闹声，夜风吹着甲板上的灯笼，在身旁的水面都能投下波光，月亮出来了，像波光里摇曳的小白船。 柏生有点困的打了个哈欠，眼角有点湿润。 闻鹤看着他困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微笑起来。 ……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自私，但现在看来，柏生醉了也挺好的。 这样，他才能继续烦恼地吐露出自己的心中所想。 “后来，我发现，你不开心，我好像也会不开心。”闻鹤说，“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样让一个人开心。” 说话也是，好像怎样说都不对，想为他做什么，可好像总是不被需要。 第一次有这种感受的大鹅在网里撞的跌跌撞撞，又被自己想接近的对象撵的嘎嘎大叫，很挫败，可还是没有办法。 闻鹤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柏生的脸，还是在那张简历上。 自己当时好像并没有过多在意，那时，他甚至还对这份职业抱着种近乎傲慢的歧视。 “你演的电视剧，我看完了。”闻鹤抿了抿嘴唇，像是想补偿什么似的，又急忙低声道：“你演的很好。” 为什么是戏子呢？ 那时是什么想法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但闻鹤看着柏生，突然觉得，演员其实是一个很浪漫的职业。 ……虽然他对浪漫一窍不通，但，在有限的世界里能演绎出无限的人生，用心血去塑造另一个相似却又不是自己的角色，这对他循规蹈矩，好像一眼能望见尽头的人生来说，的确很浪漫。 只是这浪漫并非他一人独有。 柏生果然没听懂他在讲什么，只是很困地又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困了？”闻鹤停住步伐，垂眸说：“我背你到停车场。” 语气好像平铺直叙，却又带着点询问。 柏生向来不跟人客气，他很矫健地一个蹦跶，在闻鹤坚实的背上瘫成一条鱼饼。 两人的气息瞬间交融。 他还嫌有点不平稳，用力跳了两下，把闻鹤整整齐齐的衣摆弄得一团乱，又抱住闻鹤的脑袋，把发型也蹭乱了后，终于满意了，垂下头，闭上眼。 闻鹤没有在意自己的造型，而是掂了掂柏生的腿弯，让他舒服些，然后平稳地向前走去。 尽管有些失落，但他还是在尽力安慰自己——他向来很擅长这个。 想交朋友不是件简单的事，别人没有义务一定要回应你，细水长流，积石成塔—— 忽然，颈侧微暖，柏生暖融融的发丝和呼吸打在他肩膀处，带着熟悉的气味，随后，一抹温软蜻蜓点水般擦过他的脖颈，柏生都醉成这样了，还不忘小声补一句：“驾。” 闻鹤一下子停住。 他缓缓侧头，余光中，柏生的嘴唇还毫无顾忌地贴在他的领口处。 刚才。 是什么感觉。 闻鹤头一次无法动弹的呆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因为他终于发现一件事实—— ……自己好像不只是想和柏生做朋友，而已。 - 把时间拨回到前十五分钟。 被遗忘的帆船酒店角落，刘谨和封安国不尴不尬地对坐着，他们坐在柏生和闻鹤的对角线处，旁边还有一棵得天独厚的绿植，比较封闭。 刚刚那场闹剧似乎还在眼前上演，两个人的手颤抖着，终究还是不能当做若无其事。 封安国：“……刚才柏生是又揍人了吧。” 刘谨：“……是的。” 封安国：“我们坐在这里，没有人看到？” 刘谨：“应该没有。” 封安国：“如果这样也就算了……可是这个该怎么办啊？” 话音一落，室内又尴尬地静止一瞬，随即，两个人看向不远处的地面上。 闻萧还生死不知地躺在那里，十分钟没动弹了。 二人表面上装作镇静，其实内心里个顶个的弹幕疯狂刷出来： 为什么走了还能忘记带他啊！！那么大一个人！！！ 你们的亲儿子吗难道不是？！就这么忍心让他昏迷在地面上像一个真皮沙发？！ ……是不是最近应该催我姐去查一下白内障了…… “算了，”封安国觉得他反正是死不了，还是直奔主题，“刘谨啊，咳，我问你个事儿。” 刘谨还在魂不守舍的盯着闻萧：“什么？” “就是，你姐姐……”封安国放低了声音，“现在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 听到这句话，刘谨终于缓缓地转回了头，看他的神色有点复杂。 封安国：“？” 很难回答吗？ “怎么说呢，”刘谨缓缓道：“就算之前有，现在也快没了。” 不过不是分手的那种没，是人走了的那种没。 封安国简直一头雾水：“…………” 啊？什么意思？？ 第64章 为情所困 Chapter.64 【大家都看新一期的《一起约会吧2》了吗？楼主已笑炸】 「如标题, 本来当初宣传照一出来，楼主买的股就是薄瑜X周忆宁，清纯少年少女组, 刘谨X俞向真，女强男弱咋咋呼呼组, 结果五期下来我发现节目组的每一步都能踩到你意想不到的位置上, 我和我的朋友已经不把这当做一个恋综来看了, 这更像一个狼人杀悬疑节目」 2L：哦？薄瑜和周忆宁又怎么了？新的一期没看，谁来给我速说一下 3L：没去的快去看, 我笑的想死, 好不容易其他人去约会这两人在厨房独处了, 前期氛围相当轻松愉快蜜里调油，结果薄那个嘴又没忍住开始说柏生坏话，忆宁MM直接一把子旋风面团糊他脸上了【。 6L：我真的会笑……明明知道周会生气还老忍不住提，他才是MM吧（M超级加倍） 13L：具体说的是什么坏话？细说，我流量够 24L：有的地方消音了，大体好像是在抱怨柏生天天和别人玩，他当面跟柏生打招呼柏生看到了都不理, 说人家摆架子…… 26L：驴宝，其实真的可以不打招呼的（……） 43L：目前我们已经按照蛛丝马迹推理出现在的箭头情况以及四条短信大概都是谁发的了。可惜, 要是有短信内容，我们应该能更确定一些，大家感兴趣的可以看一下这个pdf 56L：我超, 123页PDF？！这他妈是个恋综啊兄弟！！！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一起约会吧2》第五、六期的播出，标志着这档综艺已经进入了中期, 在上一季的这个时候, 已经有嘉宾开始暗搓搓写情歌准备告白了, 而这一期，大家还在玩狼人杀，非常执着，主要围绕着这两个问题： 1.那四条短信到底具体是谁发的？ 2.快手极速版究竟是哪位神秘人？ 但也正因如此，歪打正着，这季恋综打破了之前收视率越到后期越疲软的规律，收视率甚至还开始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但偶尔，也会有很多观众提出对于节目组的质疑——明明有很多地方是值得多给镜头多加描写的，为什么上一期渲染的好像多么重要，下一期的镜头却只是平淡而过，这样的剪辑是在吊人胃口，还是单纯就是节目组没有素材硬剪？ 对，他们说的就是第六期的双人约会部分。 明明上一期还特意安排了两对互不知情的嘉宾在同一个餐厅落座，想也知道，一个专业的节目组，它压根不会安排在后期用不上的事情，但第六期里，关于双人约会的镜头被捡的稀碎，大概描述一下，就是柏生吃饭——闻鹤吃饭——两人对坐着不发一言地吃饭，镜头怼柏生脸——镜头怼闻鹤脸，观众们还没欣赏多久这颜狗的盛宴，下一秒，节目组竟然就直接切了。 切了？ 切了干什么？！他们难道就没有聊天吗？！没有互动吗？！谁想来恋综看吃播的啊！再帅也不行！！ 然后更离谱的来了，镜头切到了同样是约会的封安国和刘谨，这两个人干脆都不是吃饭了，表情甚至带着点难言的尴尬和恐惧，二人面面相觑。 然后细心的观众们发现，镜头扫过的角落，节目组甚至在地面上打了个马赛克。 好像有一坨什么东西被打码了。 观众们：“…………” 节目组给出的解释说是家具冠名商的竞品突然出镜了所以打码，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米其林二星餐厅的地面上会突然出现一座沙发。 面对网络上这纷纷扰扰的疑问和探究，节目组的反应就是。 你们懂个锤子的剪辑！ 如果不剪的稀碎，那《小水獭醉打龙傲天，土拨鼠一呼百应》全都被播出来，他们节目才真是一点求生欲都没有了好不好！ 方导叹了口气。 说实话，虽然懂得豪门贵圈很乱，但是当看到闻萧躺在地上无人问津时，她们还是感到了深深的不知所措。 对自己的亲儿子方能这样，这要是对外人，不得更加心狠手辣啊。 副导演推了推眼镜，显然对一件事情很不解，“导演，后面的素材完全可以播出，虽说收音有点不太清晰，但氛围到了，拍摄效果看起来相当好啊。” 他还特意看了一遍，灯火璀璨的长桥上，闻鹤背着柏生慢慢行走，灯光把二人的影子拉的好长，闻鹤寂寥的神情掩在明暗之间，这画面甚至像是黑白胶片拍摄的文艺电影里截出来的。 这一长串画面就算放在上一季的恋综里，也值得被剪出来回放无数遍。 方导演没回答，只是手指在桌面上思拊似的敲了敲。 那段，确实拍的很好。 副导演这个男人还是格局小了点，他不懂，一个优秀的镜头，不能就这样浪费——她会选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天时地利人和之时，再把这段镜头播出去，再不济，也是“不经意地泄露出去”。 她可太擅长这个了。 至于什么时机…… 方导演看了眼《江山困》官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江山困》现在已经进入了完结井喷期，剧组的演员们也是时候要开始四处跑综艺和商务来稳固人气和消化流量了，正常人都会这么干。 柏生和沈潜，这段时间绝对是个热门话题，至少在这段完结营业时间，他们两个绝对会捆绑在一起。 到时候，再看着办。 - 柏生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面对着三张大脸。 “哟，你醒啦？”柏冉居高临下看着他，笑容不失礼貌的嘲讽：“现在几点了知道吗？” 柏母忧心忡忡：“小宝，身上还有哪里难受？” 柏父重重咳嗽一声，“谁教你的坏习惯，酒当饮料喝？” 柏生眼前还在聚焦，他晃了晃脑袋，感觉听到了大海的声音：“咦。” 好晕哦。 “咦什么咦！”柏冉伸手把他揪起来，算是报了昨晚被掰脑袋之仇，“你昨晚做了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也没听说过你什么时候这么醉心于国学啊！” 柏生的记忆到自己喝完五杯之后就断片了，现在正在努力回想：“啊？” 他不会是，喝醉了吧？ 柏生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是说好了设定里酒量就是很好的吗！为什么还会喝醉？ 至于那个诗词——柏生一拍脑袋，好像想起来了。 自己那会儿高中刚毕业，资助他的恩人小儿子正好上高二，柏生帮人上门去补习，效果显著，小儿子学习成绩没怎么提高，他倒是成功治好了自己的低血压。 那段时间他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不会！”“为什么不会！”，经此一役，他认清了自己的脾气的确不适合当语文老师，所以之后才选择了成为一个作家。 柏母在后头期期艾艾道：“是闻鹤把你送回来的。” 他们一家子人在窗户旁边挤着偷看，闻鹤把车停在门口之后，从外头走到门前那一段路，柏生还是醉的像只哼唧的香猪，他一开始可能怕压到柏生的肚皮让人不舒服，所以他采取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姿势—— 他像个新东方厨师一样把人端着进来的。 手臂抖都不抖，胸膛离柏生的距离大概中间还能再躺条狗。 众人顿时震撼了：“…………” 这。 是要炭烤水獭吗。 最后到了门前，管家把人接手时，非常娴熟地把柏生往里搂了搂，柏生在交接过程中迷迷糊糊醒了，抱住了管家的脑袋，还蹭了蹭。 闻鹤顿时也震撼了：“…………” 柏冉发誓自己当时从闻鹤的眼中看出了“竟然还可以这样”。她差点笑出声。 闻鹤还是那么寡言，把人好好送回来之后，没说几句话就准备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折返回来，沉默地将自己的袖扣解下，然后妥帖地扣到了柏生袖口处——这首饰流光溢彩，在暗夜里依旧闪耀着内敛的色泽。 柏父刚打算关门，有点懵：“怎么了，小闻？” “没什么。”闻鹤仍是那副寡淡的神情，只是垂着眼，很认真地看着柏生说，“我只是才想起，约会应该送些礼物。” 屋檐的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眼睫在下眼睑处打下一串细密的阴影，那一瞬间，他看柏生的眼神甚至称得上温柔。 柏冉回想起那一幕，她承认，就算自己再不待见闻鹤，心尖还是颤了一下。 就是说，长得好看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宿醉的次日肯定会头疼，柏生现在呆坐在床边，觉得自己昨晚好像骑了一晚上哈利波特的扫把在天上飞：“……闻鹤？” 他好像隐隐约约有一点点印象。 就是在自己歪七扭八桥上走路时，闻鹤抓住了他的手——好像说了些什么？模模糊糊的，记不太清了，但应该不是很重要，后面他就睡着了。 柏生回忆完这一连串还不如不回忆的内容，觉得差不多了，他心理素质向来极强，面对三人带有谴责的目光，厚着脸皮又开始要吃的了：“我想吃烧鹅。” “吃吃吃就知道吃！”柏父吹胡子瞪眼，“被人教坏了也不知道反省，睡到太阳晒屁股了一起床还是要吃的！谁惯着你？！” 柏生拉长音调：“爸——我要吃烧鹅！” 柏母小心翼翼又道：“你经纪人特意叮嘱过……不能吃这些高热量食物……” 柏生：＞^＜。 一小时后，厨房飘来了烧鹅的香味，管家在庭院里牵着萨摩耶小跑，突然转头，冷厉的目光在树木茂密处停住了。 那里突然传出些窸窸窣窣的响声，然后就是人慌乱逃跑的脚步声。 管家：“……” 狗仔吗。怎么进来的。 想拍到什么呢？ …… 这边的柏家在吃烧鹅，那边的鹅正在发烧。 “喂，”闻母在底下忧心忡忡，“你大儿子已经在房间里待一下午了。” 闻父喝茶的手微微一顿：“嗯？” 闻母：“医生说他生病了。” 闻父：“吸溜……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闻鹤一向生活作息规律，坚持锻炼，没什么特别的口腹之欲，饮食也相当清淡，所以自从他高中因为流感感冒过一次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病了。 现在突然来势汹汹，甚至还发起了烧，这太异常了。 闻母担忧的目光投向楼上那扇紧闭的房门，与此同时，闻鹤正坐着查资料。 他的确是生病了，脸颊泛着些微病态的红，但他觉得这一点身体上的不适不需要卧床休息，但奇怪的是，打开电脑本该开始工作的，可闻鹤面前泛着幽光的屏幕上却显示着以下界面： 【我不喜欢男人，可我非常想和一个同□□朋友，并且昨天他不小心碰到了我，我很开心，请问这是什么原因？】 这是一个专业医学在线交流网站，数十万的专业医师和医学生都会在这里解答问题，有相同状况的网友们也可以在： 医师A：患者你好，请问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飞奔的野猪：半年前开始，那时我们因为一些误会关系很僵，我刚开始以为自己只是想快点达成目的，才屡次去找他。 医师B：亲，这边怀疑您是同性恋呢，这在病理范畴上并不算是“患者”，只是一种性取向，亲不用多担心呢~ 飞奔的野猪：我不喜欢男人。 网友C：兄弟，女人，彩虹，手.gif 飞奔的野猪：什么意思？ 网友D：懂了，朋友是吧，偷摸獭鸡是吧，我四年前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飞奔的野猪：请你自重。 …… 问了一圈下来，并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闻鹤有些疲累地捏了捏眉心，将电脑息屏。 旁边的书桌上摆了一个透明的小防尘罩，阳光下，里面躺着一颗袖扣——深蓝色的基调，光彩潋滟。 闻鹤出神地看着它，心头又涌上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他昨天，本该两只都送给柏生的，但他最后还是只给了一边，很莫名的，闻鹤想象着二人戴着同样饰品的场景，又忍不住微微抿起嘴唇。 不知道柏生在干什么？ 醒了吗？宿醉之后头应该会很痛吧。吃饭了吗？有没有被好好照顾着？还记得昨天他说的话吗？ 一到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柏生就一下子就在他脑海里生动的上蹿下跳起来了。 他难得没有继续工作，而是微微闭上了眼。 房门传来轻轻两声笃笃，他睁眼，冷声道：“进来。” 闻萧侧着身，从缝隙里小心地挤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挠挠头，问：“大哥，你身体怎样？” 闻鹤的视线在他脑袋上划过，很客观地回答：“比你好点。” 刚养完伤的闻萧：“…………” 他忍。 闻萧明显是来关心他的，看到闻鹤的病容，忍不住又开始逼：“怎么突然还能生病的？不会是柏生又给你下蛊了吧？……他传染你了？咦？这袖扣搁桌上干嘛？另外一只丢了？” 像个聒噪的大□□。 闻鹤心里一面冷静地这么想着，一面也没赶他出门，两兄弟难得有这么平和的时刻。 闻萧磨蹭够了，又开始嘴巴子叭叭，满目忧愁：“我刚给刘韬打电话……刘韬又说自己没空，我们扣扣的火花都降级了，她还说这只是小事……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原来也是为情所困。 闻鹤看着阳光下飞扬的尘埃，冷冷地想，他弟今天勉强有点顺眼。 闻萧还在叭叭叭，就突然听到他哥的声音沉沉响起： “如果，”闻鹤垂着眼道：“只是如果，一个你不喜欢的同性在追求你，你会是什么反应？” 他明明以前是不喜欢男人的，但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思了—— “这还用说？滚你丫的。”闻萧还在奇怪，今天他哥真是温柔，张口就道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恶心谁俩呢？哪凉快哪呆着去，少膈应我。” 闻鹤：“………………” 闻萧：“？哥？？” 闻鹤：“你为什么老是这样。” 闻萧：“我哪样……” “出去。”闻鹤冷若冰霜道：“我现在不想听这个。” 闻萧说的是假的，他不信。 他不信！ 第65章 准备综艺 Chapter.65 柏生暂时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 因为他最近又开始忙起来了。 幸好当初方圆给他选的是恋综，拍摄周期不长还可以自由活动，不然以现在江山困剧组四处奔波的营业频率, 柏生早就累瘫在车上了。 “一周内跑了五个通告，三个采访，两个商务, ”方圆跟着跑来跑去忙前忙后都给累虚了, 黝黑的脸甚至瘦了一圈, “咱最近是真劳模。” 感觉再跑下去, 自己会瘦成一道闪电。 他这个只负责端茶送水后勤统筹工作的都累成这样，柏生更是累的够呛，现在一上车倒头就睡，甚至还累出了欢快的小呼噜声：“呼哧哧……” 方圆看着他眼下难掩的青黑，忍不住抚摸他的毛茸茸脑袋，“唉。” 心疼啊。 但毕竟机会难得，特别像现在这样的机会，更是千载难逢。有的电视剧人红剧不红，只给演员带来了短暂的流量收益, 但很快这个角色就会被人遗忘；有的电视剧剧红人不红，电视剧是经典, 提到演员名字却没人认识。 《江山困》现在这种剧人双红，互相带飞的情况, 的确太少见了，不懂抓住的人是傻子。 小门卫往后视镜瞟了一眼, 发现柏生在睡觉, 于是放慢了速度, 缓缓开动了车。 柏生在上头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醒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的，一张口就问：“我睡了多久？” “不久。”方圆还在一旁看工作表，“两个半小时。” 柏生：“那不就是没睡。” 方圆：“还困哦？” “困。”柏生顶着黑眼圈，幽幽说：“我的作息从来就没有这么健康过。” 其实要说睡得少也不是特别少，十二点半睡五点起，和一些高三的学生作息比起来甚至还绰绰有余，但柏生一天没睡十个小时他浑身不舒服，所以这样的作息没持续几天，柏生就蔫得像个长地里三个月忘了拔的小黄瓜。 “其实还好。”方圆绞尽脑汁从另外一个角度安慰他，“你又能和剧组的人在一起玩了，开不开心。” “你没有发现，”柏生冷静道：“其实就是差了个沈潜的区别吗。” 方圆：“。” 柏生向来有话直说：“最近沈潜浓度有点太高了，我开始腻了。” 虽然说他喜欢长的好看的人，但也不是没有原则，而且宣传过程中拓跋竣和白胤文两个角色的演员一般都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除了剧组之外，他们还有很多双人通告。 他已经连续四天和沈潜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柏生不能接受。 方圆：“…………” 什么花心水獭，这种渣话你都说得出口吗！ “对了，”方圆把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跟柏生大方分享，“闻鹤好像生病了。” “生病了？”柏生眨了眨眼，“中暑了？” 那一晚上穿两件外套能不中暑吗。还有那造型，华而不实的，一伸胳膊底下风嗖嗖往里窜，好看是好看，但…… 方圆唏嘘：“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怎么严重吧，可能只是流感。” 反正他在恋综中的镜头也不多，上不上班不影响，况且近几天柏生也没怎么录制，他出现的频率就更低了。 柏生肉眼可见的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身体那么好，过几天就没事了。” 但二人不知道，闻鹤其实病本身不是很严重，他主要是在恐同→恐龙傲天→嗯？同性恋竟是我自己！的心路历程上勉强攀爬，正处在一个人生的剧变中，再加上被闻萧的话扎心了，所以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家闺鹅，非常自闭。 “下午还有个综艺要录，吃个饭回来再睡会吧。”方圆忙忙碌碌地继续对行程表，“咱们剧组是飞行嘉宾，你先做一下主持人们资料的准备功课……” 这次的综艺算是这周来最最最重要的重头戏了。 《笑口常开》，一个已经连续放送了十年的老牌综艺，近几年也开始跟随时代潮流，邀请一些近期话题度比较高的剧组或明星前来当飞行嘉宾，到现在已经演变成了一个打卡点，上了这个节目，不仅保证上星，还代表着嘉宾们的人气受到了认可。 这次《江山困》剧组全体成员都收到了邀请，同期还有另外一组嘉宾，也是近期播放电视剧的剧组成员，两个剧组之间应该是需要互动的，方圆还特地去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叫做《在无限游戏中打脸的我变成了万人迷白月光假少爷》的剧组风评似乎不是太好。 在开播前就花了大价钱去营销，宣传的满城风雨，什么“今年唯一黑马”“精心大制作”都出来了，结果一开播那个廉价到仿佛刚从影楼翻出来的服化道让所有观众们大跌眼镜，O瓣开分3.2，堪称史诗级翻车。 这部剧的主演梁俊逸，也就是今天同期的嘉宾之一，爱豆转演员，是一个出了名的炒作人，在圈内风评更差，别说竞争对手了，每一个合作过的对象都会被或多或少地使阴招，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各种手段挖掘黑料，然后对同期下黑手，以此来提高自己的曝光度顺便造成对比——这一招屡试不爽，要点脸的人都拿他没招。 不过，方圆看了眼柏生。 他在这半年的复出过程中，逐渐被柏生培养出来了一种宝妈般的自信——反正我们家是小水獭，我们家不吃亏。 而且比起担心这位炒作人，他还是更担心等会儿的应援流程——柏生上一场通告，粉丝在门口聚集着发无料和应援小物，柏生带着口罩和墨镜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拿了小手幅和荧光棒就走，还美滋滋呢，结果录完出来才发现，全场人其实都知道这个裹得宛如奇行种的别致小东西就是柏生，但她们就是不拆穿，粉丝拍的视频里，女孩子们的眼中甚至带着了然的宠溺： “是他吧？一眼就看出来了。” “笑死，国王新衣版易容术。” “不会吧，不会有人真的以为穿多一点我们就认不出来了吧？” “嘘，快装作没看见，不然一会儿柏酱看到又要闹了。” 柏生再度美美社死：“………………” 讨厌死了！！ 方圆回想起他之前一阵青一阵紫的小脸，差点笑出声。 只能祈祷这位梁俊逸先生不要主动作妖吧。 不然这么大流量的综艺，闹起来怪不好看的。 路口红绿灯处，小门卫将车停好，方圆漫无目的地看着后视镜，突然蹙起了眉头。 他刚刚怎么感觉有人在拍他们？ - 「家人们，怎么办，我这个症状已经持续了有三四天了，每次一想到这周日晚上会有柏生和沈潜一起上的综艺，还是两个半小时，我就开始忍不住流口水，胸闷，气喘，高兴地像只比格，我不想这样，求各位婶婶们帮我」 「没救了，嗑完周日的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封心锁爱，一种是症状加重，你自己选一个吧」 「综艺……嘿嘿综艺……没有剪辑稀碎的……两个半小时的综艺……嘿嘿综艺……我要看我CP上分……」 「现在，我来发表一个重要指示：什么伯伯，什么极柏，都给我靠边站，我们婶婶才是美帝！！！」 「说实话，我还有点担心……」 《笑口常开》甚至还没开始录制，粉丝们就已经热火朝天地聊上了。 最近一段时间沈潜和柏生一起出现的频率的确很高，但主要构成都是些静态的封面、几秒钟的小花絮，以及那种不到十分钟的采访，CP粉们只能从这简短的时间里抠糖，几乎人人都快成为了微表情和肢体语言大师。 但两个半小时的综艺，就不是一个概念了。 综艺不是采访，人数嘉宾都多，先不说这种长时间的相处更容易展现出两人的真实相处方式，就算是当背景板，也会有显微镜和列文虎克在画质模糊的背景里抠出两人的神态动作放大放大再放大——还是那句话，喜欢一个人可以藏，讨厌一个人是藏不了的。 顺带一提，由于之前的合作方都非常善良地把“不能播的”剪掉了，所以现在婶婶们主要嗑的人设还是温柔霸总沈潜X偶尔别扭的小娇妻柏生，怎么说呢。 不能说有点相似，只能说毫无关系。 方圆有时候真的很担心综艺播出之后这些CP粉的精神状态会不会产生一种剧变：“…………” CP粉是最傻的。 剧组提早到了后台准备，柏生抓紧一切机会在睡觉，刷子在脸颊上轻抚，他正困呼呼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声：“你好，你就是柏生吧？” 柏生睁开眼，歪头。 眼前是一个染着浅紫色头发的年轻男艺人，柏生才到现场刚躺下，他就已经是全妆了，腮红卧蚕眼线一个不落，这种妆容在镜头里应该挺好看，但在现实里就显得有些浓重了，见柏生在观察他，他拉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是梁俊逸。” 柏生想了几秒后，想起来了，这是同场的嘉宾：“嗯，你好。” 梁俊逸等了半天他的下一句没等到，两人对视了片刻，柏生又缓缓躺回去了。 睡也。 梁俊逸：“？” 这人什么态度啊！他可是主动打招呼了！ 但无所谓，他又重起了一个话题，语气还是那么欢快，“柏老师，你昨晚没睡好吗？今天这么困啊。” 柏生闭着眼：“嗯。” 梁俊逸：“你几点睡的啊？不会是一两点吧？你忙什么工作忙那么晚啊？难道是那个xhyb品牌的拍摄？原来小道消息是真的啊，那还真是恭喜柏老师……” 柏生：“……” 梁俊逸：“啊，不好意思柏老师，你很累吗？我是不是不该这么打扰你？” 柏生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他：“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梁俊逸指了指自己的脸，很不可置信：“这不是废话吗？” 柏生：“你也知道啊。” 梁俊逸：“………………” 化妆师本来就很烦这种明知道对方很累还要来干扰的人，现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噗！” 他这种人，就是仗着别人不好意思不理人，才一直叭叭个不停。 但柏生不一样。 只要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 柏生说完，耳边终于清静了一会儿，结果没几下，这人又过来叭叭了：“柏老师，我给你拿了饮料和水果。哇，你们现在这部剧真够火的啊，外面全是应援物，朝夕相处这么久，你和沈潜老师关系一定很好吧？哈哈，没有说CP的意思，就是正常的关系。” 柏生：“？” 他木然睁开眼，觉得自己的王霸之气开始熊熊燃烧了。 骂他，他可以忍，烦他，他也可以忍——但目前还没有哪个人，敢吵他睡觉的。 梁俊逸还在说：“今天好像还有和狗狗一起玩的环节哦！我可喜欢狗狗了，最喜欢的就是拉布拉多——柏老师你喜欢哪种狗呀？” 柏生：“热狗。” “？”梁俊逸面部扭曲一下，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一句，只好尬笑起来，“哈哈哈哈，柏老师你可真幽默，这样说话的人真少见……” 柏生终于再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也不赖。” 梁俊逸：“啊，我？” 柏生的视线在他略显方的下颚上转了一圈，那上头的修容粉简直就是致死量，“很多人被现实磨平了脾气，而你却依旧这么有棱有角。” 化妆师：“哈！…不好意思。” 梁俊逸：“………………” 他恶狠狠地抿着唇看柏生，终于闭嘴了。 越到这种时候，他越想起来昨天那个狗仔发来的近期柏生动向报告，效果立竿见影，看完之后他瞬间觉得自己大钱是白花了： 「第一天，吃烧鹅。 第二天，吃半只烧鹅，打牌，遛狗，赢了管家三千块钱（怀疑管家放水） 第三天，和家人在草坪上BBQ，吃烤鹅，把萨摩耶当抹布。 第四天，吃烧鹅，试图用剃须刀除草。 第五天，偷吃半只烧鹅，被父亲追着打（没打到） 第六天，没吃烧鹅，告状给母亲，父亲被母亲追着打（打到了）」 梁俊逸：“？” 你他妈。 别人在偷偷酒店幽会，你在吃烧鹅。 别人在夜店疯狂蹦迪，你在吃烧鹅。 别人在吸烟喝酒法外狂徒，你在打牌遛狗狂吃烧鹅。 你踏马一天不吃是会死是不是？！！他花了十几万就为了看这个？！rn退钱啊！！！ 梁俊逸平复了一下自己狂暴的呼吸，起身离开，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呵，没有黑点就制造黑点——至少他还是掌握了和别人不一样的情报的。 要是录制期间，粉丝们知道柏生真正私下里都是怎么对沈潜的，绝对会大幅度脱粉，现在估计连沈潜的经纪人都不知道吧？圈内谁又想得到，沈潜会被这样PUA呢？ 当一个人的想象和现实相差太大，粉丝们就会幻灭，而对一个艺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黑子，而是脱粉回踩的粉丝。 梁俊逸呵呵一笑。 拭目以待吧。 …… 三十分钟后。 准备上台。 沈潜的经纪人忍不住嘟囔，“这人怎么老看我？” 还时不时歪嘴一笑，怪渗人的。 方圆说，“这是对面剧组的男一吧。” 沈潜和柏生站在一起，两个人穿着相似款的休闲服，柏生还是那副困撅了的样，沈潜倒是精神四射：“醒醒，上班了。” 方圆忍不住捏了捏柏生的脸颊肉，小声叮嘱道：“在上面如果困的话也不要表现的太明显知道吗？就录几个小时，明天可以放一天假好好睡觉了，打起精神。还有，台上有那么多陌生人，你稍微友善一点，知道吗？免得被人断章取义又被黑了……” 沈潜看他一边叮嘱还一边帮柏生理领口，不由得有点酸气横溢了。 “经纪人，”他侧脸对自己插着兜一言不发的经纪人道：“你就不说点什么？” 经纪人懵的好像路边卖瓜的：“说啥？” 都进圈多少年了，还用他说什么。 沈潜：“你不也提醒我两句？” 经纪人：“…………” “是了，是该说两句。”‘毫不知情’的经纪人看了眼一旁还在嗯嗯点头的柏生，用自己仅存的善意和积攒了几十年的高情商，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等会在台上，希望你……” 沈潜：“我？” 经纪人：“稍微表现的拟人一点。” 沈潜：“？” 什么意思？ 拟人？？他难道看上去很像是柏生的狗吗？放什么屁呢！！ 第66章 11.27加更 Chapter.66 沈潜还没来得及恼火, 这边的工作人员就开始提醒准备上台了，他一腔怒气被卡在了喉咙眼，感到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离得这么近, 方圆肯定也听到了，他差点没笑出声，但为了顾及沈潜的脸面, 很贴心地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好了, 打起精神来！” 这次的节目组很给他们面子, 原本之前几期都是三个嘉宾组打底，每个组别最多只能分到三四十分钟，这一期却只邀请了两个剧组，也就是说，每个剧组差不多能分到一个小时还多。 柏生虽然困，但柏生还是很爱岗敬业的，他努力睁开眼，说：“哦。” 录完这个明天就可以放假了！ 燃起来了！ …… 进场前，那边的四个主持人也在窃窃私语。 常驻主持人是二男二女的标准配置, 每一个的资历都很老了，但他们看着底下的盛况, 还是有点懵：“？” 快到录制时间了，底下的观众们早已入场, 于是从台上看下去，铺天盖地的全是水獭。 灰灰的、胖胖的毛发, 各种造型的水獭, 进场不让带荧光棒, 她们也不藏, 她们就带毛绒玩偶进来，不占多少地方，每人屁股旁边放一个，也不喧闹，但却造成了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 “……”男一主持人不由得吐槽道：“突然感觉这个场馆拥挤了起来。” “我还以为会像以前别的剧组那种，泾渭分明，各种颜色都分得很清楚……”另一个主持人也觉得很稀奇，“这些都是CP粉？看到那个手幅了没？” 众人的视线顺着看过去。 上头写着，【我永远喜欢拓跋竣——沈替扮演者】。 主持人们：“……” 有时候，你真的理解不了她们到底是粉还是黑，节目组之前还查了一下，沈替的关键词和互动量竟然是沈潜的两倍，就，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底下的观众们更紧张了，忍不住交头接耳：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 “已经迫不及待看婶婶的互动了，我的眼睛一个晚上都不会离开他们的，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刚刚进场的时候不是有人发小道消息说让我们降低期待吗……好像是得到消息说是前几次的营业视频都被剪了很多，播出来的都是看上去还好的内容，其实两个人关系，也就一、一般。” “啊？不可能吧？可上次时间替还帮柏生澄清了啊！线上直播两个人看上去也很熟络的样子。” “笨啊，剧还在播肯定得看起来关系好啊！虽然我也嗑，但我们还是不要太真情实感了，毕竟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和台前多半是不一样的……” 小粉丝们虽然一个个嘴上都在说“不要抱太多期待”“CP粉是最傻的”“哎呀假的假的我还能不知道吗”，但实际上心里还是忍不住在给两人找补。《笑口常开》的门票是抽选制，能被抽上，她们的肩上或多或少都承载着基友们给的重担—— 快去鉴定一下，婶婶到底是不是真的！ 说着说着，录制终于开始了，众人瞬间切断聊天，大声欢呼起来。 柏生和沈潜走出来的时候，迎面就是尖叫声。 沈潜那边倒好，叫替替的多，柏生这边什么都有，他本来还以为自己看多了，已经对柏酱这个称呼脱敏了，但听到大家整齐划一地叫时，还是忍不住用脚趾抠穿了舞台。 这种感觉就好比自己被迎面揍了一拳……但柏生倔强的想，他宁愿被揍一拳，也不要这么尬！ 沈潜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除了在看到那个手幅时哽了一下，他的神态如常，甚至还对着台下挥手致意，十足影帝风范。 也就这个时候能看起来像个影帝了。 这毕竟是个老牌节目，项目大家都很熟悉，两人跟主持人尬聊了几句，顺便宣传了一波在播剧，然后开始玩起了你画我猜。 出乎意料的，柏生对沈潜比划出的动作都很快就理解了，而且词汇量也很大，两人几乎没什么悬念就获得了第一。 底下的小粉丝瞬间就开嗑了： “这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什么心心相印你懂我！” “沈潜在柏老师面前比划动作时真是一点偶像包袱也没有呢~” 对有些小粉丝来说，对视是眉目传情，不对视是为了避嫌；站在一起是小情侣贴贴，不站在一起是为了避嫌；说话亲昵是老夫老妻了大家都懂，说话客气是散伙人不管如何反正这俩肯定谈过，总之，无论怎么样，都能从里头抠到点东西吃。 她们望着沈潜看着柏生包容浅笑的神态，心里头恨不得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啊！！ 明明就是真的！！就是霸道腹黑影帝X傲娇小水獭！！虽然这个属性略微有点老套了但能长盛不衰就说明它是真的好嗑啊—— 此时的她们尚未意识到，情况即将要开始不对劲了。 他俩赢得太没挑战性，主持人团开始整活，要二人互换位置。 比起柏生对文字的敏锐，沈潜就差很多了，在他吭哧着说出第五句“过”时，柏生的脸色缓缓变了。 该怎么形容呢，就是从＞v＜，缓缓演变到了＞-＜，沈潜完全有理由怀疑，如果他再答不对，对面的人就会变成＞^＜。 而那个时候，他就会出事。 沈潜：“…………” 时间过了快三分之二，沈潜才答对了两个，但比他想象的要好一点的就是，可能因为问：“这个也不知道吗？” 沈潜：“不、不知道。” 柏生：“为什么不会？” 沈潜光速滑跪：“是我的问题。” 柏生只是甜甜的微笑，“争气一点好吗，沈老师？” 沈潜：“……………………” 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替替。 上缓缓滑下一颗豆大的汗珠。 孩子被吓得不轻。 小粉丝们满头雾水：“？” 发、发生了甚么啊！ 接下来的项目算是有惊无险，玩狼人杀，玩谁是卧底，柏生和沈潜两个人夹在一堆人中间，紧紧贴着站，像两个安静的人形立牌。 柏生是不想动，沈潜是不敢动。 后半部分的节目，是两个剧组一起上来的，梁俊逸那头紫发在人群中异常显眼。 《在无限游戏中打脸的我变成了万人迷白月光假少爷》，顾名思义，这是个在绿江买的版权，经过业余编剧一通瞎改，令本就不出彩的剧情更是雪上加霜，整个剧组的投资基本都在如何营销和如何让双男主卖腐上了，梁俊逸和另一个男主角一上来，画风就开始变得十分迥异。 对比一下柏生和沈潜，这两人都可以说是甜蜜蜜了，眼神不经意的接触，手指不小心的触碰，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忍不住向对方倾斜的身体，以及说一句藏一句黏黏糊糊的暧昧风格。 虽然看起来很像是工业糖精，但底下的小粉丝们还是心底有点酸酸的。 人家的CP，都对视了…… 别人的CP，都牵手了…… 而柏生和沈潜，还在当两个英俊的等身背景立牌，在后头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两张静止的JPG。 满脸写着想下班。 但事情遇上柏生，却总是那么的一波三折——接下来两个剧组同时上场，两方的画风，又实在过于迥异了起来。 主持人：“如果你和对方对视十秒，你会忍不住说什么？” 梁俊逸小脸微红：“你老是这样看着，我会害羞的……” 梁俊逸的卖腐对象邪魅一笑，“是吗？可我就想看着你怎么办？” 柏生：“有事？” 沈潜：“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众人：“？” 主持人：“如果对方脚受伤了，需要你来背，你会怎么做？” 梁俊逸对手指，“可哥的体型比我大一整圈……不是我不想，我可能没办法……” 梁俊逸的卖腐对象摸下巴，“我都能把你举起来，还差背么？” 柏生：“不要。” 沈潜：“脚没受伤也没少背吧。” 众人：“？？” 主持人：“如果哪天对方发信息来问，只有今晚很伤心，希望你马上去陪他，你会怎么做？” 梁俊逸咳嗽一声：“陪是……哪种陪？” 梁俊逸的卖腐对象：“哈哈，主持人真坏！” 柏生：“。” 沈潜：“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 柏生基本不会有不开心到晚上要人陪的时候，但被他打击到的人基本上能eo一个月。 众人：“？？？” 小粉丝们的神情逐渐变得恍惚。 说好的霸道影帝X傲娇小可爱呢？说好的沈潜控场呢？说好的小水獭喜欢撒娇呢？为什么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啊！ ……以及，这样直观对比起来，隔壁那一对实在有点刻意了。不，说刻意都算好了，直接来说，就是感觉听着听着自己就突然在油桶浮沉的程度…… 梁俊逸感觉到观众们的视线逐渐变得微妙，忍不住表情变化了一下，但还是咬着嘴唇，什么都没有说。 他还有后手呢。 他永远能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信息源，抓住别人的痛处——这就是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圈内常胜不衰的原因。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现场的迷惑达到了一个巅峰。 节目组一看就很懂那些套路了，让两方对抗，其中柏生被沈潜背着，梁俊逸被他的卖腐对象背着，然后由背上的二人主攻，去争夺一个看上去很高端的道具。 看上去规则很复杂，但实际上就是找机会给两队进行一个合理的肢体接触。 果然，这边，梁俊逸被他对象背起来，小脸微红，忍不住捂着脸，在对方粗壮的手腕扣上他腿弯时，还忍不住不好意思地扭头，小声道：“他的手心，好烫啊……” 观众：“…………” 为什么竟感觉脸上瞬间被糊上了一层猪油。 再看那边——嗯？？ 就在他们转过头的那几下功夫，柏生和沈潜就已经组装好了——对没错，用的就是组装这个词，柏生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在沈潜背上，手还万分熟练地控制着方向，好像他骑的不是沈潜，而是一个熟悉的交通载具。 观众：“？” 哈？？你们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接下来的事，更是被婶婶们载入史册般的绝响。 他们知道柏生的好胜心强，但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好胜心能这么强，之前还困的恨不得立马弹射下班，现在整个人神采奕奕，在沈潜的背上舞动青春！ 比起那方别别扭扭磨磨蹭蹭的样子，这边肉眼可见的轻松自然，行动畅通无阻，六的飞起，现场气氛直到最高点时，柏生喊着“驾——”，然后一个托马斯全旋使劲往上窜。 效果立竿见影，道具是拿到了，沈潜脸也绿了。 就，差点过去。 主持人们已然看傻，竟没有人上前阻止：“………………” 观众们人懵了：“………………” 说好的，霸总小娇妻呢。 说好的，相敬如宾关系一般呢。 沈潜，你脸都紫了还舍不得喊他停吗！！你就惯着他吧！！ 方才进场前说着“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和台前多半不一样”的女孩，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她是个幸运抽到门票的一线大粉，为了回应同担们的期待，冒死把手机偷带了进来，此刻一开屏，满屏幕都是婶婶们迫切的问题： “怎么样？”“是真的还是假的？”“能否一嗑？”“互动多吗？？？” 她颤抖着，用自己的手指打下这行字： “也不能说是真的，但也不能说是假的，真也不是那么真，但假的也不是那么假……” 随着一声哨响，主持人们宣告游戏结束！ 女孩把手机揣进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柏生赞赏性地拍拍沈潜的头，沈潜顿时满脸笑意，她冷酷地在心里想。 卧槽。 好好嗑捏。 - 这边的拍摄进入休息，那边的互联网上又莫名其妙起了波澜。 先是有人在流量极大的论坛上发文痛斥现在某人气CP，说两方为了钱假营业，假到不能再假了，两方明明在一个城市，却从来没有在休息时间去找过对方，包括那些粉丝嗑的同框糖、互动糖，更是全都是假的，谁信谁傻子。 这简直堪比透明马赛克了，不用说粉丝，路人一看都知道他在内涵谁，婶婶们在底下反驳，这个楼主就一个一个地开始甩证据。 两人私下里基本不说话的证据，柏生几天压根没工作也没找人玩的证据，一个一个似有若无且捕风捉影的证据摆到台面上来，再加上于此同时前线大粉传来的那段莫名其妙的真假信息，这下粉丝们一下子懵了。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营业？是在摆拍？这两人真的连一点同事情谊都没有吗？ 就在舆论快滚起雪球的时刻，《笑口常开》的官博终于发了张录制图透。 这是节目组的惯例，截取素材中最能有话题的一张图来吊粉丝们的胃口，这次的文案更是引人遐想。 【《世界名画》。领衔主演：柏生、沈潜】 众人一下子就想到了里面的内容。 多半是二人站在一起被抓拍的绝美画面，嘿嘿嘿，我的婶婶，节目组真的好会！ 可当她们打开图片时，却齐刷刷沉默了—— 图片中，柏生倒是很可爱地鼓着脸颊肉在沈潜背上努力够上面那个油光溢彩的道具，而沈潜，可怜的沈潜，他在底下已经坚持到不成人样了啊！！ 正当婶婶们一口槽就要狂吐而出时，她们发现节目组在评论区贴心地附上了世界名画的名字： 《呐喊》。 粉丝们：“………………” 尼玛。 「我真的求你不要再油麦……我是来嗑CP的我求求你……」 「禁止节目组写实」 「呐，为什么总是对替替这样？呐，呐，你们的心都不会痛的么呐？」 「这他妈还关系不好啊，我爹这么骑我我都得生气啊！」 「破案了，柏生是沈潜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爹」 …… 另一边，闻家。 闻萧正在自力更生煮紫菜蛋花汤呢，突然听到沙发上传来一阵气音：“嘻！” 闻萧：“？” 声音很小，但在这个寂静的屋子里是那么明显，他猛地转头，却只看到那儿坐着闻鹤，他正瘫着脸对着电脑处理公务。 什么声音啊…… 闻萧满头雾水地转过头，此时，他的脑后又传来了一声。 “嘻！” 闻萧：“？？？” 他那不太灵光的脑袋终于聪明了一会，并没有马上转头，而是等了片刻后，再趁着对方放松警惕，猛地回首一看—— 闻鹤尚未来得及关掉的页面上，沈潜那悲伤到形似《呐喊》的照片在这一刻是如此清晰，如此讽刺。 闻萧：“…………” 哥，闲着没事干名画鉴赏呢？ “哥，”闻萧挠挠脑袋，“你笑什么啊？” 闻鹤面无表情地按下屏幕，“我没有。” “你有，我都听见了。”闻萧言之凿凿，忍不住开始嬉皮笑脸：“哥，什么开心事跟我分享一下？三亿的项目谈成了？还是那块地拿下了？难道是天大的喜事——柏生又被欺负了？” 闻鹤：“。” 闻萧：“哥，你快说啊，什么事这么高兴？” 闻鹤：“管好你自己。” 闻萧：“？” 干嘛？？？干嘛？？？ 亲兄弟连问这一句都不行了是不是？？ 第67章 当场抓包 Chapter.67 直到《笑口常开》正式播放前, 方圆还在心急如焚，但他万万想不到，随着周天完整版的播放, 这互联网上的风向让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他原本以为，CP粉们发现两人的相处方式和她们脑补的不同，应该会失望，会伤心，会难过，甚至会脱粉回踩, 就算是最平淡的反应, 也应该是默默离开——但他怎么想也想不到, 会是这种离奇的走向： 「替，受苦了，妈妈抱, 但是再来点，妈妈爱看」 「不要霸总娇妻！不要霸总娇妻！就要水獭大马！就要水獭大马！」 「兄弟们，反转了，真的反转了，但是反转了之后好香哦[抹口水]」 「替，你有没有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原因，柏生那么瘦, 你怎么背几下就受不了了？」 「嘿嘿……被柏酱暴打……嘿嘿……被柏酱暴打……嘿嘿……被柏酱暴打……嘿嘿……」 「小水獭你坏事做尽！……没事, 下次继续，妈妈就爱看这个[口水黄豆][口水黄豆]」 方圆：“……？？？？” 这他妈都是什么东西啊！！ 最离谱的是，播出来之后婶婶这个超话排名竟然还不降反升, 方圆一点进去差点被满地板的裤子绊倒。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柏酱才是1……一些仓鼠吃香蕉……」 「打咩！！打咩哟！！！」 「淦好怪！不行再看一眼……淦好怪啊！！再看一眼……」 方圆这个九零后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现在网络世界的潮流了。 那个在录制间隙出来爆料的贴子, 在此时又被人顶了出来, 现在回复数更是激增，甚至帖子后头都挂上了一个新鲜的[Hot]。 他可能也没想到，自己贴出来的那一堆似有若无半真半假的证据，现在更成了嗑学家们的狂欢： 「还有没有？再来点！」 「给你三十分钟细说霸凌细节，不然我举报了」 「呜呜呜潜潜怎么这么可怜……我心疼的口水直流啊……」 方圆“啪”一声把手机屏幕按了，他剧烈深呼吸。 柏生很莫名：“你已经在我面前连续扩大鼻孔三十分钟了，你到底怎么了？” “这些……这些腌臜的东西……”方圆看着面前柏生那纯稚的脸庞，觉得自己简直在与全世界为敌，“不，我是不会让你看到的。” 柏生很聪明，马上懂了，却只是幽幽道：“这么久了，你还没习惯吗？” 方圆：“？” 柏生：“没说怒然大勃已经不错了。” 方圆：“……” 宝，你是不是也被粉丝PUA了，不要啊！！ 另一边，梁俊逸看着那边贴主发来的情报，气的手指捏紧，脸都在颤抖：“……” 他原本都想的很好，先在录制时趁着二人无暇拿手机时先下手为强，录制出来后舆论已经发酵，且两人素材已经拍摄完毕无法更改，最后再在播放前买几个经常爆料的营销号，一波热搜直接推上顶，结果现在一切后手都被卡在这一步，全部都用不出来了。 开玩笑，就现在这个风向，再拿什么营销号去买热搜，绝对让人觉得是小题大做没事找事啊！ 而且现在……他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以前梁俊逸总干那些爆别人黑料来衬托自己的行为，结果今天这次没成功，反倒给柏生和沈潜又贡献了一波流量，那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有好多人开始对比，说他和另一个男主角卖腐卖的实在太尴尬。 梁俊逸看着那些说他猪油渣的，差点没气个倒仰。 工业糖精怎么了！！工业糖精总比不营业好吧！！他这是敬业好不好！！你们懂屁啦！！！ 公司那边给他发消息，他没看，只是沉着脸继续瞪着屏幕，看了半晌之后，终于灵机一动—— 对啊！！ 最看不惯CP粉的，除了正主不就是唯粉了吗？ 沈潜的粉丝能看着自家的偶像被这么糟践被这么PUA？！这不可能！ 正当他兴致勃勃地打算从这个角度开始大做文章时，沈潜那潜水了少说有一年半载的粉丝后援站终于舍得爬上来发微博了： 【@沈潜后援会：最近好像有很多小朋友私信，担心站会因为某些事情而有负面的情绪，希望最好能发表些意见。现在站站就来说两句： 沈潜他自从转型不顺利后，那段时间的状态非常不好，老粉们应该都知道。总是有形形色色的人会给他过高的期许和强硬的要求，你曾获得过哪种荣誉，所以你的剧收视率不好是耻辱，你是个成熟男人，所以必须内敛，所有情绪都不可以发散，偶像的状态是可以影响到粉丝的，那段时间粉丝们的心情也非常低落。 站站前段时间工作很忙碌，直到前几个月，突然发现他变得开心起来了。 站追了他将近八年，从寂寂无名到现在，斗胆还能说一句了解他——刚进剧组时的担忧，害怕别人因为他连绵的低谷而用异样的眼神看他，担心自己的表现是否会在有心人眼里被不断放大，说来也觉得很有趣，某位可爱的孩子对他那样视而不见，反倒让他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心终于好好放松下来了吧。 无论是哪样的身份，无论是在巅峰或是低谷，一直用同样的态度来对待你，这样的朋友，在现实生活中都很难遇见，想必沈潜和站站一样，都觉得当初选择进入《江山困》剧组，真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追星是一场单线程，偶尔双线程的旅行，粉丝参与了偶像的人生，却不能左右偶像的人生。 他看起来很开心，那就足够了。】 这条长微博，被沈潜戳了个赞。 这次说正经事，底下的评论区感动地哗哗流泪： 「好会说……我就是这样想的……」 「怎么一回来就这么煽情、、我会真的哭」 「翻译一下：尊重，祝福，你开心就OK。」 「啊啊啊啊站你终于回来了啊！！！！」 「……有些替粉我真的不好说，后援站发微博你比沈潜发微博还高兴，，」 梁俊逸眼前一黑，是真的想不到该如何是好了，但幸好现在他和柏生面上关系还过得去，并没有产生什么冲突，那些黑料柏生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 他安慰自己。 现在是同期，是竞争关系，以后也多的是同台竞技的时候，想搞一个人，多得是法子。 柏生不可能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也不可能每次都这样无懈可击——他只要抓住他的任何一个把柄，都能让自己受益。 梁俊逸好不容易脸色好一点了，终于有时间点开公司的信息，结果一点开，就是开幕雷击： “赶紧去撇清关系！！你找的那个狗仔被抓了！！！千万别让他把你吐出来！！” 梁俊逸：“………………” 这一次，他真的呼吸困难了。 花了十几万，给了一堆烧鹅情报他都忍了，不是说好的从业十年从未翻车吗？！为什么会被抓啊！！ 西内！！！ - 或许事件的开端都很平常，星期日的傍晚，闻萧趿拉着拖鞋出来，心情极差。 他本来高高兴兴，结果看到恋综新一期，封安国和刘谨的对话，更是气的七窍生烟——这什么意思？！哪个男人听不懂，原来邀请刘谨就是为了打探情报的！ 但最让闻萧生气的是，他打微信视频电话给刘韬，竟然被狠狠挂断。 刘韬给出的解释是没化妆，不想开，怎么可以让你看到我不美丽的一面；闻萧万分感动，说没关系我不嫌弃宝贝，我也没来得及刮胡子呢开吧开吧开吧，连续发送了十条甜言蜜语，然后突然看到对方发过来了一个“给老子爬.jpg”的表情包，瞬间呆了：“？” 刘韬瞬间撤回了，并很不好意思地说是手滑按错了，闻萧信了。 经过母亲的开导，他逐渐理解——女人在外面工作，是会有一些诱惑因素存在，这个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况且刘韬身处娱乐圈，长得好看的男人不少，正因如此，他不仅不能对刘韬发脾气，还要尽力留下她的心。 趁着刘韬还对他有感情，趁她还没有犯下全世界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但那个无情的“给老子爬.jpg”真的有伤到他，虽然刘韬不是故意的，但闻萧总觉得，那是不是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他这么想了一夜，辗转难眠了一夜，睡到傍晚才起来，觉得这世界上不会有谁比他的脸更臭—— 直到他看见了他大哥闻鹤。 闻萧：“…………” 是在下失敬了。 一个人的脸怎么可以臭成这样，他好想知道。 “大哥，”闻萧很不理解，昨天不是还开心呢吗，笑嘻嘻的，“是公司遭遇什么变故了吗？” 闻鹤没说话，只是死气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闻萧悚然一惊，余光瞟到面前的电视—— 【小水獭和大马驹的甜蜜爱情故事~十八岁以下的小朋友勿进哦- v -☆kira~】 色调极其暧昧暗示的画面停在柏生和沈潜脸马上就要靠在一起的时刻，相当能够体现暂停之人的心情： 要不是我暂停的快，他俩就要贴一起了！好险！ 闻萧：“？” 这什么。 大哥，你在看什么啊。 这明显是粉丝剪的CP向视频啊！不刻意去找怎么可能找得到嘛！ “大、大哥，”闻萧小心翼翼地指着屏幕，问：“你看这个干什么？” 这一下就戳中了闻鹤的心事，他面无表情地“啪”一声把视频关了，顺便戳了个“不感兴趣”，最后还嫌不够，在下头再戳了个疑似涉黄。 一气呵成。 “首页推荐的。”闻鹤瘫着脸道：“这个智能算法需要一定的优化。” 闻萧：“……” 什么意思吧。 不推荐给你喜欢的就是需要优化咯。 他虽然很想吐槽，但他哪敢说啊，他只是非常狐疑地观察起了他大哥的表情。 这段时间，闻鹤好像看起来不太对劲。 原本他大哥就是个远近闻名的工作AI，如果说他的人生是多彩的图画，闻鹤的人生可能就是工作模拟器。忙到一两个月才回家吃顿饭是常态，对周围的什么事情也都不感兴趣，爸妈私下里担忧的不行，但最近，闻鹤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首先，他开始了一些平时看来并不必要的工作——比如，剧组视察，比如，上综艺，其次，他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多，他甚至开始生病；第三，他开始对柏生有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关注。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 闻萧面目深沉地总和了这一切信息，然后用他聪明绝顶的脑袋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 闻鹤的恐同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他是听说过的，有的人对同性恋抱有超乎寻常的恐惧感，具体表现在他看到同性恋他就浑身不舒服，他就难受，他就呼吸不畅，他就胸口闷。 “大哥，”闻萧继续关切询问，“刚刚那个视频，你看到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闻鹤沉默一瞬，钝钝地回答：“我……” 闻萧：“是不是很不舒服？” 闻鹤：“是。” 闻萧：“是不是觉得呼吸不畅？” 闻鹤：“窒息。” 闻萧：“是不是觉得胸口闷闷的？” 闻鹤：“心痛。” “这就对了！”闻萧一拍手，大获成功：“我判断的是对的。” 唉，只是没想到，他大哥这心理病状没及时得到治疗，现在都到了一种能反应到肢体的程度了，这还真是作孽啊…… 闻鹤似乎是对他弟突如其来的聪明感到诧异，他抖了抖睫毛，面无表情道：“你知道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没有人比闻萧更懂同性恋，他摩拳擦掌：“大哥，你知道什么叫做脱敏疗法吗？” 闻鹤敛着眸：“知道。” “如果你对一件事情实在接受不了，你就多试几次，克服自己的不适感觉，这样你的症状很快就会减轻了，”闻萧继续侃侃而谈，“比如说你看不惯这种CP视频，你就没事儿多看几个，直到……” 闻鹤打断了他的话：“说得对。” 闻萧：“？” 闻鹤起身，“我现在就去找柏生。” 闻萧：“…………” 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谁让你去找柏生了？！你这不是去找打吗！ - 但，无论如何，闻鹤还是毅然决然踏上了前往柏家的道路。 晚间的风萧瑟，却凉不过他的心。 他的短信界面，显示的全是自己这边发出的密密麻麻信息，从高冷的第一条开始： 「你做的很好。」 到最近的： 「早安。」 「晚安。」 「暖他一整天。」 「看了你的综艺，你的表现很好，但还是要注意，肢体接触太多容易受伤。」 无论他怎么发，柏生从来……从来都没有回复过。 像磐石，不动如山。 那股心头憋闷的感觉又泛了起来，闻鹤的唇线逐渐抿得平直。 他一向是个做出事情就不会后悔的人，但昨晚看着网络上的评论，看着沈潜和柏生的名字被那样光明正大地放在一起，他却开始后悔了。 要是自己那时不要那么讨厌就好了。 要是自己会说话一点就好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言论，但还是深夜睡不着，起来搜索了一下柏生相关的CP名，和沈潜的讨论量最高，其次是薄瑜的，然后到周忆宁，最后是刘谨，他还想着法子搜自己和柏生的名字，讨论量少的可怜，寥寥几条还是在说他们塑料商业情谊，看起来好别扭。 天色已经快暗淡下来了，闻鹤被这难得一次的冲动驱使着出了门，结果到了门口，却停住了脚步。 ……他要以什么理由上前拜访呢？ 如果是以前，他会直接就去敲门，但现在，他总想着，自己这样柏生会不会讨厌。会不会更不想理他了。 闻鹤最终把车停在了外面。 他迎着微弱的霞光，在隔着柏家还有几十米的道路旁，静静停下了步伐。 这里基本上只有车会路过，很少人会步行，从这个地方看过去，隐隐约约能看到树丛外柏家二楼房间的灯火，他知道柏生住在那里，他只想静静地望着。 闻鹤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有点坏，不太好，但他现在只想站在这个地方，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靠近柏生的地方，对着晚霞，静静地eo—— “嗯？”身后的树丛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瘦小男子从里头钻了出来，还抱着一个笨重的摄像器材。 二人猝不及防撞到了，然后对视：“…………” 闻鹤询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狗仔回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闻鹤淡淡：“你看起来很可疑。” 狗仔：“？特么的你看起来就不可疑吗——” 后头有声响传来，狗仔神色一变，忙慌着要跑，闻鹤伸手抓住他的领口，他瞬间动弹不得，闻鹤刚想把人拎去派出所，就感到也有一个人揪住了狗仔的后衣领。 他缓缓抬头。 管家牵着萨摩耶，两双幽幽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 闻鹤脑袋一空，但他决定先发制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遛狗，顺便抓狗，先生。”管家很礼貌地回应，“请问您在这里干什么。” 闻鹤：“嗯？” 管家：“嗯？” 闻鹤：“嗯。” “‘嗯’什么。”管家瘫着脸：“不要试图萌混过关，闻先生。” 狗仔挣扎着咆哮：“你们特么放开我再聊行不行——我都悬空了啊！！” 这边的声音传出了草丛，闻鹤聪明的脑袋正在飞速运行，他判断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立马转身就走，但没等他松手，道路对面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柏生看着他，满脸问号：“你们在那里干什么？” 闻鹤：“…………” 他缓缓转头。 似乎是《江山困》剧组准备来柏家的庭院里BBQ，一大群浩浩荡荡的人正提着小肉串和各种器材欢声笑语着前进，现在都住嘴了。 十几双眼睛幽幽地注视着闻鹤，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投资商为什么会，会突然出现在柏生家旁边啊。 闻鹤的耳根在众人的注视中，终于缓缓泛起薄红，薄红蔓延的速度极快，一下子染红了整张脸：“…………” 他一般不脸红，一脸红架势就极大。 闻鹤在众人瞬间震惊我妈一整年.jpg的眼神中，一边思考对策，一边冷静的想。 为什么。 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干坏事。 就、就被抓了个正着。 第68章 11.28加更 Chapter.68 在柏生询问的眼神中, 闻鹤的大脑开始了迅速的风暴，他目前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让自己不要露馅—— 这时，他看到了自己手上那个还在挣扎的狗仔。 闻鹤悟了。 “他，”闻鹤面无表情道：“涉嫌窃取公司机密。” 这一顶高端帽子扣下来，狗仔人都傻了：“？？？我特么哪有——” 他今天真是倒霉透顶！被狗撵着躲到这里被堵个正着也就算了，还有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在这血口喷人……嗯？ 狗仔挣扎的动作略微停住了。 之前光线暗淡不明显，现在看来……这好像是闻总啊？和柏生一起参加恋综的那个, 但是雇主只说了要注意沈潜和薄瑜, 从来就没有提过这个人。 管家的手微微一动, 他转头看向闻鹤。 闻鹤的眼神一如既往地令人信服。 众人忍不住“哦……”了一声，不由得肃然起敬。 这个人看上去长的畏畏缩缩身材还这么瘦小，原来还是个商业间谍啊！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是多厉害才能让老总来亲手抓？难道是掌握了核心机密？ 他们这是撞上商战现场了？？ 一旁的方圆：“……” 闻鹤。 你真的不太适合撒谎。 这不就是个狗仔吗，他和柏生都撞见好几次了，就是一直没逮到人。 “嗯。”闻鹤镇定自若地提着狗仔就准备走，“我先把他带去派出所。” “等一下。”柏生拎着器具，在旁边遥遥道：“让管家拎他去吧，这个人我应该知道。” 闻鹤怔了怔：“啊？” “啊什么？”昏暗的霞光中，柏生的神色看不清楚, 他很理所当然地说：“来都来了, 总不可能让你这么走吧，我爸又会说我的。” 柏父对于闻鹤一向有超乎寻常的滤镜，或许中老年人都喜欢如此沉稳靠谱の男子, 还说过好多次要找个机会和闻鹤一起交流一下工作经验。 这次既然看到, 就顺便把鹅提回家给老爹看看。 管家温顺地答：“好的, 小少爷。你们玩的开心。” 手上的狗仔被拎走了，闻鹤转头对上管家深紫的瞳孔，他那张也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神情有些微妙，“闻先生，你也玩的开心。” 闻鹤：“……” 他果然不喜欢管家。 …… 有了投资商坐镇，众人一开始还觉得怪束手束脚的，什么都不能干，但是后来情况就瞬间进行了一个两级反转—— 因为剧组成员发现，投资商本人比他们还要束手束脚个十倍。 比如现在和柏生坐在一个沙发上，人看起来都僵到可以马上去拍林正英的僵尸片了，“柏生。” 柏生此时正在抽空跟小粉丝们互动，微博好久没营业了： 【苒苒物华休】：柏酱出来跟妈妈亲亲！uauauauaua！！ 【柏生】：小水獭出警.jpg 【君倾】：宝，怎么还没进组？想看你演新角色！ 【柏生】：我还在努力选剧本g…… 【林惊青】：最近有没有和替替一起骑马马鸭！他采访说他给你发微信你从来都是看心情回这个是真的吗？ 【柏生】：胡说！我对谁都是看心情回。他造谣。 【嘎嘎嘎嘎嘎】：快回恋综吧，想看极柏了，隔壁婶婶都发糖了，我们还是什么都没有QAQ 【柏生】：注意你的用词，小水獭出警.jpg 他最近特别喜欢用这张粉丝给他P的表情包，自己面目严肃地指着镜头，意为出警，非常具有威慑力，非常让人闻风丧胆。 很可怕，很凶。 柏生对这张图很满意，一旦看到“不能回的”就恨不得把这张表情包贴满评论区。 听到闻鹤在叫他，柏生有点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因为人很多，位置没什么空的，闻鹤和柏生坐的很近，甚至能看见他因为疑惑而小小抬起的眉毛，闻鹤愣了愣，才道：“没什么。” 可爱哦。 他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半晌后才想起自己原来想说什么。 ……自己是不是应该，向柏生要一个微信号码？ 大家都有了。 薄瑜也有，沈潜也有，刘谨也有，周忆宁也有，就连加湿器都有。 就他没有。 哦，对了，沈潜今天没来，真好。 闻鹤在最重要的谈判时都没这么绞尽脑汁过，正当他差点就说出口时，隔壁的周忆宁捧着个焦糊糊的秋刀鱼就过来了，有点不好意思，“柏生哥哥，本来想烤给你吃的，可是糊了……” 柏生一脸父爱地摸她脑壳：“没事，给方圆吃吧。” 一旁正在暗中观察的方圆：“？？？” 他接过周忆宁递过来的糊鱼，十分警惕地注视着闻鹤的一举一动。 太异常了，这个人简直太异常了。 之前跑来恋综就已经够那个什么了，现在还自己突然跑到柏生家附近来？很难想象他想干什么！这不会是个隐藏的变态吧？ 方圆脑海里瞬间划过一万种影视剧里的变态狂行为，结果悲哀地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只要一把闻鹤的脸代入，好像就不怎么可怕了。 方圆瞬间垮下个卤脸：“…………” 长那么高配是要干嘛？！ 柏生看着那个秋刀鱼，还有点可惜，他还蛮喜欢吃鱼的，“我来试试……” 他尚未说完，闻鹤伟岸的身影就站了起来。 “我来吧。”他挽起袖扣，在众人的视线中面无表情地站在了烤架前，对柏生道：“稍等。” 接下来，众人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优秀的人做什么都优秀。 方圆看着他两只手忙中有序，准确把控着火温和翻面时间，甚至还有空按照不同的喜好加调味料，连续站了十分钟，没有任何出错。 而最可怕的是，这个人随时关注着一旁柏生的动态，吃完了鱼就往他手上塞一串肉，吃完了肉再往他手上塞一串菜，做到了可怕的无缝衔接程度，一荤一素搭配完美，甚至还有空给柏生倒柠檬汁，“慢点吃。” 柏生啃鱼啃的毛都炸起来了：“嗯嗯……” 闻鹤下意识伸手去揩他脸颊上的酱料时，柏生竟然也没躲，他被投喂开心了，目前比较好说话，还在指：“想吃四季豆。” 闻鹤淡笑：“好。” 一旁的方圆目眦欲裂：“…………” 救命！！上次去吃饭也是！他们家獭娃是不是有点太好拐了！！ 警惕闻鹤打投喂牌！！ 毕竟谁也不敢真让投资商站那儿烤一个小时自己啥也不吃，很快就有人把闻鹤替换了下来，他把袖口挽回，又回到柏生身旁，站定。 闻鹤看着柏生的侧脸，突然忍不住就开口了，“我的短信，你没有看到吗？” 柏生捧着三串四季豆，有点懵地转头：“什么短信？” “……我给你发的信息。”闻鹤有些艰涩的道：“是因为……” 是因为不想看，还是没看到？ 按照他的风格，应该直白地问，可现在竟然顾忌着这个顾忌着那个，后头的问句反倒出不来了。 柏生眨了眨眼睛，终于明白了：“你给我发短信？” 闻鹤：“是。” “为什么不用微信？”柏生短信箱里全是那些消息泄露了被发来的O宝垃圾广告和澳门赌场一刀999，除了收验证码，他从来不看短信，“哦，之前没加……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闻鹤垂眼看他，睫毛抖了抖，没有回话。 柏生却骤然从他身上感到了一股名为委屈的气息。 “……” 柏生一下子觉得也开始不自在起来了。 他虽然没心没肺，但也不是不知道别人对他好。闻鹤之前的操作虽然窒息，但这阵子的的确确有了改进的迹象——至少那次他喝醉了，也的确给人带来了很大的麻烦，闻鹤背他背了一整座桥，又送他回家，最后还送他袖扣，虽说别在运动衣上多少有点离奇了，但也是一份心意。 闻鹤最近也没怎么说奇怪的话了，但一直在做奇怪的事。 柏生人虽懒，但不代表笨，他一早就知道闻鹤来根本不是为了逮什么商业间谍——他就是过来了，但过来也不上门，就在那远远地待着，不知道干什么。 柏生觉得闻鹤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他可以对方圆毫不顾忌地撒泼，让管家披小毯子睡觉，骑着沈潜驾驾驾，天天玩加湿器梗欺负孔游，因为他就喜欢这样对亲近的人，而亲近的人也乐于对他进行一个愿打愿挨的被欺负——但现在看着闻鹤的委屈脸，柏生竟然久违地感觉到有那么点心虚。 好像不一样。 不是其他什么不一样，是闻鹤对自己……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柏生没有继续想，他只是有点凶地戳了戳闻鹤的衣领。 “有话不能直接说吗？”柏生真是想不明白了，天天跟个锯嘴葫芦一样，他气势汹汹的，“你不说，谁知道你想什么？” 最讨厌有嘴不用的人！ 闻鹤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有点呆地愣住了：“。” “想来我家拜访，跟我说不行吗？”柏生问他，“再不济和我爸说，他那么喜欢你，说一句不难吧。” 闻鹤：“我……” “要是我没让你过来，你打算在外面站多久？”柏生很霸道地指挥，“手机拿出来！” 闻鹤下意识把手机掏出来。 “不就一句话的事……”柏生垂下头调二维码，没好气地嘟囔，顺便抬头瞪了他一眼：“我平时对你有那么凶？” 那双眼睛圆润润的，现在气势汹汹地瞪过来，闻鹤一下子抿住了唇瓣。 他看着柏生通过他的好友验证，然后在备注上认真打下“闻鹤”两个字，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漂浮。 明明来之前还觉得很闷，现在却像在云端一般，越飞越高，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直到他直面了一只黑卤蛋。 方圆和他幽幽对视，心中的吐槽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匹草泥马。 ……谁来告诉他，这两个人的平均年龄加起来有没有他鞋码大。 而且柏生。 柏生！！ 方圆面无表情地转开视线，在心中狂叫。 你怎么竟然就还真吃小学鸡这一套啊——不要啊！！妈妈不要！！打咩！！！ - 这边在欢乐BBQ，那边的梁俊逸紧张地手脚冒汗。 那个狗仔自从被抓获之后就毫无音讯，他之前用这个人挖掘了不少竞争对手的情报，按理来说这的确是不法行为。 如果这个狗仔职业素养不怎样，把他供出来了，别说柏生，其他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但现在无论怎么联系，狗仔那边都没消息，柏生的公司也一派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梁俊逸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忍不住，让节目组给他推了柏生的微信，他自己上去打探情报。 这边，柏生正在上班的路上，顺带和大丫二丫抽空打牌，他看了眼手机，问方圆：“那狗仔怎么说？” 方圆深思着打出一个A，“现在正在进行艰苦的劳动改造。” 这狗仔不愧是专业的，说不供出来就不供出来，没有证据，管家轻飘飘打出一个“2”，瘫着脸道：“小少爷，不然我来？” “……”柏生都无语了，“西内，你什么时候学的刑事逼供技巧。” 管家微微颔首：“夏威夷什么都学过一点。” 方圆被那个“2”堵的没牌出了，说，“不要。” 柏生也不要。 然后管家就出了个“3”，柏生就最后一张牌，立马丢出来了。 方圆：“…………你俩合伙坑我工资是吧？” 管家：“我只剩下3了。” “你放什么屁！！你手里至少5张牌！！”方圆真是气得想跟他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真人快打，“而且这局你才是地主！！你给农民放水干什么！！” 管家说：“遵循社会主义纲领，打倒旧地主。” 方圆怒吼：“西内！！！！” 三人根本无暇顾忌那边还在战战兢兢等回复的梁俊逸，过了一会儿，柏生才通过他。 倒不是想怎么样，只是想看看这人还能说什么话。 那边的梁俊逸不负众望，上来就是重量级： 【小梁要努力变强】：柏老师好~我是之前和你一起录制《笑口常开》的嘉宾梁俊逸，您还记得我吗QAQ 随这条信息，附上了一张他的高清自拍美照。 管家用他夏威夷学来的技术进行了一个精密鉴定，得出结论：“小少爷，他P很大。” 方圆差点笑吐：“哈哈哈哈哈！！” “不过，柏生，”方圆有点忧心忡忡，“你打算怎么办？” 这人一看就是没好好整治就作妖不停歇的类型，但他主要是担心柏生现在不是当年的小糊咖了，擅自使用一些物理攻击容易被人骂。 “孙子兵法有云，”柏生没回，而是信手从黑名单里复制出了一串微信号码，反手转发给了梁俊逸，“与人对敌，第一要事——就是打断对方施法。” 【柏生】：之前看综艺的时候，薄瑜对你印象很深刻，你不如先加他的微信好好认识一下？ 那边的梁俊逸忐忑不安地收到这消息，顿时心头放下一口大石头。 薄瑜他是知道的，时下炙手可热的新星，柏生愿意把这种人介绍给他，说明他不仅不知道狗仔的事，还对自己印象挺好的。 带着自得的笑容，梁俊逸加了薄瑜的微信。 第一次被拒绝了。 第二次，梁俊逸在备注上写了“柏生推荐的”，倒是很快就通过了。 他按照自己的习惯，甜甜地发了第一条谦逊的自我介绍信息： 【小梁要努力变强】：薄瑜老师你好~我是XJS组合的小梁梁俊逸ruki~不知道您对我有没有印象，但我对您倾慕已久啦！ 随信息附上一张高P自拍。 他发完信息就喜滋滋地发下手机去洗脸，结果一回来，人傻了： 【薄瑜】：你们这群诡计多端的男同性恋能不能离正常男人远一点啊！！ 【薄瑜】：还柏生推荐的？呵呵，编，再编，你以为你欲擒故纵的小花招我看不出来？你在克制对我的喜欢是吧？说实话，你是从哪里费尽心思拿到我的联系方式的？ 【薄瑜】：顺带一提，我也不卖原味。 【薄瑜】：我知道我对你们这些男同有吸引力，对我有欲/望也是人之常情，但麻烦下次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真的感到很困扰！ 【薄瑜】：拉黑了88 梁俊逸：“………………” 他颤抖着手试图发出去一个句号，但出现在屏幕上的那鲜红的感叹号彻底破了他的防。 有病是不是！！有病是不是！！ 梁俊逸头一次真的被别人气到血压升高，在房间里缓缓晕了过去。 先不说他是真直男，是男同就能看上你？！那柏生才真是铁男同呢，你还不是贴贴的那么开心？！恋同癖吗你！！！！滚啊啊啊啊！！ 第69章 偷偷网恋 Chapter.69 其实对于薄瑜这样的血气方刚直男来说, 他鉴定gay的手段相当简单粗暴。 那就是，长的妖里妖气的肯定是gay，白白嫩嫩的也肯定是gay，说话温温柔柔的多半是gay, 喜欢没事往自己身边凑的更是gay。 所以当梁俊逸给他随信发上那张自己的自拍时, 薄瑜是真的愤怒了。 这男的，还化彩妆？还涂眼影？还画眼线！说话还带波浪号？？ 这不是来征婚的是什么！四舍五入就是来骚扰的！ 他心头一口郁气下不来, 痛骂了一顿把人拉黑了, 到现在脸色还是青的。 薄瑜的经纪人焦头烂额了半天回来, 发现自家艺人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焦头烂额, 顿时满头雾水：“你又在愁什么？” 薄瑜当然是一脸愤怒：“又有同性恋来骚扰！” 经纪人：“…………” 唉。 难顶。 别人不知道, 她还是知道的，薄瑜当初体育生素人出道，出道前和刚出道初期, 随便哪个社交平台恶心的是还有人通过他窗外的外景定位出他的具体宿舍, 然后半夜把他攒了半盆子的内裤和袜子全偷了。 就，能想象出来拿去干什么了，但还不如不要想象, 过了半个月, 薄瑜还在二手平台上看到打着自己旗号卖的原味，他当时差点被恶心吐。 偷了就偷了, 还搁这循环利用呢？！ 经纪人刚接手他的微博时, 里头的私信点进去都一股味儿。 用一句话来形容, 就感觉看一眼会得严重的性/病。 从此之后, 薄瑜对于同性恋几乎是一种惊弓之鸟的态度, 公司心理疏导了好多次还是没有成果，没办法，结果这次去拍综艺就被社会毒打了——他遇上了柏生。 “上次那个封面的事，你被撸掉了，这你是知道的吧？”经纪人叹了口气，坐到他旁边，“这次的恋综真是选错了，让你上结果一地鸡毛，粉也没吸到，全都把你当喜剧人了。” 喜剧人梗容易出圈，但未免容易掉逼格，如果是一般艺人还好，他一个女友粉居多的偶像，绝对不行。 薄瑜倒是对此还是一副不很在乎的模样，“掉就掉吧，我也不稀罕拍。” 反正柏生也只和沈潜拍过。 再说他也不想和柏生拍啊。 经纪人看他这幅样子，也不想说什么了，想起刚才薄瑜说的话，又好奇了，“你刚说谁骚扰你？” “那个叫什么梁俊逸的。”薄瑜道，“不知道从哪要了我的联系方式，还说是柏生让他加的……柏生怎么可能让他加我？” 经纪人回想了一下，默默道：“其实也不是没可能……” “？”薄瑜似乎完全不觉得丢人：“那柏生都把我拉黑了！” 经纪人：“你又觉得他是同性恋了？” 薄瑜：“不然呢。” 经纪人：“证据呢？” “还需要证据？”薄瑜信手就能给她列出两大箩筐，“他化妆，自拍不是仰拍，说话语气奇怪，还……” 经纪人突然打断他的话：“他承认了吗？” 薄瑜：“他承认了还得了！” 经纪人：“那柏生还早就出柜了呢。” 薄瑜：“………………” 他和经纪人对视半晌，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那柏生又不一样。” 经纪人：“？”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薄瑜突然被看的有点心虚，但他永远是不会承认的，“我有说错吗。” 经纪人顿了顿，抿了抿嘴唇，似乎在考虑自己当说不当说，最后还是扶着额头，实话实说：“你不觉得你刚才那句话才是真的gay吗？” 薄瑜瞬间爆炸，这人在说什么屁话：“？！你胡说八道什么！哪句话？” 经纪人惟妙惟肖模仿他刚才的神情，“‘那柏生又不一样——’柏生哪里不一样？” 薄瑜：“你懂什么？” 经纪人：“好好好，你是全天下最直的直男，行了吧？” 薄瑜：“…………” 他被堵的没话说，怒气沉沉地看着经纪人在小桌子上画什么东西，最后还是忍不住，高贵的昂起了直男の下巴：“你在干什么？” “喏。”经纪人把一个小纸片丢给他，上面盖着工作室公章，白纸黑字写着“经薄瑜鉴定为GAY”，“拿去复印，以后看到谁觉得谁有嫌疑就给对方颁发这个证书。” 薄瑜：“？我也不至于……” 经纪人：“别忘了先给你自己颁一个。” 薄瑜：“我没……” 经纪人：“下一期恋综拍摄别再去烦柏生了知道吗？人家都不想鸟你，你还非得凑上去。” 薄瑜：“什么时候……” 经纪人：“就这样，你自己慢慢玩吧。” 薄瑜：“………………” 他目眦欲裂羞愤至极地看着经纪人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觉得一股怒气自丹田暴冲而上，顿时忍不住，将黑名单里的梁俊逸拉了回来。 对方瞬间发过来一条消息： 【小梁要努力变强】：薄瑜老师，果然之前是误会了吧？我就说我是柏生老师推荐过来的，哈哈不过没关系，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用过多在意的，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了QAQ 随信附上自己的第二张绝美自拍。 薄瑜深吸一口气，开始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狂暴输出： 【薄瑜】：诡计多端的男同性恋！！！离我远一点啊啊啊啊啊！！！ 说完，拉黑886。 对面洗着澡都空出手赶紧回消息的梁俊逸脸色木了：“…………” 你们他妈的。 是不是。 都有点毛病啊？！！ - 经过了漫长的忙碌期，柏生终于得以保下一条獭命，可以放松一会儿，去录恋综了。 对，没错，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经过这几期的录制，他总结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 上班=坐牢，录恋综=放假。 方圆看他一上车又睡的昏天黑地：“……” 前几天《笑口常开》一播，现在到处都是沈潜和柏生的相关话题，CP粉们的接受度高的多少有点离奇了，一夜之间就转换攻势，又开始旁若无人地迅速舞动起来： 「是的，我和小水獭确实有一匹大马马」 「你为什么骑的这么熟练啊，私下里想必……天啊，我想都不敢想，一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就满头冷汗我就浑身发冷，我真的不敢想」 「有些婶婶我真的不好说，穿点裤子吧，，小心被柏酱反黑站挂黑」 「破案了，柏酱好像没有反黑站」 「找到了！最大的黑子在这里，大家马上三千卡举报它一定要记得先拉黑@柏生全球后援会」 「小水獭出警.jpg，把你们全部都给抓起来！死啦死啦滴！」 但是最让方圆尴尬的，就是那一次，他来柏生家里给柏生送剧本，结果正好撞到家里四口人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柏生骑沈潜。 驾驾驾。 方圆：“…………” 或许这种艺术对于柏父来说还是有点过于超前了，以至于方圆清晰地看见了他棉拖鞋前段那一道拱起的弧度——这迫人的力度，木地板都快被抓烂了吧。 柏母平时一副柔柔弱弱小白花嘤嘤嘤的模样，现在竟然笑得无比开心，还鼓掌：“好！好！獭中豪杰！” 方圆突然意识到，柏生的小恶魔基因传承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 柏冉已经习以为常了：“你平时悠着点。” 小心哪天真把人弄噶了。 柏父颤抖着手，终于反应过来了：“你、你平时就这样对你同事的？” 柏生本来被他亲妈rua脑袋好好的，身心舒畅，被他爸这么一指，很是莫名其妙，“爸，这是游戏呢！” 规则就是这样的！ “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柏父颤颤巍巍的样子像极了当时形如《呐喊》的沈潜，“人家脸都紫了！” “我在背上，”柏生还在顶嘴：“那我又看不到他的脸。” 柏父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你多重？你是我们家那萨摩耶吗？” 管家在后头幽幽道：“萨摩耶也不爱骑人。” 柏生好烦：“他不说我怎么知道嘛。” 柏母连忙维护：“就是就是……我们小宝只不过是想要赢比赛而已，又有什么错？” 柏父差点当场过去：“你就宠他吧！！” 明明之前还是心地善良的小宝贝，怎么会出去一趟就被娱乐圈的大染缸污染了呢？他真是不能再痛心…… 方圆手里拿着剧本，感觉自己短短五分钟内看了一场话剧。 最近随着《江山困》的完结效应，向柏生递来的剧本雪花一样飞过来，但他们看了眼，人设局限性都比较高。 似乎还是觉得这次柏生演的效果好有一部分“本色出演”的原因在，所以给他递来的角色多半还是这么几种，心地善良、天真豁达但命运多舛的少爷、王爷、皇子…… 甚至连现代剧都没有，全是古代剧。 方圆其实私心不想柏生再接相同戏路的角色了，柏生应该也是和他一个想法，所以一直都没有对哪个剧本有继续了解的意思。 这次回到《一起约会吧2》节目组的拍摄场地，众工作人员看着柏生的眼神都带着点微妙。 也不是恶意的微妙，就是带着点揶揄。 毕竟最近婶婶CP搞的红红火火，每个地方都能看到他们的梗图，柏生现在来恋综，多少是有点不太合适了。 方圆拉着柏生进屋，这人现在捧着手机一动不动的，好像在和谁聊天。 方圆一下子雷达就响起来了。 闻鹤近几日还在出差，明天航班才到，所以不在现场。 “你跟谁聊天呢？”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笑这么开心？” 柏生不上套：“我刚刚明明没有笑。” “？”方圆：“我问的重点是后面半句吗？你不要给我自动忽略好不好——” 柏生把屏幕按了，很高傲：“那是隐私。” 他之前加了闻鹤的微信，还以为两个人只是商业互加一下，结果闻鹤次日清晨六点，给他发来了一条准时准点的问候： 【闻】：早上好。今日温度8~17°C，记得添衣。 柏生半梦半醒间还以为自己手机里多了个Siri：“…………” 这是在干嘛？天气预报？ 正逢假期，他手机一放又昏睡过去，醒了去草坪玩狗，疯了一整天后，晚上十一点准时，又收到了问候： 【闻】：夜已深了，晚安，好梦。[云朵] 柏生：“？？？” 他瞪着两条分别在【6：00】和【23：00】发来的客套消息，实在是有点小懵： 【柏生】：这什么？你不会是群发的吧？ 对面似乎一直在蹲守着他的回复，几乎秒回： 【闻】：不是。 【闻】：[微笑] 苍天，仅仅一个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表情，柏生就从中感到了一股不属于冲浪人的年代感，他颇有压力： 【柏生】：你不用给我发这些，多麻烦，加了微信又没有规定一定要聊天 【闻】：不麻烦。 【闻】：加了微信应该是要聊天的？[问号] 不知怎的，柏生看着他话语末尾那个微信默认表情，黄豆问号.jpg，脑海中竟缓缓浮现了闻鹤那困惑的扑克脸，差点笑出声。 柏生摸了摸下巴，随后一本正经地挑出一套表情包，给他发过去： 【柏生】：我觉得你适合用这套表情包。[大白鹅嘎嘎叫套图] 【柏生】：下载了吗？ 过了半晌，那边业务不熟练的闻鹤终于又回复了： 【闻】：下载完了，有一点慢，抱歉。 【闻】：[大白鹅焦躁踱步.gif] 【闻】：你没有回我信息的时候，我和它好像。 柏生看着屏幕上那个转来转去笨手笨脚的陀螺大白鹅，真心被逗笑了：“鹅鹅鹅！” 方圆在旁边，卤脸一垮：“……………………” 他有点不祥的预感，他现在像一个疑神疑鬼疑天疑地怀疑自己孩子在和别人偷偷网恋的单亲妈妈。 小少爷好久没有笑的这么开心过了.jpg。 管家！二丫！你在哪啊！他好害怕啊！救救孩子！！ - 另一边。 白手套已经忍他很久了，“老板，这个备注是否……” “？”闻鹤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有点困惑：“不是你说，怕影响不好，让我改成特殊备注？” 白手套的确是这样想的。 柏生再怎么样也是个公众人物，闻鹤再怎么样是个霸总，这两人要是被发现有联系，难免会有人喜欢发散，说不定到时候又是腥风血雨。 又有损艺人形象，又有损企业形象。 所以他跟老板建议，备注不要用原名。 白手套：“………………” “太过火了，老板。”他看着会议投屏上那个不断弹出的【A[爱心][花环]☆☆[玫瑰][香吻]☆[可爱][可爱][小水獭eoji]】发来的消息弹窗，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你知道什么叫做掩耳盗铃吗？” 这屋还有sei叫小水獭啊？！ 闻鹤：“……” 他看着底下憋到神情开始空白的众下属们，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把手机拿回来，沉思了足足三分钟。 然后挑选了半天，以尖锐的魄力，勉为其难把【A[爱心][花环]☆☆[玫瑰][香吻]☆[可爱][可爱][小水獭eoji]】中的那个[香吻]删掉了。 闻鹤瘫着脸道：“这样就不过火了。” 白手套：“？” 他人傻了。 你他妈——脑回路是怎么构成的，他好想知道啊！！ 第70章 11.29加更 Chapter.70 柏生在小屋子里补觉, 节目组却没忙着准备，倒也惊人统一，在酒店里葛优瘫。 “导演……”副导演试图唤醒她残存的斗志，“快起来吧, 大家都很期待接下来你要怎么编排感情线呢。” 方导演没动, 张嘴，声音渺茫：“我也很期待。” 副导演：“？” 方导演苦笑：“我每次也就比她们早知道一天而已。” 副导演：“…………” 感情每天都在现编是吧。 为什么一副马上就要世界末日的样子, 节目的收视率不是超级高吗！ 看网友们讨论地多激烈啊, 深更半夜还在激情互掐： 「捏妈, 薄瑜不行！！鼻孔长脑袋上了, 给我们柏酱驾驾驾都不够格！！」 「啊？楼上刘谨粉味儿收收哈, 薄瑜再不行人家身高180 盘正条顺体育生，你们有啥？每天躲在角落里恰柠檬？」 「好了大家不要再吵了！打开思路，我觉得闻鹤不管是综合实力还是硬件条件都非常OK！我投他一票！」 「我们忆宁妹妹才是好不好……童星出道全网无黑料, 清纯可爱美丽迷人, 你们这群臭男人比得上吗赫赫。。」 “要不然这样，我觉得或许, ”方导演还是没动，她开始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封安国和刘韬那边还没动静, 不如我们下一期请一个飞行嘉宾来水点时间吧, 反正观众心那么好，看出来也不会骂我的。” “？”副导演真是惊叹于她的奇思妙想, “恋综请飞行嘉宾做什么, 导演？‘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方导：“我只是觉得或许可以能够……”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副导演中肯道：“飞行嘉宾来我们这边, 很容易变成断翅的天使。” 方导：“好了, 够了，enough，谢谢你的建议。” 她一翻身，觉得自己自从遇到柏生之后，整个人生都非常挫败。 其实现在形势的发展也差不多明朗了，好歹是有一对能推一推了，再加上她自己那边还留有炸/弹一样的后手，按理来说，有着大方向，进行下去不是太难，可方导就是感觉好累。 一种自内而外散发的疲惫。 她恍然：“这期能不能不拍了。” “？！”副导演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话，吓得脸皱成一团：“不行！导演！！你清醒一点！！收视率那么高！！金主爸爸给了那么多钱！！” 方导演听到这句，终于短暂地支棱起来一瞬：“好！！”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又道：“最近柏生和沈潜的CP热度很高，我们这边又不能再动他了，最好让他处于一个独美的状态，不然……” 副导演：“公司不会同意？” 方导演面目深沉：“我们节目会被CP粉冲烂的。” 副导演：“……” 辛苦你了，导演，你真的好懂啊。 但方导演不知道，世事两难全，有时候她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比如她刚做好打算让柏生这段时间好好独美，就发现薄瑜又屁颠屁颠凑上去了。 “那个，我问你个问题。”薄瑜说是问问题，脸却是朝向旁边的，他的经纪人一脸无语的站着，听他在那瞎逼：“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下。” 柏生难得正眼看他：“什么？” “就是……”薄瑜看上去像是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耳根红了又红，最后还是红着脸气势汹汹地大声问：“你应该对我的那些袜子……贴身衣物什么的没兴趣吧？” 半分钟后，他顶着脑袋上新鲜的大包，洋洋得意地跟经纪人说：“你看，我就说，柏生和他们不一样。” 经纪人：“………………” 方导：“………………”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算了，她也没资格说他。 她现在算是发现了，薄瑜就是单纯觉得自己的原味在GAY界可能是一种硬通货，就，等同于黄金在世界货币中的地位，这种自信一般人驾驭不住，多少有点真龙天子的命格了。 但薄瑜，造不成多大威胁。 方导演目前还这么喜滋滋地想着，柏生在这个节目里，唯一态度好的就是周忆宁了，而且还是发的亲情箭头，纯把人当妹妹那种，其他两个想都别想，唯一一个比较明显的闻鹤，柏生一直和他也相处不太来。 她缓缓松了口气。 幸好。 幸好！ - 这边的柏生不知道导演又在想什么怪东西，他又在回复闻鹤。 本来航班定的就是今天，他也觉得两个大男人有什么话能天天聊，结果闻鹤就连航班晚点了都要特意发条微信给他： 【闻】：晚点了。 【闻】：[大白鹅焦躁踱步.gif] 柏生一看到那个表情包就想笑。 【柏生】：又没事，三点才开拍。 闻鹤好像一天24小时就守在手机前面： 【闻】：可我想早点过来。 【闻】：[大白鹅泪汪汪.gif] 柏生放下手机，脸有点皱。 这人是怎么面无表情地发这种卖萌表情包的？ 不过闻鹤虽然喜欢乱给他发一些有的没的，但很尊重他的作息和想法，在柏生说过不要发天气预报之后就取消了，一天发的频率也就一到两次，柏生看到就回，没看到就放着，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一些鸡毛蒜皮，倒也不觉得无聊。 方圆远远地过来，给他带来了一个新消息。 递给他的剧本都是经过公司的，辽远娱乐的老板长的一副文艺亚逼模样，审美也是相当的高端，这次递过来的剧本，他特别感兴趣。 “现代的本子，男二，”方圆兴致勃勃地把剧本给柏生递过来，“《痴心暗刻》。” 柏生粗略翻了遍简介，大概就知道老板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本子了。 又是一个男二号人设不知道比男一号出彩多少倍的文艺本，视角为女主。 女主角雅乐是个语文老师，自小到大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直到某一天晚归，在小巷子里突然撞见一起命案，她吓得马上逃离现场，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但从那一天开始，她身边就开始频频出现一些可怖又离奇的事情。 其中男二余边出场时，更是让人恐惧——他明明是个身量高大的青年，却穿着洗到看不出颜色的破旧学生制服，神出鬼没，表情阴郁，在女主的视角看来，不像是个正常人，既变态又扭曲。 但经过多次惊险的事件，在女主逐渐找出幕后黑手、抽丝剥茧的过程中，她却屡次被余边用性命保护，无论她一开始怎样远离怎样抗拒，余边只是沉默着，不计任何代价去守护她，直到最后，老套地因为救她而死。 剧本的末尾，换成了余边的视角，以阴郁的视野包裹赤诚的爱意，《痴心暗刻》，就连剧本名都是他的生动写照，可怜的男主简直看上去像来打酱油顺便帮忙过审的工具人。 柏生翻完剧本，抬头，“我先问一句。” 方圆对这个剧本特别满意，眼睛都发光：“我全都了解好了，你随意问……” “这个男主角的演员，”柏生说：“不会是沈潜吧。” 方圆：“？不是！！”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迫害他一下是不是！！ 柏生也对这个剧本挺中意的。 虽然余边这个角色看上去和白胤文简直是两个极端，但他还是想着先了解一下，再做决定。 “我们也不要无缝进组，那样太累了。”方圆还挺会帮他想，“过两周，我们去见一见陈导，听说他对演员的性格要求比较高。” 柏生当然应：“好。” 那边的方导开始喊小喇叭了，“说一下今天下午的安排——” 她瘫在沙发上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如何合情合理地水时长了。 小乡村这地方原本孩子少，但前几年政府筹建了一所乡镇小学，设施都是全新先进的，于是留下的孩子变多了，正好快到圣诞节，他们可以叫嘉宾到那儿去陪孩子们玩游戏、表演节目。 这看似是一拍脑袋就出来的想法，但实际上内里含着许多深意。 小孩子不比大人，比较直白，还有可能会嗷嗷哭，和小孩儿玩其实是一个非常耗费精力和心力的事情，从这不仅能看出嘉宾们对待弱势群体的态度，也能看出一个人的耐心怎么样。 ……当然没有针对柏生的意思，她知道柏生的耐心不怎么样——大不了她等会镜头少拍点就好了！ 方圆屁颠屁颠回来给柏生报消息：“说去陪小孩儿玩。” 柏生对小孩子没什么兴趣，但是也不至于讨厌：“要准备什么吗？” “没说。”方圆揣测，“可能就是玩一玩老鹰捉小鸡、什么翻花绳踢皮球之类的吧。” 小孩子能有什么好玩儿的？不就那老几样，他还能不知道—— 当下午看见每个孩子手上都配备了个新款教学PAD后，方圆的脸比彩虹旗还要色彩斑斓：“…………” 捏妈！！！ 凭什么！！！为什么你们的童年可以这么丰富多彩啊！！！他那个时候只能在地里面玩泥巴！！！ 柏生面色如常地在一桌小女孩旁边坐下，还不忘损他，“大人，时代变了。” 现在可不比以前，孩子们娱乐方式可多了。 方圆脸臊的黑红黑红，回头一看管家，发现这人竟然对着孩子们不由露出了追忆的神色：“……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管家说：“我像他们这么大时，小少爷才刚出生不久。” “啊？”方圆瞪大了眼：“那不就也才六七岁？这你也记得？” 管家点头：“嗯，记得。” 方圆：“你都记得什么了？” “小少爷刚出生时，我问我父亲，小少爷为什么长得像只猴。”管家瘫着脸道：“然后被打出了二里地。” 方圆：“…………” 那、那确实是很难不记得。 除了薄瑜还是摆着一张臭脸给孩子们拼积木外，其他嘉宾们个顶个的温柔似水，俞子昂本来都有点不耐烦了，看着一旁温温柔柔的周忆宁，脾气反倒小了许多，“忆宁，你笑什么？” “嗯？”周忆宁把折好的干花递给满眼期待的小女孩，唇角微抿，“可能只是觉得，有点羡慕吧。” 俞子昂一下子就想起了她之前和她亲妈闹出的纠纷，顿时抿住了嘴：“嗯……” 她平时伶牙俐齿的，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镜头记录到一半，晚点的闻鹤同学终于姗姗来迟。 他一进来，面无表情地环视四周后，把外套脱下递给白手套，随后想都没想，一屁股坐到了柏生旁边。 柏生被他挤得一歪，脸很臭：“干什么？” “没什么。”闻鹤对着他低声道：“晚点了，不开心。” 柏生：“……”你搁谁俩呢。 完了，他好想在下一句加一个[大白鹅泪汪汪.gif]。 闻鹤你害人不浅！ 摄像机忠实记录着两人的背影，这温馨的画面尚未持续多久，闻鹤就因为连续糟蹋小朋友的三个干花材料，险些被赶出门外：“你到底会不会？” “我不会。”闻鹤又厚着脸皮凑过来，“我可以学。” 和小孩子玩，难免他就要哭就要闹，这没多久，薄瑜那桌的小男孩就开始哭嚎起来，薄瑜没办法，夸嚓就来了个才艺展示—— 他翻跟头。不翻不是中国人！ 小男孩看傻了，眼泪也不流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隔壁封安国那桌也开始闹了，他二话不说，给小孩们露了一手自己的小魔术，小孩们的哭嚎声又被重新镇压。 柏生刚想说自己这桌的女孩子们就是乖，结果一没看住，闻鹤那鹅掌又辣手摧花了，那小女孩全部的材料都被他糟蹋了个精光，委屈的要命，瘪嘴忍了半天，没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呜我的花！！” 柏生：“…………” 闻鹤：“…………” 他僵硬地缓缓把自己的大手收回来，垫在大腿 柏生瞪了他一眼，先去哄孩子：“好好，不哭不哭，哥哥打他……” “呜呜呜呜，”那小女孩还很懂得等价交换，知道自己哭有人愿意哄，“哥哥你给我唱首歌，我就不难过了。” 柏生的手一下子顿住：“哥哥不太会唱歌哦。” 小女孩见他不说话，又开始打雷了：“呜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花！！！” 柏生：“？” 闻鹤坐在离他一臂之距的位置，幽黑的瞳孔柔和的快要溢出水来，“她想听你唱歌呢。” 其实，他也想听。 明明只是几天没有见面，他看着柏生微微蹙起的眉头，毛茸茸的额发，细长白皙的脖颈，因为害羞而圆润柔软的泛红耳垂，还有翘翘的鼻尖和浅粉色的嘴唇，却不由得出神地想。 怎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呢？ 好像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完美的，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这一切美好的遐思，都终结在一件突发性※事件上。 那就是柏生开腔了。 ……他开腔了，突然开腔了。 整个教室空了，静了，没声了，节目组傻了，疯了，人无了。 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很难用文字来描述，总之他一出口的重量级程度，三个小女孩人都傻了，哪还能记得哭，他还没唱完半首，刚才那吵着要他唱歌的小女孩主动去拉他胳膊，“哥哥，你别唱了，我害怕！” 柏生僵硬地住了嘴，看向方圆。 方圆震撼开嗓：“狗听完死了。” 管家引经据典：“今日听君歌一曲，谪居卧病浔阳城。” 他最后看向闻鹤—— 闻鹤吞咽了一下，镇定道：“我…为我之前的想法感到抱歉。” 柏生：“…………” 他的脸窜一下又红了。 他就知道。 都说了不会唱歌！！不会！！为什么非要这样！！烦死了！！！ 第71章 十米滤镜 Chapter.71 大家如此震撼, 有很大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不知道柏生唱歌能有这么难听。 毕竟一个当艺人的，台词功底不错, 口条也清晰, 再怎么样也不会难听到哪里去, 况且柏生开嗓之前还一副神态自然的样子, 所以包括节目组都以为，他只是和其他艺人一样，说不会=会一点, 会一点=精通, 但没想到，柏生从来不说谎话。 他说不会, 那就是真的不会，一窍不通的那种不会。 用流行语来概括，那就是全是感情，毫无技巧, 别人是偶尔跑出調外，他是偶尔跑回調上，以此来提醒你, 这原来还是一首歌。 小女孩哪还敢说话：“哥哥，我们不哭了。” 柏生难得感到很尴尬：“……” 说起来, 上次喝酒也是，明明设定里面柏生酒量奇好, KTV麦霸的, 为什么现在一个两个都和他本人一样？ 他只是还抱着侥幸心理, 觉得自己说不定现在能听的过去…… 柏生红着脸, 恶狠狠地去瞪闻鹤。 闻鹤还沉浸在獭音灌耳中, 一时没有回神，被瞪的一抖：“？” “都怪你。”柏生一看就很会追本溯源，“要不是你把干花弄坏，她就不会哭，她不会哭，她就不会让我唱歌，我不唱歌，就不会……” 他满眼写着七个字，“闻鹤你害人不浅！”。 闻鹤哪敢说话：“是，我的错。” 柏生很霸道：“你来唱。” 听闻此言，闻鹤的动作也顿住了：“。” 柏生看他这个状况，心头一喜，心想说不定闻鹤唱的比他还要难听，没想到闻鹤只是蹙着眉想了一会儿，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后没怎么犹豫地垂着眼开口，修长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打着拍子。 他在唱《小星星》。 看来闻鹤对唱歌也不怎么精通，有时声调几乎不怎么起伏，但因为他的嗓音很沉，带着些优雅的磁性，咬字也很清晰，竟然把这首很有年代感的普通儿歌唱出了种安定温和的气息来。 小女孩们看呆了。 周围的嘉宾屏声息气，忍不住投过来讶异的眼神。 他们没想到，闻鹤会真的唱歌。 方圆看着柏生在镜头里鼓起脸的样子，一边警惕心拉满，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唏嘘。 你看，这个闻鹤，还是太年轻。 在柏生不待见他的情况下，刚刚就不该唱——你看，现在显得柏生唱歌更难听了吧？孩子还是傻，不懂什么叫做见风使舵。 呵呵，就这？还想拱他们家白菜？ 闻鹤唱完一首，在室内的寂静中忽略了所有人的视线，而是看向柏生，瘫着脸问：“好听吗？” 柏生：“？” 小女孩们相当捧场：“好听——” 闻鹤锲而不舍：“好听吗？” 柏生：“…………”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鹅。 正当闻鹤看上去打算要问第三遍时，柏生终于忍不住了，一直问问问，真的烦不烦，“好听，行了吧？” 听到回答，闻鹤终于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随后规规矩矩坐了回去，继续面无表情地去扒拉小姑娘的干花。 毫不夸张地说，差点就美的冒泡了。 方圆人看傻了：“？” 为什么。 这不是他想象的发展！柏生！！你快用你最擅长的紫菜蛋花拳啊！你对薄瑜不是用的很得心应手吗！！你甚至不肯骂他一句臭大鹅！！ 他目眦欲裂的看向一旁的管家，小声道：“二丫！” 他有一肚子话想说。 什么时候柏生对闻鹤的态度变得好了这么多？！不会吧，不会柏生之前不让他看的聊天对象也是闻鹤吧？天啊，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浑身冒冷汗，他就差点窒息…… “嗯？”管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却好像洞察了他的一切想法，看向他，客观道：“可能不止。” 方圆：“？” 打咩！！不要！！不可能！！ 这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最高限度了！ 那边的小姑娘们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冷气的漂亮大哥哥，视线中充满了好奇，忍不住你戳我我戳你，最后还是派了个代表，用又脆又甜的嗓子开口道：“大哥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闻鹤抬眼。 小姑娘长了张圆乎乎的脸蛋，笑起来很有福气，“又会唱歌，又会工作，你有不会的东西吗？” 闻鹤：“不会说话。” 小姑娘：“？” 柏生：“……” 看出来了。 闻鹤看着懵住的小姑娘，又垂着眼补充了句，“在改了。” 薄瑜那桌的男孩子一言不合又开始大声嚎哭，他在那绷着脸站起身翻了十几个跟头未果，开始试图倒立；刘韬那桌的刚想哭，就被大姐姐一个绵里藏针的视线憋了回去，柏生把折完歪歪扭扭的干花递给小姑娘们，道：“还有什么想玩的吗？” 他平时脾气的确急躁，但是对小孩们却是出挑的温和，说什么做什么，几个人坐在一起，看上去非一般的和谐。 闻鹤有些突兀地蹲在一边，出神地望着柏生做手工时挽起的袖口下露出的一截手腕，他再怎样也有个一八零，骨架自然不算特别纤细，但修长白皙，手指关节处被冻得泛起微红。 闻鹤抿起了嘴唇。 他怀揣着第二次做坏事的心情，慢吞吞、且自认为不着痕迹地把手挪了过去。 两根指头像小人的腿一样在桌上缓慢行走。 就一点点……靠近一点点…… 贴贴一下下……就够了—— “呼”一声，风声袭来，柏生一巴掌按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背，眼尾上挑：“干什么呢？” 闻鹤：“？！” 他刚懵了一瞬，柏生又没好气道：“不是都说了让你别碰人家花了吗？” 都弄坏多少个了，还摸还摸。 闻鹤：“……嗯。” 幸、幸好。 他紧绷的心方才松懈，对方手心温热一瞬即逝，闻鹤还没来得及感到失落，柏生有些冰凉的指尖就软软地在自己手背上轻敲了两下。 “老实点。”柏生说完，就把脑袋转了回去，又匆忙给姑娘们折起小乌龟来，“……我好像不会这个……” 闻鹤愣在当场。 他好像已经忘记了摄像头的存在，最后只是垂着眼，嘴角克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手…… 手手…… 柏生在这焦头烂额地折乌龟呢，突然听到身边传来奇妙的一声： “嘻！” 柏生：“？？？” 他骤然转头，只看到旁边正襟危坐的闻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怎么了？” 柏生：“…………” 听错了吧，应该。 他没有发现，他的经纪人站在角落，视线已经空茫，呈现一种即将要飞升了的状态：“…………” 人没了。 别叫他。 管家细心询问：“二丫，你还好吗？” “…休想趁机夺权篡位！”方圆条件反射般的支棱了起来，他可是王牌经纪人，有着王牌经纪人倔强的风骨：“呵呵，这还太嫩了点。” 就这种小学鸡的方式，能拱到谁？ 他还是不要太杞人忧天了，说不定柏生最近态度改变只是突然短暂地獭美心善了一下呢。 没错。 肯定是这样的。 - 《一起约会吧2》节目组准备加入飞行嘉宾的事情，一下子在圈子内传开了。 恋综中途加人其实不算是开了前例，之前也有加人的情况，并且是在第一次心动短信发送过后，那位空降嘉宾后来居上，成功牵手，还在网络上红红火火地被骂了一阵，但《一起约会吧2》在这个不前不后的时间点加入嘉宾，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难道导演组终于黔驴技穷了，想开始引外援了？ 但无论如何，乐子人们在那条小道消息下疯狂@沈潜已经超过了几千条，沈潜本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你说，”沈潜面目深沉地跟他的助理道：“我现在马上就答应，是不是显得有点丢人。” 之前节目组邀请他的时候，他还在拿乔，这想那想的，结果现在一说要邀请飞行嘉宾就马上答应，他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他助理的反应是大惊失色：“？！沈老师你，你还真想去啊！！” 先不说这种后加入的飞行嘉宾基本都是背景板工具人还要挨骂，现在沈潜什么身份，和柏生的CP热度榜都蝉联第一好几周了吧，现在过去，那是空降吗，那是叫寻衅滋事吧！ 分分钟别打起来就算好的！ 沈潜被他说中心事，立马反应过来，“我也没说我要去啊。” 他就是问问。 他又没真想去。 助理真是满头大汗。 之前他搜沈潜的关键词广场，基本都是一派风平浪静，偶尔有他的长图安利条，他沉寂的那段日子，粉丝们也不想多打扰他，就在小圈子里自己跟自己玩；结果《江山困》播完之后，“沈潜”的广场一搜进去还是风平浪静—— 但一搜“沈替”，什么妖魔鬼怪都来了！！ 小助理真是快疯了，粉丝们喜欢给偶像套一个小动物形象，这非常能理解，以前她们给沈潜套的形象都是什么德牧、什么边牧、什么大狗狗什么黑豹的，现在一看，得了，全他妈是马。 小马驹也就算了——就算是英明神武的漂亮骏马，那也是马啊！！怎么可以！！ 他觉得需要用十年来治愈自己打开首页发现满是马图的伤痛。 “沈老师没这个意思就好，”小助理抹着汗，道：“听说节目组那边已经有目标人选了，就算您想去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沈潜点点头。 小助理满意了，回头做自己的事情，室内沉寂了五分钟，又传来沈潜沉沉思拊的声音：“所以我马上答应会不会显得很丢脸？” 小助理：“…………” 你还搁这惦记着呢！！ “说笑了沈老师，”小助理麻着脸道：“您丢脸的时候还少吗。” 沈潜：“。” 所以到底会不会很丢脸？ 另一边，梁俊逸拿着合同，和他经纪人也在交谈。 “去那儿，记得表现的讨喜一点热情一点，镜头是自己抢来的，不是靠别人给你的。”他的经纪人喋喋不休，“你那些小动作也给我收收，那个狗仔到现在还在劳动改造呢，得亏没把你供出来，不然你也得跟着一起进去踩缝纫机，知道不知道？” 梁俊逸划着手机，漫不经心道：“知道了，念什么念。” 他第十次试图加上薄瑜，换了个小号也被无情拉黑，顿时那厚实的心之屏障都被划出了一道缝隙。 这群人真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尚往来，什么叫做礼貌啊？ 至少再怎么样表面上也要过得去啊！ 怎么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地拉黑别人！况且他马上就要和薄瑜上同一个节目了，薄瑜不可能不知道，竟然还不通过，在搞什么啊？！ 他可不想自己的自来熟小天使人设出什么差错。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经纪人不放心，又强调了一次，“不要再想着对柏生做什么了，他家背景能藏这么久，就是厉害到不让你查到你就查不到——明白我意思吗？不跟你计较那是他脾气好……也不是脾气好，反正就是别继续了，懂不懂？” 梁俊逸觉得他烦：“我都说了知道了。” 那个狗仔被抓了，他的确还有后手，但他也没打算对柏生使了。 现在他要和柏生上一个节目，被发现就真的得不偿失了，但是全网就300个爱嗑CP的同人女，被婶婶分走了那么多个，他也不可能不眼馋—— 所以梁俊逸打算换个角度。 柏生那边下不了手，沈潜总可以了吧？ 他就不信了，沈潜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也能那么清心寡欲，那么无懈可击。 - 另一边，闻家。 闻父正吹着茶杯上的泡沫，惬意地听着广播，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问闻萧：“你哥人呢？” 不是说好这周末是休假吗？怎么不在家里？ 闻萧在对空气无能狂怒：“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我微信！为什么！我真的生气了！” 那边的女声温柔似水：“我说了，节目要求就是这样的，我没事骗你做什么？有好处吗？而且小村里信号也不好，你看，我不是一休假就回你了吗？” 闻萧还在狂怒：“你把我当什么了？！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哈士奇吗？！我真是受够了这一切！！” 温柔女声纹丝不动：“好了宝贝，不要闹了，懂事一点好吗？” 闻萧：“……好吧。” 闻父茶差点喷出来：“？？？” 儿子你在干什么？！！ 打完电话，闻萧愤懑的心终于重归了平静，他转头看见老父亲诧异的眼神，不由得狗脸一红：“女朋友就是太黏人了。” 闻父：“？” 你管这叫黏人？？ 闻萧：“唉，我都说过好多次了，她要是再这样，我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闻父：“那你这次不还是原谅了？” 闻萧：“可是她叫我宝贝……” 闻父：“…………” 没救了，这个儿子没救了，已经完全被坏女人拿捏住了。 幸好另外一个儿子还比较靠谱一点。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缓缓吹了口茶，正唏嘘间，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闻鹤带着冷风走进来，将外套脱下挂在了旁边，抬眼：“爸。” 闻父：“哦？回来了？刚才去哪了？” 闻鹤回答的很理直气壮：“给柏生买礼物去了。” 闻父：“…………” 他持杯的手微微颤抖。 “咳嗯，”闻父又试图平复了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他状似不经意道：“最近看网上热议，柏生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啊，你和他一起录节目情况怎么样？不累吧？” 闻鹤摇头：“不累。” 闻父开始暗搓搓：“我觉得，他有些时候还是过于外放了一些。娱乐圈，讲究一个圆滑内敛，他这样很容易被人构陷，而且性情冲动，容易耽误事……” “不。”闻鹤少有地打断了他的话，话语中带着笃定，“那是旁人眼光中的他，是存在误解的。” 闻父差点呛到：“啊？” “现在的剪辑手法，能让观众们看到的都是他们想让观众看到的。”闻鹤抿着嘴唇，为柏生辩解，“其实，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心地善良，却又害羞内敛，富有爱心，却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只要你和他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和传闻截然不同的人，一个很好的……朋友。” 闻父被他真挚的言语说的一愣一愣的：“是……这样吗？” 闻萧刚想说“放什么猪屁”，一看到客厅旁边悬挂的小鞭子，顿时很会看眼色地夹紧了尾巴，屁话不敢说。 闻鹤说着说着，唇角不由带出了一抹浅淡的微笑：“是这样的。” 闻父觉得，他儿子还是头一次这样长篇大论地为一个人说话，顿时老脸一红，为自己刚才的武断感到羞愧，他刚想道歉，余光就看到最新一期的《笑口常开》，柏生正驾着沈潜在场上肆意飞舞：“驾驾驾啊啊啊！！” 闻父：“？” 他下意识按了一下切换键，现在压力来到了《一起约会吧2》节目，精彩镜头复现，柏生正在用农业水枪痛殴神秘人：“冲冲冲啊啊啊！！” 闻父：“？？”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再度切换，《江山困》独家花絮中，柏生正被背着，皱着脸大叫：“西内西内西内！！！” 闻父：“………………” 闻鹤察觉到不对：“爸，怎么了？” 闻父：“儿子，手机拿来。” 闻鹤：“？嗯？为什么？” 闻父面无表情地把电视关了，稳健的手微微颤抖：“爸必须……先给你下载一个国家反诈骗中心。” 闻鹤：“？” 嗯？ 他很清醒啊？没有被诈骗啊？ 第72章 11.30加更 Chapter.72 闻母满面春风地回家, 迎面就是家中这男默女泪的沉重气氛，顿时懵了：“怎么了这是？” 不是好不容易大儿子休假吗？怎么搞得和提前默哀了一样？ 闻父没应声，只是颤抖着喝茶, 表面上波澜不惊, 实际内心汹涌澎湃。 他真想狠狠地把闻鹤的十米滤镜给抠了。 这叫“害羞内敛”？？这叫“心地善良”？？这又“外冷内热”了？他看柏生在镜头下驾驾驾的时候火热的很啊！ 闻萧终于在家里找到一个同一阵线的, 有点嘚瑟, “我就说了，哥肯定是被柏生骗了。” 闻母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什么？发生了什么？” 看亲妈这副如临大敌的反应，闻萧得意到差点飞起来, “就在说我哥啊！被柏生的外表给骗的鬼迷心窍, 还在那帮柏生使劲说话……” 这下他妈肯定会重视起来了吧！ “什么什么獭迷心窍？？”闻母果然重视地不能再重视了，眼睛都爆亮了几分：“细说！快点细说！柏生节目里对闻鹤做了什么？？” 闻萧：“…………” 不是这种重视啊！！你什么反应啊妈！！！ 闻鹤看了眼闻萧, 还是那两个字，“闭嘴。” 闻萧：“。” 他虽然嘴巴闭上了，但他心里没有闭上，他还在想, 他哥，这么个冷若冰霜的大冰块，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人拿捏住了？ 也太好笑了吧！嘎嘎！ 闻母看了眼丈夫, 他已经克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指了：“……没事。” 闻母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最近在试图跟柏母重新拉近关系——但她发现这真的有点难。柏母和柏生的类型不太一样，如果说柏生是那种简单易懂的小恶魔, 那柏母就是黑心的小白花，外表看上去纯洁无瑕柔柔弱弱, 实际上内心相当坚硬。 天知道闻母本来打算带人去插插花做做美容的时候, 对方说自己想去拳击场, 自己是有多么的震惊：“你, 你喜欢看拳击吗？” “对呀。”柏母垂下脸不好意思地微笑, “不觉得看完之后心情很松快吗。” 闻母：“？”不觉得啊！！血呼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柏母对着她害羞地慢慢掀起自己的袖管。 然后她看见了隐藏在泡泡袖小蕾丝下那完美的肱二头肌，比闻萧的还标准。 “有的时候，”柏母迅速把袖子放了下来，抿起嘴唇：“我也喜欢自己练一练。” 闻母：“………………” 原来柏生的基因都从你这来的是吧，柏父只能算个添头…… 她硬着头皮陪柏母看完了一场拳击赛，但之后柏母礼尚往来也陪她去插了花，两个人各自心满意足，终于舍得回来了。 闻母为了下次继续约她出来，还拍着胸口说可以分她一半小水獭玩偶，当时不觉得，现在一回来，心还是有点滴血：“……” 早知道不说一半了，说三分之一就够了。 当时买了那么多好费力气的。 “对了，”闻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儿子，你之前电话里说在给柏生买礼物，你买了什么？给妈看看。” 她也顺便把把关，她有时候真的很担心柏生在收到那种“感动全中国！所有男生收到都哭了.jpg”的礼物之后会一拳把闻鹤打成飞天烧鹅。 闻鹤微微启唇，在闻母期盼的神情中，淡漠道：“不告诉你。” 闻母：“？” 闻父：“？” 闻萧：“？” 闻鹤好像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多么幼稚的话，他面不改色地起身回房，“那是送给柏生的。” 闻母：“…………” 闻父：“…………” 闻萧：“…………” 三人愣住，看着闻鹤远去的背影。 穿堂风萧瑟，打在闻母身上，她目瞪口呆，顿时只觉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孩子妈，”闻父终于把自己半永久黏在手上的茶给放下了，“还是得……管管吧。” “就是啊就是啊！爸说得对。”大哥好不容易走了，闻萧立马蹦跶起来，“你看我哥都被祸害成什么样了！一天天就在那……” “你还好意思说闻鹤？你也没好到哪里去！”闻父沉重低吼，一转攻势，“你被那女人哄的晕头转向谁还看不出来？！” 他们家怎么尽出大情种啊！ “爸！”闻萧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把韬儿叫做‘那女人’……她以后可是要进我们家门的啊！！” 闻母真的绷不住了：“噗！” 闻父无言独上二楼：“…………” 毁灭吧。 真的。 没救了。 - 在《一起约会吧2》官宣飞行嘉宾是梁俊逸后，网上瞬间掀起了一阵讨论的热潮。 众所周知，其他恋综就算加人，也是一对一对的加，很少出现这种单独增加男嘉宾的情况，这就很让人怀疑是不是为了填补柏生的空缺，毕竟柏生之前的传闻大家还是知道一点的。 但……他们发出了和薄瑜一样的疑问。 这个梁俊逸看上去也不是很直啊？ 「干嘛，不会真的要拍彩虹色暗恋了吧……我的韬宁股因为之前的傻大个横插一脚已经跌了一半，现在会有新CP可以嗑吗[星星眼]」 「梁不是最近还在和刘营业吗？就差当场牵手搂抱接吻了，这还来恋综？？」 「呵呵你要说这个就好笑了，那柏生不也是吗？他不也在和沈潜营业？凭什么他能来梁就不能来？」 「我很好奇某些人到底是怎么从獭骑马里看出营业两个字的……我一个CP粉我都看不出来，你竟然能看出来是在营业，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就，无人关心我们极柏吗？我们短暂辉煌了一阵就被踢到北极圈了吗？这种事情……不要啊……我已经把那一分半的小视频溜了三百遍了[闭眼]」 说到极柏，原本好多粉在长久的无后续情况下溜了不少，再加上其他大势CP的冲击，确实热度比起一开始降了非常多。 极柏支棱不起来了。 方圆时刻关注动态，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好，好啊！ 他都能想到万一要是真把闻鹤给爆出来，那会是什么样的盛况了。 之前还能说只是怕两个人捆绑，现在他更是笃定了这个念头——一看闻鹤就对他们家小水獭有着污浊的感情！他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梁俊逸春风得意的进节目组时，一来就给大家鞠了个躬：“请大家多多指教！” 似乎是很多偶像的习惯，鞠躬时那小腰撅的差点对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拜年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除了薄瑜的脸色还是非常难看之外，其他人的态度都挺良好的。 而且薄瑜的怪癖大家都懂了，但凡是个男的他都怕别人偷他原味，现在剧组人员路过他晾裤衩的架子都恨不得绕着十米远再走。 柏生倒是很讶异，“他真来了？” 因为看小粉丝说后面来的容易被骂，他还以为梁俊逸会好好考虑考虑呢。 “人家走的就是流量黑红路线，”方圆细心叮嘱他，“你可离他远点儿，别被沾上了。” 万一到时候又给你热搜营销号安排上了，这些人热搜都是包年的，便宜随便买。 柏生才不怕，“我觉得应该是他来怕我比较合理。” 方圆：“……” 在这种地方上还要有什么好胜心啊！！真是！！ 眼看着就快到圣诞节了，山内的气温变得快，现在越发寒冷，方圆心疼他，连夜去山底下重金购买了一条电热毯，然后发现这个电热毯质量好像不太行。 质量不太行主要是体现在它好像具有了一些它本不该有的粘性，以至于一天到晚没看住上边就容易长水獭。 各种姿势的水獭，躺着，蜷着，趴着，卧着……横看成岭侧成峰，反正如果在地上一眼没看到，就肯定在电热毯上黏着。 用劲扒拉都扒拉不下来。 这里也没有加湿器，柏生睡了几天电热毯，嘴唇干裂了不说，还上火了，脸颊上长了小小的痘痘，有点红，他手老爱去摸，被方圆呵斥了很多次依旧初心不改：“我痒！” 方圆一边骂骂咧咧说娇气鬼，一边又到山下去给他买芦荟胶和唇膏，结果一回来，脸都紫了。 趁他不在的空挡，闻鹤正搬着小凳子给柏生坐，然后弯着腰给人脸上抹药膏，柏生被抹的满脸绿像个春笋成精，他还能默默地朝着柏生道：“没事，还是很好看。” 柏生下意识又要去摸，手就被闻鹤轻轻挽住了，“别碰。” 柏生好烦：“知道了…” 方圆：“…………？？” 他才出去一个小时而已！！！就一个小时啊！！上个大号都没这么快！！ 汝又与曹贼何异？！给我死来！！！ 梁俊逸加入的时间确实有点靠后了，现在的嘉宾们几乎都有了各自的关系亲疏，对他们来说，后来的梁俊逸还是个“外人”。 但梁俊逸一向对自己的人际交往能力充满信心。 只要够主动、够热情，就算是损失了之前的一段时间，也能后来居上，这是他在多年娱乐圈生活中摸索出来的一套行为准则。 而且，梁俊逸也知道，在镜头下，人或多或少还是会被影响到的。 就算嘉宾们对他没有感觉，也不想和他社交，但碍于在镜头下，很多台面上的事情都不能闹得太僵硬，就算只是出于礼貌，他们也会接纳自己进入集体。 副导演很欣慰，梁俊逸当天一来，就自己动手给嘉宾们做了一桌晚餐，内容非常丰盛，甚至还从老乡家借来了蜡烛，非常具有仪式感。 而且出乎意料的，还真挺好吃，就连不待见他的薄瑜都多吃了几口，没剩饭。 用餐中，梁俊逸活像个忙碌的小花蝴蝶，一会找这边的人说话，一会儿找那边的人说话，核心思想就只有一个—— 他要率先了解十个人的人际关系大概是怎样的构成状况，然后再选择从薄弱的地方下手。 一顿饭吃完，梁俊逸结合了一下自己看节目时恶补的资料，很快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结论。 嘉宾中，和柏生关系最冷淡的大概是薄瑜，这人一视同仁的对同性恋感到厌恶；其次的大概是刘谨，这个人自从上节目以来应该就没有和柏生说过几句话，很早之前还跟柏生闹过矛盾；再其次的应该就是闻鹤了。 闻鹤和柏生，说不上厌恶，但关系应该相当淡，商业交往就是这样的。 饭后，该到了换房子的环节了，柏生住了几周的山水小屋，终于要抽签换人了，这时，梁俊逸笑颜灿烂地举手建议：“比起抽签，不如来玩扑克牌吧？谁赢谁有优先选房子的权利，这样既能娱乐，又很公平，导演您觉得呢？” 导演没怎么觉得，导演就是觉得他似乎还不知道这社会的险恶：“……” 梁俊逸：“正好，我也能和大家熟悉一下。” 方导演用莫名怜爱的目光看他：“你开心就好。” 此时的梁俊逸还不知道自己之后要遭遇怎样的降维打击，他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分别邀请了刘瑾、闻鹤和柏生。 他的第六感总让他觉得，薄瑜可能会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做出一些造成硝烟的操作，于是选了另外两个比较稳妥些的。 毕竟，和讨厌的人待在一起是最考验涵养和最容易露出破绽的——就柏生那副脾气急躁的模样，到时候在镜头底下出丑的肯定是他，接下来再添油加醋用小号偷偷发点“内幕人员”的人脉贴…… 梁俊逸美滋滋洗着牌，打算快速结束战斗。 经过观察，他还发现柏生打牌也相当彰显个性，那就是向来都突突突把能出的大牌都扔出去，然后现在手里只能攥着一堆出不去的小散牌，这种打法真是相当愚蠢，梁俊逸这么想着，淡笑着丢出一对顺子，“三四五六七。” 刘谨默默排出四张8。 梁俊逸就是从这里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的。 对方手里还那么多牌，至于出炸弹吗？而且自己这个顺子又不是特别大——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刘谨甩了张“3”。 闻鹤甩了张“4”。 柏生眼神一亮，把自己手上差点就惨遭祖传的“5”给丢了出去。 梁俊逸：“？” 可能是误会吧，他强笑着又来了一轮，到自己的时候，又自信地丢出三带二，“AAA33。” 差两张他就赢了。 刘谨不要，而闻鹤面无表情地丢出王炸，然后再面无表情地丢出一张“4”。 柏生赢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梁俊逸人傻了，因为他发现愚蠢的好像是自己：“…………导演，这个不行的吧？！！” 方导演：“行的哦。” 梁俊逸：“现、现在是在拍摄过程中没错吧？！” 方导演：“没错哦。” 梁俊逸当场跳脚：“……这是在光明正大地放水！！这是违规！！” 方导演叹了口气。 “别说放水了，就算是放火，也照样拍。”她对正在跳脚的梁俊逸报以疲惫且怜悯的目光，意有所指：“有时候，你要明白社会的险恶。” 梁俊逸惊恐的发现，节目组所有的工作人员上面，都是方导演的同款表情。 惊人的统一，疲惫且怜悯。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已经被社会磋磨到失去了棱角。 梁俊逸再缓慢地转头，他对上了柏生的视线，柏生对着他缓缓掀起唇角，露出了寒光闪闪的小虎牙：“欢迎~” 梁俊逸：“………………” 他逐渐明白了一切。 原来，就你叫社会，对吧。 第73章 来跟我肘 Chapter.73 梁俊逸才来了这个节目组不到三天, 他就开始后悔了。 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想象来这个节目的情况是，与各位嘉宾龙争虎斗, 勾心斗角, 然后自己以出众的社交能力脱颖而出, 成功抢到若干镜头——但他却发现，整个节目组，根本没有人想跟他抢镜头。 不仅不想，有的人甚至还躲。 梁俊逸呆滞着一张方脸, 看向那边偷偷搭小床帘的柏生。 这人一到冬天跟要冬眠了似的，懒得简直出奇，不下床不拍摄，黏在床上不下来，但又不喜欢别人说他懒, 于是一拍脑袋想到了这个方法—— 只要搭上床帘，镜头就拍不到他；镜头拍不到他，他就不是在床上。 节目组一众导演和场务就眼睁睁看着他吭哧吭哧搭床帘，谁也没敢出声制止，直到方圆便秘完回来，大惊失色, 一巴掌把帘子给掀了：“干嘛呢你？！” 柏生振振有词：“有光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个der！”方圆真是觉得这人脸皮越来越厚实了, 怎么可以这么睁眼说瞎话，“上次摄影棚四盏强光灯你睡得比猪还香，现在跟我说有光睡不着！拿掉拿掉！” 拿着工资呢，还这么嚣张, 虽然柏生可能真不在意这点小钱, 但看节目组方导那个神情, 方圆真的很怕她哪天突然物理驾鹤西去了。 柏生被扯了床帘，很不开心地钻电热毯里不动了。 太冷了啊！ 方导演甚至还轻声劝导：“再拍一阵子就换地方了……” 这地方确实温差太大，之前节目组还畅想过什么篝火晚会什么放烟花的，结果没想到最近一出门鼻涕都能给吹到裤/裆，也别说什么激起什么浪漫情怀了，激起的全都是求生欲。 方圆皱着眉扒拉她，“你别理他，他这人就是这样，蹬鼻子上脸……” 柏生充耳不闻：“我想吃烧鹅。” 方圆：“？现在什么时候！我从哪去给你买烧鹅！！！” 柏生：“闻鹤就会给我买。” 方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你敢吃他的一口试试？” 柏生：“。” 梁俊逸在旁边，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多余：“……？？” 之前的扑克牌柏生赢了，他甚至都不需要挪窝，梁俊逸倒是接替刘谨，住进了满是尿骚味儿的动物小屋，睁眼猪叫闭眼驴啼，很有原生态的野趣。 其实梁俊逸敢来这里，还是做好了十足的规划的——他没有像方圆想的那样要来炒CP或是做什么小动作，他想要的，只是全方位的拉踩。 比如，柏生没有礼貌，他就文质彬彬，柏生对嘉宾不理不睬，他就热情似火，柏生好吃懒做，他就勤快持家，争取从全方面都衬托出自己的美好品德。 而效果非常明显，他现在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嘉宾们御用的厨师一枚，每天四个小时忙着洗菜切菜炒菜颠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上节目进修厨艺来了。 梁俊逸：“…………” 又有谁知道他已经连着在夜里偷偷流泪三天了呢。 他好想回家。 唯一一件好事就是，他发现柏生应该确实是不知道之前狗仔的事。 因为他对自己的态度，和对刘谨对薄瑜的态度基本上没有什么两样，梁俊逸很识相地从薄瑜每隔一天都要新增一道的伤口中得到了教训——那就是没事别烦。 另一边，方圆也在给柏生排行程表。 时至圣诞，虽说是个西方的洋节，但到了现在，也已经成为了各大活动的载体，非常热闹，也就是这天，柏生身上的工作拧下来至少有八担子那么重。 “圣诞节那天，早上六点起床去做妆造，要拍一个画报……单人的单人的，不是双人，秋冬主题，不冷，穿的暖和。”方圆飞速地翻文件，语速堪比华少，“拍完画报之后，有一个采访，然后吃中饭，吃完中饭开始准备去典礼——沈潜和周忆宁在，刘谨生病没去，主办方之前还想给你安排一个唱歌的节目，我给你否了，你就乖乖走红毯进去在《痴心暗刻》导演，估计还会有几个相关人，你剧本昨天看了没？稍微了解一下……” 柏生：“。” 方圆瞪着眼扒拉他：“有没有在听？” 柏生听完死了：“…………” 他没想到一天24小时竟然能塞这么多工作，他好想马上退圈回家继承百亿家产。 方圆看他一蹶不振把头埋在毯子里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一年就这么一天，你都忍不了？” “胡说。”柏生的嗓音闷闷的：“过了圣诞，还有元旦，过了元旦，还有春节，工作越做越多，睡觉越来越少……”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方圆：“知足吧你，人家小糊糊想要工作还没有呢。” 在电视剧和综艺的多方加持下，现在柏生已经成功从之前红黑参半的三线艺人晋升到了二线。虽然他的话题度和流量已经算是一线艺人了，但由于代表作和代表人物目前只有一个《江山困》白胤文，所以暂时还差那么一口气。 提示音“嘎”了一声，柏生眨眨眼，从肚皮上摸出手机，闻鹤又给他发消息了： 【闻】：圣诞节，你很忙吗？ 【闻】：[大白鹅眼巴巴.gif] 方圆忍不住去瞟：“？” 好小子。 几天不见，又来凿墙角是吧！ 面对这种意图非常明显的消息，但凡面前是个略解风情的人，都会知道对方实际上想表达什么。 圣诞节忙吗？不忙可以跟我一起出去玩吗？我想和你一起过—— “他是在嘲讽我吗？”柏生皱着脸转向方圆，“难道我看上去没工作、看上去很闲？” 方圆：“…………嗯嗯嗯对对对是是是。” 他忍不住在心里一阵嘎嘎狂笑。 哈哈。凿墙角是吧？ 獭獭是铜墙铁壁哒！ 柏生当然要怼回去，他立马蹙着眉头很狂野地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柏生】：我当然很忙。 【柏生】：难道你很闲？ 【柏生】：[小水獭傲娇.gif] 闻鹤又秒回： 【闻】：好吧。 【闻】：如果你很忙的话，那我也很忙。 【闻】：[大白鹅摸摸头.gif] 柏生“啪”一声把手机撂了，蹙起眉：“他什么意思啊？” 还嘲讽呢？找打！ 方圆目睹全程，感觉事态一路往自己意想不到的方向狂奔，蛋傻了：“…………” 柏生到底是怎么把针锋相对的话跟人聊出一种打情骂俏的气势来的？ “……别的先不说，你们两个以后聊天，禁止使用表情包。”方圆吞咽了一下，道：“这聊天记录一放出去，人家还以为你俩干什么呢。” 柏生抬起头，满眼纯洁地反问：“干什么？” 他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不对。 方圆看着他黑溜溜闪亮亮的双眼，竟舍不得说出那三个字来污浊他们獭宝纯洁的心灵，“……不，没什么，就是表情包很好，下次别再用了。” 对面的闻鹤等了半天柏生的回复，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转了几圈，终于，提示栏又响了，他瘫着脸满心期待地迅速点开： 【[香吻]】：你把[大白鹅嘎嘎叫]这个表情包删掉。 【[香吻]】：经纪人说不让用，影响不好。 闻鹤：“…………” 就在这一瞬间，就因这短短的两句话，他的心破碎风化。 白手套刚跟对接的人打完电话回来，就发现老板的头上遍布乌云，电闪雷鸣，伤心到不能自已，“……老板，怎么说？” 估计结果不是很好。 闻鹤瘫着脸道：“他说他很忙。” 白手套：“。” 原来是被婉拒了啊。 嗯？不对啊？柏生还会婉拒？不可能，他一般不都直接拒绝吗？ “老板，那……”白手套谨慎地试图揣测他的思路，“东西还准备吗？” 其实也挺可惜的，老板提早好些天就开始忙忙碌碌了，送不出去的话，他看着都有点心疼。 闻鹤垂了垂眼，最后也只是道：“没事。” 没关系的。 总有机会再送的。 - 圣诞当天。 恋综其实一开始想趁着圣诞好好拍一拍素材，但方导发现了一个本质，那就是感情没有水到渠成的情况下，别说圣诞了，过情人节也照样没鸟用，于是她开始放飞自我了。 比起她想给嘉宾们放假，不如说她想给自己放假。 终于可以远离柏生一天了，她必须好好松口气。 这次的典礼是南极熊举办的，一年两次，颁发一点除了粉丝无人在意的小奖，大家看直播，真正关注的主要是女明星们争奇斗艳的红毯造型，以及台下嘉宾们的互动。 一到这种场合，又是CP粉们放肆舞动的时机了： 「猜大小，柏酱会不会和替替一起坐？会不会一前一后走红毯？我押不会，赌三颗坚果」 「一起走不一定，但肯定会一起坐好吗！这不按剧组坐说不过去，他俩最近又都没进新组」 「不好意思，来这边问一下，怎么婶婶超话最近流量降低了这么多？我们婶婶突然糊了吗？不可以啊，这种事情，我已经连续两天没刷到高质量图粮了……」 「楼上那位姐妹，你走错地了，现在超话改成獭马了，嘻嘻反转了，我们柏酱才是1捏、、」 「我獭马嗑爆」 「我獭马嗑死」 「我獭马直接上榜一」 「你们差不多够了没有……为什么柏生相关CP一流下来全都是粗鄙之语啊！！救救小水獭！！」 柏生看完这些评论，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他已经到了一种通透的状态，即使对着满屏幕乱飞的裤子也照样毫无波澜。 已经习惯这一切.jpg 他发现这些典礼的举办意图可能就是为了让粉丝们看看偶像们的新造型，对女明星来说，有一个经典的造型热度能持续很久，但是对于男明星来说，就有点难办了。 前几次柏生穿的都是偏向浅色的休闲西装，这次造型师给他选了套纯黑色的，袖扣和领口处带着低调的绣金，这是XM品牌还没上市的新款，典礼前几天就送过来了。 方圆仔仔细细看了好久，以直男的土狗审美做出评价：“这衣服好像和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嗯。”柏生也对他这句话比较赞同，“但是我比较好看。” 方圆：“…………” 好了，可以了。 算了，古话有云，时尚的完成度靠脸，反正柏生就这张脸，再怎么对比也绝不会是他丢人。 妆造没有问题、时间没有问题、座位也安排好了，看似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没有什么再需要担忧的地方——但方圆和柏生齐刷刷地沉默了半晌过后，两人对视一眼，又懂了对方的千言万语。 方圆言简意赅：“你的粉丝。” 柏生淡定重复：“我的粉丝。” 方圆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来猜猜她们这次又要整什么活儿。” 柏生：“…………” 他面无表情地想，哼哼，还能有什么活。 前几次应援已经奇招频出，他觉得在经历过这么多次突袭之后，自己对于这方面的抗性已经大大提升，他一点也不害怕。 就算当面叫他柏酱，他也不会脸红的。 天天被自己的粉丝拿捏着，像什么话！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被随意揉捏的少年了。 “有什么。”柏生转过头，跟方圆重申，“这些事情，都是很平常的，你不需要这么重视。” 方圆还真有点诧异：“你说真的？” “我说真的。”柏生竖起手指，一本正经道：“这次绝对不会再失态了。” 方圆差点笑死，结果等两人到了场馆门口，他又笑不出来了。 柏生人还没上红毯呢，热搜先上了，这次买的人看上去智商比闻萧要聪明一点，没有直接带大名，而是买了个营销号，开始装模作样地盘点： 【娱乐圈几大男神的浅色西装红毯造型！你喜欢哪个呢？！[投票]】 九张图，柏生的就是死亡打光 致命锐化，整个人都灰暗了一个度，其他人要么是饭拍，要么是官方精修，更离谱的是中间的梁俊逸，直接放上了工作室今天出的红毯造型图，他穿着一身和柏生有点相似的白色小西装，惬意闭眼，神态安然。 哪里都好，除了和本人不太像。 方圆：“……” 柏生：“……” “看来，”柏生淡淡做出锐评，“生活打磨不去他的棱角，但修图师傅可以。” 方圆瞬间绷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几百讨论量上了热搜，评论区底下的水军味儿差点都要溢出来了： 「看起来还是梁俊逸要好看些呢」 「第五张图的小哥哥比较好看呢」 「梁俊逸好看些」 「因为太喜欢梁俊逸被男朋友说了，我气的要命，凭什么只是喜欢一个人要被这样攻击，然后我果断分手三个月刷腿瘦了十几斤……」 这热搜买的属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底下的路人都看不下去了，拿高P精修找角度跟死亡打光锐化随手拍比，弱智程度简直堪比我和科比合砍81分，这下一吵起来，话题度马上又开始飙升了。 方圆本来很生气的，被柏生一句话又逗的绷不住：“上次狗仔的事你都揭过了，他这次还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柏生有点莫名地看着他：“嗯？” 方圆：“我的意思是……” 柏生笑眯眯：“我可没有说揭过呀。” 方圆：“。” 小棱角，看来你没过几天就要被狠狠地磨了，提前默哀。 “……” 与此同时，北极熊典礼的后台处。 梁俊逸阴着脸从旁边走过，跟对方人说话的声音几乎是喊着的：“赶紧叫他们撤掉！！搞什么名堂啊？！这个时候给我找事？！” 他也是突然才知道，有个消息滞后的傻缺合作方给他买了这么个热搜显忠心，他一看到差点冷汗直冒。 而且抛去其他东西，现在底下那个评论区都已经翻车到不能看了！ 对方急急地应着，梁俊逸懒得听他没用的道歉，绷着脸把电话挂了，开始看新狗仔给他发来的消息。 他早就说了，自己不会从柏生入手，从沈潜入手也是一样的。 想必这个人这些天一定过得很精彩吧？ 梁俊逸抿着唇打开消息—— 「第一天，晨跑，练习马术。 第二天，披小号在论坛发帖，和柏生黑粉狂掐，ID【最讨厌柏生s□□】 第三天，晨跑。（疑似两天打渔三天晒网） 第四天，披小号在微博超话发帖，炫耀自己有数十张柏生签名照，因为ID被超话小主持屏蔽， 第五天，晨跑。 第六天，晨跑。（最近具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第七天，晨跑完又增添了夜跑，但回家路上吃了一百多块钱的小龙虾（看错你了）」 梁俊逸：“？” 他真想把手机狠狠摔到地上。 有病吧这一群！！！真的有病吧！！！！还有狗仔！！我是让你写他动向！！没让你写读后感！！你也有病吧！！！ 就在他无能狂怒之际，耳边突然传来风声，他尚未反应过来，“唰”一声，手机就被人拿走了。 梁俊逸脑内瞬间一片空白，只有面前的那截黑领带万分灼目。 XM最新款，黑色绣金领带，和柏生刚发的工作室那套图里的西装是一个系列的。 他缓缓抬头，看到了…… 沈潜侧着头随意翻了翻屏幕，然后静静地望着他，神态莫测，有一种难言且漠然的帅气。 “啊？”梁俊逸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是你啊？” “？”沈潜瞬间破功：“怎么？还不能是我了？？？” 搁这歧视谁呢？？ 他看着屏幕上的内容，心中早些时候的猜测终于得到了验证。 难怪总觉得自己吃小龙虾的时候后背毛毛的…… “跟我肘，”沈潜一把拽过他，冷酷无情地准备将人送到派出所，用法律的光辉来狠狠照耀这个法外狂徒，“之前偷拍柏生那个也是你的人吧？那你调查过我大学专业是法学没？你犯法了你知不知道？” “等等！！不要！！！”梁俊逸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叫得好凄惨，“别，这样我的名声会毁掉的！！！我们可以私下里沟通啊，不要这样，这样你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的，你让我和柏生私下和解，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不要去派出所——” 沈潜：“……” 他默默地把梁俊逸放开了。 梁俊逸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一下子反而愣在当场：“啊？” “我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沈潜的表情在这一刻难以言喻到了一种巅峰，他缓缓道：“要是去派出所，你应该还能有个人样。” 梁俊逸咽口水：“那，那要是和柏生沟通……” “哈哈，”夜风萧瑟，沈潜豁然一笑，其中带着极大的苦涩，“……你就会变成我这样。” 梁俊逸：“？” 啥意思？ 说、说反了吧？ 第74章 心冷似铁 Chapter.74 这次的粉丝应援是在离场后, 柏生安然无恙地进了红毯，刚摩拳擦掌拿起小石头，就发现, 现场好像没有棱角给他磨。 沈潜也不在。 周忆宁今天穿了条狂野的小黑裙子, 正快乐地朝他招手，柏生的视线往下挪，在她露出半截的肚子上停顿了一下, 虎着脸, 缓缓挤出了不赞同的视线。 大夏天也就算了, 这都十二月了，都圣诞了！一点点都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吗？ 真想拿个毯子狠狠地把它给盖上。 周忆宁：“！” 她心虚地转开头鼓掌, 柏生又环视了一下四周, 确定两个人都不在。 按理来说, 沈潜和梁俊逸都是先进场的，为什么现在人影都没了？ 现场的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 今夜群星璀璨, 后方的机位遍布, 前排柏生恨不得把他的脑袋当成一个探照灯来用，很快就吸引了摄像头的注意力。 但柏生没看到人, 身旁的座椅却突然动了一下。 他转头，看见了薄瑜。 薄瑜还相当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直视着舞台, 好像一瞬间耳聋心瞎感受不到别人的视线, 成功营造出了一种“是我的屁股自己坐过来的”的气势。 柏生：“……” 薄瑜：“……” 柏生不惯他这弱智毛病：“坐旁边去。” “？”薄瑜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白, 立马破防了，“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坐过来的吧？哈哈想多了吧, 只不过是这个位置视野比较好一点罢了, 你也未免太……” 柏生：“坐旁边去。” 薄瑜：“我不, 我不要，我就坐这边你能把我怎么……嘎啊！！” 半分钟后，他带着肿了一圈的手乖乖坐到离柏生两米左右的位置上去了。 爽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都沉默了： 「獭宝在找谁啊？脑袋动的跟个棒槌似的，不会是在找经纪人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找替替……替今天到底来不来啊，行程表上说的是有来，但是到现在工作室也没出图QAQ我还想看两个人同框呢」 「悲报，替没来，薄瑜坐过来了，赫赫，你这屁股挺能精准投放啊」 「伯伯，伯伯难道又发糖了？嗷嗷嗷我的CP又能续一年了！！」 「文豪们，请用一个四字成语来形容现在这个画面：」 「骑驴找马」 「…………楼上你赔我紫菜蛋花汤，我笑的多少有点灵魂出窍了真的我救命、、」 这种典礼真的没什么好玩的，柏生在下头无聊到昏昏欲睡，只有在周忆宁拿了奖时才猛地惊醒在下头水獭鼓掌.gif，要不是有摄像头在，他真的会想躺下美美睡一觉。 柏生不想自己的职业素养遭到质疑，所以他努力撑起眼皮，开始玩手机提神。 这才没多久呢，闻鹤又给他发消息了，柏生发现最近他发消息来的频率是否有点太高，难道这个人就这样没有朋友吗： 【闻】：我听你的，把[大白鹅嘎嘎叫]表情包删掉了，有点可惜，但是还好。 【闻】：因为我发现，微信商城里有好多表情包，翻了很久，翻到了这个。 【闻】：[小水獭转圈圈.gif] 【闻】：今天你的西装，真好看。 柏生看着屏幕里穿着小西装翩翩起舞的优雅小水獭，忍不住唇角勾了勾。 这人怎么这么像他爹啊，也不能说不会用智能手机，但就是对冲浪方面一窍不通，商场找个表情包都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柏生一边嫌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两个人聊的内容真的没什么营养，都是些什么“穿西装不冷吗”、“有暖气”、“穿秋裤了吗”、“不穿太丑了”、“让管家把空气调到27°C”、和“？”。 聊完天，柏生又吭吭哧哧开小号去偷看粉丝们在干什么。 这次应援是官方允许的，离场后可以在规定的区域内应援，但有的明星最多过来拍张照就走，或者干脆不过来。 一场典礼坐下来就已经将近四个小时，结束就快到十一点，路上车程又久，如果来粉丝应援区，很有可能要一张一张合影留念签字营业，万一被拍到什么不耐烦的神情或者不好的动作，就又有可能会被借题发挥。 来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还要增添多余的工作量，所以大多数人都是不来的，最多让助理拍个照认领一下，发个微博，就算是看到了。 柏生一般这种场合都是能去就去。 主要是，追星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坐了这么久的车，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虽然有时候他希望还是不要费心思比较好，但如果跟自己见面能让她们开心的话，又为什么不去做呢。 但柏生在吃了好几次亏之后，开始逐渐谨慎了起来。 他先点进粉丝群，发现大家一派自然，都在讨论自己身上的西装： 「今天是珠光宝气的柏酱捏＞＜见了鬼了，为什么能有人明明一件配饰都没有带却还是看上去好贵气哦」 「有没有想过那件衣服本来就很贵……看到XM的LOGO了，同款组那边没扒出来，估计是未上市款QAQ我们柏酱不是小明星了，以前借衣服借不到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泪水缓缓落下……」 「咳咳，以前借不到就自己去买了，也没比现在这件便宜多少，不要因为獭宝太亲民就忘记人家真是小少爷辣.jpg」 「大家应援都准备好了吗？我怎么没找到组织呢？」 柏生在群里潜水潜到快憋死，终于看到有人提了，顿时眼前一亮！ 但那条并没有掀起多大波澜，柏生等了半天，忍不住切去首页看了看。 他这个叫做【睡饱饱】的小号一路沿着大号的粉丝关注了两千多个人，夸张一点说，那就是一切动态尽在獭掌握之中，结果这次翻来翻去，竟然没有一条看上去有嫌疑的内容。 柏生不信邪，又跑去应援组蹲了半天，发现这次的应援好正常啊。 就，比起之前的□□和小水獭毯子大赏，正常得有点让人心慌。 时间已经过了一小时了，沈潜才来，柏生转头看见他，就瞅见了那条和自己同系列的领带，“……” 沈潜应该也注意到了，有点讶异，最后扭了扭头，竟产生了些直男の娇羞，“哎呀，这要是之后被网上那群人编排，不会又说我和你穿情侣……” “你故意的吧？”柏生很不客气地盯着他，“跟我撞衫？你想艳压我？” 沈潜：“？” 柏生骄傲：“白色显胖，你失策了。” 沈潜：“…………”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等等，他好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同性恋，为什么脑回路比通天塔还要直，他真的好困惑。 柏生自觉自己窥破了这个诡计多端直男的把戏，觉得很无趣，专注看了一会儿舞台后，发现舞台上更无趣，于是又回来问沈潜，“你刚刚干嘛去了？” 沈潜没说实话，“上了个厕所。” 他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柏生好了，这人估计现在正在派出所痛哭流涕地写忏悔书吧，看着毁心情，还是算了。 一听这么说，柏生就觉得他身上有味儿，略略移开了点屁股，他给对面的人发信息。 ……应该也差不多了。 开工！ - 大家正还在吐槽百无聊赖的南极熊大会呢，突然，热搜上多出了个“爆”： 【梁俊逸道歉】 众所周知，其他热搜可以用任何形式买，但是后面跟着个“爆”的，多半都是些有了实锤的大瓜，比如这次，梁俊逸写的道歉信，简直就是自爆卡车。 有网友迅速总结了下他写的内容，语气虽然委婉，用词也尽量规避，但还是能懂他的意思——“常年使用一些非正当手段进行行业竞争，侵犯了他人的隐私权”，就是买通狗仔窥视他人私生活，“捏造虚假信息进行传播”，就是买黑通稿黑热搜抹黑他人，可以说完全和他之前费尽心思塑造出的小天使形象背道而驰。 可让人困惑的是，他为什么要写道歉信？这些东西他不说就没有人知道，难道是得罪谁了？ 只有梁俊逸知道，他要是再不写道歉信，估计沈潜能直接把他送去踩缝纫机。 窝窝头，一块钱两个。 他一想到自己会那样，就忍不住哆嗦——那种事情……不要啊！ 由于他自爆的太快，粉丝们还在底下没反应过来，满脸困惑： 「什么意思？是公司让你发的吗？？」 「不会是公司让你背锅的吧……」 「有些人别装的好像自己公司不会做这种事一样，娱乐公司这不是基本操作了吗？搞得和我们小梁没有被买过热搜一样，彼此彼此而已」 「你是得罪谁了吗？？？为什么这么突然？？」 前不久那个合作方刚被撤下去的拉踩通稿又被翻了出来，这次不是买的了，这次是真被搜上去的，大家一看，顿时了然了。 这孩子。 惹谁不好，惹柏生干嘛？ 不过说实话，他们还真对明星平时私底下都在干什么挺感兴趣的…… 虽然梁俊逸已经飞速滑跪，但他的粉头们不能接受这一事实，立马开始了一个新的角度的洗： 「是不是拿到了某人的什么黑料才被……」 「懂了，进行一个资本的压」 「有些人有背景真是了不起了，笑死」 梁俊逸看这群猪队友，急的嘴上长痘，真是恨不得一个个把人全拉黑了。 他都想好了，毕竟他这次只是抓了个现行才不得不这样的，之前的那些事也没什么证据，他不如先滑跪道歉，然后再装死等热度过去，最后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复出，粉丝再帮忙洗地，又是一个好男儿。 这已经是损失最小的方法了。 他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头脑，结果热搜上又出现了个“爆”。 这次的词条很短，也没有谁的大名，只是三个字：【行程表】。 梁俊逸：“………………” 他瞬间冷汗狂冒，戳进去的手指都在颤抖。 上面事无巨细地挂着他请的那位狗仔调查出的柏生和沈潜的行程表，两个人极富内涵的规律生活让人不得不发出疑问，那就是烧鹅到底有多好吃，以及原来明星锻炼也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但在后面，还附上了梁俊逸，他自己的行程表。 显然，对方请的人比他的狗仔要专业多了，那行程表长的几乎拉不到底。 星期一去蹦迪，星期二去酒吧，星期三给女神送花花，星期四陪妹妹抓娃娃，星期五难得休息一天，在网上披小号痛骂卖腐对象不爱卫生过于阳刚相看两相厌，顺便diss一下粉丝什么品位腐女不挑什么粮都吃。 一张行程表，几乎布满了雷点。 一脚下去竟然踩不到安全区。 很多人看到都哑然了，因为他们竟然无法分辨是一边卖腐一边diss粉丝更雷，还是营业期给女神当舔狗更雷，或者还有一个更离谱的脚踏两条船，或许最可怕的是他看着浓眉大眼竟然是个夜店咖。 那边《一起约会吧2》的方导还在美美度假，就被人一个电话叫起来去加班。 梁俊逸是史上最快消失的飞行嘉宾，主要是别人都是来飞行的，他是来陨落的，才拍了两期，人就没了。 公司的电话还在疯狂响，梁俊逸头一歪，气若游丝地晕过去了：“…………” 不是说好了道歉就好了吗！ 为什么这么不讲武德！ 眼前是白惨惨的天花板，昏暗的房间内明明没有第二个人，梁俊逸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他缓缓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颊，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他失去了他的棱角。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 外面的网络世界风起云涌，这边的两个人还在笑呵呵。 柏生和沈潜浑然不觉对方都出手了，也不知道二人成功不自觉的混合双打，对梁俊逸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两人还在说口水话： “最近看到啥新剧本没？” “看了。” “什么本？” “《痴心暗刻》，那个男主很适合你。” 沈潜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顿时受宠若惊。 柏生突然说这种话，难道是想和他二搭了？不会吧不会吧，他最近好像也没做什么吧。唉，真是甜蜜的烦恼，他的粉丝不会答应的…… 柏生丝毫不知道这个人又在想什么，他盯着沈潜的那条领带，眼睛里有些纠结。 ……这条领带，好像确实挺好看的，低调贵气。 但是，他真的要送吗？直接给人就好？ 柏生有点纠结，主要是在他脑海里就没有“主动给别人送礼物”这个概念，但他至少知道回礼。 上次闻鹤给他送了个袖扣，虽然只是单边——另外一边应该是被他回来路上发酒疯的时候弄丢的，但人家都送礼了，他肯定得回啊，不然显得多没礼貌。 柏生忍不住开始想象这个领带在闻鹤身上会是什么样子，但他试图联想了半天，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一只系着黑领带雄赳赳气昂昂踱步的大白鹅。 柏生：“…………” 都说了让他不要用那个表情包了，现在被洗脑了，怪谁。 沈潜被他盯的毛骨悚然，差点吓得把领带当场送人，“你喜欢？” “我不喜欢。”柏生盯着盯着，突然很小声地溜出来一句，“那他喜欢不喜欢？” 毕竟每天都穿的跟要去走秀一样，领带应该也很常用吧。 沈潜警觉：“？！他？哪位？” 柏生回神，理直气壮：“要你管！” 沈潜脆弱的直男心再次受伤：“…………” 为什么，獭，你总是如此的喜怒无常。明明刚才态度还这么温柔，为什么为什么…… 典礼结束了，周忆宁兴冲冲地跑过来，三人又聊了一阵，柏生没注意到手机的消息，只是还在想回礼送什么好。 走出门时，他脚步稍微顿了顿。 今天好像是有粉丝应援的…… 但，这次应该没什么了吧？看应援组也很正常，毕竟都这么多次了，粉丝们也该明白，他柏生的心已经坚硬如铁，不会再轻易产生任何波澜了。 也不过如此！ 怀揣着这般斗志，柏生脚步一拐，昂着下巴迈步转进了应援区—— 迎面就是自己美图做的手幅，灰色的荧光棒，还有各式各样的手工牌牌，上面画着他的Q版形象，脑袋大大的三头身，很可爱。 很正常，像任何一家粉丝都会有的，混在一堆应援区里，简直正常的不要太正常。 ……但好像又不正常，因为现在出现在他家粉丝身上。 柏生黑溜溜的眼睛警惕地在屏声息气的众人中掠过，发现竟然没有一人开口，安静的不可思议，顿时心头一个重重咯噔！ 果然，下一秒，在闹哄哄的环境中，面前的小粉丝们开始笑眯眯唱诗班似的集体朗诵： “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四月天，你是美神降临在人间，咚咚咚，原来是你敲开我心门的声音鸭……” 世界似乎在这一瞬寂静了。 不得不说，这种粉丝的彩虹屁文案在文字上就已经足以让人尴尬，现在突破了文字的限制，转换成语言，威力更是直线上升，到了一种堪称恐怖的地步。 其他区的粉丝忍不住将视线投了过来，甚至还有个小明星不约而同地和他粉丝露出了惊恐.jpg的表情，柏生再一次被迫站在世界的正中，血压急速上升，脚趾一个踏破虚空，把脚下的红毯狠狠抠出了深刻的褶皱。 柏生缓缓深呼吸。 好，很好。 玩尬的是吧？ 别逼他了！ 第75章 20000营养液加更 Chapter.75 他的粉丝们一向都很会拿捏, 每次都懂得见好就收，于是在柏生即将要忍不住时，立马开始亲亲热热, 装作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宝, 累了吗？” “宝，困了吗？” “看我们给你做的小手幅，抠了好久图呢~” “哎哟看我们柏生这瘦的, 小尖下巴都出来了, 至少四小时没进食了吧, 太心疼……” 柏生：“………………” 他满腔愤懑到了喉咙口又憋了回去，整张脸臭臭哒哒：“你们故意的吧？” 就想说怎么一出门没声音呢！原来在这等着他。 “哪有啊！”站在最前面的小粉丝笑出花来了, “小粉丝哪有什么坏心思呢？” 其他人顿时纷纷赞同：“对呀对呀！”“是呀是呀！”“小少爷很久没脸这么臭过了”。 其实柏生那个小号, 大家早就发现了。 看来小水獭对于粉圈还是一无所知, 他一上来就频繁的关注了那么多人，再马上加入各大粉丝群, 交给群主的粉丝问答十道题, 一看风格就不太像小粉丝, 特别是最后一道题，群主问他, 你知道柏酱的真实身高是多少吗？ 其他粉丝都在知道玩梗回179，但这位【睡饱饱】竟然回复了个180.7。 不是本人的话, 他妈能不能知道这么精确都存疑。 本来大家还觉得那个小号说不定在开玩笑, 结果一看关注列表, 这孩子关注都不知道跳一下顺序，就顺着大号的粉丝列表一通狂拉——手机型号、头像风格、说话语气都和本人一模一样, 看这转发营销号无中生有骂他对粉丝不好的微博, 甚至都能脑补出语气了： 【睡饱饱】：又要你管！！！！【娱乐兔八哥】：看柏生对粉丝的这个臭脸, 这种营业态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大家觉得如何…… 典礼的时候看着这个【睡饱饱】在粉丝群里上蹿下跳试图探听消息，大伯们都快笑嘻了。 难怪沈潜拼着被打也要逗水獭了，太好玩了，感觉能上瘾。 柏生现在已经完全对她们丧失了信任。 他现在看谁都是要迫害他的样子。 虽然如此，但柏生还是很有职业道德地站在那边和粉丝们合照。 大伯们合照的效率高是业界中非常有名的，这主要是她们省去了“对着偶像的脸发呆”、“尖叫”、“手抖”、“不可置信”和“害羞捂脸”等流程，甚至柏生怀疑有的人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仿真3D打印立牌和人形流动景点，就差在自己身上跳钢管舞了：“这么冷，就穿这个？” 一个个冰天雪地又露腰又露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的小女生都进化出斗气护体了。 “这是光腿神器……”那个小粉丝愣了愣，发现了一点破绽。 咦。 按理来说，直男才看不出来吧。 虽然大家都不提，但大家不都默认柏生是Gay了吗？她的一些0姐妹比她还懂彩妆，怎么柏生连光腿神器都看不出来？ 当然也不排除柏生是个钢铁直gay的可能性…… 小粉丝突然对柏生道：“你揪揪。” 柏生：“？” 小粉丝很纯良的看着他，“这个很厚的，其实就是当秋裤穿。” “谁要揪！”柏生一脸正气：“哪能在外面随便让男孩子揪你秋裤？” 小粉丝：“…………” 破案了。 不仅是钢铁直gay，还带点隐藏的爹系，症状主要体现在看不得别人露出来的腰和腿，恨不得批发十条毯子见人就盖。 柏生虽然脸臭臭的，却还是都给她们签好了字，合好了影，正当小粉丝们窃喜，今天又一次成功调戏小水獭完且全身而退时，柏生收起签字笔插到胸前的口袋里，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们听过我唱歌吗？” 小粉丝们顿时炸了，但是是开心的炸：“没听过呀！你要给我们发千万粉福利吗？！” 好开心，天啊，别人家的偶像都有粉丝数福利，但柏生好像从来就没有发过这些，他对粉丝数保持着一种超脱世俗般的态度，就是你涨任你涨，我当没看到，小粉丝们在底下打滚撒泼要福利，屡次被拒绝。 柏生看着一张张充满期待的纯真脸颊，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小虎牙寒光一闪，“……哦，是吗，没听过啊。” 小粉丝们：“对呀对呀！！” 柏生：“那应该很期待吧？” 小粉丝们：“当然了！！当然了！！” 柏生：“我要是发了，你们一个人听几遍？” 小粉丝们：“能听十遍就不听一遍！我要听一百遍！！” 柏生呵呵一笑，笑容也是相当的纯良，“那好，我回去就发。” 在小粉丝们欢喜且单纯的尖叫喧闹声中，柏生脸上依旧带着完美微笑假面，但没有人知道，其实他的内心已如大润发的杀鱼刀那般冷酷。 ＞v＜。 哼，来啊，互相伤害啊。 喜欢尬，喜欢逼他，喜欢迫害人，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哼哼！等着吧！说好了一百遍就是一百遍！谁来也不好使！到时候别哭！ 来接人的方圆远远地就看见他唇下那颗小虎牙，明明什么也没有听到，却感同身受地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怎么回事。 是谁又惹他了。 阴险狡诈小水獭又要重出江湖了吗。 - 到了车上，柏生才知道梁俊逸的棱角已经被他和沈潜混合双打，不仅平了，现在都快凹进去了。 力度有点过了，但这人恶有恶报，属实活该。 虽然是这样说，柏生还怪不好意思，“都怪沈潜不跟我说。” 要是知道梁俊逸差点就去踩缝纫机了，他至少会把行程表里那个骂粉丝给酌情删除的。 “得了吧，”方圆还不知道他，“在我面前不要装愧疚，谁不知道你？” 柏生不理他，柏生在给家人啪嗒啪嗒发消息。 今年圣诞，老两口赶了回时髦，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柏冉在公司里疯狂加班，家人群里只有他一个人很闲的样子。 柏生一个没注意，家人群就被柏父柏母的美图刷屏。 柏生：“……” 或许全世界的父母都一样，去个没去过的地方恨不得从山脚拍到山顶，但柏生还是挺喜欢看的，他矜持地点评： 【柏生】：不错。 没有人回他，柏父柏母泡温泉去了，正当柏生打算关掉手机时，家人群里那永远潜水的第五个人奇迹般的突然冒了出来： 【柏青松】：小弟，圣诞节一个人过吗？ 【柏青松】：^ - ^ 柏生：“…………” 山顶洞人竟然上网了？！ 【柏生】：你怎么突然有手机了？？ 【柏生】：小心点，免得又被你编辑定位了 【柏生】：[小水獭紧张.gif]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传来第三条消息： 【柏青松】：免担忧。 【柏青松】：我肯定是在确定他现在没办法动的情况下，才和大家联络的呀。 【柏青松】：^ - ^ 柏生纯洁的大脑虽然无法消化这一切，但他突然感到了一丝微妙：“？” 他大哥不会把小编辑打昏过去了吧？ 不会吧，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正当他想叫人别打了别打了留条性命时，柏青松发了个“小弟再会~”，估摸着又没人影了。 寂寥的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雪，一直沉默开车的小门卫“哇”了一声，难得的开心，“终于下大雪了！” 圣诞节，就该和下雪天搭配嘛。 方圆这种土狗不明白下雪有什么好的，等会晚上柏生又找借口拿着被子到他和管家的房间里挤，“啊？这么大的雪啊？” 家里没人，所以柏生和他商量好了，典礼完毕就直接驱车回恋综拍摄场地，反正回城堵车也是堵几个小时，也免得柏生明天一大早又睁着双比狗还困的眼睛起来搭车了。 柏生趴在车窗处往外看。 这还是A省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雪，雪花蹁跹，温柔又迅速地覆盖着大地，远远的暖黄色灯光在银白中似乎泛着温度，万籁俱寂，小门卫把暖气又打高了些，突然感叹道：“十二月中了，快到新的一年了。” 方圆应：“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柏生这才发觉，他来到这里，已经好久了。 其实这么久以来，有些时候他甚至会忘却自己是穿书而来的事实——好像很不可思议，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忘，你可是从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但柏生从一开始来到这，在摸到和自己原先一无二致的小痣时，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好像他的父母本来就是他的父母，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朋友，说的夸张点，好像他只是被强加了一个略显浮夸的设定，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进入这个世界时重新开始流动。 但，是“进入”，还是“回到”？ 柏生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且无厘头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没来得及深思，就听到方圆叫他，“柏生。” 柏生转头：“嗯？” 然后就看着这个言之凿凿“什么圣诞节都是消费主义的陷阱”、“水果商家的阴谋”的土狗卤蛋，心不甘情不愿地给自己递来一个圆润饱满的大红苹果，上头甚至还系了条粉红色的缎带。 “喏，”方圆很不情愿地说：“虽然已经到圣诞节了，还是给你补上——平安夜吃苹果，平平安安。” 这还是管家之前买好的，他们家是过圣诞的，所以管家一早就回家过年假了。 柏生抿起了嘴唇。 “这在车上都放了一天了吧，”他接过来，嫌弃说：“蔫了都。” 方圆本来就够害羞了，还要他挑挑拣拣：“爱吃不吃！” 柏生：“我又没说不吃！” 方圆：“那你说什么说！” 柏生：“要你来管！” 前面的小门卫：“………………” 真的是在送平安果吗，看上去有点像在职场霸凌是怎么回事。 热热闹闹中，柏生和方圆回到了拍摄场地。 只有他提前回来了，其他人要么在路上，要么已经休息了。 山里虽然冷，但他那个小屋已经在连番筑巢下成为了非常舒适的场所，柏生正哆哆嗦嗦地裹着毯子准备开八倍速回屋开暖气，远远地却发现屋子的灯是亮堂的，门好像也开了一条小缝。 柏生顿住：“？” 方圆在后头帮他挡着风呢，差点撞上去：“怎么了？” “好像有人。”柏生有点疑惑，“工作人员这么晚还在吗？” 都已经凌晨一点了。 方圆缓缓蹙起了眉，道：“你先别过去。”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吧脑袋探过去——结果和一双冷冽的眼瞬间对上了视线。 方圆：“………………” 他想要大叫.jpg 怎么老是你！！！how old are you！！！！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你不应该正在和家人点着烛光拿着刀叉吃火鸡吗？！！ 柏生发现方圆不动了，也皱着脸过来推开了门，“到底是谁……”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里面蹲着个鹅。 脏了的大白鹅，没见过的典藏皮肤，休闲服上全是灰，脸上也是。 面前是一颗歪七扭八的……勉强看的出是纯手工制作的圣诞树，他甚至怀疑这树干都是拿家具现砍的，小灯泡线路装的更是一塌糊涂，有的亮有的不亮，制作人或许是想要效仿酒店前的礼物树，在枝丫上用绳子挂满了礼物，但他显然没考虑到枝叶的承重力应该和礼物数量成正比，活生生让这棵看上去还年轻的小树提前弯了腰。 怎么说呢，看的出来很用心——但真的很丑。 这人现在正垂头丧气地试图把枝丫上缠着的礼盒给一个个取下来。 柏生：“………………” 闻鹤：“………………” 显然里面这位半夜一点蹲着做手工的人没想到竟然他会回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在和他对视五秒后，缓缓张开了唇，“啊。” 惊讶地很敷衍。 “你‘啊’什么啊？”柏生才是真的诧异吧，“你半夜不睡觉在这干什么呢？” 闻鹤张了张嘴，瘫着脸回答道：“做手工。” “……”柏生无言，“我眼睛没瞎。” 他的目光往外移了点——闻鹤的脚旁边还堆着一个相对大一点的礼盒，看上去像是单独包装的，“这是给谁的礼物？” 给嘉宾们的？这样数量大概对的上。 可柏生也想不出来，为什么闻鹤要这样送礼，他看起来像是那种，就算是送礼也会买好交给助理，然后让白手套一脸拉风地在别人面前停下，说什么“小姐，这是闻少送你的礼物”……诸如此类这样的人。 闻鹤有点不自在地擦擦脸上的灰，站起身，“给你的。” 方圆被挤在一边，恨不得自己当场隐身。 “给……我的？”柏生蹙了蹙眉，“这些都是？” 闻鹤点头，“嗯。” 柏生指圣诞树：“那这个？” “……因为，”闻鹤面无表情道：“别人说圣诞礼物要自己亲手做的比较好。” 柏生：“？” 那别人就没告诉过你圣诞树不包含在亲手做的范畴内吗！！！ 他一时竟无语凝噎。 闻鹤在那踱步了半天，终于还是低低问，“看看吗？” 这个使用的句式，就好像地上堆满的不是他给柏生送的礼物，他拘谨得像个刚上任半天的柜台小哥。 柏生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送礼物，难道对他来说，送礼物就是能够维系友谊的唯一途径吗，他有点不自在，“……好吧。” 闻鹤眼睛一亮，献宝似的先把那个大盒子拿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柏生也受此气氛感染，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看—— 里头躺着套嫩黄色的毛线战衣。 为什么说是战衣呢，因为一般的毛线衣也就分上下两件，但它不，它甚至细分到了护胃和袜子。 只需一眼，就能看出织它的人的有心无力，袜子都织了，却还是处处漏风，针脚抖的好像刚学会用筷子的人就来织毛线衣了，柏生夸不了好看就算了，甚至无法夸它一句保暖：“…………” 闻鹤把礼盒放下，又开始逐一给柏生展示原本挂在圣诞树上的小礼盒。 不得不说他的审美真是堪称诡谲，给他自己挑的倒是很正常，往黑白灰简洁里挑总不会出错，现在给柏生挑的，真是怎么浮夸怎么来，怎么鲜艳怎么好看，跟小孔雀开屏了似的，一整场看下来，虽然很不礼貌，但柏生脑海里还是不由缓缓浮现出了五个字—— 《丑东西大赏》。 闻鹤把最后一个太阳花胸针收好，抿起了唇。 “……我不知道你会提前回来，”他语调还是平淡的，柏生却在这个时候敏锐地感受到了那平淡下藏着的雀跃，“我以为送不出去了。” 柏生顿了顿，“你给每个朋友都送这么多礼物吗？” 难道是以前谁给他灌输了错误的认知？和朋友维系友谊的关键就是送礼物？ “不。”闻鹤抬眼看他，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眼神安静，如冬日清晨的雪，“你是第一个。” 柏生怔了怔，一瞬间是异常的感觉，让他第一次逃避开了闻鹤的视线，有点含糊，“啊，是吗。” 气氛很好，就是方圆有点想死了现在。 闻鹤甚至没察觉到柏生的动态，他心头急切，只像个迫切需要得到认可的小孩子，有点期待地问柏生：“你喜欢吗？” 柏生没回答：“……” 他眼神黯了黯，又打起精神，趁柏生还没答案之前，再问：“好看吗？” 对闻鹤来说，回答“不好看”比“不喜欢”，要好太多了。 柏生抬眼看他。 闻鹤的脸还是那样，冷冰冰的，又臭又硬，他不喜欢这样的长相，闻鹤和第一次见面一样讨人嫌，变都没变过，但柏生发现好像自己变了。 ……那就是他现在看着闻鹤沾满灰的脸颊，竟然说不出“不喜欢”三个字。 真奇怪啊。 “嗯，挺好看的。”柏生露出虎牙，难得客气，“谢了。” “……” 单独的房间里，方圆闷头在角落里收拾那些堆成塔的礼盒。 唉。 他一边收，一边在心里唏嘘。 虽然说柏生还是一如既往的铜墙铁壁，但他那样看着……真是都有点小心疼了，一番情意喂了獭，你看，柏生到现在还是面色如常，好像丝毫没什么感触。 也是。 他被这么多人喜欢，又被这么多人捧在手心里，这对柏生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在柏生眼里都是相同的—— “方圆，”柏生正蜷在电热毯里喜滋滋地吃小坚果看电视剧，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来了一句，“闻鹤是不是喜欢我啊。” 方圆：“………………” 柏生：“我应该没猜错吧？” 方圆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柏生：“方圆？” 方圆：“方圆听完死了。” 柏生：“。” 看来。 没猜错哦。 第76章 简谈一下 Chapter.76 其实接受这个事实对于柏生来说没有多难。 至少比起发现这个事情要简单多了。 就像方圆说的, 柏生之前对于“有男人会喜欢自己”好像天然属于一个屏障状态，在他的认知里似乎是没有“和男人谈恋爱”这个选项的，后来方圆发现更离谱的一点, 那就是其实可以把“和男人”这三个字去掉，柏生好像对谈恋爱这三个字就天然缺根筋。 这件事情让方圆有很长一段时间误认为柏生是不是被闻萧伤透了心, 从此封心锁爱……但是后来看到闻萧的下场, 他又默默地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柏生对闻萧做出的事情，就不是爱过或恨过的人能做出来的——再夸张点, 那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甚至到了现在，在方圆不知不觉间叠了十层滤镜的眼睛里，柏生他确实就不是个人了。 桀桀桀，是无敌小水獭啦！ ……所以当柏生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闻鹤他是不是喜欢我”时，方圆顿时遭到了精神上的狠狠重击。 不、这不可能, 这太突然了！ 他不能接受，水獭和人怎么可以谈恋爱，这可是有生殖隔离的啊！这有悖天伦！而且闻鹤那死小子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可以得到柏生的另眼相待！ 方圆死在地板上一会儿，发现没人来拉他, 顿时心比地板更凉, 他一骨碌爬起来, 不可置信：“你怎么发现的？” 明明之前还如城墙铁壁，无坚不摧…… 柏生停下攥小坚果的手, 陷入了沉思：“嗯……” 方圆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攥到他手里了, “难道是因为我之前说的话？” 那他真是罪孽深重！ “没有。”柏生的想法倒是很简单, “只是突然觉得, 朋友之间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送礼物, 这种有来有往的事, 方便就送, 不方便就不送，对方喜欢最好，对方不喜欢也拉倒，下次再换一种，这才是正常的吧。 就像方圆送他苹果，送他平衡车，送他电热毯子和烧鹅，只是觉得想送，只是觉得他需要，他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并且在下次方圆试图买套新西装去见姜大摄影师时提供全套Tony造型帮助。 但谁也不像闻鹤那样。 那是不一样的。 柏生回想起刚才自己感受到的，独独属于对方的情绪—— 那一股沉甸甸的，好像只希望讨自己开心的谨慎，和满心期待，只想得到自己一句“喜欢”的心情。 就算柏生再怎么样，也没法对那样的眼神毫不客气地说“不喜欢”吧。 这不是朋友间的“欺负”，那是自己践踏了对方的心意。 情况好像不妙，方圆看他陷入深思，终于心惊胆战地问出了自己唯一一个真想问的问题，“……那你是怎么想的？” 柏生一顿：“我？” 方圆穷追不舍：“你对他什么感觉？” 柏生：“没什么感觉。” 方圆刨根问底：“你不喜欢他的吧？” 柏生摇摇头，然后在方圆狂喜乱舞的眼神中，缓缓地补充上了一句，“不算喜欢。” 说老实话，他现在还觉得有点奇妙，为什么一个男人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有什么契机？想做什么？自己要“避嫌”吗？还是按照原样对待对方就可以了？要直说还是委婉些？对方会误会吗？ 感情的事对水獭来说还是有点太复杂了，柏生想了半天，最终决定不想了。 这都不是他应该担忧的事。 反正现在也挺好的。 工作了一整天，他好累，他要先睡饱饱个十二小时再说。 方圆大吃一惊：“…………什么叫不算？” 柏生：“。” 方圆：“别睡——把那个算字给我去了再睡——” 柏生：“Zzzzzzz……” 方圆：“？” 西内！！！ 不算是什么意思啊！！你给我说清楚！！ 他瞪着柏生搭在枕头上秒睡过去的圆鼓鼓脸颊，差点没心肌梗死：“……” 你倒是好，你睡的香！ 他估计是一个晚上睡不着了。 就算心情如此激荡，方圆还是没舍得摇醒柏生，只能无声地骂骂咧咧着把他的小被子卷好，电热毯开成睡眠模式，然后再蹑手蹑脚地关灯出门。 明天下午还有拍摄任务，他也得跟着加班。 方圆悲愤地想，该要二丫在的时候，二丫不在，西内啊，这可怎么办啊，好愁啊。 - 次日，方导看着那个缺了一个位置的嘉宾席，已经除了木然之外做不出多余的表情：“……” 请问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他们节目组要倒霉的吗。 拍素材，想拍的拍不到，不能播的拍一堆；找嘉宾，该来的来不了，刚来的陨落了，堪称新一代百慕大三角，导演死亡之地。 她的心已经麻木了。 哈哈，又是新的一天，来看看封安国和刘韬怎么样了吧！ 刘韬微笑着在一旁和助理聊天，她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看向封安国，发现封安国怎么也不在：“？” “副导演，”方导真是纳闷了，这一个个都去赶集了么，人都没影子了，“封安国呢？” “请假了。”副导演也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听说昨天工作完回家路上遇到一个疯子，张口就来什么‘我警告你最后一次别碰我的女人’，应该是刘韬那边的脑残粉吧，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打起来了。” 方导真是想不到这奇妙的发展：“蛤？！！” 打起来？！ 跟CP的粉丝打起来？！封安国那么脾气好的人难道是昏了头了？！！ “是的，他今天早上说心情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副导演如实转达，“但是据说是对面实在看起来太不像智人了，就完全没法沟通，而且是对面先动手的。” 方导：“谁赢了？” 副导演：“也是对面先倒下的。” 方导：“？” 副导演：“一套王八拳下去人就差点没呼吸了。” 方导：“……” 真奇怪，明明副导演的话语中并没有任何的外貌修饰词，她的脑海中却缓缓出现了一个人的形象，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算了，封安国和刘韬拍不到，那今天就来拍薄瑜和周忆宁吧。 哦——稀罕了，这两人竟然今天确实待在一起！ 方导才刚眼前一亮，就发现这两人凑在一起，原来是周忆宁在教薄瑜织毛衣。 最近好像很流行那种手织毛衣送给对方当做礼物，但周忆宁就算了，薄瑜那是在织毛衣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海底捞呢：“…………” 方导阴着脸再度放弃，她决定去拍一下刘谨和石向真。 石向真在补妆……刘谨，刘谨蹲在周忆宁旁边，正盯着薄瑜手指上不知何时被捏肿起来的青印子发呆。 方导：“。” 说实话，她不是很想去猜测这孩子的动机是为何了。 苍天，大地。 偌大一个节目组，竟然能如此拍无可拍，是否也是一种难得的功绩。 实在不行，只能拍柏生了，反正没内容就拉他出来遛一遛，多拍拍怼脸镜头，这样糊弄起来比较说得过去一点。 柏生昨晚太晚睡了，还被迫看了半天礼物，现在整个人堆在沙发上，宛如一摊卷饼：“……” 方圆捏了捏他的脸：“起来，听工作了。” 每天这么吃了睡睡了吃，之前不觉得，现在衣服一穿多，竟然感觉柏生变胖了点。 脸颊上的肉肉更多了，捏起来的手感不太一样，他都这么严谨地测量过多次了，总不能是他的错觉了吧？ ……下个瞬间，方圆为自己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獭不是胖，獭只是毛毛多”的图片而感到深重忏悔。 柏生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你说，我在听。” 方圆说了一通。 柏生：“嗯……嗯……” 方圆住了嘴，静止住了，就这么盯着他。 足足静止了半分钟，柏生才猛然惊醒，张口就道：“别停，我在听……” 方圆：“？” 为什么在这一瞬间，他从柏生身上看到自己那位明明睡着了非不让关电视说自己在看的老父亲的身影。 “我说，”方圆没好气地把人揪起来，“昨天的陈导那边见了你一面，意思是外型很符合，很满意，但还是待定，我琢磨着吧，应该是觉得你性格有点太强势了，怕争强好胜，影响到剧组人际交往。” 柏生很不服气的样子，“我哪里争强好胜了？” 方圆：“你还不争？” 柏生理直气壮：“我还用争？” 方圆：“……” 他真的会怀疑自己的剩余寿命会和待在柏生身边的时长呈负相关。 管家被大雪赶回了家，昨晚的雪把家里的鸡窝给压塌了，他正急着给鸡薅草做窝，没法及时来，方圆独自一人在这里举步维艰，他真的好怕哪天突然柏生就被人拐走了。 柏生还是有点可惜的，“我喜欢那个剧本的……” 余边，一个生于爱死于爱的角色，那样痴狂的单恋，是他从来未曾体验过的情感，柏生看到剧本时就挺跃跃欲试的，结果人家导演不喜欢他。 也不是不喜欢他，就是对他好像有一些误解。 “其实，”方圆贴心建议，“可以尝试使用钞能力。” 柏生说，“不要。” 方圆被他的演员风骨所惊讶，“我们柏生果然是不一样……” 柏生：“钞能力也只能争取到男主吧，还不如让沈潜演。” “……”方圆忍不住咆哮出声：“你哪怕一天放过沈潜行不行！！” 完了，柏生这种行为就跟那种在小说底下提真人名字的ky别无二致，他现在只要一看到剧本里男主的名字，脑海中就不由自主浮现出沈潜的脸，他好恨啊！ 门口传来脚步声。 踏着冬日的初雪，闻鹤垂头走进来了，他进进出出这么多次，已经习惯了门框的高度，再没有做过当时的糗事。 柏生往门口处看了眼，又很快地别开视线。 闻鹤没感觉到什么不对，他身后跟着的白手套却敏锐地感受到了。 咦。 他感觉有点不对。 柏生平时要么不看，要么就盯着人看，什么时候看了又马上移开过视线？虽然只是件小的甚至称不上鸡毛蒜皮的事，但他还是察觉出了异常。 “老板，”白手套低声问道：“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闻鹤道：“没什么。” 白手套：“您仔细回想一下。” “哦。”说到这里，闻鹤的音调又抑不住地微微上扬起来了，“我昨天把礼物送给柏生了。” 白手套：“？”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提前说——！！！ 他一时又变成了撒贝宁吸氧的表情包。 他真的忍不住想象，没有他在参谋，老板是不是又说了什么惨绝人寰的话，或者送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东西，把人柏生又整生气了——他一直很好奇那些礼品盒里装的都是什么，毕竟从头到尾他能看见的只有那一株手工制作的奇丑无比圣诞树。 在闻鹤踏进来的那瞬间，方圆也开始紧张了。 一边紧张，他一边又觉得自己的紧张很可耻——呵呵，有什么好紧张的？柏生不是说过了不喜欢他吗？不算喜欢四舍五入就是不喜欢，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讨厌咯，现在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两个助理紧张地恨不得当场拔河，两个正主倒是气氛非一般的融洽，正在用和往常一无二致的对话模式进行一种电波系的交流： “那件，穿上了吗？” “今天没那么冷吧。” “好。项链，没戴吗？” “谁会在花袄子里戴那个啊……你干脆叫我把圣诞树顶在头上好了。” “我没有那种意思。” “……哼……” 一来一回，竟然还挺和谐。 今天晴光尚好，节目组也懒懒的，分任务时，柏生和闻鹤又被喜闻乐见的被分到一组，帮老大妈修葺屋顶去了。 要是放在平时，方圆都由他自己去玩了，现在却也亦步亦趋跟在人屁股后面，盯贼似的。 但他不知道，这世上有人的脸皮就是比贼还厚，闻鹤走上来时被他挡住了，两人对视了一下—— 下一秒方圆就感觉自己被顶开了，以一种万钧之力。 他差点一脑袋栽雪里拔不出来，还是白手套最后看不下去，伸出援手。 屋顶修葺完，顶灯的线路需要重新连一下，柏生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闻鹤搬了条矮脚凳在上头面无表情地捣鼓着，他就伸着脖子在下头看，闻鹤一修完低下头，对上的就是他那双好奇的眼睛。 鼻尖和脸颊肉都被冻得通红，灰毛毛耳罩拢在耳旁，绒毛顺着微风一抖一抖，可爱的要命。 柏生昂着脸还有点酸：“这样就弄好了吗？” 闻鹤点点头，“按开关。” 柏生跑过去按开关，又跑回来，灯泡用的时间比较长了，闪烁了两下，最终还是亮了起来。 柏生：“哇啊……” 闻鹤：“。” 嘻！ 一旁的白手套和方圆揣着手站在角落，两个人都有点想死。 ……这也就算了，为什么看着这两人，他们竟然油然而生一种“我家孩子长大了”的莫名叛逆感……他们还没三十岁啊！！为什么这么早就生出了爹味，这种事情，不要啊…… 闻鹤在收尾时准备下来时，摸到了什么，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 他怔了怔，下意识把礼盒递给了柏生。 柏生也下意识伸出双手去接——一旦下雪，他简直全副武装，手套也是毛绒绒的，小礼盒躺在毛绒绒的掌心里，打开，里面是熟悉的丑东西。 昨晚那个向日葵胸针，压轴的丑，令人无法忽略的魔性。 “昨天太紧张，”闻鹤瘫着脸道：“不小心放回自己口袋里了。” 有那么紧张吗，柏生吸吸鼻子：“哦。” 闻鹤又忍不住问：“你觉得好看吗？” 柏生礼貌：“我觉得谢谢。” 方圆没绷住：“噗！” 白手套紧随其后：“嗤！” 闻鹤迷茫：“？” 他的嘴角又忍不住向下滑动了0.5的弧度，俗称，垮着个鹅脸。 正当他伤感时，柏生又盯着丑东西看了会儿，还是好好盖上，用毛毛手小心地塞到口袋里，挺突然地抬脸对他道：“但我也没有不喜欢。” 说完，柏生就跟着方圆走了，带着灰毛耳罩的后脑勺看起来圆溜溜的。 闻鹤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具体是什么样的心情，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漂浮，一直向上漂浮，穿过茅草屋顶，穿过白云蓝天，一路突破大气层；他也随着自己摇晃的心灵不断在升高，他好像踩上了云端，脚底下是那么的不坚实，那么的虚无—— “砰”！ 他猛地一震，回头一看，白手套正万分惊恐地抓着他的凳子腿，自己方才忍不住向柏生的方向往前倾，和地面就差呈45°角了。 原来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如果不是白手套及时抓着凳子腿，按照这个角度判断，下一秒他应该就会直直扑到柏生和方圆面前的水泥地面上，顺势一翻滚，估计还来得及给俩人拜个早年。 闻鹤沉默：“………………” 白手套沉默：“………………” 二人缓慢地对视。 白手套在他看不出神色的冷冽眼神中，忍不住把手松开了。 下一秒，闻鹤终于开口，“你。” 白手套：“？” 闻鹤：“加钱。” 白手套：“？” 闻鹤：“马上领。” 白手套欣慰到差点哭出声：“……” 看来谈恋爱会涨情商此言非虚。 ……这应该是他老板2021年以来，说过最动听的文字。 第77章 奉命暗杀 Chapter.77 之后的恋综播放, 似乎进入了一种平台期。 观众们的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在没有新刺激的情况下，很快就会被别的事物吸引走——只有柏生的其他两对CP粉仍然坚守着。 让她们坚守到现在的, 已经不是热爱了，那就是一种执念： 「在我入土前能看见极柏热起来吗……明明只出场了一只手却是在场最rio的为什么………啊……我不能接受……」 「我们伯伯也是啊……薄瑜都开始给小水獭织毛衣了，这很难说不是爱情吧……为什么大家都跑路了……」 「也没有说是给柏织的吧？说不定是给忆宁妹妹织的呢？」 「woooo~你在给傻逼织毛衣~」 「楼上别唱了！」 而唯一仅存的幼苗，封安国和刘韬的CP, 尚未抽根发芽, 就在闻萧的自杀性袭击下被蒙上了一层阴翳，刘韬头一次给闻萧主动打电话，人都傻了：“你昨晚去干什么了？” 闻萧在电话那头邪魅一笑, 非一般的云淡风轻, “没什么，只不过去警告了一些不知好歹的苍蝇罢了。” 为自己の女人而战斗，他好像觉得自己很帅气。 “……”刘韬深深呼吸：“你现在发张照片给我。” 接下来, 她就收到了数十张精修45°角艺术照，P图师父显然下了狠手，每一张看上去都有点不大一样。 刘韬：“……要你现拍的，没发过的，素颜的, 快点。” 闻萧哈哈一笑：“你从哪学的？这么油腻。” 刘韬：“发。” 闻萧：“想看我照片就直说。” 刘韬不跟他多比比，一个视频电话打过去, 闻萧猝不及防, 接了，然后刘韬就看着对面出现了一只鼻青脸肿的土狗。 伤敌八百自损一万二, 要知道封安国也就擦破了层皮。 这也太丢智人的脸了！ 闻萧眼看瞒不过去了, 对着她诙谐一笑, 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很帅：“别在意，这是男人的勋章。” 刘韬冷若冰霜：“…………我要跟你分手。” 闻萧瞬间起立：“不、不要啊！那种事、不要啊！！！” 这边闻萧正在不可置信地嚎叫，而那边的闻鹤，却很少有这样轻松愉快的时光。 以至于白手套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真的不明白老板的脑回路。 一般来说，在这种两人无法确定关系的暧昧期（单向暧昧），他不应该像所有人那样患得患失、茶饭不思，每天都在想“柏生喜欢我”、“柏生不喜欢我”，然后扯着花瓣来回横跳的吗？！ 为什么你能这么淡定啊！！ 眼下闻鹤正在给柏生剥小坚果。 之前柏生一边看剧本一边懒得剥用牙啃，结果差点把门牙崩了，被方圆严厉斥责过后，他就开始不吃了。 对，这种懒人的逻辑就是这样，就算他很想吃，但是要剥好麻烦，所以他就干脆不吃了。 方圆表示谁惯他这臭毛病，但是一个看不住，就在全自动剥壳机器快递还没到时，竟然就被人趁虚而入。 当他兴冲冲拿着快递进门时，就看到两个人贴着坐在沙发上，柏生瘫着看剧本，右手旁放了个白色的小碗，然后闻鹤剥一个放一个，他放一个吃一个，快活的要命，两个人其乐融融，看上去异常和谐。 方圆站在那边，和白手套遥遥对视，双方都感到一口老血涌到喉头。 贼人！！你万分作孽！！ 他心想，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正好恋综都已经进入中末端了——他应该把柏生多带出去工作，免得老被奇怪的人黏上。 闻鹤的想法也很简单。 他对于谈恋爱这档子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以他的情商，也的确很难看出来柏生对他的态度有什么细微的转变，他只是浑然不觉地提前过上了一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醒来，就是柏生在打着哈欠蜷在毯子上睡咪咪，睡前，看着柏生狂吃夜宵盯剧本看，从早到晚24个小时都能待在一起，示好不会被拒绝，有时候甚至还能摸摸耳朵不被打，这对他来说已经非常开心了。 白手套看不下去了：“老板，你就不想知道柏生对你是什么想法吗？” 闻鹤：“想。” 白手套：“那为什么不去试探一下？” 闻鹤：“他不说，就说明他不想说。” 白手套：“……可你们的进展就这么卡住了你不紧张吗？！” 闻鹤：“不。” 白手套眼看着这人冷若冰霜的脸上缓缓展露出一种堪称幸福的微笑，他足以相信，此时的闻鹤，觉得自己已经无坚不摧，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所以白手套说，“老板，从明天开始，柏生就不住在这了。” 闻鹤脸一冻：“？” “方圆跟节目组申请了，最近要为进新剧组做准备。”白手套提前得到了小道消息，现在无情道：“所以这段时间，应该只有录制时长能见到他了。” 闻鹤：“。” 白手套：“老板？” “那种事情。”闻鹤冻了脸半晌，才缓缓艰难地开口：“不要啊。” 白手套：“………………” 其实在某种角度来看，闻鹤和闻萧这对亲兄弟，有时还是挺相似的。 有、有点好笑。 - 柏生不知道闻鹤又在搞什么，他现在在忙着准备试镜。 上次方圆失策了，去的时候见到的陈导是副导，《痴心暗刻》的主导演是个海归的年轻人，叫霍璟，这是他的第二部执导作品。 他似乎很擅长这种带着些阴郁风格的文艺片，上一部讲纹身师的作品票房虽然不怎么高，但口碑很好，拿了很多小众奖项。 不过从方圆的小道消息来看，这位霍导应该比陈导还要难搞一点——他对“流量明星”好像有刻板印象，还挺严重的。 “嗯，”方圆把他在微博上以一敌百对线的记录给柏生看，有点一言难尽，“看起来脾气相当火爆啊。” 在霍璟的微博里，你可以看到他分享的留学生活，锻炼精壮的身材，冲浪、滑板，帅气阳光的笑容，看上去都不像是个导演，像个s上搬运过来的亚裔网红——但基本每隔一两条，就会出现以下对线内容： 【霍璟】：拜托别告诉我你指的受伤是手长冻疮。【XX家的小鲤鱼】：你凭什么说我们家哥哥的演技差？你行你上啊！哥哥已经很努力了，都受伤了你干嘛还要这么咄咄逼人？ 【霍璟】：你哥哥有你可真是倒大便宜了。【余生只爱XXX】：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黑子在网上互喷蹭热度，我们才会越来越心疼哥哥。哥哥没有团队没有背景没有势力，哥哥只有我们这一群真心爱他的粉丝了！ 【霍璟】：现在V我100，你想要我怎么夸就怎么夸。【唯一TOPXXX】：不懂麻烦就不要乱说！其他导演怎么就不像你一样口无遮拦？以后说不定都是要合作的，嘴下留德！ 柏生：“……” 好像个暴躁的平头哥啊。 “他每天这么吵架，”柏生说，“也挺耗费流量的吧。” 方圆也很不理解，很少见到这么当面对线的人了，而且霍璟的上一部作品用的全是新人，现在这部有几个流量察觉到是个好剧本，于是说是自降片酬愿意去演，结果又被喷了个狗血淋头： 【霍璟】：有些人那演技，倒贴200给我我都不要，还好意思收我钱？！别烦我了！ 然后这条丝毫没有指名道姓的微博底下又有好几个不同明星的粉丝跳起来脸接子弹，共同表演了一场大戏。 柏生看完只觉得，幸好他们家粉丝没那么笨，也没那么闲。 他宁愿看到大伯们每天在超话里写写画画一些“绝对不能回的”东西，也不想看到她们跑出去四处撩架。 “所以，”柏生看了眼导航，“我们现在要去试镜？” 方圆点点头，神色有些沉重：“剧本背了没？” 柏生：“废话。” 方圆：“……” 他好像确实问了句废话，但说明他还是蛮紧张的。 虽然之前柏生的背景被网友们发现了，圈子里现在也差不多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不用担心什么被苛待，但就霍导演这暴脾气，到时候要是和柏生产生什么不愉快的摩擦—— 他回想了一下霍璟照片里那八块腹肌，觉得自己还是趁早假死比较快。 柏生再看了眼剧本，视线在一长段一长段的打戏中掠过，最后突然问道：“男主角定了是谁吗？” “还没有。”方圆老实巴交说，“那边的意思是男主角谁来都行，男二不行。” 柏生：“……” 其实有时候也不用这么直白的。 方圆发觉他的沉默，顿时警觉：“你不会又想让沈潜来演吧？！” 前几天那个南极熊典礼，沈潜那边发现撞衫，工作室都没有出图了，结果还是被慧眼识珠的列文虎克CP粉们发觉了异常，顿时嗑到昏天黑地不知天地为何物。 你的领带，我的西装，这说明什么？这四舍五入两个人结婚了啊！这獭马还不嗑？！那还有什么能嗑！！ 而且工作室不出图，那说明什么？那说明工作室都在避嫌！四舍五入不仅结婚了，还是地下恋情，这獭马也太刺激了吧！ 其实她们都知道极有可能就是单纯撞衫了，但这不妨碍她们高兴，方圆看着看着，差点露出痛苦面具。 这要是再让沈潜和柏生二搭，那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况且，沈潜那样，狗不狗人不人的，还不如闻鹤好呢…… 等等！ 方圆猛地惊醒——他发现自己刚刚在无意识间浮现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他在想什么啊！！！ 柏生看着这卤蛋刚问完一句，就开始自顾自拿脑袋撞车窗，忍不住：“？” 最近工作压力有那么大吗？ …… 另一边。 霍璟正步履匆匆地往场地走去，他浓眉蹙起，看上去相当不顺心，火气满满：“这群流量也真是太好笑了，一个个长着一米八几一米九的个子，让他们徒手劈一个板砖劈半天劈不掉，还好意思来试镜？那到时候打戏怎么拍，用特效还是抠图？AI换脸？我把隔壁片场的狗牵来，狗都比他们会打架！” 一想到方才那几个来试镜的，他就火冒三丈。 劈个板砖半天劈不掉，说手疼，说手伤了，拍戏连受伤的觉悟都没有，是来旅游的？ 他旁边那位稍矮一些的人低笑了笑，嗓音平和：“消消气。” 两人交错间，旁边那位一头亮蓝发色显露了出来，赫然就是当初柏生刚到这儿时那位夜店的发光海藻。 就是那位长的明明不错，却总让人觉得他下一句要脱口而出“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力”的那位，发光海藻。 看来霍璟能这么一开始就顺风顺水，家里的背景也差不到哪去。 “你今天非要跟来干什么？”霍璟皱着眉看向他，很不客气，“你懂个屁的试镜？有看上的明星？” “没有啊。”那位发光海藻压了压眼，露出狡黠的笑意，“不是说柏生要来吗？” 自打那次之后，他再给柏生发消息，柏生没理，其他人也试过了，后面的结局就是通通被拉进黑名单。 海藻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这人真是有趣。 就这么不喜欢他们吗？连点面子都不给？脾气这么高傲？ 他怀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注意，去看了《江山困》——虽说很多二世祖都看不起在娱乐圈里混的，但说句实话，柏生做演员创造的价值，比那群每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混蛋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海藻看完后，忍不住去开了个小号观察柏生。 每一次的物料，综艺，和粉丝的相爱相杀，他都看在眼里，越发忍不住的对柏生燃起了兴趣来。 跟这种人在一起，每天应该都不会无趣吧？ 对于他这种想法，霍璟就俩字，“有病。” 人家都不想吊你，还舔着个脸往上凑，而且，就柏生这样的，值吗？ 他想到这边，还是没忍住厌恶地蹙起了眉，最终还是抑制住了自己恶意的想法，没把那个侮辱性的词汇吐出来。 脸白手白，弱不禁风，跟个细条似的，肌肉全是瘦出来好看的，别说打戏了，这人搬一袋米爬六楼都得累趴吧？这能算男人？ 海藻又开始低低笑起来，“你不觉得这种脾气的，逗起来很好玩？” 海藻：“他只是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实际上还是很软的。” 上次在夜店，不也没敢对闻萧做什么吗，说几句话就走了，可能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吧。 呵，真可爱。 霍璟的评价是，“有病早点去治。” 那边的场务急急忙忙跑过来，“霍导，柏生来了。” 霍璟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他很严肃地答：“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烦死了。 这边的柏生，还在试戏。 到了这边方圆才知道，霍璟给的试镜剧本都是些需要动手的，要么跑酷，要么攀岩，前头劈砖劈哭三个了，他在同情之余还觉得有点想笑，忍不住模仿柏生：“真哭啦？” 柏生：“？” 方圆见他神色不善，连忙岔开话题，“说起来，管家怎么还没来……” 柏生说，“在忙着薅草。” “？”方圆惊了，“你们家那么多只鸡？” “嗯，”柏生道：“我爸希望鸡窝做成五彩斑斓的黑色，管家说好。” 方圆：“……” 管家，你一个月拿六位数月薪也不亏，真的。 柏生又瞄了眼剧本，上面明明白白地写，“雅乐被人追杀，后方人掷来板砖，余边出现，徒手将板砖劈开……”。 他有点怀疑，这个试镜剧本是霍璟现编的。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柏生四处看了看，从布景下捡起板砖，吹了吹，平放在桌面上，然后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眼神骤然一厉—— 下一秒，他的手与砖块接触，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方圆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块板砖就从中间骤然裂开，粉末顺风飘扬。 远处的小场务终于快乐地过来了，“霍导，我拿道具来啦……” 他话说到一半，人停住了，面上表情异常惊恐。 ……因为他怀里拿的，是板砖，道具板砖，人应该劈的板砖。 柏生手 那他妈是真的砖啊！！你手不痛吗？！而且为什么平放着啊！！用一下杠杆原理会怎样啊！就真硬劈啊！！ 柏生把袖子放下，这才抬眼看见远处僵硬.jpg的两个人，和面前捧着道具板砖的小场务。 他“啊”了一声，“原来有道具啊。” 还有点可惜。 霍璟：“………………” 海藻：“………………” 沉寂过后，霍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之前说，很软？” 海藻：“也不是很软……” 霍璟：“这是辽远娱乐派来暗杀我的吗？就因为我前几天刚嘴了他们的艺人？” 海藻：“这……” 霍璟：“我害怕。” 海藻：“。” 怎么说呢。 哈哈，幸好今天穿了两层裤子。 第78章 秘密武器 Chapter.78 霍璟是真的惊吓到了。 有人能想象那种场景吗, 就是他刚抬眼，见到一个清清瘦瘦的男生，脸颊还有点肉，正想说长的还挺乖, 下一秒就看着人徒手把一块板砖给劈裂了, 然后无事发生一般把袖子挽起来。 好像劈的不是砖, 是豆腐。 霍璟甚至相信如果那块砖不是砖，是他的头, 现在他也难保狗命。 什么金刚芭比啊！ 柏生看这俩人站那边够久了, 忍不住有点纳闷：“霍导演？” 霍璟立马站直：“。” 海藻觉得自己已经开始颤颤巍巍了, 但他还是坚强地迎上柏生的视线，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嘿，虽然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很久, 但我相信你还记得……” 柏生恍然大悟：“噢, 是你啊。” 见他这个反应，海藻终于放下心来，灿然一笑：“对, 是我……” 柏生：“陈导说的什么话, 我们不是前几天才刚见过吗。” 海藻：“？” “……柏生！你清醒一点！”方圆真是想把他嘴捂住：“这哪里是陈导啊！！” 难怪那天南极熊典礼完看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感情连人家副导演到底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三人对视着沉默了，无形的尴尬在众人之中蔓延, 最后，静止在了小场务这边。 他虚弱地把板砖递了出来，“柏、柏老师, 还要用吗？” 霍璟擦了擦冷汗, 率先阻止, “不用了。” 柏生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 虽然说的有点大言不惭，但自己现在也算是个普遍意义范围内的“流量”，如果按照方圆的小道消息，那霍璟看自己大概是相当不顺眼的。 怎么现在感觉还挺平和？ 他看不出来有什么，敏锐如方圆倒是看出了点什么，连忙开始找补，“啊，这个板砖一开始好像就有点缝隙，真是没想到这么巧……哈哈，柏生，真是的这么不小心，你的手肯定很痛吧？” 柏生：“不痛啊。” 方圆：“都红了。” 柏生：“冻红的。” 方圆：“…………” 你能不能听话一点！！算大丫求你！！！别拆台了！！ 但他的解释好像真的起了效果，或者说是比起之前看见的霍璟更愿意相信现在的解释，总之这位伟岸的海归导演终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柏生：“什么这样？” 方圆一个箭步上去：“好了，你不要再说——” 所幸的是，霍璟也并不是真的失心疯了想选拔出一个特种兵，他除了劈砖和跑酷外，还设了一个单独的试镜短片。 不得不说，余边这个角色，的确是需要一点武功在身上的，除了这点之外，前期他基本上没有多少台词，比如这个短片中，女主角差点被坏人追上，被余边所救，之后却感到余边也不是什么好人，遂又是新一轮心惊肉跳的追逐。 从头到尾，余边没有一句台词，所以演员需要通过眼神的变化和细微动作，来让观众发觉他的阴郁和不自然。 尽管方圆一向有一种宝妈的无端自信，现在看着准备中的柏生，还是有点担忧。 阴郁的角色，稍微用力过猛就会显得很奇怪，而且柏生平时性格这么活泼，之前演的白胤文也是和阴郁丝毫不搭边的性格，难度还是有点高。 方圆刚这么想没多久，五分钟后，他就理解了什么叫做母凭子贵。 柏生一看就是好好下过功夫的，把这个角色不仅消化的很好，甚至还演出了细微的区别，对女主角，还能叫阴郁，对不相关的旁人，简直都能说是阴冷了。 卫衣帽子下那双敛着的眼漠然注视着镜头时，似乎连空气都是冷的，被这样毫无感情地盯着，就连身经百战的摄影师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湿黏黏的不适感，像被一条剧毒蛇盯上，让人不由胆寒。 海藻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柏生的演绎，差点把第二条裤子都给吓飞。 ……这这这，别说女主会被吓到了，大男人看得都怵得慌啊。 柏生演完那一段，对帮忙搭女主戏的小场务道了声谢，然后道：“我好了。” 小场务被他扛着飞来飞去，现在人有点魂不守舍，“没事的柏老师……” 刚开始他觉得柏生看起来像是小娇妻，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小娇妻竟是他自己。 霍璟对柏生的演技可以说是相当满意，但总觉得老是哪里有点不太对味，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的外型还是有点太纯良了，如果有选择，他会更希望演员的外貌更加邪气一些，他咳嗽一声，客观道：“我觉得你这里还是存在一些问题……” 柏生好像注意力不在这边，他又顺势从地上捡起了块砖头，“啧”了声，“咦，你们片场的砖是不是质量不太好？这轻轻一碰又裂了——嗯，不好意思刚刚没听清，霍导，你说存在一些什么问题？” 霍璟木然改口：“……存在一些我的问题。” 海藻：“？” 方圆：“？” 柏生笑眯眯：“霍导你太客气了。” 霍璟哑然：“你太不客气了。” 柏生：“是吗~” 方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马上把自家艺人弄走。 最后，霍璟竟然连“待定”都说不出口，万分谨慎地说了一大堆场面话后，才把方圆和柏生尊敬地请出门外，柏生拎着两个被自己劈断的水獭快乐砖，跟方圆感叹道：“网上这些人还是太捕风捉影了，明明霍导看上去人还是蛮善良的。” “……当然善良了，”敢不善良吗，方圆无语凝噎，“不善良的小朋友都被劈死了。” 柏生把砖块放到墙角，拍拍灰，自然道：“我觉得他应该会让我过的。” 毕竟自己演的那么好，力气那么大。 不可能不过的。 “话也不能说这么满……不对，”方圆看着他轻松愉快的侧脸，突然发现了什么，猛然瞪大眼睛，嗓音都变得惊恐：“你丫不会是故意的吧？！” 柏生应得很快，好像很无辜的样子：“没有呀。” 方圆：“……我好像都没说是什么事吧。” 柏生：“哎哟。” 方圆：“？？？” 再给他嬉皮笑脸试试看！就知道这人肯定没安好心！！！ 小水獭你坏事做尽—— - 此一时彼一时，柏生在那边被方圆追着揪耳朵，闻鹤正在办公室里发呆。 之前柏生在山村小屋时，他也跟着在那住着，现在柏生不在了，他马上也就卷铺盖回来了，但闻鹤之前从没有在办公室里发呆的习惯，他认为办公室是工作场所，自然该全神贯注。 白手套“咳”了声，轻声道：“老板。” 闻鹤缓缓抬头，顿了顿：“……什么事。” 白手套：“？” 拜托，不是吧！柏生这才离开多久啊？有没有超过一周！为什么可以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空巢老人的气息啊！你谁啊你！！ “刘经理那边把文件送回来了，您需要重新签一下名。”白手套把文件递过去，“这里。” 闻鹤缓缓蹙起了眉，嗓音变得凝重：“是在哪个环节上出现差错了？” 资金链？关系网？还是相关政策突然有改动的征兆了？ “都不是，老板。”白手套沉默道：“只是您应该在签字栏上签您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柏生。” 看把人家刘经理吓的都精神恍惚了，还以为闻氏集团什么时候改姓柏了。 闻鹤：“。” 白手套叹了口气：“老板，不可因噎废食啊。” 看人家柏生，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困扰，该吃吃该睡睡，该拍拍该动动，快乐地要命，再来看闻鹤。 最近已经出错好多次了，虽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但他以前是从来不会出错的——底下的员工们都开始人心惶惶，怀疑老板的AI组件是不是出现什么故障了。 “老板，”白手套相当善解人意，“偶尔休息一下也是比较好的，适当放松总比紧绷着强。” 闻鹤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佳，他闭了闭眼，揉上眉心，往椅背上倒了倒，“嗯。” 放松的方式有很多，比如听音乐，比如看些娱乐新闻，闻鹤不想午睡，他只是闭目养神，突然开口道：“搜索一下‘婶婶’超话，目前签到人数多少。” 白手套：“？” “……不，”闻鹤的声音像往常一般平淡，“现在应该是‘獭马’。” 白手套：“……十九万八千六百七十四人，老板。”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啊！！ 闻鹤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伯伯’呢？” 白手套：“十万六千人，老板。” 闻鹤眉心更深了：“再搜索一下，‘谨柏燃’。” “这个比较冷了，老板，”白手套善解人意地试图安抚老板脆弱的心灵，“才六万人呢。” “不错。”闻鹤的眉心稍微舒展开了些，又道：“现在搜索，‘极柏’。” 白手套：“四万四千。” 闻鹤：“？” 他猛地睁大眼：“四万？” 白手套清晰地听见了某脆弱心灵崩塌的声音，他顿了顿，试图找补：“前几天还有八万多的，怎么今天只剩四万了……说不定是数据出错了，我打电话给客服。” 闻鹤努力保持自己的声音，“再搜，‘闻鹤、柏生’。” “搜到了老板，”白手套说：“最新一条是，闻鹤柏生狗都不嗑。” 闻鹤：“………………” 这是在诽谤！！ 他不能接受这一切。 其实能有四万活粉都不错了，毕竟别的CP再怎么样都有点同框镜头，就算没说话也能硬按头，极柏，老板就出了一双手，一点后续都没有，现在还有四万人等着，已经非常好了。 闻鹤现在真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他睁开眼，神色冷冽的把白手套手上的文件拿了过来，把签名重签，一边唰唰下笔，一边冷酷地掏出手机，准备查看首页上柏生粉丝最近的动向： 【林惊青】：@柏生，骗人是吧，不是说好的粉丝福利是唱歌吗？什么时候发！什么时候发！！ 【乔乔她不说话】：传下去，柏酱说他要弹唱回馈粉丝 【江折柳】：传下去，柏酱说他要准备舞台热舞一曲回馈粉丝 【冰布丁不灵不灵】：传下去，柏酱说今年春晚他开场，三个小品带俩娃 柏生在最后一条回了个“小水獭出警.jpg”制止谣言，然后说今晚发。 今晚。 唱歌视频。 闻鹤签字的笔尖狠狠一顿：“……”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但这不能损耗他的意志力，半分钟后，一条评论缓缓出现在了柏生微博下的评论区： 【飞奔的野猪】：个人觉得，闻鹤和柏生匹配度才是最高的，其他CP都是假的。 闻鹤心满意足的刚发出去，还没高兴多久，就收到了几条新回复：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乱拉踩？我獭马给你一拳！」 「看不起谁呢？你是闻鹤本人？你又知道啦？」 「于2021年12月23日16时23分，飞奔的野猪在柏生评论区发表重要指示」 闻鹤：“……” 他绷着脸把文件还给白手套，“给经理。” 只不过是一群小女孩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她们又不知道事实真相，所以他根本心无波澜。 白手套没动。 闻鹤蹙眉：“又怎么了？” “老板，您能不能告知我，”白手套深吸一口气，“……柏鹤是哪位啊？” 宝友，这姓可不兴改啊！ 闻鹤脸一冻：“。” 啊。 真，讨厌。 - 视频和方圆定好的是晚上八点发，结果到了七点，柏生又生无可恋地跟着柏父柏母来宴会了。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难道是年末赶业绩，或者说是每年宴会有一定的指标，柏生一开始是想好好休息的，结果柏父出门前看他躺在床上，回来了他还在被子里呼呼大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走，去多认识几个新朋友！” 每天就知道驾驾驾，还老和那黑卤蛋一起玩，这以后能有什么健全的关系！ 柏生一开始誓死抵抗：“我不去！” 柏母在一旁暗搓搓：“今天是接风宴来着。” 霍家的二儿子归国了，说是接风宴，实际上又办成了社交宴席——他们最近发现柏生状态不太对，忍不住有点焦急。 虽说之前追闻萧搞的轰轰烈烈不好，但现在这种六根清净心如止水的状态也不对劲啊！难道小儿子真的被伤透了心，已经对一段新的关系产生阴影了？ 他们家小宝也太让人心疼了。 柏生振振有词：“什么接风，明明就是去喝西北风。” 每次去那种宴会他都得饿肚子，唯一一次没饿着的就是闻鹤给他端了烧鹅那次，他突然想到这层，打起精神：“闻鹤去不去？” “闻鹤？”柏父皱了皱眉：“你问他干什么？没听说他要去。” 柏生：“喔……” 倒也听不出来有没有失望。 总之他现在坐在角落，又开始困的昏昏欲睡了，随手把揣在兜里的剧本给掏出来，多看看。 霍璟那边还是待定状态，柏生提前把《痴心暗刻》的全剧本纸质版要来了，比起电子版，他还是更喜欢那种白纸黑字油墨印刷的感觉。 在满场的花花蝴蝶和谦谦公子中，他独自揣着手看剧本，看起来相当格格不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海藻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还真在？”他看向一旁脸色不是很好的霍璟，音调有点高，“来给你接风的？” 霍璟神色一动，有点犹豫：“不是吧。” “喏，”海藻视力还不错，“还拿着你的剧本呢。” 霍璟一下子觉得，他说的好像还有几分道理。 难道就这么想要这个角色吗？就这么喜欢自己这个剧本，现在都追到这里来了？也没必要这样吧……太急切，就显得有点掉价了。 其实霍璟不喜欢流量艺人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业务能力一般都不太行，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那就是流量艺人的粉丝们出了名的喜欢无脑护。 他在和流量粉丝们多年的纠缠中，成功悟出了一套他们的行为逻辑，那就是你说天他指地，你说东他说西，你说“演技真是差的离谱”，他回“可是哥哥已经很努力了”；你说“唱歌好难听”，他说“演员跨界歌手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说“这跳的什么东西”，他说“这是一种独特的表达形式不懂别逼”，总之，一切都能找到理由，粉丝比偶像还努力。 海藻有点跃跃欲试，“我找他玩玩去。” 霍璟下意识就道：“注意安全。” “……”海藻之前成功接受了方圆的解释，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你不会真觉得这能什么危险吧？这可是在宴会上。” 霍璟：“。” 看着海藻远去的身影，他脑海内忽然浮现出一个女声，正在高唱“啊祝你平安~祝你平安~”，霍璟甩甩头，觉得自己是有点太惊弓之鸟了。 是啊，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柏生再怎样，能对别人造成什么攻击呢？ “……” 柏生还在看剧本，突然身边就坐下了一个人。 他转头看去，发光海藻对他灿烂的微笑：“hi~” 柏生：“？” 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还有，为什么这个人最近老是出现啊，搞的和他们很熟一样。 海藻看着他在明亮灯光下显得温软的脸颊，和略带疑惑的神色，感觉现在的柏生毫无攻击性，像个软乎乎的小球。 他视线向下，柏生白皙的手里还攥着剧本，上头用荧光笔画的满满当当——虽然边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油油，但这也足以看出面前人是有多么的认真。 海藻的心忍不住融化了许多。 “……你为了翻转大家对你的印象，一定很努力吧？”他轻声对着一脸困惑的柏生道：“你成功做到了，恭喜你。” 柏生：“？” “不用这么惊喜，你值得我的夸奖。”海藻温和一笑，“你的努力是有成效的，你已经不再是以前我们眼中的柏生——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一点，仅此而已。” 柏生：“…………” 他看着海藻那仿佛洞察一切的神情，费尽洪荒之力，才把已经涌到喉头的“你寄吧谁啊”给按了下去，最后选择也温和地回了个笑容，“谢谢你。” 方圆说，好小水獭不可以说脏话。 海藻忍不住微笑起来：“不，你值得。” 他还不知道，如果是方圆在这里，看见柏生那个微笑，现在人已经加足马力Run出十里远了。 “为了感谢你，”柏生往右看了眼，那儿的侍者手上拿着小提琴，他站起身，郑重道：“我唱歌给你听吧。” 海藻是想到他会激动的，但是没想到柏生会这么激动，顿时有点失笑，“你也不用这么客气……你也会小提琴吗？” 柏生在侍者O - O的眼神中借来小提琴，抿嘴一笑：“比唱歌稍微会一点。” “哦~”海藻很懂，“那就是很精通了。” 柏生但笑不语。 海藻坐下，表示随时洗耳恭听，他微笑着看着柏生摆起架势，刚想享受这视听盛宴，下一秒，笑容就僵硬在脸上。 嗯？话说这不是小提琴吗？为什么是拉二胡的姿势？ 但这一切疑问，都在柏生开嗓的那一瞬间消弭了。 连带着他整个人。 在这个封闭的小角落里，他领悟了“会一点”的全新概念。这已经不是呕哑嘲哳难为听能解释的范畴了，他好像看到了天堂和地狱不断轮换，他感觉世界在旋转，他望向天，繁星点点在嘲笑着他的愚蠢，他望向地，列祖列宗在指指点点恨铁不成钢，他望向前方，原唱缓缓坐上了原告的法庭坐席，他望向远处，霍璟正在满面着急地呼唤他回来，可他只能看见那张合的嘴唇，他已经活生生痛失了五感—— 霍璟颤抖着手，正看向柏生经纪人八点准时发送的百万福利，那在他印象里应该被无脑护和控评充斥的“流量艺人评论区”，现在正在以每秒几千的速度螺旋爆炸： 「我银角大王求你獭马别唱了」 「师父！我头疼！你收收法力吧！」 「微博打赏：50元，警告，请马上撤回，否则我将@来去之间把你夹了」 「狗听完死了」 「客死獭乡」 「獭籁之音」 「獭音灌耳」 「我开静音点进去的，大家说我做的对吗」 霍璟：“……………………” 虽然隔着千山万水，但他此刻的心情，和粉丝们应该是一无二致的。 ……那就是，他将用一生来治愈这三十秒。 第79章 25000营养液加更 Chapter.79 胡陶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处于恍惚状态下的。 其实柏生唱歌, 他不是说声音难听，他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偏偏每一个点就是不踩在調上的叛逆感, 你永远都想不到他下一秒会唱出多么曲折的路数来, 那种感觉好像就是你便秘了十天临门一脚发现皮带扣太紧脱不下来的震惊, 愤怒，疯癫, 乃至绝望—— 胡陶现在就很绝望。 他早该知道的, 从柏生用拿二胡的姿势拉小提琴开始, 他就早该知道的。 柏生唱完，潇洒地把小提琴还给目瞪口呆的侍者，对他道：“好听吗？” 胡陶：“…………” 柏生说：“我问你话。” 胡陶木然：“好、好听。” “为了听到我唱歌，你一定很努力吧？”柏生微笑着把他刚刚过来时大言不惭的几句话给重复了一遍, “你成功做到了, 恭喜你，你值得。” 看着柏生居高临下那天使般的笑脸，胡陶不禁颤抖：“……” 恶、恶魔, 这个人是恶魔！ 虽然长着一张清纯的脸, 却有一颗乌黑的心，他悟了，他彻底大彻大悟了, 难怪，难怪从那天之后闻萧就再也没有提起过柏生，不仅自己不提, 还不让他们提……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嫌弃, 现在一想。 估计是闻萧怕被打击报复吧。 这一击的威力不是常人所可以抵挡的。 不远处的霍璟终于整理好了心绪, 咽了咽口水，才缓缓走了过来，“好、好巧。” 柏生早就看见他了，这两个人真是一熊熊一窝，“你们有事吗？” “啊？”霍璟呆了，指了指他手上的剧本，“你，你不是为了我才来的吗？” 今天再怎么说也是他的接风宴啊！ 柏生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脸，恍然大悟：“就你是霍家的二儿子啊？” 霍璟：“…………” 不然是谁啊！！！ 柏生没应，柏生甚至也不觉得理亏，只是对他极浅极淡地一笑。 就在这个瞬间，很不适时宜的，霍璟想起了自己之前待定柏生的理由——长的太纯良，看起来太善良，不够邪，不够坏，所以不贴角色。 但现在，他看着柏生温馨的笑脸，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有多么的愚蠢。 “……妈妈，”霍璟对胡陶冷静道：“我害怕。” “别乱叫，你妈在跟他妈聊天，看到没。”胡陶也很冷静：“我也害怕。” 霍璟挣扎着让职业素养占了上风：“那他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坏，是不是很贴角色。” 胡陶：“是否有点太坏。” 柏生：“嗯？” 胡陶：“其实也不是这么说，挺好的，就是作为一个演员，能够这么的收放自如，他的演技已经一整个融入到生活中了……” 柏生：“嗯。” 霍璟不由感叹：“你好会拍啊。” “？”胡陶咬牙切齿：“有种你别扒拉我裤子啊！自己只穿一件怪我！” 柏父柏母交际一圈回来，突然发现找不到自家獭跑哪里去了，顿时非常紧张。 柏母絮絮叨叨，很慌乱地找：“人呢？刚刚不是还在这里吃小蛋糕的吗，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行了！”柏父严肃地咳嗽一声，真是看不得妻子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他都几岁了，二十多了，不见就不见，你还怕他被人欺负？” 柏母欲言又止：“我不是担心这个……” 两人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转头去找了，一过弯，就看见了自家小儿子。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台上的小儿子，用二胡姿势拿着小提琴的小儿子，和台下一脸颓然坐着的两个人，他们看上去像是马上就要死掉了—— 柏父柏母的鼻孔缓缓扩大。 这不是霍家二儿子和胡家最小的那个吗！！ 今天接风宴不就是为了他办的？！怎么现在…… 柏生背对着他们，语气很自然，“点歌吧。” 胡陶：“我不……” 柏生：“不，你想。” 胡陶：“二、二泉映月。” 霍璟颓然低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哼，”柏生视若无睹，狰狞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柏父沉默了半秒钟，在柏生起范之前，猛地扑上前阻止：“……柏生！你在干什么啊！！” 沉默的老父亲在此刻终于明白妻子的未尽之意。 比起担心柏生被欺负，或许他更需要担心的大概是，一没看住，小儿子又出去欺男霸女上蹿下跳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娱乐圈大染缸，难道就能这样改变一个人吗？他不能接受…… - 众望所归的，柏生的百万福利在发出去一个小时后，就上了热搜。 一般这种粉丝向的视频如果上热搜，就很容易被认为是公司或者工作室买上去的，但柏生这次，却丝毫没有这个烦恼。 因为只要戳进这个视频且没有静音的人都想得到，谁脑子被薄瑜踢了才会买这个热搜给自己反向艹热度，路人看了都友邦惊诧了： 「不懂就问，这是什么深海里的鲸吗，没别的意思，就是声音的频率对人类来说还是有点超前了」 「半夜玩手机打开视频，害我家狗吓得一晚上睡不着，谁赔我」 「我应该感谢这位视频的作者吗，本来失眠有点睡不着，听完直接入棺了，一劳永逸真是谢谢啊！」 「这真的是福利？@柏生，你跟粉丝有仇直说，我来帮你报仇，下次别亲自动手了，我害怕」 柏生在车上看着评论区大伯们横尸遍野的哀嚎声，忍不住发出了反派的笑声：“桀桀桀！活该啦！！” 让她们上次尬自己！ 方圆真是受够这幼稚鬼了：“…你就不能把精力花在别的事情上吗！” 柏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最近哪有什么事情可干嘛。” 最近恋综开始进入第二次心动短信期了，也是倒数第二次心动短信，这次节目组调整了一下策略，决定让第二次收到短信最多的嘉宾掌握主动权，给予一次邀请约会的机会。 方圆一开始是很开心的啦，毕竟按照上次的情况，十有八九是柏生拿到约会权，他肯定是会带周忆宁去玩的，总比被其他贼人拿到好（这里没有特指的意思），但是随着时间的挪移，他竟然越来越虚了。 “那个，咳，柏生啊，”方圆让小门卫往公司开，一边指挥一边状似不经意道：“你最近和闻鹤有聊天吗？” 柏生顿了顿，从坚果袋子里抬头，表情堪称天真无邪：“没有啊。” 方圆继续追问：“是‘没有’，还是‘没怎么’？” 柏生也很老实地答：“没怎么。” 闻鹤最近好像也忙起来了，两人交谈的频率的确没有之前高，顶多就是以下内容： 【闻】：今天冷，穿秋裤了吗？ 【闻】：[大白鹅转圈圈.gif] 【柏生】：穿了。 【闻】：是我给你织的那件吗？ 【柏生】：可夏天才能穿破洞裤。 【闻】：＞ ＜ 柏生看着屏幕里那个运用到炉火纯青的“＞ ＜”，总觉得闻鹤最近是不是开始上网冲浪了。 一切也正像他所预料的那样，闻鹤这几天没来得及跟他嘘寒问暖，是因为他的小号冲浪生涯遭到了非一般的滑铁卢。 他不知道在评论区留那条评论的后果那么严重，以至于有人怀疑他的成分。 【飞奔的野猪】是他注册时随机取的ID，头像简介和资料卡全都是空白的，闻鹤没有去特意装饰这些的习惯，就顶着个默认头像四处跑，再加上他相当夕阳红口吻的语气，就有小粉丝觉得这个人不对劲。 看起来奇怪也就罢了，还老是发表一些引战的言论，难道是水军？还是对家派来卧底的小号？ 当然，柏生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对家——但这不妨碍小粉丝们提高警惕。 于是，闻鹤在某天打开小号时，发现自己被人私信了。 对方倒也没骂他，相当和善，就是个问句： 「你知道为什么我是大伯吗？」 闻鹤：“？”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父亲的兄弟什么时候也来和他网络联谊了。 闻鹤确实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对面又问： 「你知道柏生的动物塑为什么是小水獭吗？」 这个闻鹤倒是知道，他回，「方圆说的。」 对方立马秒回： 「好哇！！可让我抓到你了！你不是纯良粉丝！」 闻鹤还没来得及惊诧，就发现对方又发来好几条： 「没有哪个大伯会把黑卤蛋叫成方圆的！说！你居心何在？」 闻鹤：“…………” 闻鹤不想再花时间进行无意义的解释，他随手把自己当时买的那六百多个小水獭塔的图片发过去就下线了。 结果第二天再上线，他发现自己的人设突然变成了“年近不惑有钱有闲却渴望亲情的重金求子富婆姐姐，具有可以忍痛把柏生唱歌视频播放一百遍的超强忍耐力”，闻鹤很罕见的差点没绷住表情：“？” 现在他只要一在评论区底下回复，底下全是“姐姐我不想努力了”，闻鹤好烦恼。 但他不想注销。 这个账号在“柏生”和“极柏”超话都连续签到七十九天了，注销账号他会很心疼。 而那边的霍璟终于也和方圆联系了，他确定了下来，余边的演员就采用柏生。而正好借着东风，他没有把确切的消息放出去，而是用一种小道消息的口吻，来试探大众的看法。 【娱乐兔八哥】：据说新锐导演霍璟的《痴心暗刻》男二号余边终于定了！有组员的人脉说好像定的是某B开头的演员，最近热播剧上那位，如果真定了就是电视咖直接转电影了，大家觉得有戏吗？ 底下的评论风向倒是很正常： 「你这几乎明码了吧……是不是柏生啊。」 「啊？听说余边人设很阴暗啊，柏能演得好吗？之前不是说白胤文性格和他比较贴吗，这俩差太多了吧」 「定不定是导演说了算呗，也不能每次都演一样的角色啊」 「我对柏生演不演得好没有很好奇，我主要想知道，那这部剧的男主角是谁？」 自从这条评论之后，评论区一下子就被带歪了。 网友们全都对这个问题表示了相当的好奇。 这个剧本的男主角一看就知道是个最佳工具人，高光戏份基本全在女主角和男二号身上了，虽然身份是个刑警，却老是该到的时候不到，不该到的时候姗姗来迟，编剧显然就没想让这个角色有什么人格魅力，只是拿来推动一下情节发展罢了。 而且电影和电视剧又有点不一样了。 电视剧，扑扑爆爆再怎么样都算是全剧组来扛，电影就天然对于主役有着扛票房的期待——于是现在就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电影红了，男主角的演员非但吸不到粉，电影扑了，男主角的演员还得挨骂。 再加上，柏生那个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名头，谁愿意和他一个剧组又得打一个问号。 霍璟也是知道这点的。 正因如此，在两周后的男主角试镜会上，那位一向很反对选柏生的陈副导演还在絮絮叨叨，试图说服他，“要是剧组里面出现一个搅事精，那才叫鸡犬不宁啊！严重的是会影响到其他演员的状态，会影响电影拍摄进度的！导演，你还是太年轻了……” 霍璟被他念得头大，忍不住道：“怎么就鸡犬不宁了？” 这不是武力镇压得挺万籁俱静吗？ 陈副导演吹胡子瞪眼：“你看看有哪个演员和他在一起没被欺负过的？就连上综艺都能欺负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他在，谁还敢来……” 两人争论着走过围栏，终于，一眼看见了等候区的三位熟悉的身影—— 气氛在此时，缓缓冻结了。 沈潜双手交叉放在鼻前，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你们……是来试镜的吗？” 一号选手沈潜发起了攻击！好问！简直相当于“师父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顿时把其他二人噎的哑口无言！ 他的对面，刘谨捂着脸，闷声闷气道：“是啊。” 二号选手刘谨选择了回应！好答！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核心问题，看来是打算养精蓄锐，准备下轮集中火力！ 刘谨和沈潜的视线，在这一刻，缓缓投向了第三个人。 “啊？”薄瑜抱着手臂大马金刀坐在那儿，红着脸恶声恶气道：“不然你们是来路过的吗？” 三号选手薄瑜立刻反击！但他不知道，反问代表着心虚，他的血条早已见底。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陈副导演颤颤巍巍地问：“你们不会都是来试男主的吧？” 沈潜：“是。” 刘谨：“嗯。” 薄瑜：“对。” “………………” 萧瑟的冷风中，霍璟无言看着这呈三足鼎立之势的现场，竟忘却了他们三个人到底分别叫什么大名。 因为在此刻，他们共同享有一个名字—— 《小水獭受害者联盟》。 第80章 心动短信 Chapter.80 最终男主的选角大众不得而知, 但大家能知道的是，霍璟霍导演次日就卧病在床，看上去像是受了风寒, 或是突然遭到了什么惊吓；连带着之前还生龙活虎的陈副导演也三缄其口, 大家不由得纷纷猜测。 这么突然的病症, 难道是剧组突然糟了什么邪？ 陈副导演有苦说不出。 知道男主不讨喜, 他们本来都做好随便抓一个二线低调演员来演男主这个工具人的准备了, 怎料试镜会上的三个卧龙凤雏, 在两人面前活生生表演了一场什么叫做龙争虎斗： 沈潜：“这个角色, 外表来说我最符合。” 刘谨：“你也要考虑别的因素啊, 你再和他二搭, 别人要怎么传？” 薄瑜：“就是！” 沈潜：“艺术作品不应该受制于舆论。” 刘谨：“又艺术了？你凭什么霸占……” 薄瑜：“那我也挺符合的。” 霍璟在旁边根本插不上嘴, 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导演是否还存在站在这里的意义, 他甚至迷茫了：“我觉得……” 沈潜：“你们两个不都已经上综艺了吗？” 刘谨：“你前段时间不也上了吗！” 薄瑜：“什么综艺？” 霍璟又试图开口, “其实我认为……” 沈潜：“那只是飞行嘉宾。” 刘谨：“恋综上我也没有多说几句话……” 薄瑜：“你们什么意思啊？搞男同性恋是吧？” “？”霍璟真是火山爆发了：“你们能不能听我说话！！！我他妈才是导演！！！！” 分贝大到差点把一边瘦瘪瘪的陈副导演震翻。 众人终于安静了，霍璟看着三个人炯炯的眼神一致投向自己, 竟然觉得有些疲惫。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样的眼神……是感觉下一秒他说谁合适，谁就会站起来大喊“噫！我中了！”的程度啊！ 人家还能说是中了邪了, 这几个人是被下蛊了是吗？他看这几个明显也不是男同吧！难道他出国这几年国内直男表达友情的方式已经蜕变的如此崎岖了？！ 他首先把视线投向沈潜。 这位影帝，之前的透明事迹也略有耳闻，但您是怎么想的呢，之前在《江山困》剧组虽然透明, 但好歹还是演员透明, 拓跋竣这个角色依旧是绝对男主——你来《痴心暗刻》那边, 是打算进化成水母, 在电影里也开始隐身吗？ 而且他那个CP也是一个问题。他的电影男主男二不可以被拉到一起去。不行！ 再看刘谨。 不想说了, 这孩子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长的跟柏生一个调调的，这么乖看上去哪里像刑警，直接PASS。 再看薄瑜。 ……你，你个爱豆连个电视剧都没演几部，谁给你的胆子过来的啊？！你应该知道过来会被骂的吧！意志力这么坚决吗？ 穿堂风萧瑟，霍璟看着这三人期盼的眼神，竟然说不出口。 没有一个人是符合要求的。 空气在沉默中不断冷下来，霍璟最后还是维持了自己作为一个导演的礼貌，艰难道：“你们……先进来试镜吧。” 不行。 真的都不行。 霍璟看了眼正恍惚着的陈副导演，心里暗暗想着，就算不能找个和柏生分庭抗礼的，也绝不能找诡计多端的直男M——他不想自己的剧组变得奇怪起来啊！他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这么想着，他的神色逐渐变得坚毅起来。 一个合格的导演，是绝不会被自己的演员牵着鼻子走的。这不仅是对导演能力的蔑视，这同时也是对他职业素养的一种残忍亵渎！ 助理：“霍导，柏老师刚刚发消息过来说男主角选完给他看看。” 霍璟：“噢噢好的。” 陈副导演差点心绞痛：“…………” 世风日下，人性沦丧啊！！ - 那边，本该被激烈争抢的男二火速就定了下来，狗都不要的男主反而被当成香饽饽，而柏生这边，也出现了一个新的难题。 一个方圆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差错的难题。 “不是说好了八点起来锻炼的吗？”方圆又在车上揪柏生的耳朵，“你昨天答应的好好的，八点一定来——结果呢？十八点才来是吧？怎么那么懒！” 健身房的私教无聊地等到花儿都谢了，獭儿还没来。 他在一旁如坐针毡，实在是太丢人了。 柏生据理力争：“我昨天没有说‘一定’，我昨天明明说的是‘尽量’。” 方圆气了个倒仰：“你好意思！这已经是你说的第三次了！！” 《痴心暗刻》里的余边这个角色，柏生的外貌条件的确不太贴原始设定。这不仅仅体现在脸上，余边作为一个□□打手，他的体魄一定是相当精瘦坚实的。 中后期还有一段雨中的裸露戏份，余边身上常年笼罩着的破旧制服除去，底下伤疤纵横的惨白肌肤在黑夜中静默地展露着，像水鬼，亦像压抑的猛兽。 毕竟是明星，而且方圆也一直有意识地在控制柏生的身材管理，结果他昨天把人衣服一脱，发现一整个秋天养膘下来，柏生白皙肚皮上倒还有腹肌，再一捏手臂，全是软的。 软乎乎的，看上去别说是猛兽了，看上去像食铁兽，别名大熊猫。 方圆无语凝噎：“……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的那股神秘力量来自东方。” 就这能把砖劈裂？你这手劲挺能藏啊？ 这样到时候演戏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方圆紧急联系了健身房的私教，试图进行增肌。 他想的倒还很好，就算柏生偷懒，增不了多少肌，但好歹能结实一点也行啊，但他万万没想到—— 私教课买了一周，柏生鸽了三天。 要不是小门卫每天守在门口，方圆真是恨不得冲进柏家把他从床上狠狠地铲起来。 还睡！还睡！ 柏生自觉理亏，在那嘟囔：“知道了，下次会去的……” 方圆才不信他的话，“管家，你明天记得把他铲起来。” 一旁的管家垂头，“我会的。” 他最近终于结束了任务，能跟着柏生一起行动了，面上却总是带着些挥之不去的疲惫，平常五点起十一点睡的人，方圆竟然也从他脸上看出了黑眼圈，“你最近出什么事了吗？搭鸡窝有这么累？” 管家怔了怔，随即瘫着脸道：“是家里的事。” 柏生闻言也眨了眨眼：“很严重吗？” “不。” 管家摸了摸他的脑袋，垂眼道：“…只是有点麻烦而已。” 见管家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二人也没再多问。 小门卫把车往公司开，还有半小时的车程，柏生为了抵御困意，又把手机提溜了出来，准备用【睡饱饱】这个小号窥屏大伯们又在干什么。 嗯？为什么最近突然被塞了这么多粉丝？僵尸粉吗？ 柏生没想太多，又兴致勃勃往下翻。 前几天，《江山困》剧组被观众们抓着抖了又抖，终于从角落里又掏出了隐藏花絮，那时还在夏天，剧组人工降雨时大家又开始打水仗了，周忆宁穿着裙子在一边不敢下场，柏生唰地把自己的大裤衩拿来，再征用了沈潜的上衣和刘谨的腰带，成功拼凑出了一套战神套装—— 最后的结果，就是柏生毫发无损，沈潜被柏生biu成了一只落汤鸡。 底下的CP粉们又嗑疯了： 「赫赫，你就宠他吧，为什么不还手捏」 「有人注意到旁边刘谨小可爱的眼神吗……为何如此渴望……真的好像柴犬，谨柏燃又磕到了」 「我们獭交付后背的对象是忆宁妹妹好吗，兄妹忆生一起走才是最吊的！！」 「好了！都不要吵了！就这么一点点事！请用一个词语来描述这个画面， 「洗马獭」 「…………我真的救大命了，不要再玩谐音梗了我求你们放过我！！！」 柏生：“……” 用检测机查询一下大伯的含量，大概除了50％的怒然大勃就只剩下50％的谐音梗了吧。 他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一些粉丝的洞察力，那就是同一个片段站在不同立场上能抠出三种不同口味的糖，他怎么就没感觉到其他人有什么特殊的？ 方圆凑过来看了眼，幸灾乐祸地嘎嘎笑了两声，“你不知道，最近你的CP粉们正在打架呢。” 柏生顿时警觉：“嗯？吵架？” “也不是吵架，”方圆知道他最怕粉丝吵架，说明道：“她们举办了一个抠糖大赛，正在试图证明到底哪对CP最真……目前第一名是獭马遥遥领先。” 柏生：“最后？” 方圆：“闻鹤和你。” 柏生：“。” 想想也是。 说起来，闻鹤这几天好像还在忙呢，都不问他有没有穿秋裤了。 也不知道之前那么闲是不是都把工作推到后面去做了。 随着恋综的放送，CP之间打起架基本算是司空见惯了，柏生倒也没有特别在意。 如果是这种小打小闹的话，粉丝们开心就好——但是只要有一□□味，他小水獭就会亲自上阵掐断！ 说到这里，方圆又开始暗搓搓了，“今晚就是第二次心动短信发送时间……柏生，你要投给谁？” 管家温和的视线也聚焦在了柏生的脸上。 柏生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的，被这两人这么大张旗鼓地紧张注视，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随便谁都可以啊。” 方圆：“那可不兴随便啊！” 管家：“小少爷，随心就好。” 柏生在两人的视线中，挠了挠鼻尖，抿着嘴唇随口道：“那就……封安国吧。” 毕竟，他成功拯救了一个女人逃离苦海，也算是大有功德。 值得鼓励。 - 另一边，快被人遗忘的角落。 闻家。 圣诞过了，日子离元旦越来越近，附近已隐隐约约有了新一年朝气蓬勃的氛围，而闻家，闻家正一片凄风苦雨。 闻父真是茶都喝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别这样了？” 大白天的，客厅角落里蹲着个游魂般的身影，一转头过来，脸白惨惨的，不仔细辨认都看不出来那是闻萧：“爸……我失恋了，你知道吗？我失恋了！” 闻父吹胡子瞪眼：“你再这样下去都冰恋了！还失恋！” 闻萧：“…………” 爸，你好会说呀。 他一腔猛男泪往肚里吞，没憋住，嚎出声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愿意给我哪怕一次机会？我只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男人就是嫉妒心强这有什么问题吗？她为什么，她为什么能这么无情……这个坏女人！呜呜呜呜！！” 院子里的哈士奇跟着嚎起来：“嗷呜呜呜呜~~” 闻父：“……” 这个小号是不是养废了，在线等，急。 闻萧真是万分委屈。 刘韬说分手就真的分手，天知道他次日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情侣空间都被解绑了是怎样的如遭雷劈，自从那天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闻父真是看他这幅样子就不顺眼。 为了个对象，至于吗？ 幸好大儿子就不会这样…… 说谁谁到，闻鹤顶着寒风进屋，脚步罕见地轻快。 “哟，”闻父喝了口茶，被小儿子毒害了好几天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些，“有什么喜事？这么开心？” 闻鹤闻言停下，勾了勾唇角，道：“没什么。”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他眼睛里不是这么说的——写满了期待。 闻父一头雾水。 今晚有什么好期待的？难道是要出去约会？可是看闻鹤一头直接钻进书房的样子，也不像是要出门啊。 闻萧还在干嚎：“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世界的错——” 闻父被傲音灌耳，烦的想把他丢出门外：“你从小就是这样，也不学学你哥的好。” “？”闻萧不可置信地含泪看他，“我哥哪有比我好多少？” 闻父：“你哥就算感情受到挫折，也能照样保持冷静。” 闻萧差点被他爸逗出鼻涕，“爸，别闹了，你再看看吧！” 今天可是恋综第二次心动短信的发送日，晚上八点到八点半，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闻父觉得小儿子就是单纯拖大儿子下水。 他们家闻鹤，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像AI，和小儿子是两种方向上的看起来不太拟人，但最近一段时间好起来很多了。 他们闻家，一向宠辱不惊，这是他们传承的美好品德，闻鹤更是其中翘楚。 闻父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晚饭后还是忍不住走到了书房门口，开始徘徊。 门没关，漏出一道缝隙，他刚想威严地咳嗽一声，就听到闻鹤站起身，随即，脚步声缓缓响起。 一直重复，闻鹤好像是在书房里来回走。 闻父：“？” 在干嘛？ 时间走过了八点，脚步声骤然停住，就这么足足僵持了五分钟，闻父都忍不住紧紧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大气，五分钟后，传来了闻鹤手指点在屏幕上的声音，挺急促。 他应该是交了话费，因为又过了几分钟，书房内传来了他冷淡的声音，“请问我刚才充值的一千元话费到账了吗？” 对方甜甜地答了好多句，闻鹤又问：“会不会出现收不到短信的情况？” 挂掉电话，他又开始在书房内啪嗒啪嗒转圈走。 大白鹅焦躁踱步.gif 分针在走动，终于，它缓缓走过了一半，就在这时，脚步声又停下了。 闻父忍不住提起了耳朵—— 闻鹤：“哼。” 闻父：“？” 他真是抑制不住自己汹涌澎湃的好奇心，于是他做出了此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他探着脖子，往书房内看去： 明亮的灯光下，闻鹤正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从怀里缓缓掏出了一个娃娃。 20左右的棉花娃娃，脑袋顶上两个小小圆圆的灰耳朵，很霸道地咧着嘴笑，还有一颗小虎牙。 一看就知道是哪位了。 闻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闻鹤伸出修长的手指，开始揪棉花娃娃的脸颊包包。 闻父：“？？？？？” 儿子你……在干什么啊！！！ 他目瞪口呆之际，闻鹤冷着的脸骤然一凝。 有声音！ 闻鹤猛地转头！ 书房外空荡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保持着“= ^ =”这个表情盯了好一会儿，确认解除危机后，转回头，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透明壳子。 给棉花娃娃脸上扑小腮红。 新手上路，下手太重，棉花娃娃的脸颊瞬间红扑扑一片，他缓缓举起在灯下观视，最后满意地将娃娃放了下来—— 继续揪！ 动作相当狂野！ 闻鹤没有察觉到，不远处阴影里仿佛瞬间减寿了三十年的自家老父亲沉默了良久：“………………” 闻父恍惚地想。 闻萧。 或许，是爸爸真的错怪你了。 第81章 是感情戏 Chapter.81 闻鹤真的心碎了。 他拿着手机等了足足半小时, 前后查询了好多次手机是否停机欠费，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收到——他甚至翻了垃圾箱。 但还是没有。 没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冷冽的眼看着桌上傻笑着的棉花娃娃, 这是他之前半夜不睡觉蹲守在O宝抢到的首单, 即使是现在看到那颗小小的虎牙，他也不能被治愈了。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蒙上了阴翳。 柏生……没有发信息给他。 尽管再确认了无数遍, 他也必须接受这事实，那就是柏生发给了别人。 闻鹤站在书房中央，面对惨白的灯光, 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心碎到了极致。 但, 闻家人一向很有顽强不屈的气魄, 闻鹤默默再花了半小时把自己碎了一地的玻璃心黏起来, 随后再次开启了焦躁踱步模式, 他在进行新的思考—— 没有发给他，那柏生发给谁了？ 周忆宁？不可能的, 第一次已经发过了, 柏生那么聪明, 第二次肯定不会再发给她，免得女孩子遭人闲话。 刘谨？更不可能。他在柏生这里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 难道是薄瑜？不，这不可能，直接排除。 其他几位嘉宾更是没什么交情，排除, 排除，排除…… 闻鹤开始头脑风暴, 在脑海中精细地列了一张10X10的表格, 又拉了一张精准到饭搭子的关系网, 最后面目凝重地得出了一个再精确不过的结论，结论成型，缓缓变成了一句话： “柏生，”闻鹤痛楚地低头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发短信？” 闻父：“………………” 你他娘这么久了就思考出了这一句吗！！效率！效率在哪里啊！！祥林鹅吗你！！ 他捂住胸口，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心脏病发，在窒息之前，扶着楼梯颤颤巍巍地去了客厅。 茶香袅袅，闻萧坐在沙发上，面目自然，和刚才一副马上要驾鹤西去的模样大不相同。 “哟，”闻萧微笑招手，“这就下来了，爸？” 闻父：“？” 这小狗娃子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他吸溜了口茶压压惊，又忍不住问：“你不伤心了？” “不，我已经不再伤心了。”闻萧微笑着缓缓抬头，握拳，神色无比认真，“如果生活让你不满意，不要抱怨，不要悲伤，只要想改变，那就去改变它。或许我不应该把失恋看的如此重要，我要改变思路。” 闻父：“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 闻萧：“爱拼才会赢，我已下定决心，拼搏一百天，我要追回我的女人！” 闻父差点被呛死：“……咳咳咳咳！！” 怎么说呢。 只能说。 人别死我家门口.jpg 端着茶杯，闻父也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明明之前两个儿子看上去都相当正常的…… 他就这么恍惚地想着，神思逐渐遁入了虚空，他在回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差错，直到门口一声响动，闻母兴致勃勃地走进门。 闻父恍然发现，她手里夹着三个同款柏生棉花娃娃。 就是闻鹤刚刚使劲揪脸的那款。 闻父：“…………” 就在此刻，他明白了这一切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柏生，你坏事做尽！！ - 这边，柏生正在歪着脑袋问方圆：“霍璟那边有消息了吗？” “目前还在男主角选角中。”方圆突然嘎嘎笑了两声，“你知道吗，沈潜去那边试镜，还被否了，他问为什么，自己演技和外貌条件哪一点不符合了！结果副导演说他耳垂太大了所以不行——哈哈哈哈哈哈哈！！” 柏生：“沈潜去试镜了？” 方圆：“是啊。” “……”柏生真的有时候不懂一些人的想法，“他到底想干什么。” 方圆：“薄瑜和刘谨也去了。” 柏生加了个字：“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方圆还在嘎嘎笑：“诡计多端……” 管家在一旁默默道：“小少爷，我这里有鞭子可以借你。” 方圆笑容静止在脸上：“你再给我撺掇试试看！……而且你哪来的鞭子啊！” 现在毕竟也是在玩梗，他真的好怕哪天柏生的驾驾驾是物理意义上的驾驾驾，顺带马鞭那种，脑补一下画面他就开始鸡皮疙瘩狂冒了。 柏生还真挺好奇就霍璟那性子，男主角能定下谁的，“还有别人去试镜吗？” “有啊，多的去了，不知道谁能拔得头筹。”方圆轻松道：“但霍璟应该会用新人。新人有灵气，还听话，片酬也低……用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二人随口聊着，没发现管家的神色再次不着痕迹地变了变。 马上是恋综录制时间，他们正在赶往地点，话题中止，方圆在副驾驶忍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道：“柏生，昨晚你收到了几条短信？” 柏生还是那个答案：“四。” 基本是在八点一过，两分钟之内发过来的，但这次和上次不同，柏生一眼就看出了哪条是闻鹤的，他似乎已经放弃了拙劣的伪装： 【下雪天，可以穿毛线衣了＞ ＜】 他最近特别喜欢用颜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似乎是想要通过颜文字来缓释一些文字的冰冷气息，柏生相当能够理解，但也不由得怀疑。 难道闻鹤最近工作上也是这么和下属发消息的吗？ 「五分钟之内把报表交上来＞ o ＜」 「如果这样错漏百出的材料也能通过审核，我会合理怀疑你们的工作水平QAQ」 「打回重做OvO」 柏生想象着这个画面，差点笑出声来。 方圆看着他微微鼓起的脸颊肉，顿时觉得有点不妙：“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嗯？没什么。”柏生这才反应过来，随口道：“只是想到了昨天的短信内容。” 方圆警惕：“闻鹤的？你记得那么清楚？” 柏生觉得他真是小题大做：“就四条，还能记不住。” 方圆：“五秒钟之内告诉我刘谨给你发的是什么。” 柏生：“。” 方圆：“……你这不是不记得吗！！” 他好悲愤，悲愤中带着一点惶恐，惶恐中带着一点恼怒，恼怒中带着一点不知所措，像极了叉着腰站在自家田亩边看着一头飞奔的野猪正在狂拱自己的白菜，却鞭长莫及，连个土块铲子都丢不过去。 柏生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又理直气壮起来了：“别老是想那么多好不好。” 方圆悲愤交加：“你让我……你让我如何不想多！” 苍天怜见！这让他怎么不想多！！ 柏生：“我是直的。” 方圆：“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 柏生：“爱信不信！” 虽然自己并没有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柏生看过那么多资料小说，里面都写着，喜欢上一个人，心脏会时不时“漏一拍”、“加速跳动”、“咯噔咯噔”……总之，就是会出现各种异常。 所以，他的确没有对闻鹤有过任何心动的感觉，这他确定。 他不喜欢闻鹤的。 柏生不想和方圆车轱辘，又嘟嘟囔囔拱到后座的毯子里去取暖了，管家伸手把他露出的一点屁股扯扯被角盖好，瘫着脸对方圆道：“你不必在意这么多。” 方圆真的好受伤，“你也不帮忙劝劝……” 管家：“有用？” 方圆：“……没有。” 管家扯了扯嘴角，笑容极快地在他沉寂的脸上一闪而过，“而且，小少爷早就是个大人了。” 就这么0.1s的微笑，方圆竟然久违地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属于长辈的慈祥。 方圆：“。” ……明明这个人只有27岁，为什么却在此刻显得如此爹啊！ 进入十二月底，早就过了大雪，A省进入了彻底的严冬，车窗外白雪皑皑，暖阳映着道路上的水痕，车内响着大丫和二丫的斗嘴声，还有车载音响细微的古典乐。 柏生把脑袋埋在毯子里，刚想睡觉，就听到方圆小声地问：“你想好约会找谁了吗？” 难道还是周忆宁？或者是给小可怜刘谨一个机会？再不济去免费抽打一下薄瑜？ 柏生揉眼睛的手顿了顿，含糊道：“再说吧。” 嗯…… 他把脑海里浮现的人影下意识抹去，只是想着，也没确定是谁呢。 再说吧，再说吧，反正时间还来得及。 …… 柏生到拍摄现场时，发现整个节目组的氛围都怪怪的。 最近薄瑜和刘谨这两个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反倒关系好了起来，天天凑在一起讲小话，但柏生到的时候，这两个平日里最活泼的人也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眉头紧锁。 好像谁逼他们来拍了一样。 柏生：“？” 这是又怎么了，难道节目组又在作妖？ 他漫不经心地这样想着，然后一转头，发现节目组竟然也都是同款表情。 好像谁逼节目组来拍了一样。 柏生：“…………” 果然，他转过头去，那低气压发散的源头正中他的猜测—— 闻鹤。 他正背对着柏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鹅毛大雪，这样的景色节目组自然不能错过——于是尽管大家都冻得哆哆嗦嗦恨不得立马上炕，导演也安排了一个偶像剧的常用套路。 那就是堆雪人。 堆雪人，多么具有粉红泡泡和具象意义的活动，你堆一个我，我堆一个你，两个雪人相依相偎，像极了我和你；时不时再打情骂俏，在茫茫大雪中你追我赶，用雪球互相撒娇似的丢对方，手不自觉地碰触到对方冰凉的锁骨，最好的画面就是某人一不小心脚下一滑，直接将另一个人扑到了雪上。 隔着松软的厚雪，和厚重的衣衫，二人明明没有多少直接的肢体接触，但呼吸着清冷的空气，看着对方在雪色下透出淡粉的脸颊，那瞬间，即是永恒—— 但节目组早就知道，呵呵，这种事情在他们剧组不可能发生了啦。 比如现在。 薄瑜：“看打！啊哒！” 刘谨：“不要学柏生讲话了啦……” 周忆宁：“真的要和我玩吗？你确定？” 封安国：“韬，脸色怎么这么差？你是不是瘦了？难道是因为那个人……” 刘韬：“谢谢，昨天上称才胖了五斤。” 刘谨：“姐，柏生他那个电影……” 周忆宁：“看打！啊哒！” 薄瑜：“嘎啊！！！” 节目组：“…………” 已经，习惯了。 也已经，无所谓了…… 而这边，只有柏生在和闻鹤按照规定乖乖堆雪人。 倒也不是乖，柏生就是单纯太冷了不想动所以蹲在一边，闻鹤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去玩闹的人，于是两个人在角落，闻鹤伸手堆雪人，柏生看。 两人之间很安静，没有一句交谈。 闻鹤被看着，显然有点紧张，他的手工技能也在那棵圣诞树上初见端倪了，堆了半天，柏生才张口懒懒道：“挺像人的。” “……”闻鹤没说话，半晌后，才闷闷道：“可我堆的是水獭。” 柏生：“？” 闻鹤继续堆，开始搓雪球当耳朵，柏生觉得有点太安静了，突然问：“你家傲天最近怎么样？” 刘韬应该是和他分手了吧？ 闻鹤没应。 柏生没察觉，又开始道：“今天好冷哦。” 闻鹤没应。 柏生：“……？” 他转过头去看闻鹤，发现闻鹤缓慢却不着痕迹地别开了脸。 看天，看地，看花草，就是不看他。 柏生：“闻鹤。” 闻鹤：“。” 柏生：“我在跟你说话呢。” 闻鹤：“。” 柏生：“…………” 柏生差点笑出来，他倒也不觉得恼火，只是觉得，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生气的份儿，现在还有人敢对他生气了，“喂，喂喂——” 闻鹤还是别着脸，柏生索性屈尊纡贵把两只冰凉的手从兜兜里抽出来，贴上了闻鹤的脸，然后微微用力，把闻鹤的脑袋正了回来。 闻鹤还是和往常别无二致的表情，冷冰冰的，好像没什么情绪。 柏生笑眯眯的：“你生气了？” 闻鹤照样冻着脸沉默：“。” 柏生若有所思：“就因为我没有给你发短信？” 他说完，闻鹤终于抬眼直视他，纤长的睫毛顿了顿，“……你发给谁了。” 柏生眼尖地观察到，他的嘴角又不着痕迹地往下撇了撇。 “不是要保密吗？”柏生微微蹙眉，不明白闻鹤到底想干什么，“你摆这么张脸干什么？把节目组都吓到了。” 看把人家吓得，一个个小鸡崽似的，就差哆嗦了。 看柏生不想回答，闻鹤又默默把脑袋别开了。 缓慢，却坚定，好像在传达一种无声的抗议。 柏生哪是能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摆臭脸的人，手指一用力，又把闻鹤的脸颊摆正。 两人暗中对视。 “不许摆脸，我不想看。”柏生超级霸道地指挥他，完全不讲道理，“现在笑一个。” 闻鹤：“？” 柏生：“快点，马上。” 闻鹤：“…………” 他浓密的睫毛抖了三抖，好像在进行剧烈的天人交战，但最后还是忍辱负重似的，对柏生缓缓牵起了嘴角。 柏生这才发现闻鹤原来有一个奇异的本领，那就是他笑的时候，是可以做到上半张脸完全不动，还是皱着眉的生气状态，下半张脸的嘴角却微微向上挪移了几个像素，这让整个人看起来相当诙谐—— 大鹅皮笑肉不笑.jpg 至少柏生是这么觉得的，他瞬间被戳中了歪到离谱的笑点，鹅笑出声：“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他兀自笑的前仰后合，闻鹤呆呆注视着他微红的脸颊，过了一秒，也无意识地笑了起来。 这下的笑，是真实的笑。 极浅极淡的笑颜，却舍不得闭眼，明亮黑眸里映着皑皑冰雪和他那位意中人。 ……只仅仅一瞬却足以动人心魄。 闻鹤还没笑多久，就骤然反应过来，哦，他好像还应该在生气。 于是他忍痛转头，又开始闷不做声地堆小水獭，这次，他记得随身携带了腮红，抱着幼稚的报复心思，他堆完冰雪小水獭，愤愤把獭画成了个猴屁股。 柏生还在鹅笑：“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声音传的好远，两人在这一空间里自成一体，浑然没有感受到外界的沉默。 节目组：“………………” 众嘉宾：“………………” 方圆：“………………” “拍，没事，都可以拍。”方圆对沉默良久的节目组说完，虚弱地一个趔趄，依靠在了管家雄伟の胸膛上，“哈哈，快点把我眼睛戳瞎，求你。快！” 他已经……快要无法忍受了！ 第82章 感天动地 Chapter.82 大雪过后, 湖面冰封，时节逐步向元旦靠近，许多人已然进入了静候节假日的状态, 摸鱼都摸的比平时更加欢快了。 A省的习俗是将元旦当做小新年来过的, 法定放假三天，方圆刚上车, 就听到柏生道：“你元旦有什么安排？” “？”方圆愣了愣，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还能有什么安排？不是和你待一起吗？” 别人还能说是法定节假日, 当艺人的肯定全年无休啊，越到节假日工作越多，和商家是一个道理。 他这个当经纪人的自然也得跟艺人一起同步作息，哪还什么元旦，而且他又没有女朋友，顶多元旦当晚回家跟家人一块儿吃个饭。 管家应该也差不多，但柏生这样应该也不算全年无休, 小水獭最爱见缝插针地偷懒了, 舒服得很。 柏生没应声。 “喂, ”方圆顿时脑内警铃大作：“你不会又想偷偷休息吧！说好的，元旦也要好好工作。你还有好几个宣传要跑呢……” 他偷偷绕过去盯柏生的脸, 却发现柏生心情竟然还蛮好的样子, 见他偷瞟，不仅没瞪他, 还大发慈悲地对他笑了笑：“干嘛？” 笑容纯净，露出小虎牙, 怪可爱的。 方圆：“……” 柏生：“有什么话直说。” 方圆颤抖：“……我最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柏生：“？” 方圆带着这么一路惴惴不安的心情, 在路上疯狂回忆, 像极了一个被父母突然叫到全名的带孝子。 难道是昨天没给他吃饭团他生气了？不可能啊, 最后不还是给了吗？ 或者是工作太多觉得很累？也没有啊，这两天不是都在休息吗？ 都不是的话，那就是被人骚扰了？难道是闻鹤……不，他不想再想起这个名字。 说到闻鹤，之前恋综的拍摄极其顺利——顺利到方导演都有点害怕了。 就，终于，都已经到了恋综的中后期了，节目组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恋综独特的气息，那股恋爱的酸臭味，但却是来自于这两个人，荒谬程度连他们自己都不太信，到时候播出去观众们会被吓死的吧。 但拍都拍了…… 虽然方导演不愿意承认，但那一段镜头在雪天下实在是太好了。如果是上一季，是她会拿出来当预告片的程度。 但柏生那边的经纪人也没怎么反对…… 方导演最后还是把素材剪进去了。她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无所谓了！恋综没有恋，不就是诈骗！大不了投资商到时候再打回重改，但是她看闻鹤那个架势，估计只会瘫着脸把那段镜头循环八百遍。 或许每逢辞旧迎新的时刻，人总是颇多感触，柏生刚想说上线编辑一篇小论文跟粉丝们聊聊天，结果一打开微博首页，发现大喜的日子CP粉们竟然又在扯头花： 「有些獭马人不要老是仗着自己热度高就到处蹦跶好不好！！给冷CP一点尊严！」 「ohhh没办法，真是不好意思火到你了（垂泪）」 「大家看谨谨新采访了吗！主持人有提到柏酱哦，他之前几个问题回答都很简短，一问到柏酱就滔滔如洪水差点刹不住车orz」 「大家别吵了，就那么一点点事，不如来吃口我们柏酱ALL吧！给柏酱开后宫大院选妃啦！替贵妃今日状态如何？」 「柏酱今天肯定要翻瑜贵妃的牌子啊，天气冷了，后院石磨没人拉」 柏生：“…………” 你们，为什么…… 他没眼看的打算把大号关掉，却又忍不住点进去看了眼自己的私信，发现很早以前那个给自己老发微积分题目的小粉丝竟然还没发现自己回复了，仍在勤勤恳恳地给自己发消息。 看上去她打算要考教师资格证书，现在发的资料全是相关的，相当正经的画风，柏生有点好奇地戳进她首页，结果发现这小女孩竟然转了一首页极柏的超话，画风大致如下： 「极柏……我的极柏……我可怜的极柏……我活像个天桥底下要饭的，小水獭你当真害人不浅[黄豆哭泣][拳头][拳头]」 「又把那段视频拿出来逐帧分析了一遍，来，大家快来看1.023s这处，柏酱趴着的脑袋旁边传来阴影，按照这个阴影投射的位置，足以证明咱快手极速版至少180哈、、一些傻大个」 「我截到了我截到了！！27.23s这里，画框外出现了一瞬间，好像是碎钻反射的光芒（？）因为不是女孩子的手，所以排除手链，也就是说咱极极国王很有可能戴了腕表或是袖扣。大概可以排除工作人员。【打工人戴什么钻表袖扣！】」 「把恋综前八期一秒都不落下地拉了一遍，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排除掉其余嘉宾之后，闻鹤的手部镜头要么没出现要么切远景，一个特写镜头都没有，所以无法确定是否对的上，那么就是有两种可能，①节目组原本给他的镜头就很少，只是巧合。②他就是嫌疑人！！嘎嘎嘎！！真相只有一个！！」 柏生遍观整个首页，差点愣了：“？” 他觉得这位小粉丝可能比起教师更适合去当FBI一点。 有这耐心做什么不能成事啊！ 方圆看他的神色变得极其微妙，忍不住道：“又怎么了？” “……没什么。”柏生把软件退出，又状似不经意道：“今晚有工作吗？” 方圆紧急翻行程表：“今晚有个跨年宴会，可去可不去那种……挺热闹的就是，你想参加吗？” 柏生摇摇头：“我问的是你。” 方圆挠了挠头，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啊，我有点事，所以今晚不能跟你一起了。有什么事联系小梁就行。” 小梁就是小门卫的名字。 柏生看着他，眨了眨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嗯，”他说，“我不想去。” …… 次日就是元旦，柏生原本已经一周左右没回家，结果到家时，竟然发现整个家中空无一人。 他正垫着脚东张西望时，管家牵着萨摩耶出现了。 萨摩耶很久没见他，相当兴奋，上来就差点给柏生亲热地做条破洞裤，被管家悬崖勒狗，紧急制止，“小少爷，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柏生问：“爸妈呢？姐呢？都跑哪去了？” 管家牵着狗，面无表情道：“今天公司突然有事，去处理了。” 柏生有点诧异，“妈也去了？” “没有。”管家道：“夫人和朋友出去短期游了，两天一夜，大概后天回家。” 柏生听完，还是忍不住抿住了嘴唇：“……知道了。” 他颇有些蔫巴巴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摆弄手机。 看来最近大家都过的相当滋润，沈潜今晚要去录他的常驻综艺，《贵族马术修养》；孔游出了篇测评电子烟的博文，直指产商把烟做的越来越像U盘；刘谨在和亲姐刘韬扯头花；周忆宁在为了宴会做准备，柏生一路翻下去，发现微信框又跳了个提示出来。 难道是闻鹤给他发消息了？ 柏生一点进去，才发现又是他神出鬼没的大哥： 【柏青松】：小弟，最近过得如何？^ - ^ 柏生吓了一跳，真是对他的生命安全感到担忧： 【柏生】：你怎么又上网了？ 【柏青松】：我给小编辑交了三万字的稿，换三天的假期。 【柏生】：这几天为了凑这三万字累死了吧，哥。 【柏青松】：尚可。 【柏青松】：小编辑比我想象的要好说话许多。制度如果能延续下去，我的存稿大概还能换半年假期，是不是不错呢。 柏生：“………………” 你丫有一百多万字的存稿硬不交，就等着别人来讨是吧！ 他忍不住开始心疼大哥的编辑了，上辈子杀猪，这辈子带柏青松。 柏生无语完，打字： 【柏生】：那你今晚回家么？ 对面“正在输入中……”了一会儿，柏青松回复了消息，是委婉的拒绝： 【柏青松】：今晚有正事要办呢。^ - ^ 柏生看着那条消息，眨了眨眼，把手机按熄屏了。 窗外是熟悉的景色，和他刚来到这里时别无二致，放晴的走廊，花草覆上了一层莹白薄雪，几个家政围着闲嗑牙，念念叨叨，一些鸡毛蒜皮的话题。 他坐着看，时间流逝，夜幕夕沉，他望着干干净净的走廊，脸颊肉又缓缓鼓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要是让方圆来看，肯定知道，这人又在憋气了。 生闷气。 这种情况相当少见——因为柏生一般没有生闷气的时候，他都是正大光明地生气，并且接下来就很快会有人遭殃，但现在，柏生确实在生闷气。 他生闷气的时候倒也安静，就这么蜷腿坐着，放在一旁的手机一亮，柏生立马垂眼去看，似乎以为是某人给他发的微信。 【澳门赌场招新！美女荷官在线发牌……】 柏生：“……” 他鼓着脸把这条垃圾短信删除了，又狠狠投诉了一遍，然后把手机关机，一副不爱看的样子。 过了十分钟，他又鼓着脸把手机掏出来开机，发现没消息，又狠狠关机。 烦！ 就这么循环往复到傍晚六点。 冬天天黑的早，光线都消失了，家政们回屋，整个宅子里寂静一片，连萨摩耶也回到了窝里，肚皮起伏着打盹。 柏生盖着小毯子，瞪了半天天花板，最后还是坐起身，给小梁泄气似的发了条消息。 太安静了，有点待不下去。 他还是去吧，那个据说“挺热闹”的宴会。 - 柏生到达会场的时候，宴会早就开始了，穿着小裙子的周忆宁远远地看见他，惊喜地蹦过来：“柏生哥哥！你怎么来啦？” 这附近就是闻氏集团的办公楼，灯光都开着，亮堂得宛如白昼。 柏生看着周忆宁蹭来蹭去的脑袋，又开始忍不住幻视一条热情似火的小黑柴犬：“反正也没什么事干。” 宴会的确很热闹，一直举办到跨年，或者说比起“宴会”，它更像是一个圈内人的派对，没有媒体，柏生一转眼就瞧见好多人一边端着盘子一边聊天，才知道原来之前她们也不是不饿的。 女明星，真是太不容易了。 周忆宁最近交了新朋友，正和俞子昂叽叽喳喳地牵着手在讲些什么，柏生拍拍她脑袋，笑眯眯的，“去玩吧，不用陪我。” 强行来找些热闹也没什么结果，柏生在餐区这吃了个肚儿溜圆，最后还是觉得室内太闷，开始百无聊赖地找露台。 之前方圆就发现，这人还真是喜水性似的，在干燥人多的室内就是待不住，不管哪个宴会，找不到人，要么在泳池前面，要么在露台这儿，就两个地方随机刷新，一抓一个准。 柏生顺利找到了露台。 这个会场的正对面是一片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冬日气温渐低，河水半凝不凝，微小的碎冰浮在岸上，折射出新月的莹白色泽。 景色不错，也安静，一点人声都没有。 他从兜兜里掏出《痴心暗刻》的剧本，准备多揣摩一下余边的心理。 剧本里有多次明确提到，他的眼神、动作、反应，都需要体现出细微的情绪。这个度其实相当难把控，在女主视角时几乎全程被忽略或边缘化的余边，他的表现必须不那么刺眼，不那么容易发觉，但回过头来的余边视角，又要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啊，这个人是喜欢她的，原来早就体现出来了，只是很难注意到而已。 “痴心”和“暗刻”，两个词语都需要演绎。 柏生对着空气开始试——他瞪了半天眼睛，最后还是发现自己没法集中注意力，有点丧气地放下了剧本。 他幽幽叹了口气，“唉。” 这要是方圆在场，绝对吓得以为他是被人夺舍了。 苍天！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让柏生叹气的？他没让人咽气都不错了，现在还叹什么气？ 但柏生的的确确是叹气了。 他把剧本叠好，有点出神地看向月亮。 ……他本不该太在意的，可明天好像是他的生日。 和之前一样，他的身份证上写的是新历，但柏生一向过的都是农历生日，今年正好是1月1号，也就是元旦，正好在新旧年交替的时间。 柏生想想也觉得，都多大的人了，为了个生日在这磨磨唧唧唉声叹气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但他还是忍不住在此刻回忆起此前的自己。 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柏生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无根无源，亦如浮萍，他独自长大，上学，交朋友，工作，最后离职，选择成为作者。 尽管幸运地成长了二十多年，但每逢这个自己出生的日子，换个说法大概是被捡到的日子，他总会不禁开始想象，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什么职业，什么性格……他或许能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幸运的话家里还有一条可爱的狗。 但无论再美满的想象，一旦切断，他面对的还是一片空白。 起初有朋友会给他过生日，再后来有读者会给他过生日，但第二年，柏生就决定还是不要了。 不是不开心，是因为太开心了——朋友会成家立业，读者会有新的喜好，既然都不能停留，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习惯。 身后的宴会厅传来歌声，有人在欢乐无比地喊：“花！大家的花都在吗？” 柏生没转头，虽然无敌小水獭不太想承认，但他现在确实心情有点低落。 他以为至少……家人会记得的。 他也只是，想和家人一起过第一个生日啊，一起跨年，哪怕只有一次也可以。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哪位开始发酒疯了：“后排的同学举起你们的双脚！！” 柏生：“…………” 烦死啦！！！ 也就一年一次的频率，还能不能让人安安静静网抑云一下了！！！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半，柏生本来还想丧一会儿的，身后甚至开始蹦迪：“请把您手头的花，献给今晚您认为最耀眼的人……” 他绷不住了，伸手掀开帘子——结果傻眼了。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朵不同品种的花，正互相交换，气氛极其热烈，场面非常盛大。 原来今天还是个主题派对。 柏生看着自己格格不入空落落的手：“……” 他默默钻回了露台，心情更差了几个百分点。 就在这时，“啾啾”两声，手机提示音响了，柏生拿起一看，是闻鹤。 【闻】：你不在家吗？ 【闻】：[大白鹅焦躁踱步.gif] 【闻】：你现在在哪？ 【闻】：很晚了。＞ ＜ 柏生看着屏幕上那只大白鹅焦躁地走来走去，忍不住戳了戳。 白天一早上都不发消息，现在有什么好发的。 【柏生】：我在[定位-蜃景酒店] 【柏生】：方圆跟我说有宴会，但没告诉我要带花。 【柏生】：我现在没有花送人了。 对面几乎秒回： 【闻】：你在那里吗？ 【闻】：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之后，就没声儿了。 柏生瞪着眼看了大白鹅走路半天，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就当他觉得百无聊赖，打算让小梁把自己载回去时，从意想不到的位置传来了闻鹤的声音：“柏生。” 柏生：“？” 他猛地转头，没看见人：“闻鹤？” 声音又在不远处响起来：“我在这。” 柏生：“啊？？” 他颇有点不敢置信地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人工湖附近停了辆车，白手套正穿着单薄衣物在冷风中冻得快要缩卵，闻鹤站在露台的正下方，对着他面无表情挥挥手，“晚上好。” 柏生真的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从自己发定位，应该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 这中国速度，是会让人怀疑把自己一生一次的闪现都给用了的程度。 而且这个会场又不是没有门……没有门再不济也有窗啊！他不信就算没有邀请函，谁会没事找事去拦闻鹤。 白手套在这一刻与柏生思想共通了。 他真的想打死这个老板——上一秒还在正襟危坐西装革履处理公务，下一秒就飞速下楼开车走，有没有考虑过打工人是什么心情！他甚至连个外套都来不及穿！冷死人了啊啊啊啊！！他要狠狠加钱！！翻倍！！ 两人的高度差大概一米半左右，柏生不得不趴在栏杆上对他道：“你从正门进来啊，不冷吗？” 闻鹤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才委婉地答：“这边比较快。” 柏生：“………………” 那是怎么样，是觉得从走廊走到宴会厅的这七八分钟耽误到您上百亿的生意了吗，闻总。 闻鹤又无比正经地补充，“我要是来了，你们玩的不开心。” 柏生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差点笑出声：“原来你知道啊！” 他还以为以闻鹤的情商，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闻鹤还真点头，“我知道的。” “又不进来，”两人就这么一高一矮站着，柏生垂着头，闻鹤仰着头，他脸蛋被冷风一吹，红扑扑的，自己也没发觉，自己的心情什么时候好像突然变轻快了不少，“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闻鹤只道：“你不是说，没有花？” 柏生被这突然曲折的话题搞愣了，“是没有花……但怎么了？” 闻鹤对他点点头，然后瘫着脸从西服口袋里小心翼翼捧出一朵玫瑰。 袖口处的袖扣在迷人夜色下闪着光泽。 这朵倒霉玫瑰，很遗憾，是人造的，像是公司里某种纤维制的景观植物，远看还好，近看直接露大馅，也不知道闻鹤撅着鹅屁股瘫着脸在公司的假花盆栽里现薅了多久才薅下来的，尾端都快被暴力薅秃了。 闻鹤向他捧出花，道：“送给你。” 柏生看着自己视线下那朵艳红的假花，有点呆住了。 见柏生没有反应，似乎是觉得他有点嫌弃，闻鹤有点急的解释道：“太晚了，花店关门了。” 柏生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也相当平铺直叙，“你就为了给我送这个？” “不是。”闻鹤抿着唇，看上去有点迟疑，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想来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上小学，柏生无情戳穿：“我们好像上周才见过面吧。” 闻鹤有来有回：“七天半没有见到了，不算。” 柏生没有接，还是看着那朵花，闻鹤却也没收回手，还是捧在他的眼前。 两人又再度沉默了，萧瑟夜风在周身蔓延，只余湖水流动，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寂静起来。 柏生突然道：“你知道我会把它送给别人的吧？” “我知道。”闻鹤表情毫无变动，“没关系。” 柏生：“没关系？” 闻鹤：“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可以。” 时间仿佛静止了，柏生看着眼前那朵娇艳欲滴的假花，它红的很夺目，但更刺目的是闻鹤手上被冻出的薄红——赶来的太急，一直暴露在冷空气中，指尖都开始泛白了。 身后的大喇叭还在笑闹：“大家都累了一年啦，除旧迎新！新的一年，一定是一个好的开始！虽然每年都这么说，也不一定能做到，但至少现在这一刻我是真心的……” 柏生终于伸出手，踮着脚接过了那朵花。 说的也是。 他太害怕失去，所以不如一开始就拒绝接受，因为不相信却又渴望永远的感情，所以给自己铸成无意识的铜墙铁壁…… 但其实只要这一刻是真心的，就足够了吧。 “凑近一点看，”柏生揪了揪假玫瑰的花瓣，有点郁闷，“更假了……” 这样的花怎么可以送给别人啊，只能自己留着了。 闻鹤看着他气鼓鼓的脸，忍不住微笑起来，“谢谢。” 柏生更气了：“你送我花，我拿了，你还跟我说谢谢？” 闻鹤仍是仰着脸对他笑，月光印在他清冷的脸上，如山巅雪，又如云上月，全在这一刻坠落人间。 柏生忍不住嘟囔，“你好奇怪啊。” 闻鹤也跟着他说，“我很奇怪么？” 身后整齐划一的倒计时声骤然响起，快要跨年了，“五、四、三、二、一……” 倒计时归零之际，代表跨年的烟花精准的在这一刻窜入天际，五光十色的光线迅速散开，在震耳欲聋的响声中，柏生垂眼看着闻鹤那张被光线映照得光怪陆离的脸，却第一时间分辨出了他微弱的口型： “柏生。”闻鹤对他笑着说：“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烟花炸响，柏生忍不住攥紧了那朵花，终于在这一刻—— 感到自己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第83章 再谈一下 Chapter.83 同一时刻。 窗外烟花声正不断响起, 四周灯火辉煌，热闹的好像白天，但柏家现在, 却是一片黑暗。 除了黑暗，还有一片尴尬的死寂：“…………” “啪”一声, 柏冉把灯打开了, 她手上拿着礼花炮, 满脸懵逼：“方经纪人, 你不是说小弟今晚没工作的吗？” 随着灯光骤亮, 客厅里挤挤堆堆的一大群人几乎齐刷刷地眯起了眼睛——在黑暗中潜伏了太久, 现在不太习惯，有点刺眼。 这一眼看过去, 少说得有十几个人： 严肃脸的柏父, 哭唧唧的柏母, 牵着狗的管家, 满目疑惑抱着棉花娃不知道从哪混进来的闻母，戴着小马驹头套的沈潜, 因为怕火光露馅被强行掐掉烟一脸沧桑的孔游，角落里到现在还受宠若惊的刘谨, 被方圆强烈邀请来的金发摄影师姜同光, 以及通风管道里淡定喝茶微笑的柏青松…… 大家都穿的或多或少有点喜庆了，就连白胖胖的萨摩耶脑袋上都顶着个蛋糕店送的小皇冠, 现在察觉到气氛不对, 缓缓地把舌头收了回去, 歪头：“嘤？” 方圆也真是摸不着头脑：“柏生是说了今晚不去啊！他下半天都没行程, 中午吃完饭就回家了, 人跑哪去了？” 这不应该啊！他为了今天的活动, 甚至提前两周拉取了一下柏生近期没工作的动向，经过精密计算得出了獭宝一旦没有工作有87.27％的概率会回家在床上呼呼大睡，剩下的概率就是在保姆车上呼呼大睡，总之，再怎么样，他现在也早该到家了。 众人炯炯地对视。 他们早就算好了，柏生今年的农历生日是一月一日，正好是跨年的交界线。 前几年他早出晚归天天不着家，他们家也向来没有给孩子过生日的习惯，从前的记忆模糊生锈，但不知怎么的，柏父柏母有一种强烈的想法，这一次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但就是不一样，他们要给柏生过生日，而且要隆重地、认真地过，要邀请所有家人们，朋友们—— 柏生看起来对他的生日毫无察觉，所以，柏父柏母就顺水推舟，布置了现场，和大伙一起蹲在这里，准备给他准备一个大惊喜。 结果没想到，众人从十点开始在这里静悄悄地等候柏生睡饱了出来突袭，却活生生等成了一尊尊望獭石，那个安静的空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地道战。 他们背后的小水獭山都为之沉默。 终于，柏父咳嗽一声，严肃道：“难道是跟朋友去玩了？” “……”柏母小声道：“可是，能请的朋友好像都在这里吧。” 说的也是，柏生看起来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都在家里了，他能跟谁出去玩啊。 柏冉见大家都不吭声，突然福至心灵，张口道：“噫！不会是和他的地下对象……” 她话还没说完，瞬间就被七嘴八舌淹没了： 柏父：“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和外面乱七八糟的人到十二点多还不回来！” 柏母：“我们小宝不会做这种事……” 闻母：“不行，这种事情，不要啊！” 沈潜：“他哪来的对象？” 孔游：“想抽烟，我去外面静静。” 姜同光：“啊？不是吧？柏生怎么可能会有……” 刘谨：“我 1。” 柏青松：“哎呀，真是好热闹啊。” 柏冉差点没给烦死：“那还能是什么，他那么懒，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去哪里……卤经纪人，你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吧。” 方圆也叫苦连天，“我问了，还没有回复。” 其实从今晚开始，他的心里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老觉得脑袋突突的，好像有什么非常不幸的事件要发生，于是他甚至还去问了闻鹤。 结果闻鹤也没回。 这一个两个的，这么日理万机！ 正当方圆打算拨给小门卫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动，柏生穿着西装推开门，正好和这一坨正挤在方圆旁边准备听外放的人深情对视。 众人：“…………” 柏生：“…………” 平时日天日地的小水獭在门口谨慎地探了探脑袋，竟然一时半会没敢直接踏进来，回头确定了一下屋子，声音还带着点迟疑，“你们……干什么呢？” 众人：“。” 完蛋。 这可能就是鲁迅曾说的，你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吧。 …… 三十分钟后。 时间太晚了，朋友们送完礼物就打道回府，柏生被挤着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脸颊肉又悄悄鼓起来了。 但这次不是生闷气的鼓，这次是偷偷开心的鼓。 庭院正中挂着一条刘谨友情赞助的横幅，《祝柏生二十三岁生日快乐》，配色和标语都非常俗，后头的玩偶塔是闻母含辛茹苦搬来的，柏冉剪了好多纸花，四处都是花花绿绿的，什么颜色都有。 因为每个人都想来插一把手，所以最后出来的效果就非常灾难，看起来活像个缝合过的米奇妙妙屋。 也难怪柏生刚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他现在身旁堆满了礼物，柏生随手拆了个，发现大家的气质真是非常泾渭分明，比如这个豪华山泉水版加湿器，就肯定是孔游送的，“……” 大家等了这么久，都没有责怪他，还是很开心地祝他生日快乐。 柏生的耳根忍不住红了。 亏他之前还网抑云那么久…… 他发现自己以小水獭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已经将近凌晨，柏生把父母先赶回了楼上休息，免得第二天精神不好，于是现在只剩下方圆、管家，和他。 柏生盯着桌上自己只吃了两口的草莓蛋糕，一时之间被黑卤蛋那居高临下的强悍气魄压得抬不起头！ 果然，说来就来，方圆一清嗓子，就开始问：“你干啥去了？” 柏生：“我去宴会了。” 方圆咄咄逼人：“你不是说你不去吗？” 柏生对答如流：“我一个人在家无聊。” “给你发消息，”方圆更进一步，“怎么不回？” 柏生：“没看见。” 方圆：“真没看见假没看见？” “真没看见——”柏生忍不住抬眼瞪他，把自己心头那点莫名其妙的心虚压下去，“你查户口呀？” 方圆狐疑地盯着他，不放过他神情中一点蛛丝马迹。 直觉告诉方圆，面前这只獭，有事情瞒着他。 还是天大的事情！ 方圆见柏生软硬不吃，狡猾の卤蛋开始一转攻势，“你怎么不吃蛋糕？” 柏生果然神情一动，“在那边吃饱了，吃不下。” 方圆：“一个人吃那么多啊？” 柏生不假思索，“也不是一个人……啊。” 露馅了。 “好哇！！”方圆瞬间往上蹿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青筋就要破体而出，一晚上萦绕在脑后的不祥预感在此刻就快要成真，他好害怕，“你到底是和哪个野男人——不，你先别说，你别说！让我来猜。” 柏生：“。” 方圆：“不会是……名字首字母是W开头的那个吧。” 柏生：“。” 方圆：“不会是……名字里有动物那个吧。” 柏生：“。” 方圆：“不会是……” “是闻鹤吧。”管家在一旁瘫着脸道：“小少爷。” 柏生还没说话，方圆先开始惨叫了：“不——不要——我现在不想听这个！！” 柏生：“…………” 见柏生沉默不语，即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顽强的英雄母亲仍在奋力挣扎，“你说是闻鹤，你有甚么证据？你休要胡说八道，在这胡乱辱了我儿的清白！” “看，”管家直接无情打破他的幻想，“新的袖扣。” 比起上次硬按在运动服上的骚操作，这次闻鹤显然会了许多，月光色泽的袖扣在柏生西装的袖口下闪着光泽，耀目无比。 这屋还有谁会戴袖扣啊？ 方圆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管家又给了他当头一棒，“还只是单边的。” 左手的在，右手的不在，某大鹅那小心思都快溢出来了，甚至再想想，说不定都已经拉上手手了，方圆一想到这里，五脏六腑就宛若火烧，他发出一声惨烈的悲鸣：“西内啊啊啊啊！！” 西内本人站在一边：“…………” 作咩啦。 但方圆一向是具有足够职业素养的王牌经纪人，他在悲伤之余，还不忘连忙询问：“你们没被人拍到吧？” 柏生迟疑：“应该没有。” 宴会里是肯定没有媒体的。 但会场外面就不一定了。 什么应该，方圆听完死了：“你，我，你，他……” 他又奄奄一息地瘫到管家的胸膛上，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暴毙身亡，但更让他目眦欲裂的是，柏生竟然还完全不顾他的死活，撅着屁股开开心心地把胸口那朵不知道哪来的丑玫瑰给插进角落的花瓶里。 ……假花要什么水啊！！！而且这假花还那么丑！！哪来的丑东西！！！不，算了这个其实他也不想知道…… 管家很稳定地搀扶着他颤抖的身体，道：“节哀。” “孩子的生日，母亲的受难日，”方圆哀哀戚戚道：“我终于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柏生：“？” 管家：“？” 一旁想喝水的柏母站在扶梯上偷听了半天，竟不知是下来还是不下来，最后和方圆的视线对上，默默迟疑道：“那、那我走？” 方圆：“…………” 经纪人这份工作好是好，就是有点费寿命。 - 另一边的闻家。 闻父在客厅里独自喝茶喝到了将近一点多，终于听到外头风风火火的响动，妻子终于到家，他不着痕迹地放下茶杯，装作自己是一副不小心看电视看到这么晚的模样，“回来了？” 闻母也真就没察觉到，皱着眉道：“这么晚了还喝茶？” 闻萧在一旁忍不住吐槽：“妈，你没发现茶杯是爸的半永久道具吗……黏手上了一样，你别管他了。” “？”闻父真不知道这玩意儿从哪冒出来的：“你这么晚不睡干嘛？” 刚刚不是还不在的吗？ “大哥也没睡啊！”闻萧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对待，“他待书房待这么久了，妈你快去看看。” 闻萧多半是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心思的。 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他大哥在恋综中倾心的对象究竟是哪位女嘉宾——总之不是刘韬就行，但这不妨碍他看闻鹤和自己一样为情所困，心情相当愉快。 闻母还能不知道他，瞪了他一眼，蹬蹬上楼敲了敲书房的门。 里头传来闻鹤冷淡的声音，“进来。” 闻母在进门之前，想过很多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比如大儿子有可能黯然神伤，有可能心情低落，甚至有可能暗自垂泪，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一进门，她就差点被闻鹤桌上那座黄金水獭闪瞎眼睛：“？？？” “这，”闻母咽了咽口水，缓缓走近，“这是什么啊。” 黄金水獭足有半米那么高，用防尘罩细心罩着，浑身散发着逼人的珠光宝气，但这个材质实在和水獭憨态可掬的模样不太匹配，导致看起来会让人无端联想到三个字—— 丑东西。 或者再加上三个字—— 很贵的丑东西。 闻鹤坐着，不仅心情不是很低落，看上去甚至算得上不错，他道：“礼物。” 他知道柏家的人打算给柏生过生日，原本想的是第二天再送，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也不好只送那朵薅下来的假花，于是他又送了柏生半边袖扣。 上次的半边还静静躺在书桌上，泛着微光。 闻母：“……” “妈，”闻鹤的心情应该是相当不错，他甚至会主动问了，“你觉得怎么样？” 闻母：“我觉得谢谢。” 闻鹤：“？” 但闻鹤没有计较，闻鹤只是平铺直叙道：“我刚才见到柏生了。” 这下轮到闻母“？”了，“难道刚才是你——” 闻鹤淡定点头：“嗯。” 闻母一下不淡定了：“快点把刚才发生的事说说！！” 闻鹤顿了顿，开始复述：“柏生在宴会，说忘记带花了，我送花给他，他收下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吃生日蛋糕，最后他让我快点回家。” 明明惊心动魄的事情，在他口中瞬间就变得烂作者的大纲一般索然无味，闻母噎了噎，精准捕捉到了关键词：“你送花给他了？他还说什么了？？” 送花，这还得了？这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求婚了？ “嗯。”闻鹤道：“他问我，知道不知道他会把花送给别人。” 闻母瞬间萎靡：“……这样吗，哈哈也行……那后面呢？你们一起吃蛋糕了？” 一起吃蛋糕！面对面坐着！这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你一口我一口甜甜蜜蜜约会了？ “嗯。”闻鹤道：“他从露台伸手，把盘子递给我，我说我不饿，他说你事别那么多。” 这是在喂鹅吗！怎么跟撒饲料一样，闻母有点绷不住了：“…………哈哈也行，那之后他是不是让你快点回家？因为担心你外面太冷了对不对？” “嗯。”闻鹤继续道：“他让我快点坐上车回去，我说我不冷，他说你回头看看白手套都冻成什么狗样了，做人不要太资本家。” 闻母：“……” 这都什么啊！！！ 她真的痛心疾首：“儿，你是被讨厌了吧。” 闻鹤瘫着脸道：“我没有被讨厌。” 听到这话，闻母眼泪差点喷射出来。 她以为……她以为这是大好的机会，以为这两人的关系能更进一步，结果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难道闻鹤真的要孤独一生，难道小柏和他们家就这样有缘无分？她甚至不敢再深想，她没办法接受这一切…… 闻鹤看着亲妈突然游魂似的飘下去了，颇有些状况外地眨了眨眼。 怎么了吗。 已至凌晨，窗外鹅毛大雪纷飞，闻鹤起身将窗微微打开，冰冷空气抚上他冷峻的轮廓。 他打开手机。 2022年，1月1日。 新的一年，他喜欢的人的生日。 往年的元旦对他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现在一切似乎都改变了。 微博弹窗跳了出来，是娱乐版的新闻： 【《痴心暗刻》男主角演员已确定！新人Denise硬照流出……】 闻鹤还没来得及注意，弹窗就被微信消息挤下去了。 【柏生】：上一次你送我的袖扣，还有另一边我怎么也找不到。 【柏生】：好像掉了。 闻鹤反射性拿起手机要回，但他看向自己桌上的袖扣：“…………” 柏生好像误会了什么的样子…… 最终他还是选择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 【闻】：没关系，掉了就掉了。……已经很晚，你明天还要工作，该睡觉了。 【闻】：今天很冷，暖气开时要记得涂唇膏，你的嘴唇好像有一点干，要是裂了会疼。电热毯不要整夜开，暖一下被窝就够了，实在冷就穿着袜子睡，这样会好一些。 【闻】：[大白鹅拉被子.gif] 一般来说，以前二人的聊天记录基本上就会止步于此，甚至连互道晚安都省去，第二天再以闻鹤的消息开头，但这一次，过了几分钟，柏生磨磨蹭蹭的突然发过来了一张表情包： 【柏生】：[大白鹅献花花.gif] 【柏生】：好像你哦！ 屏幕里戴着黑色领结的大白鹅正握着花花笨拙转圈，闻鹤还没来得及回，对方又迅速找补了一句： 【柏生】：但是你没它可爱。 闻鹤看着他的消息，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闻】：[小水獭捧饭团.gif] 【柏生】：你不会要说这个像我吧？？ 【闻】：不会。 【闻】：因为你比它可爱。＞ ＜ 直到万籁俱寂，闻鹤都以为对方睡着时，对面才惜字如金地发了个图片过来： 【柏生】：[小水獭气鼓鼓.gif] 【柏生】：不要乱说话！ 闻鹤掩着唇角，用气声嗤嗤笑了出来。 虽然他的情商还不足以让他看出什么端倪，但闻鹤只单纯觉得，好开心啊。 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呢？ 他也不明白。但，他只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不分春夏早晚。 “……” 闻母魂不守舍下来的时候，闻萧和闻父竟然还没睡。 闻萧一见她这样，就忍不住嘚瑟起来了，“我哥怎么样？” “……”这小狗崽子，闻父真是见不得他老戳自己老婆伤心事：“你先管好你自己。” “我？”闻萧十分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真是万分的神采飞扬，“我已经早就做好了计划，胜券在握了好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爸妈，你们只要相信我，不需要两个月，春节我就能把儿媳妇带回家。” 听到这句话，闻母死寂的眼中多了一丝神采，她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你说真的？” 她已经不奢求什么了，两个儿子，至少有一个儿子是顺利的，那也够了！ “嗯。”闻萧邪魅一笑，胸有成竹，“就是有件事情需要先经过你们同意。” “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闻母在大儿子那连番遭受打击，现在都差点热泪盈眶了，“真见外了，妈还有什么不能帮你……” “其实，也没什么啦。”闻萧有点羞涩地挠了挠脑壳，状似不经意道：“就是，爸妈，或许你们觉得，刘萧这个名字好听吗？” 闻母：“……………………” 闻父：“……………………” 空气在这一瞬间冻结了。 “逆子。”长久的寂静中，是闻父的茶杯打破了沉默，他冷静道：“吔屎啦你！” 第84章 不明显啊 Chapter.84 对于平时睡眠极度充足的人来说, 熬夜的恶果会在第二天就立马表现出来。 元旦，新年的第一天清晨，正是朝气蓬勃的好时候, 柏生却兀自在保姆车里睡成一头小猪：“呼呼呼……” 晨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脸上，他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方圆伸手帮他挡了挡, 很没好气：“就知道睡！” 别人都朝气蓬勃, 看柏生这样子, 沼气蓬勃都说轻了。 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偶尔熬个夜，至于这么元气大伤的样子？ 前面的小门卫就听着方圆碎碎念在那吐槽, 一边听他的话在道路上绕第五圈。 也不知道第六圈的时候小少爷能睡够没有。 柏生很难得的做梦了。 他一般是不做梦的，要做梦都是做噩梦，但今天这次有点特殊——他梦到自己路过一个黑乎乎的小村庄，然后在一个拐角突然遇上了一只带着领结的大鹅，一人一鹅对视了三秒后，那只飞天大鹅骤然掀起翅膀向他扑过来，和他进行了激烈的格斗！ 这个梦也太莫名其妙了，以至于柏生醒来的时候满肚子火。 做梦很影响睡眠质量！ 都怪闻鹤！ 他气冲冲地拿起手机就打算输出, 结果前头坐副驾驶的方圆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阴阳怪气道：“唷, 一醒就拿手机啊，跟谁聊天呢？” 柏生：“……” 最近这个卤蛋老这样, 动不动就冒酸气, 像个毛蛋。 他把屏幕熄了, 还是困的四肢发软：“今天有很多工作吗？” “说多也不多, 说不多也多。”方圆说了句很有道理的废话, 然后道：“做好加班的准备吧。” 元旦假期正是各种商业活动的高发期，柏生今天要拍两张临时海报，接受一个采访，另外，还要顺便去见一下《痴心暗刻》的男主角演员。 对，霍璟昨天发消息来说是定下了，一个叫做Denise的新人演员。 柏生还有点迷糊，“是外国人吗？” “不，”方圆也有点纳闷，“看这样子，大概是艺名吧……霍璟再怎么样也不会选一个外国人当刑警角色啊，这是肯定的。” 没搞懂，到时候再看，现在小门卫正在载着他去公司，柏生在后座上翻了个身，准备在打个盹之前看看粉丝们都在干什么。 虽然他百度百科上的生日还没到，但正值新年，除了线下活动之外，大家应该也正在欢欢喜喜地庆祝跨年吧： 「@柏生，来点自拍，九宫格起步上不封底，快发呜呜呜，大伯最近看太多分析贴有点肾虚，急需补充维獭命了」 「维獭命我笑到想死……」 「所以到底是谁啊？我看谁都说的有道理，是不是笨比不配上网了QAQ」 「我觉得闻鹤那个分析贴虽然牵强，但还是多少有点可信度在的，就是说一些美人攻……」 「……还有人说是孔游呢，闪现过来的，也头头是道，咱们还是不传谣不造谣吧，毕竟人家不算圈内人，这样带名字不太好」 柏生：“？” 你们，大过年的就在讨论这种东西、吗？？ 他点进那个分析贴，发现还真是老熟人—— 话题主持人就是那个给他发教资资料的妹子，之前还只有23粉，其中20个全是大眼塞的僵尸号，几天不见都已经上四位数了，柏生点进去一看，真的被她们的福尔摩斯程度震惊掉下巴：“……” 她们不仅把闻鹤远景里的手和镜头里的进行多次比对，还顺手画了一下恋综CP关系图，错综复杂的图中，柏生活像个戏台上浑身插满了箭头的老将军，年仅二十三岁的他似乎承受了太多…… 但毕竟这一切都是猜测，她们也不敢真的发散，只是偷偷在这边扒马甲。 活像一群吱哇乱叫的小仓鼠。 柏生抿着唇，神色有点微妙地点进那个被誉为「极柏圣经」的一分多钟视频，拉了拉进度条。 之前完全没注意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这个视频，摇晃的暖黄光线中，他看见自己的脑袋正一点一点的往下掉，在下巴即将磕到坚硬木桌时，框外反应迅速地伸来了一只手，轻轻垫住了他的下颚。 柏生一眼就看得出，那的确是闻鹤的手——这其实很好认，闻鹤好像有某种强迫症，指甲总是修剪的相当平整，是圆润的弧形，骨节较为纤长，食指的指腹处有一颗颜色浅淡的小痣。 其实那颗痣柏生从来没有发现过，是昨天闻鹤拉着他给他扣上袖扣时，他注意到的。 距离要比较近才能看得清。 柏生还注意到，闻鹤支撑着他的无名指和中指微微使着力，真正挨着他脸颊和嘴唇的大拇指和食指却僵得动都不敢动一下——他迷糊半醒着转头时，唇肉轻轻在闻鹤的大拇指上擦过，那人的指节有些反射性地弹动了一下，最后还是默默再移开了些。 想捏，但是没捏→整个视频大概就是生动形象地诠释了这六个字。 柏生看着弹幕里吱哇乱叫着“谁嗑死了我嗑死了”“常看常新”“好可爱好可爱”“极柏、啊啊啊极柏站起来了”的弹幕，心情相当复杂地关掉了视频。 不是他想多了吧？ 原来那个时候就…… 算了，柏生不想那么多了，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想七想八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于是每次都生拉硬拽地强行转移注意力——比如现在，他正在尝试自拍。 方圆余光看见他在后头硬邦邦摆半天剪刀手，终于忍不住笑了：“在干嘛？” 柏生理直气壮：“粉丝想看照片。” “哦？没想到啊？”方圆看着他忘记收的剪刀手，有点不可思议：“你还知道给粉丝发福利？” 上次那獭音灌耳粉丝们还没忘呢，现在微博粉丝数再高他们都不敢催了，生怕下次福利视频等来一个死亡搁浅。 “这怎么能算发福利呢？”柏生出乎意料的反应奇怪，他正经着脸，严肃道：“我又没有脱衣服。” 方圆：“………………” 獭宝。 有没有人说过你，明明是个小基佬，一些时候的思维方式却真的相当直男啊。 方圆最后决定代劳，“手机给我，我帮你。” 柏生毫无戒心地就把手机交过去了，正打算比V时，就瞧见方圆伸出手，在他脸前晃了晃，“来。” 柏生：“？” 方圆又晃了晃，“下巴放到手上来。” 柏生：“？？？” 小水獭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点不对，他露出了警惕的眼神，嘟囔道：“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方圆循循善诱，“粉丝们就喜欢看这种。” 柏生狐疑：“真的？” 方圆大忽悠：“真的真的。” 柏生虽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样子，但是听到方圆说“粉丝就喜欢这种”，最终还是有点不太情愿地把下巴搁了上去，“那，快点拍吧。” 方圆手心里一软，对上他带着些微恼的眼睛，差点被萌的心肝颤：“…………” 其实，这样看来。 好像小水獭还蛮好骗的。 他可没有闻鹤那么怜香惜玉，顿时毫不客气地把柏生差点掐成个小鸡嘴，柏生很是生气，但毕竟是自己答应拍照的，于是也不好发脾气，只能拍完之后带着红脸蛋闷闷不乐地坐在后座，不想理方圆了。 …… 霍璟见到的，就是生闷气状态下的柏生。 他有些心惊胆战：“怎么了这是？” 方圆觉得这人的态度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有点不适应：“没什么，你别管他。” 霍璟又看了柏生好几眼，心想，这要他管他也不敢管啊。 了解演员是一个导演的必备功课，于是他这几天假期回去好好地把柏生的作品看了一遍——前几年的看的他差点出十个痛苦面具，但近期的《江山困》的演技又相当出彩。 抱着这种疑惑的心情，霍璟点开了《一起约会吧2》，然后他深深沉默了。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里面那位嘉宾，应该是闻鹤吧。 是闻鹤吧，那个闻鹤。 闻家的大儿子，那个工作狂人，从小到大“别人家的孩子”，以前和闻萧玩的时候，小孩子们就经常拿闻鹤吓唬人，“你再这样我叫闻鹤来把你抓走！”，差不多就是这种恐怖分子般的定位。 但是只看综艺里仅存的部分，霍璟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用了很长时间消化并接受了这一事实，那就是，“驾鹤西去”这个成语，用在别人身上可能是个形容词，但是用在柏生身上—— 这可能是个动词。 太恐怖了。霍璟想为自己之前的莽撞自罚三杯。 不过比起现在仍让卧病在床十年听不得水獭叫的胡陶而言，他还算是幸运了。 出乎意料的，《痴心暗刻》的女主角应该还算是个熟人，恋综里那位石向真，和刘韬关系不太好的那位女嘉宾，柏生既然认识，也没什么再介绍的必要了，两人碰面，先一触而分地握了握手。 石向真大概三十上下，脸上没什么岁月的痕迹，是毫无攻击性的温和长相，但私下里和刘韬扯头花的时候阴阳怪气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凶猛的，她微笑道：“合作愉快。” 石向真对柏生有着一种和他人截然不同的看法。 她自然是知道柏生不好惹的，她也没打算和柏生发展出超出同事的关系，不仅是死对头刘韬在他身上栽过跟头，就连梁俊逸也—— 近期的梁俊逸踩过了缝纫机后，现在可谓是相当乖巧，再看不出之前合作时把自己坑了个惨的祸害样，柏生，可真真是恐怖如斯。 但石向真能在娱乐圈红这么久，肯定人也是相当清醒的，她运用自己与人相处的智慧，成功做出了正确的决定……那就是一定要和柏生保持距离。 不主动亲近，最好作壁上观，这就是她的生存之道。 柏生和她握手时，也清晰感受到了这位女士身上传来明显的疏离，他的手一触而分，对石向真点了点头，“合作愉快。” 和女主演见过，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那个Denise呢？” “哦，他啊。”霍璟低头看了眼手机，有点困惑，“不是说早就来了吗……？” 说到就到，推门之声骤然响起，三人转头，眼前一片开阔，从那头，走来了一个年轻男子。 大冬天的，他理了个清清爽爽的寸头，工装冲锋衣，连个帽子都不戴，肤色微黑，眉尾有一道浅淡的疤，鼻梁高挺，轮廓锋利，并没有很异域，是很硬朗又不失桀骜的野性长相。 越走越近，方圆才发现这人骨架还很大，整个人看上去比柏生要大一整圈，就这么极富攻击性的走近，站定—— 一般陌生人的社交距离是半米左右，但他没有，钢板军靴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笃声，他站定，垂眼，下颚几乎快贴上柏生的眼前，有些轻佻地侧脸笑了笑，“小……柏生？” 锋利的虎牙在柏生眼前一闪而过。 就算同是虎牙，长在不同的人身上，看起来还是很不一样，柏生的小虎牙还是偏向圆润的，偶尔比较凶凶，这人的虎牙看上去倒真能一口把人叨出血来。 柏生：“…………” 又来了是吧。 方圆蹙着眉，像只护崽的母鸡：“麻烦不要离这么近可以吗？” “Sorry。”Dennis往后微微撤了一步，举起手来，游刃有余地微笑，看上去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一个二十几岁的人了，有什么奇怪之处，能让你们一个个眼珠子一样爱护着——又不是小Baby，不是吗？” 方圆不懂：“你怎么说话的？” 这里是中国！再说英语试试看！ “……”霍璟深恨自己为什么要被迫承担起拉架的义务，“国际友人，国际友人，不太会说话，体谅一下。” 这人退了一步倒也没退的很远，还是饶有兴趣地低下头去观察柏生的神色，好像把他当成了什么值得欣赏的小玩偶一般。 柏生看着他，准确地捕捉到了他黑深眼里闪过的那一抹幽紫。 Denise见柏生一点反应都没有，有些无趣地吹了声口哨，准备转身离开，就在此时，柏生在他后头幽幽道：“是你吧？” Denise：“？” 柏生：“西八。” Denise：“…………” “竹西八先生，”眼看着这人的表情逐渐从僵硬变得惊恐，柏生仍没有放过他，还在后头幽幽道：“你的哥哥最近很担心你，快点回家吧，哥哥绝对会赏你最爱吃的大嘴巴子，老管家看到都感动哭了。” Denise：“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叫我Denise……” 柏生：“西八，你在说什么啊西八。实在不行我叫你老八吧？你爱吃汉堡吗？” Denise：“我不……” 柏生亮出虎牙：“啊西八咕咕shake it。” “……”终于，这人吞咽一声，垂下了高傲的头颅，嘴唇瓮动，极致卑微：“……求你，别再说了！！” 方圆：“…………” 霍璟：“…………” 两人在旁边沉默地看了半天，脑海中只有一句话闪过。 你这，又是何苦呢。 - 这边。 柏生发完自拍就沉浸入工作中，浑然不知自己的一张自拍照在互联网上搅起了怎样的风云变幻。 大伯们原本好好的，在热火朝天地扯头花，结果退出来一看，这前不沾后不着的节点，柏生就发了张照片，甚至连文案都懒得想： 【柏生】：分享图片 她们一点开图，瞬间就被暴击：“……嘎啊！！” 底下的评论区以风卷残云的速度瞬间到了上万： 「呜呜我的小水獭……是我的小水獭……是我的我的……你们不许看……你们都不许看……呜啊啊啊啊[黄豆哭泣][拳头][拳头]」 「哈哈！这有什么！今晚马上通过网线魂穿黑卤蛋咯！happy！」 「再来点，再来点再来点，摩多摩多摩多！！我承认我被媚到了（闭眼）（安详）（流泪）（驾鹤西去）」 「不懂就问，图中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水獭吗？妈妈找了你好久啊，柏酱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传播的范围实在太广，就连闻氏集团的各位职工们都不约而同地在各种地方看到了这张照片，大家的手不由自主一颤：“……” 最近网上关于极柏那位快手极速版的流言，她们其实在员工小群里都不知道传了多少遍了，应该没人没看过吧。 不怪别人，实在是那个分析贴写的太……太让人信服了啊，摆证据，讲道理，真实到令人发指，虽然她们平时能直接接触到顶头BOSS的机会也非常少，但那只手……真的好像闻总的啊！！ 况且最让人信服的，甚至都不是那个帖子了。 而是那个分析贴以超高的热度苟了这么这么久，竟然还没有被直接删除…… 要知道以往那些比这个隐晦多了的绯闻，不管是不是捕风捉影，基本上不到24小时都会瞬间消失，他们公司的公关部不是盖的，老板也相当守男德的样子，所以知道了之后，基本就不会再有胆大包天的明星来买什么通稿了。 而这个帖子，这么久了，竟然还在蓬勃发展…… 她们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的高层会议，那个只在传说中流传的小道消息，就是那位的备注。 但是由于实在是太荒诞了，所以大家基本就把它当做个乐子来看。 毕竟闻总那么高冷，那么冷酷，那么高岭之花，那么不可接近，怎么、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小学鸡的事情啊。 肯定编的吧。 “……” 与此同时，闻氏集团27层，又一次例行内部高层会议。 众高层端坐在位置上，如坐针毡，仿佛吃了老八秘制小汉堡一样集体沉默了：“。” 闻鹤坐在主位上，神情淡然：“还有什么要汇报的。” 众人仍是死寂：“。” 这是怎么了，闻鹤微微挑眉：“没有？” 一旁的白手套终于看不下去了，在众人求助般的眼神中上前一步，冒死小声谏言道：“老板，你这个手机壁纸是不是有点……有点夸张了，这样会让人误会的，不然还是换了吧。” 闻鹤还挺疑惑：“壁纸？” 白手套：“……是、是啊。您看，现在这样……还是有点不太好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有些无语凝噎的视线越过闻鹤的头顶，大屏幕上，柏生那张新发的被捧着脸脸的照片以被修复过的4K清晰度展现在上，手机的主人甚至还怕遮住他的脸似的，把上头的那些应用程序小心翼翼地全都往下拖，生生留出了一片空白的区域，以求完整地露出柏生薄怒的整张脸。 ……这特么也就算了，他竟然还欲盖弥彰地把方圆的黑手给截掉。 闻鹤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神色自然：“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没什么问题吗！！”白手套都差点哀嚎出声了，“老板，您这、您这不是……说好了不要太明显的吗！！” 没看底下那位年纪已将近不惑的高管脸都绿了吗！！求您！！算他求您了！！您尊老爱幼一下行不行！！ “不明显啊。”闻鹤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淡然道：“现在拿明星做壁纸的人，很多吧。” 白手套：“………………” 你再说一遍。 真的，别逼我扇你啊，老板。 第85章 30000营养液加更 Chapter.85 在《痴心暗刻》正式开机之前, 陈副导演强烈要求先让演员们互相交流交流感情。 显然，他不知道男主角和男二号之间有这么一层弯弯绕绕的关系，他甚至还抱着希冀，怀着天真的幻想, “只要事先磨合过, 之后开机了也会更加顺利的。” 霍璟在一旁不敢吱声：“…………” 什么磨合。 磨棱角的那种磨吗？ 当初招人的时候, 他一眼就看中了Denise。 毕竟是要上大屏幕的, 电影拍摄对演员的面部条件比较高, 这位刚从国外留学归来的年轻小伙子简直就是“浓眉大眼”这四个字的真实写照，也是肉眼可见的纯天然, 有哪个导演会不希望自己的演员赏心悦目呢？ 本来霍璟还担心他气质看上去有点叛逆, 但试镜时，Denise一收敛起浑身的不驯，就显得正气十足, 非常符合角色人设。 当即，霍璟拍板就定了他。 唯一的阻碍，就是这个有些格格不入的艺名——霍璟也试图问过, 为什么要起英文名，本名又是什么, 但Denise向来闭口不谈，看上去对这个话题相当敏感。 一开始，霍璟还在想, 是不是本名对他来说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比如承载着伤痛的回忆，什么独在异乡为异客, 什么爱恨交织恨海情天…… 结果现在发现, 只是因为他的本名太难听了。 西八。 怎么会有人会叫西八, 怎么会有人！ 霍璟原本好端端看着剧本，一想到这两个字又绷不住了：“噗噗噗……” 而早就注册好的官博，也在今天顺利进行了官宣，三个主演的定妆照和海报挂了上去，霍璟一开始还很担忧以柏生那群粉丝们的臊皮样儿，会不会在评论区破坏气氛，但出乎意料的，底下全都是认认真真的评价： 「海报的质感看上去很好！有观摩过霍导演上一部文艺片《海岛》，这位导演塑造氛围感一级棒，狠狠期待了！」 「啊，柏生身上穿的是高中制服吗？刘海好长，遮住眼睛了快，按照这个站位，感觉是个保护者（骑士）的角色……」 「新人也穿的是警服啊。看样子是刑警，石姐是老师吧？三个主演都穿着职业套装，感觉暗示了什么呢[摸下巴]」 「海报的信息量其实很多。鄙人不才，浅浅分析了一下，首先，按照周围环境元素来看，①……②……③……」 霍璟真的太感动了。 天下苦流量粉丝控评久矣！！ 有时候真不知道一些粉丝是怎么想的。你要是说，是被买了黑通告，怕被造谣所以控评“不要关注私生活关注作品”来抢占评论区，OK可以理解——但那些好好的作品博 谁想看到正儿八经的官博然后一溜下去全是高P精修美图啊！！私生活不让关注，作品又没作品全是美照刷屏，结果最后提到XXX大名路人们第一反应还是“你寄吧谁啊”，这种无效控评不知为什么现在还被狂热使用。 霍璟看着评论区里的粉丝高质量评论，不由心底产生了一丝愧疚。 就当他误以为自己好像真的错怪了柏生的粉丝时，他顺手点进了柏生转发的单独评论区： 「赫赫，制服诱惑是吧？别装了，你的小花招我已经全部看穿了，大伯也不是不能抽出两个小时来看看你们小孩喜欢的电影」 「柏酱……柏酱……我可爱的制服柏酱[口水黄豆][口水黄豆]」 「大家来投票啊，这只看上去有些桀骜不驯的新狗勾要多久可以拿下【。」 「搞什么！！我铁血极柏是哪里亏待你们了！！！最近可是有抠糖分析贴！！你们不要再给小水獭乱拉CP了好不好！！跪了！！」 霍璟：“………………” 捏妈。 小姑娘们个个人模人样的，怎么换了个地方就有两幅面孔了？ 而此时的柏生，终于知道前几天管家那么面露难色到底是因为谁了。 因为Denise真的，太，吵，了。 自己原本好好地坐在沙发上看剧本，这人明明有正经路不走，非得从后头撑着沙发椅背直接翻跃过来，就差在室内玩跑酷了：“嘿，小少爷。” 柏生被他烦了好几天，现在不想理人：“干嘛。” “怎么不太高兴？”Denise那双幽黑的眼凑过来，泛着黯光，像只狼，“还是你更喜欢小甜心这个称呼，Sweetie？” 柏生翻了页剧本：“注意言辞。” 也不知道老管家怎么养的，Denise和他的哥哥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管家稳重优雅，这人反倒轻佻地没边了，一点边界感也没有。 好像来试镜也只是为了好玩，本身学历挺高的，不愁找工作。 Denise其实来这儿不只是好玩，他也挺好奇的。 柏生，说起来也奇怪，看上去除了长得好看点其实相当普通啊。到底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让一大群人对他这么唯命是从…… 柏生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苍蝇绕着，“西八，走开。” 管家兄弟俩的大名都有一种神奇的效果，那就是不管说什么都像在骂人，比如现在，他说这话就相当气势磅礴。 “。”Denise的神色凝了一下，但显然他现在已经将这个软肋收好，“哼，你这招能用多久？” 柏生没理会他，只拉长声音：“管家——” Denise觉得他很好笑：“你以为你在叫召唤兽吗？现在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自己的后衣领被缓缓拎了起来：“？” “西八。”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后面，瘫着脸道：“你真让我头疼。” Denise瞬间怂了：“………………” “哥，”他不情不愿地嘟囔道：“你还真说来就来啊？” 管家手没动，就这么拎大狗后脖子似的把人拎起来走了，轻松地活像拎一个热水壶。 “小少爷。”临走之前，他还道：“昨晚睡得香吗？” 柏生点点头：“嗯。” 管家也对他点点头，在Denise闹腾的“我跟他说话你管什么管！”中把人无情拎走，“记得吃饱饱。” 柏生：“……” 管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最近越来越爹味了，虽然这不是带有贬义的爹味，但…… 算了。 霍璟就眼睁睁看着男主角被男二号的助理拎走，他有点窒息。 但他看了眼旁边的陈副导演，觉得当务之急是先给陈副导演做人工呼吸，“副导！你别，你先别厥……” 痛彻心扉中，霍璟悟了，彻底大彻大悟了。 想要一个剧组保持平衡稳定，一个通用的方法是大家亲亲热热和和美美宛如一家，但另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创建一个食物链。 目前看来，柏生大概就是所谓站在食物链顶端の男人吧。 - 见缝插针，在正式进组之前，柏生要去录制《一起约会吧2》的倒数第四期素材了。 说来也怪，方圆把人载过去的时候，敏感的英雄母亲发现了柏生的不对劲，“你紧张什么？” 平常不都把拍恋综当放大假么？ “啊？”柏生在后座有点莫名地微张嘴，“我没紧张啊。” 方圆犀利指出：“你甚至都不肯睡觉了。” 柏生：“……我就不能不困吗！” 说的什么话！ 柏生气呼呼地在后座躺平，结果睁着眼睛半晌，还是没睡着。 方圆果真了解他，他确实有些紧张。 但是柏生拒绝去深想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他翻来翻去，又一次不经意地点进了闻鹤的对话框，上一条信息还是闻鹤早上发来的： 【闻】：我已经到录制现场了。 【闻】：等你。 【闻】：[大白鹅撒花花.gif] 发送时间是上午十二点，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柏生还没有回复。 其实不是没看到，刚发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柏生本来想马上回复的，但是转念一想——要是每次闻鹤一发消息给自己，自己就秒回的话，岂不是显得好像自己每天守着手机就等他短信一样？ 这绝对不行。 话是这么说，柏生虽然忍住了没回，消息未读的红点点也早就消失了，但那个对话框他两个小时点了至少三十次。 反正，都快到片场了，那应该也没有回的必要了吧。 这当柏生在后头天人交战时，前头方圆的声音又幽幽传过来了，“宝，想好约会对象选谁了吗？” 上一期的心动短信，柏生依旧稳坐第一，节目组按照规则，给了他一个主动邀请的机会。 见柏生没第一时间回答，方圆的鼻音加重了一些：“嗯~？” 柏生：“……” 急什么急！ “反正，”柏生想起因为自己生日忘了叫她而发了好大一通火的周忆宁小柴犬，眉角忍不住柔和了些，“带忆宁去玩吧。” 他还记得前几天周忆宁说长这么大天天工作都没去过迪士尼来着。 方圆说：“你最好是。” “？”柏生一个獭打滚坐起了身，他开始出警了，直接一个反客为主：“你最近说话很怪。” 方圆：“没有啊，我没有很怪啊。” 柏生指出：“你在阴阳怪气。” 方圆：“呵呵，是因为谁！” 柏生：“……” 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最后只能缓缓躺下，拉起了自己的小被子。 眠也。 半小时后，二人顶着风雪走进了小屋里。 天气越来越严寒，节目组正好做了决定，这期拍摄完素材之后，剩下的约会以及最后的结尾都挪到另一个场所去拍。今天要拍的内容不多，大概就是滑雪，以及决定一下约会人选。 顺带一提，收到短信数量第二的是刘韬。 一条肯定是封安国发的，另一条节目组猜的抓心挠肺，最后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发现发送的人竟然是石向真。 这俩明里暗里撕了这么多年，石向真肯定不是为了她好，这一条发出去，刘韬就必须要主动邀请一个约会对象了，虽然节目组不明白石向真的目的具体是为什么，但还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暗潮汹涌。 这是嘉宾们之间无声的战争！ …… 这边，柏生感觉自己别扭极了。 这还是生日之后他第一次见闻鹤，嘉宾们正在穿戴滑雪装备，闻鹤利落地穿戴完毕，就非常自然地凑过来帮柏生系护膝。 柏生坐在长椅上，闻鹤半跪在地上，专心帮他系带子，柏生只能看见眼前人乌黑的发旋，和抬脸时呼出的白汽。 平时明明都觉得没什么的，但柏生这次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把自己的腿往回撤了撤，“我自己来就行……” 闻鹤轻轻把他的小腿压着，利落地扣上了最后一个结，面无表情道：“好了。” 柏生和他抬起的眼对上，两人缓缓对视。 柏生：＞。＜ 闻鹤：= - = 然后柏生就看着闻鹤略带疑惑地对他偏了偏头，眼神还是一贯的无波无澜：“怎么了？” 柏生：“…………” 人家都不觉得有什么所谓，自己在这里不自在个什么劲。 他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扶好头盔，“冲！！” 其实柏生对滑雪还挺有兴趣的，但参考一下之前保龄球和真人CS的事迹，他怀疑等会自己可能会变成一颗三维弹球。 但柏生怎么会害怕。 他还没来得及箭步弹射出去，就感到自己的腰被轻揽住，力道不重却难以抗拒地往后一带，耳边传来闻鹤低低的声音，“等一下。” 柏生：“？” 他有点僵硬地站在原地，发现闻鹤在从头到脚检查他刚刚自己扣上的防具，确保每一个都在该在的位置，确认完一遍、又调整完一遍后，腰上的手臂终于放开了。 闻鹤这才对他瘫着脸道：“现在去吧。” 柏生反应过来，头上就差冒蒸汽了：“……你干什么啊你！” 闻鹤不太理解他的反应：“检查一遍。” 柏生：“我三岁吗？” 闻鹤：“担心你。” 柏生：“…………烦死了！” 他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口气有点太重，又匆匆补上一句，“无事献殷勤……” “是在献殷勤。”闻鹤拍拍他的脑袋，将头盔又系紧了些，这才面无表情地对他认真道：“但没有无事。” “？”柏生困惑地偏头：“你还能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这么稀罕啊，难怪今天这么忙前忙后的。 闻鹤点头：“嗯。” 柏生很大方地挥挥手：“说来听听。” “我想请你，”闻鹤顿了顿，随即对他有些拘谨地微笑起来，嗓音微低，带着些微不可见的紧张，“……带我去约会。” 大雪夹着风呼啸而过，柏生看着他纯净的黑色瞳孔，里头小小的自己如此清晰，他愣了愣，最后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动了动嘴唇，下意识道：“不、不行。” 和方圆说好了的…… 闻鹤皱了皱眉，有点没来由的委屈：“真的不行吗？” 柏生：“不行！” 闻鹤：“拜托你。” 柏生好烦：“说了不行了嘛！” “那，”闻鹤瘫着脸学他的语气词：“拜托你了嘛。” “………………” 两小时后，素材录制完毕。 今天因为行程特殊，所以经纪人们都留在山顶小屋烤火，角落里，方圆架着手臂，面带微笑地看着垂着脑袋揣手手的柏生，轻声道：“说吧。” 柏生梗着脖子：“说、说什么啊。” 方圆的笑容渐趋慈祥：“你最后约会请了谁，你跟我说实话。” 柏生微张嘴唇：“3dsw％……” 方圆：“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柏生：“…就是……” 方圆痛心疾首：“说好的周忆宁呢？说好的迪士尼呢？说好的呢？你答应了我的呢？” 这才过了两小时！！两小时啊！！！ 柏生本来就心虚，被他这么审犯人一样一问，又瞬间叛逆起来了：“可是他说拜托我了啊！” 闻鹤对他说了拜托欸，他们小水獭是不能不理这个的。 方圆和他对视。 三秒后，黑卤蛋带着慈祥的笑容缓缓倒在了管家的胸口上，嘴里还说着什么模模糊糊的话，看上去仿佛犯了癔症：“我……你……” 管家把人再一次搀扶住，炯炯地看着柏生。 柏生有点心虚：“他说什么？” 管家垂下头，把耳朵凑了过去，半晌才分辨出来，口齿清晰道：“小少爷，他说‘没事的，你驾鹤，我西去，人生不就这样哈哈！’。” 柏生：“？？？” 管家把卤蛋丢在地上躺平，对柏生认真道：“小少爷，在外面玩够了记得回家。” 柏生獭脸一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86章 去迪士尼 Chapter.86 【《一起约会吧2》第8-9期集中讨论楼, 有什么想说的畅所欲言吧】 1L：沙发！这节目都快进入尾声了，怎么还是一点CP感没有（。准备养肥了，什么时候有进展了姐妹们踢我一下 4L：不仅没有，事情还开始往玄幻的方向发展了……小道消息说主动邀请的有两个人, 韬没选封选的是亲弟, 獭没选柴没选驴竟然选了闻鹤……这真的让我很难不怀疑那个分析贴的真实性啊！！难道手真的是鹤？ 33L：纯路人, 我就问一句, 你们节目组是没有人类是吗？ 52L：晚了，我已经在极柏超话嗑生嗑死了。。如果真的是闻鹤, 那这两个人设也未免太时髦。。霸总小娇獭，永远的爱[口水黄豆] 74L：没有切实证据的还是不要随便乱传播了吧，其实獭做这样的选择也算是意料之中，毕竟再选柴的话容易真被人说闲话，选闻总的话①家境相近有共同话题聊得来, ②顺便加深一下两人的塑料友谊, 再怎么样不会尴尬到哪里去的。而且这两个人目前看上去根本不熟好吗~ 89L：楼上那个客观分析之前先把你獭马超话的7级牌子给我摘咯！ 139L：SOS, 大家快去看更新啊！！感觉CP格局要变天了！！ …… 周六晚，《一起约会吧2》准时播出, 标题起的相当缠绵悱恻，但鉴于上一次擦边球的不良前科，所以观众们也没有想那么多，结果点进去看了几分钟，人傻了。 滑雪, 是真的在滑雪, 但这一期的柏生和闻鹤基本上是处于“从”这个状态的, 形影不离, 你甚至能看得出来节目组试图苦苦挣扎的痕迹, 但无论怎样切镜头减镜头，只要柏生在的地方，闻鹤肯定就在后面。 两个人像缠缠绵绵翩翩飞的小蝴蝶，在雪地里嗖嗖飞过，其他嘉宾看上去也相当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周忆宁皱着脸转头问刘谨，“柏生哥哥什么时候跟他关系那么好了？” 明明之前还爱答不理的啊！ 刘谨也不知道啊，他只能：“ 1。” “刘谨你除了 1你还会说别的没？”薄瑜真是看不下去了，愤愤道：“这是不是得要节目组让那个谁收敛一点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搞什么男同性恋呢。” 周忆宁：“……” 刘谨：“……” 两人缓缓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那经典七个字。 那种事情，不要啊！ 而更让观众们感到诧异的，是柏生微妙的态度差异。 平时柏生呼风唤雨，谁都宠着他，他对别人的好意也一向是欣然接受，绝对不会感到有一丝一毫不自在。之前甚至还有很奇怪的小道消息说柏生只要给吃坚果就可以摸白肚皮，但这次在镜头下，闻鹤伸手试图帮他揩掉雪花时，他竟然往后躲了躲。 他竟然，躲了！ 那个恨不得不想走路天天趴人背上驾驾驾的柏生，竟然躲了！ “脸上？”柏生皱着眉，有点不自在地伸手揉揉脸蛋，“那你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 而闻鹤竟然也没看出什么异样，他只是像往常那样听话地把手收回，垂眼道：“好。” 此情此景，用一句话来形容： 那就是节目组看了沉默，观众看了流泪：“…………” 柏生。 你为什么…… 尽管两人没什么特别亲密的动作，甚至在节目组的暴力剪切镜头下话都没说几句，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氛围就是微妙。 相当微妙，非常微妙，那是和以前柏生和任何一个人相处都不一样的微妙。 不夸张地说，这期节目播放完三十分钟后，“轰”一声，整个讨论区都炸了，这是恋综播出以来讨论量的峰值时刻： 「我去我去我去，不懂就问，是我CP脑了还是真的有点内个味道、、」 「我懂……（点烟）」 「呃呃，我觉得也就还好吧，难道不能是因为柏跟闻根本不熟所以有点不习惯吗」 「怎么可能，獭那么不喜欢驴驴，驴给他手剥的玉米他也照样接啊，这个理由不成立」 「之前那个传闻我觉得是有点子真实在的……」 「极柏少来浑水摸鱼好吗！！！之前替替才上传了照片，他都去獭宝家里玩了！！我们獭马才是最rio的！！！」 才刚过了元旦，各位同人女们就相当武德充沛地互殴了起来，现场异常惨烈，头花掉了满地板，而与此同时—— 闻家。 闻萧：“……妈，你是不是差不多可以了。” 他妈看完这期节目后，在沙发上保持撒贝宁吸氧.jpg的姿势已经足足十分钟了，看起来到现在人还没清醒过来。 闻母现在人有点恍惚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有点无法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 明明前几天，明明前几天小柏生日还—— “儿子，”闻母回过神来，迅速转头问，满脸不可置信：“你那天没骗我吧？” 闻鹤正面无表情地架着眼镜处理工作，闻言抬眼：“我说了。” 他的近视不是很深，平光镜片，银丝边，显得人更加冷淡了几分。 闻母：“你说什么了？” 闻鹤：“我没有被讨厌。” 闻母：“………………” 谁知道你那个时候说的是真的啊！ 她想要尖叫。 “你们打算去哪里？”闻母急的差点站起来转圈圈，“啊，约会啊，吃饭，看电影？也不能这么庸俗……高尔夫？下雪了不行。台球？乒乓球？保龄球？” 闻萧真是听不下去了：“什么跟什么啊！！” 他最近相当春风得意，刘韬虽然还是没有联系他，但约会并没有邀请封安国，而是请了刘谨——这说明什么？这不就说明刘韬心里其实还是有自己的吗？ 闻鹤看上去却还是淡然的那副模样，“柏生定。” 去哪里对他来说都一样，只要和柏生一起就可以。 另一边，柏家。 柏家三个人排排坐着，看着屏幕里柏生冻到泛红的脸颊，和闻鹤收回的手，久违地感受到了那脚趾抓地的抓耳挠腮感：“…………” 因为另一个人是闻鹤，所以柏父找不到可以推锅的对象了，现在只好狠狠沉默：“。” 柏母抹了抹眼角，肱二头肌微微绷紧：“妈妈好欣慰……” 柏冉的反应在其中显得无比正常：“哈？！” 说完这几句后，三人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最后，还是柏冉道：“不如先来猜猜小弟会带人去哪里吧。酒吧？夜店？游戏厅？” 上次柏生出去玩的记忆都模糊了，最近他一直在工作，别提什么约会了，柏冉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这点。 柏父反应迅速：“胡说八道！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柏母：“动物园……” 柏冉很懂：“平时不就在动物园，还费那老牛鼻子劲儿干啥。” 柏母：“。” 就在万众瞩目之下，极柏超话猛涨粉，i极柏和i獭马活生生掐出了一千栋高楼，其他CP粉暗中吃瓜，分析贴全网流传，节目组心神俱疲，沈潜怒火朝天之时，柏生和闻鹤，终于缓缓站在了约会场所的门口—— 迪士尼。 方圆沉痛捂脸：“忆宁，我对不起你……” 两人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听起来好像很心动，但实际上，摊上个话少的闷大鹅，再摊上个最近处于别别扭扭状态的小水獭，现场的氛围就容易变得非常灾难。 至少方圆是这么希望的。 但无论如何，一切总要有个第一次——即使磕磕碰碰，也照样开心。 - A省的冬季多雪，今天是闻鹤选了好久的日子，光线好，日头高，暖阳带着大雪纷飞，十点左右，他就静静站在了这儿。 正好是节假日，附近人声鼎沸，欢快的乐曲声和欢笑声吵吵闹闹，他将黑色口罩的下颚处再度抚平，原本与人群格格不入的冷淡眉眼，在看见不远处小跑过来的青年时骤然漾开，“……柏生。” 节目组没搞什么包场之类的特殊待遇，为了不打扰其他游客玩耍，甚至都没有配摄影师，只给闻鹤拿了个随身三脚架，附近很多女孩儿手上也拿着相似的自拍杆，倒也丝毫不显突兀。 唯一显得突兀的，大概是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差点闪闪发光的空气吧——周围的男性在女孩子投来的目光中很自觉地绕道而行，不然就很容易成为鹤立鸡群里的那几只鸡。 柏生也扯了扯自己的口罩，有点喘：“外面堵车……” 闻鹤：“没事，我没有等很久。” 柏生：“。” 唔。 怎、怎么感觉这对话好像普通小情侣啊。也不是小情侣，但是……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柏生抬眼，“你想去哪里玩？” 他原本还在考虑，以闻鹤的逼格，是不是都要去一些台球场，什么歌剧院之类的……但方圆一句话成功点醒了他。 “你为他着想那么多干嘛？！”方圆也真的快撒贝宁吸氧了，“是你去约会啊！你想去哪里就去不好吗？” 柏生本来还觉得有点不好：“可是。” 方圆警惕：“你不会是喜欢他了吧。” 柏生：“我才没有！” 至少，也不算喜欢。……就是，也不算很喜欢。 为了体现自己顽强的“不喜欢闻鹤”的意志，柏生拍板就定了这儿。 游乐园，他还真是第一次来。 不知道闻鹤是不是第一次了。 闻鹤听完他的问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视线定在了他眼下，微微蹙眉：“昨晚熬夜了？” 柏生：“嗯？” “眼圈。”闻鹤一本正经地做手势，“很黑。” 柏生一噎：“……” 说起这个，他就浑身不自在。 昨天獭马和极柏都顺着招式团团打到他微博评论区底下来了，那叫一个腥风血雨日月无光，这要是别的明星，早就被唯粉出警了，但大伯们不仅不出警，大伯们还在那煽风点火： 「是啊，小A说得对，我也觉得獭马好像更真一点，獭獭骑马马，獭獭开！」 「极柏哪里不好了？小B也有道理啊，我看极柏也是相当不错啊，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哎呀别吵啦，不就是个CP吗，我们柏酱两个都要不行吗？」 「谁来给Denise和獭起个CP名？不乡土的不要」 战火燎原之际，柏生最终还是没忍住罪恶的小爪，点进了那大名鼎鼎的极柏超话。 一点进去就是一篇少说1000字的小论文，在拿他那个往后躲躲的gif分析，一口一个“特殊的”“不一样的”，一顿灌下来，柏生差点都信了。 小论文也就算了，柏生往下一翻，迎面就是一张凰图： 【雪地Py，QQ飞车，大家别赞别转别@其他人，我还要脸】 CP粉们果然很听话，转发区一片冷清，评论区锣鼓喧天，热闹的好像过年。 柏生看完死了：“？！！！” 那、那个黑发Q版带耳朵被压在？ 这群女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咽了咽口水，连忙把图叉掉，又往下翻，迎面又是一篇凰文： 【大家懂得，保存之后镜面翻转一下再倒着看，注意保护颈椎】 柏生这次没坚持到看完，他最多看了三分之一，在“闻鹤张嘴咬住柏生的脸颊肉”时就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昨天晚上，他罕见的失眠了。 其实，同人文同人图，之前在《江山困》时他和沈潜也有，但那几乎都是剧内角色的CP相关，偶尔有真人的，柏生除了觉得粉丝们好用心之外也没什么感触，一划就过去了。 但、但现在这个，太超过了！ 闻鹤没听到他的回答，微微垂头：“嗯？” 柏生回神，又挠了挠脸颊，“你想去哪里玩吗？” 两个男人，来迪士尼。 好像确实挺奇怪的。 闻鹤顿了顿，开始瘫着脸举例：“鬼屋？” 柏生歪脑袋：“你确定？” 闻鹤：“。” 他想起上次自己和白手套讨论过的结果，那就是整个乐园80％的项目，和柏生一起玩都需要承担一定的生命危险。 “……”闻鹤最后道：“去看花车游行，好吗。” 柏生说，“嗯。” 然后两人站在原地，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四周仍是欢乐气息满满，穿着小裙子的女孩儿们银铃般的笑声不断，管风琴的声音划破空气，晃晃悠悠地响起来。 柏生难得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尴尬，将口罩又揉揉好，刚想道“你怎么不走”，余光就瞧见闻鹤那双骨节修长的大手，目标明确地朝自己身侧的手探来。 柏生：“！！！” 小水獭失眠过后的脑子顿时更缺氧了。 这是要干什么啊！ 柏生下意识想把自己的手手缩回去，但一想到超话里那些因为他躲闻鹤就各种分析的小论文，不知怎么的，他狠狠一皱鼻子—— 最后还是没动。 想象中的微凉触感没有传来，随即，柏生看着闻鹤侧过身子，垂着眼站在他面前，细细地将他方才蹦跶过来时有些乱的衣物下摆给整理好，再伸手，轻轻将围巾系紧了些，确保一点风都不会漏进去。 “如果冷的话，”闻鹤整理完，往后退了一步，回到正常且礼貌的社交距离，“我的外套比较厚。” 柏生：“？” 闻鹤：“不能感冒的。” 柏生：“………………” 幸好。 幸好戴了口罩。 …… 不远处，望风盯梢的方圆和管家正看穿秋水：“……” 他看着柏生试图埋在围巾里却藏不住的小红耳朵，和闻鹤春风得意（此处黑卤蛋滤镜）的笑眼，他多少有点想死：“管家，你怎么看。” 管家：“嗯？” 方圆：“我说，你对闻鹤怎么看。” 管家看了眼闻鹤，道：“没怎么看。” “不行！”方圆咬牙切齿，他今天一定要找到一个同盟：“你现在马上必须说！” 管家：“。” 方圆指挥：“快点！” 管家瘫着脸：“……好久没见到闻少爷笑得这么开心了。” 方圆感觉身周气温骤降20°C：“………………？” “二丫，你知道吗，一个烂梗玩两次是犯法的。”方圆觉得多少是有点忍受不了，“你让我好冷。” “是吗。”管家又瘫着脸道：“那我去把气温调到27°C。” 方圆摔桌而起，嘶声长啸：“西内啊——！！！！” 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 第87章 万丈高楼 Chapter.87 雪天的乐园和晴天总有些不同, 附近童话风格的塔顶覆着雪白，天光大亮，工作人员扮演的玩偶们在四处走来走去, 柏生往前溜达了两步, 还是觉得两个人有点格格不入。 不是说两个大男人站在一起格格不入, 是那种气氛——别的游客来玩儿, 要么是一家子, 要么是亲密的朋友, 要么就是小情侣，他和闻鹤甚至都没什么话说, 中间的距离说不定能再塞一个方圆，看起来当然奇怪了。 闻鹤倒是很习惯似的, 默默跟在他后面, 察觉到他停下后，侧头：“怎么了？” 看起来还有点困惑的样子。 柏生：“……” 算了就这样吧！ 闻鹤看着柏生微微加快的步伐, 也同步跟了上去。 柏生再快。 他也再快。 两个人最后差点在雪地里竞走。 闻鹤有点呆呆：“我做错什么了吗？” 柏生：“没有哦。” 闻鹤：“喔。” 那就好。 柏生：“……” 烦死掉！ 闻鹤的直觉告诉他柏生最近有点不太对，但他的情商告诉他没有。 这也不能怪他, 闻鹤离家出走多年的情商最近因为单恋而回来了一部分, 这部分现在能让他不说出惹人生气的叼话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如果还想让他细细地感觉到柏生的态度变化和情绪变动，那是比较难。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一前一后在道路上走，柏生原本还不太爱搭理他, 结果发现走着走着, 从后面突然探出来个棉花糖, 粉色兔子形状的：“给你吃。” 柏生：“？” “你什么时候买的？”柏生回头, 颇有些不可置信：“闪现过去都没这么快吧？” 闻鹤瘫着脸点点头：“是没这么快。” 柏生：“那你是怎么……” 他没说完, 就瞅见不远处白手套事了拂衣去, 好事不留名的寂寞背影。 柏生失语：“保镖是给你这么用的吗？” 闻鹤充耳不闻：“给你。” “我不吃棉花糖。”柏生严词拒绝，很正直，“也不喜欢草莓味。” 闻鹤直接自信：“可你刚刚盯着看了好久，我知道的。” 柏生：“……你知道个头！！” 闻鹤擅自揣测獭意买了个棉花糖，不但没让柏生高兴起来，心情好像还更差了，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柏生走着走着，后面又默默探过来一条线，他下意识地一攥，发现是一个嫩黄色的鸭鸭气球。 柏生：“？” 闻鹤说：“给你玩。” 柏生：“谁要玩气球？我又不是小孩子。” 闻鹤：“可是你刚刚盯着……” 柏生恼火：“你别跟在我后面了！！” 闻鹤懵懵：“。” 咦。 怎么回事呢。 方圆在后面差点笑噶了：“嘎嘎嘎嘎嘎！！管家！！别笑死我了！！” 看这两肩之间的距离，都能走正步了，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是在做无用功。就这嘴这情商，怎么说呢，对象这东西，对闻鹤来说大概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管家还是那般宠辱不惊：“你且再看。” 方圆忽的感到一股恶寒：“……” 不会吧，难道柏生就喜欢这款的？怎么可能，獭宝眼光才没那么差。 柏生攥着棉花糖和小气球，飞快地走，视线又忍不住在路边毛绒绒的演员玩偶上划过。 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当然不会像小孩那样，觉得这些憨态可掬的玩偶就真的是动画片里活泼的角色，但其实…他还挺想过去摸一摸的。 以前没试过，倒也不是想互动，他就是单纯想知道玩偶的皮毛是什么触感，只是这样。 最好还能握握手…… 隔壁的大白鸭撅着屁股哒哒哒过来了，附近的小孩发出毫不掩饰的“哇啊”声，一股脑儿冲了上去，“握握手！握握手！” 闻鹤又阴鹅不散地凑过来了，“你想去吗？” 柏生：“…不想！” 真烦人，正当他打算别过脸去时，隔着衣物，他的手腕被轻轻搭住了。 闻鹤看着他，微微喘气，眼神清朗，“可是我想去。” 柏生：“？” “我想和它握手。”闻鹤一本正经道：“可以陪我一起吗？” 柏生：“……” 不远处的方圆看着两个人在小孩堆里挨挨挤挤地凑在一起摸大鸭，受到会心一击：“？？？” 管家善解人意：“别急。” 方圆他不能接受：“呵呵，我急什么急，我一点也不急……” 管家：“还没完。” 方圆：“？” 二丫你胳膊肘到底往哪边拐啊！！ “……” 两人摸完大白鸭，距离终于从可以走正步缩减到了可以练齐步走，柏生还沉浸在鸭鸭软乎乎的触感中，就听到了坏消息。 本来中午的花车游行因为天气原因改到了傍晚，而他们中间至少还有四五个小时是空白的。 柏生站在原地，又和闻鹤面面相觑了。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柏生内心觉得，闻鹤应该和他想得一样——花车游行看完、拍过素材之后就算完成任务，用来糊弄节目组够了，但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闻鹤站着看他，垂眼问道：“去吃饭？” 柏生：“这才几点，吃什么饭。” 闻鹤：“去握手。” 柏生：“刚刚不是握过了吗？” 闻鹤：“去商业区。” 柏生：“也没什么想买的……” 闻鹤：“你想去哪里？” 柏生：“随便都行。” 闻鹤：“…………？” 如果思绪可以具象化，那么现在闻鹤的眼前应该缓缓浮现出各类数学公式、曲线和复杂定理，他在此时陷入了地球上所有男朋友都绝对有过的困惑，那就是这个随便都行到底是哪种随便都行。 这个问题对闻鹤来说有些过难了，他差点当场宕机。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挤出一句话：“那我们去排队。” 不远处的海盗船前面人挤人挤人，队伍排出了蛇形，尖叫声很清晰，柏生闻言，却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恐高吗？” 闻鹤一顿，“谁说的。” 柏生：“你保镖说的。” 他之前还让方圆去问了来着。 闻鹤面无表情：“是盖亚记错了，他记性不好。” “是你记性不好吧！”柏生无言，“人家叫桑亚，什么盖亚。” 闻鹤的确有些恐高，但可以克服，主要是为了柏生可以克服。 而且，他现在学乖了点，没把话说全——他看柏生一副很想玩的样子。 他早就发现了，柏生自从走进大门，那双眼睛就滴溜溜地没停过，腆着肚皮左看右看，还要费尽心思遮掩自己的新奇。 就是，好可爱啊。 闻鹤从前的语文成绩是很好的，但他每次对着柏生时，却总觉得自己的词汇量相当缺乏——除了可爱两个字什么都想不起来。 明明很想马上去还皱着眉问“你真的不要紧”，可爱；勉为其难说着“行吧我就陪你去”，可爱；拉着他兴冲冲排队，可爱…… “但，”闻鹤在系上安全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面无表情地问：“这种设施的乐趣到底在哪里。” 柏生不假思索：“听一群人在你旁边惊慌失措地尖叫，很有趣啊。” 闻鹤喉头一紧：“……” 可……别有风味的可爱。 - 几个项目下来，柏生和闻鹤的距离拉近成了负。 倒不是发生了什么心动事件，主要是柏生有点怕闻鹤驾着自己西去了，“喂，你没事吧？” 那海盗船他们坐的还是中间两排呢，这都能成这样，还敢说自己只是稍微恐高？ 闻鹤除了一张脸愈发白之外，眼神还是很坚毅的：“我没事。” 幸好。 幸好忍住了。 不然差点就成为柏生的乐趣了。 柏生：“你真的没事？” 闻鹤：“我还能走直线。” 柏生无情放手，闻鹤身子一歪，有些蹒跚的步伐向下一个项目走去，“我还能走。” 背影相当身残志坚。 柏生：“？”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坐下。”柏生把人按了按，直接道：“不玩了，我们找个地方坐着等花车就行。” 闻鹤艰难地打算站起来，但站未果，差点先病终：“我没事……” 他也是第一次和别人约会，做了好久功课，想让柏生开心，结果到自己这儿又出岔子了。 柏生又把他往下按：“你坐着。” 闻鹤像土拨鼠一样钻起来：“我可以……” “坐着。”柏生不由分说地把东西压在闻鹤身上，很霸道：“反正排一次队也要好久，那还不如休息。” 闻鹤依旧不依不饶：“我帮你排队。” “你觉得你难受，我就会很开心吗？”柏生打断他，哼哼唧唧地道：“别动了！” 闻鹤不动了，只乖乖举着相机，道：“……好。”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有点雀跃。 附近人流形形色色，都在赶向下一场热闹，时间渐晚，天空被染成墨色，灯火亮起，四面辉煌，雪花纷纷而落，在柏油道路上沾湿留痕。 二人坐在长椅上，身旁就是一个童话蘑菇造型的晚灯，昏黄暖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不知怎么的，柏生望着来往人流，错觉自己像是暴风雪中休憩的旅人。 远远的，传来锣鼓喧天的热闹声响。 花车游行正在来的路上。 虽然柏生不想承认，但他肩旁传来那熟悉的冷香，让他处在一种可以肆意放空的状态，视线漫无目的地游移，先往左—— 方圆和管家盯梢盯了一下午，连极速光轮都跟着一起上了，结果黑卤蛋吐的要死要活，现在管家正很爹地拍着他的背，试图灌进去点关东煮以补充体力。 再往右—— 柏父和柏母正不经意地路过，柏冉一脸无语的跟在后面，手上全是老两口买的东西，“爸、妈！别老花冤枉钱成不？这大鹅玩偶咱们家多少个了！” 最后，视线的余光。 一个戴着墨镜头巾围脖的可疑女人正把镜头对向这里，和柏生对上眼神后骤然一僵，然后开始向天吹口哨，旁边那同样装扮可疑的男人肉眼可见的无奈，手里还拿着个正在袅袅冒烟的茶杯。 柏生：“…………” 大家，怎么又都在啊。 他把下巴往围巾里藏了点，最终还是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花车队伍终于过来了，盛大的音乐声中，华丽的花车上载着载歌载舞的演员们，人流切断了他的视线，柏生有些愕然地对上了一只目的明确冲他疯狂摇尾巴捧脸蛋的小松鼠，试探性地向她招了招手。 小松鼠摇得更带劲了！差点摇出残影！ 花车不断前进着，镶嵌着的灯具突然变动，闪耀，演员们开始惟妙惟肖地表演，柏生目不转睛地看着队伍，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发出了和之前那堆小孩子一模一样的惊叹声：“哇啊……” 突然，他的眼前一晃，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拂过他的额发，摘去了一枚快要融化的雪花。 柏生转头，和闻鹤专注的视线对上了。 他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好意思，都这么大人了，“我只是……” “很漂亮。”闻鹤对他道：“下次也一起来。” 柏生：“。” “我很开心。”闻鹤问：“你呢？” 柏生把脸又埋了埋：“还好。” 闻鹤：“还好是不开心吗？” 柏生：“也不是不开心。” 闻鹤瘫着脸道：“那就是开心了。” 柏生少见地没有反驳，他只是再望向了远处的天空，那儿的烟花表演也开始了，和元旦那天相似的场景，五光十色的光束在半空中闪耀，在场的其他人也和他一样，仰起了脖子，“啊，烟花！” ……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象过的热闹景象，就连偶尔做梦，梦到时也就瞬间明白了。 哦，这是柏生的梦啊。 闻鹤又细致地把他的下摆理了一遍，“在想什么吗？” “没什么。”柏生下意识道：“只是觉得，有点像在做梦。” 在童话的世界里，做童话一样不可企及的梦。 他尚未来得及垂下眼，就感到自己的手心被小心翼翼捧起，抬高，放到了闻鹤面前。 柏生：“？” 闻鹤面无表情地对他道：“你掐我一下。” 柏生掐了，他“嘶”了声，说实话：“很痛。” 柏生：“所以？” 闻鹤阐述：“很痛，所以不是在做梦。” 柏生差点被他逗笑了，这是什么笨大鹅：“我做梦掐你有什么用，不该你掐我吗？” “道理上是这样的没错。”但是闻鹤说，“可是不想让你疼。” 他垂头看着柏生偏开的侧脸，默默在心里说。 不需要怀疑自己。 你那么好，当然值得所有人偏爱。 柏生怔了怔，手指在他微凉的掌心里不着痕迹地蜷了起来。 啊。 这个人…… 夜色如墨，纷纷大雪中，长椅上的二人还在悄悄对话： “这期播完，就到最后的选定告白对象了。” “那个不选也没关系的吧？” “我已经想好了。” “你是不是想让我问‘是谁啊’，我才不问。” “我要选你的。” “……没有人问你啊！！” “你呢？” “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 “选我。” “不行——” “拜托，拜托啦。” “真是少给我来这一套！！” “…………” 暴风雪中两位暂歇的旅人，生疏的肩膀最终还是轻轻依靠住了彼此，无声无息，无征无兆，却又水到渠成，像某种不言而喻的情思，在雪夜里安静流淌而过。 - 节目组拿到素材的时候，不夸张的说，整个节目组傻了三十秒：“…………” 就差没炸了。 副导演眼镜都差点掉地上了，“这，这……” 这是插科打诨也糊弄不过去的程度了，这两个小学鸡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好像在谈恋爱啊！你们是男高中生吗？！心理年龄加起来有他鞋码大没？？ 别人都是事实婚姻，这两个人就差临门一脚了吧，最恐怖的是两个人还都浑然不觉，拜托除了你们男同性恋谁会这样黏糊糊的啊！！ 方导演相当淡然的样子：“无事，我先出去一下，你们先试着剪剪。” 副导演：“导演，你去哪？” 方导演：“我去剃个度。” 副导演：“？！导演不要啊——” 拍个节目把自己拍出家了，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啊！ 但最终还是得播，拍了还是得播，结果节目组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噩耗。 他们就不该把摄像机给闻鹤的。 这全程下来，自己的脸就没出现过，全是柏生、柏生、柏生！偷吃棉花糖的柏生，捏捏气球的柏生，和鸭鸭握手的柏生，全程手稳到画面中央永远是柏生那张漂亮脸蛋，有些南韩女团直拍摄影师都没他专业。 方导演：“………………” 她沉默完，生活还是得继续：“投资商怎么说。” 副导演：“vestor。” “这时候还踏马给我玩烂梗！！！”方导演仰天长啸，显然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呃啊啊啊啊啊！！！” 副导演紧急滑跪：“闻总那边意思是，尽量一刀别剪。” “我懂了，我会把能剪的都剪了。”方导演：“柏生那边呢？” 副导演：“好像说经纪人还在抢救，没回复。” 方导演：“……” 柏生，闻鹤，你们两个作恶多端！！ “准备好迎接周六的狂风暴雨吧。”方导演最后颓然道：“这可能是我们节目组做恋综以来的高光时刻了……” 事实证明，她说的话还是轻了。 星期六晚上最新一期一播出，那都不是狂风暴雨可以形容的，那简直就是海啸—— 观众们一脸痴呆地看着柏生开开心心地给闻鹤带小领结，镜头也随着闻鹤的动作往下低头，然后就是画外闻鹤低沉的声音，还带着点不着痕迹的委屈：“之前说我像鹅也就算了，现在都降级成鸭了吗。” 对面的柏生悚然一惊：“这话可不能播啊！” 还是柏生在前面走，镜头里的闻鹤伸手拽了他一下，又开始帮他整理第一百零八次跑出来的毛衣，柏生却也站着没动，睫毛黑簇簇的，有点颤。 烟花在空中绽放，柏生仰着脖子看，注意到镜头这边的视线，没好气地瞪了过来，“你别老看我，你看烟花啊！” 画面一黑，这一期的约会到此结束。 不到3个小时，各大娱乐板块简直万丈高楼平地起： 「呵呵，你懂什么是一小时涨十万粉，你懂什么是美帝？极柏驾到，速速闪开！！！」 「卧槽……我真的惊了……这纯纯男友视角了吧……是演技吗……」 「你别老看我，你看烟花啊←这是什么可爱鬼发言啊，宝私下里这么娇娇的吗，我真的会高喊三声獭宝缓缓流鼻血而亡。。」 「不！！我不相信！！只要没有铁证据，上次那个捏脸的就肯定不是闻鹤！！不！！！獭马，獭马你站起来啊QAQ沈潜，沈潜，我叫你大名了你快支棱起来啊！！@沈潜」 「天王盖地虎」 「獭宝镇鹅妖」 「都别吵了，今天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庆祝柏酱第不知道多少位的后宫被翻牌子，为了严谨，我们不称他为快手极速版，看他这么会拍，就叫他直拍哥吧！直拍哥X柏生，CP名这不就出来了，不如我们就叫它直升机」 「按这个涨粉速度也确实是直升机了（点烟）」 「不，这种事情不要啊！我的谨柏燃！我的獭马！还有新的小妾Denise可怎么办啊！至少也要收齐十个再官宣吧……」 「懂了，Denise→丹尼斯，柏生是中国人→拆尼斯，这不就天赐良缘，我愿给CP起名为double尼斯」 「懂了，double尼斯→大伯逆死，意思是大伯被拆逆了CP会死，意思是我们獭宝是大猛0！！！！！」 「……救命啊我真的求你们不要再玩谐音梗了我求求你们！！！什么意思，近獭者谐了是吧？」 「噫！好双关！狠狠点了！」 …… Denise蹲坐在沙发上瞪着手机屏幕已经超过一小时了。 他眉关紧锁，偶尔翻动，随着翻动的动作越慢，他的表情就肉眼可见地越发困惑。 管家走过来倒水，瘫着脸道：“西八，怎么了。” “……这群人都在说些什么鬼话啊？中国娱乐圈都这样了？？”Denise每个字都能看得懂，组合到一起竟然一个字都不能明白，“哥，你平时都能看得懂？？” 管家点头：“嗯。” Denise不可置信：“不会以为谁都喜欢谐音梗吧？这到底是哪国加密语言啊？？” 管家顿了顿，然后对他略显僵硬地一笑：“獭利班。” Denise：“？？？？？” 第88章 进组去咯 Chapter.88 这一期的恋综, 毫不夸张的说，直接改变了整个CP榜的格局。 买了獭马股的CP粉们还在沾沾自喜舔之前沈潜去过柏生家里的糖，就被天降一铁锤, 差点给砸到昏厥；而从前在众CP中最小众的极柏则是突然高歌猛进, 一夜之间挺进三环！ 方导演看着极柏超话里群魔乱舞的CP粉们, 突然有了种莫名的感触。 那就是，闻鹤从头到尾没拍到自己，其实也不是什么坏处。 毕竟现在这个摄像机视角都能嗑成这样, 要是两个人当真同框, 不得嗑到不知天地为何物啊？ 大家都知道闻鹤嘴巴长了不如不长, 但是他的脸是公认的好看——只是作为一个商人来说, 他的能力比他的脸要更重要些, 所以基本上没什么人敢夸就是了。 原片被闻鹤拷贝回去了, 播放出来的都是节目组剪切过的内容，一些什么“拜托拜托啦”这种不能播的东西肯定是一剪没了, 但是没办法，剩下的那点糖渣渣就够人咂摸一整天了。 化身名侦探的CP粉们甚至还在节目组切的零碎的镜头角落里，扒拉出来了不少从前很容易被忽略的部分： 闻鹤虽然经常只露半张脸或一个头顶, 但他视线的方向十有八九都是对着柏生的。 一次两次还是巧合，但每一次都这样…… 这还敢说极柏不是真的？！ 当然, 毕竟另一个大势CP的粉丝们也不会就这样放弃，她们在被铁锤砸了脑袋后，即使是躺在棺材里，也要发出嘶哑的声音： 「不，我不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快告诉我这都是节目组的阴谋！！」 「呵呵, 13分钟那块儿, 不到一分钟獭宝眨眼眨了十五次，我斗胆推测一下，他肯定是被闻鹤绑架了，我们獭是被逼的，他好可怜」 「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摸脸的说不定是替替呢，我对了一下行程表，其实从魔都飞到小山村里面紧赶慢赶三个小时还是足够的啦」 「桀桀桀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极柏穷啊啊啊！」 「来人啊！！把上面那个来KY的给我打出去！！」 但无论扯头花扯的如何天翻地覆，CP榜又霸榜了多少个，《一起约会吧2》，这个不走寻常路的恋综终于快要走向结尾了。 约会拍摄完，就是最后的指定“告白”对象，当然，由于这季节目前期看上去太过彩虹色暗恋，所以节目组非常具有先见之明地给“告白”这两个字打上了双引号，非常有求生欲地说明： “友情向也是可以的哦~” 现在方导演更庆幸自己的决定了。 最后一期的录制是半个月后，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柏生是否真的会选闻鹤，但不论如何，观众们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那就是极柏可能之后再也不会有售后了。 不像沈潜，沈潜是圈内人，以后还有大把和柏生同框甚至再度合作的机会，但闻鹤的身份注定他没法走到台前，这个CP的结局也大概像许多爆火的CP那样，辉煌两三个月，然后再默默过气，消失，只留下一地鸡毛蒜皮和留下来苦苦等待的长情粉们。 而对于那个视频，有的人坚信那只手的主人就是闻鹤，但大部分人还是对此持质疑态度，虽然嘴上还是跟着舞，但她们内心还是知道，这个视频更惨一些——比起说“不会有售后”，不如说“不会有结论”了。 看节目组那小气吧啦的样子，估计也不会特意出来说明，那个视频就像一个亘古的谜题，几个月下来，播放量高的甚至有点离谱。 而顺着东风，大伯们又有新的事要做了： 柏生准备进组啦！ 《痴心暗刻》，不算商业片，不算大制作，拍摄周期大概三到四个月，因为霍璟向来精益求精，所以周期可能到时候还会再长一些。 其实按照一般演员进组的频率来说，他已经相当劳模了，《江山困》结局这才播放完几个月，这就进组了，而且进的还是电影的组。 但奈何柏生懒得出奇，广告画报也是能不拍就不拍，经济公司这边一点存货也没有，所以粉丝们就知道，柏生进组=很长一段时间吸不到獭，顿时又悲又喜： 「呜呜呜我们獭也是电影咖了……一部电影要拍多久啊QAQ」 「就是说如果我十天吸不到新鲜柏酱的话，我的一些，就是比如说我的容貌我的身材，还有我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甚至灵魂都会被毁了、、」 「……你们够了啊！怎么搞得和他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一样，偶尔还是可以参加几个综艺的吧！」 「我主要担心的是别的……嗯……一些人际关系……不知道有没有大伯跟我一样（点烟）」 粉丝们担心柏生的心理，其实就和送儿女上学的家长差不了太多。 剧组就像是小型的班级，在前一个班级和大家相处的好，不代表转学之后也能其乐融融，特别是《江山困》剧组的演员们都和柏生差不多同龄，沟通起来还比较容易，现在的剧组，一个男主演是刚入娱乐圈的愣头青，一个女主演是混圈多年依旧长盛不衰的常青树，霍璟霍导演还是出了名的对流量演员有偏见，这一堆列下来，全都是DEBUFF啊。 虽然不至于觉得柏生都二十多了还跟小学生一样，但是就他这个性格，感觉放到现在的这个剧组里真是活体角斗场，随时都能摩擦出火药味。 怎么说呢。 不求和《江山困》剧组一样和和美美，但也不能太过火啊，她们不奢求太多，相敬如宾就很好了！ 柏生这边在安静地准备进组，而另一边，则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番光景了。 - 闻家。 闻萧舔了半个月终于获得跟刘韬吃饭的机会，近日春风得意，眼高于顶，走路都差点被门槛绊一跤，迎面看着亲妈，就道：“妈！” 闻母看他，“你又怎么了？” “我哥又在书房自闭了。”闻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你快去看看！” 闻母：“……” 这小崽子怎么就成天见儿的那么欠抽呢？难道上辈子是个陀螺？ 但闻母听他这么说，也很纳闷。 她上次担心大儿子在初次约会过程中又说了点不该说的，于是强行拉着丈夫去旁听，结果听是没听到，全程都忍不住在拍。 不是她说，那个画面、那个气氛，在她的眼睛里，完完全全就是一对纯情小情侣啊！ 虽然不知道以大儿子的情商是怎么做到的，但事实就是这样，毋庸置疑。 闻母之前就很疑惑了，为什么闻鹤能够如此的波澜不惊，柏生看起来对他态度够好了吧，难道他就感觉不到吗？ 不过前几天气氛那么好，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自闭吧。 闻母多少有点怀疑小儿子在造谣，但她还是上了楼，轻轻敲书房们：“儿？” 里面闻鹤的声音沉郁的传出来，有点低：“进来。” 闻母：“…………” 还真在自闭啊！！ 闻鹤坐在书桌前，双手交叠，出神地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 一年以前，这书桌还除了必要品和文件之外空空如也，非常性冷淡的风格，但现在，已经逐渐被獭化了。 最左边摆着复数个棉花娃娃和各式各样的立体周边，甚至还有可动人偶、粘土人和水獭笔袋，也不知道闻鹤那么大的手给那么小的人偶穿衣服费了多大劲；中间则是立牌和徽章区，灰色的展示柜收纳得整整齐齐，甚至还特意买了桌灯来提供光线；右边是各类海报和手幅，闻母粗略一看，竟然还有她花大价钱都收不到的稀有掉落，顿时惊了：“你怎么买到的？？” 闻鹤缓缓抬头，眼神很沉：“用手。” 闻母：“……” 儿啊，你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 知子莫若母，闻母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大儿子面无表情下的消沉。 闻母这辈子是不可能委婉了，“怎么心情不好？” 闻鹤：“。” 闻母：“因为柏生吗？” 闻鹤：“嗯。” 闻母：“因为什么事？” 闻鹤：“没事。” 闻母：“？” 你到底是怎么获得小柏的青眼相待的，她好想知道啊。 “现在那个节目已经快结束了，你们关系也变好了。”闻母试图从别的角度切入，“这不是挺好的。” 闻鹤仍是沉默，书桌旁一个小水獭举起双手.jpg的立体支架上躺着两颗不同色的袖扣，在昏暗的室内闪着迷离的光。 “或者是你觉得小柏进组了，变忙了，就比较难见到了？”闻母下意识就这么说，说完才发现自己怎么语气像对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讲话，差点失笑，这不才几天没见吗，“应该是其他的原因吧，又不是小孩了，怎么可能天天黏不到一块儿就生气。” 都是成年人了，聚少离多才是常态，自然要无师自通这些社会规则，她还是把闻鹤想的太幼稚了一点。 果然，闻鹤微微蹙眉，道：“我明白。” 闻母一顿，刚想问“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就看见他有些颓地落下肩，冷声道：“…可我想他。” 语气正直到好像在说“合同就这样确定还有异议吗”。 如果之前总是几周不见还好，可最近他们天天待在一起，闻鹤发觉现在柏生即使是只离开几天，他就会情绪非常低落。 这很烦人，他是知道的，可他忍不住。 闻母：“…………………………” 她差点被暴击的当场昏厥。 儿！！是妈错怪你了儿！！好直球！！你就是这样击中小水獭的心的吗？！ “这话，”闻母忍住激动，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不和小柏当面说？” 闻鹤瘫着脸道：“他不喜欢。” 语气相当笃定。 “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闻母急了，她真的急了，“说不定小柏也在想你……” “不要。”闻鹤打断了他的话，“他不用想我。” “啊？”闻母茫然地张开嘴：“为什么？” 窗外光线愈强，透过百叶窗在室内的地面下洒出一道耀目的光斑，晚冬寒气透入，隐隐约约，凉风又伴着几分难言的暖意。 “想别人会不开心。”闻鹤垂着眼，面色如常道：“我不想让他不开心。” 闻母：“…………” 闻鹤说完，看着面前的小水獭塔又自闭了几分钟，身后的亲妈终于动作了，他的脑袋被抱住，闻鹤瘫着脸：“？” 上一次他妈这样抱他脑袋还是十年前。 “呜呜，”闻母差点飙泪：“终于旧嘴翻新了，妈妈的好大鹅……” 闻鹤：“。” “没关系的。”闻母抹了把脸，暗搓搓道：“那个剧组里面的人都可不好相处了，小柏跟他们关系肯定好不到哪去，你到时候就关心陪伴，暖他一整天……” 这可是天赐良机！ “嗯。” “……” 另一边，被无数人牵肠挂肚的柏生正在睡觉。 呼呼大睡。 旁若无人。 方圆真的很想把人耳朵揪起来，但碍于场合，没法动手，只能在他身后吹胡子瞪眼，试图用眼神让他醒来：“柏生……！” 本来是来剧组里开剧本研讨会的，结果霍璟和副导演在外头堵车，足足迟了一个小时才到。 一般这种时候，演员们都会互相熟悉一下、交流感情的，但不知为什么，方圆带着柏生来的时候，Denise像是见了鬼一样的避开了，石向真倒是没避开，只是依旧客客气气的——这个女人的面具就是如此，对谁都能客客气气，但其实对谁都相当疏离，这是一种非常圆滑的表现，因为任谁来都挑不出毛病。 又足够拒人于千里之外。 方圆隐隐约约感到柏生被排挤了，但他没法说。 柏生倒是乐得清闲，他是绝对不会用热脸蛋去贴别人冷屁股的类型，昨晚熬夜背完剧本，导演没来，研讨会没开，他就歪歪在桌子上戳手机，彼时看上去神志相当清醒，于是方圆就放心上了个大号回来，人傻了。 ……导演到了，研讨会正在开，而众目睽睽之下，柏生竟然在睡觉！ 看样子是在导演没到的那段时间睡晕过去的，整个人跟个八爪鱼一样瘫在桌沿上，存在感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霍璟也无奈地看了他好几次了，但无论如何，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把他叫醒。 一、个、人、都、没、有。 场面荒诞到像部喜剧。 方圆：“…………” 是不是万幸你还没有打呼噜啊。 柏生，你作恶多端，现在人人都以为你是恶霸了啊！！ 别人正讲着呢，他也不好意思上前把人揪起来，只好在后头锻炼自己的眼珠，差点气到瞪出眶。 石向真优雅地坐在柏生旁边，耳畔是柏生细微的呼吸声，她分明听到了，坐姿却依旧很端正，连眼神都不挪一下。 她早就思考过了，对她来说，和柏生过度接触百害而无一利，而且，网上那些关于柏生的言论有点太夸大其词了。 她已经三十岁了，自然眼界比那些小年轻要宽很多，也会想的更多更深。 柏生的粉丝总拿他在上一个剧组的经历来标榜他的性格好，朋友多，但在她看来，这种说辞基本都是入世不深的小朋友才会相信的。别人那时不知道柏生的家世，他剧组的人会不知道吗？和柏生接触的人一开始到底是冲着什么，不用说，成年人都懂。 但和这种小少爷交友，更容易引火烧身。 想到这里，石向真终于忍不住余光往左边一扫—— 或许是因为柏生睡得姿势有点过于离奇了，看上去只差一点就要滚下去，紧闭着眼睛的脸对着她，下巴磕在桌沿上；或许是因为室内暖气开得太大，他的脸有些微微泛红，脸颊肉被桌面挤得嘟起一团，看上去简直像个肥嘟嘟的蜜桃，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 就连上面细细小小的绒毛也那么清晰。 石向真一噎：“………………” 这…… 平时看上去，脸上没有这么多肉啊？ 下巴不是挺尖的吗？肉哪来的？ 柏生毫无察觉：“呼……” 石向真又不禁联想到了蜡笔小新的那张侧脸。 圆圆滚滚的，软软乎乎的，像发宣的白馒头，又像红扑扑的脆桃…… 后面方圆试图加大力度吵醒柏生的咳声很刻意地响起来：“咳嗯！” 石向真：“……？！” 她蓦然惊醒，一低头，竟然发现自己的食指已经蠢蠢欲动的伸了半尺，差点就真戳上去了。 旁边的女助理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石向真：“？？？？” 下一秒，她闪电似的把手缩了回来，在心里说了句几年没用过的脏话：“淦！” 这、这个人…… 太可怕了！！ 第89章 再说不是 Chapter.89 就在石向真怀疑人生, 女助理惊慌失措，Denise不可置信之时，柏生终于醒了。 他睡的很不安稳, 隐隐约约梦见一百个卤蛋连番上阵砸他脑袋, 现在终于醒了，瞬间感受到了身后那迫人的视线, 有点懵地抬头—— 全场的人，包括工作人员，都在默默看着他。 柏生：“……” 什么时候开始的。 怎么没有人叫他啊！ 就算以柏生的厚脸皮, 在这种情况下也是禁不住小脸一红：“啊, 大家都在啊。” 霍璟真是忍住自己吐槽的欲望, 化作春风般的关怀，“没关系，大家都理解的，你昨天没睡好吗？” 柏生：“昨天背台词背的有点……” 方圆：“这人没事一天也要睡十个小时。” 柏生：“我只是太累……” 方圆：“呵呵，刚刚谁吃饭龙卷风席卷停车场。” 柏生：“？” 干嘛哇！！！烦死了！！ 似乎是没见过如此相处方式的经纪人与艺人, 霍璟的表情空白了两秒，在这两秒中，他甚至缓缓幻视到了亲妈拆自己台时的模样, 和现在别无二致：“……” 他以前也不是没合作过流量艺人, 就算比较少, 其他导演朋友也合作过, 不说全部，大部分能把经纪人当同事都不错了，柏生和方圆这样的真是第一次见。 在场的工作人员之前也是隐隐约约有听过柏生的名号的。 主要是他这个人在别人的口中评价比较两极分化, 喜欢他的人说他温柔善良可爱聪明, 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水獭；不喜欢他的人说他嚣张跋扈使用暴力, 一看就很没教养性格高傲。 在进组之前，他们也想象过，柏生真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现在一看—— 这不是挺平易近人的吗。 霍璟的研讨会向来都开得比较久，他想要的是演员们完全按照他期望的方式来演绎，为了体现他的需求，甚至还搬出了自己之前导的那部《海岛》，给演员们讲解，“我个人比较喜欢这种方式……” 其实他觉得流量演员还有一个障碍，就是有些人注重自己在镜头中的样貌超过演技，太在意角度和打光的结果就是看起来非常端着，但霍璟之前看完《江山困》，觉得柏生也没这方面毛病。 最后妆画得血呼邋遢，衣服也破的不行，孔游更狠，镜头仰拍俯拍怼着脸拍，就算粉丝们昧着良心也说不出很好看这三个字，但那时候也没有人会去在意他的造型是否美观了，剧情为上，观众们的重点全在该在的地方。 想到这里，霍璟的手一顿。 他豁然开朗了。 那按照这样说的话，柏生业务能力强，也不耍大牌，还敬业，从不迟到从不轧戏，从一个导演的角度来看—— 这难道还不是一个万中无一的好演员？ 这难道还不值得夸？ 唯一的缺点，也就是性格有些强势…… 霍璟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踏上了獭化的道路，正在朝着獭利班一路狂飙，他还在试图给柏生讲戏，“一开始，你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会让人害怕的。我知道你的长相有点难做到这点，但……” 《痴心暗刻》中，余边一出场，是在一个下雨天。 石向真饰演的雅乐刚刚下晚自习，高三的学生要上到十一点半，班主任也得跟着陪，奈何天公不作美，她刚一走出学校大门，雨幕就大了起来。 向前走是大道，为了能更好的适应班主任的工作，雅乐家离学校的直线距离不过五百米，但由于工资的窘迫，她住的是没有物业的自建出租屋，在一个弯弯绕绕的小巷里，路灯还坏了几个，到现在都没人修，想想也能知道，路口那被砸碎了玻璃的监控摄像头也多半是个摆设。 她用陈旧的斜挎包顶着头，被大雨逼得颇有些慌不择路，最后怕弄湿包内学生做好的卷子，只好匆匆转身，往就近的路口转，准备先暂且避避雨。 雨中的巷子一如既往的阴湿，但雅乐扶着墙面，在深夜的巷尾中，听到了点不该听到的东西。 那声音很细微，像人，又像是动物，血肉被击打的声音，雅乐莫名想起了儿时被自己不慎踩死的青蛙，血红身体组织淌了满地，她吓得哭了好久。 有奇怪的味道传来，一种淡淡的腥味，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好像有人在朝自己逼近，雅乐的直觉告诉她，她必须得躲避，她张望着迈出巷口，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 赫然发现自己一手的血迹。 接下来就是紧张刺激的追逐战环节，雅乐在被压迫感极强的神秘杀人犯追到穷途末路之时，突然被人捂住嘴唇往旁边一躲。 粗重的呼吸声在陌生人之间流淌，雅乐吓得僵直，回头时，对上了年轻男人那如墨般黑沉的眼神，余边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眼神沉默地注视着她，然后在她控制不住流下的惊恐眼泪中做口型： “别、说、话。” 这就是余边的第一次出场。 比起之前的白胤文，余边显然是截然不同的对立面，阴郁，暴躁，攻击性强，像一匹被人类伤害过而孤独失所的野狼，霍璟越看柏生那小脸蛋肉儿就越看不过眼，找了个机会默默跟方圆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他这个脸型，能不能想办法再嶙峋一点……” 瞧这给孩子饿的，多可怜，看上去至少四个小时没吃饭了吧。 方圆早就有同感了，“我恨不得一天三餐都只给他吃坚果。” 霍璟：“那为什么还……” 方圆一脸正气：“我也说了是恨不得。” 霍璟：“…………” 我看你不是恨不得，我看你是舍不得吧！！ 结果谁也没想到，试拍的时候效果比预期的好多了。 或许柏生就有这么一种本事，能把导演心中的形象摧毁，非常霸道地换成自己——总之，霍璟基本上没怎么挣扎就接受了有着脸颊肉尚显稚嫩却依旧阴恻恻到人心里发毛的小野狗，甚至还觉得更好了：“噫，好啊！我选中了！” 一旁搭戏的石向真表情复杂：“……导演，你为什么……” 柏生准备走的时候，对着诸位笑眯眯的工作人员挥手手：“大家，我先走了！” 工作人员：“好——” 柏生看了眼石向真，礼貌道：“那我先走了。” 石向真客气地笑笑：“嗯，注意安全。” “都跟你说了，”方圆悄悄揪他脸，“人家比你大五六岁，又是前辈，你得改口叫姐，知道吗？” 柏生被揪的不胜其烦，只好含糊道：“那姐先走了。” 方圆：“？” “好了！”柏生不逗他了，对石向真又挥挥手，顺口道：“石姐再见。” 石向真：“……嗯。” 她伫立在原地，有些呆滞地看着柏生被方圆揪起来的脸蛋子，似乎是为了平息柏生的恼怒，卤蛋见缝插针往里头塞了好多坚果，现在从侧面看，圆圆的鼓鼓的，软软的白白的…… 噫！好啊！她狂戳！ 一旁躲得老远的Denise表情复杂：“……石姐，你为什么……” 他逐渐不能理解这一切。 他注视着远方那小小的背影，暗地里给自己立下了一个誓言。 ……那就是，一定要有多远离柏生多远，他不想变得那么不正常啊！ - 回到车上，方圆看柏生又马不停蹄把手机掏出来戳，又开始忍不住阴阳怪气了：“哟，又在看什么呢？” 柏生不理他。 “你和闻鹤的那个什么CP都霸榜三天了吧？”方圆的小号一看就驰骋了许久战场，“两边人撕了得有三天三夜了，你觉得呢？” 柏生礼貌：“我觉得谢谢。” 方圆：“？” 好你个柏生！ 其实柏生也知道她们在扯头花，但也知道她们没有真的在吵架，而是更热衷于这种和对家打情骂俏的热血感，顺便有的时候还能从对方的破防发言中抠到自家糖吃，更是其乐无穷： 「极柏大卡车[喇叭]收留心碎獭马[喇叭]收留心碎谨柏燃[喇叭]收留心碎忆生菌[喇叭]童叟无欺，美帝放心入，不保证售后，但保证二月辉煌[喇叭]」 「不好意思呢，这边就喜欢冷饭，美帝吃了会死呢呵呵、、」 「我家有双人封面，你家有吗？我家有双人合作综艺，你家有吗？双人封面哦！柏酱到现在只和他一个人有双人封面哦！！」 「桀桀桀，你们极柏还马獭马獭哒！」 「哼哼……谁绯闻满天飞就不删，我不说，谁男友视角拍小娇獭，我不说，有些人不要太馋了，口水滴我家了也不知道擦一擦」 「大家别吵架了！固定环节，请用四个字重新形容一下这张《笑口常开》的经典双人呐喊图，以下邀请文豪有序入场：」 「獭搭一马」 「……有些大伯我真的不好说……一分钟之内你们到底怎么想到的……求你们删了让我发……」 柏生老是被她们逗的笑出声：“鹅鹅鹅鹅鹅！！” 方圆绷紧的神经在这一刻骤然断裂：“你刚刚说‘鹅’了，对吧？” 柏生：“……” 卤蛋，这周末给你挂个精神科，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方圆真是受够了这一切，他迫切需要得到一个回答：“柏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柏生感觉气氛不太对，“啊？” “你告诉妈。”方圆的双眼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此刻这般炯炯有神过：“你是不是喜欢闻鹤，你说实话。” 柏生：“……” 自己怎么突然多了个闲云野妈，好奇怪啊。 “圣诞节那会儿，你跟我说，‘不算喜欢’。”方圆一算日子，更特么心酸了，这不是才过去一个多月吗，他们家獭就被一只破烂小假花骗走了，成本不到十块钱，这种事情搁谁能接受啊，“你现在呢？你现在怎么想的？” 柏生脸蛋子又开始红了：“我……” 方圆：“？”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方圆悲愤：“你说实话，我不怪你。” 柏生总是在这种时刻炸毛来掩饰他的心虚，“我都说没有了！怎么老问我！” 方圆：“那你复述一遍，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 柏生：“？” 方圆：“你说，‘不算喜欢’，就现在。” 柏生：“不算很喜欢。” 方圆：“…………嘎啊！” 谁让你往里面加一个字了！！谁！！！是谁！！！ 这伤害太大，他听完足足死了五秒钟，黯然神伤：“我早该知道的，儿大不中留啊。这种事……” 柏生害羞到又开始炸毛了：“我又没说我要和他干什么啊。” “你还想跟他干什么？”听到这句话，方圆终于缓缓支棱起来了一些，狐疑道：“你没和他谈？这种事情没必要瞒着经纪人的，你说实话就行。” 一般谈恋爱瞒着经纪人的，最后都会出岔子，而且还是无法弥补的岔子，虽然以柏生的人品来说出事的概率很小，但最好还是和经纪人知会一声比较合适。 柏生不假思索：“没有。” 方圆：“真的？” 柏生：“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了。” 方圆：“……” 咦，看这样子，好像真的没有诶。 方圆最后仔仔细细从头到脚观察了他一遍，终于放下心来，刚想说“没有就好”，就瞧见柏生的手机屏幕一闪—— 这人万年不变的默认风景屏保，竟然换了！ 方圆的神经又开始响起警报了，他正色道：“你那什么壁纸，我看看。” 柏生手一紧，面上还是毫不在意地递过去：“你看就看啊，又没什么。” 方圆把他手机拿过来，发现壁纸好像确实没什么—— 冬日的迪士尼乐园，拍摄的是夜晚的烟火表演，被雪顶覆盖的塔尖上，五光十色七彩斑斓的烟火正团团炸开，璀璨一片，热闹极了。 好像的确没什么异常。 柏生喜欢烟花，大家都知道的。 方圆蹙着眉，刚准备把手机递回去，就看见上边的消息框啾啾啾弹了下来： [特别关心]【[鹅eoji]】：研讨会还顺利吗？ [特别关心]【[鹅eoji]】：上次你说好吃的红薯干，我买了十斤，什么时候有空，我送过去给你。没空也没关系，我放在小梁那里。[大白鹅送花花.gif] 30s后。 [特别关心]【[鹅eoji]】：……但还是想见你。＞ ＜ 方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三秒内，他的脑内冷静地闪过以下几条想法： 为什么要改备注啊，是大名不好吗，还改成表情符号，纯情高中生吗你！ 工作室行程是未发表的，闻鹤连研讨会都知道，还这么直接当面说，那么排除他利用权责调查行程的可能，也就是说，肯定是柏生和他说了自己要去干什么，先不聊天了。 ……红薯干？就之前柏生莫名其妙捂的很紧的小零食？以前的坚果就算都到他嘴里了方圆伸手要他都会大方地给，就那袋红薯干谁都不给，看的跟眼珠子一样紧，呵呵原来是闻鹤送的，所以不想给别人是吧。 还有最后一句话—— 方圆脆弱的神经又断裂了：“你给他设置特别关心干什么啊！！” 柏生早就把手机缩回去了，现在又开始炸毛：“那万一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要紧个毛线啊！！他是我们对家公司的老板！！”方圆就差当场变成咆哮帝了：“他能有什么要紧的消息跟你聊！！告诉他们公司的股票消息吗！！” 柏生：“我也给你设置了特别关心啊。” 方圆不吃他这套：“呵呵……柏哥哥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其他姐姐妹妹都有？” 柏生：“。” 方圆勃然大怒，怒火中烧，火烧眉毛：“好你个小渣獭！你作恶多端！” 柏生反驳：“我哪有！” 方圆：“你再说你没有！” 柏生坚持：“我没有！” 就在两人在车上僵持这会儿，方圆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下意识接起，就听到对面公关部助理稍显沧桑的声音：“方经纪人，柏生又上热搜了，注意一下啊。” 方圆：“啊？这个时间点上什么热搜，词条是什么？” 助理：“【我是直男，却……】那个很长的词条。” 方圆：“？” 助理那边的声音更显疲惫了：“不过我们这边看了一下，这个情况比较特殊，应该不需要撤，您看看再说。” 方圆：“行行……” 他撂了电话，和柏生面面相觑。 两人脑袋凑在一起，点开了好久没注意的热搜榜。 公关部说的那个【我是直男，却……】的词条目前正在第一上，一点进去的第一条就是2张长图，看上去像是搬运其他平台上的帖子汇总，用极其细腻的笔触书写了一个直男の烦恼，帖子的完整标题如下： 《我分明是个直男，为什么看着他被别人拥入怀中却依旧会心痛？》 相当青春疼痛的文风，放在古早年代的贴吧应该能骗到不少小妹妹的眼泪。 帖子内容大意总结下来，就是这位直男坚定自己性取向为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自己的朋友发展出什么别的关系，甚至看到同性恋相关的东西会不由自主产生一些生理性厌恶，却因为自己最好的兄弟和另一个男人光明正大谈恋爱而感到非常难受纠结痛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性取向因为这个人产生了一些波动…… 帖子文笔不算太好，内容也乏善可陈，柏生和方圆一目十行地看完，还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可以上热搜第一的价值，结果一戳评论区，两人瞬间沉默：“…………” 就在这帖子发出去的一秒后，三个网友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评论： 【@沈潜，上大号说话】 【@刘谨，上大号说话】 【@薄瑜，上大号说话】 这三个人被迅速抬到了热赞，闻风赶来的大伯们互相端水，保证三条的赞数一模一样，本来这还好，只是圈内玩梗，结果半小时后，真人下场回复了： 【沈潜】：？ 【刘谨】：？？ 【薄瑜】：？？？再@我拉黑了！！！ 明明整个热搜下来都没提到柏生的大名，却好像哪里都贴满了他的名字，成功营造出了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非常难得。 方圆：“………………” 柏生：“………………” 车内寂静了足足五分钟，安静到落针可闻，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方圆轻轻：“你再说你不是。” 柏生：“嘤。” 第90章 那又怎样 Chapter.90 那热搜没上多久, 柏生就收到了沈潜的信息。 【沈潜】：最近咋样？ 他和沈潜在《笑口常开》过后，一个进组一个录综艺，也是好久没联系了, 方圆瞪着屏幕，还有点不可置信：“你俩都没聊别的？” 还以为沈潜至少和他有多聊几句呢, 每次都暗搓搓在自己微博里给柏生打广告, 他粉丝都无奈了——自己的新剧忘了报, 柏生的新剧第一时间转, 不知道的还以为柏生给他塞钱了, 那么积极。 柏生这个时候倒是心冷似铁：“有什么好聊。” 方圆真的很想吐槽：“那你和闻鹤不也一点口水话聊半天么……” 他有理由怀疑柏生和闻鹤就连哪家红薯干好吃都能聊两页半，现在倒知道和沈潜没什么好聊了, 这獭怎么可以这么双标，“你怎么不回人家。” 柏生说：“因为要是马上回的话他就会一下发好多条消息过来。” 方圆不信：“瞧你说的这么严重，人家少说是个影帝，你别把人家真当成人类最好的朋友行不？” 柏生不想解释, 于是用行动作出阐述： 【柏生】：挺好的。 方圆探头探脑地跟他一起看手机屏幕, 过了五秒钟, 对方的消息雪花一样飞过来： 【沈潜】：？今天这么快就回啦, 刚下班？拍的咋样？ 【沈潜】：没其他的意思，行程保密的话随便糊弄我两下也行 【沈潜】：你吃饭了没啊？ 【沈潜】：我还没吃, 好饿啊。你猜我现在在干嘛？我在[定位·修苟影视基地] 方圆：“……” 柏生：“你看。” 方圆虚弱道：“可是没有人问他在哪里啊。” 柏生：“他就是想告诉你。” 牧羊犬是这样的。 方圆垂死挣扎：“你什么时候对他那么了解了？” “他的下一句，我觉得大概是, ”柏生摸摸自己的脸蛋，严肃道：“‘你和闻鹤那个传言到底是真的假的啊？’。” 方圆还没来得及说话，半秒后, 对面消息来了： 【沈潜】：你和闻总的谣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柏生说：“差一个字。” 方圆无语：“……………………” 这改了一个字更离谱了好吗？！！都凭空推断是谣言了还问什么真的假的啊！！！ 方圆最后只好道：“那你打算怎么回？” 柏生：“先不回, 再看看。” “啊？”方圆有点良心不安, “这样不好吧？” “没事。”柏生摸摸卤蛋脑壳，非常淡定，“你再等一会儿看看。” 果然，漫长的三分钟后，对面的沈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又热情似火地换了个话题： 【沈潜】：今天吃了三个茶叶蛋。 【柏生】：噎不死你。 【柏生】：[小水獭飞踢.gif] 【沈潜】：嘿嘿嘿嘿嘿嘿嘿…… 方圆真的沉默了：“…………” 好，好狗！ 这边的屏幕前有两个人在看，而他们想不到的是，那边，其实也不只是一个人。 沈潜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旁边的薄瑜脾气最急，根本忍不住，率先开炮：“他这个不回是什么意思啊？故意跳过是吧？” “没什么。”沈潜已经娴熟地替柏生找好了理由，“可能涉及到公司机密，所以不太好说吧。” 一旁的刘谨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1。” “……你再给我 1试试看！”薄瑜这暴脾气，“这有什么好公司机密的？那不如说他突然手机没信号了完美错过这条消息才更合理点，你自己信不信？” 沈潜：“也不是不行……” 刘谨：“他不想回就不回啊，又没有一定要回，沈潜前辈又不是他老板。而且后面不是回了吗？你怎么这么咄咄逼人？好可怕，不像我只会心疼柏生。” 薄瑜：“再茶小心我揍你。你能不能有点尊严。尊严在哪里？” 沈潜：“我忍你踩我脚很久了，那你别凑过来看，反正被拉黑的不是我。” 刘谨：“ 1。” 薄瑜：“你再加！！！” 三个人眼看就要吵起来，结果提示音一响，立马又齐刷刷地把视线挤在屏幕上，动作统一地令人心惊。 一旁来影视基地观摩学习的老熟人孔游叼着烟，和副导演一起沉默了：“…………” 副导演小心翼翼地尬笑道：“大家关系真好呢。” 孔游骤然感叹：“好一副地狱般的景象啊。” “？”副导演差点吓到：“那也不、不至于……” “你不觉得很像吗？”孔游专注的视线对着那三颗凑在一起挨挨挤挤的大脑袋，文采飞扬道：“地狱三头犬。” 副导演：“………………” 加导。 你好会说呀。 - 《痴心暗刻》的开机仪式后，柏生就彻底在大伯们的视线中失联了。 刚开始一两周还好，还能靠之前的物料和广告补补身子，再过了两周，她们就感觉没有什么是没看过的了，连花絮里一晃而过的小小身影都被掘地三尺地翻出来猛吸： 「今天是水獭瘾发作最可怕的一天。我坐着想吸水獭，站着想吸水獭，躺下来一闭上眼睛都是水獭肥肥软软的毛屁股和胖胖脸，我使劲抽自己巴掌，一点都没有留手抽的很响很重眼泪都流下来了，结果停下来一闭上眼还是水獭，水獭水獭水獭水獭水獭……」 「@柏生，獭，在你安心睡咪咪的时候，知不知道我为了你睡不着？」 「上次卤蛋那张独家自拍在我的各大设备里传了好几遍都快包浆了，还没有新的！！柏生你让妈看看你[黄豆哭泣][黄豆哭泣][黄豆哭泣]」 「消失这种事情！獭灭！獭灭哟！」 一开始他们还只是单纯为了看不见柏生而臊皮，毕竟手头上还有别的事要做—— 柏生身份证上的生日快到了，经纪公司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举办生日会，她们得提早好久就开始做应援的东西；但收到前线的小道消息后，小粉丝们是真的着急了。 《痴心暗刻》中有很多打戏，一开始她们就算知道，也不知道是会需要动用到威亚的那种程度——毕竟在现代，又不是仙侠，没想到会那么难，才开拍两周，柏生身上淤青黑紫大伤小伤就没断过。 他倒也能吃苦，也不想让粉丝担心，不管是经纪人还是谁都没出来说，受伤这回事还是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偷偷在娱乐组里说的。 【之前也有吃过那些瓜，本来以为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结果发现娇的确挺娇养的，苦也是真能吃的。一周之内右脚连续崴了三四次吧，剧组医生不看不知道，一看都差点瘸了，他还能一声不吭的，真的服】 小粉丝们一看全炸了。 虽然说她们不是那种“哥哥手都冻伤了好心疼”的类型，但主要是事情在于一个不确定，经纪人也守口如瓶的，谁知道他受伤程度怎么样？ 她们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就是担心呀。 年龄大些的粉丝努力安抚住了躁动的孩儿们，“一般没用到救护车就不会有什么事”，“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心里有杆秤”，“别再说探班了哪有开拍两周就开探班的”结果回头没忍住，又开始找人脉问消息了。 拍打戏落下病根的不少，他们獭可不能变瘸瘸啊！！ “……” 而这边的剧组，柏生正在发呆揪自己脚踝上的绷带玩。 这要是被方圆看到，又得被打手了。 用老家的话说，柏生就真是个泥娃子，一整天手脚不得闲，除了睡觉的时候安静，其他时候恨不得每天都在泥里滚一圈，这绷带昨天刚换的时候还规整如新，现在一看又灰扑扑了，还被手揪的破破烂烂，看上去活佛济公似的。 余边的戏份不如女主角多，而且出场除了最后那点戏份，一般都在三个状态中来回切换，跑酷——暴揍别人——被别人暴揍，霍璟在自己导的片中是绝对不会使用特效和任何替身的，所以想要那种拳拳到肉的暴力击打感，对演员的要求就非常高。 即使柏生在《江山困》中有一点武打的底子，这几天还是灰头土脸的够呛，甚至不用方圆限制他吃东西了，脸颊肉都消瘦了点。 Denise在旁边蹲下，神情有点奇异的调笑，“哟，小少爷。” 柏生：“干嘛。” Denise笑笑：“这回真变小脏獭喽。” 他本意是想闲着没事撩架两句，结果柏生看都不看他，“不要装熟。” Denise一哽，嘟囔：“……你脾气可真差。” 柏生稍微动了动腿，站起来，结果脚踝一脱力，有点使不上劲，为了节省一会儿拍戏的力气，最后他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全程眉头都没皱一下。 Denise发现这个人对于疼痛的忍耐力其实很强。从之前霍璟面带恐惧说的劈砖事件就可以看出，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手劲再大，打在砖块上自己的手肯定也是剧痛无比，但柏生能这么云淡风轻，就说明他好像感觉不是很痛。 ……不过，这也不需要他看出来了，之前第五次崴脚的时候，柏生还是一脸没什么的样子，结果剧组医生过来一看，当即勒令让他别拍了休息——之前根本一个人都没看出来，他的脚伤有这么严重。 Denise觉得自己对柏小少爷的印象有了些改观。 虽然看上去外表……比较清纯吧，但其实内心住了个硬汉，这也蛮、蛮可、可…… Denise惊恐地把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可爱”两个字扔出了十里外，紧急换成了比较正♂常的词：“可敬，可敬。” Shit！ 他刚刚想说什么！ 但柏生其实对他的赞美没有什么刚需，只是有点疑惑地侧头：“什么柯基？” Denise：“……不，没什么，Sorry。” 柏生于是又进入了待机模式。 这种待机模式他比较少开，一般都是在这种等待的间隙，顺便想一下剧本内容。 余边看上去和白胤文截然不同，但其实两个人是有很大的相似点的——单纯。但余边比较不同的是，他的单纯主要体现在对单一目标的执拗、对旁人目光的不敏感，更倾向于“痴狂”。 演员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代入型，一种是技巧型，柏生这个半路子出家的当然谈不上什么技巧，他向来都是把自己当做是那个角色，然后再想，角色当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余边是孤儿。从小到大没有亲人，也没有养父母，被人贩子带着乞讨，因为小的时候长的可爱，还能讨到点钱，后来长大了些，人贩子想对他做些什么不好的事，他把人砸的头破血流扔在河岸边，自己出来讨生活了。 一个人的日子纵使难熬，但难熬的日子过久了也会习惯，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像浮萍，但浮萍亦可哪里都去。若是一开始就没有那就更容易变得寻常，毕竟人只要没尝过爱意就不可能会失望。 余边爱上雅乐的瞬间，俗套的像本三流小说——他蹲在路边翻垃圾桶，路过的雅乐笑容灿烂地带着一群高一的孩子去秋游，看他阴阴沉沉坐在一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整个书包的零食都给了他，“去警察局好吗？” 可人生不如三流小说，他只是个下九流的黑户，他就算有，身上也背着犯罪记录——那个人贩子还不知是死是活。多半是死了吧。 从此之后，余边成了雅乐的影子，只要她在，他哪里都愿意去，夏天看着她轻快穿过小巷，冬天看着她大雪中急急奔跑，即使有时雅乐身边有别的人，余边也从不打扰。 他像一棵在阴冷角落里奋力长出的参天大树，沉默地将爱人环抱。 柏生的视线在余边的身世背景那儿停留了一瞬，又很快划过。 ……这样的角色，比起说“相似”，更像是运气不好版本的自己，柏生无表情地想，他应该能够体会这种心境。 那边的Denise还在心惊肉跳。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又想起来自己之前的誓言了，他得离柏生远一点，不然就容易变奇怪，但是现在这些天以来，柏生看上去实在过于硬汉，导致他对这个人丧失了警惕心。 不过，这么能忍，是真男人啊。 就在Denise刚这么想时，方圆拿着药膏过来了，没好气道：“还疼不疼？” 方才在Denise眼里和“硬汉”“流血不流泪”刚挂上钩的柏生应声而鸣：“好痛——” Denise：“？” 方圆真是被他气的脑门冒火：“你跟我说痛有什么用？崴了还搁那拍半天，医生不说不下场是吧？你这小腿挺能藏啊，你知道你粉丝多担心你不？” 柏生任他唐僧念：“腿很痛。” 方圆道：“裤腿拉上去我看看。” 这还没两下，小腿上又都是淤青，他把药膏递过去，忍不住又开始道：“你这就不能小心点吗？成天磕磕碰碰的，你有个土豪粉吵着闹着要来探班呢。” “有什么好探班的？又没缺胳膊少腿。”柏生腿一伸，理直气壮：“你帮我。” 黑卤蛋眼一瞪：“谁惯你那毛病？我这下手没个轻重你等会又开始嚎，自己来！” 柏生抬头和他对视。 ＞ ^ ＜。 方圆：“…………” 这小水獭真是妈见打！！ 五分钟后。 Denise有些恍惚地看着一边骂一边帮柏生揉腿腿的卤蛋，觉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一定的污染：“……………………” 说好的硬汉呢？ 说好的流血不流泪呢？ 说好的咬着牙一声不吭呢？ 感情你就等人来了硬嚎是吧？喜欢撒娇是吧？ Denise一边看着和方才那张冷淡脸截然不同的柏生，突然觉得心里头涩涩的。 ……什么意思啊。 把他当外人？他好歹也是管家的亲弟弟啊，这四舍五入不也是柏家人吗。 真是。 Shit！ - 另一边。 土豪粉本人，【飞奔的野猪】，已经在客厅里焦躁踱步了一小时了。 闻萧：“……哥，你看看你鞋底破了没。” 从八点开始就晃，走了一个小时了，干嘛，散步啊？要不要在客厅里铺张瑜伽垫让他做帕梅拉？ 但他万千话语都湮灭在闻鹤冷酷的眼神中：“我尊重你，我不说话了。” 闻母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快点上楼，又和颜悦色地问闻鹤：“儿，又怎么了？是小柏的事情吗？” 闻萧：“……” 他保证，如果闻鹤说“不是”，他妈会马上转头就走。 闻鹤瘫着脸点头。 闻母的双眼顿时发出亮光：“怎么了怎么了，快跟妈说说！！” 闻鹤的情绪比起前几天更低落了。 虽然只有十五天，半个月的时间，但他感觉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柏生了。 如果只是自己见不到还好，他会难过，但他可以忍，柏生开心就好了，可他看到那个说柏生受伤很严重的消息，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受伤很严重？是哪里受伤了？有多严重？肯定很疼吧，他都没办法想。 闻母时刻5G冲浪，当然是知道这个消息的，她问：“那现在你想？” 闻鹤说：“…我想去探班。” 闻母：“这思路很好啊！那又在担心什么？” 闻鹤的表情变得更低落了，“可是霍璟不同意。” 闻母没料到这个答案：“？小霍？他为什么不同意？” 闻鹤瘫着脸：“他说他们剧组不缺投资商。” 闻母：“………………” 这始料未及的答案，让她的表情空白了两秒。 闻鹤还没说完，“我说，我不需要广告，也不安排演员，只想去看柏生——他不同意。” 闻母：“………………” 闻鹤：“我生气。” 闻母：“………………” 闻鹤：“妈？” 闻母哽住良久，终于在此时成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儿啊，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直接去问柏生就好了呢。” 闻鹤：“！！！！” 对啊。 “可是，”闻鹤刚抬起眼，又垂了下去，有些落寞的样子：“他会答应吗？” 闻母要被急死了：“你不问你怎么知道呀！！” 闻鹤被狂风暴雨般催促着，面无表情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他的备注也换成了柏生同款的[水獭eoji]，上一条信息是两小时前，两人一来一回的交谈： 【[水獭eoji]】：最近卤蛋老是要看我发什么，好烦。 【[水獭eoji]】：我本来可以不给他看的，但我不给他看就显得我好心虚，所以我很大方，他爱看就看吧，没什么不可以看的！ 【[水獭eoji]】：[小水獭叉腰.gif] 【闻】：你好棒[大拇指][大拇指] 闻母差点被萌出血，“你俩平常说话也这样吗？” 闻鹤：“嗯。” 他面上神色依旧冷峻，甚至称得上淡然，修长的手指触碰上屏幕，却有些紧张的微颤。 【闻】：我可以去探班吗？ 【闻】：我很担心你。 【闻】：[大白鹅焦躁踱步.gif] 对面好像正是休息时间，对话框上几乎马上出现了“正在输入中……”，过了片刻，柏生发了回复： 【[水獭eji]】：不 闻母：“……啊。” 闻鹤眉头一落，但又很快振作起来，正打算说拜托时，对面又跟来了一条： 【[水獭eoji]】：不是不可以 闻母：“！” 闻鹤：“！” 母子两对着屏幕上那五个字呆呆看了好久，最后才缓缓对视：“……” 闻母差点未语泪先流：“儿，你出息了。” 闻鹤：“嗯！” …… 当晚的闻氏集团办公室。 出差归来的白手套一回来就惨遭暴击，被迫黑着眼圈看闻鹤加班处理文件，恨不得马上扇着大白翅膀飞到柏生身边：“…………” 唉。 陷进去了，只能说，老板，你大大陷进去了。 但他可以装作看不见，反正只要他不多嘴，恩爱就秀不到他——毕竟这个老板虽然情商低点，但给钱一向很大方，这点就可以击败全中国99％的黑心企业家了。 白手套视线忍不住向桌边望去。 闻鹤的心情肉眼可见的雀跃，不仅表情柔和许多，就连签字时最后一笔都忍不住飞起来，连续工作了这么久也不觉得累。 上次这么高兴，还是元旦节时。 算了，鹅生自有鹅生福吧，白手套有点好笑地摇摇头，正当他打算帮忙泡杯咖啡醒醒神时，闻鹤冷凝的声音突然响起了，“……盖亚。” “？老板。”白手套很礼貌地纠正，“我好像叫桑亚。” “嗯。”闻鹤无事发生般接着说，睫毛在光线下显得又密又长，密密匝匝在眼下落着一片阴影：“即使他可能会讨厌我，我也忍不住想去看他，我很粘人吗？” 白手套：“……” 你也知道啊！！这才十几天而已吧，跟几个月没见了似的，幼稚不幼稚。 闻鹤：“？” 白手套客观道：“如果从这件事来看，是的，你很黏人，老板。” 闻鹤：“…………” 窗外灯火辉煌，室内一片寂静，就在白手套额角开始冒汗，甚至觉得自己是否不该说实话时，他终于听见闻鹤鼻腔内轻轻哼出声气音。 “哼。”闻鹤摸了摸桌上小水獭笔袋的长长胡须，面无表情道：“怎样。” 白手套：“………………………………” 老板。 以后每个月再多给他发点精神损失费吧，求求了。 第91章 错过什么 Chapter.91 这边的闻鹤整个白天心花怒放, 那边的卤蛋一夜之间白发苍苍。 当时闻鹤发消息过来的时候，他正好就在帮柏生揉腿，微信提示音一响, 他原本都没怎么在意—— 直到他发现柏生的屏幕突然角度微妙地对他倾斜了一尺半。 不让他看。 方圆：“…………” 知道了，肯定是闻鹤。 方圆还能不懂柏生, 他也没说要看，只是低着头轻轻歪嘴笑了一下, “呵。” 柏生立马被踩了尾巴似的：“你笑什么？” “我没啊。”方圆何其无辜：“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柏生警惕：“你在笑我是吧？” 方圆：“我没有，你不要乱想啊。” 柏生：“……看就看！” 他“唰”的把手机翻过来, 两人视线一偏, 就瞧见了闻鹤要来探班的消息, 还有屏幕上又在焦躁踱步的大白鹅, 一时间竟然感觉幻听出了鹅掌在地板上笃笃笃的沉闷声响：“…………” 谁也没说话, 突然, 方圆道：“虽然导演组没禁止探班，但是你知道现在最好不要让他来的吧。” 要是之前, 来就来了，现在这特殊时期, 恋综的CP热度还在最高峰呢, 极柏们四处扣糖吃都快嗑疯了, 要是万一闻鹤来探班的消息被传出去, 他估摸着第二天网上就默认闻鹤柏生结婚了。 还是去冰岛领证的那种。 柏生手已经按在屏幕上了, 嘴很硬：“我知道啊。” 方圆：“那你？” 柏生在方圆灼灼的视线中, 终于咬着嘴唇快速发了个“不”过去, 方圆终于松了一口气, 准备继续帮人揉腿, 结果一眨眼, 发现一个字就变成了五个字。 “不是不可以”。 方圆看傻了：“？” 柏生：“。” 两人炯炯对视，方圆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轻声道：“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柏生：“我知道啊。” 方圆：“你知道？” 柏生：“我知道。” 方圆一拍桌子，怒极而啸：“那你还说什么不是不可以！！不是不可以不就是可以吗！！！你干脆让他住剧组里算了！！” 柏生不甘示弱，飞快炸毛：“可是他说他很担心我啊！！” 而且又没有一定会被拍到！就算拍到了又怎样，他们两个又没在谈恋爱！！他们那么清清白白。 方圆幸好没有读心术，不然都能给气死。 为了一个鹅颜祸水，两个人掐的天翻地覆，日月无光，最后还是柏生因心虚而首次败下阵来，被方圆狠狠揪着耳朵带走商议后续事情，Denise坐在一边从头到尾像个透明人，他懵了：“？” “Ta”？Ta是谁？不会是家人吧？爸爸妈妈？听起来这语气也不像啊？难道是他哥？不可能吧！他哥现在不是在搭马棚吗，哪有那空。 他抓心挠肺的，是真的好想知道。 一旁的石向真走过，两人猝不及防对视，互相疏离地点头打了个招呼，石向真随口客套地笑问道：“在想什么呢，眉头皱这么紧。” Denise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柏生。” 这个小小的场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再度沉默了：“…………” “不是，”Denise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立马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想……” 他有点突兀地住了嘴。 毕竟是通话记录，那也是人家的隐私，不能随便说，但现在…… “没关系的。”石向真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善解人意道：“我能理解的。” “？”Denise十足懵逼：“你能理解什么？” “这种事情……”石向真看了眼柏生的背影，缓缓道：“我能理解的。” Denise：“…………” 他想要大叫。 石姐，你怎么了啊石姐！！这才两周啊石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 星期日的清晨。 好不容易的休假日，大伯们一大早起来，本来想点开大眼吃点粮食吸吸小水獭，结果人不惹事，事惹上门，柏生又又又被黑了。 这次的黑点比较清奇，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无妄之灾，原本和他八竿子打不着，是两家粉因为番位的事情扯头花，扯着扯着就扯到他身上来了。 要知道扯头花的终点永远是拼实绩，这个时候千丢人万丢人明星本人不能丢人，高高的楼层里实绩图被互相丢： 「我哥XX奖得主，有些糊咖不要碰瓷」 「水奖也能吹的这么真情实感？要不要这么没见过世面，我哥这个XXX奖才是真正的有含金量」 「呵呵呵谁XX奢侈品大使在手我不说」 「得了吧你！那家大使跟批发的一样你不知道啊？」 本来和柏生毫无关系，结果这两家一扯就扯成了滚雪球，不少无辜明星也被卷入战局中被进行对标，结果轮到柏生的时候，发现，这人的实绩图竟然做不出来。 《江山困》的确算是2021的现象级红剧了，但目前那些奖都还没来得及颁，他也不是新人了，之前那些黑历史更是没什么提的必要，更由于人懒得出奇，一些可以用来镀金的商务代言更是少得可怜。 这下可终于让人找到可以嘲笑的点了，一些画风奇怪的人立马就跟着顺杆爬，一边嘲柏生注水造假，一边嘲柏生只靠流量，两拨人说话都是自相矛盾的，却舞的相当风生水起。 大伯们其实对这种玩意儿都已经有点免疫了：“……” 只能说，哪来的猴.jpg 有的时候一些人他就是闲的让人费解，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就盯着谁谁谁家又怎么了，谁谁谁家又发生什么了，看着别人被人喜欢那叫恨得一个咬牙切齿啊，没有黑点也要创造黑点，谁沾上谁倒霉。 而且大伯们有理怀疑，这些人就是趁着柏生进组才敢这么舞动，观此模样，更多的是想要来寻衅滋事找架吵，但这他们想不到的是，大伯的画风稍微有点不一样： 「山丹丹里红艳艳，空巢老伯盼獭归」 「我极柏呢？谁看见我极柏了？我那么大一个极柏呢？」 「桀桀桀，快继续说，快继续说……嘿嘿嘿……柏酱生气的样子、什么的、也好想好想看[口水黄豆][口水黄豆]」 「某些人真的收收味……」 但这些人见一计不成，又开始换了角度，刚想试着说“柏生演戏受伤就是在卖惨”，都没来得及多逼几句，就被瞬间支棱起来的大伯们给吞没了： 「伯伯我啊……真的最讨厌别人触及底线了！！」 正当两方就真要这么你扔石头我丢砖地互殴起来时，紧急时刻，沈潜、刘谨、周忆宁等人的探班消息突然飞了上来，顺带附上的是四辆应援小卡车—— 没有人邀请薄瑜，但他还是艰难地出现在了现场。 失踪了将近一个月的柏生，终于有新照片了。 看上去是刚拍完戏就匆匆跑了出来，造型和之前公开过的海报没什么区别，头发乱乱的，脸蛋上还有点没擦干净的灰，抱着花花朝镜头挥手，笑得超开心。 脚踝处被制服长裤妥帖地盖住，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上身也是长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脸颊肉瘦了一丢丢外，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 旁边的几个也是熟面孔了，周忆宁挽着他的手臂，沈潜低头说着什么，刘谨在后面 1，薄瑜在角落很不服气地偷窥。 好家伙，CP榜全来齐了。 就在这瞬间，大伯们放下了所有仇恨，他们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原谅世界，可以拯救全世界，身后的房间缓缓化成了佛堂，头顶闪耀出天使般的光芒——只要有水獭吸，她们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们能够度化一切。 这架还没正式开始就中道崩殂，但在一大群激动万分的小粉丝中，有一小撮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点伤心： 「…虽然知道不能真情实感，综艺后不太可能会有售后了，但是看到探班没有极极国王还是有点心塞TvT」 「闻比较忙吧，最近年末，股价还波动的这么厉害」 「其他人都来了……我们极柏真的就这样了吗……QAQ我还想能有糖吃的……」 「隔壁獭马都高兴死了，一上午来炫耀多少次了，我真的会气— ^ —」 「唉……」 唉声叹气的极柏超话，目前还不知道，新闻稿里“沈潜、刘谨、周忆宁等人”的“等”字中，除了薄瑜，还悄悄偷渡进了一只鹅。 其他人还只是在场外看看，送应援车，这只鹅倒嚣张的很，直接大摇大摆地进了剧组，就比如现在—— “……”方圆看着身边站着的闻鹤，试图谏言：“那个，闻总，我说……” 闻鹤侧眼，表情冷淡：“什么？” 方圆哽住：“。” 靠。 好强的霸总气息！白手套，你到底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被闻鹤这么近距离瞥一眼，他胆儿都快吓掉了。 虽然平时他跟柏生鹅鹅鹅地叫，但人家好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掌权人啊。 门口的应援车还在不断地往下搬东西，方圆余光一扫，有点得意。 嘎嘎！这就是他方圆的计划啦！！ 既然闻鹤不可能不来，柏生也不可能拒绝他，那不如就换一种角度去想——只要来的人够多，再加上记者们也懂得察言观色，那么闻鹤多半是可以在各种通稿里顺利隐身的。 要说CP，沈潜和柏生不也有CP吗！两个人大大方方的，你看现在都没人说。 只是…… 方圆还是忍不住无言地看了眼闻鹤。 这人自一开始就站在这儿看柏生拍戏，话也不说，动也不动，跟个俊美的雕塑似的，两个黑眼珠子就光绕着柏生转，这实在是有点太明显了，旁边工作人员的眼神都开始奇怪了啊—— “闻总。”方圆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小声道：“一直站着很累吧，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坐。” 闻鹤：“不累。” 方圆：“你一直看着，工作人员们都很紧张了。” 闻鹤：“……” 这个理由倒是比较合理，闻鹤平淡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认了方圆说的话是真的后，终于道，“好。” 虽然他一秒钟都不想错过柏生，但他不能影响别人的工作效果。 闻鹤终于找了个角落坐了，方圆抹把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柏生一眼。 他早就想说了。 闻鹤也就算了！ 柏生这野孩子，表面上装的自己好像波澜不惊，什么“那我总不能拒绝吧”，说的多勉强的样子；结果闻鹤来看了一上午，他就精力旺盛地蹦跶了一上午，到现在一条都没NG，表现好到霍璟都惊了。 “柏生，”霍璟惊叹道：“你今天状态特别好啊！” 柏生云淡风轻：“昨天休息的好。” 方圆：“…………” 你休息的好个屁！你昨天就睡了六小时！早上起来跟刚拍完《釜山行》一样，怎么撒谎不脸红呢！你明明很高兴吧！ 他看着柏生在闻鹤面前又蹦跶来蹦跶去，时不时还往这里瞥一眼，瞬间幻视了一只在求偶期努力把自己毛毛舔得油光水滑的小水獭，试图不经意地引起心仪对象的注意力。 方圆不想当恶婆婆，但他还是感到一股浓浓的心酸。 为什么……就那破花，还是盆栽里薅的，柏生想要，自己随时可以买999朵玫瑰花——你为什么就被这样骗走了啊！ 手机铃声响了。 方圆接起，发现麻烦事真是一茬接一茬。 他之前只带柏生一个人，所以助理的活儿他经纪人干也行，现在柏生进组了，不怎么需要他陪同，所以经纪公司又给他拨了两个小萌新艺人让他带，说是帮忙照看一下，结果谁也没柏生那么省心，就半天没盯着又差点惹出一堆事。 方圆焦头烂额地听对方说了一大堆，最后只道：“行，行，我马上过去……” 他临走前，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柏生。”方圆把柏生拉过来，很严肃地叮嘱，“你晚上下工，药膏记得擦，不能偷懒，擦不到的地方叫小梁帮你，不许让别人来，知道吗？” 柏生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干什么，“没什么擦不到的地方啊。” 方圆：“我得去一趟修苟影视基地。” 柏生：“知道了。” 方圆最终还是说了出口：“天黑之后不要让闻鹤进你的房间。” 柏生：“？他那么晚来我房间干什么。” 方圆严词恐吓：“反正你要是天黑之后还敢让他进去，我就把你家狗偷出去做抹布！” 柏生好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方圆知道柏生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终于满意地松开了手，道：“那我走了。” 呵呵。 剧组里这么多人在，量闻鹤也不敢真做什么。 他自以为掌握了一切变数，放心地离去，但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两小时后，柏生吊威亚时设备突然出了点故障，他懵懵地降落到地上，霍璟皱着眉跟道具组的人沟通，天上又突然下起了雨，最后他还是不耐道：“算了，中午都先回去休息吧，三点再集合。” 彼时正好十一点，正午时分。 柏生从严肃脸的剧组医生手里取了今日份的药膏，往剧组提供的酒店里走—— 身后传来稳稳当当的脚步声，不知怎么的，他有点隐隐的紧张，不知该说什么好。 柏生转头，和闻鹤对上了视线。 闻鹤对他浅浅抿起唇角，眉角依旧冷峻，神色却是舒展的，“下班了吗。” 明明是隔了十几天后的第一句话，没有寒暄，倒也不觉得突兀。 柏生：“嗯。” 闻鹤：“回去吧。” 柏生：“……喔。” 他捏着药膏闷头向前冲时，脑海里响起方圆再三强调的话，说天黑后不要让闻鹤进房间。 现在才中午欸。 应该，没事吧？ - 地暖是开着的，柏生一进去就把拖鞋甩开，赤着脚踏到床沿边——他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床沿边那些垃圾食品往怀里搂，试图毁尸灭迹。 闻鹤确实没注意到那些自欺欺人的油炸小坚果，他的视线聚在柏生露出的脚踝上。 那儿的绷带有些醒目，末端因为动作翘起了一个小角。 柏生有点别扭地道：“坐。” 闻鹤没坐，他把风衣取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俯身问：“脚伤的严重吗？” 柏生其实真觉得没什么，“不怎么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闻鹤垂着眼握住了他的脚踝，挺轻地摩挲了几下，似乎在确认肿的程度。 绷带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回荡，窗外雨声急急，地暖隐约的细小声音轰鸣，柏生突然觉得更不适应了。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他和闻鹤待在一起。 柏生有点后悔了。 好像有点尴尬，他和闻鹤又没什么好说的话题，可闻鹤跟在他后面进来的这么理所当然，他又不能把人拦着。 脚踝还被人攥着，柏生收了收腿，道：“我去洗澡了。” 他现在基本一天要洗两次澡，在片场摸爬滚打一上午，屁股上都是灰，不洗浑身难受。 闻鹤也神态平常地收回手，“好。” 柏生在里头洗澡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咦。 探班是需要进剧组房间的吗？好像没听说过啊。 但是方圆也没有说不行。 ……可是他和闻鹤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啊。 可是方圆没说不行，那应该没事吧。 他在里头天人交战半天，一出来，懵了。 闻鹤不知什么时候拖来了个行李箱，正非常淡定地拿着笔电在书桌上处理工作，自然到好像这不是柏生的房间，这是他的房间一样。 柏生看着他鼻梁上罕见的平光镜发呆：“？” 闻鹤：“。” 柏生：“你行李箱哪来的？” 闻鹤解释：“最近工作比较急。” 柏生：“……” 三丫，又辛苦你了。 见柏生满身水汽地出来，闻鹤起身，摸了摸他的发尾，确认了是干燥的后，他伸手将百叶窗拉了下来。 室内顿时昏暗一片，只有隐约的暗光躲在床边。 柏生呆了呆：“嗯？” “你要睡午觉吧。”闻鹤面无表情道：“下午还要上班。” 柏生：“？” 他一时愣在原地。 就这样？ 不、不是要怎么样的意思，就是闻鹤千里迢迢过来探班，竟然什么也不说吗？ 明明两个人都这么久没见面了。十几天呢！ 但柏生仔细想了想，发现好像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闻鹤甚至帮他放好了被子，柏生坐在床沿边，看闻鹤继续处理工作，他好像最近真的很忙。 柏生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回A省？” 闻鹤转身注视着他，原本锐利的眼神陡然变得温顺，“下午。” 柏生忍不住：“啊……” 闻鹤见他神情有点莫名的失落，“是屏幕光线太亮吗？我拿出去好了。” 柏生说：“没有。” 又沉寂了半晌，他才气鼓鼓道：“你做你工作好了。” 闻鹤手一顿，他残存的情商告诉他现在不宜继续，可能会有血光之灾，“我不做了。” 笔记本被按下去了。 闻鹤看着他，柏生抬眼一瞧，发现这人竟然没有把眼镜摘掉，他突然有点不自在，“你来不会只是为了看我拍戏的吧？” 看一上午拍戏，看一中午睡觉，然后下午就走了。摄像机成精吗他？ 闻鹤会错了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没有看别人。” 柏生：“？” 闻鹤瘫着脸保证：“我只有看你的。” 柏生：“…………” 说什么东西啊！！ 闻鹤看着柏生把脸埋进小被子里，以为他要睡了，正准备蹑手蹑脚出去时，又听到柏生闷闷的声音：“我现在不困。” 闻鹤停住了脚步。 生涩而局促的气氛在沉静的室内再一次蔓延开来，晚冬将离，有什么东西鼓动着，即将破土而出。 闻鹤垂眼看他，声音很轻：“不困吗？” 柏生摇摇脑袋。 “那，”闻鹤转身坐下，把平光镜摘下放在一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才道：“让我看看伤吧。” 他说很担心不是假的。 柏生在这种独处时刻出乎意料的乖巧，他将手伸出来，嘴里还不以为意地说，“都说没什么了，没有网上传的那么严重……” 闻鹤把袖管轻轻折起来，这才两周，柏生白皙的小臂上已经淤青叠淤青，有的地方还没好就又被撞击，现在红红紫紫一大片，特别可怖，关节都贴着纱布，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左手比右手的情况稍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手下力道又再放轻了些，“有好好涂药吗。” 柏生：“有啊！你都不知道方圆有多烦，我不涂他就抓着我不放……” 他其实也感觉到这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了，但柏生努力忽略掉这不对劲，开始尽量以平常的态度说话，“运动量太大，其实也挺好，他可以让我多吃点肉了，我之前头上还……” 话说到半截，就卡壳了。 柏生感到自己鸡窝似的脑袋被捋了捋，闻鹤看着他，道：“辛苦了。” 柏生：“？” “辛苦了。”闻鹤蹙着眉，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很担心你。” 也很想你。你知道吗？ 柏生：“………………” 是错觉吗，他好像从闻鹤的眼中看出了心疼。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昏暗光线中，柏生看着面前的人，有点愣地吐出没来得及说完的下半句，“头上还撞了一个包但没关系不疼……” 其实真的没有那么严重。至少他觉得真的没有那么严重——比起每次入戏时忍不住回忆起以前的难过，这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可每次他都会想，他真的值得这样的担心吗？ 雨越发大了，乌云涌动，闷雷声从远方隐隐约约传来，光线忽明忽暗，眼前的人神色晦暗不明，他俯身而来，骤然伸手，柏生一点防备都没有，甚至都没来得及动，就被抚住了脸颊。 柏生：“……！”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但此时心如擂鼓，脑海一片空白，已经无法再细想太多，他最终还是象征性地往后缩了缩，抿着嘴皱起脸。 ……比起站起身，柏生选择闭上眼睛。 半晌沉默后。 柏生睁开眼。 闻鹤仍在原地，绅士般沉默地保持着这最后的半尺距离，他微凉指尖的薄茧轻轻摩挲着柏生的脸颊，垂眼，叹息道：“真的瘦了。” 就像对待宝物般珍惜，不容丝毫破坏——即使那是他自己；像巨龙谨慎守护着领地，又像水上振翅而过的蜻蜓。 柏生呆呆地被他放平在床上，呆呆地被他盖上小被子，呆呆地看着闻鹤帮他掖好被角，拉紧窗帘，又呆呆地看着他俯身对自己低声道“午安”，最后回到位置上准备继续工作，他终于回过神来了。 柏生：“………………” 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啊！！！怎么那么、怎么那么………… 闻鹤戴上眼镜没工作多久，脑袋就被软绵绵的玩偶砸了一下：“……啊。” 不疼，但是柏生丢他。 他转头，问不知为什么又开始生闷气的柏生：“为什么突然打我。” 语气平淡，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询问。 柏生超不讲理，超凶：“就打你。” 你该打！ 闻鹤和他对视，两人炯炯有神：“……” 闻鹤说：“好吧。” 柏生：“。” 正当柏生准备翻身睡觉时，闻鹤又过来了，柏生警惕：“干嘛？” 闻鹤对着他瘫着脸伸出手，“给你打。” 柏生：“………………” 他不着痕迹地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点，盖住全部脸颊，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然后迅速从被窝里伸出手，在闻鹤骨节修长的大手上轻轻拍了一下。 两人的指尖匆匆擦过。 闻鹤低头，太轻，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毛爪子擦过了。 柏生拍完，又嗖地把手缩回去，大声宣布：“我要睡觉了！” 闻鹤说完“嗯”，又想起什么似的，追问：“我下次还可以来看你吗？” 柏生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 闻鹤：“拜托……” “好、好了！”柏生真是怕他了，把耳朵捂住：“不是不可以，行了吧！” “好，”闻鹤说：“午安。” 窗外雨仍在落，昏暗的室内中，闻鹤轻手轻脚搬来椅子，刚准备看一中午小水獭睡觉，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好像错过了什么。 他瘫着脸回想。 是什么呢？ 第92章 他忍住了 Chapter.92 方圆次日回来时, 浑然不觉自己又被偷家了，还在欣慰柏生真听话，“他下午就走了？” “嗯。”柏生点头, 记得很清楚，“下午三点就走了。” 走之前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小礼物, 一步三回头，白手套站在旁边推着小行李箱, 当时人都快静止了。 方圆再度确认：“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柏生：“没说什么，我们就说了几句话。” 确实没说什么，他其实一向不太喜欢那种沉闷闷的类型, 但和闻鹤待在一起好像不说很多话也挺自然的。 方圆看着柏生纯洁如天使般の脸蛋, 怀疑这样的人简直是一种罪恶，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他说, 他之前人在外头，心系水獭，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人又被骗走了, 回来的时候看见柏生如此乖巧, 比起欣慰，第一反应竟然是恐惧。 这恐惧就好比你家养了一只巨吵无比的嘤嘤怪小宠物, 当有一天它奇怪地安静下来，你第一反应绝不会是“宝宝今天真乖”；而是“你又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差不多就是这样。 再过不久就是年了, 不仅闻鹤忙起来了，柏家的四个人也显著地忙起来了——特别明显的大概是大哥柏青松, 他自称想让编辑社的人过个好年不至于吊死在门前, 大发慈悲地交了三分之一的稿子, 赶在年前完成了今年的指标。 不过柏生总觉得, 就大哥那个德行，那天通风管道前面吊死了一串编辑他都不觉得奇怪。 这边的《痴心暗刻》，估计年前是肯定拍不完了，春假后顺延了一段时间，但这么久了，进行的还是磕磕绊绊，算不上顺利，方圆有时候对比一下《江山困》，都有点后悔让柏生来试镜这部电影了。 第一是心疼柏生的伤，当然，如果只是伤的话，方圆是绝对不会这么担心的，毕竟拍戏受伤没办法避免，这是他尊重工作的体现，第二是，他总觉得柏生最近心情老是处在一个很低落的状态。 闻鹤来探班之后的几天还好，还能算得上正常，但随着剧情的渐趋深入，剧情逐渐压抑，他的话也跟着越来越少了，之前方圆老不让他吃东西，他馋的跟什么似的，现在拍完一天戏累的要命，方圆让他多吃点他反而有些食不下咽，这还没几天呢，那宝贵的脸颊肉又瘦了一圈。 还有一次刚下工，方圆半天找不到他人，后来才发现柏生一声不吭地蹲在小角落里，见他来了才闷闷抬头。 那时柏生脸上的表情，方圆到现在不知该怎么形容，想起一次就心疼一次。 那可怜巴巴的，像路边没人捡的小狗，被顽皮小孩砸破了头却只能自己藏起来舔伤口一样，太难受了。 这把方圆给吓的，甚至把粗嗓子都忍不住放轻了：“……怎么了？” 柏生吸吸鼻子，蔫巴巴的，“没事。” 方圆觉得这样实在不行，他必须得想点办法，于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找这世界上最缺德的人群之一—— 他决定让柏生这段时间多跟大伯们玩玩。 正好，前段时间霍璟非常恶趣味地在官博里放出了一个机位的模糊镜头，画面中，柏生饰演的余边一把接住被推倒的雅乐，少年清瘦的手臂在女人纤细腰间只惊鸿般一触，甚至不敢亵渎般多停留一秒，他就松开了指尖，将人扶稳。 雅乐不知道身前身后到底哪个才是恶人，抑或两者都是，“你，你干什么？” 余边粗暴地揩掉嘴角的血迹，面无表情道：“站到后面去。” 这还是柏生第一次展露这种阴狠桀骜的一面。 画面虽然一点也不高清，但也足够让急需维獭命的大伯们躁动不已了，于是柏生久违地登上大号时，迎面而来的就是各色飞来横裤： 【乌漆嘛黑】：臭脸小水獭……嘿嘿臭脸小水獭……pang臭……呃呃啊越臭我越喜欢……嘿嘿嘿我猛吸……[口水黄豆][口水黄豆] 【柏生】：注意素质。[小水獭出警.jpg] 【老婆好香】：柏酱踢我[大哭]踹我[大哭]打我[大哭]揍我[大哭]掀翻我[大哭] 【柏生】：微博不是法外之地！ 【不要香菜不要葱】：[一张图，上面分别是超市，橄榄，铜丝，炒饭.jpg] 【柏生】：？这个是什么意思？？谁能告诉我一下？ 【林惊青】：獭宝明天你的新杂志就开售了，拜托保佑我抢到一本—— 【柏生】：[獭之祝福.jpg]保佑你…不过，应该不到需要抢的程度吧。 大年前这段时间，辽远娱乐公司终于做了个人，把老早以前的存货吐了出来，顺带宣布了一个粉丝们一直很关注的事情。 由于柏生还在组里，生日会就不特意办了，合并到小年夜前一晚，正好那时就算是高三学生也放假了，几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爷们商量了半天，决定线下见面会给粉丝们发大红包。 大伯们又一次被娱乐公司的骚操作给震惊了。 这可是首次线下见面会啊，不狠狠出几个VIP、VVIP席割韭菜也就算了，竟然还倒贴，很难不说一句大慈善家。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粉丝们又开始紧锣密鼓地秘密准备起应援物来了，柏生真的很怕她们又搞出什么惊人的玩意儿。 但无论怎么说，柏生低落的心情被大伯们治愈了许多，他支棱起来，又看了一旁的方圆一眼，颇有些心虚地打开小号，准确点击超话—— 极柏。 自从上次被小凰文吓得飞出去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进去视察了。 他进组这段时间，超话不但没有冷清，反而更加热火朝天了，柏生在首页里粗略的扫了一眼，满意的发现没有什么怪东西，正高高兴兴挺着肚皮看第三批棉花娃娃的特典动物娃衣时，发现超话里一条纯文字的微博热度出乎意料的高，内容就零星几个字： 「大家就当个花边新闻看[嘘][嘘][网页链接]」 底下全是吱哇乱叫的“嗑到了”“嗑死了！！”，柏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点了进去。 链接导向的好像是个小众员工论坛，没到十级都是游客，不能发帖只能浏览，现在首页正浮着那个热度最高的帖子： 【是我的错觉吗，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 0L：大家看完标题先别喷我！我知道看起来很荒诞但我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女人的直觉！ 1L：最近↑的画风和平时有多不一样大家也都看出来了，之前年末总结忙成那样还要收拾东西飞去外地，虽然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是去找谁，但肯定不是回家了。而且↑最近真的看手机频率急速提高，大家都懂吧？以前除了公事基本都不怎么碰手机的，昨天我汇报时三十分钟摸了至少十几次，多半是在等别人消息吧，这已经非常奇怪了！ 2L：？？？不可能吧？？？？这也能谈？？？？[惊恐] 3L：悄咪咪地说我也有同感……之前在通道正好遇见，刚洗完手消息来了都没来得及擦就马上回，然后我还看见他笑了【。笑、笑了。我的天！我当时跟被雷劈了一样的心情谁懂？ 24L：啊……？那这样说我之前看到↑办公室沙发上那团毛线和半截毛衣……不会真是吧……虽然很快就被白哥收起来了，难道是npy来这里做手工忘记带走了？？？ 35L：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毛衣是鹅总在织。 36L：楼上你big胆！！白哥实时监控论坛的你知不知道！！！小心黑屋十日游 65L：……就，难道没有人发现↑抽屉里有一只特别小特别小的毛绒水獭吗。我无意间看到的。TB搜了一下，大几千块，一般装饰的话不会特意买这种吧。这。这是不是明码了？[颤抖] ——————此贴8CJ，禁止回复—————— 帖子在65楼处戛然而止。 生动形象地体现了什么叫做欲盖弥彰，什么叫做掩耳盗铃，什么叫做“白哥其实也不是很想管但你们说到不该说的东西了啊混蛋！”。 柏生看着帖子的末端，小酒窝没忍住浅浅浮起来一秒，就被惊弓之蛋般的方圆发现了，很警觉，“你笑什么？” 柏生很莫名：“我没笑啊。” “你还没笑！你是自己不知道自己笑了吧！”方圆说，“嘴角都咧到天灵盖了。” 柏生：“……”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真的笑了吗？没有吧。 只是那个毛衣……闻鹤是不是想送他当做新年礼物啊？嗯，他也没有很想要礼物的意思，也没有很想跟闻鹤过新年的意思，就是之前圣诞闻鹤就送过了，这不过是合理猜测，合情合理，意料之中。 其实他更想要围巾。因为围巾更好吧？毛衣不能天天穿，围巾可以天天围啊。 那他好像都没有送过闻鹤什么东西…… 闻鹤收到围巾会开心吗？ 短短几秒钟，柏生的思绪就进行了一个星系的跃迁，尚未成功着陆，就被方圆打断：“你在想什么呢？” 不得不说他的亲妈直觉是相当准的，柏生立马道：“没有啊。” 方圆：“你现在答应我，春节会在家里过。” 柏生：“那肯定啊，过年不在家在哪里啊。” 方圆：“你立字据。” 柏生：“。” 方圆勃然大怒：“好啊！！赶紧把你的小心思给我收起来——” 他还以为这段时间闻鹤和柏生距离远了点，能好好冷却一下这两个智商骤降到小学生的纯情娃呢，结果没想到，暴击是一轮接着一轮的。 方圆跟着柏生回到酒店准备监督这人上药时，这才发现柏生的枕头旁边多了个大鹅抱枕。 长长的脖颈像手臂一样能托着人的脖颈，软软乎乎白白胖胖的，还穿着小衣服，在冰冷冷规制化的酒店陈设里显得相当突兀，方圆看了半天，觉得自己说话都带着颤音：“请问这是……” 柏生理直气壮：“粉丝送我的。” 方圆：“敢问那位粉丝是不是姓闻啊。” 柏生：“。” 方圆颤抖：“……你说句话，算妈求你。” 柏生：“是。” 方圆：“还不如别说！！啊！！！” 你们在搞什么啊你们啊！！！在别人眼里搞这种暗戳戳的小礼物交换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是不是！！！还说没在谈！！ “……唉。” 方圆最后看着柏生那消瘦的小脸蛋，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这段时间柏生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上压力都很大，如果闻鹤能让他开心一些，那也挺好的……吧。 虽说是这样想，但方圆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揪那只鹅，柏生立马就不干了：“你不要摸它。” “？”方圆真是莫名了，“怎么还不让摸？” “它毛那么白。”柏生还嫌弃方圆没洗手，很珍惜地把大鹅搂着不让碰，“你等会把它摸脏了，我是要抱着睡觉的。” 方圆眼泪差点喷射：“………………” 这叫什么。 有了新鹅忘老娘是吧。 “咦，”方圆眼尖，看到了鹅翅膀底下有个不显眼的按钮，“那是什么？” 柏生：“嗯？” 他似乎没发现过这还有个按钮，也有点懵：“这……” 方圆伸手，把按钮戳了一下。 大鹅的肚皮咔嚓咔嚓两声，突然传出有些失真的，闻鹤的声音。 就算方圆再不待见闻鹤，也必须承认，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低沉且磁性，特别是在这只鹅上面，就更有几分旁人触摸不到的温柔意味了：“一闪一闪亮晶晶……” 闻鹤在唱《小星星》，之前在恋综里和柏生一起唱过的那首。 唱完《小星星》，闻鹤顿了顿，似乎有点犹豫，但还是接着唱了下去，“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最后两个字轻的好似呢喃，他只唱了这么一句，就有些突兀地截断了声响，直到方圆都以为音频结束了时，才传来最后低低的声音：“晚安，柏生，拜托你做个好梦。” 方圆看着那发声大鹅，差点没给乐死。 这也太有年代感了吧！！不，都不算年代感了，他们高中的时候班里都不流行这个了，怎么闻鹤还送这种东西啊！也太幼稚了吧，看上去受众像是那种收到“震惊！99％的女朋友收到都感动哭了！”的礼物竟然会真感动哭的人。 方圆咧着嘴，正想看看柏生什么反应—— 方圆：“………………” 沉寂过后，他真是忍不住冲上去狂揪柏生脸蛋，怒极长啸：“你再给我脸红试试看啊啊啊啊！！！” 能不能有点出息！！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柏生搂着大鹅，躲避方圆的揪脸攻击，室内鸡飞狗跳，窗外大雪纷纷，远处突然隐约传来喜气洋洋的音乐，“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春节快要到了。 柏生第一次这么平静地意识到这一点。 不，也不是平静…… 他好像，是人生以来头一次这么期盼春节的到来。 - 另一边，闻家。 闻萧看着闻鹤的手在毛线里健步如飞，好像见到了鬼：“……哥，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是不是被下蛊了？” 闻鹤还戴着那副平光眼镜。 经过上一次毛线衣的失败，他的手艺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为了体现这次的不同，他还特意将毛线换成了红色。 红色的围巾。 柏生要是愿意收下，万一肯戴上的话，一定会显得很有气色，脸蛋红扑扑的吧。 闻萧在闻鹤着碰了一鼻子灰，跑过去看妈在干什么。 闻母正在剪窗花。 这是她多年以来一直坚持的习惯，窗花、纸灯笼、对联全都由自己来做，每当这个时候，就说明新年快要来了。 闻萧把下巴搁在闻母肩膀上，明知故问，“干嘛呢妈。” “……”闻母冷静道：“你怎么不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闻萧：“。” 闻父还在泡茶听广播，他是负责写毛笔字那一块儿的，现在还在现绉吉祥诗，想半天想不出来，一家人都堆堆挤挤在客厅里面，哈士奇也进屋了，正在沙发前呼呼大睡。 闻母一边写，一边问闻鹤，“儿啊，你前几天去探班，柏生怎么样？” 闻鹤手一顿，“他很辛苦。” 闻母：“啊？伤很严重吗？我看那张探班图……啊，这孩子，穿的全是长袖长裤啊，一点都没露出来！” 闻鹤：“嗯。” 闻母叹气：“唉。” 闻萧又开始贱嗖嗖了，“都二十几岁大男人了，受点伤算啥。” 闻母无情一抖，把他的下巴抖下去了，“去去去，找你自己事情做。儿啊，你跟柏生说什么了？他什么反应哦？” 闻萧被无情驱逐，带哈士奇出去遛了。 闻鹤平铺直叙：“我看他拍戏，他很辛苦，下班后他先洗澡，然后他睡午觉，我工作，三点我就回来了。” 闻母：“………………” 再把这烂大纲给她看试试。 闻母试图教导：“你能不能详细描述一下，你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他是什么反应，他有没有生气？” 闻鹤重新组织语言，“他去洗澡，然后我让他睡觉，他说他现在还不困。” 闻母眼神一亮：“哦？” 闻鹤：“然后我就拜托他给我看看伤口。” 闻母：“继续，继续。” 闻鹤有些黯然：“他伤痕很多，我很心疼。” 闻父的茶突然喷到了桌上：“咳咳，咳嗯……” 闻母：“然后呢？然后呢？？” 闻鹤：“我说，我很担心他，然后摸了他的脸。” 闻母：“啊啊啊然后呢？？？然后呢？？？你说快点！！他什么反应？你快说——” 闻鹤说：“他往后缩了一下，好像有点害怕地闭眼了。” 闻母：“啊？” 闻鹤：“我把他被子盖好。” 闻母：“啊？” 闻鹤：“他睡了，我就继续工作了。” 闻母：“………………” 就这。 就这样？？？ “不对。”闻母作为女人的名侦探神经在此刻再度发生了作用，她觉得闻鹤虽然不至于说谎，但肯定隐瞒了些什么！ 没错！就是摸脸这一段！要知道闻鹤说话一向都是用陈述性动作，“他怎么样”、“我怎么样”，而这段对话中的其中一句，他竟然破天荒地使用了一个主观意味浓厚的形容词，他觉得柏生害怕了。 那么，请问，为什么他会觉得柏生害怕了呢！ “儿！”闻母犀利的眼神射向了他，“你说实话，你摸柏生脸的时候，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闻母其实是有猜测的，譬如其实闻鹤被柏生给揍了，被赶出去了，再不济觉得这个动作越界不想理人了，大概就这些原因，但她没想到—— “我。”闻鹤顿了顿，几乎是迅速的，红晕从耳根开始蹿红；但他面色仍是淡然，只是红着脖颈，面无表情道：“我承认。” “我承认……”闻鹤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垂眼，嗓音甚至几近于哑然，“我那时想亲吻他。” 在柏生颤动的睫毛上留下痕迹，覆住他紧张抿起的嘴唇。 但他怕柏生讨厌自己。 所以他忍住了，不论有多渴望。 他不可以做……柏生不喜欢的事情。 闻母：“…………………………” 闻鹤：“妈？” 闻母颤抖：“闻鹤。” 闻鹤：“。” 闻母又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脑袋，差点哭了：“你真是妈妈的好大鹅。” 闻鹤瘫着脸：“？” 第93章 互相撒娇 Chapter.93 但或许是好事多磨, 亦或是柏生最近真的倒霉，总之年前的这几周，他真是什么事儿都摊上了。 总结一下，就是设备故障他必在场, 盒饭漏发肯定是他, 一拍外景狂风暴雨，一到室内鸟语花香, 起初方圆还没当回事, 以为这只是小概率事件, 结果星期二时，原本早就排除故障的威亚机器又一次坏了, 柏生在上面吊了少说半小时，下来的时候腿都被勒麻木了。 这么多巧合叠加下来, 方圆是真坐不住了，缠着要带柏生去庙里烧香, “这怎么回事呢？怎么能这么倒霉？” 柏生倒是感觉尚好：“还好吧, 又没摔下来。” “……”方圆道：“就那个高度, 你要是摔下来, 人都凉了。” 彼时柏生还观感良好, 殊不知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他这边剧情差不多进到了最艰难的阶段, 一天天人都凄风苦雨的，容易NG不说, 结果好不容易他过了，别的演员又开始状况频频。 他一下午都在磨那场戏——雅乐生日那天, 余边拿到第一笔用命换来的打手钱, 去街边以往只能透过橱窗看着的高档蛋糕店买了草莓蛋糕, 小小圆圆一个要六百多块钱，他拎着蛋糕准备偷偷放在雅乐窗口时，却发现雅乐正牵着一个男同事的手走过，笑得很开心。 那个男同事和她同龄，戴一副眼镜，儒雅斯文，笑起来眼角会有微微的褶，看起来是个相当可靠的成熟男人，两人走在一起，非常般配。 余边惨白的手指被蛋糕盒上精致的绸带勒得通红，他没说什么，只是和往常一样送着二人回家。把蛋糕轻轻放在窗台上时，他隔着门板听见雅乐开心的笑声：“谢谢你送我的项链，我很喜欢……” 他也跟着笑了笑，不带一丝怆然，很单纯的，因为雅乐高兴，所以他高兴。 柏生一开始很不能体会这种情感——你喜欢这个人，喜欢到可以做任何事情，那为什么看见她被别人拥入怀中还能这么淡然，然后就连着被霍璟卡了三次。 “不对，不对，”霍璟摇头说：“情绪不对。” 柏生有点自闭地蹲在一边去，继续沉浸式代入了。 他喜欢雅乐。 雅乐喜欢不喜欢他无所谓。 可就算再无所谓，难道就不会伤心吗？ 就是在这种时候，柏生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别人的影子——他突然想起了闻鹤那张冷峻的脸，元旦节那天，神情是沉静的，眼神却亮的出奇。 柏生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记得这么牢。 彼时他只因无端窥破了他人的心思感到有些别扭，现在回想起来，闻鹤的眼神能解读出好多信息。 你好像需要人陪，所以我来了。 送你的花，你要送给别人也没关系，丢了、扔了、随手折了，都没关系。 ……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旁边的Denise突然高声抱怨：“shit，这破天气，不会又要下雨吧！” 柏生的思绪被匆忙打断，他一回神，反而又怔住了，然后做贼心虚地又环视了一圈，确认没人看他后，才放下心来。 怎么又在想闻鹤啊！ 闻鹤有什么好想的，之前不才刚见过吗，也就才，九、十天没见而已。 也不算想！是闻鹤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这叫有迹可循的联想，不能叫想念，这两个大大不同。 霍璟这次都做好了再NG的打算了，看柏生准备好，没抱希望地再开始第四条，结果发现这次柏生的表情真是相当到位，虽然有些生涩，但这突兀的生涩更贴角色了——正当他美滋滋打算拍完这一段时，发现从来不犯错的Denise竟然犯了个不能再低级的错误。 他不小心入镜了！ 这一段又得重拍。 柏生：“………………” Denise：“………………” Denise最近看柏生可怜的跟个小蘑菇一样，好像成天都丧的不行，就开始飘了，觉得自己让柏生敞开了心肺，觉得柏生对着足以信赖的自己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于是现在还非常自信地没有迅速滑跪，“啊，我不是有意的，抱歉喽。” 柏生缓慢地站起来。 清瘦的身影此刻像一道大山，沉重地压迫感随之而来，他开始松手指关节，响声清脆，“獭獭我啊，是真的生气了……” Denise：“？！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霍璟站在旁边，并没有任何想要劝架的意思，现在连他都觉得很纳闷了：“最近柏生也太倒霉了吧？” 毕竟人家亲哥管家就在这呢，管家都没动，他动什么。 很久没出现的管家点头，“的确。” 方圆也纳闷了：“难道最近水逆？这都快春节了，不能啊！” 管家：“可能是最近小少爷身边的人八字和他有点犯冲。” 方圆立马龇牙咧嘴：“闻鹤……我就知道是你丫！” 管家：“还可能是最近小少爷心情低落，磁场比较弱。” 方圆：“我今晚安排他直播跟粉丝聊聊天。” 管家继续道：“或者更简单点，这附近风水不太好。” 方圆：“我明天就去把旁边那座山移了，那条河抽了。” 霍璟：“……………………” 蛋公移山是吧？卤味填海是吧？ “……那个，不是我说，”霍璟觉得目前还有别的要紧事处理，“你弟弟真的没关系吗。” 都快被锤成饼了啊！！再不去救要出人命了吧！ “没事。”管家道。 “再多几次他就习惯了，”方圆沧桑地望向远方，“到时他就会欣然接受自己的新名字。” 霍璟：“？啊？？” 什么新名字？难道是沈替？还是马马？还是薄瑜驴驴？还是刘谨柴柴？或者是鹅鹅？同款吗？ 管家瘫着脸道：“…忠犬八公。” 方圆笑嘻了：“嘎嘎嘎嘎嘎嘎！！！” 霍璟：“？” 这话是你这个亲哥可以说的吗？！啊？？？ - 而另一边，大伯们则是在互联网上上演了一出好戏。 柏生的新杂志印刷的数量很多，电子版不限购，纸质版大概有个十万多本，这数量一出来，差点又被娱乐版那群人嘲上天。 什么“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什么“坐等翻车”啊，“到时候肯定水军挽尊”啊都出来了。抢购时间定在次日中午十一点，还不是周末，消息一出来，柏生的粉丝群又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了： 「哇，数量这么多啊！真的有心了＞ ＜」 「怎么办，我好担心我抢不到啊，你们不要跟我抢好不好QAQ」 「哈哈哈不用这么担心啦，数量这么多，肯定有余量的，要上学的娃也别偷带手机抢了，回来吃饭再买都来得及~」 「我连闹钟都没设呢，正好午休时间买，大家要买的都买电子版也行，不用为了收藏特意买复数本，这么多余量，黄牛都炒不起来，肯定不保值的。」 「……真，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 年龄尚小的青涩大伯们甚至还看到了经纪人方圆发的微博，说不必特意蹲点，稚嫩天真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结果次日，她们放学的放学，下班的下班，刚想掏出手机买杂志，首页上就听取勃声一片： 「说好的数量这么多肯定有呢！！说好的闹钟都没设佛系购买呢！！把系统挤崩溃的到底是哪位我真的会怒然大勃啊！！」 「呵呵，姐姐们真牛，妹妹的按键精灵都比不过你们，一进去秒切，谢谢啊」 「？连按键精灵都用上了？！蓄谋已久是吧？？宫心计是吧？？」 「噫！我中了！好啊！」 「到底谁獭马又买了648本，这手速单身有没有三十年了！！！到底是谁啊！！！买那么多本回家砌墙是不是！！出来挨打！！！」 小粉丝们：“………………” 你说，大伯不骗大伯，原来这一片真心，最终还是错付了。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年关前最后的线下见面会，辽远娱乐采用了史上最严苛的防黄牛制度，就差手持身份证入场了，这其实是想得到的，毕竟现在柏生已经不是以前的小糊咖了，但她们没想到的是，票价竟然能那么便宜。 用一个大伯的话来说，那就是去我家面前公园溜达一圈都不止这点钱。 随机抽选一百五十人，谁能抽到那真的是烧高香了，众人在紧锣密鼓地悄悄做应援物和想活动时，春节的气息正随着日期逼近，一点点浓起来了，大街上开始挂起了对联和年货，柏生偶尔上线一次，窥屏半天，又和粉丝聊了好久，最后下线前，给自己微博的头像上悄悄戴了个小虎头帽。 虎头虎脑，耳朵圆圆，红色的，很喜庆。 小粉丝们就知道了，他也在期盼春节到来——就和她们的心情是别无二致的。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柏生突然有上线的时间，是因为他这次又受伤了。 人倒霉是真的倒霉到极点，他拍打戏时都好好的，结果在翻墙的时候脚下一滑，直接在地上啪叽啪叽滚了好几圈，柏生灰头土脸地撞在墙角时，整个剧组的人都懵了。 下一秒，小灰獭就被潮水似的人给包围了，他差点是被人抬走的。 剧组医生看了眼，发现说幸运也幸运，脑袋没撞伤，只是挺轻微的脑震荡；说不幸也挺不幸的，久经沙场的右脚又再添一血，这回医生直接警告，再扭几次就真瘸了。 柏生觉得还能继续拍，霍璟看了眼，前期已经把打戏拍的差不多，剩下的动作都不是很剧烈，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把他接回剧组，但条件是要静养个两三天再说。 于是柏生被妥善放平在酒店床上后，门一关，被迫静养。 消息瞒的很好，霍璟也只通知了方圆，柏生不想让粉丝们吓到，这马上大过年的了，见血多不好。 现在柏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明星了，方圆有别的新人在带，不可能随时跟着他，知道消息之后简直心急如焚，火速就要赶回来，但飞机的航班得到次日才有，他气的在那边可云尖叫.gif：“不行！不行！这样不行！你等我，我明天第一班就飞过来——” 挂断视频电话，柏生偷偷登上微博，和粉丝们玩了好久，然后换了小虎头帽，下线。 酒店里空空荡荡的，柏生坐在床上发呆，过了一会儿，觉得太安静了，他伸手把电视打开，《智勇大闯关》主持人激烈高昂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好！这位选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冲……” 柏生又看了会儿电视，最后有些无聊似的，把声音调小。 枯燥乏味的声音在室内继续碎碎念，他忍着什么似的，咬住了嘴唇，表情不算太难过，只是有点空泛，好像在想些什么。 脑袋有点疼，腿也有点疼，但他都可以忍受。 他只是觉得，好像有点孤独——柏生迅速地给自己找补，平时他不会是这样的，这么黏人，就非要有个人陪，他只是最近……最近总是低落。 不只是方圆感觉到了，他自己也感觉到了。 霍璟选的景很好，生活气息浓厚的黑街小巷，深夜的啤酒烧烤摊，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的高档蛋糕店，和要用力跺脚才能哆哆嗦嗦勉强亮一会儿的路灯，好像随处可见，柏生每次看到这条巷子，都会想到自己从前小时候回家的路。 朋友来来去去，他好像总是一个人。 虽然现在……虽然现在……但柏生总在演绎的间隙，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空洞感。 他演的是戏，那现在的世界是梦吗？ 柏生缓缓抱住了枕头旁静静躺着的大白鹅抱枕，戳了戳按钮，闻鹤的声音低低响了起来，“一闪一闪亮晶晶……” 柏生盯着白鹅柔软的胸膛，觉得自己好像更不开心了。 好矫情啊，自己，明天方圆不就回来了吗？又不是小孩子了，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多奇怪。 就在柏生＞^＜着脸准备提前睡觉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很急促，像是鹅掌在地上笃笃笃地敲，柏生猛地转头。 门铃被按响了。 难道是方圆？！ 柏生立马一轱辘下了床，抱着大鹅就往门前蹦跶，打开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怪委屈的，“方圆，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闻鹤站在他面前，表情冷肃，还有些微微气喘，旁边是提着硕大行李箱的白手套。 柏生：“闻鹤？” 闻鹤绷着脸，推过行李箱，把人让进了房里，看上去好像比柏生还不高兴，“伤到哪里了？” 他一进门就自上而下地扫了一遍，看不出什么端倪，又急匆匆把人放到床上坐着，开始从行李箱里掏东西。 柏生眼睁睁看着他掏出了大师加持过的红绳子、教堂受洗过的十字架，多少有点无语凝噎了，他想起了管家之前吐槽过的阿弥陀佛么么哒，“干什么呢，你原来还信这个啊？” 闻鹤动作一顿，没回他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说来奇怪，明明他仍是没什么表情，但柏生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责怪。 柏生：“。” 心、心虚什么！有什么好责怪的，又不是他想摔…… 暖气开得很旺，柏生的嘴唇都有点干裂了，脸颊红红的，闻鹤从行李箱又掏出了一堆人参，说出了今晚以来的第一句话，“饿了吗？” 柏生：“不是很饿。” 闻鹤：“晚饭吃了吗。” 柏生：“吃了。” 闻鹤：“骗人。肚子还是瘪瘪的。” “？”柏生被当场揭穿，恼羞成怒，差点一蹦三尺高：“你又知道我肚子瘪了！” 闻鹤直接绷着脸伸手摸人肚皮，话语中带着点气：“还骗我？” 柏生这下不说话了：“…………” 他安静地被摸着肚皮，差点害羞地把四肢都蜷起来了。 闻鹤去拿围裙，酒店里有专属的厨房，他准备给人炖汤喝，这必须得好好补补，“等着。” 怎料还没走出去几步，他就感觉衣角一重。 柏生还是蜷着腿，表情怪不高兴的：“你生什么气？” 闻鹤：“……” 柏生坐起来，脸颊还是红红的，不过也不知道是暖气烧红的还是什么原因了，“现在都十点多了，还吃什么晚饭。” 闻鹤很笃定：“不能不吃。” 柏生：“撑着了怎么办？” 闻鹤：“我帮你揉。” 柏生：“……谁要你帮我揉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彼此不看对方，语气都很急很重，好像互相都别别扭扭的，之前一般都是柏生独自别扭，闻鹤从来没有这么凶过。 柏生等了半天，对方还是不说话，没忍住，刚想说那你回去休息好了，就感到闻鹤轻轻叹了一声。 身前一直笼罩着的清冷气息一动，全向他扑来——闻鹤俯身，靠近过来，他这才注意到闻鹤眼里都出现了些细小的血丝。 柏生肩膀一沉，闻鹤的下颚靠上他的脖颈，刚从外界进来携带的冰冷气息顿时笼罩了他，二人的脸颊轻轻贴在了一起，微微摩挲，柏生被冰的下意识往后一缩，但还是没躲开，只是有些愣住了。 这个角度，他看不见闻鹤的神色，只听到对方同样有些委屈的低沉声音。 “我恨不得对你再好一点、再好一点……”闻鹤轻轻地指责他，“可你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些呢？” 柏生：“…………” 他只感觉自己的脸颊再度窜上了热意，连带着闻鹤近在咫尺的脸颊都热烫了起来。 这、这这…… 该撒娇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吧！！！ 第94章 那些过往 Chapter.94 寂静的室内, 只有方才忘了关的电视还在不断发出细密的声音，室外冷风推挤着窗门，柏生抿了抿嘴唇, 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 暖气好像开太大了。 闻鹤并没有和他多余的肢体接触, 双手谨慎地撑着柏生两边的床沿, 只是用下巴靠着他的脖颈，甚至没有放下全部重量, 轻轻挨着。 他每次触碰柏生是都是这么小心翼翼, 时刻谨守着那道似乎已逐渐模糊的界限——但今晚他是真的担心了, 所以没有忍住。 柏生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事情刨根问底, 也不喜欢别人太过关注, 他是知道的，之前他发消息问柏生, 柏生也总是说没事, 没关系。 他不想让自己知道, 那闻鹤就装作自己不知道。 可这次不同, 天知道他在收到剧组消息的时候有多么担忧。 “…喂, ”柏生有点别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在暗暗催他移开, “你脑袋很重的。” 闻鹤没动，甚至抗议似的又往下压了压, 柏生肩膀一缩, 都急了, “我也不知道最近会这么倒霉啊！” 要说往常他的运气虽不算好的逆天，但也不至于坏成这样, 本来就心神不畅快, 结果还没养精蓄锐完, 就在剧组里好生跌了几跤，次数都赶得上他二十年的总和了。 柏生甚至都怀疑这破剧组是不是和他磁场不和—— 闻鹤搭够了，终于向后撤开了身子，又恢复了往常平静而守礼的模样，“我去做饭。” 这下柏生不敢拦着他了。 他怕闻鹤再摸他肚皮。 闻鹤系好了围裙，临去前，看着柏生坐在床上仰头看自己，忍不住抿住了嘴唇，“马上就回来。” 他也发现了，柏生虽然对外脾气一向很坏的样子，但其实相当吃软不吃硬，比如刚才，他要是一直靠着不走，柏生应该也不会推开他。 柏生也不知道就两步的距离为什么还要这么依依不舍，“……喔。” 闻鹤走了，客厅外的自带小厨房开始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柏生支棱着耳朵听了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又跑出去看了。 闻鹤说的好像自己很会做饭的样子，结果系着围裙瘫着脸，手忙脚乱地切西红柿，柏生靠在门旁边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无言道：“不然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有点担心自己会被毒死。 “不行。”闻鹤拒绝：“外卖不营养。” 柏生：“…你人参加到西红柿蛋汤里面就很营养吗！” 闻鹤一边在烟雾缭绕的水汽中煮汤，一边连头都不回，“你躺床上休息。” 柏生抱着鹅玩偶，很不服气，“我是骨裂，又不是骨折。” 闻鹤倏地转回头，狠狠蹙眉，神情又有点凶：“骨裂了？” 柏生：“。” 看来这人是一听到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还不知道结果呢。 闻鹤：“回头，向右走，床上躺着。” 柏生据理力争：“你不要这样吩咐我！” 闻鹤冷冷道：“拜托了好不好？” 柏生：“…………” 又来这招，他挠着脸脸嘟囔了声什么，回床上坐着了。 《智勇大闯关》还在孜孜不倦地播放，里面的第108位选手一个鲤鱼跃龙门甩飞到池子里，主持人幸灾乐祸哈哈大笑的声音传过来，室内顿时溢满了快活的空气：“啊真是可惜了我们这位李选手！……” 原本早已看到腻烦的画面，柏生突然又觉得好笑了，他也跟着主持人笑起来：“鹅鹅鹅！” 尽管不想承认，但的确因为闻鹤的到来，他心情雀跃不少。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闻鹤带着一身烟火气进来，把番茄蛋花汤和小米粥往桌上一放，然后利落地将围裙解下收好。 他宽阔背脊的轮廓鲜明，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舒展，眉头微蹙，肉眼看的出来他相当疲惫。 工作机器人不是真的机器人，他也不是铁打的，但往常年关虽然累也能秩序井然的处理过去，今年因为柏生在剧组里，他是真的心神不宁。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幸好。 柏生眼巴巴看好久了，“饿。” 意思是让闻鹤端过去给他吃。 闻鹤伸手触了触碗壁，摸不出具体温度，于是绷着脸喝了一勺——不咸不淡，不算好吃也不难吃，最普通的家常味道，温度晾得差不多了，确认完后，他端着碗过去，解释道：“晚上吃太多不好，怕夜里积食。” 柏生倒没注意到分量小不小，他看着碗沿那个刚刚闻鹤尝味道的勺子，有点犹豫。 闻鹤真没想那么多，他微微侧头，有些疑惑：“怎么了？” “……”柏生接过碗，说：“没什么。” 二人相处的大部分时光都是沉默着的，譬如现在，柏生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粥，闻鹤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两个人的视线都朝着电视屏幕，但两个人其实都没有在看。 终于，柏生开口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受伤的事他跟霍璟都交代了，别告诉父母，除了经纪人谁都不知道，闻鹤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但他低估了闻鹤的情商，闻鹤很耿直地回答了他的出行方式，“私人飞机。” 柏生：“我是问你哪来的消息。” “。”闻鹤转向他，冷峻的神色中突然掺杂了几分犹豫，最后还是道：“我有，人脉。” 柏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闻鹤又再度很平淡地将那社会发言重复了一遍，“人脉。” 柏生差点笑倒在床上。 什么啊，怎么会有人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有人脉……！！ “…”闻鹤盯他半天了，“你不生气吗？” 柏生疑惑：“有什么好生气？” 闻鹤：“我派人看着你。” 柏生：“…别说的好像恐怖刑侦片。但你是关心我吧？” 闻鹤点头，面上还有点微不可见的忐忑，“我以为你不喜欢别人这样。” “是不喜欢这样啊。”哪有人喜欢被盯着的，柏生不假思索道，“可你和别人又不一样。” 他说这话没怎么过脑子，结果一说出口，自己马上就发现不对劲了，立马捂嘴：“！” 闻鹤也怔了怔，然后眼神逐渐变呆.jpg。 柏生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两个人又默契地再度沉默了，空气中心照不宣的异样氛围再次涌动起来，最后闻鹤问：“好吃吗。” 柏生一向有话直说：“有点淡。” “好。”闻鹤记下了，“下次多加糖。” 柏生哑然：“还有下次？” 闻鹤：“只要你愿意。” 柏生：“…………” 他憋了一会儿，最后把脸埋在碗沿，说出了近来自己的疑惑：“你不会真去外面报班了吧，《四小时如何教你说话不被打死》那种。” 闻鹤否认：“我没有。” 柏生还有点莫名的愤愤，“那你最近说话还挺中听的。” 不会对谁都这样吧？ “是吗。”闻鹤看着他，又淡道：“想说什么就说了，只是这样。” 柏生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闻鹤给他做的粥分量很小，估计是怕他吃多了伤胃，再待了片刻，已经是深夜了，闻鹤起身把餐具收好，道：“我先走了。” 柏生抬脸：“你又要回A省了？” “没有。”闻鹤说，“我在这里多待几天。” 柏生追问：“‘几天’，是几天？” 闻鹤没回答，只是看着他，温柔地捋了捋柏生乱乱的额发，“看你。” 柏生看上去对这个不确定的答案不甚满意：“什么叫看我……” “待太久的话，”闻鹤罕见地说了句俏皮话，唇角微微绷直，“会被方圆乱棍打出去的吧。” 柏生回想了一下方才方圆心急如焚的脸，默然了：“他早上就回来了。” 感觉到时候的场面会相当恐怖…… “嗯。”闻鹤对他轻声道：“晚安。” 柏生也下意识回：“晚安。” 关门前，闻鹤又最后对他强调了一遍，“我明天还在的。” 柏生：“……喔。” 还在就还在，干嘛要特意说一遍啊。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柏生抱着大鹅玩偶，整个晚上都睡得特别香，以至于次日早上被卤蛋的惊天怒吼吵醒时，人还是懵懵的：“怎么了？大清早的！” “大清早？”方圆气势汹汹地站在他床旁，“你看看现在几点！” 柏生一翻手机。 十二点了。 柏生瞬间改口：“…………大中午的，怎么了？” 他这才发现闻鹤站在一边，手里那小粥不知道凉了再热多少次了，估计是看柏生睡得呼呼，没舍得叫醒。 方圆一大早来到这，发现闻鹤竟然端着粥在外头等候时，那感觉，仿佛天上来了道神雷瞬间把他劈成了毛蛋——他不就少来了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啊！！就被闻鹤趁虚而入，这两个人背着他暗度陈仓、不知行了多少事，这叫他如何不恨啊！ 方圆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柏生身正不怕影子斜，“昨天晚上。” 方圆：“…………你们。你们……” 柏生警惕：“他就是来做饭的。” 言下之意就是除了饭，其他什么都没有做。 方圆真是无语凝噎，“这世上有什么是饿了吗不能解决的，非要自己来做？” 闻鹤：“不一样。” 方圆：“？” 懂了，爱心晚餐是吧？ 卤蛋不着痕迹地瞪了眼闻鹤，发现这人的眼珠子就没有一刻不在柏生身上，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从鼻子里呼出口气，开始恨铁不成钢地上去摸柏生了，“给我看看，除了腿还有哪里摔到没有？哎唷……怎么会这么严重啊，真是……” 都快给他心疼死了，看这小腿小胳膊摔的。但方圆不能说。 最近不仅柏生憋屈，他也憋屈啊。他一个经纪人，看着自家艺人拍戏，受这么多伤，吃这么多苦。这是柏生的工作，作为演员的工作，他费劲完成是他的职业素养，剧组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演员要对剧组的工作人员负责，对整个作品负责。这些道理方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可天下谁不护短呢，别人拍戏也辛苦，那是别人家孩子，自有人心疼，他们家孩子自己不心疼那谁心疼啊。 况且…… 方圆看了眼乖乖任他搓揉的柏生，忍不住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总觉得最近柏生是真的不对劲。不是那种被剧情感染的心情低落，是别的……别的原因。 柏生好像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他在里面团团打转，很难受，却没有人可以帮到他。 方圆的第六感告诉他，最近还是对闻鹤睁只眼闭只眼吧。反正就这人手眼通天的能耐，估计知道柏生受伤的消息比他还早，想压个媒体狗仔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而且虽然他不待见闻鹤，也知道这人肯定不是那种会利用外界施压的类型。 “你多休息几天，”方圆检查完，道：“正好，下场戏就是年假前最后一场了，拍完就可以放假了——你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线下见面会就快到了。” 柏生半真半假地思考了半天，“什么都可以？” 方圆：“当然什么都可以。” “那我想要一只小猫，”柏生极尽详细地描述道，“爪子和胸口是白的，耳朵是黑的，蓝眼睛，棕色的鼻子旁边有媒婆痣……” 方圆原本放松的神色随着他的描述越来越僵硬：“那这猫也未免太丑了吧！” 柏生：“是很丑。” 方圆：“不想要可爱点的吗？金渐层多可爱。而且二丫也喜欢猫，前几次摸路边野猫差点被抓呢。” 柏生坚持：“我就喜欢丑丑的。” 方圆拿他没辙，“哪去给你找那么奇怪的猫！真是小孩子一天天的找事情做……” 闻鹤就站在旁边默默地听，柏生不经意间抬眼，对上他专注的视线；他看着闻鹤对他勾起了唇角，在方圆喋喋不休的画外音轻声道：“早安。” 说了明天还在，就不会骗你，要第一时间来见你。 柏生抿起了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早安。 - 柏生静养了一周，闻鹤就在剧组里待了一周。视频改成线上会议，工作勉强应付的过来，直到一周后，方圆真的看不下去了，“又不是小学生要陪读。” 每天同进同出的，跟个挂件一样，柏生不觉得腻歪，他都觉得腻歪了。 正好柏生也觉得，差不多得让闻鹤回去了，“你公司的事情很忙吧？” 闻鹤垂着眼，没说忙，也没说不忙：“你想让我留下来吗。” 柏生怔了怔，他又道：“你想让我留下来，就不忙。” 方圆：“……说得很好，就是能不能考虑一下旁边还有两个人啊。” 白手套拎着行李箱，露出礼貌的微笑：“哈哈。” 这还不忙，每天熬夜加班，一直规律作息的老板黑眼圈都出来了，还不忙，你就宠獭吧！ 柏生也不傻，他当然看出来了，“你回去吧，反正最后一场，马上就拍完了。” 拍完，就是春节。 闻鹤很听话地收拾行李，临走前，还道：“我在A省等你。” 柏生警惕：“过年要在家里过的。” 之前都答应方圆了。 闻鹤充耳不闻：“等你。” 柏生：“。” 方圆在旁边看着，突然感到丹田传来一股力量，恨不得一脚把这两黏黏糊糊的史莱姆怪踹出十余里，“这是公众场合！你们注意一点行不行？！”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到这种时候，他也感觉如释重负了。 春节，新年，听起来总都是喜气洋洋的，好像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可以被洗刷掉，这一个多月下来柏生实在是太累了，拍完这场，就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方圆当时是抱着这种想法的，但他没想到，这件事情对柏生来说竟然是这么、这么的艰难。 这可能是他做演员以来最大的瓶颈了，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最后一场是余边这个角色的最高光回忆戏份，他背负着误解，血仇，为了雅乐的性命，决定独身一人去找寻幕后之人，结局九死一生，他不会不清楚。 最后一场戏，他沿着熟悉的小巷，穿梭过破败的街道，驻足在老旧的小区前，经年以来以流浪之身曾走过的地方，全部都再走了一遍。 这里每一处都很熟悉，但每一处都不是他的家。没有根的人，哪里来的家？ 天下起雨，淋湿了他的脸，或许他总就是这么倒霉，倒霉到天不容，倒霉到成为一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人，或许正因如此，他才会这么渴望来自他人的温暖，渴望到快要疯魔。 一路前行，他在黑暗中籍籍无名地走过，深夜的街道依旧热闹，但每个热闹都不属于他。 他向光亮走去，最终选择做所爱之人唯一的英雄。 柏生这场连续拍了好几天，天一黑就开始拍，直到凌晨，不眠不休，但每一次都效果不佳。霍璟无法理解，他甚至模糊地觉得，柏生好像在害怕什么，不敢深入，只要打破不了这个屏障，就没办法继续。 这猜测有点没来由的荒谬，但柏生的这场是年假前安排的最后一场戏，已经延期了两天了，不能再拖延了。 最后一次重拍，已经是凌晨三点，小雨淅淅沥沥，工作人员跟着熬了好几个大夜，却都没有任何责怪的神色——因为柏生看上去比他们憔悴多了。 方圆捧着柏生蔫哒哒的脸蛋，是真的急了，他甚至都想说那句完全不符合一个经纪人素养的话，“不拍了行不行？”，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柏生看着他着急的脸，没说什么，轻轻用脸颊蹭了蹭方圆黑逡逡的手背。 方圆：“……” 他皱起脸，只是默默再给柏生披上了外套。 其实认识柏生越久，越能发现他的本性，脾气坏，对谁都一副小霸王的样子，但实际上很容易依赖别人，也很容易相信别人。喜欢烟火，喜欢热闹，在人多的地方睡觉反而睡得更香，生日还是更想要和好朋友家人们一起过——活像个有分离焦虑的小孩子，但柏生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也从来不会说。 方圆已经想不起更久以前的柏生是什么样子了，记忆模糊成一个平面，无论他怎样努力回忆都想不清楚。最早时，是一年多前，那时柏生深陷各种黑料风波，方圆当时惊异于他的洒脱，现在回想却发现不对。 那不是对名声的洒脱，那是全不在乎。好像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不重要，不真实，所以什么黑料，什么艰难的处境，他不顾虑，他也不在乎。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柏生甚至会和他撒娇了。 柏生的声音响起来了，还是和往常一样，“方圆，我饿了。” “饿了？”方圆一回神，为自己方才荒谬的莫名想法感到有点汗颜，“等会下工了带你吃夜宵。你想吃什么？” 柏生：“烧鹅。” 方圆：“……行，行。” 能吃总比不吃好！ “准备拍摄——”霍璟的小喇叭声响起，带着点疲累，“这条没过就年假后再继续吧，这几天大家太累了。” 方圆有点担忧地望向他，“你……” 柏生对他眨了眨眼，“这次一定会过的。” 他站起身，走到巷子口，凹凸不平的地面被雨重刷出一个个浑浊的水洼，路灯昏暗光线被时不时飞驰而来的车灯切割得稀碎，柏生的影子在肮脏的泥地上拉的很长，他漫不经心地收了收腿，将裤脚上那点污脏抹去。 “三、二、一……”霍璟的声音在远处响起，“A！” ------- 柏生看着这和自己以前住的片区几乎一比一复刻的取景，神情还是有些恍然。 太像了。 不、不是像，这就是一模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这几天他无法演好的原因，他不想回忆，可这个地方却强迫他一次次想起从前。逃避没有用，至少这一次不行。 雨打湿额发，顺着脸颊流入衣领，柏生被冻得轻轻一抖，随即迈腿向前。 这是一段黑漆漆的路，很少有人会选择下来在这里步行，附近寂静的发慌，只有偶然往来的车辆才能带来动静，他走在这儿，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透了五脏六腑，仿佛骨缝里都渗着凉意。 连天气都一模一样。 ……柏生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起了他的十八岁生日，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强迫自己停止。 那年是高三的冲刺时期，虽说还有半年才高考，但学校还是撵得很急——大发慈悲，好歹元旦放假一天，但学生们还得在前一天晚上自修到十一点才下自习。 那时突然流行起了一种叫法，家长们把自己正处于升学阶段的孩子们称为“神兽”，意思带着点埋怨，高三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全家眼珠子似的捧着，生怕他痛了累了影响学习了，不能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 而这种时候，下自习都到深夜了，除了住校的寄宿生外，没有一个家长是放心这么晚让孩子们独自回家的，除了眼前这位—— 数学老师看了眼面前关掉教室灯，最后一个走出门外的好学生，最终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班长。” 柏生彼时已经有一米八了，清瘦的站在那里，背脊鲜明地垂眼看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对，甚至是笑着的，“什么事，老师？” 老师平时的伶牙俐齿到了现在却突然报了废似的，一边想说“注意安全”，一边想问“最近状态”，但思来想去都是些没有用的屁话，最后临走前，只匆匆道：“生日快乐啊，班长。” 彼时他的农历生日正好是元旦。新年新气象，家人团聚——但她知道，柏生没有家人，一直都是在靠着助学金和自己的稿费上学。这对班级里其他被宠溺着的“神兽”来说，是没法体会的灭顶之灾，可柏生不但性格外向，能力出众，看上去也相当不避讳这件事，他是老师唯一一个不担心会因为家庭原因受到欺负的小孩。没有人敢欺负他。他也从来没有露出过什么脆弱的样子。 果然，柏生愣了一下，随即亮出小虎牙，“谢了，老师再见。” 这个时间点，只有最后一班末班车了，柏生像往常一样搭上只有零星几个乘客的公车，这些人几乎都是附近加班完的白领，已经累到连别人上车都没心思看了，他坐着和往常一样的位置，侧头看着窗外的雨。 他还需要坐五站。 雨越下越大，公车上画质很低的车载屏幕放着广告，声音带着点电子的机械感，却还是挡不住热热闹闹的气息，“新年吃饺子，全家吉祥如意……” 柏生的视线移到屏幕上。色彩鲜明的背景中，演员们簇拥在一起，脸颊挨着脸颊，对着镜头笑得无比开心。 柏生原本一直保持着的笑容在此刻骤然崩塌了。 他看着窗外的雨幕。他突然有些难以忍受。 所以在下一站，他下车了。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天上下着雨，已经很晚了，他没有带伞，背着书包，没走几步就会连人带卷子全部弄湿。而从这里走回家至少要四十分钟。 他挤在狭小的人行道上沉默地向前走，偶尔有车飞驰而过，柏生已经很小心地让自己身上不要沾到脏水，却还是被溅了好几次裤腿。 到后来，他躲也不躲了，就这么一直向前走。 走过这条漆黑的道，就是老城区。以往就算是凌晨时分，也有路边的大排档在热火朝天地划拳喝酒，现在一场连绵的雨浇熄了所有热情，摆放的桌椅被收了起来，上头盖着雨布，孤独地被丢在路边。 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柏生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那淋着雨的桌椅，最后转回头，继续向前走。 走过城区，是商业街。已经十二点了，服装店餐饮店早就落下了卷帘门，如铁制的石像一般寂寥地伫立着，柏生路过了一家装潢相当高级的蛋糕店，现在室内也漆黑一片，透明的橱窗摆着精致的模型蛋糕，柏生之前即使路过，也只会用余光去看，从不停留，这次却在橱窗前驻足，静静地看着那块草莓蛋糕。 看够了，他转回头，继续前行。 其实柏生早就冷的发抖，雨打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但他却有着股莫名的执拗——难道就真的一个人都碰不到？ 商业街后，是平房区。离家越来越近，柏生的神情越来越平静，直到远处传来小孩低低的啜泣声，和随之而来的父母着急万分的嗓音：“宝贝别哭……爸爸妈妈马上带你去医院！” 那对父母如宝物般抱着那个稚儿，母亲纤弱的左手因用力绽出青筋，右手却轻柔地拍着孩子的后颈，三人是静夜中一抹再平庸不过的黑色，车子轰鸣后，身影消失不见。 柏生站在原地，第一次怔怔地落下眼泪来。 他从来不习惯哭，更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哭，即使现在下着雨，即使现在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他却还是沉默地咬着嘴唇，隐忍地努力不发出一丝声音。 年龄尚小时，他无数次地着了迷似的幻想过，和所有的寻亲节目一样，在上学路上被人欣喜若狂地抱住，说我们找了你好久，你还记得我们吗？他的记忆的确模糊了，只记得母亲身上清新的皂荚香，和父亲总是压低的咳嗽声，可是还不如不记得。 这样每次从梦中笑着醒来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 长大后，他以为自己不再是小孩，也不再幻想了，可现实告诉他不是这样。 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一个人生命中意义非凡的日子，柏生可耻地幻想着，离家门还有一百步，倒数到一的时候，会不会推开门，就是满屋热闹，昏黄灯光下是等着他的家人，因晚归而横眉竖眼的姐姐斥责他，“那么晚才回来跑哪儿浪去了！”，父亲咳嗽一声表示赞同，母亲帮他解释，“说不定只是路上耽搁了”；大哥和家里养着的小狗坐在一起，放下书页，笑眯眯地看向他—— 三、二、一。 柏生推开门。门内漆黑一片，就像往常无数个普通但孤独的夜晚。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晒干眼泪，柏生镇定地打开灯，放下书包，脱了外套，直到他听到角落里传来怯怯的一声猫叫。 那是只不知道从哪钻进来的野猫，瘦骨嶙峋，长的尤其丑，黑白分明，鼻子棕溜溜，还有颗长的颇不是位置的媒婆痣。 或许是太饿了，丑猫壮着胆子过来蹭了蹭他的腿，柏生垂下脸，不知道在问谁：“你也在流浪吗？” 丑猫又喵了声，毛发湿淋淋的，越发惨不忍睹，柏生抱起他，说：“那你现在不是流浪猫了。” 猫咪亲昵地舔了舔他的下巴，蜷缩进他的怀中。 镜头仍在沉默地记录着那道寂寥的身影，柏生忍不住想，如果现在这个世界是梦，为什么又真实的和以前的世界重合在了一起；某种意义上他依旧孤独，因为在这件事上他永远无法和别人说，他甚至有一种预感，即使他对这个剧本没有任何兴趣，最后他也还是会回到这个街道，还是会回到这个永远忘却不了的雨夜—— 万家灯火，其中永远没有属于他的那盏。 --------------- “CUT！！过了！”霍璟也在跟着淋，声音是肉眼可见的如释重负：“非常好！！辛苦了！！” 现场的工作人员霎时欢呼起来：“好！！年假！！” 方圆可不管什么年假不年假，他跟蹬了风火轮似的奔了上去，“柏生！怎么样？累不累？赶紧回酒店……” 柏生还站在雨里没动，看他跑过来，对着他说了句什么。 “什么猫？”方圆有点莫名其妙，“你真是被淋昏头了，你还没来得及养猫呢！走了，走了，我去给你熬姜汤……” 柏生被寿司似的卷在大浴巾里，一路被搬运上车，还在说：“我想我的猫了。” 那只猫流浪时期吃坏了东西，身体一直不好，只陪了他五年，最后器官衰竭，安乐死的，回喵星之前也没养的多好看，还是那么丑。 猫咪去世的第二天，他就来到了这里。 回到酒店房间，方圆忙前忙后，问他：“你冷不冷？” 柏生乖乖摇头。 他好像是好很多了，脸色也红润了些，看上去情绪高涨了许多，方圆狠狠松了口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道坎再难还是过了。 你看柏生，都会笑了，一点都不蔫了。果然之前还是压力太大…… “你在这里等一会。”方圆急匆匆地去外边找夜宵给柏生吃了，“这淋了这么天受寒挨冻的，必须多吃点保健品……” 门一关，室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柏生脸上的笑容又止住了。 他几乎像一个在周围没人时就自动开启待机模式的小机器人，目光直直落在前方的一点，直到光线被人挡住。 柏生有点呆地抬头，下意识露出小虎牙，“闻鹤？” 闻鹤静静看着他，表情让人读不懂。 “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用笑的。”他说，“不用忍也没关系。” 柏生：“……” “你不是走了吗？”柏生躲开这个话题，“回A省了。” “嗯。”闻鹤堂而皇之地承认，“但我担心你，所以偷偷留下来了。” 柏生：“我有什么好担心……” 他这么说着，鼻音还很重，说到一半，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停了。 “没什么。”柏生说，“反正你也不懂。” 其实这样说话有点伤人，柏生也知道，但他现在就是抱着赶人的心思。他不想闻鹤再待下去了，他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哭唧唧。 这太丢人了。 闻鹤仍是看着他，丝毫没有动摇，他甚至走了过来，蹲在柏生面前——柏生垂着头坐在床沿边，他就仰着头强行对上柏生的视线，柏生有点慌乱地移开了眼睛。 “我不需要懂。”闻鹤慢慢说，“我陪着你就好了。” 他没有借这个机会做任何越距的动作来拉近关系，而只是坚持地待在柏生面前，一点点肢体接触都没有，甚至连手都没有碰一下。 柏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专注眼神，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这段时间压抑着的情绪找到了一个缺口，山崩海啸似的涌了出来。 柏生说：“我知道你喜欢我。” 闻鹤神色不变，只道：“嗯。” 柏生：“可我好像没有对你很好。每次都是你在为我做事，你不觉得累吗？” 闻鹤：“不。” 柏生：“你不觉得难受吗？如果我没有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 闻鹤：“难受。但没关系。” 柏生：“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闻鹤：“想要你开心。” 柏生看着他，最后作出了个和生日那天一样的结论：“你好奇怪啊。” 闻鹤也是同样的回答，“我很奇怪吗？” 两人长久地对视着，最后，柏生揉了揉眼睛，突然道：“你抱我一下吧。” 闻鹤这次没有丝毫迟疑，他直起身子，轻轻环住了柏生的背脊。两个人第一次如此亲密的相拥，呼吸贴着呼吸，就连对方最隐秘的心跳声都无比清晰，柏生抱着他的脑袋，把脸颊埋进了他的脖颈旁，蹭了蹭。 闻鹤忽然感到一片温热的湿意。 “我很难过，”他看不见柏生的脸，只能听见那头柏生压抑着的声音，“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闻鹤说：“你想要我问吗？” 柏生却说：“不想。” “那就不问。”闻鹤轻轻拍着怀中人的后颈，感到心微微的抽疼，他笨嘴拙舌了半天，还是没能憋出几句安慰的词来，最后还是那句老土话，“我陪着你就好了。” 柏生轻轻说：“……好。”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拥抱着，胸膛贴着胸膛，汲取彼此的热意，没人察觉到门轻轻响了一声。 方圆端着热乎乎的姜汤，表情有些复杂地退出，掩上了门。 唉。 不管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第95章 古法制糖 Chapter.95 都说人一旦情绪不稳定就会很可怕, 总之当柏生咩咩哭了将近三十来分钟后，终于平复完心情，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他不仅主动让人抱抱, 还哭了, 哭就哭了，还掩耳盗铃地埋在人脖子里哭, 好像之前还说了什么“我知道你喜欢我”这种话。 柏生：“………………” 柏生回忆完死了。 他还抱着闻鹤的脑袋, 却因为体型差，整个人像是缩在了闻鹤怀里, 所以他身体一僵，闻鹤立马就发现了。 但闻鹤觉得自己乱说话可能会坏事, 所以他很善解人意的装作不知道，直到柏生手臂紧了紧, 在他耳旁用威胁的声调说话，很凶：“等会我一放手, 你就马上闭眼转过去, 知道不知道？” 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闻鹤没被吓到, 被萌到了，他眨了眨眼, 道：“知道。” 柏生又再次强调：“一眼都不许看。” 闻鹤：“好。” 他这么快答应, 柏生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他的不好意思一向持续时间很短暂，于是微微松了手, 往后退—— 二人刚才的距离说严重点都能算耳鬓厮磨了, 他的耳根红红一片, 热的发潮, 也不知是羞还是恼, 亦或是两者都有。 闻鹤非常听话，在他松手的那瞬间就闭起了眼，站军姿似的转过了身。 说让他一眼都不看，就真的一眼都不看。 柏生吸吸鼻子，用袖子胡乱抹掉脸上残存的水迹，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试图装作自己没哭过。 闻鹤还是一言不发地站着。 柏生坐在床沿边上，有点不安地晃着腿：“……喂。” 话到了喉咙口，一时半会却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柏生想问“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或者问他“你是怎么想的？”，再不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糊弄两句，说“刚刚的事忘了吧”，重回轨道，你好我好大家好。 想说的话太多，不知说什么，他第一个字出口，剩下又是沉默。 闻鹤突然道：“没关系。” 柏生猛地抬头：“嗯？” “在我这里，”闻鹤背对着他，道：“哪样都没关系的。” 生气也好，伤心也罢，气势高昂最好，低落萎靡也正常，无论怎样，都没关系。 柏生愣了愣，刚想开口—— “里面的，”房间门口罚站半天的方圆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房门，“好了没有？汤都快凉了！” 闻鹤刚想应答，就听见后方传来“砰”一声，他转头，只瞧见柏生鱼跃龙门的身影，一个猛子直接扎进被子里，埋着脑袋，只露出来半死不活的一个屁股。 又害羞了。 闻鹤：“……进来吧。” 方圆终于能进来了，他神态复杂地看了眼闻鹤，也不想去追问那种很蠢的什么“呀！你怎么在这里”问题了，他端着姜汤和板蓝根，站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大郎，喝药了。” 柏生一动不动。 方圆：“你干嘛呢？” 闻鹤贴心解释：“他睡着了。” 方圆：“？” 他睡着个屁！刚才不是还生龙活虎的！ “我不看你，行了吧？”方圆看他大冬天淋了这么久雨，再怎么说也必须把板蓝根喝下去，不然明天一感冒又是两三周好不了，“你起来自己端着喝。” 柏生还是不动，连呼吸声都没了，露在外头的灰屁股透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气魄。 不醒。 就是不醒。 方圆真是佩服他这强大的自尊心了，“好了，好了，我出去就是了。你别憋气了！闭过去了怎么办？” 柏生不中招，仍是一片死寂。 方圆：“………………” 好小子，真有你的。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他最后只能把两碗东西搁在床头柜上，看了眼闻鹤。 闻鹤沉静地对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意思是会让柏生喝下去的。 方圆欣慰之中，突然体会到了婚礼现场，将自己的女儿交付出去那老父亲般泪流满面的感受，他差点哽住：“那我先走了。” 闻鹤点头：“嗯。” 临走之前，方圆还刻意清了清嗓子，状似不经意道：“半个小时之后我来收碗就行。” 呵呵……虽然现在早已成了这种局面……但一些底线……他方圆是不会轻易被践踏的啊！ 闻鹤仍是点头，“嗯。” 方圆走了，房门关了，柏生还在床上趴着。 闻鹤打报告，“他走了。” 柏生闷闷道：“喔。” “起来吧。”闻鹤说，“确实要喝，不然生病了很难受。” 柏生敷衍：“你放着，我一会儿就喝。” 闻鹤追问：“‘一会儿’，是多久？” 柏生：“……烦呐！！” 他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终于一轱辘坐了起来，耷拉着嘴角，和闻鹤对上了视线。 酒店的灯暖黄，他眼角和眼睑因为刚才暴力的揉揉而更浅红一片，鼻尖和脸颊也是红的，现在正有一抽没一抽，脸颊肉上还挂着被擦花的些许泪痕，尽管是这样的状态，表情却还是很张牙舞爪：“我说了我一会儿会喝！” 很凶。 闻鹤临危不乱，安然哄道：“一会儿凉了更难喝了。” 柏生：“。” 闻鹤：“方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柏生：“…………” 他憋屈地又倔了会儿，最后还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把两碗驱寒的东西都灌了进肚里，差点被撑的打嗝。 闻鹤就站在一边看他喝。 在这种二人的私密场合，闻鹤对于界限的保持一向是非常注重的——没得到柏生允许，他不会贸然拉近距离，更不会有意无意做出一些肢体接触，现在柏生坐在床沿边边上，他也没有想顺着坐过去的意思，而是仍保持着半米的距离，谨慎且尊重。 凌晨时分，忙活了一通，现在都已经快到四点了，再撑一会天都亮了，柏生一边囫囵吞枣般屏着气往下灌汤，一边沿着碗沿往闻鹤那儿看。 欸。 下巴上好像有一点没剃干净的小胡茬。 就在他天马行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时，闻鹤突然开口了，“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柏生有些莫名：“是啊。” 这场戏拍完，次日就没有上戏安排了，年后也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回忆戏份和补拍的一些辅助镜头，其实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准杀青了。 闻鹤说：“回A省了。” 柏生：“嗯。” 也没什么，他突然觉得“回”这个字，挺好听的。 “年前，”闻鹤面无表情地问：“还有什么工作吗？” 柏生回想了一下，好像除了线下见面会之外，的确没什么重要的工作了，“要和粉丝见面。” 闻鹤点点头，说：“好。” 两个人这么你来我回的尬聊一段，彼此都觉得好像在查户口，于是又默契地不说话了。 气氛又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柏生可还是记得的，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知道闻鹤也肯定记得，但为什么闻鹤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嗯”了一声。好像只是听见“今天天气真好”。 柏生光着的脚搭在一起，摇来晃去，时间就这么滴滴哒哒地走过，直到“哒”一声，报时，四点整。 再怎么样说，也是该睡的时候了。 柏生刚想清清嗓子，让闻鹤回去休息，几乎是同一时刻，闻鹤走了过来，两人又对视了。 他也不说话，就看着自己。 柏生有些莫名：“？” 闻鹤没说话，似乎有点迟疑。 柏生等了半晌，对这方面还略有些迟钝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大惊失色！ 不会、不会要问他了吧！那个什么！什么“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答复”、“我不值得你喜欢吗”，诸如此类的疑问句，他可是还没想好回答的—— 柏生纠结的表情还没做出来，就感到眼前晃过什么，有些粗糙的指腹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擦过，抹掉了剩下的那点干涸的泪痕。 闻鹤收回手，专注地看着他，嘴唇动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柏生：“…………” 他虽然脑门又在暗暗冒蒸汽，可毕竟输人不输阵，“别老是动手动脚。” 他们还不是那种能随便摸脸的关系！ 闻鹤：“嗯。” “你想说什么？”柏生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下眼睑还是红红的，“要说就快点说。” 闻鹤：“不说。” 柏生：“？你说不说？” 闻鹤：“说了你会不高兴。” “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不就是……”柏生色厉内荏道：“再不说你出去好了。” “好吧。”闻鹤注视着他红红的脸颊，清冷的嗓音里不由带了些微笑意，“……可爱。” 柏生：“………………” “谁让你说这个了！！看打！！啊哒！” “啊，好痛。” “你再装？我都没用力。” “嗯。” “……” 准备收碗的方圆和从A省来接小少爷的管家站在门口，听里面鸡飞狗跳了半天，还没消停的迹象，神色凄风苦雨，宛若苦瓜。 方圆道：“二丫，你敢信吗，闻鹤这臭大鹅竟然敢和我说他那晚就是来做饭的，没别的意思。他脸皮好厚，怎么好意思说？” 管家瘫着脸道：“没说错啊。” 方圆一脸惊诧，受伤到仿佛被背叛，“你还帮他说话？” “是做饭。”管家说，“做生米煮成熟饭。” 方圆：“………………” 也是难为你了，被调去做马棚下线这么久，还能保持着冷冷幽人一默的功力，不愧是管家。 - 次日，柏生坐上了归家的小汽车，快活地宛如一只归巢小獭，觉都不睡了，抱着手机不松手。 方圆在副驾驶背对着柏生，还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管天管地什么都要管：“你别那样躺着看，近视了有你好受的！” 柏生还很骄傲，“我两边视力5.2。” 以前拍《江山困》的时候，时不时还能回趟家，再不济还有路透花絮，总之柏家闻家两边想了解他的近况都很容易，所以不用过多担心，但这次一场电影拍下来，可把两家人都担心坏了，现在家族群里正张罗着要为柏生接风洗尘呢： [相亲相爱一家人] 【柏冉】：温泉！寺庙！夏威夷！冲浪！滑板！肌肉猛男！！ 【花开富贵】：……越说越放肆了！谁教你的！咳，再说，不要太隆重。马上就春节了，到时候再办也不迟。 【科学锻炼】：那怎么行啊！小宝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哭][哭][哭] 【柏冉】：爸妈，说了好多遍了让你们改一下群名片，怎么每次都不改，急死强迫症了 【柏青松】：@柏生，小弟什么时候回来呢？^ - ^ 【柏生】：我马上就到了 【花开富贵】：二十几的大男人了，何必这么溺爱！而且老小他不是还有线下见面会吗？哦，我没特意关注，我新闻上看到的。 【科学锻炼】：哪家财经新闻还播这个？[好奇][疑问] 【柏冉】：爸，忘了说，你上次办公室电脑的微博账号忘记退出了，[柏生生亲爹]这个ID是不是你的。我就奇怪最近这么多亲爹粉…… 【柏青松】：哎呀~ 【花开富贵】退出群聊【相亲相爱一家人】。 柏生真的差点笑晕过去：“鹅鹅鹅！！” 窗外阳光和煦，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柏生望着天空云卷云舒，颇有种之前压在头顶的乌云被掀开了一道缝隙的感觉。 当然，他消失这么久，大伯们也在思念中被迫掌握了一些“人脉”，成天小老鼠似的钻来钻去打听柏生的消息，他一放年假，微博的@量就呈一个急速上升的架势，看来大家都知道他现在有空了： 「柏酱QAQ想你了QAQ出来给伯伯们看看QAQ发点自拍，不素颜的更好」 「重金悬赏小水獭！有谁见到我家宝了吗？不好意思他没有走丢，只是不愿意出来给我们看一看」 「一日不见真真如隔三秋啊，那电子杂志都快被我翻包浆了」 「再过几天就是线下见面会啦！@柏生，期待不期待大伯们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呀！！！— v ＜~☆」 柏生：“…………” 不知怎的，他看到最后一句，突然打了个寒颤。 话说。 这个线下见面会，还真想不出来，他的小粉丝们还要怎么和他互相伤害。 密闭空间，想跑都没地方跑。 就在柏生沉思着准备制胜之策时，手机一响，是特别铃声：“啾~” 闻鹤发消息来了。 【A闻鹤】：你到哪里了？安全抵达了吗？ 【A闻鹤】：我还在工作。好累。 【A闻鹤】：[大白鹅瘫瘫.gif] 闻鹤先赶回去了，他有个跨国会议要提前开始准备，两人对昨晚那句话好像都默契地选择揭过不提——至少柏生是这么觉得的。 柏生看着屏幕里累瘫口吐白沫眼冒金星的大白鹅，觉得这多少有点联想不到闻鹤本人了： 【柏生】：有多累？ 【柏生】：给我看看。 那边沉寂了半天，估计又是突然忙工作去了，半小时后，柏生才突然收到一张图片，他不假思索地点开—— 闻鹤第一次给他传了自己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闻氏集团冰冷的后墙，闻鹤垂着眼看镜头，面无表情伸手把自己的黑眼圈指给柏生看： 【A闻鹤】：这么累。 柏生隐约还能看见白手套被无情挤出框外的半张脸，已经变成= 口 =的形状了。 柏生：“………………” 他真是觉得。 怎么会有这么呆的人啊！ 【A闻鹤】：你呢？ 【柏生】：？我，我还好啊。 【A闻鹤】：你累吗？ 【柏生】：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A闻鹤】：我也想看你的照片。＞ ＜ 柏生：“……” 闻鹤在那头瘫着脸等了半天，还是没收到回复，倒也没有多么失望。其实被拒绝是意料之中，柏生那种不爱照相的人…… 手机嗡的震动了一下。 闻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消息框—— 柏生正看着镜头，表情不是很好，但还是很配合地也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皱着眉头，嘴唇有些紧张地微抿着。 【宝贝】：以后不要再提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 【宝贝】：今天是因为我心情好，顺便拍了一张。下次没有了。 闻鹤：“！！！！” 他呼吸停滞了一瞬，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珍惜地保存下来，不忘勾选原图，放大看了十遍。 【A闻鹤】：谢谢你。 【A闻鹤】：我不累了。一整天都会充满干劲的。 方圆听到后座传来细细的笑声，顿时又警觉起来了：“你在干嘛？” 柏生理直气壮：“我在和粉丝聊天。” 方圆：“……姓闻的粉丝？” 柏生：“。” 方圆：“你们真的够了没有啊！！！！” 哪天要是柏生牵着闻鹤的手过来跟他说，他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他可能都不觉得愤怒，他只觉得终于解放了。 这种日子……已经…… - 柏生在柏家遛狗逗鸟的闲散日子没过多久，就到了小年夜前，原定的线下见面会兼生日会的日子。 日期一天天逼近，方圆看柏生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真的不是很懂这对明星和粉丝相处的模式，“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她们还能害你？” 话一说出口，方圆就后悔了。 还真的能害，不过不是那种世俗意义上的害，是爱の迫害。 辽远娱乐虽然经常被戏称小作坊，但在这种地方上向来不抠，给粉丝们定的场馆地方大，设施完善，离市区也很近，傍晚六点开始见面会，柏生现在坐在后座上准备前往现场，多少还有点忐忑。 之前除了直播，他还没有和粉丝们待过那么久。 ……而且柏生也不笨，他好像也发现了，粉丝们发现了他潜水窥屏的小号——因为他这几天多方刺探神奇应援物到底是什么，结果得到的和上次一样，都是异常正常的答案。 但对大伯来说，正常就是异常！ 车上还是经典配置，小门卫负责开车，方圆在副驾驶碎碎念，柏生和管家坐在后座，方圆看柏生那副紧紧张张的样子就想笑：“全世界也就她们能和你互相伤害了。你别紧张了！” 柏生：“别管我啦！” “哦，对了，”方圆翻看了一下手机，对霍璟不眠不休的工作热情表示敬意，“霍导说先行预告片他剪了一版，让大家看看效果，你最后那个镜头也补剪进去了——你收到了吗？” 柏生手一顿，自方圆那儿收到了视频，自己穿着制服的背影立在深夜的道路中央，安静的像死物。 柏生：“……” 他面色没怎么改变，只是点进封面，然后闭眼，把进度条拉到最底。 过了会儿，方圆问：“看完了吗？感觉挺好的吧？” “嗯。”柏生睁眼，镇定自若道：“挺好的。” 他没去看，就像那天晚上他对闻鹤说的话一样，都把这些事物丢进记忆的漩涡里，选择性不去想，就当做遗忘了。这是他惯常用来处理负面情绪的方式，很有用。 今天是他和粉丝见面的日子。 他不想自己有任何一点不开心。 但情绪不能由人掌控，柏生的心情还是忍不住掉了一点，他站在场馆的大门内，努力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深深吸了一口气。 粉丝们正在里面等他。 这次又有什么鬼点子？ 他强迫自己忘掉之前的思绪，开始有点好奇地开始发散联想。 不会又是丑面具吧？不可能，用过一次就不可能再用了，这群人鬼灵精怪的很。进门跟他捉迷藏？让他以为大家没来？整蛊他？还是什么？ 柏生嘴角带着笑意打开门，刚想迎接狂风暴雨—— 迎面而来的却是温柔的烛光。 柏生的笑容静止在脸上。他怔住了。 偌大的场馆内没有开灯，却丝毫也不昏暗，粉丝们或坐或站，手里捧着小蛋糕，烛光随着涌进的风微微颤动，和粉丝的眼睛一起，安静地注视着他。 几百个粉丝，用小荧光牌一个字一个字拼出了一段话，看上去像是排练调整了很久，每个字都没有被遮挡，能让他一眼就看清： 【柏生：今天是你的二十三岁生日。首先要祝你：生日快乐，以后的每个生日都快乐。为什么要说以后，是因为以后我们不一定能在你身边。‘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虽然我们不愿承认，但身边的人总会来了又去，包括我们，也包括你。但相逢总是诗歌，真心亦作篇章，人生苦短，只得一阵互相扶持就足够浪漫。不许诺永远，也不追忆从前，只是这个瞬间，你的粉丝们无比真挚地希望你生日快乐——柏生，以后的每个生日，都要尽力快乐。】 字若点星辰，摇曳如火光，寂静的室内，柏生从她们或稚嫩或成熟的眼中，窥见了纯粹的温柔。 他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生日快乐！春节快乐！”最前排的女孩子对着他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快乐啊！柏生！” “好肉麻啊——但现在不说之后是不是就很难有机会了。柏生，你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吃饱饱睡香香，骑着狗狗四处走，说好了一定啊！” “看宝拍个电影瘦的，一阵风能吹走咯……” “幸好脸颊肉还在。呵呵，我凌空就是一个猛掐！” “呜呜呜呜獭宝！獭宝！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獭宝你带我走吧！！” “……你们煽情的时间能不能超过两分钟我就问？？收收味儿吧你们！！” 柏生：“………………” 他对着满室喧闹，咧出了一个真心的巨大微笑：“你们太大声啦！” 是啊。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世上谁也无法许诺永久，但能相伴一程就足够浪漫。 生日会八点准时结束，柏生出来时，脸上全是爪印。 方圆一看差点笑死了：“哟，给揪够呛！收门票钱没？” 柏生没有应，只是默默钻进后座，打开手机。他心情百感交集，好像什么快要压抑不住，下意识就点开了闻鹤的消息框—— 【A闻鹤】：柏生，你要相信。 【A闻鹤】：有好多、好多人喜欢你。 【A闻鹤】：包括我一个。 柏生：“……………………” 他一时不知做什么反应，只能皱着脸把手机屏幕“啪”的按熄了。 “其实那个场景真很感动的。”小门卫利落地踩油门，开车了，方圆在前面还在碎碎念，“果然，一直不正经的人偶尔正经一次，还真是……我看了都感动，要我是柏生，我肯定得嗷嗷哭。” 柏生在后面逼逼叨：“我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才不会轻易哭。” 方圆真是对他没办法：“说什么呢！” 车灯在夜里划开两道光柱，沉默且平稳地向前行驶着，不知过了多久，方圆都有点昏昏欲睡时，突然听到后座又突兀地补充了一句。 柏生说：“除非忍不住。” 什么东西，方圆瞬间惊醒：“？哈啊？？？你说什——” 柏生超小声：“嘤。” 方圆：“！！！！” 管家：“！！！！” 小门卫：“！！！！” 车子一个S型大拐，险险稳住了直线，很快，车里传来方圆求爷爷告奶奶的声音：“别哭了，你要吓死我啊？真别哭了，我没嘲笑你的意思，哎唷……来擦擦，来擦擦，怎么不说话？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别哭真别哭了，求你了，你别吓我！” 管家叹了口气，摸摸柏生的脑袋，道：“偶尔一次，没什么的。” 第96章 告白 ☆ 　Chapter.96 ☆ 时节越来越接近正月, 在柏生到家之前，柏家一家就在客厅兼办事厅里激烈的讨论了跨年到底去哪儿将近半周，最终还是决定—— “就去灵山区！”柏冉一锤定音, “新开发的温泉景区, 附近还有百年老庙，好像说山头有棵特别大特别大的许愿花树，大过年的人肯定也少。” 柏母一听到有灵验的百年老庙，立马改口, “对啊, 我们小宝过年之前必须得去拜拜, 那边有做法的业务吗？” 毕竟住在一个家里，柏生瞒不过去, 柏母看见他身上的痕迹, 心疼的眼泪花花, 当天晚上枕巾都哭湿了，柏父睡到后半夜突然梦见自己在大海上漂浮, 起来一看, 那眼泪水差点都顺着淌到自己这了：“？” 柏父很严肃：“封建迷信不可取。” 柏母温柔道：“那你自己一个人去滑雪。” 柏父：“偶尔迷信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柏生在一旁抱着狗，被安排的服服帖帖，“其实我更想去夏威夷。” “不。”柏母笑抚獭头，“你想去寺庙拜拜。” “不, ”柏生说, “我想去夏威夷……” 柏母：“你想去寺庙。” 柏生屈服了：“我想去寺庙。” 好吧。 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 只要和家人一起。 那边的闻家，同时也在水深火热中。 闻母都快急死了, “儿, 你快说啊, 现在什么状况了？小柏邀请你一起过春节没有？他来不来咱家吃饭？” 闻父差点一口茶水喷出去，“你这快进开了八倍速吗！” 闻母真快急死了。 闻鹤自从上次探班回来后，每天就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虽然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但知子莫若母——她敏锐地发现，这两人绝对有什么不得了的进展了，但无论她怎么问，闻鹤都是守口如瓶。 “行，你不说，那就让我来猜。”闻母在自己的认知中，进行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这么开心，不会是柏生和你互相加上微信了吧？” 闻鹤：“…………” 他还是不说话，只留给母亲一个无敌的背影。 不止呢。 他上楼时，瘫着脸想，才不止呢。 他和柏生都抱抱了。 闻萧近几日，人在A省，舔到失联，也不知道人和魂都到哪去了，好不容易一个春假，一家子也在讨论去哪儿过。 闻父说：“按去年那样，也挺好的。” 去年他们去了某个热带岛屿。 闻母也赞同，“国内的地方差不多去过一遍了，最近好像也没什么有意思的，新开发的一个个都是拿噱头吸引眼球……” “妈。”刚刚上楼的闻鹤突然折返，面无表情道：“柏生他们要去灵山区。” 闻母：“好耶！灵山区！！” 闻父：“……………………” 他早该知道。 - 年前那天，柏家一家子揣着行李，直接入住了灵山区的山腰酒店。 前台告诉他们，目前入住的包括他们只有两家。 柏冉还挺高兴的，“人少安静。” 其实柏冉也想的有点过多，现在的游客少，更多的是因为这儿的价位实在有点不亲民，目前打着试营业的旗号，名额又少，看上去多半又是哪个闲的发慌的富二代钱没处花，造作来了。 柏冉已经做好计划了，她一向是很靠谱的，“今晚除夕夜要守岁，下午就先暂时不出去了。初一，我们去灵山寺上香。那儿不是景区承办的，可以往箱子里多放点香油钱，然后坐缆车再往上走，去许愿花树，那里还有观景台，我看过实景图片，山顶上密封的小亭子，隔着玻璃窗可以看雪……” 柏青松笑道：“小冉很期待呢。” “废话。”柏冉横了他一眼，“一年可就这么一次！” 柏母看了眼柏生，他正垂着头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嘴角的小酒窝越发明显了，“小宝，你还有什么想玩的吗？” 柏生：“打雪仗？” 柏母温柔似水的笑意一僵：“这……” “小弟，不要。”柏青松笑眯眯的对柏生说了句很恐怖的话，“以妈的力度，你可能刚出院又入院了。” 妈可是高中时期铅球就能丟十米的人啊。 柏生：“？！我力气也不小！” 柏父勃然大怒：“你敢打你妈？谁教你的？” 柏冉：“你看，你看。” 柏生一计不成，又道：“跨年会放烟花的吧。” “按理说是会有。”柏冉也不确定，“可我们现在是在山里头。虽说也不是禁放区，但我们不放的话，应该是没有人会放的。” 柏生好可惜：“喔。” 他是真的很喜欢看烟花。这种事物仿佛天生就被赋予了热闹和欢喜的属性，节假日放，大喜日子放，五光十色，大张旗鼓，喧闹嚣张，一点也不收敛。不管什么时候，听到烟花的声音，他都会抬头看。 因为每次这个瞬间，他都在想，这片天空下会有多少个人在和他同时、做一样的动作——就好像勉强算得上同伴。 守岁要守到十二点之后，柏父柏母夕阳红作息习惯了，先补个觉，以免晚上守岁时哈欠连天，第二天精神不济。 在回房前，柏生看见一直没说话的美人大哥对着他有些促狭的眨了眨眼，“小弟，我们应该认识另一家人吧？” 柏生脸一烧：“…………” 被发现了。 除夕夜，按理来说该做年夜饭。但柏家这一偌大的家，竟然一个会做饭的都没有。柏母十指不沾阳春水，两拳只想扛哑铃，柏冉除了拿画笔就是批文件，柏青松除了敲键盘就是跑酷，柏生——水獭怎么可能会做饭！最后是柏父意思意思一下做了个八宝炒饭，憋屈的摆在酒店送上来的丰盛宴席正中，场面异常滑稽，如同鸡立鹤群。 柏生没敢再多喝酒，抿了两口，坐在旁边听家人们聊天，萨摩耶乖乖蜷在他脚边，试图要点吃的：“嘤嘤。” 柏生把它的脑袋慢慢按下去，很坚持，“你不能吃。” 一到晚上，就是各种卫视的跨年晚会，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的，柏生今晚第三十次打开手机，发现没有新消息后，抿了抿嘴唇，戳进微博。 大伯们除夕夜也不闲着，还是异常热情： 「@柏生，宝，给你头像P了个獭头帽，很喜庆，速换」 「柏酱在吃饭吗柏酱？我还在等那个狗仔说的惊天大料。要是万一又是那种塌房无人伤亡的我真的会举报！！」 「都快十一点了，肯定早就吃饱饱咯……獭宝滚圆的小肚子……嘿嘿……我狂揉……[口水黄豆]」 「大过年的你们收敛一点吧！我听人脉说柏生亲爹是真的会上网巡逻的！小心把你抓起来[大水獭出警.jpg]」 「吓？！真爹假爹？？」 「@柏生，别理他们，他们只关心你什么时候出新物料，只有我心疼獭~獭~」 「刘谨上大号说话」 柏生：“………………” 他的粉丝画风真的很好辨认，最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话多，分分钟能在他的评论区障碍地接上，这也不失为是一种特异功能吧。 他挑了点“能回的”都回了，然后切回微信，发现沈潜闷不吭声给他发了23个红包，薄瑜刘谨紧随其后，Denise在朋友圈发了张和管家的合照，孔游为了找寻素材现在还在苦逼自驾游，仅仅几周时间，就被磋磨成了一个没有水的加湿器，相当萎靡。 柏生心安理得把红包收了，然后转手全发给周忆宁。 周忆宁那边迅速传来了甜甜的语音：“谢谢柏生哥哥！春节快乐！！” 柏生：“~” 他在网上冲浪间隙，甚至不忘和方圆视了个频。 方圆老家是西北那块儿的，现在人揣在炕上，黑的柏生差点没看着人脸，“查岗了！” 柏生：“什么查岗？” “你在哪过呢这是？”黑卤蛋探头探脑的，“酒店？” 柏生把镜头转过去，那头柏青松对着经纪人礼貌一笑，“卤经纪人，春节好。” 方圆瞬间大松一口气：“原来是和家人在一起啊，我还以为。” 柏生：“是呀。” 方圆听他口气，心神顿时又是拉响警报：“闻鹤在哪呢？你知道不？” 他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能否刺探出些许破绽，却没想到柏生回答是这样的。 “原本知道的。”柏生皱着鼻子气哼哼道：“现在不知道了！” 上一条微信还是他两个小时前发的，闻鹤一点动静也没有。 人也不在这里。 也不回消息。 方圆莫名其妙被凶了一脸，迷茫地挂断了视频电话。 这又是在生哪门子气。谁又有福了？ 柏生退出界面，又看着自己那条没话找话的“八宝饭不好吃”，差点把屏幕盯出裂痕。 哦，不回就不回吧。他很稀罕么？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还是怎么样？就那么忙！这都放年假了。 柏生兀自生闷气半天，最终还是飞速划开界面，在那条两小时没得到答复的消息下再添上了一个小表情： 【柏生】：[小水獭叉腰.gif] 对面仍是一片沉寂。 时针滴滴答答走到十一点一刻，旁边的柏母喝醉了，正在虚空索敌打醉拳，差点骑着萨摩耶一路横冲直撞到室外拉雪橇，柏父无奈地把人拉着，柏冉笑嘻了，柏青松也微微掩着唇，表情柔和。 柏生也忍不住泛出点笑意来。随后笑意又淡淡地收敛了。 这几天，他其实有想过很多。关于自己的事、关于这个世界的事，关于家人，关于闻鹤，关于粉丝……越想越多越繁杂，剪不断理还乱。 之前太过自然，甚至没有发觉过，有一件事情按照之前柏生的认知来看，是不符合常理的——如果说那些极限运动作为一种额外的“技能”，他不会还算情有可原，但为什么设定中柏生千杯不倒，自己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酒量奇差？ 而且从一开始，他分明没见过柏父柏母和姐姐，却能在一屋子里的人中准确辨认出他们究竟是谁。没有生涩感，如此自然，就像他们原本就该是自己的家人。 可…… 柏生垂眼看着屏幕。 想不明白。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到底该和闻鹤保持怎样的距离，又该怎么去处理自己心中已经渐趋倾斜的天平。一切，都想不明白。 “划拳，划拳，输了画小乌龟！” “来！！！” “冉冉，别闹你妈了，一会儿还得守岁，咳！” “我也参加。” 满室热闹中，虽然柏生不愿承认，但他等待了一个晚上的特别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啾！” 柏生：“！” 他迅速打开手机，闻鹤给他发来了连续好多条消息： 【A闻鹤】：我刚刚到。没有看到你的消息，对不起。 【A闻鹤】：[大白鹅跪地.gif] 【A闻鹤】：可以占用你十五分钟的时间吗？ 【A闻鹤】：我有礼物，想送给你。 柏生看到“礼物”两个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小盒子还在不在：“……”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柏生望了眼玩成一团的家人们，把萨摩耶靠在自己脚上的大脑袋轻轻在垫子上放好，摸了摸它的脑袋，随后小心翼翼地出门，蹑手蹑脚，感觉自己像个特工。 ……只是出去十五分钟而已。 应该没什么吧？ 他没注意到，门轻轻掩上的同时，柏青松似有所感地投来视线，随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没有出声。 小弟还真是长大了。 “……” 闻鹤抵达的地点是在山顶的许愿树旁边，那个据说是整座山体上视角最好的小亭子里，柏生刚出门就被冷的一哆嗦，连忙把自己里头的嫩黄毛线衣再攥紧实了些。 周围寂静无声，身后的酒店大门只有前台还在值守，柏生坐上自动运行的小缆车，往那边去。 小亭子里有暖气，柏生快到的时候，发现闻鹤竟然没有在亭子里，而是站在外面等他，头发上全是雪。 他三步并两步过去，说，“闻鹤！” 闻鹤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嗯。” 二人进了亭子。 真不愧是花了大力气开发的观景台，远方没有被遮盖的皎月分明，树林郁郁葱葱，此刻全被大雪漫得朔白，人坐在暖烘烘的小亭子里，透过透亮的小窗往下看，看久了，突然觉得天地匆匆，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隅，有一种“独钓寒江雪”般的寂寥感。 柏生就差把脸颊肉都贴上去了：“哇啊……” 闻鹤熟练地伸手将他头顶、身上的雪花拂掉，柏生转头时，睫毛一重，对方轻轻揉了揉他被雪水沾湿的眼角，指腹却也是冰凉的。 “冷？”柏生问，“你不知道在里面等啊。” 闻鹤道：“怕你看不见我。” 柏生：“我视力好得很。这理由不成立。” 二人又炯炯对视。 闻鹤顿了一下，还是说了真话，“怕你生气。” “生气？”柏生若无其事地说，“我有什么好生气。” 闻鹤：“我下午没有看到你的消息。” 柏生没想到他还真把这事拿出来说，“我在你心里是有多爱生气……” 亭子里的茶桌上还摆着暖暖融融的小壶。柏生以为是茶，揭开一看，发现里面是热可可，旁边还放了好几袋包装好的坚果和小零食，全都是眼熟的包装袋。 “送个礼物而已，”柏生挠了挠脑袋，还真有点困惑：“为什么非要来这里？虽然是很漂亮……刚刚我看到花树了，很漂亮，本来计划明天来这里许愿的。” 闻鹤说，“有用。” 柏生：“？有用是什么意思？” 闻鹤仍是坚持，“有用。” 柏生：“…………” 保密是吧？算了，就当自己提早一点来了，而且，说不定夜景比早上更好。 闻鹤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柏生怕拍裤腿，坐在他对面，语气藏着些雀跃，“你要给我什么礼物？” “嗯。”闻鹤对着他道，“稍等。” 柏生看着他吭哧半天，掏出了个礼盒来。扁扁的，不太大。 柏生问：“我现在就可以看吗？” 闻鹤说：“嗯。” 这礼盒未免有点过度包装了，柏生接过，拆了半天，差点耐心告罄，最后终于从礼盒中捞出了套正红色的眼熟毛线战衣套装，上头就是最得意的大作红围巾：“………………” 闻鹤眼神炯炯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评价。 柏生客观评价，“针脚细密很多了，进步很大。” 闻鹤追问：“那你觉得好看吗？” 柏生：“我觉得谢……干嘛那个表情，你下次就知道不要这样问了！” 他嘴上这样说，还是把红围巾拿出来，在脖子上搭了两圈。 柏生有点别扭：“好看吗？” 闻鹤愣了一下：“…好看。”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红围巾衬得脸蛋红红的，气色真好。 柏生郑重地说，“谢谢你的礼物。我也……” 他话尚未说完，又被闻鹤的动作打断了——因为闻鹤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桌上重新摆了个金水獭摆件。 柏生：“…请问，这是什么。” 闻鹤言简意赅，“金水獭。” 柏生：“有时人问你‘这是什么’时，其实并不是真要你回答‘这是什么’。” 这对闻鹤来说过于深奥，但他还是解释道：“之前元旦时，准备送你的生日礼物，但当时没机会送，所以留到现在了。” 柏生看着这水獭，沉默。 闻鹤细心注解：“做水獭的比较少。更多的是猫，或者狗。” “看得出来。”柏生无情吐槽，“要是师父手能稍微熟一点，也不至于把它的表情塑造的这么歹毒。” 闻鹤：“…………” 歹、歹毒，哪里歹毒，不是很可爱吗。 “谢谢你的礼物。”柏生又把小手往兜兜里伸，“我也有……” 他的话又一次被打断了——这次不是纯金水獭像，是个最新款PS5。 柏生真是坐不住了：“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来啊！” 闻鹤：“不多。” 柏生弯下腰往桌底下看，桌下赫然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柏生：“………” 不必说了，白手套，总之是又辛苦你了。 上次圣诞那回就已经初见端倪了，闻鹤简直就像是每天暗搓搓攒一个，然后到了日子就一大波献宝似的全递给你。 闻鹤介绍PS5：“好像他们最近都很喜欢这个。” 柏生真的对他的呆无可奈何了：“谢谢，我会好好拿来玩合成大西瓜的。应该是最后一个了，这次不要再打断我了，我说我也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闻鹤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小小的猫咪太空箱。似乎是担心里头的小猫害怕，玻璃罩前的布帘是拉下的。 柏生骤然屏住了呼吸。 这是……什么？ 是他想的吗？是他期望的那个吗？不，不能再期待了，他不想失望。 柏生的心跳开始乱序，疯狂冲撞，他目不转睛盯着那道布帘。 闻鹤悄悄掀起了一角，他有点笨拙地小声道：“看，你的猫猫。” 柏生：“………………” 和里面那双熟悉的蓝色眼睛对上的瞬间，他喉头一哽，眼眶瞬间发起热来。 黑白的毛色，胸口、爪子都是白的，尾巴是黑的，有点儿瘦，骨头清晰可见，单眼皮，鼻头一点也不粉嫩，还有颗不是位置的媒婆痣。 丑猫。 丑的一模一样。 只是它以往在柏生的记忆里长久都是虚弱的样子、生病的样子，最后没办法只能安乐死时依赖温柔的眼神，柏生骤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能想起过它鲜活的模样了。 那猫咪原本一副大爷样地躺在角落里，见到柏生，眨了眨眼，然后缓慢地伸出爪子来，摸了摸面前的玻璃罩。 “呼。”看一人一猫第一印象都不错，闻鹤很有些紧张地解释道：“我下午帮它洗澡，打了疫苗，好累。” 喉头梗着，柏生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和表情都维持平常，“你从哪里找到它的？” “原本你说的时候，我让人去找，但一直都没有找到。”闻鹤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中午准备出发时，在路边看到了它正在翻垃圾堆，我想，它应该就是你喜欢的猫。” 柏生：“抓了很久？” “嗯。”闻鹤一本正经地又开始叙述他的烂大纲，“一开始它怕生，不让人近身，我差点被抓花脸。后来我拿着猫条说，‘不是我想养你，是柏生想养你’——它才肯过来。吃了三根之后，才勉为其难让我握握手。” 柏生噗一声笑了：“比起‘柏生’，明明更像是猫条的缘故吧。” “不是。”闻鹤坚持，“是因为它也喜欢你。” 柏生：“真的？” 闻鹤：“真的。” 丑猫大爷在里头狂叫：“喵！” 闻鹤洞察了它的心思似的，把猫包打开，这丑猫瞪着双凌厉的小眼儿，丝毫不搭理闻鹤，一步三扭，直奔柏生去了。 柏生伸手，它矜持地把脑袋靠了上去，然后一个标准侧翻。 意思是要摸。 柏生注视着它，闻鹤注视着柏生，亭子里长久的沉静了，只有小壶子咕噜咕噜的煮水声，和窗外下雪的细微声音。 “你知道吗，”柏生心乱如麻，突然道：“我本来想好了，明天的许愿条，就写希望能再次碰见我的猫。我……” 说到一半，喉咙却哽住了。 希望它身体康健。希望它能长寿。最好早就被人领养走了，成为一只幸福的小猫，而不是在外面风餐露宿。但他想想也不知道不可能。 这世界太过渺茫，是要多竭力才能抓住这点细弱的缘分？ 猫咪蹭蹭他的下巴：“呜。” 闻鹤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谢谢你。”柏生努力平复完心情，抱着猫，抬眼对他道：“我今天晚上真的很开心……” 闻鹤突然道：“不是最后一个。” 柏生一愣：“不是最后一个什么？” 闻鹤：“不是最后一个礼物。” 话音刚落，“噼啪”一声，烟火在寂静雪夜中骤然绽放，映着皑皑雪景，五光十色，流星般划过漆夜，无比鲜明。 ……是烟花。 柏生猛地转头，注视着闻鹤。 闻鹤对上他的视线，只道：“你说过很喜欢烟花。” 柏生：“我可能只是随便说的。” 闻鹤没想到这个回答，一顿，才道：“……没关系。也很好看。” 他平静表面下的手指微不可见地蜷了蜷，是很难令人发觉的紧张。 柏生看着闻鹤。 面前人的神情是毫无隐藏的赤诚和毫不掩饰的专注，他似乎从未畏惧过展示他的真心，也似乎从未凭借这真心试图从柏生身上索取回一些什么。 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 笨嘴拙舌也好，不知变通也罢，只要我能陪着你就好了，只要你能让我待在你身边。 不是祝、也不是希望—— 我要你的愿望，全部都实现。 这样的真心在如今太过可贵，好像唾手可得，也好像能轻轻一挥就全部打碎。 可谁会选择去打碎它呢？ 至少柏生不会。 这个短暂却漫长的瞬间，灿烂的烟火光影在二人面上交相映着，这熟悉的场景，柏生突然觉得一直以来堵塞着喉头的那团乱麻被理了顺，他望着闻鹤温柔的眼，清晰地察觉到。 ……自己一直游离的心，似乎终于和这个世界建立起了联系。 闻鹤还在耐心等柏生评价烟花好不好看，然后把人送回酒店门口时，突然听到柏生说。 柏生：“我其实挺坏的。没你想的那么好。” 闻鹤：“嗯？” 柏生：“很容易生气，也容易哭——好吧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总之，有点太感性了，这样对别人来说是麻烦吧。” 闻鹤：“不是。” 柏生：“这还不麻烦？” 闻鹤：“对喜欢你的人来说不是。” 柏生：“……好了，你别说话了，我还没说完。” 闻鹤：“嗯。” 柏生：“理所当然受了你这么多照顾，没有回报过你。” 闻鹤：“不需要。” 柏生：“给你发消息说自己在这里，也只是想让你过来陪我。” 闻鹤：“我知道。” 柏生：“确认一遍，这些你都清楚，且明白了？” 闻鹤：“……是，确认。但，为什么突然……” 柏生尽量若无其事：“那麻烦你当我男朋友吧。” 既然对方都走了99步，那剩下一步自己不走也实在太没道理。 闻鹤：“！！！” 他面无表情的脸都懵住了。 柏生在旁边红着脸蛋等他反应过来，等啊等，等啊等…… “已经五分钟了。”柏生真是什么气氛也没了，他敲敲闻鹤脑壳，问：“你是死机了吗？” 闻鹤：“……” = 口 = 柏生差点恼羞成怒：“好了！反正你也不会拒绝，我就默认……” “……等等！”闻鹤抓住他，憋了半晌，才艰难道：“我做这些事，不是想绑架你什么……” “没有绑架，没有胁迫，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柏生趁着最后这口气乱说一通，“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不可以吗？” 闻鹤：“……” = 口 = 人又缓缓进入死机状态了。 柏生闹了个大红脸，愤愤地准备先逃离现场：“我先走了！” “不，别走。”闻鹤又精准地抓住他，瘫着脸道：“我只是，不敢相信。” 柏生莫名其妙：“有什么不敢相信？” 闻鹤说：“除非你抱抱我。” 柏生：“？” 他狐疑地看着闻鹤，发现对方的神情实在过于正直，于是过去，抱住了闻鹤的脑袋。 闻鹤的手扣住他的背脊，两个人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隔着这么厚的衣服，柏生都能感觉到对方激烈震动的胸腔：“……” 他耳垂红了红。 “好了，”被闻鹤抱的太紧，柏生看了眼时间，也快差不多了，拍拍示意闻鹤松手，“我要回去了。” 闻鹤还是贴着他的脸蛋，话里话外还带着点委屈：“我感觉我在做梦。” 柏生：“做什么梦？你别想七想八好不好……” 闻鹤：“除非你亲亲我。” 柏生：“？？？” 好啊，这下知道就是故意的了！ 柏生无情拒绝：“不许色色。” 闻鹤抱着人不舍得放：“就要。” 柏生艰难地挣脱出来，正气十足地捧着他的脸：“不行。” 闻鹤盯着他，冷峻的脸上，眉头开始微微蹙起，嘴唇抿着。柏生怀疑自己真是走火入魔了，明明他一句话都没说，自己耳边竟然已经开始循环播放“拜托，拜托啦~”。 “…好了！”这谁顶得住啊，柏生最终还是红着脸，咬着牙，凑上前去。 柔软的唇瓣擦过闻鹤微凉的脸颊，犹豫了片刻，然后找到位置，轻轻吻住他凹陷的唇角，没有再深入。 即使只是这样，就已经到柏生对于主动亲密接触的极限了。 正当柏生想要抽身退出时，却感到一只大手轻轻扣住了自己的后脑，他怔了怔，蓦然睁大眼—— 闻鹤闭眼，两人高挺的鼻梁因生涩而磕碰不断，但纵使再生涩，这样摩挲着慢慢亲吻去找寻位置，也总能达到目标了。 柏生唇角被磨磨蹭蹭了半天，正犹豫要不要挣扎的时候，终于感到自己的嘴唇被覆上，随后，闻鹤轻轻侧脸，无师自通般温热地吮住了他的下唇。 两人的吐息交换，如此亲密。 亭子内还是那样安静，伴随着壶子煮水的咕噜声，柏生也不知道自己被抱着亲了多久了，思维也有点模糊，但他却不感到心慌或是丝毫害怕。 脸颊被那双微颤的手轻轻捧着，耳鬓厮磨，没有任何侵略的气息，他只感到自己泡在温暖的湖水里。 他感到自己在被珍惜。 烟花还在绽放，似乎是已经过了跨年时刻，他的手机正叮叮叮传来提示音，终于发现自家獭没影了的家人们打来电话，“我獭呢？我獭呢？” 被夹在两人之间的小猫咪不满的叫了声：“咪！” 柏生在亲吻中微微抿起唇角。 他想，他好像，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 十二点十分。 万众期待的狗仔大哥终于在众人的呼声中放出了今晚的惊天大料，那只是两张图片—— 昏黄的灯光下，柏生站在露台上，闻鹤站在河岸边，二人对视，一明一暗，一黑一白。 照片右上角显示的日期，是1月1日。 ……在元旦那一天，小王子从城堡里匆匆赶来，为他不开心的小少爷献上一朵花。 第二张长图，是再清晰不过的悬案证据—— 一开始捧住柏生脸的那个神秘人，就是闻鹤，没有别人。 于是，在被春节晚会和节目梗刷屏了的热搜上，一个热搜突然异军突起，以一种势如破竹的速度翻滚向前，最终停在了第三名的高位！ 【1】新的一年 【2】发糖 【3】极柏 【4】全体起立！ 那一个感叹号成为了整个热搜榜的点睛之笔，热搜的评论第一条： 【椰酸菌】：「以后别说极柏是美帝了，真的不是，呜呜我们配不上……嘻嘻反转啦，我、们、是、官、配——！！！！」 第97章 【完】 Chapter.97 网友们的抽丝拔茧能力一向是相当强悍的, 特别还是在这种全国统一性节假日的时刻，大多数人闲出个屁来，于是一路沿着消息往下扒拉—— 柏生的底裤都快被人扒拉出来了。 连带着迟迟没有放出最终约会人选那一期的《一起约会吧2》官博, 现在底下也是听取呱声一片： 「我为我之前骂过你不知好歹而道歉，每天剪辑很辛苦吧, 给剪辑老师加多点鸡腿」 「我笑死了, 求生欲快要溢出来了」 「难怪我老是觉得闻鹤和柏生的镜头经常上下衔接不起来，看起来剪了不少不能播的内容……意思是马上打包发给我, 谢谢」 「话说鹅鹅好像是节目组的投资商……是吧……这个是可以说的吧……」 「谁又代娱乐圈文了，看一开始柏酱对他的态度和后面完全不一样啊！懂吗，一些公费追夫……」 甚至众人经过了分析之后，又解决了一个上古谜题—— 那就是当初的四条心动短信终于可以一一对应上了。 就这么一路继续, 不到半个小时时间, 极柏的CP粉们从一开始的“演的吧？”、“哪来的假料？”, 到了中期的“我是谁”、“我在哪”，最后反应消化完毕之后, 整个超话差点被掀翻。 还有谁！！还有谁能比她们更幸福！！这是搞到真的了啊！！是真小情侣啊！！！ 柏生浑然不觉，拎着大行李箱背着猫猫包脸红红回到酒店时, 迎面就是四张冷酷的脸。 柏生：“…………” 也不能说是四张，准确来说应该是三张, 因为大哥还是笑眯眯的, 他仿佛早就知道了一切，“小弟，回来了？” 柏生：“嗯、嗯……” 又是一阵恍惚的沉默。 半晌后，酒被当场吓醒的柏母终于缓缓启唇, 未语泪先流, “我们小宝是什么时候……为什么都不告诉妈妈？是觉得爸妈不可信吗……” 柏生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柏冉瞪着双死鱼眼：“不是我们都知道了。” 柏生：“？” 柏冉：“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柏生：“？？？” 他把猫猫包和行李箱放下，旁边的萨摩耶立马冲过来傻傻地隔着布帘嗅嗅，然后他拿起了手机。 然后他看到了多少有点恬不知耻的热搜榜。 除了恬不知耻的热搜榜，还有来自黑卤蛋的10个未接来电。 仿佛刚在炕上昏昏欲睡就被热搜一脚铲醒，方圆发来的消息连屏幕都在震颤： 【蛋】：别睡了——快起来接电话啊啊啊啊啊啊啊！！！ 柏生：“……………………” 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方圆，但他觉得眼前有更大的危机。 柏母眼泪盈盈的，又问：“你刚刚去干什么了？” 柏生道：“我没……” “我就奇怪，这刚开发的山沟沟怎么还有第二家客人。”柏母慧眼如炬，“是闻鹤对吧？” 柏生：“嗯。” 柏母质问：“你们刚刚出去干什么了？这么久？” 其实看着那个行李箱和猫猫包家人们也都差不多能猜个大半了，多半是小情侣跨年收礼物去了，但她就是想让柏生亲口承认，结果众人屏息半天，柏生抿着嘴，半晌才红着脸道：“没有，没干什么，他，他就亲了我一下。”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众人的视线忍不住移到他的嘴唇—— 嚯，红润润的一圈，唇角旁还有点小小的红色痕迹，不知道被人抱着亲了多久，都肿了。 柏父眼睛差点脱眶：“你你你你你你……” 柏母眼泪收放自如：“哎呀这种事就不用跟妈……” 柏冉小脸跟着一红：“你管这叫一下？？？” 柏青松无奈扶额，“小弟……” “不是，妈不是问你这个。”柏母现在是装哭都不装了，眼里射出一道诡异的光，“你们还说了什么？” 她只想知道，两个人有没有说关于之后的计划？两个人想要怎么样？现在的情况，况且闻家那边也不是好相与的…… “嗯。”柏生又红扑扑着脸蛋，小声道：“他问我，明天可不可以和我一起泡温泉。” 其实还有半句没说……闻鹤说还想亲亲，他想拒绝，但是没拒绝掉。 唉！ 柏父：“…………” 柏母：“…………” 柏冉：“…………” 柏青松：“…………” “嘎”一声，柏母倒地了，柏父吓得连忙去接，猛掐人中，“怎么了，老婆，怎么了！” 柏母奄奄一息，被可爱的奄奄一息了：“我们小宝……嘤……” 为什么看着这么霸王，竟然是个纯情笨蛋……呜呜…… 眼看着柏母多少是有点心跳失序了，众人一围而上，就连萨摩耶也哼哼嗤嗤地跑了过去，柏生完全不晓得自己是有多么作恶多端，他现在赶紧打回电话给方圆。 对面秒接，柏生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对上了一个卤蛋（已黑化）。 ……就是黑化了跟没黑化好像差别也不是很大。 见柏生默然不言，方圆颤抖道：“是妹妹来的不是时候了。早知他来，我便不来叨扰了，也免得惹人清净，是么？” 柏生：“好了！” 方圆转回正题，面无表情道：“公司已经在努力压热搜了，毕竟抛开其他这个CP名实在有点……可喜可贺的是，你的粉丝们也在帮你压。” “？”这柏生是真的想不到了，“她们也在帮我压？” “是的。”方圆颔首，“不过目的不太一样——她们主要是觉得再往上去队形就不太好看了，极柏一定要在全体起立！上一个，所以正在压呢。” 柏生：“…………” 看，他就从未错怪过大伯们。 方圆沉默地注视了半天，最后还是抛出了那个压抑已久的问题，“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是打算公开，还是打算沉默，是打算放置，还是打算否认。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能引起的舆论绝对是巨大的，当一件事情扩大到大众层面时，一些事情就肯定会被提起讨论，引起争议和战火，他几乎能预见到，明天过后肯定会有一大波不太好的言论来袭…… 他这么深沉地等待着柏生的回复。 无论如何，他和公司都绝对会站在柏生这一边—— 柏生喜滋滋：“明天和闻鹤去泡温泉。” 方圆窒息：“………………” 西内！！！！！你再给我这么不在乎试试看！！！！ 他重重叹了口气。 唉，算了。柏生都这么不在意，那他还在意什么？要说出柜，大家早都知道他性取向了，要说CP，这两人本来就是真的，更何谈否认？ 其他那些明星至少还说怕公开恋情掉女友/男友粉，柏生这群粉丝……柏生真的有女友粉吗，他不信。 柏生见他好像释然了些许，打算挂断视频跟着去掐柏母人中了，方圆伸臂一挥，虚弱挽留，“不、先别走……至少答应妈，和闻鹤泡温泉要穿衣服，那臭大鹅心怀不轨……啊！” 他话没说完，就跟不知何时凑到屏幕前面来的柏母脸对脸。 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起来，这场景美丽的像是一句诗： 双妈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方圆卑微，“不好意思，抢您活干了。” “啊不不不，不用……”柏母微笑，“其实，不穿也没什么吧。” 方圆下意识勃然大怒：“这种事情不可以——！！！” 柏母吓得一抖：“我不说，我不说了。” 对面柏冉恼怒的声音传来，“柏生——你在干什么呢？爸又要登小号到网络上出警了！你拦他一下啊！真被人扒出来就丢大人了！” “胡说八道！”柏父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我哪有什么小号！那是大号，光明磊落！” 柏生充耳不闻：“我明天穿什么衣服比较好？” 柏青松善解人意：“有穿裤子就可以了，小弟。” 方圆：“………………” 这到底是什么欢乐一家人啊！！！ 而与此同时。 山腰酒店的另一处。 这边的闻家显然就没有那边的中气十足了——现在三个人躺了两个，旁边还有一只吃撑的狗。 闻萧瘫在地上，不可置信：“在造谣……在造谣……在造谣……” 闻母瘫在地上，不可置信：“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哈士奇瘫在地上，和声：“汪呜呜……汪呜呜……汪呜呜……” 闻父在给他们俩煮清热降火茶，听到脚步声，转头，眼神异常死寂。 闻鹤面色如常：“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众人：“………………” 你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家常话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闻萧一个鲤鱼打挺，弹射到他大哥面前，满目期望：“大哥，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闻鹤：“真的。” 闻萧听完死了：“……” 闻母也紧随其后：“儿，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闻鹤：“真的。” 闻母听完也死了：“……” 好在室内还有闻父一个神志尚且清醒的人类，他威严地端着茶，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闻鹤：“选衣服。” 闻父：“？选、选衣服？” “嗯。”闻鹤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清冷的笑意，“明天要和柏生去泡温泉。” 闻父：“…………” 杀了我，就现在。 闻鹤的视线在室内三人上最后扫了一圈，像只孤高又冷傲的鹤一般，准备昂首挺胸地去找衣服穿，怎料闻萧突然在底下低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 闻鹤一顿：“？” 闻萧自己情感不顺，现在看闻鹤多年铁树开花，更是嫉妒无比，阴阳怪气道：“哥，你还记得你那天怎么说的不？” 闻鹤停下脚步，“什么。” “你说，”闻萧惟妙惟肖地在众人面前模仿闻鹤当时的表情和语气，“‘两个男人之间，的确不该是那种关系’了啦~” 闻母：“…………” 闻父：“…………” 父母的眼神充满复杂地投了过来，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没敢说，闻鹤骤然回忆起了，自己确实说过这句话。 一个字不差。 闻鹤：“………………” 他的神情没动，耳根开始泛红了。 闻萧见有效果，又是一阵阴阳：“‘没什么合不合适的，无非都是演戏而已，也没什么演员是无法替代的’，略略略……” 他话没说完，跟被掐了脖子的野鸡似的卡住了。 因为他看见，闻鹤红着耳根，淡定地从箱子里抽出了一根马鞭。 三秒后。 闻萧：“嘎啊啊啊啊啊！！！！妈救命！！！！救救我！！！！” 闻母：“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闻萧：“……还念！！你儿子才真的要死了啊！！！嘎啊！！” 闻父煮好的茶最终还是无人理会，只有哈士奇抖着毛毛过去，他望着混乱的场面，微微颤抖地抱住了狗：“只有你懂我……” 下一秒，哈士奇顶着智慧的眼神，把茶掀翻了闻父一裤兜。 闻父：“。” “啊！！！” - 春节假期，柏生和闻鹤这对新晋小情侣算是开开心心玩了个够本。 山巅的红花树挂上了两人并排的许愿条，缆车坐了十几个来回，打了雪仗拉了雪橇，泡了温泉，哈士奇和萨摩耶也终于见到了面。去寺庙一起拜拜的时候，两家人沉默地看着闻鹤瘫着脸伸手去揉柏生刚跪在蒲团上的膝盖，觉得自己恨不得瞎了：“……” 柏生原本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现在看着庙宇中巨大慈悲的佛像，那双无情却有情的眼，他真心实意地点上了几炷香。 感谢这一切。 出寺门时，闻鹤撑伞挡住他头顶的雪花，柏生又忍不住想多了，黏黏糊糊抱着他的腰，用脸蛋在他微凉的衣领上蹭了蹭。 闻鹤问，“怎么了？” “没什么。”柏生闷闷地说，“感觉我好幸运。” 纵使之前有多么不幸，但世事如帆过，现在的他，是真的很幸运。 闻鹤只说，“你值得。” 他垂下眼，在柏生颤动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吻，随即感到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被迅速塞进了个什么东西，“嗯？” 柏生抱怨道：“昨天就想给你的，可你老是打断我。” 闻鹤微微睁大眼，“礼物吗？” 柏生：“对。” 闻鹤伸手，轻轻攥住了那个被丢进口袋里的小礼物。毛绒的触感，他定定心，捧出来一只小巧的毛绒水獭，脸上两团腮红，憨态可掬。 他不禁勾起嘴角，手指触到了小水獭肚皮上的那个隐蔽的按钮，咔咔两声，柏生的声音也从那儿传了出来： “叮——这是使用说明书。请现在捏捏它的左手。” 闻鹤闻言，捏了捏玩偶的左边小爪子，柏生的声音雀跃地响起：“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闻鹤笑了起来。 “还没好呢！”柏生催促他，“你快点。” “叮，很好，现在请捏捏它的右手。” 闻鹤捏右爪子，柏生的声音响道：“吃饭了吗？要好好休息，不要工作太累了。” 捏尾巴。 “又是新的一天呢。” 捏脑袋。 “我好开心！” “看来你已经初步掌握使用方式了。”最中间严肃的声音又传来，“现在，请你轻轻地按按它的肚皮——请控制你的力道，它很脆弱，需要珍惜。” 闻鹤勾着唇，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力度摸了摸小水獭玩偶的肚子。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雪中回荡： “闻鹤。”柏生的声音轻轻道：“我也好喜欢你。” 闻鹤：“………………” 他怔了几秒，看向柏生，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柏生抱着他，微微上挑的圆眼满是期待：“你会陪我去旅游吗？” 闻鹤克制住心情：“旅游？” “方圆说，拍完电影可以好好休息，现在公司也说，舆论巅峰期少活动比较好。”柏生兴致勃勃地说起来，“我一直很想去大理，也很想去云南。哦，还想去西藏看雪山。还有，还有……” 他说了一大堆，闻鹤只是温柔地注视着他，结果柏生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停了：“之前都很想去，但总觉得一个人没什么意思。所以。当然你很忙的话，我也无所谓，我可以去工作——” “好。”闻鹤打断他的话，轻轻摩挲他软软的脸颊，“我们去吧。” 柏生：“你不再想想吗？” “怎么可能会不答应。”闻鹤亲了亲他的唇角，淡道：“我可是你的伴侣啊。” 柏生又被他突然袭击闹了个大红脸：“…好。但是、以后要亲我提前说一声！” 老这样，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闻鹤：“说了能奖励多亲一下吗？” 柏生：“不许色色！” 后方的众人已经瞎了：“…………” 大年过后的寒假期间，关于柏生和闻鹤的事情在网络上翻覆了几回。有人欢喜，有人厌恶，有人恨不得他们马上消失，但又有人迫切希望他们能再次出现，吵的天翻地覆，日月无光。 舆论像沸腾的油锅，差之毫厘就要引爆，再滴一滴水也是施压。 而柏生和闻鹤，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试图去阻止他人讨论，只是暂时消失在了互联网中，在半个月后，这个消息被更劲爆的消息掩盖了过去，粉丝们才骤然发现，算上之前拍戏的时期，柏生已经好久没有在微博发过自己的动态了。 虽说最近是非常时期，大伯们也很懂事，在私信里发了好长好长的小作文，但没有柏生的消息，她们总是会失落的。 直到再一个月，春暖花开时，柏生突然上线发了一张风景LIVE照。 没有滤镜，没有摄影手法，对面是水晶般剔透的湖面和连绵山体，能听到拍摄者“哇啊……”的熟悉声音。 粉丝们激动的要命。 出去玩了，出去玩了好啊！ 但她们没想到，接下来的三个月，自己被迫养了一只旅行獭獭。 柏生到哪玩都会发风景照、当地游人，自己写的明信片，画面中偶尔会出现另一个人的手，其他的声音，频率不高。 大家刚开始觉得失落，后来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放松身心，去每个地方玩，走走停停，挺好的。 况且，柏生看起来真的好开心，他开心一切都好了。 《一起约会吧2》最后一期播出时，迪士尼约会让极柏的话题热度再创新高；《痴心暗刻》预告放出时，柏生发了一张对着大屏幕比V的照片，肉眼可见的快乐。 直到初夏开始，天气变暖，好像时间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但仔细算来又不算很长，粉丝们甚至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互动方式，但某一天，APP提示她们，柏生开启了直播。 众人第一反应是自己的眼睛出错了，第二反应是APP出BUG了，第三反应是—— 冲啊！！！！！ 当她们争先恐后地涌进直播间时，发现朦胧的明亮光线中，柏生坐在当初恋综拍摄的小桌子前，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们。 看来这小野獭半年来是玩开心了，防晒都不好好抹，整个人脸蛋都黑了一度，傻乐傻乐的。 粉丝们激动万分，刚想在评论区里大展身手，必须写出能让别人过目不忘的骚话时，突然，从旁边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捧住了柏生的下巴。 粉丝们：“？？？？？” 粉丝们：“！！！！！” 草。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好久不见，你们开心吗？”和之前唯一不同的是，柏生是笑着的，他对着镜头挥了挥手，“我知道你们很想我了。就休息半年，我马上就进组了——” 弹幕里缓缓飘过一条： 「是打算客串柯南的小黑吗」 柏生：“？哪有那么黑啊！” 「好！就是这味儿对了！之前那么客气干嘛~~」 「柏酱……我黑溜溜的柏酱……好久没见到你了黑溜溜柏酱……[口水黄豆]」 「獭宝是有什么要对我们说吗？QAQ」 “嗯，对。”柏生小虎牙露了出来，他说，“很重要的话。” 「…………是我想的那样吗」 “给你们介绍一下，”柏生小声说，“闻鹤。” 闻鹤像是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名字，手僵了一下，然后被柏生一把拽了过来，超霸道：“来，给粉丝们看看啦！” 闻鹤大脑又死机了，面对满屏飞速刷过的“啊啊啊啊啊啊啊”“草草草草草草草”“我日我日我日我日”“！！！！！”，他下意识对着镜头比了个V。 — ^ — V 柏生笑出声了：“除了这个你就不会别的了？” “不会。”闻鹤瘫着脸，“而且我很紧张。” “紧张什么。”柏生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闻鹤警惕：“你，觉得我变丑了吗？” 他明明很用心在涂防晒霜了，生怕变黑柏生嫌弃他。 柏生真是每次都能被他逗笑：“是比喻、是比喻——好了，全世界你最好看，行了吗？” 闻鹤：“你说的。”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天气，熟悉的光线，熟悉的柏生。 但这次不一样了，这次他笑得特别、特别开心。 有的粉丝忍不住，笑着在屏幕前泪眼朦胧。 他在闹，他在笑。 就好像世间最美好的瞬间就在此刻。 就好像—— “万千人中，只你我最相配”。 ———————— 第98章 小情侣日常 獭鹅日常① 其实柏生在提出一起旅游的要求后, 没五分钟就后悔了。 当时这么想是一回事，但后来想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自己是刚拍完电影可以休息，但闻鹤那么忙, 公司离不开人，要怎么陪他去？ ……况且, 他也是有听说过的，都说同行旅游是情侣的一个大坎儿，因为这事吵架分手的多了去了, 他和闻鹤才几天啊。 但他每次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时，闻鹤的脸上都隐隐约约有些委屈。 “你不想让我陪你吗？”他老是这样问，“是我哪里不够好吗？” 柏生怀疑他最近是不是又去报了些奇怪的班：“你说话怎么变这样了？” 刚在网上报了“三十天如何抓住男友的心-茶味秘籍100条”的闻鹤：“……” 他开始转移话题：“亲亲。” 柏生被亲的晕头转向，想说什么都忘了, 过了几天, 闻鹤灰头土脸地来找他, 这次倒是很高兴，“柏生, 我请假回来了。” 柏生一愣：“请假？” “嗯。”闻鹤说，“请了三个月。” 三个月也未免太久了吧, 柏生吓了一跳：“？你公司的高层同意？” “坚决不同意。”闻鹤瘫着脸道：“但是我成功说服了他们。” 柏生：“你怎么说服的？” 闻鹤：“我说要陪男朋友旅游, 别管我。” 柏生：“……………………” 他发现闻鹤的脸皮比自己的厚多了。这种话是怎么敢在公司会议里面拿出来说的啊！他要是下属他都—— “对了，”柏生连忙追问, “那他们什么反应？” 闻鹤：“他们没什么反应。” “别骗我了。怎么可能没什么反应。”柏生慧眼如炬，“那你告诉我他们下一句说的什么？” 闻鹤：“蛤？！” 柏生：“哈？” 闻鹤：“蛤？！” 柏生：“……我在问你话呢！” 闻鹤面无表情地解释：“他们说, ‘蛤？！’。” 柏生：“………………” 真的受不了了！！ 但闻鹤想和小男朋友去旅行的态度很坚决, 行动速度也一向很快, 他几乎是风卷残云般的妥善处置分配了公司接下来这季度的工作, 制定了计划, 连续加了一周的班后，他又灰头土脸地来找柏生了，“我们去吧。” 而柏生那时连行李都还没收拾好。 那张照片的影响力实在够大，他一整个春节假期都在被不同的圈内好友骚扰： 【江山困剧组群】 【沈潜】：@柏生，你知道吗，现在都有人在我微博底下默哀了，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周忆宁】：那些人肯定是开玩笑的啦~ 【刘谨】： 1 【孔游】：转发帖子《獭马真BE了，听说sq最近状态非常不好，有人来讨论一下吗》 1L：看这个上班图，脸都肿的看不下去了，春节期间肯定辗转反侧睡不着，上工还没有恢复好状态吧，当晚还被狗仔拍到去医院了 2L：我有个朋友说，替替听到柏生的消息后当场哭了 3L：你那个朋友是不是伏地魔……天天躲别人枕头底下才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吧！！ 5L：传下去，沈潜因为柏生和别的男人半公开当场痛哭流涕，精神萎靡急需治疗 34L：传下去，沈替因为柏生痛哭流涕抑郁了 455L：传下去，替替因为柏生抑郁到口吐白沫无法呼吸差点被送到ICU 4382L：什么？？？沈潜现在正在ICU急救？？消息保真？？？ 【沈潜】：…………我那天只是过敏了！过敏了不能去医院吗？？ 【孔游】：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周忆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谨】： 1！！ 【沈潜】：给我出来！@柏生，现在有人都在我底下刷蜡烛替我祈福了！！我谢了啊！！ 【周忆宁】：知足吧沈潜哥，没刷R.I.P算好了 【孔游】：……小宁你这说话的功力见长啊，没点歹毒的智商都听不懂 【柏生】：叫我干嘛 【沈潜】：…… 【孔游】：…… 【周忆宁】：…… 【沈潜】：[给@柏生一份专属红包~] 【刘谨】：[给@柏生一份专属红包~] 铺面而来的谄媚差点把孔游熏晕。 薄瑜更是比沈潜还要激动万倍，他大年初一拜访都不拜访了，披着小号在互联网上挥斥方遒： 【你胡说！你有证据吗？你们这群人，只要是两个男人都要脑补成一对，是不是过分了！】 【是，柏生是同性恋没有错。但这不代表他见到一个男人就要喜欢！只是朋友，你懂什么是朋友啊？】 【什么极柏！你们这群人真是不知羞耻！】 薄瑜气的多少有点冒火了，甚至去试了一下，自己还有没有躺在柏生的黑名单里——效果喜人，柏生把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只是删了，他在好友验证里义愤填膺，说什么“你被造谣了”“赶紧运用起法律手段”，结果半晌，柏生那边回了个“不用”。 薄瑜一下子了解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是何等的高风亮节，又是何等的宽阔胸怀—— 那边又发来一条： 【因为是真的。】 薄瑜：“………………” 地狱三头犬差点当场变成地狱双头犬。 霍璟和胡陶那边的圈子更是不可置信。 闻鹤和柏生在一起了，这是什么概念？ 就好像是你的童年中一直存在着一个对照组，别人家的孩子闻鹤和熊孩子柏生，结果这两个人在一起了一样，多少有点太荒诞了。柏生也就算了，闻鹤竟然能谈恋爱？天知道他们连这人脸上能有除了面无表情.jpg之外的第二种表情都想象不到！ 而且，虽然很久远了，但柏生不是还和闻萧…… 天啊，他们真是想都没法想！ 但不管怎么说，柏生和闻鹤最终还是各自收拾好行李，征求过两家父母的意见后，踏上了旅游的第一站——X国。 X国四季都是夏天，离A省不算远，华人很多，柏生很早之前曾在书上读到过它富有特色的景观建筑和独特文化，暗搓搓惦记了好久，现在终于可以去了，虽然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但其实在飞机上差点睡不着。 柏生睡不着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 闻鹤翻了翻临走前方圆准备的小袋子，里面有话梅、晕车药、耳塞、蒸汽眼罩，还有那条柏生睡出感情的小水獭毯子，甚至连垃圾袋都往里头塞了一桶，他瘫着脸选了半天，最后还是拿出小水獭毯子给柏生盖上了。 盖紧紧的，就露出来一个脑袋。 柏生差点被他裹成寿司，嘟嘟囔囔：“……可等会儿到那边了会很热的。” 闻鹤：“你睡，快到时我会拿掉。” 柏生盯着他认真的侧面看了半天，最终还是道：“闻鹤，你有没有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 特别是专注看人的时候。闻鹤盯着人看时，眼珠深黑，看起来像潭水，有时甚至能吓哭小孩子——以前A省那群富二代的妈妈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老拿闻鹤吓他们家孩子的。“再吵再吵就叫闻鹤哥哥把你抓走！”。 但那汪深潭在面对柏生时，就会温和地流动起来。 闻鹤看了他一眼，手指触上自己的脸颊，还很认真地反问：“你觉得好看？” 柏生点头。 闻鹤：“最好看吗？” 柏生笑话他：“小孩吗你，要不要争一下全世界最最最好看？” 闻鹤：“不要全世界最好看，要在你心里最好看。” 柏生：“真的少说肉麻话了！哪里学的，你怎么能说的出口……好了，别盯我了。你最好看，行了？” 闻鹤：“嘻！” 柏生：“……” 他感觉自己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空姐过来给VIP席加毯子的时候，刚抬眼想说话，就怔了一下。 面前的黑发青年躺在男人肩上呼呼大睡，脸颊肉挨着衣领，男人垂眼看他，唇角勾了勾，随后把他调整到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两人的手在毯子下握着，五指相扣。 空姐尚未开口，男人就有些冷感地抬起眼，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用了。 动作很轻，生怕吵醒旁边的人。 空姐莫名脸上一烫，用气声说了句“抱歉”，然后退出了舱口。 天啊，他好爱他。 - 柏生下飞机时，已经换上了短袖，这儿太阳热辣，他抱着冰水，环顾四周，一路左顾右盼的，被闻鹤牵着手迷迷糊糊上车、按路线继续前进，最后到达投宿的酒店前台时，才骤然警惕起来：“！” 对哦！ 酒店！ 纯情獭的耳根又开始泛红了。 是啊，按理说，和对象出去玩，那一般都是住一个房间的吧？双人床还是单人床？可是现在还太早了……一点吧！一起睡这种事……他睡姿很差的。所以…… “闻先生，”前台也是个华人，确认了一下，用中文询问道：“您预订了两间A level，对吗？” 闻鹤清冷的声音响起，“对。” 柏生一下子噎住：“……” 闻鹤察觉到他神色不对，专注道：“怎么了？” “不。”柏生说，“没事。” 嗯，两间，两间才正常吧。毕竟他们两个还不是那种能睡在一起的关系。 柏生这么想着，一路又被闻鹤牵着手上了电梯，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感觉有点失落，但他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失落，直到在自己的房间收拾完行李，才反应过来。 ……那闻鹤也不想和他一起睡觉的吗？ 这是间豪华套间，落地窗外夕阳正好，碧绿的树丛在湖边摇曳，底下一群异国面孔走过，柏生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哇啊。 自己好像……真的和另一个人单独出来旅游了。这不管从哪个角度说，都是很新奇的体验。 但柏生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和闻鹤的相处早就是这样的模式了。 他趴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夕阳，最后从行李箱的夹层里费劲地抱出了那只大鹅玩偶，再抓着小水獭毯子，决定先睡一会。 “……” 他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黑了下来，房间没有开灯，昏沉一片。 他是被人亲醒的。 闻鹤在他上方，轻轻碾磨他饱满的下唇，二人吐息交换，柏生刚睡醒，脑袋还是懵的，微微张嘴，“……晚上了？” “嗯。”闻鹤惜字如金地应了他这句，然后又粘人地缠上来，见他醒了，抱着他的动作都大胆了些，又重重亲了下他因为睡眠而有点泛红的脸颊。 脸颊一痛，柏生现在终于有自己是在和男朋友一起去旅游的实感了：“……” 还亲，还亲！年糕一样，一天至少要亲八百回，柏生之前还觉得自己粘人，现在和闻鹤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着，他嘴巴上抹了蜜吗！ 他挣扎着打算起来，“好了……” 闻鹤还没粘够，又俯身下来吻他的嘴角凹陷处，头埋在他脖颈这儿，就是不愿意起来。 没开灯，闻鹤的脸庞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晰，只能感受到他温暖的呼吸，柏生脑袋都被压着陷到柔软枕头里去了，多少有点恼：“别亲啦！” 闻鹤相当懂得见好就收，感觉再得寸进尺柏生得生气了，立马乖巧坐好，瘫着脸道：“我只是想叫你吃饭。” 柏生狠狠抹了抹自己的脸颊肉，都湿了，眉角一抽：“叫我起来吃你口水是吧？” “。”闻鹤一顿，还很委屈：“你明明没有吃。” 柏生不想再跟他讨论自己到底吃没吃他口水的问题了，“我饿了，先去吃饭。” 闻鹤又当做看不见他的瞪眼，过去蹭他脸颊，“好。” 因为时差的缘故，他们的游玩计划从次日开始，今天晚上闻鹤按照柏生的喜好点了一大堆特色食品，“这个想吃？这个也想吃？” “嗯！”柏生凑在他旁边，还想指一个，又有点犹豫，“会不会太多了吃不完？” 闻鹤很可靠地保证，“剩下的我吃。” 一小时后，他下楼去取。 电梯下行时，灯忽明忽暗，闻鹤的神情原本还是一贯的冷峻，但想到柏生时，又忍不住柔和了起来。 柏生老说自己脾气不好，但其实只要亲密的人行为不太过分，他就会一直忍耐——比如刚才被他缠着亲亲半天的时候，其实早就不耐烦了，但还是会忍着。 这种自己是“特殊”的反差感，让他不道德地雀跃。 大门开启，夏日的晚风拂过闻鹤的手臂，他走进漆黑的夜。 其实和柏生一样，他也有一种……不真实感。所以才会一直粘着人——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很粘人，也想过好多次要忍耐，但柏生却一直纵着他…… 仅仅出门五分钟，闻鹤想的东西全是关于柏生的，他好想马上回去。 路过拐角时，闻鹤眉头一蹙。 路边正好有一群醉汉朝这里走来，酒味隔着几米都闻得见。 闻鹤对这种没有自制力的醉鬼一向全无好感，他冷着脸转身，两人擦肩而过时，那醉汉突然一个踉跄，撞在了闻鹤肩上，闻鹤没动，他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张口就是一句熟悉的国骂：“焯！” 闻鹤绷着脸：“……” “喂喂喂，”那人从地上爬起来，醉醺醺道：“你小子，怎么不道歉啊？你可是撞了我啊！” 旁边的另一个醉鬼都成什么样了还在捧哏：“是啊，你可是撞了我们王哥啊……诶不对，王哥，他不是中国人，我们是不是要e English啊？” 王哥一噎：“对啊！” 闻鹤冷冷道：“我是中国人。” “焯！”王哥震惊地环视一圈道：“这老外中文恁好！” 闻鹤：“………………” 他不想理会这群人，准备离开，怎料人想死谁也拦不住，王哥还真就不让他走了，“赶紧say sorry for ……” 另一个人道：“王哥，是不是要用say sorry to sb啊。” 王哥勃然大怒：“你骂谁傻逼呢？？！” 闻鹤停下，冷眼注视着他们，那王哥突然一哆嗦，但酒精给了他胆子，他嚣张道：“你丫谁啊？报上名号来！这么不给面子，看看王哥认不认识你！” 哪条道上的，这么嚣张？ 夜风萧瑟，众人对峙。 王哥突然莫名其妙地发现，原本把他们当做空气的闻鹤，那漠然的神情突然产生了一丝思索。 王哥：“？” 闻鹤：“。” 王哥破口大骂：“我问你话呢，你听到没？我叫你报上名号来！” “我是，”面前的冷峻男人终于开口了，他道：“……柏生的男朋友。” 王哥：“？” 众小弟：“？” 闻鹤：“我是柏生的男朋友。” 王哥：“？” 众小弟：“？？” 闻鹤：“柏生的男朋友。” 众人：“………………” 这是正常脑回路可以想出的回答吗。 王哥酒醒了一半，默然道：“没有人问你啊。” 而且他妈的柏生是哪位啊！！谁知道啊！！！有病吧！！！ 闻鹤好像没有在意他们的任何感受，只是确认似的再度重复了一遍：“我是柏生的男……” 这下好了，王哥突然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冒犯！他狂吼一声，打断了闻鹤的话，他A了上来！漂亮！ 众小弟看着他漂亮地被闻鹤拎着后衣领甩到另一边的地面上，仿佛一只昏迷的狗：“………………” 他们的酒彻底醒了。 闻鹤站在他们面前，还是那样冷峻的脸，瘫着脸问他们，“在吗。” 众小弟：“在在在在在……” 闻鹤：“我是谁？” 众小弟：“柏生的男朋友。” 闻鹤：“再说一次。” 众小弟下意识重复：“我是柏生的男朋友。” 闻鹤：“？” “………………” 三十分钟后，柏生抱着大鹅终于等到了满载归来的闻鹤，还有点奇怪，“怎么去那么久？楼下刚刚突然有警笛声，发生什么事了？” 闻鹤把东西放好，又冲上去贴贴柏生的脸颊肉，现在他更嚣张了，贴了还不够，还试图上嘴咬，模模糊糊道：“没什么。” 柏生被他糊了一脸口水，是真的愤怒了：“我要吃饭！” 闻鹤扭扭：“嗯。” 他看着鼓着脸吃饭的柏生，一直以来的不真实感终于被方才连续的肯定给消磨了大半—— 嘻，这是他的男朋友。 他是柏生的男朋友。 柏生吃到一半又被人亲了，差点恼到使出紫菜蛋花拳：“……你真的够了没有！别贴过来了！我生气了！！……说拜托也没用，走开！” 但尽管他嘴上这么说，还是一次都没有真正推开过闻鹤。 第99章 小情侣日常② 鹅獭甜蜜日常2 其实柏生有想到过, 闻鹤会很照顾自己，但之前身边一直都有个虎视眈眈的黑卤蛋在, 他尚且不敢越俎代庖，现在只有他和柏生两个人，那叫一个无微不至，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句话用的很好。”柏生无言地把他脸颊推开，恼道：“但这不是你老含我嘴巴的理由！” 他这几天是真被亲懵了。是真懵，不是假懵，一开始闻鹤上来堵他嘴的时候柏生还会下意识红着脸躲躲的，现在就一脸麻木地等着人过来贴。 唉。 能怎么办呢。 然而这也就算了，还有更要紧的事。 “准备好了，”闻鹤又细细牵起他的手, 非常严谨地把二人的五指扣在一起, 才道：“走吧。” 户外阳光**，照的人头晕目眩，柏油路烫的能煎蛋。不必说，是个好天气, 但。 柏生：“……你出门之前有看过天气预报吗？” “有。32摄氏度，晴天无雨。”闻鹤道：“怎么了。” “你既然都知道是32摄氏度了, ”柏生举起两人扒拉的死紧的手，道：“那怎么还这样。” 闻鹤面不改色：“哪样。” 柏生：“…别装听不懂，这么热牵什么牵，你不嫌出汗啊。” 闻鹤：“我不嫌。” “你当然不嫌！”柏生唰的试图把手抽回来，“因为出汗的是我！” 这下暴露了，其实柏生不是真觉得热，他主要是觉得自己手热乎乎黏糊糊的实在有点让人观感不佳。闻鹤不怎么出汗，他的手也总是冰凉冰凉的, 这样一对比，柏生更觉得不好了。 闻鹤虚晃一枪，又珍惜地把柏生的手指扣回去，开始睁眼说鹅话：“出汗牵的更紧。” “是紧。”柏生犀利点评，“等会万一一辆挖掘机过来，我们鞋飞了手都不会飞。” 闻鹤：“…………” 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装作没听见。 柏生无奈地被他牵着走，觉得自己一世英名尽毁：“……唉！” 能怎么办呢。 有什么办法！ 和闻鹤一起出去旅游其实是一件相当省心的事情。众所周知，在旅行的人一般分两类，一类是提前几天做好计划规划好地点甚至细到在哪里落脚哪里吃饭，另一类则是到哪哪算玩都行都挺好，柏生是第二种，而闻鹤显然是第一种。 这两种结合起来，柏生甚至有的时候觉得闻鹤在无偿湘西赶尸——他自己就是被赶的那具尸体。 怀揣着这种心情，柏生某天晚上还特意问过闻鹤，“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闻鹤把被子展平，点头，“出差时来过。” “喔。”柏生应了声，过了半晌，又状似不经意道：“那你会不会觉得现在很无聊啊。” 闻鹤没应声，只是手上的动作停了，专注地看着柏生飘忽的眼神。 柏生被他盯恼怒了，“干什么？” “你为什么会担心这个呢？”闻鹤默默摸摸他脸蛋，很认真地说，“就算什么都不做，和你在一起躺一天，也不会无聊的。” 柏生：“……” 谁、谁又要和你一起躺一天了！ 就这么被赶着赶着，柏生在三个月里如愿以偿地把自己以前想去但没有去过的地方都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都把方圆给吓到了。 这天天日照雨打不带撑伞的，整个灰头土脸，都变成小黑獭了！ “你，你……”方圆张口结舌，指责闻鹤，“你怎么都不看着点他！” 闻鹤倒好像天生晒不黑似的，站在柏生旁边更白了，他瘫着脸道：“柏生不喜欢涂防晒霜，他讨厌黏糊糊的。” “他不喜欢涂你就不涂了？”方圆现在自觉身份提高成了太后，说话都硬气了几分，“看这晒的……哎哟，都快比我黑了。” 柏生：“那还是差的有点远的。” 方圆：“？” 柏生：“至少晚上看我不用戴夜视镜。” 方圆：“……” 一回来就扎他心是吧。 柏家为了欢迎小儿子回家，还准备了一大堆东西，闻鹤没在这待太久，他把柏生安顿好，就要带着行李箱回家了。 临走前，闻鹤站在门口，对还在被方圆揪耳朵的柏生道：“柏生。” 柏生：“什么事？” 闻鹤就说，“我要回去了，工作积了好多，这周都要加班了。” 柏生有些莫名，“辛苦了？” “嗯，很辛苦。”闻鹤对着他茫然的眼神，终于决定直言不讳，“亲亲一下。” 方圆：“……………………”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还是…竖子尔敢啊！！！ 但方圆没想到的是，柏生竟然没有害羞，也没有一丝迟疑，只是嘟囔了句什么，就走了过去，微微踮脚。 闻鹤也配合地低下头来，二人在门口的夕阳里唇瓣只是亲昵一触，就很快分开了。 闻鹤开心了，“那我走了。” 柏生：“快去吧。” 方圆：“？” 柏生蹦跶回来，看方圆表情一脸微妙，不由得忧心忡忡，“我去三个月回来，你的便秘更严重了？” “……谁便秘了！”方圆眼瞅着闻鹤离开，终于忍不住把柏生扒拉过来，小心询问道：“你俩现在……？” 柏生怎么可能不知道方圆想问什么——他和闻鹤现在到什么进度了？怎么这么驾轻就熟？ 任谁几个月来被这么早上亲晚上亲中午也要亲，有事亲没事亲顺手拉来亲的，也会麻木的。他现在亲闻鹤已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了——反正就是嘴唇贴贴，唯一区别就是贴久一点和只贴一下，柏生老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但他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但他绝对是不能把这种事跟方圆说的。 柏生道：“没什么啦。” 方圆又紧张兮兮的，“你俩出去玩没吵架吧？” 柏生：“没有啦。” 他甚至都想不到在什么情况下能和闻鹤吵起来。 方圆松了口气，道：“那还好。” 黑卤蛋目前还比较满意，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这两个成年人确认关系后都一起出去朝夕相处三个月了，接吻还都只是单纯贴贴，他要知道了他估计得笑死。 i极柏们也别说什么搞到真的了—— 只能说是搞到真小学生了！ - 柏生本来也觉得“那还好”，可是给方圆这么一问，他更觉得不对劲了。 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呢？ 他抱着猫在沙发上坐着，越想越觉得奇怪。 丑猫在他膝盖上放肆呼噜着，由于柏生去旅游了，柏母又对这猫一见如故，所以它这几个月在家被千娇万宠，过出了一种王储般的生活，整只猫以充气球的速度开始膨胀，现在已经相当珠圆玉润了—— 旁边的萨摩耶也试图过来贴贴，丑猫一个警惕瞪眼，伸手就是一爪。 萨摩耶被肉垫打了一下，嘤嘤嘤地回自己窝里去了。 柏生目睹全程：“……” 他现在越发确定这猫就是自己那只了。明明长得这样抱歉，行事却是这样霸王，这几个月来没少欺男霸女吧，柏冉甚至都不敢没事来撩它。 但它还是很有分寸的，对自家人打归打，向来是不亮牙和爪子的。 柏母过来，一看到丑猫，就用一种媲美海豚音的声音开始唱咏叹调，“啊，咪咪，你怎么这么可爱～～” 柏生：“？” 哪里可爱？到底哪里？ 柏母抱着肥墩墩的丑猫，又道：“小宝，你什么时候给咪咪取名啊？” 毕竟这是闻鹤送柏生的猫，她们也没有随便取名，所以这几个月一直在各叫各的。柏母叫咪咪，柏父叫旺财，柏冉叫cky，管家叫海盗，方圆叫丑猫——刚开始猫还很给面子，谁都应一下，一段时间后彻底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于是谁也不理。 柏生上辈子就叫他“猫”，一下说要起个正经大名，还真不知道起什么好：“嗯……让我想想……” 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柏生想说那之后找机会问问闻鹤吧，让他起。 最近辽远娱乐放出来了柏生年后第一个行程——说是年后，其实都已经快到初夏了，大伯们养了这么久旅行獭獭，除了上次业内公认的“公开直播”外好久没见到柏生，现在差点没插氧气罐： 「宝……终于出来了宝……你知道我有多担心电影宣传你都缺席吗！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嘻嘻反转了，十八张自拍就可以捏」 「柏酱，经纪人说你养了只猫猫是真的吗？还没起名字吧？叫张桂红怎么样？」 「？是我漏补了什么梗吗，张桂红是谁啊，有人知道吗」 「是我的名字」 「…………你们别吓到人了【轻轻】」 「yooooo又是一年晚会！夏天了～獭宝穿小短裤给我康康呢！」 「大伯，永远年轻，永远不收收味儿」 柏生：“……” 其实他有时也会觉得很安心。 他在微博上跟粉丝玩儿了将近三小时，终于舍得把大号下线了——他掏出了他好久没用的小号。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极柏超话现在的粉丝数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量了，他点进去，超话简介也从之前的： 【《一起约会吧2》的衍生cp，圈地自萌，低调低调，请遵守超话规则，不要@真人也不要过度转发。超话规则如下：xxxxxxxx】 变成了简单粗暴的四个字： 【是真情侣】 仅仅四个字，i极柏们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了。 柏生：“。” 唉，这么一看，还是有点，有点怪怪的。 柏生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开始聚精会神地准备看看小粉丝们又在发些什么，结果迎面又飞来一张凰图。 和上次的不一样——上次至少还是简笔画过的q版小人，这次就直接是正常比例的了，柏生看着画面里的自己坐在闻鹤的大腿上，差点当场把手机丢出去。 “……” 丑猫和他面面相觑，半晌后，用狂野的烟嗓唤了一声：“喵嗷？” 柏生抹了把脸，灰溜溜地把手机捡起来，继续往下翻。 果然，大家还是比较遵纪守法的，接下来都是几篇同人文，柏生本来抱着学习的心态点进去，结果差点没笑出声： 【闻鹤一把将柏生掼在墙上，后背和墙体发出沉闷的响声，尚不等柏生挣扎，他就欺身而上，恶狠狠地咬住面前人的唇角，瞬间，世界颠倒，日月无光……】 【“哦？”闻鹤俊美的脸上满是漠然，“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张开腿，别让我说第二次。”】 柏生看着文字甚至联想不出来这在闻鹤脸上会是什么样：“……” 太ooc了，可是ooc中又带着一丝谐味，柏生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下午，并且用小号都给她们点了个赞。 值得鼓励！ 直到窗外天黑时，柏生收到了闻鹤的消息。 他之前说的一周还是估计少了，已经两周了，闻鹤还在工作的海洋里沉浮，现在对着屏幕都能看出他的垂头丧气： 【鹅鹅】：今天还是没有做完工作。q口q 【鹅鹅】：我以为昨天可以收尾了，盖亚又给我塞了一堆。我想今天来找你的，又不可以了。 【鹅鹅】：[大白鹅焦躁踱步.gif] 【柏生】：之前都一起待了三个月了，还差两周吗，你先好好工作 【柏生】：我也要好好工作了。 【鹅鹅】：那怎么能一样。 【鹅鹅】：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柏生看他在那边生无可恋地发了一大堆想你想你，忍不住弹了个视频电话过去，闻鹤那边秒接，柏生甚至看到了边框外白手套差点来不及撤离的残影。 闻鹤应该是在开会的间隙给他发消息的，现在脸上冷意尚未散去，但看见柏生，声音又软下去了：“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柏生问。 闻鹤面不改色，“我也吃了。” 柏生抽查，“吃什么了我看看。” 闻鹤把旁边啃了几口的三明治放到镜头前面，又说：“没胃口。” 柏生跟他忙里偷闲打了五分钟的视频电话，看闻鹤在对面瘫着脸撒娇撒了四分半钟，挂断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下不去。 方圆的电话又来了，现在让他去选一下礼服——为了避免上次和沈潜撞衫的乌龙情况，所以这次他提前都确定过了。 明天晚上就是商务晚会，柏生起身，差点没注意到拖鞋上还盘着只猫。 丑猫的性感烟嗓又来了：“咪咪！！” “好了，好了。”柏生一把把它的肥屁股抱起来，认真说：“过几天你就有名字了。” 丑猫：“咪！” 柏生突发奇想：“不如你叫四丫？” 丑猫一个肉垫拳轻轻拍在柏生肩膀上，非常不满意的样子。 柏生下意识道：“明天叫你爸爸取。” 他说完，哼着歌去倒了杯水准备出门，结果坐上车时才发现不对，差点人傻了：“？” ……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什么爸爸？？ 方圆在前面念叨：“这次的工作继续了，你也要逐渐开始找准自己的定位……你有在听没？” 柏生恍然道：“我也是爸爸。” 方圆：“？？？” 你是个锤子爸爸！ - 商务晚会那天，辽远娱乐全体上下都如临大敌，跟复出那天也没什么两样了，结果没想到，柏生一路畅通，顺利地不能再顺利了。 方圆一直担心的记者口无遮拦也没有出现，主持人对柏生和以前的态度是完全一样的——或许会有些人想小小地开一下他和闻鹤的玩笑，但也只能是想想。 柏生穿着小西装一入场，就瞧见了在他身边呈三角形的地狱三头犬，正炯炯有神地凝视着他。 “……”柏生打了个招呼，“沈潜。”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要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要么就全打招呼，要么就全不打招呼，沈潜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另外两个头立马凄风苦雨，像是一朵风中摇曳的小花。 薄瑜：“他现在还是这么讨厌我吗？他明明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刘谨夹带私货，开始揣测道：“他可能只是突然发现忘了删。” 薄瑜想起来自己好像的确被删了，差点绷不住：“你说你的+1去！” 沈潜对刘谨对话表示赞同：“+1 。” 薄瑜：“………………” 完了，非常六加一开始出现人传人现象了，他绝对不允许。 旁边一个工作人员过来给大家送水。 沈潜：“纯净水就好，谢谢。” 刘谨：“+1 。” 薄瑜：“+1 。” 柏生不想被围着坐，他换到了周忆宁旁边去，这小女孩最近审美突然变得鬼迷瞪眼，非要穿一些奇奇怪怪的大裙子大袄子，还问：“柏生哥哥，你看我新风格好看吗？” 柏生高情商回答：“今天妆容很美。” 周忆宁：“………………” 还是熟悉的柏生哥哥呢。 方圆搬了张小凳子坐着。今天没有直播，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晚会，偶尔拍摄几条素材就够了，所以大家都很放松，就差在给她泡自热米饭：“？” “霍导演说成片已经送审了，幸运的话下下个月就能上院线。”方圆在旁边叨叨：“你也是，最近要开始挑新本子了吧？公司攒了好多高质量的剧本，你有时间就抽着看看……别老顾着谈恋爱，知道不？” 柏生拉长声音：“知道知道——” 果然，古人云谈恋爱影响事业是对的，柏生坐在 看昨天那样，估计又得累够呛。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方圆幸好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估计得能笑死。这两人谁也别说谁了，就分开两周，平时还每天视频消息不断的，有那么想吗？ 又不是两个年糕精谈恋爱了。 上面的节目还是一如既往的漫长，柏生都有点想睡了。他摸出手机提神，极柏超话里那几篇文还在首页，他又观赏了一遍，在有点想笑的同时，突然感觉自己那点不对劲更明显了。 是，闻鹤天天粘着他没错，但似乎更像是……只想要单纯地亲昵，嘴唇简单的触碰，抱抱牵牵手，他们除了这些就没有再做过什么了。 那些文中的什么对男朋友的“克制不住”“想要更亲密”，那些冲动，好像从来都没有过。 ……是为什么呢？ 内场的灯有些昏暗，他正迷迷糊糊时，突然手机一亮。 【鹅鹅】：你在哪？ 柏生瞬间清醒了。 【柏生】：我在【定位·科皑大会场】 闻鹤那边半晌没回复，柏生眼睛都快盯酸了时，那边突然发来一条： 【鹅鹅】：我也在【定位·科皑大会场】 柏生瞬间抬头，紧张地左顾右盼—— 活像高中时期，那些知道自己喜欢的对象在附近时的臭屁小男孩。 光线昏暗，柏生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一群百无聊赖的明星们，甚至还看到有人在底下偷偷斗地主，他低下头，很快地打字： 【柏生】：你在哪呢？我没看见你 【鹅鹅】：我在第五通道这里。 【鹅鹅】：好黑 柏生“唰”一声就站了起来，此刻的他像一个勇士！ 方圆把人按下来，“诶诶，你干嘛呢？” 柏生小声对他说，“闻鹤来了，在通道那里。” “来了就来了。”方圆好莫名，“那么大个人了，你还怕他走丢？” “不。”柏生义正严辞道：“可是他怕黑呢。” 方圆：“………………” 谁来救救他，他真的忍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 柏生越过满脸克制的方圆，说自己去上个厕所，溜达进了侧门，向通道一路奔去——脚步声啪嗒啪嗒，传达着快乐到冒泡的气息。 远远的，他就在第五通道旁看见了一个人影，高大挺拔，闻鹤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正转身向他张开手臂。 柏生一点都没减速，甚至还加速了，直接一个蹦跶，搂住了闻鹤的腰身：“怎么不进去？” 闻鹤把脑袋埋进他脖颈里，“进去了也不能亲亲。” 柏生被他有点委屈的声音逗笑了。 黑暗中，闻鹤垂头去找柏生的嘴唇，微凉的薄唇擦过脸颊，越过鼻尖，最后在唇角停留一瞬后，终于软软覆了上去，两人温热的呼吸交换，此情此景，柏生又突然想起了刚刚重温的ooc同人文，忍不住笑出来了，“你知道你在粉丝们心里都是什么形象吗？” 闻鹤磨着他的唇不动：“嗯？” “古早霸总，一言不合天凉王破，动不动就把人往墙上掼，能说一个字就不说两个字……”柏生越说越觉得和自己面前的年糕精大鹅简直是两个物种，被堵着嘴还是闷闷地笑：“你说……是不是？” 他自己没发觉，自己的后背越来越往后倒了，直到靠在墙上，他也毫无察觉地被闻鹤抱着蹭蹭贴贴。 夏日的空气躁动，柏生感到脖颈上呼吸扫过，他有点不适应地往后缩了缩，“闻鹤？” 闻鹤没应他，只是静静看着他。 柏生还以为他又委屈了，“你怎么不说话？也不怪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以为你是那种霸总……” 话没说完，闻鹤又来找他的嘴唇，柏生早就习惯了，也下意识的微微昂起头，但这一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柏生：“嗯……？” 闻鹤侧了侧脸，沉默地挤进了柏生的怀里，但他分明比柏生还要大一圈，现在看起来像个巨大的网一样笼罩着柏生的面前，柏生后背抵着墙，突然觉得有点紧张：“亲够了就回去了，我和方圆说我只是来上厕所的。” 闻鹤终于启唇了，视线仍是定在柏生脸上，“这个借口只有我会信的。” 柏生笑了，刚张开嘴想说点什么，闻鹤却突然欺了上来，趁他不注意，偷偷舔了舔他露出的小虎牙尖尖。 柏生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唇口间湿润了一下，他有点呆住了：“？” 刚刚是。 发生什么了？ 但闻鹤不给他仔细想想的时间，闻鹤只是又挤过来，贴着他的脸颊，小声道：“可以吗？” 柏生：“…………” 他说了可以吗，我们小水獭是听不得这句话的。 他吞咽了一下，然后闭上眼—— 黑暗的通道里，只能看见两道身影亲密地抱在一起，和唇齿交缠时细微到几乎听不出的些微水声。 夏风阵阵，又不知过了几分钟，水声中传来柏生有点委屈憋闷的哼声：“好……了！” “………………” 三十分钟后，方圆看着柏生落座，表情是相当的佛系，仿佛散发出了圣父的光辉。 他也不想问干啥去了，反正问了也是白问。 他就坐着，反正没什么，有什么好问的？人家小情侣两周不见如隔三秋，这跟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妈又有什么关系—— 方圆的余光一扫，柏生落座后，揉了揉自己发麻的下唇，然后搓搓红脸蛋，然后对着空白的地面不知道想些什么，出神地注视半天后，有点害羞地皱起了鼻子。 方圆：“………………………………” 杀了他吧。 他想。 如果坐牢有平替，估计就是这样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用了个新的码字软件，上面显示五千三百字，我寻思真好啊，结果导出来一看七千字（……）不得不说起到了一个欺骗椰酸菌的效果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阿妈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大家都是我的好爹咪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林惊青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林惊青、黑色黄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唯啵主义 5个；豆乳麻薯、ol 2个；姚北北、44663830、啊哈、朔月、機械リス、不想取名字、却枝云、是羽毛呀、deter、简茸、莫与白、蓝桥春雪、46771105、无、3085540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北偏北 120瓶；樊振东yyds 90瓶；浅空天胧 52瓶；璇玑ll、老婆妈妈爱你 50瓶；olivia_小胖啾 39瓶；七月廿七 31瓶；陈小小、欧耶、汤汤 30瓶；小懒咩咩、金鱼草、里里、蓝桥春雪、芹菜也太难吃了第二、沈清珩、东青 20瓶；20110432 17瓶；回首已千年 15瓶；百鬼夜行、千岚、wspzdlp、心儿、soft深圳老爹、墨魔y、楽a、嘞了嘞~、有话要说vvv、saael、很棒、k、老渔民、司马苤茢、xxoo、慕语、苟汁鸭鸭鸭 10瓶；我不是胖子233、早安红树林、我是ng瑶鹅、哈哈哈、忱二白 5瓶；0979、月夜№修罗 3瓶；银河 2瓶；夜宵就要去吃小龙虾、斫娑、一半、千妃娘娘、落ψ、若无、紅茉、一个阿楠、30855406、迷迷糊糊、甘露寺俏尼姑、雪樱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恋爱需要多加练习① 恋爱需要多加练习① 自从那次晚会后, 柏生发现他和闻鹤的关系好像又产生了那么一点的变化，就好像他们在打什么游戏，又通关了一个节点。 说一点, 就真的只是一点——比如说现在, 就和以前不一样。 最近闻鹤老是偷偷跑过来探班，每次也就待个那么半小时四十分钟的, 临走前, 又在门前停住，没什么表情地道：“我要回去工作了。” 柏生甚至都不用他继续说第二句第三句, 无外乎是什么“好累”“好辛苦”，随即马上转进如风到“要亲亲”。柏生一开始还心疼他, 后来发现闻鹤其实就是在撒娇——就算当天根本没什么需要多加注意的事，他还是会对着柏生面不改色地说“好累好辛苦要亲亲”。 他根本没有那么纯良！ 但柏生还是过去亲了他一口，说：“好了。” 以前的这个时候，闻鹤一般就会心满意足地挂着谜之微笑离开, 但现在的有些时候，他就不会那么轻易罢休——柏生还没来得及转脸, 眼前一黑, 嘴唇又被人捉住了, 湿热的气息传来,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其实两个人的技巧都相当一般，甚至可以说的上毫无技巧，就算接吻再多次，闻鹤也只会顺着柏生微张的唇缝探进去, 笨拙地将二人柔软的舌尖贴合, 摩挲, 轻轻吮着, 顶天了就是再舔舔柏生的虎牙——他似乎对这颗牙齿觊觎良久，从他的动作中能看出他明显的偏好。 柏生更是一到这种时候就全身僵直，他甚至连睁眼都做不太到，这已经太超过他从前和人最亲密的界限了，让他无论多少次都依旧无所适从。 两个笨拙的恋爱新手凑在一起，后果就是鼻梁每次都会磕磕碰碰撞到好几次，柏生又被撞了一下，颇有些吃痛地睁眼，才发现闻鹤也在看他。 和小说里写的不一样，这么近的距离，闻鹤又执着地和他对视，柏生看着他，竟然觉得闻鹤有点对对眼。 活像那个深情.jpg的表情包。 柏生瞬间笑场了：“鹅鹅鹅鹅！！” 闻鹤：“…………” 他颓丧地把脸退后，用无声谴责的目光盯着柏生。 他这么认真地在亲亲，柏生怎么可以笑呢。 柏生越想越好笑，顶着闻鹤越发幽怨的眼神，安慰道：“可是你刚才很可爱……” 闻鹤：“。” 柏生：“好了，回去了，方圆在等我。” 闻鹤：“让他等好了。” 柏生：“怎么说这种话？” 闻鹤：“你和他说的三十分钟，现在才二十八分钟，还没有到时间。” 柏生被他掐秒计时惊呆了：“就两分钟……能干什么？” 闻鹤说，“亲你。” 柏生又被抱住了，他叹口气，听到闻鹤还不忘谨慎地加一句，“这次不许笑我。” “……” 柏生出门坐上车时，方圆在副驾驶座上又开始泛佛光了。 “三十分钟。”柏生赶紧先堵他的嘴，“我没迟到。” 方圆说，“是，你没迟到——先把你那嘴擦擦行不行？不知道的以为刚嗦完粉呢，瞧把你辣的。” 柏生：“……” 方圆见他在后头捣鼓半晌，自以为大获全胜，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柏生在后头咩咩道：“你是不是嫉妒我有对象，你没有。” 方圆：“？” “没关系，”柏生安慰他，“你的意中人是一个超级英雄，总有一天她会身披夜行衣戴着夜视镜来娶你。” 方圆：“……” 说好的人谈恋爱之后攻击性会变弱呢，为什么会这样。 柏生还有点失落呢。 也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怎么样，但他和闻鹤都很忙，而且他的职业原因，东奔西跑四处飞也算常态，这样一算，难怪闻鹤这么粘人了，其实两个人能够相处的都是零零碎碎的时间，根本算不上多。 但他的少男心思肯定不能和方圆说——他觉得方圆会嘲笑他。 柏生本来正这么想呢，就听到副驾驶的方圆咳嗽两声，不经意道：“俩年糕精多久没一起过周末了？” “谁是年糕精。”柏生对这个称呼不满意，但还是老老实实说，“两个月了！”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方圆又用那种哄小孩子的语气道：“那很想一起玩吧。” 柏生道：“是啊……” “那，”方圆慢悠悠道：“我之前争取了一下，这边有一个情侣节目的邀请……” 柏生：“！” 方圆恃节目而骄：“以后还骂不骂我是黑卤蛋了。” 柏生瞬间变得软绵绵了许多，看上去都能躺平露出白肚皮任摸了，“经纪人，卤经纪人。” 方圆：“哼！” --- 情侣节目这事，其实早就在网上披露出风声了。 主要是它和恋综是完全不同的模式，成双成对的情侣们在节目里，被迫在恶劣的环境下住在一起，就经常会产生一些争吵和矛盾——正如节目组所说，玩的就是真实。 但之前由于环境有点过于恶劣了，导致一对明星夫妻差点吵到当场离婚，所以节目组这次放弃了去沙漠的想法，而是做出了一个全新的改革。 “uple’s day”，情侣们的一天。 这改革看来是相当成功的，因为刚出了消息，就在网上引起了巨大的讨论量。毕竟还有很多人好奇，明星们私底下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和普通人又有什么不同，这两个痒点被抓住了，收视率肯定不会差。 而且更要紧的是，到底谁会参加？ 早些年那些情侣节目倒是很盛行，但毕竟现在不比往常了，夫妻还好，情侣，要是之后分手了，这个节目的存在不就相当尴尬了么。 大抵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所以小粉丝们@柏生和@方圆时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方圆，这边能不能考虑一下……QAQ拜托了，我是真的很想看獭宝和鹅鹅谈恋爱，没有的话我会死掉的」 「所以鹅这个说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明明人家看起来这么高冷，好像小道消息还说闻总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啊！这样吗！那我以后不叫了」 「@柏生，宝，好久没上综艺了捏……电影马上就要上映了吧，顺便还能宣传一下，你看看呢（不想去也没关系，没有一定想要你去的意思，你的意愿最重要）」 「虽然很能理解i极柏们的心情，但想一下估计是没什么可能了。除了那次直播，獭都没有在公开场合再和鹤同框过了，主持人和记者基本都会避开这个话题，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出镜了。关注度太高也很困扰，他毕竟是个素人（恋综是为了追獭宝所以可以破例了啦」 「你这样一说我突然又燃起希望的火焰了。」 早在公开之前，闻鹤和柏生就已经想到过可能会导致的结果了。曝光在大众视角下不是一个很轻易的事情，好在粉丝们都比较知道分寸，没有过分的挖掘信息，但闻鹤也的确不需要怎么挖掘信息—— 百度百科一搜，那底下的支线资料和相关人员，长的有点费钢化膜了。 粉丝们以前知道他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登时肃然起敬，再联系一下之前节目里的高冷举止，更是心惊胆战，什么“鹅”啊，什么“呆”啊，是一个字不敢再提了。 这种能叫呆么？人家只是高冷，只是不爱说话，其实内心世界和普通人根本就不在一个level，当然电波对不上！ 毕竟柏生自从那个传奇恋综之后就再也没录制过新综艺了，大家都抱着这么种只是随便@一下的心情，所以等到官宣那天，整个超话的人都傻了。 柏生和闻鹤的名字并排列在一起，闻鹤没有微博号，所以只@了柏生。 她们乍一看还以为是人家节目组打错字了。 但五分钟后，柏生蹦跶着过来转发了，什么也没说，就附了个表情，也就这时候，粉丝们才开始反应过来—— 是真的啊！！！ 真上啊？！！ 真录啊？！！ 这个节目之前也不是没有开过同性情侣的先河，但上一对同性情侣还是两年前的一对素人姑娘，现在也依旧甜甜蜜蜜的在生活账号分享着自己的日常，柏生这个…… 算了！何苦想那么多！现在开心就好！ 但无论如何，官宣那天晚上，极柏们把这平常的日子过出了难忘今宵般的效果，已经开始畅想了： 「呵呵……不必说，我们这传统霸总小少爷必须py起来啊！！请马上把柏酱狂野地抵在墙上然后红着眼睛说命都给你好吗！！！」 「我有机会见识到五百平方米的大床吗【没有想看他们每天从五百平米的席梦思上一起苏醒的意思」 「我倒要看播出那天，还有谁敢叫闻总大鹅！早就想说了，真是big胆！人家亲妈起这名字是让你们叫大鹅的吗？人家可是孤高冷酷的高贵丹顶鹤好吗！！」 「@节目组，能安排上他俩一起看上次恋综约会回的rea吗？大雪下的城堡和依靠的两人，不知道獭宝会不会害羞捏」 「害羞的獭宝……嘿嘿……嘿嘿我的脸红小獭宝……大伯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你被按在墙上的给命文学了……嘿嘿獭宝……」 众人盼星星盼月亮，又是漫长的一个半月，直到大伯们都开始忍不住想要撕日历的时候，终于，终于，节目组终于肯大发慈悲放出六十秒的预告片了。 【uple’s day】：今天，你在做什么？[视频链接] 众人先是愣了一瞬间，然后以自己最快的反应戳进了这个视频，连心跳都忍不住加快，更有甚者激动的戳了半晌都没戳进去，等真正进去时，弹幕已经满天飞了。 众所周知，大伯们话多，聒噪但心善，在群像视频里也不会马上拉进度条只在柏生那儿留评论，反正一共也就一分钟，她们来得及雨露均沾，来得及端水。 一共三对情侣，首先出场的是乐园里的豪华餐厅，男孩女孩相对而坐，互相举杯，笑的阳光灿烂，一旁玩偶们载歌载舞，看来这一对的主题是重拾童心： 「哇，好像看到过，在这里的餐厅办酒席超级贵——」 「……看起来是很贵，但为什么前面一说办酒席马上逼格骤减100」 「好多气球！好多气球！」 「竹蕾好漂亮啊今天这个发型！一定特别开心吧～」 第二对，场景直接一换，变成了雪白一片的群山，旁边的路标写着晦涩难懂的语言，二人穿着厚实的棉服，只露出一双眼睛，五指相扣，对视一笑： 「！！这里是冰岛吧！！！」 「之前有看到过摄影作品，还以为加了滤镜，现在镜头里都这么美……」 「好梦幻的场景。像漂浮在一片冰上QAQ」 看来节目组也是很懂，知道把呼声最高的放在最后。大伯们看到这儿，都忍不住开始深呼吸。 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进度条终于往下滑了一格，场景忽然从上一刻的明亮梦幻变得有些昏暗。 好像是在一片山间的空地中，正值夏季，户外繁星满天，萤火虫在附近缓慢飞行，最中间小小的一堆火苗儿还在颤动，镜头一转，闻鹤和柏生的脸终于出现了。 没有想象中的豪门世家，没有想象中五百平方米的大床，也没有壁咚没有命都给你，二人只是窝在小小的帐篷里，这时的柏生似乎已经睡熟了，正不老实地一脚踢开了八朝元老，也就是那张在同人图里存在感过高的小水獭毛毯—— 然后被一旁冷白修长的大手盖了回去。 闻鹤那张被评价为“好看到有点不可思议”的冷峻脸庞在镜头里出现的那一瞬间，小粉丝们被暴击的同时，骤然而生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天，这也太苏了，如此冷酷的脸，如此轻柔的动作，他没有獭宝谁有！ 时间一秒一秒地飞速流逝，众人盯着快要当场去世的进度条，眼看着闻鹤的脸一点点向柏生靠近，差点叫出声。 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干什么！！！ 亲他！！快亲他！！要求不多来个热情似火的晚安吻不过分吧！！ 正当她们终于有闲暇想发条弹幕证明自己激动的心情时，闻鹤却做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探头，没有亲，没有吻，只是轻轻一张嘴，嗷一声叼住了柏生被枕头边沿挤的圆鼓鼓的脸颊肉，然后就不动了。 就，不动了。 彻底不动了。 他面无表情地咬着柏生的脸蛋，好像发愣似的足足停了五秒钟，然后粉丝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还轻轻吧唧了两下。 尝尝味道。 柏生全程睡的如同死獭，似乎已经早已习惯：“呼……呼呼……呼呼呼……” 粉丝们：“………………” 顺带一提，早在半个月前，经过了一个月漫长而痛苦的内部纠正，大伯们终于一致同意，把闻鹤的官方昵称改成“鹤”，而不是“鹅”。如果一定要入乡随俗起个爱称，那也得是“鹤宝”，绝对不是什么呆鹅。 但现在，她们无言地看着闻鹤iaia两下咬完柏生的脸颊，终于心满意足地也躺了下来，然后拿着毯子把两人包成了同款的圆圆白白胖水饺，终于折腾完毕，和柏生脑袋抵着脑袋，准备入睡了。 睡觉之前他终于没忘记在柏生唇角旁微微一碰。 熄灯。胖水饺们睡了。 粉丝们再度沉默：“……” 在这无人区般的弹幕空地中，终于有人发出了自己内心由衷的感叹： 「焯！大鹅！」 第101章 恋爱需要多加练习② 恋爱需要多加练习② 闻鹤尚不知道自己刚夺回的姓名又瞬间失去, 惨遭鹅化，但他估计也并不在意——因为他现在很高兴。 准确来说，在柏生邀请他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开始高兴了。 彼时，闻鹤抱着那只长的有点辱猫的丑毛孩子, 还在瘫着脸思索，到底给它起什么名字好。 其实他对宠物叫什么名字真的不很在乎。家里那只哈士奇的名字还是母亲取的, 但这次不一样了—— 他竟然拥有了对柏生宠物的命名权！ 这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 这其中蕴藏的意味值得人深思。 柏生在那等了半天，差点还以为这人是当场入定了, “你想好了吗？” “嗯。”闻鹤点点头。 柏生有点兴趣, 他还真想知道闻鹤的起名风格如何, “那你说。” 闻鹤思索片刻, 终于轻轻启唇, 在柏生期待的眼神下，震声道：“叫，‘柏鹤生’，怎么样。” 柏生：“……………………” “你的建议很好。”柏生忽略了闻鹤同样期待的目光，无情道：“它以后就叫元宝了。” 闻鹤：“。” 怎么这样。 他真的有认真想很久的。 但闻鹤还没来得及伤心，就听到柏生状似不经意的声音, “你下下周末有空吗？” 闻鹤神色没动，耳朵却支棱起来了。 柏生催他，“有没有嘛。” 闻鹤是从来不想骗人的，所以他选择了一种别出心裁的答话方式，“可以有。” 柏生：“？” 又在说什么鹅言鹅语！ 其实柏生还没有给方圆那边一个肯定的答复。虽然他当然是很想去，但对于闻鹤来说, 公开出镜带来的利弊几乎是不成正比的, 他严格来说并不是什么公众人物, 也正因如此，之前的公开已经对生活或多或少造成些困扰了。 把自己曝光在大众的视线下不是个容易的事，也背负着比常人要重的压力。 这些虽然闻鹤从来没有跟柏生提过，但柏生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他现在提的时候，语气也带着点犹豫，“如果麻烦的话还是算了……”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嘴又被堵住了。 柏生：“！” 他最终还是没动弹，当然动弹也没什么用，被按在书桌前好生舔舔咬咬了一阵，带着满脸口水起来的时候，已经知道闻鹤没说出口的答案了。 当然。 当然要去了。 怎么可以不去呢？ 就算以后有无数个可期待的日日夜夜，但每一次能够与你共度的时光，依旧弥足珍贵。 —— 短期的一日游，地点本应该可以有很多选择。 首先排除掉比较远的景区，再排除掉人流较多的地方——节目组所采用的方式是情侣VLOG类型，架设三脚架或手持摄像机，私密性强，也能让嘉宾们在镜头下更能表现出真实的相处状态。 这样排除了半天，闻鹤还真不知道要去哪儿比较合适了。 他在家里瘫着脸做笔记，写了一页A4纸，哈士奇卧在他脚边扯拖鞋玩。 闻母路过一看，差点把眼珠瞪出眶。 要不怎么说狗会看脸色呢，从前别说咬拖鞋了，这狗和闻鹤就像磁极的两端，见面自动绕道走——大概是见多了家里经常被鞭子抽的同类生物后懂得了趋利避害，但现在闻鹤铁树开花之后，人变平和多了，狗也不躲了。 像现在，闻鹤的拖鞋被咬走，他也只是垂眼再把拖鞋抢回来，好好穿上。 闻母过去，问：“儿啊，干嘛呢。” 闻鹤面无表情道：“吃饭。” “哦，在吃饭啊，吃饭好啊。”闻母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真正想问的向来都是下一个问题，“最近小柏那边怎么样？胖了瘦了？有没有好好相处？他准备什么时候进组啊？” 闻鹤：“。” 闻母：“咦，你饭呢。” 闻鹤：“……” 闻母虽然并不关心好儿子到底有没有在吃饭，但她还是给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夏天正是萤火虫的季节。在幽静的小森林里，篝火昏暗噼啪作响，旁边的萤火虫漫天飞舞，不觉得很浪漫吗，儿！” 闻鹤：“最近禁猎。” 闻母迅速理解了他的脑回路，“……也不一定要现打吧，带点冷吃兔，一样的，一样的……话说小柏喜欢兔子吗？不然还是换成冷吃□□。” 闻鹤：“妈。” 闻母：“？” “可以，”闻鹤抬头看她，脸上没多少表情，“帮我去隔壁沈家借一下那个24K纯金烤架吗。” 闻母：“……”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那个篝火、帐篷、萤火虫.jpg的画面在摆上一个24K纯金烤架之后突然变得乡村爱情了许多。 但，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好去处。 为了安全考虑，闻鹤选择了一个专门为了野营体验而开放的森林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儿。”闻母临走之前，突然福至心灵，顺带提了一嘴，“可不要和小柏吵架啊。” 闻鹤：“。” 闻母：“儿？” “不可能。”闻鹤站起身，垂眼看她，思索了片刻，随即很认真地说，“我就算和自己吵架，也不会和柏生吵架。” 闻母：“…………” 那、那当然是最好了。 另一边。 柏生那边倒是没什么阻力，他反正早被闻鹤安排惯了，柏父瞪眼半天，看上去很想对儿子的恋爱脑行为做出一个点评：“……还是胡闹！以后如果分手了，又怎么办？都是成年人了，还这么黏黏糊糊，不像样……” 柏冉在旁边欲言又止。 柏父说，“想说什么就说。” “爸。”柏冉道：“去年妈忘了金婚纪念日，在外头跟人做了spa，一天二十四小时就四小时没陪你，你就气的吃不下晚饭哦。” 柏父：“？” 柏生：“有这事？” 柏父老脸爆红：“添油加醋！什么四个小时，分明是六个小时，六个！！！” 眼看他在那胡乱念叨着什么“足足六个小时”，什么“那可是金婚纪念日”，整个柏家顿时溢满了快活的空气。 但无论如何，两人带着小帐篷和烤架，揣上节目组友情提供的三脚架和摄像机，雄赳赳气昂昂选好位置后，才发现恋爱的确会使人冲昏头脑。 这个地方的确很漂亮，闻鹤也的确事先查过天气，也想过山里头的气温体感可能比城区要低，但没想到会这么低，冷的人都快瑟瑟发抖了—— “别生火了，回来吧回来吧。”柏生坐在小帐篷里裹着外套，催促闻鹤，“别烤了，快点进来。” 闻鹤虽然棋差一招，但还是非常□□地站在冷风中试图用纯金烤架给柏生烤东西吃，柏生蹲在小帐篷里，叫了他好几声，他还是装作没听见，于是伸手道：“来亲亲。” 闻鹤嗖一声过来了，“亲亲。” 柏生被搂着躺在帐篷里的小垫子上啵嘴，没亲亲多久，他肚子响了声，闻鹤又嗖的起身，准备再尝试烤点东西去，柏生一把将人拽下来了。 闻鹤：“？” 柏生：“其实方圆给我塞了好多小面包。” 闻鹤坚持：“怎么可以只吃面包。” 这可是约会。 “吃面包怎么了？”柏生不让人出去了，从自己的兜里开始窸窸窣窣往外掏，“你吃不吃。” 闻鹤很有鹤之风骨：“我不吃。” 柏生不管他，自己吃了一半，然后递给闻鹤，说：“我吃不下了。” 闻鹤下意识把剩下半块面包叼走，他还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挽救这次浪漫约会，嚼了几下后，才发现不对。 闻鹤：“……” 他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柏生，柏生浑不在意，又往他嘴边塞了塞，“快点吃。都快九点了！” 从六点开始折腾到现在，抱着的时候身上都快凉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执着。 闻鹤快速吃完，又开始琢磨篝火的事情，被柏生一巴掌按在垫子上，这下动弹不得：“……柏生。” 柏生趴在他身上，皱着脸道：“就一起待帐篷里不行吗？” 这厚实的帐篷刚好能容纳两个成年人，此外还有个自带的充气小桌子和透明窗口，从窗口往外看，繁星满天，山风吹过簌簌摇动的树叶，隐约几点萤火虫在树丛中闪着微弱的光芒。 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宣传图里的漫天萤火大概是主办方特意把其他地方的萤火虫都赶过来的。也没有那么亮，那么漂亮。 但闻鹤抱紧柏生，感到怀中人温热的呼吸起伏，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了。 两人穿着外套裹在一起，开始说一些外人看来非常无聊的口水话。 比如前几天吃了什么，体重波动有点大又被经纪人教训了，说管家给元宝搭了好大一个漂亮猫窝还带滑滑梯，但元宝就是要在自己肚子上睡觉；比如想你想你，比如不想工作，还有最近白手套的工资都已经快超过主管了…… 两人就这么黏黏糊糊地聊了半天，夜逐渐开始深沉，星愈发闪亮，萤火虫们似乎已经把这个空地里的帐篷当作了环境中的一部分，柏生看着窗口外一只萤火虫摇着屁股飞过，有些困倦地眨了眨眼。 倒不是因为夜深了所以想睡。 因为被轻轻抱着实在又暖和又舒服，他忍不住犯困了。 闻鹤马上就注意到了，垂眼轻声道：“困了吗？” 柏生：“嗯……” 闻鹤无声地勾起了唇角，道：“那就睡觉吧。” “不，不睡。”柏生一反常态，竟然拒绝了，“过一会儿再睡。” 闻鹤怔了怔，下意识抚上他的额头，“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不是……”柏生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脸颊，万分依恋，模模糊糊地小声道：“好不容易才可以……一起待着……” 不止闻鹤想和他多待一会儿，他也很想的啊。 一周最多只能见一次面，一次时间也零零碎碎的，有很多话想说也怕来不及，柏生虽然看起来对闻鹤每次毫无节制的亲昵有些无奈，但。 他不拒绝不是因为没法拒绝，是因为，其实他也喜欢这样的。 闻鹤听到他这么说，愣住了。 说完话，一直没有回应，柏生也不在意，只是靠着他，眼睛微合，闻鹤垂头，嘴唇轻轻在他圆乎乎的发旋上碰了碰。 没有华丽的大堂，欢快的歌舞；也没有梦幻的景色，瑰丽的极光，只有昏暗的夜色和简单的帐篷。两个人暖暖和和地挨着，温情印着暖黄灯光，肆意流淌。 柏生困的都快睁不开眼了，还悄悄道：“好想放假。” “嗯，我也想。”闻鹤很认真地说，“办公桌上你的小相框摆了十个了，可还是好想你。” “？”柏生乐乎乎地哧哧笑他，“十个？你摆那么多照片干什么？” 闻鹤说出了标准回答，“睹物思人。” 柏生建议他：“还是拿掉吧。我把那个鹅玩偶放回家了，平时就不带着了。” 闻鹤好委屈：“为什么——” “本来就已经……”柏生困困地说话，嗓音越来越轻，“再睹物来思人，那我不要工作了……” 闻鹤迅速接受了这个解释，“好吧。” 又是一阵寂静的沉默，只有安静的呼吸声在二人之间回响。 “睡吧，都这么困了。”闻鹤亲亲他鼻尖，催促道：“我找睡衣给你。穿厚一点点。” 柏生：“嗯……” 闻鹤微微起身，从旁边的行李箱里找出了那套灰毛毛睡衣，正准备要递给柏生时，突然有点僵住了。 对。 闻鹤这才发现，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一起过夜。 此前旅游的三个月，他一直都恪守本分，没有越过界限——两个房间，两张床，十二点后不会再打扰柏生的私人空间。 ……而且他好像还忽略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外面那么冷，柏生也不可能到小树林里去换衣服，帐篷里的空间那样狭小，也就是说，柏生几乎等于得在他面前换。 闻鹤还在僵直状态中，手一动，柏生就接过去了。 柏生好像对自己毫无戒心，也一点不自在也没有，只是困呼呼地把冲锋衣脱了，短袖也脱了，然后有点冷地抖了抖，迅速把睡衣穿了上去。 大夏天的，当然不会有人再在短袖里加一件打底，昏黄的灯光下，柏生泛着莹润光芒的紧实肌肤呈现在闻鹤眼前，随着动作，锻炼得当的肌肉线条被拉扯着，蝴蝶骨，微微有些明显的脊骨，内收的腰沿，还有那一闪而过的微红色泽。 腰部并不非常纤细，却柔韧有力，线条收进内里，没进深处，闻鹤没有再向下看。 最近频繁的行程似乎让他有些消瘦。 柏生穿好，两下再把裤子蹬了，换上睡裤，以一种水獭入水的速度迅速钻进被窝里，看着闻鹤拍拍床垫，小虎牙露了出来，“快来快来。” 闻鹤沉默：“………………” 柏生歪头：“你还不困吗？十二点了。” 闻鹤神态自然：“我收拾一下，一会儿就来。” 柏生当然不疑有他，“好。那你快点。” 外面可冷了。 闻鹤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转头出去，无头苍蝇似的绕着帐篷走了三圈后，终于冷静了下来；把烤架收好，确认火星子有没有彻底熄灭，一切都确认完毕后，才轻轻钻进了帐篷里。 看来柏生是真的很困了，这才几分钟，他马上就睡熟了，帐篷里只有他轻轻的呼吸声。 闻鹤微微俯身，专注地看着柏生的脸。 他不明白，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心中异样的冲动还在横冲直撞，闻鹤看着柏生毫无防备的睡脸，开始自我责备。 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想法。 他已经都那么困了，却还不想让他睡觉吗？ 不让他睡觉又想干什么呢？吻他吗？还不够，还不满足，那该怎样才能满意。 柏生一脚蹬开了小毯子，闻鹤骤然回神，伸手将毯子压了回去。 他睡意全无，又长久地凝视了柏生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心中愈发奇怪的想法，一口咬住了柏生的脸颊肉。 柏生蹙着眉，试图转头，但没转动，模糊间微睁眼，发现是闻鹤在叨自己，就继续睡了：“呼……呼呼……” 闻鹤又咬了两下。 力度不重，权当磨牙了。 他咬着不动，终于感到平息了些，开始继续给柏生裹被子毯子，然后再给自己裹好，努力地往柏生那凑，直到一丝缝隙都不留。 熄灯。 黑暗中，他瘫着脸睁眼，想。 ……明天一定要把柏生换衣服那段给剪辑掉。 别人都不许看。 ——— i极柏们的恍惚一直持续到了正片播放那天。 这显然不能责怪她们，毕竟一直以为的“霸总小娇妻”其实是“霸妻小娇总”这件事情，搁谁谁都转不过弯来啊。 一开始，有些人还在奋力挣扎，说着甚么“或许是节目组恶意剪辑”，甚么“可能是借位”，甚么“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又怎么能通过一分钟看出来”，但逐渐也躺平了。 大鹅……也就大鹅吧，大鹅有什么不好？长的好看攻击性高，看家护院杜绝人扰，除了时不时会叨人之外简直毫无缺点。 超话里的好多元老之前还担心，这样瞬间逼格骤降，会不会让很多姐妹脱粉—— 结果一看，超话人数又翻了一番。 大伯们：“……” 怎么说，是不是该算因祸得福。 她们说是这么说，正片释出那天晚上，一个个跑的比香港记者还快，人还没见呢，弹幕先聒噪上了： 「极柏！！快把朕的极柏端上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看鹤宝獭宝BBQ～～～～～」 「懂了，BBQ，抱抱亲，意思是獭鹅亲亲抱抱举高高三天三夜了」 「又开始造谣式阅读理解了是吧！大伯作恶多端！」 「所以到底是鹤还是鹅，吵出结果了没」 「……你好大的胆子啊！快别提了等会又吵起来了！ 」 这种恋爱节目，上的要么都是合法夫妻，要么就是素人情侣，再不济也都是些对于名声不是很看重的在役明星——说难听点，就是比较糊的人。柏生这种平常热度就够高的，上这种节目简直就是一步险棋。 这还没播呢，就能想出一大堆杠点了，对男朋友太好，表现的太高兴，就是恋爱脑对工作不伤心；对男朋友不好，表现的很不情愿，就是感情破裂甚至人设崩塌；去豪华场所，说不定话题能拐到明星的收入问题上；去普通地方，又能说是富二代体验民情草人设……总之哪哪都是地雷，更别提最要命的粉丝脱粉问题了。 总会有一方是不开心的，甚至哪一方到最后都会产生损失。 虽然很残酷，但圈内的人基本上都是这个想法，搞不明白柏生到底图什么，甚至算得上是在自掘坟墓，所以他们皱着眉点开节目想看看真实情况时，震惊地发现柏生竟然真的好像只是图开心。 就从两个人搭帐篷的时候开始，柏生真是肉眼可见的开心了，浑身冒着幸福泡泡： 「宝笑的好开心……我暗自垂泪了……你的互联网亲妈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开心可懂……」 「不懂就问，鹤宝为什么脸上没有表情啊？」 「……这个必须辟谣，有一说一，他的嘴角上扬了0.5度，你仔细看」 「我截了图，再叠了一下，发现楼上姐妹说的竟然是真的」 「焯，大鹅」 「人家是鹤了啦」 本来两个人来这种野营的地方就已经够脱线小情侣了，结果没想到还有更脱线的，那就是闻鹤连续擦了三次没点起火，BBQ惨遭失败，柏生裹被被叫他回来，他还装作没听见。 「呵呵……这就是……男人的尊严啊啊啊！！」 「荷包，现在马上钻木取火，理论上是可行的」 「我就想问这烤架哪来的？谁来告诉我这是镀金的，不然我会死」 「装听不见我笑死……刚刚宝那么小声说自己饿了就听得见，现在就差扯着嗓子叫他回来了听不见」 然后柏生张手要抱，两人开始亲亲了。 这亲亲的有点太结实，小粉丝们还没来得及激动，就发现两个人的嘴被打上了小水獭出警.jpg的水印，差点气的升天： 「我十八岁了！这有什么不能看！！要看亲亲要看亲亲要看亲亲！」 「亲！！给我亲大口的！！」 「@导演，有点见外了吧导演」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是獭宝自己P上去的」 「焯，大鹤」 「人家是鹅了啦」 最后，画面一转，中间好像被切掉了什么，柏生在帐篷里睡觉，闻鹤却一个人在外头焦躁踱步.gif，开始漫无目的地收拾东西。 为什么看的出来他很焦躁呢，因为他把帐篷口的那个小凳子搬来搬去至少五回了，而此时，弹幕趁机吵到了白热化： 「鹤鹤鹤鹤鹤！」 「鹅鹅鹅鹅鹅！」 「刚进来，姐几个又在狂笑啊」 「555555……我的獭宝……睡咪咪的獭宝……脸蛋红扑扑……难怪被鹅叨捏」 「受害者有罪论是吧？啊哒！反转了，我也想叨[口水黄豆][口水黄豆][口水黄豆]」 「大家别吵了，文豪来了，请用一个词汇形容该场景：」 「鹅搬凳」 「…………你们真的够了，还真是一个词汇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玩谐音梗！！我在喝奶茶！！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本准备看热闹的同行们：“…………” 他们默默地把视频关掉了。 怎么说呢。 好像确实没有任意一方受到伤害，每个人都很开心。 唯一受到伤害的，只有主动被塞了一脸狗粮的他们自己。 第102章 恋爱需要多加练习③ 恋爱需要多加练习3 节目播出后的二十四小时后, 柏生以他无往不利的脸皮，第一次体会到了社死的滋味。 他本来还想的很好，和男朋友出去玩怎么了, 但他想了半天没想到，闻鹤竟然能干出趁他睡着叨人脸蛋子这种事：“……” 回到家之后，柏生看到的又是三人一狗一猫齐刷刷的复杂表情。 柏生：“干、干什么。” 柏母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表情似悲似喜。 柏父咳嗽一声。 萨摩跳过来，在柏生身旁一直嗅来嗅去, 柏冉在那嘻嘻一笑，道：“口水味儿的。” 柏生：“………………” 他就知道会拿这事挤兑他！ “平时, 还是注意一点。”柏父挣扎了半天, 终于憋出话来：“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感染一些病菌？那脸都没洗呢, 你跟小闻说一下，这多大人了, 病从口入还不懂。” 柏冉沉默：“……爸，我是真没想到你能从这个角度进行教育。” 她还以为下一句就是“伤风败俗！”呢。 柏父一瞪眼：“啊那不然？” 柏母还是惯常地开始打太极，“感情好，只是感情好罢了……” 临走前, 她还是慈母样的跟柏生嘱咐，“你最近和小鹤怎么样？” 柏生还反应了半天, 原来小鹤是在叫闻鹤：“挺好的啊。” “挺好的，那就好。”柏母慈爱念叨, “小情侣呢, 这个时期最容易吵架的。我和你爸当时就是这样。” 柏生闷头道：“知道了，妈。我和闻鹤不会吵架的。” 柏母没走，仍是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柏生：“嗯？怎么了？” 柏母闻闻：“我寻思也没口水味啊, 冉冉净胡说。” 柏生：“……！” 干嘛了一个个！！ 他多少觉得有点害羞，脚趾差点把拖鞋给抠出条缝，进了房门准备冲浪放松一下，结果一点开微博又是暴击。 粉丝们把闻鹤叨他的图p成了表情包到处发也就罢了，甚至超话头像也被换了。 胖水饺头碰头.jpg。 「焯！你们不要再产粮啦！我这点赞转发都转不过来啦！」 「……这是什么大户人家发言啊，隔壁冷圈人羡慕哭了」 「@柏生，看最近天气这么热，下一期咱去游泳吧要不？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小短裤」 「某些人啊……」 「笑不活了，隔壁娱乐组有人内涵獭宝开机照脸那么肿是不是打针了， 「#闻鹅作恶多端# 」 「赫赫，，当着大家的面都敢这么叨脸脸了，私下里要怎么做我都已经不敢想了[口水黄豆][口水黄豆][口水黄豆]」 柏生：“……………………”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红着耳根，视线从最后一句上划过去，顿住了。 ……什么，私下里要怎么做。 他们私下里也什么都没做啊。 柏生下意识这么想着，翻过去十几页了才回过神来，发现刚刚自己想的那句话里竟然带了些失落。 柏生：“？” 床头的大鹅瞪着眼：“？” 柏生：“……” 他biu一声把手机丢了，脸埋进枕头里。 大概五分钟后，他才闷闷的想。 过年到今天了，好像也半年多了。 他和闻鹤还只是亲亲嘴。 虽然柏生并没有恋爱经历，也不知道正常的小情侣这个时候应该进展到什么地步了，但他自诩纸上谈兵能力还是相当优秀的，早些时候就已经查阅过资料些许、购买过工具和可疑液体一包，但这些东西目前还被他封锁在床头柜的深处，至今没有被拿出来晒一晒的机会。 柏生翻了个身，拉开床头柜，看着里头分别买了五个尺寸的小气球：“……” 半晌后，柏生揉揉脸蛋，小小“唉”了一声。 ……至少让他知道是什么型号的，也好做准备啊。 他愁眉苦脸地想，闻鹤，肯定是不信教的。所以不能说、不能说什么不允许婚前性行为，这个理由pass。或者是，闻鹤没谈过恋爱，所以不会？不会也可以学的啊，他不是就学了嘛！难道是对他一点想法也没有？ 他可是很想和闻鹤再亲密一点的。 柏生越想脸蛋越红，他仰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捏了捏自己的屁股。 形状又紧又翘。 捏起来却是软乎乎的。 下一秒柏生就被自己的行为惊醒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啊。 所以到底是怎么样？ 算了！大不了直接问就好。柏生气哼哼地把床头柜推了回去，想。 最坏的结果，也就那样了。 ……况且，他也不是不能在上面的……吧。 —— 闻鹤回家，倒是一片风平浪静。 除了沙发旁边多了两架呼吸机之外，好像一切都和原样毫无区别。 他冷冽的视线扫过呼吸机，转身准备上楼，忽然，有沙哑的声音传来，“闻鹤。” 闻鹤：“？” 闻父坐在地上泡茶，“去哪呢？” 闻鹤：“……爸，你为什么坐在那里。” 闻父苍白解释道：“呼吸机太占地方了。” 闻鹤点点头，算打过招呼，又打算上楼，怎料地板旁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响，“哥，你去哪里。” “……”闻鹤抬眼，凉道：“那台呼吸机不是你的吗。” “不是。”闻萧也苍白解释道：“两台都是妈的。” 闻鹤：“？” 妈什么时候进化成水陆两栖动物了？ 三人相顾无言，场面有些凄凉。 最后，闻父终于没话找话，道：“最近和柏生怎么样。” 闻鹤惜字如金：“如你所见。” 闻父：“？” 闻鹤：“。” 闻父：“很好？” 闻鹤：“嗯。” 闻父：“……” “儿子，这么久没见，”他差点老泪纵横，“你还是那样不会说话。” 闻鹤不置可否。 临走前，闻父又提到这件事，“我说，最近这段时间你俩要注意点，都互相谦让一下——你看你上节目那其他两对，恋爱没谈多久架先吵了三吨，看着多闹心。” 这小情侣吵也就吵了，看节目的观众也跟着吵，那叫一个混乱，四处都是战场，只有柏生和闻鹤的频道还在热火朝天地煮水饺。 闻鹤自然还是那句老话，“我不会和柏生吵架的。” “是，确实。”闻萧表示赞同，“我哥一般不吵架，他一般用鞭子。” 闻父吹胡子瞪眼，“你能和人家一样？！” 闻萧死狗子嘴硬，“柏生就不能用鞭子么？他谁？就要用鞭子就要用鞭子！” 闻父：“我看你是飘了。你——” 闻萧：“我怎么样——” 二人转过去，试图观察闻鹤作何反应，但半秒过后，又是一阵亘古般的沉默。 “……就，”闻父持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老大，你这个时候脸红不太合适吧。” 闻萧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路边睡觉突然被踹了一脚的狗：“……大哥，你在想什么……算了我不想知道……” 闻鹤抿着唇回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只强调道：“我不会和柏生吵架的。” 别说吵架了。 自己甚至连亲他都不敢太用力，怕过了头，怕留下痕迹…… 闻鹤冻着脸上楼。 他一直克制着自己。 但最近，好像越来越难了。 —— 两方心思各异，但表面上依旧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亲亲抱抱举高高，最亲密的交流仅限于舌尖，但柏生永远也想不到，极度的平静往往是暴风雨的前兆。 保姆车内，闻鹤正目视前方，神情紧绷。 柏生在后头扒拉他，“闻鹤？” 闻鹤：“。” 柏生：“闻鹤，闻鹤！” 闻鹤：“。” 不理，就是不理，也不看人，脸冻的像个冰坨子。 柏生：“……” 哎哟，生气啦。 他皱着鼻子，又开始伸爪子往前扒拉闻鹤，“我错了。” 闻鹤：“。” 柏生见他八风不动，一副“你好好检讨自己”的模样，突然又想起了去年的圣诞节，这个人因为自己最后一次心动短信没发给他，气的呼呼，堆雪人的时候把脸拉的比脖子还长。 但圣诞那次闻鹤好歹还懂得见好就收，柏生哄他两句就没事儿了，这次倒逐渐有了恃宠而骄的模样，腰板都硬气了。 柏生叹口气，挠了挠自己脑袋。 这次确实是他的错。 他刚下戏，困的一上车倒头就睡，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来，模模糊糊中只听到车门轻轻响了一声，然后有人在注视自己，随后，有些冰冷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柏生把脸偏过去。 一般这个时候，方圆就知道他现在只想睡觉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了，但这次没有，那不老实的指尖绕过他的脸侧，开始轻轻揪他的耳垂。 柏生恼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半梦半醒中张口就驱逐道：“卤蛋别吵……” 那只手骤然顿住了。 柏生终于满意地舒出口气，打算再次入睡时，突然，像无数只察觉到危险的水獭那般，他突然炸起了毛。 不对。 不对！ 有哪里不对！ 第一，这手……好像不是方圆的手！！方圆的手比这粗糙多了，而且手指也绝对没这么修长。 第二，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对了。 闻鹤前天好像说今天有空就尽量过来探班…… 柏生：“！！！！” 洗马獭！！！ 他瞬间睡意全无，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对上了头顶上闻鹤略带委屈的清冷脸庞。 闻鹤说：“……卤蛋？” 声音中还带着点不可置信。 柏生：“不，不是……” 闻鹤质问：“平时他也能这样摸你脸？” 柏生：“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睡糊涂了，我忘了……” 闻鹤微微抬高了声音：“柏生——” 柏生下意识住嘴，屏声息气，准备听他下一句怎么说，怎料闻鹤只是这样带着点怒意地叫了他的名字，随后就一言不发地转身上了副驾驶，进入了现在这个模式。 学名为，鹤宝生气状态。 这个状态已经持续半小时了，目前还在超长续航中。 柏生真虚了，他还没哄过人，在后头抓耳挠腮半天，又试探性地拽了拽闻鹤的袖子，“闻鹤，不要生气了，是我忘记了，最近真的好忙……你也好忙，特意过来看我的，我知道嘛，别生气了。” 闻鹤还是不动：“。” 柏生看着他冷峻的侧脸，突然灵机一动：“闻鹤。鹤宝？宝贝？别生气了别生气了！” 闻鹤泛红的耳侧微微动了一下，终于转头，注视着柏生。 虽然情况不太适合，但柏生还是差点笑出声：“……” 侧面还好，这正面……真就垮着个鹅脸啊！ 见柏生一句话都没说，闻鹤蹙着眉，又打算转回去，结果头被柏生按住，眼前一黑，柔软嘴唇贴了过来。 尽管生气，但亲亲还是照样要亲亲的，闻鹤冷着脸托住柏生的后脑勺，侧脸覆上，用力咬了咬他的下唇。 柏生疼的一缩，在心里嘀咕：“最近怎么老咬我……” 以前都不咬的。 车内一时只有唇齿交缠间细细密密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柏生终于被放开了，他一抹嘴，以为事情结束，又开开心心道：“走，吃饭去！我跟方圆说，今晚不用帮我领盒饭了……” 他话没说完，发现闻鹤亲完就翻脸不认人，又“嗖”一声转了回去。 柏生：“……” 干什么，干什么！ 亲都亲了，咬都咬了，他下嘴唇现在还刺疼，结果还生气呢！ 柏生本来也有点恼了，但他在后头心平气和地把自己的小霸王脾气按下来，理智分析。 恋爱需要练习。恋爱需要磨练！任何事物，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他还有好多东西要学。 首先，这事是他理亏——怎么会有男朋友认不得男朋友的手呢？还叫错人，这要是换成闻鹤这样，他肯定也生气。 不，柏生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突然觉得闻鹤刚刚能让他亲亲真是宽宏大量……这要换成他，得把人撵出十里外。 其次，他这个认错态度还不太端正。亲亲怎么能算是补偿的手段呢？他自己也很舒服啊。他必须得跟闻鹤解释，方圆就算碰他耳朵，也只会是揪，不会是摸——总之，现在得让他不开心的男朋友先开心起来。 柏生在后头沉默的这段时间里，闻鹤绷着脸垂眼，看着自己泛红的指尖。 没有声音了。他生气了？ 是不是不该…… 是自己的问题，明明早就和父母保证过，自己不会和柏生吵架，结果一来就犯了禁。 是自己太任性了。 闻鹤浓黑的睫毛颤了颤，刚想开口，就听到身侧一响，车门开了，一个身影朝自己身上扑来—— 他下意识接住柏生的体重，两个人在狭小的副驾驶座上紧密地拥抱在一起，腿交叠着，胸腔挨着胸腔，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衣物熨帖地蒸着。 闻鹤第一反应是伸手护住了柏生的后脑勺——虽然这是辆宽敞的保姆车，但对两个身量高大的青年来说，还是有些逼仄了。 柏生捧着他的脸，故意皱着鼻子，装可怜：“不要生气啦！” 闻鹤：“……” 他差一点点就克制不住自己往上扬的唇角。 “我发誓。”柏生把脑袋搁在他脖颈处，举起手，道：“方圆真没那样摸过我耳朵！我真的只是睡傻了……好吗？我好饿了，想去吃饭，不生气了好不好。” 来来回回就那两句，看得出来柏生压根不会哄人了，但他至少了解闻鹤，果然，一听到他说饿了，闻鹤马上蹙眉，习惯性地伸手去摸他肚子，看看饿瘪了没有，“很饿了？那走吧。” 柏生看他脸上还是一点笑容都没有，突然，又是灵光一闪，顿时恶向胆边生，伸手沿着西装衬衫，探进闻鹤的腹部。 挠痒痒！ 非常小学鸡，但非常有效，闻鹤猝不及防，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但他马上意识到被挠的大笑非常傻，于是柏生感觉到手下结实的腰腹部迅速绷紧。 闻鹤面无表情，在忍呢。 本来柏生想让他笑笑就完了，看他这样，好胜心又起来了，顿时一通乱挠—— 闻鹤自是巍然不动。 柏生：“……” 他今天还就非让闻鹤笑不可了。 看猛挠对闻鹤无效，柏生思索片刻，开始改换思路。他开始轻轻在闻鹤腰上蹭。 弹钢琴一般，沿着腰线，一路向下，慢吞吞移到侧腰后，又轻轻向上，经过脊骨，就差一点，柏生就要挠到他的目的地胳肢窝时，他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车里好像太安静了。 只有闻鹤压抑着的呼吸。 柏生的第六感让他及时停手，但他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就感到天旋地转，自己和闻鹤被调换了个位置，现在动弹不得的是他了。 闻鹤那双冷冽的眼死死盯着他的脸，像是燃着什么陌生的情绪。 柏生人都被压着了，还在天真无邪地大放厥词：“你也要挠我？哼哼，这种游戏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输过，我……” 下一秒，闻鹤骤然向前，柏生突然感到自己颈上一痛：“嘶！” 这次是真的没有控制住力道，柏生被叨了这么多回，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还是被咬的差点飙泪：“闻鹤，你……” 平时那些手啊脸的也就算了，要么有肉要么有老茧，不疼，脖颈上那细皮嫩肉的哪能禁得起这么咬，果然，闻鹤一推开，他翻开车镜往下看，锁骨上方赫然一圈牙印，边缘都泛红了。 好在没流血也没破皮，只是痕迹估计没一周消不掉。 柏生呆了：“……” 闻鹤也呆了：“……” “闻鹤，”柏生难得说话这么弱气，“你干，干什么啊。” 苍天怜见，他现在终于慌了。 闻鹤看着那个牙印，心中的躁动却依旧没有平息分毫，但柏生好像被吓到了的样子，他喉结滚动两下，什么也没应，只是沉默地用嘴唇覆上那圈痕迹。 火辣辣疼痛的地方猛地传来湿热触觉，柏生整个人一激灵，“呜！” 声音又细又轻，委屈的很，像是什么小动物在叫。 就在他脑袋一团空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该如何是好时，突然，比脖颈间更鲜明的触感，从两人交叠的腿间传来了。 柏生呆滞地低头。 他瞪大眼。 我超—— 是巨舰兵！！！！ 巨舰兵啊！！！！！ 他一个翻滚下了车，光速钻回后座，盖上毯子蜷着腿，就差在头顶上煎鸡蛋了，前方的闻鹤竟然也没有动。 他抿着唇，看了柏生一眼，然后静止在了原地，开始了激烈的自我内心拷问。 他想。 干坏事了。 柏生是不是害怕他了？ 柏生在想什么？他生气了吗？ 柏生想。 是。 巨舰兵啊啊啊啊啊啊！！！ 方圆拎着盒饭姗姗来迟时，差点被车里的两人吓一大跳。 “这才什么季节啊？”方圆愣住了，“谁这么缺德把俩灯笼挂车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江折柳，?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家都是我的好爹咪、林惊青、韵仪...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告别、莫与白、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韵仪...80瓶；某地非著名干饭家 70瓶；兔子的鱼竿 55瓶；lisaaaa、你说谁呢？！ 50瓶；无珂 40瓶；快乐小猫咪 33瓶；晓晓、slhacrc、凡尔赛的玫瑰、安年苏黎落、danger、陈寄北、lye 20瓶；长弓 16瓶；friedrich 15瓶；小蜗牛慢慢宁 14瓶；华立风 13瓶；彳亍、洗淨鉛譁、废铁机器人*、长安、沈清珩、我是小白鸭、小心眼的薄荷精、α、爆裂奶霜兔耳久、快乐的吸金菇、栗子、浅浅说椰酸菌开百万番、灯火辉煌 10瓶；南城 8瓶；夏鸠的、19474898、不知東方天既白、saael、叠称有点雷、白玉猫儿 5瓶；君曾问寒可知秋 3瓶；the_fool、小宿同学、莫言梦回、尹尹 2瓶；32436768、紅茉、战哥弟弟爱你、弱小无助可怜但能搞事、煤油钱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恋爱需要多加练习④ 不管是对柏生还是对闻鹤来说, 仪式感好像都是个比较稀罕的东西。 柏生比较在意的大概也就那几个日子，生日、春节、中秋、清明，闻鹤更不用说了, 他自始至终在意的估计也只有能名正言顺找借口和柏生一起过的那几天, 这两个人算是王八看绿豆, 都在一起快半年了, 除了偶尔生生气之外竟然一点矛盾也没有。 所以当柏冉问他，“礼物买好了吗？”时, 柏生抱着大鹅, 还愣了两秒。 “什么礼物？”柏生下意识在脑海里疯狂搜寻记忆，难道他忘记了闻鹤的生日？不可能啊, 闻鹤的生日和七夕节一样，都在八月呢, “最近没什么节日啊。” 柏冉道：“你再想想, 明天是什么日子。” 柏生：“五月二十号。怎么了？” 柏冉反问：“五月二十号，怎么了？” 柏生：“……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那可是五二零啊！”柏冉恨铁不成钢, “一年就一次，我爱你的谐音, 没看到街上的花店都已经提前把玫瑰花都摆出来了么？” 柏生：“？” 他钢铁般的脑回路被这个意想不到的回答颤动了几分, 然后开始反驳道：“那按这样说, 还可以连续过三天。五二一, 也是我爱你，五二二, 我爱爱……” 柏冉打断了他, “生活需要仪式感。” “好吧。”柏生这么一想, 除了那个小水獭挂件之外, 自己似乎确实没有给闻鹤什么正儿八经的礼物, 他又开始犯愁了，“那我要送什么好？” 花？ 不行，不实用，而且闻鹤看起来也不太会养花，那笨手笨脚的。但好像大家都送花，大家都有，他们鹤宝也必须要有…… 玩偶？ 算了，之前已经送过了。 袖扣？ 好没有新意…… 柏生想了好半天，纠结到脸都皱了，柏冉作为姐姐，非常善解人意地帮忙出谋划策，“不然这样，你先用心思考一下，他平时喜欢干什么，喜欢吃什么，最喜欢什么，然后在以此作为突破口……” 柏生思索片刻，道：“我，我，我。” 柏冉：“？” 你再哔哔试试！！！ 柏生被带有单身狗愤怒之意的抱枕糊了一脸，最终还是没想好要送什么，他坐在床上，决定求助一下场外观众。 【江山困剧组群】 【柏生】：@全体成员 【沈潜】：出甚么事了？ 【周忆宁】：柏生哥哥怎么啦～～～～ 【刘谨】： 1 【沈潜】：@刘谨，你什么意思啊，明明可以在我 【孔游】：@柏生，出啥大事了？还是要宣传转发了？你电影终于批院线了？ 【柏生】：嗯，大事 【柏生】：帮我想想520那天给闻鹤送什么礼物好。 【孔游】：…… 【刘谨】：…… 【沈潜】：下线了886 【周忆宁】：手织围巾？爱心便当？或者只要单独抽一天约个会也好啊，只不过柏生哥哥你得提前定好地方了，那天街上肯定满满当当全都是情侣～ 【刘谨】：太危险了，容易被人认出来，不要去比较好。 【沈潜】： 1 【孔游】：你们俩就见不得人好是吧 【柏生】：@周忆宁，谢了，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他关掉页面，忽略掉 手织围巾？这个闻鹤给他送过了，现在那条红围巾还在衣柜里好好躺着呢，不得不说闻鹤的手作能力是真的强，那条围巾在浣洗过程中无数次陷入了即将要散架的危机中，但每次都顽强地苟住了，非常离奇。 就像两人的爱情一样离奇。 ……排除掉围巾，那就是，爱心便当？ 闻鹤自己会做饭。柏生自己之前独居的时候也就做个番茄炒蛋花的水平，来了这儿更是好久没做了，手生了，估计做出来的成品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柏生好苦恼，他坐在床上又翻滚了一下，病急乱投医，决定去超话里看看。 搜索关键词……【礼物】。 热度最高的一条是一篇同人文，柏生兴致勃勃地点进去想找找灵感，结果开幕雷击： 【柏生细白的脖颈上用艳红绸缎系了个蝴蝶结，红白对比鲜明，更显得他无比白皙，他跪坐着，对闻鹤道：“不拆么？” 闻鹤的眼中窜过一抹深沉，他缓缓低头，咬住了蝴蝶结，用力一扯……】 柏生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他就知道。 这些人就是不正经！ 耳根烫了半晌后，柏生又爬起来，再次拉出了床头柜。 五个小气球还是在那儿躺着，但是都拆过了。柏生之前本着谨慎学究的精神，把它们全都装了水捏捏了一遍，试图推测出受众群体的体积大概如何，但可怕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即使是最大的L号，好像也装不下上次柏生惊鸿一瞥的小巨舰兵。 没错，可能是顾虑到一些男性的脆弱心理，五个号是从XXS开始算的，最大就是L，没有XL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尺寸啊！ 柏生越想越离奇，他甚至怀疑闻鹤到时候是不是会“唰”一声从裤子里掏出来一个炸洋芋……这不太可能吧，难道是自己感受出了问题？毕竟当时那么紧张，感官上出了问题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万一…… 柏生最终还是心如死灰地想，考虑一下硬件，不然还是自己当1吧。这样双方都比较开心的样子。 唉。 就这样吧！ —— 五月二十号那天，辛勤的总裁闻鹤先生还在努力工作。 如果柏生突发奇想来视察的话，就会发现这只鹅对他和对别人简直就是两个面孔——这个刚从办公室出来灰头土脸的经理就是正式写照。 “怎么样？”旁边的下一个女经理紧张地直拿手怼他肋骨，“老板心情如何？” “想也知道不怎么样。”经理说，“合理推测，虽然我们没有加班，但老板连续加了两周班，也就是这两周都没有见到对象，那心情能好吗。” 女经理：“嘶——” 这么说也是啊！ 完蛋了，她感觉自己手上的报告顿时重若千钧。 要不怎么说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呢，之前闻总一直都是那副冷冰冰模样，她们也就习惯了，但前段时间柏生放假，老板有时间可以和小男朋友玩了，那段时间那叫一个和风细雨柔情蜜意啊，下班跑的比狗还快，现在对比一下，员工们就发现一个事实。 那就是柏生，你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马上就到她了，正当女经理垮着个脸准备进去迎接冰天雪地时，突然听到里头传来白手套白哥的声音，“老板，柏生来了。” 闻鹤瞬间起身：“？在哪？？” “在楼下等您。”白手套道：“看到玫瑰花了哦，老板。” 闻鹤：“………………” 女经理走进去满打满算不过用了六秒，办公桌上的老板就已经扇着翅膀不翼而飞了。 女经理：“？” 鹅呢？？？ 跑哪去了？？？ 白手套对她英俊的微笑，“通知一下大家，今天提前下班，明天再来——明天闻总的心情大概会好很多。” 女经理：“……” 快说，谢谢柏生！ 闻鹤甚至连电梯都不想等了，恨不得飞过去，他远远地就看见了柏生站在车旁，笑眯眯地叫：“闻鹤！” 他瞬间觉得这段时间的疲劳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雀跃和快要溢出来的亲昵欲望，“你怎么来了？” 柏生被他抱了满怀，又抓住蹭了好半天，有点痒，“来找你啊。” 闻鹤呼吸着他脖颈间熟悉的气息，粘豆包似的不肯离开，“想你了。” “撒什么娇。”柏生推推他，“这不是都来了吗，还想什么想。” 闻鹤还是黏糊着，这附近还算是公司范围内，他侧脸，和保安亭里目瞪口呆.jpg的保安小哥不小心对上了视线。 闻鹤：“……” 他不管，他就要黏。 眼底下突然出现一大捧玫瑰花，柏生有点不好意思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虽然有点老土……” 闻鹤下意识接过，看着里头旺盛的蓝色玫瑰呆了呆，“今天……是什么节日？” “。”柏生还是觉得这谐音实在有点没事找事，“五二零嘛。谐音，谐音。好了，我就是想来找你。没耽误事吧？” 闻鹤睁眼说瞎话：“没有，我刚好打算下班。” 柏生：“喔……” 闻鹤：“嗯。” 两人微妙地沉默了一瞬，又同时开口道： 柏生：“今天剩下的时间跟我一起过吗？” 闻鹤：“今晚可以和你一起吗？” 说完，两人又对视一秒，忍不住笑起来。 “走吧！”柏生牵起他冰凉的修长手指，“吃饭去啦～！” “……” 过年那会儿的情人节，他们还在紧锣密鼓准备去旅游，当时还忙于处理外界的事情，根本没有怎么特意去过——所以现在两人在街道上，第一次感觉这世界上的情侣竟然可以这么多。 已经是傍晚了，天光只存一点微亮，附近的路灯却早早就开了起来，街边的小贩不管卖什么的，都会摆个小桶插点花，男男女女擦肩而过，非常热闹： “等会去游乐园吧！” “上次说好的礼物……我排了好久队终于买到了，看看喜欢吗？” “喜欢你！” “来亲口，么么么么……” 柏生和闻鹤自以为平时已经够黏糊了，竟然在人群堆里看起来是那么的正常。 “。”闻鹤垂眼对他道：“我们也亲亲。” 柏生被他逗笑了，“戴着口罩呢，亲什么亲。要亲回家慢慢亲……”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之前的巨舰兵事件，瞬间住了口：“呃，也不是那个意思……” 他还没说完，就感到一阵冷冽的气息划过，隔着口罩，闻鹤用自己温热的嘴唇碰了碰他的，轻的像什么小虫子的触角。 明明亲吻次数都数不清了，更深入的事情也做过了，没什么好害羞的，但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柏生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根。 “现在就要亲。”闻鹤说完，憋了半天，又面无表情道：“我也想去游乐园。” 柏生原本很没创意地打算带他去烛光晚餐，听他这么说，一愣：“你也想去游乐园?” 闻鹤：“嗯。” “好。”柏生拉着他往那儿挤，还挺好奇的，“你想玩什么啊？” “……小的时候，看到射气球，很好奇。”闻鹤噎了半天，才道：“但我似乎不该玩这个。” 柏生：“有什么不该玩，小孩子喜欢玩不是很正常？” 闻鹤：“以前闻萧就可以玩，我不能玩。” 柏生直接主观臆断：“他枪法肯定超级烂。” “对。”闻鹤解释道：“我只是想试试，我没有很想玩。” 柏生握紧了他的手，“想玩也正常啊，不是挺可爱的吗，说不定你是隐藏的小神枪手呢。” 说完，柏生带着他往人群里挤，突然又听到后面传来声细微的笑声：“嘻！” 柏生：“……” 所以之前每次都是闻鹤在笑吧。 唉。他也真是奇怪，现在看闻鹤哪里都好哪里都可爱，笑的这么奇形怪状也可爱，这是不是所谓的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排队排了快半小时，闻鹤终于如愿以偿地打到了气球。 在一众人群中，他实在有点太过突出、甚至可以用闪耀这个词来形容了，还戴着口罩，好多人的视线隐隐约约聚集在两人身上，然后看着这个冷若冰霜的大帅哥三枪把老板最大的那只熊熊玩偶给打了下来，直接递给了身旁的另一个俊秀青年。 还没等到他们把记忆中的人脸和这两个熟悉的人对上号，二人就迅速离开了。 柏生抱着熊，放在后座上，说，“这个可以放在床上。” 闻鹤道：“不可以。” 柏生没想到这个回答：“？为什么不可以？” 闻鹤很理直气壮地说，“你床上有鹅了。” 柏生：“……” 有鹅就不能有别的东西了是吧。 闻鹤出谋划策，“放在地上就好。” 柏生看了眼这个一米五左右的大熊，也觉得放床上不太合适，随口道：“太大了这熊，如果放家里的床上，你想一起睡都没地方挤……呃。” 他又住嘴了。 寂静的车厢内，气氛又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柏生真觉得最近实在太奇怪了，他以前说这些话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闻鹤显然也没觉得有什么，就好像“一起睡”真的只是“一起睡”，但自从上次开始，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说这种话都像是带着点暗示。 ……但他真的没、没有那个意思啊！ 窗外的路灯还在闪过，切割的光线间，闻鹤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不挤。” 柏生没明白：“嗯？” 闻鹤：“今晚，可以不回家吗。” 柏生：“……” 附近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落针可闻的环境里，传来情歌悠悠荡荡的嘶哑声音，“贴近你的呼吸，想深拥爱人气息……” 柏生抿了抿嘴唇，指尖触到了口袋里那个小小的塑胶包装边角，刺刺的疼。 L号，他出门时不知怎么想的，最终还是带上了。 “……嗯。”柏生最终还是应，声音很轻，“我不回家。” —— 二人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浇湿了热火朝天的小情侣们，街道上人流稀少，柏生和闻鹤倒是没被淋到，只是裤脚和鞋溅了水。 原本柏生是没有留宿的计划的，所以也没有提前订酒店，一顿饭吃的别别扭扭，前台一抬头，差点以为两个灯笼又飘过来了，“先生，请问有预订吗？” 闻鹤最终还是把主动权交还给了柏生，他不想柏生有任何勉强，“你决定。” “没有预订，我是白金VIP。”柏生张口结舌半天，才道：“一、一间房就行。” 他真的太尴尬了。 比自己害羞更害羞的事情，竟然是自己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跟男朋友一起过夜竟然还会害羞…… 前台小姐姐面色甚至都没变，“好的，白金VIP用户有单独的预留套房，请问您需要开间还是大床房？这里还有主题房间可以选择，您看……” “不用看了。”柏生都快冒蒸汽了，“大床房就，就行了。” 作为五星级酒店的前台，她的职业素养肯定是相当过硬的，前台一目十行的确认完信息，交出房卡，“好的，祝您生活愉快。” 直到两个红灯笼又慢悠悠飘走了，她才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噗嗤！” 这年头竟然还有这样的小情侣……是不是太可爱了点啊！ 这间开间是落地窗景，现在窗外城市一片璀璨，车流不息，柏生和闻鹤飘进了室内，锁好门，两个人面面相觑。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终还是柏生先开口，“你先去洗澡吧。” 闻鹤顿了顿，道：“……好。” 他转身进去了，柏生还想说趁这个机会再赶紧恶补一下知识，免得等会出糗，结果发现这套间真的相当识相，浴室下半层是毛玻璃，上半层直接就上玻璃了，柏生和闻鹤隔着玻璃对上了视线：“……” 柏生一个猛子扎进了被子里。 啊啊啊啊紧张死了啊！！！！ 不会真的要……吧？应该没有，应该只是一起睡而已，盖着棉被聊聊天，可是，可是这个气氛真的太让人容易想歪了。 他正胡思乱想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闻鹤洗白白出来了，柏生也进去，准备洗的时候，发现闻鹤在炯炯地瞅他。 柏生：“……” 虽然这个毛玻璃的确是看不到，但是为什么洗澡的时候也要对视啊，真的好奇怪。 柏生头一次洗的如此缓慢，他出来的时候，闻鹤还坐在床头，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个笔记本，柏生还以为他在见缝插针处理公务，结果发现闻鹤在扫雷。 柏生：“？” 闻鹤：“。” 唔。 他也很紧张的啊。 就一张床，柏生都没别的地方可去，他浑身僵硬地坐到了闻鹤旁边，然后几个蹬腿，蜷进了被窝里。 “睡，睡吗。”虽然现在才十一点，柏生道：“我困了。” 闻鹤放在键盘上的修长手指顿了顿，将笔记本压了下去，道：“好。睡吧。” 顶灯被关掉，夜灯也被关掉，只有窗边的微弱光亮在帘下闪着，柏生听着身边闻鹤整理被子的细微声响，和手臂贴上的温热体温，感觉自己马上就能被林正英叫去赶尸：“……” 啊啊啊啊啊啊！ 到底是怎么样啊，他紧张的睡不着！ 两人就这么平躺着。彼此都知道对方没睡，但彼此都不敢轻举妄动。 看上去像两坨寂寞如雪的面饼。 过了十五分钟，柏生终于忍不住了，一掀被子支棱了起来，“你……” 闻鹤：“？” 柏生还是没厚脸皮到问出口，他只是闭着眼亲了上去，但没找到位置，亲到了人的下巴。 但他还没来得及调整位置，就又被压了回去。 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被热情地吻到口角流涎的地步，柏生“呜呜”挣扎着，最后还是顶着发热的头脑，模模糊糊地问：“到底想不想……?” “……今天……不……”闻鹤执着地咬着他的下唇，也很模糊地答，“怕受伤……” 柏生还有点被看不起的微怒：“……也不至于……” 他被亲的晕头转向，鼓起勇气，伸手探向，试图把两人的圈在一起—— 柏生瞬间清醒了：“……？！” 草！ 圈不起来啊！！！！ 这，真的不行吧……不，是绝对不行啊！ 闻鹤“哼”了声，终于放开了柏生的嘴唇。 柏生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都十一点了快点睡吧哈哈……” 闻鹤没动。 寂静的黑夜中，两人心跳凶猛，尽管漆黑一片，柏生却能看清闻鹤深沉发亮的眼眸，那是压抑不住的渴求，他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些委屈的神情，在柏生的腰上轻轻蹭了蹭。 柏生：“……” 闻鹤：“……” 柏生：“干什么。” 闻鹤：“拜托，拜托了。” 柏生：“……………………” 别以为长的好看，他还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告诉你，他不吃这一套！ 闻鹤：“柏生……” “……唉。”柏生捂着脸，破罐子破摔了，“我也不是很熟练……算了……来吧。” 恋爱需要练习。恋爱需要磨练！他要加油，他要努力，但，为什么他的磨练看上去要特别难一些…… 努力伸出手，在被熟悉气息笼罩那一刻，柏生还在想。 有什么办法呢。 闻鹤都说了拜托了！ ———— 次日，辽远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方圆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柏生的消息。 【小祖宗】：最近有要使用到威亚的戏吗？ 【小祖宗】：我确认一下，是没有的吧。 方圆有点纳闷： 【方圆】：没有啊，怎么了，威亚的戏还在下一周，你最近受伤了吗？要调我提前跟导演组说一声。 【小祖宗】：被鹅叨了。 【方圆】：被鹅叨了就叨了，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那和威亚有什么关系啊？ 那边“正在输入中”了快五分钟，删删打打都快一篇小作文了，方圆纳闷的等了半天，结果只等来一个表情包： 【小祖宗】：［小水獭气鼓鼓.gif］ 方圆：“？？？” 看来对方是不想说了。他冥思苦想，也没想到被闻鹤咬了和威亚不威亚有什么关系…… 咦。 威亚好像是要绑在大腿内侧的。 之前柏生还因为不适应被磨破过皮。 被鹅叨了=被闻鹤咬了=不能绑威亚=被咬的地方是大腿内…… 方圆：“………………” 什么，什么啊！ STOP！！！！ 他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条狗，在路边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踢了一脚。 【方圆】：我知道了。 【方圆】：能走路吗？不会连走路都出问题了吧？有问题及时跟我说。 【小祖宗】：想太多了…！！还没有！！ 方圆吐出口气，刚想收手机，就看到那边又唰唰弹过来好几条消息，他吓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小祖宗】：看到这个玩偶熊了吗？ 【小祖宗】：它没丢，是闻鹤给我打的。我就给你看看。 【小祖宗】：*^_^* 方圆：“…………” 这次真的鲨意起来了，鲨意。 第104章 圆满 在即将进入秋天的时候, 柏生的《痴心暗刻》终于可以上院线了。 而此时，柏生正在焦头烂额中。 八月，八月, 正好是七夕、闻鹤生日、首映会，本来电影宣传就好忙了, 他又不可能放着这两个节日不跟闻鹤一起过—— “所以你们不一起过节是会怎么样。”方圆在副驾驶上，终于把这个吞回去至少491次的问题问了出口, “又不是高中生了！难道会因为对方不跟自己一起过节就觉得‘你不爱我’了吗？” 柏生却丝毫没有被他激怒，他只咩咩道：“这就是你到现在还找不到女朋友的原因了。” 还很得意。 方圆：“……” 他现在被激怒了！！单身怎么了！！单身就不能问了吗！！ “这可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七夕！”柏生说, “而且闻鹤他以前都不过生日的, 这次我肯定也要和他一起过的啊。” 方圆：“以前不过, 现在过什么过。” 柏生：“这就是你到现在还找不到……” “好了！够了！”方圆气的差点变成蒸蛋, “你自己安排的过来就好！看你每天跑来跑去的, 累不累？而且首映那天你必须要参加的, 到时候万一定下来和七夕节撞了, 看你怎么办。” 柏生被他这么一说, 也有点发愁：“……” 也对。 要是正好撞上了, 那就算他是时间管理大师，也分身乏术啊。 时隔好几个月, 终于有作品上线, 大伯们高兴的不行, 在超话里转发抽奖, 柏生一上线就看到满满的@消息, 差点闪退： 「首映会好像有限量一百二十张票！抽选的，麻烦黑箱我, 求你了獭宝, 这是大伯一生一次的请求@柏生」 「楼上太客气了, 应该是一百一十九张，鹤宝肯定也要去的啦」 「赫赫，意思是獭鹅双双把家还」 「鹤宝那么忙有空吗？不如我代去，我保证不对柏酱动手动脚嘻嘻嘻嘻……」 「我超，那要是抽选到票岂不是可以近距离嗑cp，@i极柏，快来，你们有福了」 柏生：“……” 一般这个时候你们不该担心一下票房、担心一下成绩吗，为什么关注点每次都在这种不正经的地方！ 真想一个个沿着网线出警！ 但确实，他其实还没有问闻鹤，那几天到底有没有空。 ……也不是忘了问。 柏生只是觉得，自己虽然对这部电影没有以前那样抗拒了，但还是下意识的不想再回顾—— 特别是不想和闻鹤再回顾。 但他没想到的是，越不想发生的事就越可能发生，霍璟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可能是觉得反正都是爱情，致郁的爱情也是爱情，所以把首映会定在了七夕节当天。 也不知道他把那群甜甜蜜蜜小情侣骗进来鲨的时候良心会不会痛。 这也就算了，柏生还在手忙脚乱地协调时间，闻鹤一个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彼时他还在大洋对岸出差，外面的天都是黑漆漆的，冷峻的男人面无表情坐在对面，张口就是撒娇：“你为什么不问我？” 柏生装傻：“啊？什么呀。” “首映会。”闻鹤控诉他，“你不想我去，你要和谁去？” 他最近无师自通了，这招把柏生吃的死死的，柏生立马就道：“我没有。我只是还在犹豫……” 闻鹤：“我会赶回来的。” 柏生：“啊？可是时间太紧了，你会不会太累？” 闻鹤：“你不想我去，你要和谁去？” 柏生：“……” 少来了！！！还能和谁去！！ 时间就这么到了首映会那天。 其实也不是大伯们不在乎柏生电影的成绩，是因为她们深知，在乎也没有用——见过哪部电影是靠演员的粉丝撑票房的吗？最多也只能帮忙宣传一下，这种大众向作品是肯定不能只靠粉丝买单的，而且拍的要是太烂粉丝还会纷纷跑路。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现在粉丝们对柏生的要求真的很低。 不是那种“无论拍的多烂我都要无脑护”的要求低，是那种“孩子健康快乐就好”的要求低。 之前柏生和闻鹤公开的时候，那段时间的舆论真的可以算是腥风血雨——娱乐圈内别说同性情侣了，敢公开的异性情侣都不多，公众人物本就在聚光灯下生存，想规避风险也很正常。 要不是闻鹤和柏生经得起扒，不然一般人早就翻车了。 粉丝们那段时间是真的非常焦虑。后来柏生似乎是知道了她们不开心，才开始定时定期在微博上发送游客照片的。 经过那段时间，她们现在对柏生真的没什么要求——不求得奖，只求正常发挥，不求大红大紫，只求阖家欢乐，相当佛系。 能让她们群情激愤并群起而攻之的，大概就是那被抽选中的一百二十个首映会观众。 「带着我的祝福滚！！」 —— 尽管已经逐渐脱敏了，可柏生坐在大荧幕前看着冷雨凄风的场景，还是克制不住的有点窒息。 他身旁的那个位置还是空着的——闻鹤的飞机晚点，现在正在加班加点往这边赶，柏生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椅背，空空如也。 余边阴郁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封闭的影院中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小声惊呼。 能参加抽选的大部分是柏生的粉丝，她们现在对比着屏幕里阴测测的眼神，再看一眼观众席上柏生的侧脸，突然觉得演员换角如换脸这个事情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两个人明明长了同一张脸，但气质截然不同。 她们刚开始还有心思对比柏生和余边，电影进行到二十分钟左右，什么浮躁的心思都收起来了，姑娘们看着女主角在被追杀、被恐吓，一张张小脸上的严肃神情在这一刻无比一致。 霍瑾松了口气。 至少这说明他的电影不算无聊。 旁边的Denise原本还想找找柏生的茬，结果人刚转过去，就发现柏生的神色不太对劲，“……喂，你怎么了？” 虽然可能只是光线问题，显得柏生的脸特别苍白，但他还是能看出不妥的。 ……柏生现在的神情，就像是明明很抗拒，却还是逼着自己去看一样。 柏生回过神，道：“什么？” Denise：“你身体不舒服？” “不。”柏生摇摇头，道：“没有……谢了。” 余边在屏幕上独自一人回家，手里提着的蛋糕残骸已经被风吹雨打的不成样子——雅乐没有收下他用买命钱换来的生日礼物，因为不知道是谁送的，又没有人来领，最后还是丢进了垃圾桶。 柏生看着屏幕里熟悉的场景，心情异常的平静。 ……其实，比起之前看都不能看，现在他似乎已经好了很多了。 但，其实还是希望，闻鹤这个时候能在身边。 柏生察觉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一怔，心情没来由的低落了下去。 不，柏生，别这样。 这还是首映会，有好多小粉丝在，你不可以不开心，她们会担心的。 ……而且闻鹤马上就来了。十分钟前说马上就到，难道十分钟你都忍受不了吗？再不济就开始倒数吧，倒数六百秒，再过六百秒，闻鹤肯定会到的—— 柏生刚这么想，就感到黑暗中传来熟悉的清冷气息，自己不自觉攥着袖口的手被抚平，摩挲，指尖和指尖触碰，然后十指相扣。 闻鹤在他耳边轻轻道：“我来了。” 柏生：“……” 这一刻心脏的舒展，让他发现，自己好像比想象的还要依赖闻鹤。 剧情仍在进展，柏生看着银幕上变换的画面，能迅速回忆起自己拍摄时都干了些什么。绑着威亚飞来飞去，大腿被磨的破了好好了破过；因为心情不好，方圆天天变着法子给他投喂，恨不得自己当场变成神厨小福贵；哭过难受过，最难过时被闻鹤抱着安抚过—— 那曾是他躲藏过的港湾。 尽管那时他们还不是爱侣。 闻鹤牵着他的手微微一紧，柏生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才发现正好进展到了余边大雨那场戏，他连续拍了四五天的那场，霍瑾甚至没有用BGM，只是雨声，不断的雨声——室内压抑的抽泣声一片，柏生察觉到了闻鹤没有说出口的隐晦紧张，但他却发现，现在自己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因为他现在已经明白，这是余边的故事，不是柏生的故事。 他转头，不出所料地对上了闻鹤灼灼的目光，柏生微微勾起了唇角，也握紧对方的手。 就算是最后一丝阴霾，也会被翅膀扇走的。 首映会结束，柏生笑着上去发了言，在台下众大伯如狼似虎的目光中下了台，闻鹤下意识牵住了他被冷气吹的有些微凉的手指，效果立竿见影，旁边传来一阵自以为很隐蔽的嘻声： “woooooo～” “yoooooo~” “噫！我嗑到了！” “嘻嘻嘻嘻嘻……” 柏生：“……” 什么动物园。 出场地，方圆非常识相地拎着车钥匙走了，柏生跟着闻鹤到车里，发现平常兼任司机的白手套竟然不在，“桑亚呢？” 闻鹤啵了他一口，自己坐上了驾驶座，“请假了。” 柏生：“哇啊……” 今天可是七夕啊。 白手套去过节了吗？ “不是。”闻鹤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去帮大学同学做伴郎了。” 柏生：“。” 原来是这样。 首映会结束，已经是十点整了，刚才柏生就没吃什么东西，但他也不是很饿，只是蜷在后座上看手机。 他的电影海报那条微博，刚发出来就已经被朋友们转发了许多条，结果看了眼，发现大伯们又在 【沈潜】：祝电影大卖。【柏生】：《痴心暗刻》…… 「《痴心暗刻》」 「《表面倔强》」 「《为何我的眼中如此苦涩》」 「替替，獭宝送你票没？有送的话麻烦寄给我，地址发给你了，我是学生顺便V我200」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替替也得靠抽」 「有些人别太缺德了……」 【刘谨】：大麦！【周忆宁】：我一定会去哒～～～【刘韬】：转发微博【柏生】：《痴心暗刻》…… 「谨宝，问你件事，为什么不去呢，是不想去吗」 「 1」 「 2」 「热评等会就被6 1挨个拉黑，等着吧，话说薄小驴最近怎么了，悄无声息的，不会被连番打击到失去高光了吧」 「獭最终只送了忆宁妹妹，这下益生菌赢麻了」 【Denise】：余边，幸会。【柏生】：《痴心暗刻》…… 「这是哪个小帅哥，谁介绍一下」 「有没有想过这位才是电影的男主角……」 「但凡看一眼电影主演人员」 「可是上面写的是竹西八啊？？」 「懂了，柏酱学会了男主蒸发术，意思是只要和他搭戏的男主角都会突然蒸发在社交网络中」 「我说有些人真的过分了，别@沈潜了，老是@沈潜干嘛？人家@沈潜好歹是个影帝，每次这样@沈潜让@沈潜面子往哪里搁」 柏生笑出声：“鹅！” 闻鹤循声扭头，“怎么了？” 柏生笑不行了：“……没，没事……” 虽然这是闻鹤的商务车，但因为经常车接车送来找柏生，这个专属男朋友的后座被改的画风极其迥异——旁边是冰凉的座椅，这里却是柔软的坐垫、靠腰、抱枕、头枕，还有一条洗的香喷喷的毯子，中间的小储物柜里全是小坚果和饮料，甚至还有蒸汽眼罩和口罩，整个座椅全是绒黄色调，又软又暖。 集团的员工们每次看到都感觉自己又被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踹了一脚：“……” 拜托！你俩都认识快两年了！在一起满打满算也半年多了！说难听点，有的情侣都已经走完流程分手了！你们小两口的热恋期还没过吗？！怎么可以这么持久的腻腻歪歪啊！不嫌烦的吗！！ 闻鹤顺手把车窗移了上去，防窥膜让车内光线暗淡了许多，他道：“先休息，一会儿就到了。” 柏生从毯子里冒出脑袋。“去吃饭吗？” “嗯。”闻鹤看着前方拥堵的车流，都过了六七个红绿灯，车子还没有往前挪动的架势，少有的无奈，“堵车了。可能要等很久，饿了吗？往前面摸一下，我来的时候带了面包，你先吃。” 七夕节，传统的情人节，又是晚上，人当然多了。 柏生伸手往前面一摸，没摸小面包，摸了摸闻鹤微凉的耳垂，“你饿吗？” 闻鹤一顿，道：“不饿。” “我也不饿。”柏生有点累，“那不去吃饭了，回家煮点面好不好。” 闻鹤还在坚持，“烛光晚餐……” “哎呀。”柏生爬起来又捏了捏他的耳垂，“在家里不是一样的吗？” 闻鹤有点沮丧：“可我做的没有很好吃。” 柏生：“。” 见柏生不说话，他突然才反应过来：“……去哪个家？” 柏生对上他有些紧张的视线，笑眯眯道：“我家呀。” 闻鹤肉眼可见地迟钝了起来，“现在？” “嗯。”柏生说，“我爸妈应该都在。姐姐也在，大哥应该就不在了……不过没什么的，现在外面那么堵，还不如回家洗个热水澡休息。” 闻鹤陈述事实：“…现在太晚了。” 到家都快十一点了，他不可以在那里过夜的。 “就是太晚了，才让你跟我回家的。”柏生在后座上探头探脑的，亲了一下闻鹤的唇角，很霸道地宣布：“心情不好，要你抱着我睡。” 闻鹤：“………………” 嗯。 既然柏生这样说了。 那。 他的神色依旧冷峻，结果在发动汽车的时候差点一脚油门飞到天上去。 —— 闻鹤被小男朋友的花言巧语骗的晕头转向，到了门口看见小门卫时才后知后觉又紧张起来了。 虽然他们一家之前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但他还是第一次来柏生家。 ……这个，不就是见家长吗？ 按照传统来说，见家长的下一步就是结婚。柏生想和他结婚了？虽然自己已经偷偷选了很久戒指，但是不是还是太快了些，他觉得还是要等…… “你怎么那么紧张？”柏生拍拍他脑袋，“不要想那么多。” 闻鹤斩钉截铁：“就要想那么多。” 柏生：“？” 闻鹤：“。” 二人炯炯对视半晌，闻鹤俊秀的眉一蹙：“我没有带礼物，怎么办？” “现在都十一点啦！不要想那么多，我爸妈早就睡着了，你见不到的。”都这么久了，柏生还能不知道闻鹤在想什么，“我已经拜托阿姨下了两碗面了，吃完夜宵就睡觉。” 闻鹤：“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柏生：“我有新的。” 闻鹤锲而不舍，“我该叫你母亲什么？” “？”柏生觉得他再这么郑重其事下去，自己也要忍不住脸红了，“以前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啊……你叫我妈阿姨就好了！” 闻鹤站在大门前，柏生牵着他的手，想把他带进去，结果发现这只鹅赖在门口不动，重若千钧。 柏生：“？” 干什么呢？突发恶疾？ 闻鹤瘫着脸快速小声演练：“阿姨好，我是来借宿的闻鹤，打扰到您……” 柏生笑出声了：“还练上了。” 哎！ 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柏生把还在演练的闻鹤蹑手蹑脚牵进门。平常这个时候，柏父柏母早就睡了，柏冉也基本回房了，但怎么说呢，天公不作美，闻鹤刚严肃着脸迈进来，就和客厅里斗地主到深夜的三个柏家人对上了视线。 柏父：“……” 柏母：“……” 柏冉：“……” 场面一下子静止住了。 柏生猝不及防，下意识捏了捏闻鹤瞬间冰凉的手。 意思很明显，叫人呀！ 闻鹤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紧张，他深呼吸，脑袋一短路，张口便对柏母道：“阿妈。” 柏母的视线瞬间恍惚了：“？” 对柏母好歹闻鹤还记得个“阿”字，到了柏父和柏冉，闻鹤更是重量级，直呼：“爸，姐。” 柏父茶差点喷出来：“？？？” 这就叫上了？？？ 柏冉的关注点要更奇怪点：“……我好像比你小吧……” 闻鹤：“……” 柏生：“……” 慢悠悠的，柏家的门前又挂上了两个红灯笼。 柏母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她看着面红耳赤的小情侣，忍不住笑了笑，“忙到这么晚，外面没位置了吧？我就说刘阿姨刚才怎么突然来厨房了，原来是你们还没吃饭。来来来，进来吧……小闻还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吧？” 闻鹤红着耳根，道：“嗯，是。” 柏母：“这么晚了，开车回去也不方便，那就……” 闻鹤手足无措：“谢谢阿……阿姨。” “咳！”柏父说，“正好二楼有个客房。” 柏生：“爸，客房只有床垫呢。” 柏父吹胡子瞪眼：“我们家还怕没床单？” “好吧。”柏生见招拆招，“那我也去客房睡。” 柏父：“………………” 柏冉：“………………” 儿子叛逆伤透我的心，爸爸真的很受伤。 确实时间不早了，柏母满脸慈爱地看着两人吃面，在闻鹤夹断第五根之前善解人意地离开了餐厅，只留下句温柔的“好好休息”，顺便把还要叮嘱什么的柏父带离了现场，柏冉见势不对，也速速离开了，客厅内只剩下两人。 闻鹤的筷子终于能用利索了。 两人埋在面碗里的脸抬起来，对视一眼，柏生“噗”一声笑了。 闻鹤：“……” 他委屈极了：“你明明说，爸妈都睡了。” “有什么。”柏生笑他到现在还紧张的要命，“我们又不是偷情！” 闻鹤又开始车轱辘了：“我都没有带礼物……” “好了，好了。”柏生戳了戳他的脸颊，“我爸妈对你不是印象很好的吗。” “和闻萧对比，”闻鹤的语气突然冷淡了许多，“当然好了。” 柏生：“……” 啊，这残酷的真实。 闻鹤看柏生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偏头：“不吃了吗？” “嗯。”柏生微微撇开了脸，“……今天不能吃太多。” 闻鹤没懂，就看见他起身，道：“回房间吧。” 闻鹤：“。” 他还没有去过柏生的房间呢。 柏生打开门，开了灯，才发现闻鹤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笑道：“看什么呢，进来啊。” 其实柏生的房间除了床异常大，能让人滚来滚去之外，和其他普通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他不是那种习惯收拾的人，桌上的剧本和荧光笔凌乱地躺着，有的笔盖都没来得及盖回去，床上的垫子毯子枕头一大堆，柏生还给每个分了用途，“这个是抱着的，这个是躺的，这个是靠的，还有这个……” 熟悉的大鹅抱枕倔强地坐在床头，颇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架势。 闻鹤在忍不住到处看之前，还征询了一下柏生的意见，“我可以看吗。” “……”柏生真是忍不住抱住他的脑袋，把他头发挠的一团乱，“你怎么这么可爱——” 都进房间了，还问能不能看。睡都能睡了，看不能看吗？ 闻鹤：“。” 最近柏生老是说他可爱。 他微红着耳根站起来，柏生的展示架上放了不少东西，没特意整理过，但每一个好像都和自己有所关联。 ……因为他送的丑东西实在太多，柏生又舍不得收起来，所以被迫在房间里开了丑东西大赏。 “对了，”视线扫过那只表情歹毒的黄金水獭摆件，闻鹤突然转头，“元宝呢？” 都没看见它，平时见到自己肯定要喵喵叫的。 “它吃撑了，便秘三天拉不出来。”柏生道：“被管家送去医院检查身体了。” 闻鹤：“……” 元宝，你好奇怪啊。 气氛宁静了下来，柏生看着闻鹤在自己的房间内绕来绕去，明明没什么好看的，却新奇的不得了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来亲亲。” 闻鹤“嗖”一声又过来了。 唇瓣碰触，覆合，摩挲，然后深入——已经做过无数次的事情，却永远都不会腻，柏生被迫着嘴唇，不自觉地陷入了柔软的靠枕里，悄悄搂住了闻鹤的脖颈。 闻鹤抬起脸，抹了抹他湿润的唇角，“困吗？” “不困。”柏生摇摇头，“新衣服在那边的柜子里，可能有点小。内衣……有一次性的，我上次出差剩的，不知道能不能穿。” 闻鹤垂头，回想了一下之前和柏生互相抚慰的有限经历，瘫着脸道：“应该不能。” 柏生：“？” 闻鹤：“我努力。” 柏生：“……” 这种事情不用努力的吧，等会巨舰兵被勒出毛病了他用什么啊。 三十分钟后，两人穿着同款睡衣，散发着同款沐浴液的味道，两块年糕精暖暖和和黏在了一起。 柏生很喜欢这种亲昵的氛围，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好，闻鹤当然也很喜欢——看他那副待在一起一小时平均十分钟就要亲亲一下的模样就能看出来了。 “零点了。”七夕最终还是没来得及过，闻鹤垂头吻了吻柏生的额头，试图起身去关掉床头的灯，“睡吧。” 他没起得来。 因为柏生抱着他，头埋在他脖颈里，突然道：“你记得我拍摄时说过的话吗？” 没头没尾的，但闻鹤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覆着柏生后背的手掌微微一紧，“……嗯。” “我那时候说，反正你也不懂。”柏生重复着那句话，语气却是轻快的，“我还说了，我不想你问，对不对。” 闻鹤：“嗯。” 柏生像是叹了口气，然后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但现在，我好像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人是缺爱的动物，至少他是，因为太渴求情感，所以患得患失，所以很容易失去安全感。 但如果每天都被爱包围着，这一切好像就不一样了。 闻鹤还是那个闷闷的字，“嗯。” “我说什么你都会信吗？”柏生说，“其实我是个外星人。” 闻鹤：“外星人？” “嗯。”柏生一本正经道，“会把你抓回外星球做人体实验那种。” 闻鹤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好。” “好？”柏生说，“你不说点别的？” 闻鹤想了想，说：“如果外星人都像你一样可爱的话。” 柏生被土的一哆嗦：“……你又是从哪本书里学的。赶紧丢掉！” 闻鹤见他笑了，自己也微微勾起唇角来。 两个恋爱经验为0的新手又开始半夜不睡说口水话了，“明天早上我要给爸妈敬茶吗？” “……先不说，你突然改口的问题——你又不是刚嫁过来的小媳妇，敬什么茶。” “以前我还把合同上签名签成柏鹤过。” “鹅鹅鹅！什么时候？桑亚吓死了吧。” “嗯。他在论坛里偷偷说我谈恋爱起来好可怕。我觉得他嫉妒我。” “你怎么也知道论坛？” “我什么都知道。” “……哎，很骄傲嘛？” “嗯。” 柏生抱着闻鹤闷闷地笑，两个人又自然而然地交换了浅浅的亲吻，正当闻鹤打算快点催柏生睡觉时，他突然听见柏生说话，口吻异常认真。 “闻鹤，我想了一下，我好像从来没有当面亲口对你说过。”柏生嘴唇还残存着浅浅的齿印，他注视着闻鹤，笑眯眯的，“我真的好喜欢你。” 闻鹤怔住了：“……” “虽然很肉麻。”柏生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上头已经开始泛起热意，“但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闻鹤对他说过很多话，“我想要你开心”、“陪着你就好了”“要你的愿望都成真”，说过“喜欢你”，说过“想要和你在一起”，但自己好像没有认认真真给过什么承诺。 带他回来，是真心的。想让他和家人相处，也是真心的。说喜欢他，也是绝对绝对、真心的。 小水獭想过很多次，认定自己这辈子都找不到另一只同样爱自己的大鹅了。 闻鹤看着他，像是呆住了。 “今天可是七夕节……虽然已经过了。”柏生直起身，嘟囔着抱住他宽松睡衣下结实的腰部，“这样的话偶尔说一两次，也没什么吧。” 相贴的胸膛在激烈震动，柏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慢慢移开了。 闻鹤起身，站在床边。 柏生：“？怎么了？要去卫生间吗？” “不。”闻鹤侧脸，尽量沉稳道：“我去客房。” “……现在还去客房干什么？”柏生很莫名，“妈知道你跟我睡，都没拜托阿姨收拾。这床也不挤啊……” 闻鹤打断他，“你已经很累了。” 柏生：“嗯？” 闻鹤顿了顿，又默然道：“……再待在这里，我总是忍不住想做什么。” 柏生沉默了。 气氛有些难言的沉静，就在闻鹤打算转身出门时，柏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就不用忍啊。” “……反正也没什么所谓。”他皱着鼻子和闻鹤对视，“我刚刚没有吃很多，也洗过澡了。” 闻鹤：“可……” 柏生拉开床头柜，里头的五个小气球还躺着，这次旁边多了个包装迥然不同的大哥，上面用浮夸的英文写着“Big boy！”，隔着一米都能看清。 闻鹤：“……” 柏生：“……” “喂，你给点反应啊。”柏生觉得自己头顶又要开始煎鸡蛋了，“好像我很等不及一样……” 两个大红脸对视着，闻鹤终于有些艰难地哑然道：“你不要后悔…就好。” 柏生豪气万丈：“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 在被按着之前，他还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天真的想法，直到头顶狠狠撞到床头的大鹅玩偶上，他晕头转向，像落水之人抓住浮萍般攥住它，突然听到玩偶肚子里传来闻鹤低沉的嗓音。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柏生颤了颤。 闻鹤冷冽的吻匆匆落在他睫间，柏生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了。 窗外晚夏，多少露水不堪磋磨，盈盈落在腹地间，枝头红蕊摧折，风声仿佛呜咽，愈急愈重，弓弦绷紧到快要崩裂——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风停雨止，一片安然。 …… 柏生蜷在闻鹤的手臂里，觉得自己好像去拯救了一趟世界回来：“……本来不累……现在真累了……” 闻鹤还不舍得放开他的嘴唇，“嗯。” “……好了……”柏生像是马上要睡死过去，“留着明天再亲……” 闻鹤充耳不闻，他小鸡啄米似的，把柏生整张脸都亲了一遍。 均匀涂抹口水。 柏生被他啄的睡不着，差点怒然大勃：“别闹啦！” 闻鹤多年铁树开花，终于开了荤，现在恨不得把整只獭都塞自己嘴里，还是厚着脸皮继续么么么：“……” 柏生顶着双死鱼眼微微启唇，有气无力地模糊道：“亲完就睡觉……” 他侧头一看，现在都快两点了。 看来闻鹤平时健身房真没白去。 半梦半醒间，柏生突然感到自己的小指一凉，睁着迷蒙的睡眼瞥去。 小小的一个素环，镶着一点蓝钻，束在小指上，可以说它只是装饰品，又可以说不是。 暧昧不清的界限。 闻鹤坐在床边，捧着他的手蹭了蹭脸颊，也不知道他从哪掏出来的小盒子，应该是太开心了睡不着，趁柏生睡了，想提前拿戒指试试尺寸，现在正小心翼翼地打算再脱下来。 柏生突然一缩手。 闻鹤：“？！” “好看。”柏生困呼呼的，说话还是那样霸道，“戴上了就是我的了，不还。” 闻鹤：“……” “可，”闻鹤说，“这是戒指。” “少来。”柏生干脆坐起身，把他也一起拽下来，两个人团团滚进被子里，呼吸又亲密地触在一起，“我看不出来这是戒指吗？眼睛又不是长着喘气用的。” 闻鹤解释：“我不是……” “闻鹤。”柏生突然说，“你喜欢我吗？” 闻鹤不假思索：“喜欢。” 他从不隐瞒爱他这件事。 柏生笑了笑，浅浅的小酒窝又露了出来，正如闻鹤第一次对他心动那般，狡黠又鲜活。 “那下次，你可要买对位置了。”他伸出手，道：“我的无名指还空着呢。” 在一瞬的寂静，和随即铺天盖地的吻中，柏生想。 他曾经很想要一个家。 但现在好像，一切的缺憾都被填满。 就像云碰见了风，花碰见了雨，所有恐惧都被消灭，所有不安都被包容，他已不再失落也不再彷徨。 因为他有了所爱之人。 因为他被真挚地爱着。 ……所以这世上最圆满的人，永远地多了一个。 永远。 ——「日常番外」完—— 第105章 IF线① 若在尘世间相遇① 窗外的鸟叫了三声, 楼底下出早餐的小贩已经慢腾腾推着车开门了。 她动作放的很轻，尽量不打扰到任何人，往常时候柏生确实不会被吵醒, 但今天他心事重重, 几乎一有声音就睁开了眼。 天还惺忪着眼, 晨光从窗帘中透入, 在地面洒上一层薄粉, 柏生呼吸声一轻，在苏醒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在倾听着什么。 耳边如愿以偿传来独属于小动物的呼吸声，他静静聆听了半晌，心终于放下来了些许，侧头看向角落处的猫窝。 猫在睡觉, 肚子一起一伏。 柏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才蹑手蹑脚地起来洗漱。 他这才发现, 电子钟上显示的是五点半——这个时间，哪来的宠物店会开门。 好不容易熬到了八点半, “鹅宝宝”宠物店几乎是一开门, 就来了一位客人。 前台来开门的小妹有点脸红地看向这位俊俏的青年, 瞌睡虫都快跑光了, “客人，您稍等一下，张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个客人最近来的有点勤啊。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手里那只小流浪, 都花了万把块钱了吧，前段时间还是一直不见好。 柏生说, “没事, 不急。” “……” 说是不急, 结果被快马加鞭来的医生不信邪，又全面检查了一遍，看着手里出来的报告发愣。 柏生问：“怎么样？” “……出乎意料的好。”医生真有点看不懂了，这丑猫——不，不是他对这猫有什么偏见，只是这客人自己天天不取大名就爱叫它丑猫，前几天还一副无力回天的样子，他都想说让人放弃算了，结果今天检查结果竟然奇迹性的转好了不少，“你给它吃了什么药吗？” “没有。”柏生应的很快，“它昨天就吃了一些软膏，冻干也没有多吃，水喝了几口，排泄不太正常。” 张医生问，“怎么个不正常法？” 柏生道：“就没拉。” 张医生撑起下巴，“嗯……” 奇了怪了。真是奇了怪了！ 病情如果真这么容易好转，那也不至于之前治这么久还是毫无效果了。 硬要解释，也只能说是医学奇迹——但是动物这东西，就是说不准的。有的时候前几天还健健康康的，过几天就突然不行了；也有的时候看起来大限将至，又突然生龙活虎的，宠物医学还没发展到那份儿上，他推断不出来。 说迷信点，说不定猫有九条命是真的呢。随缘看，反正好了总不是坏事。 “如果这几天还能像今天这个趋势继续下去，那它应该很快就会好全了。”张医生谨慎道：“这几天让丑……让猫在这里住院查看吧，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 柏生松口气，“好。谢了。” 可能是因为职业原因，需要经常对着屏幕，他戴一副防蓝光的眼镜，不厚，头发因为急着出门，可能只是随便捋了两下，脸白唇浅，看上去没什么波动，五官精致而不凌厉，脸颊还有些软软的弧度，小姑娘们喜欢的草食系长相。 这要放到大学，得迷倒一片。 医生从他手里接过盯着自己的丑猫，那猫还很嫌弃似的，用大烟嗓“喵”了声，扭扭屁股就要走，医生下意识一抓，不小心碰触到眼前客人的手指，才发现他的手指一片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医生：“……” 明明很关心，却还是装作风平浪静的样子诶。 柏生真心实意地对着他勾勾唇角，道：“我先走了，谢谢医生。” 张医生自然道：“你忙你的。” 他这才发现，草食系的客人竟然还有颗小虎牙。 ——— 柏生出了宠物医院大门，轻快不少。 他家里没人，平日里只和猫一起住，两只都是昼伏夜出的生物，倒是相处的非常融洽，早上呼呼大睡到正午，晚上熬到两眼发光，几年下来已经养成作息，这几天丑猫生病，他倒是很久没真正合眼了。 这猫捡回来不用钱，后续给它养老倒是搭进去不少，但柏生也不缺钱。 他不怕花钱。 他怕的是连花钱的机会都没有了。 手机一震，编辑【金发、suki】给他发了条消息，熟悉的口吻： 【催人精】：最近事情处理完没有？ 【催人精】：距离你上一次回复我的消息已经有72小时了，大作家！你这合同还签不签了？不是我说，你才几岁，不要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吧？！这可是万铭啊，是万铭啊！ 【催人精】：我花了好多心思给你问来的版权改编，那边好不容易表达出合作意向了，你就大发慈悲跟我走一趟好不？整天待在房间里窗帘都不拉，会变成肥肥吸血鬼的知道不知道！ 柏生：“……” 明明还隔着屏幕，他却感觉听到了无数只苍蝇在自己脑袋边晃来晃去。 这编辑自他签约就一直带着他，两人发展出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仅限于网上，柏生懒的出奇，对方想唠叨都拎不到人，几年下来还没见过面。 这版权的事情也是他尽心尽力谈下来的，最近因为猫，柏生一直没什么精力处理。 【柳木白】：知道了。 【柳木白】：什么时候去？ 【催人精】：！！！！！你终于活了！！！！！ 【催人精】：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和那边约一下时间 【催人精】：记得打扮精神点啊！ 他也带过别的作者，那网上气势汹汹的，一个个线下一拉出来全都是面色苍白的小鸡崽子，跟人谈合作就是给人送菜一样的，他都快愁死了。 【柳木白】：今明两天都可以。 【柳木白】：收到。 发完两条信息，那边的企鹅又成了“请勿打扰”状态，编辑瞪了半天屏幕，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柳木白算是他们平台异军突起的作者了，第一本的时候还是个小透明，勤勤恳恳写到完结，第二本连载到一半时，突然就火了。 男频毕竟和女频不一样，两边的受众基本是不互通的——毕竟没什么女读者想要在看网文时突然看到什么“小腰盈盈一握”“胸口波涛汹涌”“黄衬衫黑丝水钻凉鞋”“头发长见识短”之类的描写，而且也不想看到男主忍痛开后宫的莫名其妙感情线，但柳木白不一样。 就算是不受欢迎，他也没有迎合什么去开“格局大”“脑洞大”的爽文，而是继续他的风格，还每一本都强行在里面硬写感情线——所有男主都顺理成章、规规矩矩地和自己的青梅竹马相识、相恋、相伴一生，平淡如水，就算权谋阴谋权利纠葛多么激动人心，一转镜头，这边的男主又在和女主规规矩矩走流程，偶尔牵个手，最多就是抱抱了，然后直接快进到结婚。 他好像完全不觉得自己写的有什么问题。 久而久之，读者们都已经习惯他的特色感情线了，柳木白甚至被戏称为纯爱战士好多年。 怎么说呢，一开始网站内部都在纳闷，这个作者是不是女孩子。 后来确定性别为男后，又在怀疑他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小处男。 编辑想着想着，脑海里已经逐渐浮现出了柳木白的真人画像—— 因为久坐疏于锻炼而瘦瘦弱弱，极有可能戴着副眼镜，说话结结巴巴，吞吞吐吐，看到女孩子脸红成国旗，标准的书呆子形象。 他就这么想着，所以次日在车上看见柏生时，产生了浓浓的迷茫：“……这位哥，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柏生今日按照他说的，“好好打扮”了一下，皱巴巴的衬衫甚至都从衣柜里扒拉出来好好熨过了，闻言微微蹙眉：“啊？” 方圆瞪他，很不善，“你谁啊？” “……”柏生看着这个黑黑胖胖的男人，突然口齿清晰道：“金发、suki，是你吧。” 方圆：“？” “没听清吗？”柏生唇角微掀，“我说，金发、suki，是不是你。” 日语发音还挺标准。 前方的小司机骤然爆发出爆笑：“鹅！” 方圆突然痛失真名，差点当场社死，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你别说了——你别说了啊啊啊啊！！那是我12年的名字！鬼知道这破网站不能改Id啊！！” “没事。”柏生笑眯眯道：“金发挺好的。” 方圆：“……” 这蔫坏蔫坏的劲儿，真是似曾相识。 “我叫方圆，你直接叫我……叫我方圆就行。”方圆坐定，还是不忍相信，“你是柳木白？” “是我。”柏生道：“我叫柏生——不过签约的时候你早就看到过证件了吧？认不出么？” 方圆：“……鬼认得出啊！你那身份认证是谁帮你照的照片，可以去告他了。” 柏生：“我自己拍的。” 方圆：“。那没事了。” 车子开动，柏生盖着自带的毯子，双手放在肚皮上，倒头就睡。 方圆看着他山水画般精致的侧面，骤然感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在此刻是如此鲜明，就像两人的下颚线一般，不对比就没有伤害。 惨兮！ 柏生睡了一路，好不容易起来的时候，又被方圆念叨了。 他这人真是深谙念叨大法，平时隔着屏幕就已经妈味儿熏天，又自来熟，现在线下更是无法无天了。 “新书感情线又被人嘲了？你就不能不写吗，你写无cp不行吗？成功的男人身后不一定要有一个女人，而且就按你这写法，人家姑娘还不如去绿晋江当大女主……受不了了，你看看你每到感情线 “等会到那边，你先找个地方自己走走，我先和那边的人沟通一下，你先别说话，这是为你好。人家砍价不是人家真觉得你这不值，就是真正想买的人才会砍价，你可别随便松口。知不知道资本家的含金量啊？” “这次万铭那边意思是想全打包了，我才这么重视的。影视版权占大头，我这边尽量把剧本监督权先给你拿到……你有没有在听啊？” 柏生本来刚睡醒，又给他活生生念困了，“知道知道……” 方圆忍了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真没谈过啊？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本来以为你那是因为自己条件不行，姑娘看不上。我瞅你这样，肯定挺受欢迎的。故事来源于生活嘛，说不定……” 柏生斜眼看他，“谈什么谈。” “别这样。”方圆看他是默认了，又道：“你也别老闷家里，平常没事儿出门走走，说不定就能转角遇到爱……” “在我们村，转角不一定能遇到爱。”柏生极富讥诮地冷笑声，“倒是一定能遇到冲出来叨你的大鹅。” 方圆：“………………” 他不说话算了。 这人怎么这样！睡觉的样子比醒的样子可爱多了，他莫名想到了亲妈买的那条水獭地毯，对比着柏生毛燥燥的脑袋，还真有点像。 两人到了万铭的大楼。 不得不说，柏生还真怎么没来过这种地方。他以前懒的众所周知，有什么版权全都丢给编辑处理，但随着时间发展，金额越来越大，牵扯的事情越来越多，有时候就不得不要他本人出来。 柏生真是太讨厌这种井然有序的格子间了。 他大三时，也不是没想过实习，由于成绩优异，所以对接公司并不难找。 只是他每家公司都待了不到一个月，要么被炒，要么炒人。 柏生后来发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运气不好，每间公司的人似乎都要对新入职的人员进行一番服从性测试——他们说的比做的好听，一般管这个叫“下马威”。 外表看不出来，但柏生就是很有一些叛逆在的。 他先是和“每天踩点上下班就是年轻人没有上进心就知道享乐”的HR吵了一架，和“不无偿加班就是不爱公司”的小领导闹了一番，最后又和腆着大肚子的地中海高层差点打起来——鬼知道他一个男生也能遇到职场性骚扰！总之，临走前那间公司的女职员们看着高层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上像个三维弹球似的滚，都不约而同露出了暗爽的表情。 从此以后，柏生就绝了当个朝九晚五白领的念头。 ……不，甚至朝九晚五都算好的了。现在不都996么，007的都有，他一想，连给猫铲屎的时间都抽不出来，还什么转角遇到爱呢。 他觉得自己就是和这种写字楼八字犯冲。 “走吧。”方圆结束了他的碎碎念，朝柏生努努嘴，“别紧张啊。” 柏生发现他说别紧张，结果自己的手在哆嗦：“……” 好一个舍己为人的卤蛋。 柏生走进去，有人一路带他们上了二十楼。对方看起来也是挺重视的，安排了个大型会议室，方圆和柏生在外头等了半晌，人还没到。 柏生冷不丁：“我饿了。” “……”方圆从桌子上的小盒子里挑挑拣拣，抽出来袋小坚果递给他，“吃撒。” 柏生没吃，他又等了片刻，觉得自己再等下去就得睡着了，“我走走。” “行，这边本来就允许参观，我再联系一下。”方圆忙着打电话，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你参观归参观，千万别去开人家门啊！” 柏生挥挥手，“我几岁啊？” 跟谁似的那么手欠呢。 都说办公场所的装潢陈设能看出一个企业的企业文化，柏生在万铭里转了一圈，发现如果真有文化，那应该是AI文化。 除了茶水间之外，所有能归属于“放松娱乐设施”的地方都装修的异常冷硬，透露出一股“我反正装了就行”的敷衍气息，而的确也没有人去用。 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工作。 太安静了，柏生甚至觉得自己的脚步声是不是会吵到人，他又上了一楼，找了个人少的休息处坐着。 这层也不知道是什么区域，万籁俱寂的，柏生坐在边角的休息处里，手机震了震。 动漫合作方@他了。 【青灯燃】：更新了～更新了～青灯燃动漫正式上线！［灯笼］［灯笼］抽一个小可爱送动漫周边大全套，小伙伴们请在评论区说出第一集观后感呀～@柳木白 「绝美爱情柳木白」 「纯爱战士柳木白」 「不懂就问，只看了感情线节选，作者今年小升初？周末和节假日存稿换的日更吗，小朋友辛苦了」 「知足吧，我敢说我们柏的感情戏放在频道里至少能在前10」 「无CP频道吗」 「……赫赫……尽管你们再怎么说……我柳木白的心……已经完全柏罗柏罗哒……」 柏生：“………………” 烦死了！！！不写也要说！！写了也要说！！ 而且他写的哪里有问题？这不是挺好的吗！！ 柏生臭着脸高贵冷艳地转发了微博，文案一个字也不写。 因为他知道，一旦多写一个字，又会被这群读者拿去玩梗。 关掉微博，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鹅宝宝宠物店的医生发来的消息。 柏生点开一看，是一段监控录像，自家那丑猫已经完全生龙活虎了起来，正恶霸气息浓厚地对着另一只布偶狠狠出拳！啪啪啪！咚咚咚！那布偶被揍的完全没有回击之力，柔弱地嘤嘤叫唤几声，但很快就被丑猫那不知上辈子几年烟酒龄的破锣嗓子豪放地盖了过去：“喵啊啊啊！！！！” 柏生吓了一跳： 【木白】：它干嘛？？ 【张医生】：打猫呢。 【张医生】：一屋子的猫，谁也不打，就找这只最漂亮最贵的打。我也是服了！还知道偷偷打，上一秒我才刚走开，它就开始了。 【张医生】：恢复的很不错吧？叫一声我四楼的声控灯都能震亮［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柏生看着那三个大拇指，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 这丑猫也不知道学的谁！ 他没注意到，远处的楼道隐隐约约有脚步声传来。 皮鞋磕在地上的声音，一步一顿，压迫感十足，后面跟着一大堆虚浮无力的步伐，和须溜拍马的声音，“我们分部最近正在接洽《青灯燃》平台的合作方……上年度同作者的ip改剧反响巨大，连带着一条产业链都取得了极大成效，作者版权价格也开始水涨船高，那个编辑就是不松口，涨价的可狠了，所以还在拉锯中……” 柏生听到自己，有点不太确认。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时，前方的拐角处，突然转出来一个男人—— 明亮灯光打在他清挺的鼻尖，侧脸沐在光里，如玉刻般美得不可方物，眼眸却黑沉，盯着人看时，甚至锐利地像一把刀。 “不用。”他道。 后边那高层差点冷汗出来了，“闻总，什么……什么意思？不用……是不用接洽还是……不用特意……啊……” 他额头上全是虚汗，在灯下一照，反光，心里更是波涛汹涌，暗自骂娘。 知道顶头那个难搞，也听过很多传闻，但是也没想到过这么难搞啊！突然袭击都来了，幸好账面都清楚，计划也提前确认过了，要是他这个月稍微懒散一点，刚才就说不定过不了关了。 他一个四十多快五十的中年人，差点被闻鹤吓的腿软。 “没有足够的必要性，就不需要再浪费时间。”闻鹤瞥了他一眼，像在看空气，“影视这边，替代品多的是。” 高层不敢说话了。 他转动着眼珠，一眼就瞥到休息处那个小年轻，还在好奇地看着他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急需满足一下他的自尊心，“还看什么看？你是前几天招的那个特助吧？另一个人呢？还没来？这都几点了！” 柏生突然被叫到：“？” “赶紧过来做事！就当上岗训练了！”那高层把文件丢桌上，“先记着！” 他训斥完人，又开始无师自通地对着闻鹤变脸，“……可是闻总，柳木白这个作者他……” 闻鹤冷冷道：“他很特殊吗？” 高层：“也不是特殊……” “不特殊，又自视甚高什么。”闻鹤看烦了他的拙劣表演，想迅速结束话题，于是冷道：“谁都可以。” 高层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呃…………” 闻鹤：“还有什么想说的。” 高层：“没，没有了。闻总你说得对，果然我们还是……” “转告他，”闻鹤像是耗尽了所有的耐心，转身就想走，走之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那个即将要转达信息的“特助”，漠然道：“不要再花心思在这种没必要的项目上。” “特助”先生沉默：“……” 闻鹤微微蹙眉：“嗯？” “你‘嗯？’什么‘嗯’？”柏生缓缓抬起头，脸上好险还挂着核善的微笑，“闻总，是吧？嗯，挺厉害的样子，我是柳木白本人，真是幸会啊。” 闻鹤：“……” “我很特殊，也很贵，而且不是你们的员工，不必遵守你们的规则。所以……”柏生笑眯眯的，对他露出了虎牙，开始撸袖子，“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谁自视甚高？ 阳光透过冰冷的窗，洒在他侧脸上，那个小小的酒窝承载着微光，他不太擅长打理头发，更不知道自己现在毛燥燥且张扬舞爪的嚣张样子，像是某种正竭尽所能恐吓别人的小型野生动物。 两人差不多差了半个头，闻鹤比他整整大一圈。 在柏生毫不惧怕，小水獭超凶.jpg的注视中，他垂头，像是平生首次遇到这种情况似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保安——” “保安在哪里啊！！！” 第106章 IF线② 若在尘世间相遇② 闻鹤发现“柏生真的很特殊”这件事情, 大概是在两周以后。 那时柏生在公司里差点就要真人快打了，被闻讯赶来的编辑领走，差点气的炸毛, 青葱般挺拔的身子往卤蛋旁边一戳, 更显挺拔，犹在骂骂咧咧：“你不知道他刚刚说的什么话！” 那编辑汗差点流一地，“人家是老板, 你别说了, 息怒……” “老板？老爸都不行！” “……” 高层油光锃亮的额头被灯光一照，颇有些幸免于难的口气，“闻总，这……” 被这么闹了一通, 注意力终于被转移了，说不定等会能别这么苛刻。 闻鹤把注视着柏生背影的视线收回来, 看向身后的高层。 闻鹤：“他怎么进来的？” “就是, ”高层小心翼翼道：“那不是今天正好在谈嘛……” 要说这也是真的巧合。甲方乙方，相互看不顺眼是很正常的事, 甲方可以挑剔乙方这不好那不好, 乙方也可以痛斥甲方什么玩意儿，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私下里的基础上的。 闻总这话, 对公司里的人当然能说，但是正好被乙方给听见了, 小高层从业数十年, 真没怎么见过比这还更尴尬的事。 堪比高中时期他痛骂老师十分钟，回头一看老师就在他背后的, 那种程度。 闻鹤：“哦。” 高层：“？” 就“哦”？就“哦”吗？您难道就不对刚才的事件有任何看法吗？ 高层对此肃然起敬。 能做大事的人, 果然还是不一样。 闻鹤最后看了眼两个人离开的方向, 冷淡着神色拍了拍自己毫无灰尘的袖口，转身离开。 他的确不在意。 一般来说，闻鹤忘却这种小插曲需要的时间不长，大概一天就能忘的一干二净，但出乎意料的是，两周后，他在自家的书柜里看见了《青灯燃》。 还不是一本。整整齐齐的十本，堆满了一整层。 闻鹤：“？” 他冻着脸在扉页一翻，果不其然翻到了这个名字，“柳木白”。 说来奇怪，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眼前却在这个时候瞬间生动地浮现出柏生生气的脸——炸着的毛，和那颗小小的虎牙尖。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威慑力么？ 正当闻鹤开始回忆时，闻萧打着哈欠下来了，一看到那几本整整齐齐的书，就翻了个硕大无比的白眼，扯起嗓子道：“妈！你买这么多书是打算烧柴？” 闻母的声音从院子里远远传进来，“你不看书，我还不能看了？” “拉倒吧——”闻萧仗着亲妈还离自己有点距离，开始放肆，“你要能喜欢看书，还能生出我——？” 闻母：“我还能生出你哥你怎么不说？” 闻萧被瞬移过来的闻母啪啪糊了两巴掌，人老实了。 闻鹤全程在旁边沉默：“……” “儿，”闻母还挺稀奇的，“你也见过吗？” 她平日里就喜欢做做指甲种种花，逛逛街没事来会spa的，按理来说和网文沾不上什么关系，但自从无意间听到了柳木白的有声小说后，立马就着迷了。 闻鹤听完了她慷慨激昂的演说，还是没懂，“这和你买十本有什么关系。” 闻母：“我支持作者啊！” 闻鹤：“一本不够看吗。” 闻母理直气壮：“一本用来看，九本用来收藏。” 闻鹤径直道：“这种质量的书籍没有收藏价值。” 他的本意其实很单纯，意思就是这种非精装也无签名的统一印刷书籍没有收藏价值，但说出口的意思让人听着又不是那么回事，非常具有攻击性和嘲讽意味，这其实是一个相当难的技能，一般人想学还学不会。 闻母立马横眉竖眼，但毕竟面前的人不是闻萧，不能糊萧萧最爱吃的大嘴巴子，她也只能道：“你不要有偏见。” 闻鹤：“。” “唉。”女人的思路总是瞬息万变的，上一秒闻母还在生气闻鹤说她的收藏不好，下一秒她就道：“你要是还这么不会说话，以后要怎么找对象啊。” 闻鹤：“我不找。” “说什么傻话。”闻母慈爱地看向他，“我不信。” 闻鹤瘫着脸：“浪费时间。” 闻母充耳不闻，拍拍大儿子的肩膀，路过电视的时候，顺便播放了一首歌。 客厅里立马响起优美的歌声：“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闻鹤：“………………” 不管谁谈恋爱，他都不会谈的。 完全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处。 ——— 这边泼猴儿柏生大闹完天庭，被黑卤蛋镇压了许久。 他反正是不想和万铭谈了，结果被方圆带着走了不少家娱乐公司，终于实践出真知，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说这群甲方，”方圆深深吐出口气，“都是傻逼吧。” 柏生挺赞同的，但，“我困了。” “？”方圆真是服了，“人家一天八小时精致睡眠，你是要翻个倍是吧？” 柏生：“Zzzzzzzz……” 估计全世界的甲方都是如此面目可憎，对比之下，万铭给的价钱和态度甚至都算良好了。 方圆弱弱：“不然咱还是再跟万铭……” 柏生瞬间鲤鱼打挺：“不、行！” “你能不能想开点？”方圆倒是挺看得开的，他在社会上摸滚打爬多年，当然比柏生想得开，“那是因为咱现在是乙方，才每天痛骂甲方都是大傻逼，你要是甲方，你绝对比闻鹤要过分多了。” 柏生：“闻鹤哪位？” 小眼神歪歪的。 “还装！”方圆服了他了，“我真佩服你啊，那天别说其他的，人家后面那一大群人你没看到啊？” 他真怕自己再晚一步接回去的就是鼻青脸肿小水獭.jpg了。 柏生一想起来闻鹤那张冰块脸，就烦。 方圆还在碎碎念：“你别看他那样，人家盘点钻石王老五，每一项分开算票数，他蝉联第一名好多年呢。” 柏生：“票数算不算嘴？” “？”方圆真是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别怼人家了！” “那确实，”柏生鹅鹅笑两声，“能蝉联这么久，也算本事。别人靠脸，他靠熬。” 方圆：“……” 算了，不提闻鹤了。 他俩路过个报刊亭，最显眼的地方除了娱乐杂志，竟然摆着财经杂志，卖的还挺好，两人定睛一看，冤家聚头，封面闻鹤那张死人脸又在上头发散冷气，旁边还用黑体写着四个大字—— “高冷男神”。 柏生：“………………” 方圆：“………………” 柏生：“谁家空调外机没拴好跑出来了。” 方圆嘶声长啸：“够了————” 那么记仇呢？就那么小心眼儿！ 柏生：“就是记仇。” 方圆：“？” “除非他来道歉。”柏生撂下句嚣张的话，扬长而去，“我再考虑一下原不原谅吧。” 方圆：“……” 你是特朗普吗？啊？ 他无语凝噎，看着柏生那毛茸茸的后脑勺消失在街道的边界，沉沉叹了口气。 虽说两人之前仅限于企鹅联系，真正线下见面也不过几周，但方圆自认为对柏生还是挺了解的。 刚开始柏生还异常警惕，给他这个责编的都是半真不假混着说的消息，以至于方圆一度认为他其实是个四十多岁秃头地中海的退役特种兵大叔，但熟了之后，偶尔还是能从柏生的只言片语中听出点什么。 每年除夕夜，他带着的别的作者，发朋友圈的发朋友圈，发红包的发红包，只有柏生，每年除夕夜都窝在家里吃泡面。 方圆之前还觉得，就算太远了没法回家过，那好歹吃点好的啊？ 多重要的日子啊。 后来他也想明白了，也是，多重要的日子啊。 这么重要的日子却每次都一个人过，那吃什么山珍海味也算不上慰籍吧。 “……”路边的小孩儿发出开水壶似的笑声，方圆醒神，健步如飞追了上去，“喂——我之前跟你说的相亲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柏生明显是听到了，身形一滞，然后跑的更快了。 方圆扯着嗓子：“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别跑——” 真不知道追人的时候喊“别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哪位发明的？这估计是天下最废的废话了，谁站住谁傻子。 柏生上了车，内心不忘嘀咕一句，除了男的都行。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看缘分啊。 不说还好，他一说，次日就结了段孽缘。 他去鹅宝宝店里接那只丑猫时，抱着猫一转头，和门口准备踏进来的闻鹤差点撞了个怀。 闻鹤牵一只巨大无比的毛绒哈士奇，一双眼睛炯炯的。 柏生：“……” 这全市是只有一家宠物店吗。 这都能碰上？ 闻鹤：“。” 张医生在后面笑眯眯的，“闻总，hh又怎么了？” 闻鹤冷淡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道：“吃撑了，不拉。” “……”医生听起来也是蛮无语的，“这个月第二次了吧。” 闻鹤：“嗯。” 哈士奇还在美滋滋的摇尾巴，殊不知等会又要被捅屁屁了。 医生苦口婆心：“有时候也看严点，别让他吃太多了，而且你这又是大型犬，泻药剂量大，吃多了伤身。” 闻鹤：“我一般不在家。” 医生：“那有平时和狗狗相处的家人吗？” 闻鹤：“有，我弟。” 医生松一口气：“那让您弟弟……” 闻鹤神色自然：“他打不过狗。” 医生：“？” 柏生差点笑出声：“鹅！” 笑容一出来，他就立马吞了回去。 闻鹤朝这边看了眼。 丑猫不满地叫了声，它还有最后一项检查没做，柏生把它放在台上，跟医生示意了一下，准备去二楼缴费，结果一回来，发现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哈士奇hh自己便秘还有空撩闲，趁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伸鼻子去拱丑猫，直接把猫拱翻了，丑猫爬起来一次，又被拱翻，第三次时，它厉声一喵，直接在狗子脸上抓出了条道子。 已经开始慢慢渗血了，张医生正在处理。 柏生：“……” 这死孩子净惹事！忍一忍不知道吗？一点也没随主人。 闻鹤站在一边，确认没什么事后，就没再说话，柏生抱臂在那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好气地说，“二维码给我一下。” 小动物不懂事，大人还是要懂事的。再怎么样是猫抓了狗，于情于理医药费和损失他都要赔偿。 闻鹤扫他一眼，似带疑问。 “赔钱。”柏生恶声恶气的，“你不要？” 闻鹤：“不要。” “我管你要不要。”柏生道：“我要给。” 二人的视线又在半空中交汇了。 柏生以前从没有困扰过自己的海拔问题——这儿毕竟算是半个南方，一米八已经很够用了，但现在他站在这，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矮了。 但无所谓。气势要足！ 闻鹤被他睁大眼睛瞪了半晌，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出现了。 像是心底被什么毛爪子挠了一下。 柏生恶霸似的口气：“给不给？” 张医生在旁边听着，还以为他才是要钱的那个：“……” 闻鹤最终垂眼，有些生疏地翻出手机，打开微信，递给柏生。 柏生一扫完，看都没看，也没注意到对方给的是好友二维码，脚底一抹油，带着肇事猫走了。 临走前还关怀了下那只被挠了的哈士奇，发现这狗现在比自己精神，遂道：“再见。” 闻鹤这才发现他没和自己说再见。 闻鹤陷入了沉思。 张医生已经在给嚎叫的hh捅屁屁了，一下手才愕然发现，闻总弟弟打不过狗这荒诞的事极有可能是真的，“……小刘！快来帮忙按一下！快点快点，再不来这狗要把我驮走了！” 闻鹤的思考被迫中断，他蹲下，按住了狗肚子。 上一秒还在翻腾如野马的hh，顿时静止成了一块石头。 “…”张医生道：“这就是您家人让您带狗来看病的原因吧。” 闻鹤：“嗯。” 张医生：“……” 除了工作以外，到底有谁能和这个人交流五句话以上不断的？到底有谁？到底有谁？？ —— 又是次日。 闻鹤听着面前报告，又一次以为自己将这件事、这个人给忘掉了，突然，微信收到了一个好友请求。 对方的头像是一只微笑的萨摩耶，昵称叫“木白”。 闻鹤的脑海里又开始清晰且坚定地浮现出了柏生的脸。他的虎牙，他的酒窝，还有那双瞪人时凶凶的眼睛。 这些都回忆过了，他才想起来，好像柏生说要给他赔偿。 其实不用的。 闻鹤点了通过，然后破天荒地点进柏生的朋友圈。 后面的白手套眼睛瞪大：“？” 老板？ 你在干什么？？ 闻鹤其实对别人的私生活并没有很好奇，但柏生和他仅有的两次见面，气氛都不怎么良好——所以当他看见朋友圈里柏生和丑猫的合照时，微微愣住了。 柏生面对镜头的态度要比对自己好太多了。他把丑猫的爪子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正冲着镜头笑—— 眼睛弯弯，虎牙抵在下唇上，有点不自在的害羞笑意。 闻鹤：“…………” 后面的白手套看着他长按图片，惊吓到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然后发现闻鹤看上去也挺惊吓的，因为他长按呼出选项后，点击了“翻译图中的文字”。 最可怕的是竟然还翻译出来了，丑猫的脸上有个“八”。 白手套：“……” 老板，你被夺舍了吗老板。 被丑猫的八字给震慑了魂魄，闻鹤回神时，终于想起了眼前还有一个人在做报告，他听了片刻，蹙起眉：“都亏损了？” “最近的审核在收紧，影视剧市场非常低迷，连带着衍生产业也难以开发……”作报告的小高层觑了眼闻鹤的脸色，又赶紧亡羊补牢，“不是都亏损了！《三千里路》项目成绩非常好！所以我们正在加速接洽和同作者的商谈进度……” 闻鹤一翻，唯一盈利的项目上面写着。 原作者，柳木白。 闻鹤：“………………” “不用了。”闻鹤冷冷道。 “不，不用……”小高层发出了和上一个小高层一模一样的困惑，“不用是……什么意思……是不用接洽……还是不用加速……” 闻鹤：“他不会理你们的。” 小高层满头雾水：“啊？为什么？” 闻鹤：“因为我。” 小高层：“？” 几天不见闻总怎么变成谜语人了？ 她满面困惑地出门，把门带了起来。 办公室内重归一片寂静。 闻鹤这才重新把微信打开，发现柏生给自己转了一千，当做医药费和损失费。 hh虽然看着很呆，但好歹也是赛级的，给汪脸挠花了，虽说能好，但柏生还是有点怕这钱太少。 闻鹤没收。 他又缓缓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白手套突然听到老板说，“我是不是应该道歉。” 白手套：“您是说……” 闻鹤把白手套其实早就通过论坛知道的事情，用他独特的垃圾大纲描述法，从头到尾全无波动地讲述了一遍。 话音落下，白手套非常精准地露出可惜的表情，“这真是太凑巧了，您也不想这样的。” “还好。”闻鹤淡道：“那个时候，就算知道是他我也会说的。” 白手套：“……” 老板，什么时候水滴筹个嘴，我们免费帮你旧嘴翻新一下好不好。 闻鹤：“我是不是应该道歉。” 白手套抑制住自己惊涛骇浪的八卦欲！望，他心想等下必须第一时间马上去论坛发帖讨论，表面却依旧成熟可靠：“或许是的。” 废话！你不道歉谁道歉！还要人教嘛！ 闻鹤：“。” 看来闻大少爷给人道歉还真是头一回，白手套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手，两人在这同时，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闻鹤打开对话框，输入： 【W】：那天让你撞见是意外 “停，停。”白手套紧急刹车，“老板，千万别——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你撞见是意外，因为我们打算背地里说？” 闻鹤眨眼，“我没这个意思。” 白手套：“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的，老板。” 闻鹤：“好吧。” 闻鹤删除掉内容，又再次输入： 【W】：狗的钱我不会收。 “？老板！！老板你在干什么啊！”白手套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你没事怎么骂人？” “我没有骂人。”闻鹤不解，“我只是说明，hh没事，不需要赔偿，它的钱我为什么要收。” 白手套耐心解释：“可是你这样说，对方会误解你骂他狗的，老板。” 闻鹤：“我没这个意思。” 白手套快无法耐心了：“你要是有这个意思还得了——” 闻鹤又把内容删除，这次白手套实在看不下去了，道：“老板，我稍微提一点建议，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个人之见，个人之见。就是说，道歉的话，第一句话是不是还是‘抱歉’比较好一些。” 感觉再让闻总这么抱歉下去，哪天万铭大楼会被人炸了。 闻鹤：“……你说得对。” 他终于缓缓输入了“抱歉”这两个字。不论怎么说，先发对不起是永远不会出错的，白手套站在后天头，两个人紧紧盯着屏幕，满怀期待地发送—— 屏幕上一闪，信息没发出去，出现了红色感叹号。 【您已不是木白的好友～】 闻鹤：“…………” 白手套：“……………”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可怕的寂静。 完蛋了！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了！有可能会被灭口！白手套额角冒汗，心电急转间，急中生智：“老板！老板，可能是这样的。可能他只是想给赔偿，但是又怕您转回去，或者又说些什么，所以非常善解人意的提前将您删除了。嗯，可能是这样的。” 闻鹤选择性采纳意见：“……你说得对。” 白手套缓缓呼出口气。 闻鹤一向不骄不躁，并不气馁，他点击柏生的资料卡，轻轻丢出了一个好友请求。 【W】：请添加我。 两个人的视线又聚在了屏幕上！ 四周落针可闻，连呼吸都听得见！ 就在此时，终于，终于传来了宛如天籁的消息提示音，闻鹤迅速点开首页，想要第一时间和柏生道歉，结果却发现，消息界面并没有弹出新的对话框。 闻鹤：“？” 白手套：“？” 他顶着灼灼目光点开自己的好友申请—— 【您的好友申请已被拒绝。】 【对方发来的验证消息】：你很特殊吗？放下你的身段*^_^* 白手套当场笑出声：“嘎！” 闻鹤：“………………” 为什么。 他是被，讨厌了吗。 第107章 IF线③ 若在尘世间相遇③ 白手套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 是倒退着出来的。 旁边的真·新特助正在进行入职培训，还懵懵懂懂间，突然听到带自己培训的姐姐倒吸一口凉气, 连忙慌乱道：“怎么了？怎么了张姐？” “不妙不妙。”张姐小声说, “看见了吗, 白哥是屁股先出门的。” “啊是啊。”新人一头雾水，“可是那又怎么了？” “我教你判断方法, 就是看是什么先出门的。白哥要是身子先出门的，那就说明老板心情尚好。”张姐倾囊相授, “要是屁股先出门的，说明你就要打起精神了——老板这个时候可能不太高兴。” 小新人懂了，又好像没懂。 张姐有点发愁：“也不知道老板又怎么了。” 小新人奇思妙想：“那要是先出门的是老板，那我们该怎么办。” 张姐：“……” 这问题提的不错, 下次别再提了。 小新人：“张姐？” “要是老板先出来的, ”张姐诚挚道：“你应该帮忙打120。” 小新人：“？” 这、这万铭大楼竟恐怖如斯…… 闻鹤死亡凝视着白手套倒车出门, 又看了眼那条好友验证消息。 对方设置的是“陌生人不能查看朋友圈”, 他之前看到的那张照片像是惊鸿一瞥, 闻鹤看着现在空白的界面，突然想。 要是那时保存了就好了。 要是再发一次，柏生会通过吗？ 闻鹤在办公椅上思索了很久，然后无师自通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还没有收钱。 他要是24小时之后还不收，钱还了回去，按照柏生的性格，一定会逼着他回来收的。 ……所以他不用再发送申请。 因为柏生自己会加回来的。 这个想法在闻鹤的脑海里转了一圈, 然后被高效处理般戳上了个“确认”的标签, 于是他脸终于不那么臭了。 “盖亚。”闻鹤打了个电话, 平铺直叙道：“把企划书再拿给我看看。” “老板，我叫桑亚。”白手套明知故问：“什么的企划书？” 闻鹤：“……柏生的。” 他还是多了解一些，会比较好一点。 ——— 柏生痛快地删完人之后，次日，他看着那个“转账未收退回”通知，多少有点自砸脚背了：“……” 现在的情况就相当微妙，他既不想主动加回去，又想把钱塞过去，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小天才柏生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两全之法。 丑猫现在基本一周就得去鹅宝宝那儿复查一次，他抱着猫去那儿时，非常不经意地询问张医生，“医生，那个什么闻鹤，他家狗也经常来这里么。” 张医生抬头看他一眼，“是啊。它老是吃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上次把他家的乳胶枕头撕碎吞了一点，好险拉不出来。” “？”柏生回忆起hh那张随时随地都很兴奋的大脸，不由自主产生了一些困惑，“不是说赛级的吗？还这么笨？” 张医生给他逗笑了，“赛级的边牧，和赛级的哈士奇，这俩能一样吗？” 柏生：“……” 说的也是。 一个是智商增益buff，一个是智商降低buff，看来闻鹤家那哈士奇身价绝对不低。 鹅宝宝宠物店虽然名字听上去相当野鸡，但实际上是个规模挺大的宠物医院，能独立手术的那种，全身检查一次也挺费事儿的，柏生想了片刻，跟张医生商量完，给闻鹤家的狗子卡里充了一千块钱，以后例行检查什么的就都往这扣。 这下两清了。 他柏生从来不欠人家钱！ 可怜的闻鹤又苦等了将近两周，还是没等到柏生的好友申请，他开始感到困惑。 一个人的气性是可以这么长的吗？ 他不太能理解，所以他询问了自己的母亲。 闻母紧锁眉头听完事情经过，得出了迥异的结论，“我们小柏脾气可真好啊。” “？”闻鹤更不明白了，“哪里脾气好？” 而且怎么就叫起“我们小柏”了。她明明才从自己这里知道柏生的名字不过五分钟。 “没当场抽你，”闻母笑道：“脾气当然好了。” 闻鹤：“……” “儿，儿。”闻母积极的出谋划策，“你们上次是在宠物店遇见的对吧？道歉这种事情还是当面道比较有诚意，你觉得呢。” 闻鹤：“。” “不好吧。”闻父在后面泡茶，突然悠悠道：“我倒是觉得还是不用了。” 闻母：“啊？” “你得考虑一下实际。就你儿子这张嘴，”闻父合理揣测：“说不定等会被挠花脸的就不是狗了。” 闻母：“………………” 闻鹤：“………………” 闻鹤本来想反驳的，可是听父亲这么说，脑海里又突然浮现出了柏生伸手挠自己的画面。 张牙舞爪的。 闻母敏锐发觉：“儿子，你的嘴角上扬了0.5度，你在笑什么。” 闻鹤矢口否认：“我没有。” 闻父迷迷糊糊：“他没有吧。” 闻母：“不如这样，hh昨天又吃撑了，你再带他……” 那周，可怜的哈士奇被迫连续做了六天检查，闻鹤终于在这周的最后一天，碰到了抱着丑猫来做复查的柏生。 在看到闻鹤的这一瞬间，柏生的表情瞬间从“OvO”变成了“O^O”，“你家狗又吃乳胶枕头了？” “……不，没有。”闻鹤不知为什么，有些没来由的紧张，“它太胖了。” 哈士奇：“？” 哪里胖？哪里？ 闻鹤向来是非常读不懂空气的，他张口便道：“你为什么把我删了？” 他估计也是第一次问别人这种问题，语气生硬，像个寻衅滋事的。 “？”柏生也不懂他为什么真敢问，“不然呢？留着过年？” 闻鹤：“可以不用删的。” “说什么呢。”柏生抱着猫，凉飕飕看他，“朋友圈，你懂什么是朋友圈吗？朋友才能看，你是朋友吗？” 闻鹤逻辑无懈可击：“我可以是。” 柏生没话说了。 他真不懂这个人怎么健健康康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抽的。自己曾经有这个机会，但被方圆搅黄，现在柏生的小手蠢蠢欲动，又想和闻鹤那张冰块脸进行亲密接触了。 你说这做人做的，怎么能这么讨人嫌？ 闻鹤把浑然不觉的hh端给张医生，现在店里就他和柏生两个人，他又慢吞吞道：“之前的话，是我没了解清楚。” 柏生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他要是能这么好哄，他就不是柏生了。 “抱歉。”闻鹤又慢腾腾在他后边继续道：“合作可以继续，万铭给的条件绝对是最合适的。” 柏生发出一声冷嗤：“哦，是吗。” 虽然你说得对，但怎么样。 那你不就好棒棒？ “如果可以的话，”闻鹤在天平那段偷偷加码，“影视改编时，这边可以给作者参考试镜的权力。” 柏生：“……” 他面上不显，却逐渐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眼神。 闻鹤又往上面加码，“审核剧本的权力，也可以。” 柏生：“……” 闻鹤：“随时探班。” 柏生：“。” 闻鹤：“你有什么喜欢的演员吗？” 柏生：“？” 闻鹤：“可以尝试邀请。” 柏生终于转过脸来了，他不信，“你立字据。” 闻鹤瘫着脸从前台里借了宠物医院的红印泥，用大拇指在白纸上盖了个戳儿，指纹圆圆胖胖的，和他本人气质不太相符合。 旁边“闻鹤”两个字龙飞凤舞的。 他递给柏生，脸上还是淡淡的，又说了一句，“抱歉。” 这下打蛇打七寸，他瞎猫遇上死耗子，正巧戳中柏生的心思了。 现在的ip改剧，编剧一个个生怕自己工资白拿，把好好一本小说剧情改的面目全非的都有，要么就是演员选的相当辣眼，柏生虽然对影视剧一向不很在意，但每每不小心刷到还是会露出痛苦面具。 闻鹤还站在原地，专注地等着柏生的回答。 他今天出门，也是经过母亲传授的。 话不在多，而在于精，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闭嘴就是最好的。 柏生看他好久，瞪着眼，最后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白纸。 “你说的。”柏生手一动，快速把纸塞回兜里，“不许反悔了。” 闻鹤莫名觉得他这个动作有点可爱，“嗯。” 柏生：“……” 他思索了半天，拍拍闻鹤的肩膀。 或许是自己气性太大了。 这个人，还是能处。 —— 最后版权还是以较高的价格跟万铭谈妥了。 柏生又被迫见了闻鹤两次，他现在似乎懂了什么叫做沉默是金，偶尔见面，就跟闷葫芦似的往旁边一杵，拿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瞅自己。 柏生老被他这么看着，幻觉自己才是理亏的那个：“你这么忙，每次还来干什么。” 闻鹤也不知道。 影视改编这块儿只是万铭一个分部，而且柏生也并不算很难缠的合作方，完全不需要他来的。 但每次白手套都会通知他，他也每次都来了。 闻鹤有点想说话，但又怕弄巧成拙，想了半天，又瘫着脸问柏生，“上次问你，喜欢什么演员？” 柏生还真想不到。 他不怎么看电视剧，一说演员，记起来的还都是些港区TVB、五六十年代的老年艺术家，现在突然一问，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三千里路》有庆功宴。”闻鹤也不需要他马上回答，垂眼道：“到时候去看看吧。” 柏生的重点在别的地方，“你怎么知道？” 闻鹤：“我就是知道。” 这话把柏生想说的全给堵了回去，柏生和他大眼瞪小眼半天，突然道：“有人说过你很不会说话吗？” “没有。”闻鹤瘫着脸，“至少当面没有。” “那现在有了。”柏生拍拍他肩膀，“你要是把嘴缝上，大概钻石王老五排行榜名次还能再往上窜窜。” “不可能。”闻鹤非常笃定，“我已经没有上升空间了。” 柏生：“………………” 到底是怎样的家庭能教出这么一位奇人异士，他真的好想知道。 虽然话是这样讲，但《三千里路》的庆功宴，柏生还真的去了。 以前也有这种场合，但他更习惯窝在家里看书，现在真去还是头一回。 柏生一向是非常不拘小节且勤俭持家的，方圆让他去借礼服，他想想算了，又把自己第一次来万铭时的小衬衫熨了遍，反正他又不是演员，不会有人过多关注他。 他喝了一点点酒，就感觉有点上脸了，端着小盘子走到角落时，不小心撞见了两个人。 在现在一众奇形怪状的男明星中，这两个人已经能算是一股清流了，肩宽腿长，脸也英俊，左边较高那个看上去比较成熟些，右边那个，柏生总觉得有点眼熟。 哪个广告牌上看见的生贺，XX生日快乐那种，上边印着他的脸。 两个人正在对话，表情非常严肃： “我真是服了，为什么圈里这么多那什么啊！上次我拍杂志的时候，那个dy就偷偷摸我的八块腹肌，吓得我差点飞出去。你不知道得有多恶心！” “这都让我知道你腹肌有八块了？” “重点不是这个吧！现在风气真的是……上次我队友半夜不睡觉给我发他自拍，让我看看他是不是肌肉线条不够好看了，都没穿上衣那种。我手机直接砸我鼻子上了，痛的要死！” “照片呢？发来我鉴定下。” “我没存啊前辈……你为什么每次反应都这么奇怪！谁会想看男人裸！体！啊！还存！我手机贬值了！” “你别在意那么多，要忍耐。忍，才是制胜法宝——别说这个了，说点别的吧，你最近不是在争取《青灯燃》的男二吗？” “估计希望渺茫，经纪人说这次还要考虑原作者意愿，我还没拿到人家联系方式。” “确实得找时间接触一下作者。” “话说回来小刘呢？” “小刘跟他姐去美容室了。” “……大老爷们去什么美容室啊！” “加一。” 柏生没想偷听，但这两个人一点想遮掩的意思都没有，他觉得继续听下去可能会被迫吃瓜，于是提前踩了刹车，“咳咳。” 听到咳嗽声，沈潜和薄瑜下意识转过头，在和柏生对上视线时，齐刷刷蹙起了眉。 柏生没想到是这个反应：“？” “……你看，”薄瑜的眼色更不善了，“说什么来什么。” 沈潜：“……你走吧。不想说难听的话。” 柏生：“？？？” 薄瑜和沈潜此刻的脑回路是相当一致的。 看这面生的小明星，故意把自己衬衫弄的皱巴巴的，还特意喝到微醺，红着脸解开两颗领口扣子，以为自己锁骨很好看吗？呵呵，好看是好看，但也不是他这么明目张胆来碰瓷的理由！还一碰碰两个，选妃是吧，你好大的胆子啊！ 柏生真是莫名其妙：“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薄瑜打断，口气相当不好：“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奉劝你一句，捷径不是这么好走的，别想了，你这姿色也就中等偏上。” 柏生：“哈？你说什么……” 沈潜：“不想为难你，言尽于此。” 柏生：“我说……” 薄瑜：“我们都是直男，不喜欢男人的。” 柏生：“我也……” 沈潜不耐：“你还想待到什么时候？” 柏生：“……………………” 想死是吧。 他笑眯眯地咬了咬牙，把装着最后两口蛋糕的小盘子放好，叉子也装好，然后转过身，笑容宛若天使般地对两个崆峒直男伸出了手，“你好，认识一下，我是柏生。” 沈潜眉梢一动，多年训练而来的第六感让他没有马上伸手。 他觉得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薄瑜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冷嗤一声，刚想挥挥手把人赶走，手才伸出来半寸，就被柏生铁箍似的攥住了。 薄瑜皱眉：“？你干嘛……” “话挺多呀，”柏生一瞬间变成冷脸，恶狠狠地通知他，“你角色没了！” “？！”薄瑜刚察觉到不妙，手就传来了碎裂一般的剧痛，顿时发出一声悠长的嘶声驴叫：“嘎啊啊啊啊！！放手！！！我让你放手嘎！！！”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众人惊恐的视线中，柏生被熨过的笔挺衬衫和小领结束缚住的狂野灵魂，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喜欢说。 那就说个够！ 还有闻鹤！让他来参加这劳什子庆功宴，结果自己人不在，不会就打着这个主意吧？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大鹅，也有两幅面孔！你也完了！ ———— 闻鹤不知道自己天降一大锅，他正在家里，一条条阅读柏生的朋友圈。 前段日子好不容易加回来，他现在很珍惜。 “……”闻萧多少有点看不懂他的操作了，“哥，你每张保存是想干什么？开展览？” 闻鹤：“他删了我就看不见了。” 闻萧被这无懈可击的逻辑说服了。 “等等，”过了半晌，他咂摸出了点不对劲，又道：“看不见就看不见呗？这玩意儿还有什么收藏价值啊？” 自己交女朋友都不至于每张照片存起来吧！ 闻鹤扫他一眼，冷飕飕的。 闻萧很识相地闭上了自己的狗嘴。 闻鹤不仅看，不仅保存，他还每条朋友圈 柏生是个很通透的人，好像一眼能望到底，朋友圈也是不开什么半年可见三天可见的，全都能看见，闻鹤一路从2021年评论到2017年： 「邻居家的小猫，胖的肚皮垂地面了」 【W】：照片很有意趣［欢呼］［鼓掌］ 「又是deadle，这几天忙的不行，有事情先找我编辑吧，他现在把持着我的生命权」 【W】：工作虽忙，也要注意身体［担忧］［哭泣］ 「元旦快乐。」 【W】：好丰盛的大餐［鼓掌］［鼓掌］ 闻萧没敢说话，但是私心觉得，闻鹤再这样一路评论下去，极有可能会被柏生一脚踹上天。 闻鹤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异常讨人嫌，他还在兢兢业业地给2016年的朋友圈点赞评论时，切出去回了条信息，回来就发现柏生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上面显示着一条横，点，一条横。 闻鹤：“出BUG了吗。” “不是啊，哥。”闻萧在憋笑，“你这是被屏蔽了啊。” 闻鹤：“……” 他神色渐趋茫然。 “为什么。”闻鹤说，“我问问他。” “别，你千万别——”闻萧连忙制止，“人家肯定嫌你烦了啊！一打开几十条一百条消息全是你的评论，还挖人家黑历史，是个人都烦。” 闻鹤不赞同他的说法，“那不是黑历史。” 16年的柏生和21年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闻萧：“……” 哥，您的重点真是相当精准啊。 闻鹤呆坐了半晌，终于接受了自己被屏蔽的事实，但被屏蔽总比被拉黑好，他神色有些颓，道：“我真的很烦吗。” 闻萧都快于心不忍了，“也不是。” 闻鹤：“要怎么样，柏生才会不烦我。” 闻萧：“小学生吗你。” 闻鹤：“嗯？” “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人与人的关系其实和小学时期没什么不同，”闻萧悬崖勒马，“只要你够纯粹，够认真，对方就会接纳你的。” 闻鹤：“具体一点。” 闻萧忍不住了，他的脚开始逐渐往外平移，“哥，你的微信昵称是什么，你还记得吧。” 闻鹤：“W。” 闻萧信誓旦旦：“你把它翻转一下。” 闻鹤微微不解，“翻转了也还是W。” 闻萧：“上下翻转。” 闻鹤：“变成M了。” 闻萧一拍桌子：“那就对了。” 闻鹤：“…………………………” 他用了五秒反应过来，准备起身抽鞭子的时候，闻萧已经人带着狗飞射出去一百米远，“嘎嘎嘎嘎嘎！！！” 闻鹤：“。” 他这次。 真的生气了！ 第108章 IF线④ 若在尘世中相遇④ 当闻鹤意识到不对劲, 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彼时他还在给柏生发消息： 【W】：想好想要邀请什么演员了吗 柏生半天没回。 他纠结了半天，又发了个［探头探脑.jpg］过去，半天之后, 柏生姗姗来迟： 【木白】：谁都行？ 闻鹤对这点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W】：你提就是。 然后柏生慢悠悠丢出来个人名。闻鹤想了半天, 没想到，去百度百科上一搜，年代稍稍有些久远——明朝的, 人好歹壮烈牺牲得有个几百年了。 闻鹤：“……” 他要再看不出来柏生又恼他了, 他就是个傻子。 但他又不能问柏生怎么了，他现在学会了，凡事先别开口——所以闻鹤去了解了一下那天庆功宴上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他联系了一下前后事件, 就明白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自己好像被误会了。 被人误会对闻鹤来说还算平常，他一向都不在意, 但这次不一样。 闻鹤没有经验, 呆呆地坐在那里, 闻母又循着声儿过来了, “怎么了，儿？” 闻鹤把连带着自己被屏蔽的事情说了一遍。 闻母听完，没有马上说话。 闻鹤：“？” 闻母看着他茫然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教育方式真是出了大大的问题, “你, 是怎么想的呢？” 闻鹤察觉到了什么：“我是不是又烦人了。” 闻母赞同：“是啊。” 她要是哪天登录微信发现自己16年的朋友圈都被挖出来点赞评论，不高兴都是轻的了, 她会觉得对方是不是精神上出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差错。 甚至会觉得对方是不是变态……柏生竟然只是屏蔽了不让他看朋友圈。 脾气可真好。 闻鹤沉默了：“……” “所以我就说小柏脾气很好。”闻母感叹道：“他竟然都没有拉黑你。” 闻鹤一向知错就改, 就要起身：“我去道歉。” “唉等等等……”闻母把他拦住了, “人家不说, 只是屏蔽了你，说明这件事他不想提。你去道歉，你要怎么说？对不起我不该翻你朋友圈吗？” 闻鹤：“嗯。” “笨啊！”闻母还是平生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说出了这个词汇，“儿，你应该先解释一下你的动机。为什么翻别人朋友圈，为什么每条都……嗯？对啊，话说儿子你翻他朋友圈干嘛？” 她突如其来察觉到了不对。 闻鹤可是连家人发的全家福都不会主动点赞的人——自己叫他点他才会点，更别提主动去翻别人照片还评论点赞了。 这好像是，闻鹤第一次对其他人产生了解欲。 闻母想明白关窍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她好震惊！ 但她万万想不到，比她还震惊的是闻鹤本人。 闻鹤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想做就去做了，现在被这样抛出来一问，顿时神色凝滞起来，淡色的唇张合几下，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寂静中，闻鹤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他本以为这个答案不会让母亲满意的，怎料母亲居高临下看着他，突然抱住了他的脑袋。 “儿，”闻母的声音中隐约带着些激动，“这下是铁树开花了……” 闻鹤：“。” 说什么。 听不懂。 所以到底要不要去道歉？ —— 最后闻鹤选择了一个择中的办法。 既然自己道歉不行，不道歉也不行，所以他在白手套的凝视下，非常淡定地把当事人x2拉出来道歉了。 谁做错事谁承担，谁说错话谁道歉，这样才对。 “……”柏生在饭桌上感觉浑身不自在，“也不至于吧？” 他柏生一向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当时事当时毕，之后也就拍拍脑袋一键清理完毕，结果现在看着对面的沈潜三人，还有点发愣。 闻鹤跟他说，是来和演员见见面的，结果一来就看到对面三个脸熟的人抬头，齐刷刷望了过来。 薄瑜也对此感到非常奇怪，“所以刘瑾你为什么也来了？” 他那天不是根本不在场么！ 刘瑾“唔”了声，他自己也不是说的很清楚，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总觉得如果不来的话会错过什么……” 而且正好今天晚上没有安排工作，有饭不蹭是傻子，还能顺便跟闻总拉进一点关系。 “错过？”薄瑜把自己的爪子抬起来给他看，“你好好掂量一下。” 刘瑾定睛看去，眼下一截指节修长的手，再一看，手背上头青青紫紫，好像放了烟花。 生动形象地体现了什么叫做力透手背。 刘瑾哪见过这等高手，情不自禁感叹：“哇，厉害啊！” 薄瑜：“…………” 这倒霉玩意能不能出去。 “行了。”薄瑜把爪子收回去，说话语气相当不客气，“该走的走哈，等会儿指不定被力透手背的就是你了。” 沈潜在旁边冷不丁补充，“这次说不定是力透脚背。” 因为他这句话，三个人的视线都往下探去，看见了柏生穿着的那双鞋，和常年慢跑习惯形成的纤长紧实的小腿。 三个人沉默了。 感觉一脚能把人踩骨折。 “那什么，”刘瑾虚弱道：“兄弟有难同当。” “你是个屁的兄弟。”薄瑜真想直接把人踹出去，毫不客气地唾弃道：“个小绿茶。” 刘瑾立马脸色一变，沈潜正以为他俩就要像以前那样掐起来时，他却楚楚可怜地垂下了眼睛，“薄哥……我知道你平时看不惯我，但也不用这么说吧……我真的很难过……” 薄瑜：“？” 沈潜：“？” “你叫谁薄哥？”薄瑜真是见了鬼了，“拜托你好像比我还大两岁……” 话未说完，二人对视一眼，这才发现柏生不知什么时候看向这边，现在脸上更是愈发嫌弃的不加掩饰，仿佛目击到了什么中学霸凌现场。 薄瑜：“…………” 沈潜：“…………” 刘瑾！！你凭什么——！！ 闻鹤本来还对这几个人寄予厚望，想说他们道完歉柏生或许态度就不会那样了，结果发现沈潜薄瑜一阵反向冲刺，结束的时候，柏生看上去更不高兴了。 闻鹤也很不高兴。 这些人比他更不会说话。 怎么好意思当明星。 一顿饭吃的宾主不尽欢，临走时，闻鹤几步跟了上去，对柏生道：“我送你。” 柏生虽然考了驾照，但那驾照比起证件更像个荣誉证书，上次开车上路还是两年前，他看了眼闻鹤，觉得这人越来越奇怪了，“不用，我打车。” 闻鹤坚持：“我送你。” 柏生：“说了不用。” 他准备转身就走时，不经意间侧头看了一眼，闻鹤被他拒绝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也没有动，就站在原地，黑黝黝的眼睛看着自己，透着点执着。 尽管他的表情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柏生总觉得，他现在怪失落的。 柏生：“……” 吃软不吃硬的柏生骂骂咧咧地倒车回去了，“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打车比较方便。而且我们出来谈合作的，又不是出来约会，让你送我到家也太奇怪了。” 又不是出来相亲的，而且还都是男人，怎么还要人送到家。 闻鹤微微抬眼：“不奇怪。” 柏生这么近地看着他，才发现他的眼型其实挺狭长的，双眼皮的褶皱在末端微微向上扬起，被黑压压的睫毛掩着，盯着人时总让人觉得有点心慌。 闻鹤见他不说话，又道：“我有话跟你说。” 柏生抱着手臂，“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的。” “好。”闻鹤张口就道：“虽然你把我屏蔽了，但——” 柏生：“？” 他眼疾手快地把闻鹤嘴捂住了。 对面的地狱三头犬不知道什么原因一个都没走，还在那边探头探脑，伸头伸耳的，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表情异常统一。 “闻鹤。”柏生颇有点不敢置信道：“你说有话跟我说，那么严重，就为了说这个？” 闻鹤眨眨眼，瘫着脸：“不严重吗？” 柏生觉得自己和他有点鸡同鸭讲了。 拜托！先不说屏蔽个朋友圈这种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什么小孩了，这种事情还要特意当面说？各自的社交潜台词他就完全不懂吗！ 柏生有些失语。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老是觉得闻鹤有点“奇怪”了。 对方好像是真的完全不明白，也不想去遵守所谓成年人的“潜在社交规则”，有什么误会就要第一时间解释，有什么矛盾也要以最快速度消弭，单刀直入，有话直说，有问题直问，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会立马道歉，不觉得羞耻，不觉得尴尬，不计较对比自己付出的多或少，也不在意对方是否给回应。 直来直去，毫不拐弯，天真澄澈，柏生也很惊异，自己对这么个顶着冰块脸的一米八几大男人能用出“天真”这个形容词——这算是好的形容词了，说难听点，即使闻鹤在商业上取得了怎样的成就，在社交领域里依旧像张白纸。 造成这个气人总裁的因素有很多，或许是他从前不需要这样去交友，自然有人去迁就他；又或者他以前并没有什么社交需求…… “唉。”柏生头一次叹了口气，“你对谁都这样？” 那可得累死了。 这要是遇到坏一点的人，不得被狠狠拿捏住啊。 闻鹤没听清，他依旧被柏生捂着嘴，却丝毫没有要挣扎或感到不适的意思，只是微微垂眼，“嗯？” “算了。”柏生收回手，“走吧。” 闻鹤呆呆的：“去哪？” 柏生都往前走了几步了，回头看到他还是呆头鹅似的杵在原地，没好气道：“你不是要送我？” 闻鹤：“……” 他“喔”了声，又扇乎着脚几步追了上去：“柏生等等我……” “你今天自己开车来的？” “司机。” “？那还能叫’送我‘？” “你想要我送你吗？我可以让司机先回去，我来开车。” “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和沈替不熟。庆功宴我也想去的，但那天突然有会议。” “看出来你和他不熟了。人家叫沈潜。” “对不起。你还生气的话，就不考虑他们参加影视项目了。” “……闻总，闻鹤，你是傻鹅吗？那是你公司旗下的艺人吧，有钱不赚王八蛋啊。况且我脾气也不至于那么坏吧！他们说错话也道歉了，再怎么样也是私人恩怨，和影视有什么关系。演技好贴角色那就去演，我要是因为这个就使绊子也太小气了吧。” “你脾气很好的。” “为什么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觉得那么奇怪……” 两人吵吵闹闹地并排走着，肩膀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点点。 ——— 从那天之后，闻鹤就开始和柏生互相发送信息了。 如果非要说起源，这大概是闻鹤争取来的权利。 当时柏生临下车时，他突然郑重其事地问：“柏生，我还可以给你发消息吗？” 柏生可能这辈子没被人这么问过，神情空白了一下，“啊？” 这手长在自己身上，想发就发，为什么还要问他？ “我怕我会打扰到你。”闻鹤瘫着脸道：“还有，可以不要屏蔽我吗？我不会再点赞评论了，我只是想看看。” 柏生真的从未见过如此直白之人：“…………” 这种事情放在台面上说，特别还是坐在人家送你回家的车上面，难道柏生要回答“不行，不要给我发信息”和“不行，就要屏蔽你”吗？ 他一时有些张口结舌，直到闻鹤的表情逐渐从“= - =”变成“= ^ =”时，他才讷讷道：“随便。” 这还真是不知道让人如何回答。 闻鹤的情商是没法让他见好就收的，他追问，誓要得到明确的答复，“随便是可以的意思吗？那你新的朋友圈我可以评论吗？” “……”柏生恼羞成怒地一甩车门，“随便就是随便你！” 这问句过了趟明路，还产生了一个后遗症。 柏生当时金口玉言亲自允许的闻鹤给他发消息，所以他也不能够不回复——哪有这么不厚道的人，明明知道对方发了信息，却能当做看不见。 所以有一搭没一搭的，柏生和闻鹤开始聊天了。 一开始，闻鹤有限的聊天智慧在短短的几天内展露无遗，有时对话生硬到柏生怀疑他是不是买了什么《三句话暖他一整天》这种鸡汤书籍，柏生也不明白，为什么尬聊还非要聊，但商业奇才的学习能力是没有上限的，在摸清了柏生的在线规律和喜好后，闻鹤就逐渐开始放飞自我了： 【闻鹤】：早安！[玫瑰] 【闻鹤】：中午打算吃什么？ 【柏生】：不知道，还在纠结，想吃面又想吃饭 【闻鹤】：[掷骰子]123吃面，456吃饭。 【闻鹤】：骰子帮你决定好了，今天就吃饭吧。 【闻鹤】：[大白鹅转圈圈.gif] 柏生看着屏幕里那只笨拙跳舞的领结大白鹅：“……” 这表情包也是从自己这边偷的。闻鹤一开始聊天都只会用微信自带黄豆eoji，一句话后面至少带三个[微笑]，现在倒是如鱼得水起来，终于像个年轻人的样子了。 柏生由于工作原因，环境单调，人际交往比较少，其实还挺愿意听闻鹤絮絮叨叨播报今天有什么新事儿的，自从有一次看了闻鹤的消息带了伞出门结果下暴雨后，柏生就再也不嫌弃闻鹤的天气预报功能了。 天气开始转凉，马上就到中秋。 【闻鹤】：中秋节那天打算做什么呢？ 【闻鹤】：我母亲在做月饼。往年都是红枣馅的，但她今年突然想要尝试五仁馅。 【闻鹤】：闻萧说要是做五仁的，中秋节他就不回家了。太好了。[烟花] 他这边微信兴高采烈发着“撒花”“撒花”“转圈圈”，手机一放下来，脸还是冻着的。 闻母又在叫他，“鹅，鹅。” “妈。”闻鹤问：“有什么事。” “你在和谁聊天？”闻母的眼睛中射出一道诡异的光，“笑这么开心。” 闻萧：“…………” 闻父：“…………” 拜托，到底是从哪里能看出来闻鹤在笑的啊！！那表情不是根本没有变过吗！！ 但最可怕的是闻鹤并没有否认，“柏生。” 闻母：“！！！” 她差点以为自己老耳昏花了。 “速说！细说！详说！” 闻鹤又把烂大纲讲了一遍，闻母不由得深深感叹，儿子真是长大了，“这一招以退为进真是用的奇了。” 闻萧并不想知道大哥的奇闻逸事，他在试图警告，“妈，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你要是真做五仁月饼，我就找我女朋友去。” “爱吃不吃，不爱吃自己做去，还有你有个头的女朋友！”闻母转过头来，差点呲他一脸，“被坏女人吊了有没有一年了？人家承认你是她对象了吗？就你在这喜滋滋地自居呢，你看看你哥，你再看看你！” 闻萧做梦也没想到这句从小听到大的话竟然有朝一日能用到这个场合上：“？” 他开始据理力争。 “韬儿不是坏女人！” “那你现在问她，中秋节能不能去找她。” “问就问！” “怎么样？” “她说信号有点不太好，让我后天再说。” “那明天不就中秋节了吗。” “可能只是打错字了……” 闻鹤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垂头看了一眼。 对话框的最不见了。 上面的“正在输入中……”出现又消失，半晌后，他才慢慢回了几个字。 【柏生】：没打算做什么 【柏生】：让你弟弟别说这种话 【柏生】：中秋节怎么可以不回家。 【闻鹤】：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月饼？ 这回停滞的时间更久了。 就当闻鹤以为对方去做事了，一时忘记回复时，对面又发来一条信息。 【柏生】：随便哪样都行。 闻鹤眨了眨眼：“。” 柏生放下手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看窗外摇曳的花草和云。 阳光正好，丑猫蹦过来，摆着个脸用尾巴轻轻绕着他的脚踝，柏生敞开怀抱，它一跃而上，一人一猫拥在一起。 柏生闻到了猫咪身上宠物香波的香味，还有厚实皮毛的味道，刚才它一直躺在窗前晒太阳，背部有点儿发烫。太熟悉了，他顿了顿，把脸慢慢埋进了丑猫温暖的肚子里。 有时，他是真觉得万物有灵的。平时他嫌弃猫，猫也不见得多待见他，一人一猫常年保持着一种室友般的关系，但每次，无论什么时候，他好像有一点不开心，丑猫就会过来拥抱他——不，以猫的角度来说，大概是被他拥抱。 权当是作伴了。不论对谁。 中秋节，其实原本是有规划的——方圆是好心，说自己认识几个今年没办法回家的年轻人，到时候可以聚在一起过节。柏生也知道方圆一直想给自己介绍一个伴侣，但人家和自己怎么能一样呢。 别人是今年回不了家。 他每年都没有家可以回。 但他还是会去——至少可以热闹一点，也算是安心。 中秋节当天，柏生一早上就出门了，他还给自己安排了点工作，然后在外头聚餐，没有喝酒，然后迎着晚风慢慢走回家。 好像身体是亢奋的，但精神依旧是疲惫的。 夜幕西沉，柏生到家，给猫铲屎换水和猫粮，把家里的灯都打开，然后坐在沙发上，万籁俱寂间，突然觉得有点太安静了。 平时他对写作环境要求比较高，最好不要有一丝杂音，现在却觉得这里太安静了，让人无法习惯。 他在沙发夹层中摸索出都快落灰了的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随便点了一台。 现在这个时候，基本所有大台都在播中秋晚会。 柏生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最后还是把电视关掉。 手机一震，方才聚餐完主动交换联系方式的小姑娘发来消息： 【你还是单身吗？】 柏生：“……” 好，好直接啊。 他慢腾腾回了个“是”，但又觉得不太好，又在后头补了句，“现在还没有想法”。 姑娘性格放的开，委婉地被拒绝了后，也不觉得有什么，继续乐呵呵地发道： 【你不知道你一进来的时候，我室友眼珠子都要冒桃心儿了，小鹿差点撞死。】 【有那么夸张？】 【知不知道一见钟情的含金量啊！你正好长人家审美上了，不过她不好意思问，我就来了】 【原来你是帮她问的啊。】 【不是啊！我自己也想问～】 柏生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寒暄了几句，切出对话框，这才发现在今天一天的刻意忙碌下，他没有注意到闻鹤发来的消息。 闻鹤倒也不管他不回，照常一日三餐地发，柏生这才发现，原来零零碎碎一天积累下来，他和闻鹤能发个大几十条消息： 【闻鹤】：早上好。中秋节快乐！ 【闻鹤】：［中秋红包］ 【闻鹤】：今天天气晴朗。记得穿毛衣，最好带一件外套。 【闻鹤】：我还要工作，老板不可以放假。 【闻鹤】：［大白鹅焦躁踱步.gif］ …… 【闻鹤】：在想午饭吃什么吗？ 【闻鹤】：和我一样掷骰子吧，很公平。 【闻鹤】：妈让我别吃太多，晚上留着吃月饼。 【闻鹤】：好饿。 …… 【闻鹤】：你今天也很忙吗？ …… 【闻鹤】：柏生 【闻鹤】：［语音通话未接通］ …… 【闻鹤】：已经十一点了，看到的话可以回复我吗？ 【闻鹤】：我担心你。 …… 【闻鹤】：你在哪里？ 【闻鹤】：柏生 【闻鹤】：柏生 柏生吓了一跳，感觉对方都急的快报警了，连忙抓着手机回复： 【柏生】：刚刚才看到，我没事 对面立刻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柏生一接通，就听到熟悉的冷凝声音，“你没事吗？” “我没事。”柏生解释，“我只是一天忙忘了看手机，刚才到家了。” 那边道：“……好。” 说完了这些，又好像说无可说，他们之前只局限于文字的交流，现在隔着电波，一时之间倒沉默了。 柏生甚至能听见他那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和车驶过时轮胎碾过路面的响声。 “……抱歉，没有及时回复你。”柏生斟酌了半天，才有些别扭地道歉，“我不知道你会等着。” 一个人习惯了，和方圆隔三差五联系一段才是常态，特别是他赶稿时作息紊乱，方圆都习惯了他不回消息估计就是在闷头大睡了。 闻鹤那边的嗓音还是同往常一样，“没事。” 又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闻鹤突然问：“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柏生：“躺在沙发上……” 闻鹤：“我妈做的五仁月饼其实不难吃。” 柏生：“我不吃月饼。” “好。”闻鹤像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只说，“中秋节快乐。” 这种祝贺性话语，其实柏生早就可以全部忽略过去了，毕竟世界上又不是每个人都对他知根知底，绝大多数人也都是好意，他有什么资格扫别人兴——但他现在攥着手机，在身旁的一片寂静中，突然道：“可是我不快乐。” 闻鹤那边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什么？” “我一个人。”柏生视线放空似的看着天花板，“我不是很快乐。” 在漫长的空隙中，他好像已经失去了分辨耳边声音的能力，只是望着天花板，把自己的心绪一节一节拉扯，发散，送到高处，再慢慢揉碎。 他只是发呆。 每到这种时候，柏生就会想起很多事情，他会从头开始想起，比如小学时看到的课本，“每逢佳节倍思亲”。 他大概过早地明白了这句诗。 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柏生又想起方圆对他苦口婆心的话，“找个伴侣吧”，又想起刚才向自己表达好感的姑娘，对方形容心动，说是咯噔一下，觉得就是他了，别人都黯淡无光。 柏生还笑话她，见哪个长的好看的都得咯噔一下，那心脏能受得过来么，姑娘豪迈地说她的心脏可以分成无数份，里面装着许多许多人，不费事。 门好像被敲了敲。 柏生听到了，但觉得大概是幻觉。 毕竟快递外卖不可能这么晚送上门，就算送上门也会按门铃，他家门铃那分贝，十里外都听得见。 但门口又响了响。 不是一下一下的响声，而是持续不断的轻敲，柏生逐渐回神，他站起身，走到门前，看了看电子门铃。 黑白显示屏中，闻鹤那张精致的脸印在上面，远处楼道的灯尚未灭，光影迷离，竟有种黑白电影的故事感。 柏生：“？” 他打开门，人还是懵的：“闻鹤？你怎么……” 你怎么在这里？ 闻鹤垂眼看他，表情有些错觉般的柔和，“你一直没回信息，我想过来看看。” “啊。”柏生挠了挠脸颊，后知后觉不太对，“那你就不怕我只是在睡觉吗。” “怕。”闻鹤突然拎出了个小小的精致袋子，他有些郁闷地道：“所以以防万一，我带了礼物……想让你尝尝，但你说你不吃。” 柏生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发呆期间说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吃……反正，谢谢。” 啊。 好尴尬啊，这个奇怪的气氛。 “所以，”柏生半晌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刚才正好在来的路上？” “嗯。”闻鹤重申了一遍，“我很担心你。” 柏生：“……” 又来了。 这个人说话一向就是这么直白，有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那他就不担心，别人会误会吗？ 柏生又忍不住问了那个问题，“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忙的过来吗，一天到晚得送多少份月饼啊。 声音太小，闻鹤还是没能听清：“什么？” 柏生看着他，他站在门口，很有家教地没有往内里柏生的私人空间看哪怕一眼，也站的并不算很近，严格保持着社交距离。 柏生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冷淡脸庞，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莫名其妙的想法怪没劲的。 “……总之，谢谢你。下次我会记得及时回复，”柏生接过他手里的小盒子，转身放到桌上，道：“你在外面办事吗？” 闻鹤答：“确认没事后，本来想回去的。” 柏生顺口接道：“那为什么不回去……” “你说你一个人，”闻鹤还是站在不远不近的玄关外，那双黑黑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所以我来找你了。” 柏生：“……” 他愣在原地，有些缓慢地眨了眨眼。 “所以，”闻鹤凝视着他，眼里有些难言的紧张，“我来了，能让你开心一些么？” 柏生：“你……” 闻鹤：“只算我是凑数的就好。” 小盒子发出一声响，通过透明的包装，可以隐约看见里头被小心切好的月饼。旁边还附上了小小的刀叉。 闻鹤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他，没有任何要催促的意思。 柏生在越来越轰鸣的视线中，脑海莫名浮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好像，确实是开心了一点。 还有—— 你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只算是凑数的啊。 第109章 IF线⑤ 若在尘世间相遇⑤ 从中秋节之后, 柏生和闻鹤的关系就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主要是柏生这边觉得奇怪，闻鹤还是照常发信息，照常送东送西, 不管是表情还是行为都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两人工作都忙, 柏生有时候忙起来就日夜颠倒的，他在察觉了这点之后, 除了天气预报之外又开发出了一个小闹铃功能, 誓要把柏生在十二点押送回床上, 这项事情已经持续了将近三个月了。 【闻鹤】：该睡觉了。 【闻鹤】：已经十二点了。 【闻鹤】：[闻鹤]戳了戳[柏生] 【柏生】：早就已经上床了 【闻鹤】：骗人。 柏生裹着满嘴牙膏沫子，瞪着屏幕上那两个没下文的字, 动作加快了不少, 最后匆匆漱口，洗脸, 一蹦到了床上，丑猫差点被压到，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声：“哇！” 这灵魂大烟嗓, 不说别的, 听起来还挺摇滚。 他把猫推到一边，对着自己的床尾拍了张照发过去。 【柏生】：都说了，已经上床了 那边像是一直在等着, 马上就回了： 【闻鹤】：嗯。 关掉灯，柏生的脚在暖和的被窝里搓了搓, 又开始觉得有点不对。 不是闻鹤不对, 是自己不对。 朋友直接最多关心一下对方睡了没怎么还不睡吧？闻鹤也就这意思啊, 礼节性问一下自己睡了没, 毕竟之前有一次赶稿刷了个大夜, 通宵之后昏睡了整整一天，他联系不到紧张的要命，会让自己早睡也正常。 ……所以自己没必要那样回吧？ 好像跟报备什么一样。有必要吗？还发图呢！ 柏生看着对话框里形影单只那个“嗯”字，说不定对方也被自己无语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好，于是手一动，把那张照片赶忙撤回。 撤回的一瞬间，闻鹤发来了一条消息： 【闻鹤】：你的袜子图案很可爱，和这个好像。 【闻鹤】：［小水獭瘫.gif］ 【闻鹤】：晚安。 柏生：“…………” 他啪一声把手机按了熄屏，又忍不住搓了搓脚，很纠结。 就，一般朋友会夸对方的袜子很好看吗？用的还不是“好看”，是“可爱”……女生之间可能会，但柏生真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为了以求证明，他一边给闻鹤发了个晚安，一边打开了和【金发、suki】的聊天框： 【木白】：在干嘛 这才十二点，方圆肯定也没睡，立马就回了个“1”，示意他有话直说。 柏生憋了半天，对着他的头像道： 【木白】：你的帽子图案很可爱。 效果立竿见影，方圆那边一个电话飞了过来，“你有事吗？被盗号了？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大晚上的，我警告你别说疯话啊。” 柏生：“我就随口夸夸你。很奇怪吗？” “当然了！”方圆被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觊觎之心呢，这么没话找话。” 要不是他是个卤蛋，他就真吓到了。 柏生默然挂了电话，抱着丑猫开始思索。 嗯……可能真的挺奇怪的，但是那只是对于正常人的标准来说—— 闻鹤的话，没法用正常人的社交思维来揣度啊。 柏生想起了中秋节那天晚上，他让闻鹤进了客厅，闻鹤一脸很意外的神情，在门口还有些踟蹰，“我真的可以进来吗？” 柏生忙着低头找拖鞋呢，“难不成让你在外面站着？你又不是送外卖的。” 闻鹤没在说话，大高个乖乖地在门口等拖鞋，结果柏生找了半晌，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事情。 那就是他常年都是独居，也没什么其他人要来的场合，所以家里什么东西都是一人份的——别说第二双拖鞋了，就连第二个杯子都找不出来。 他顶着闻鹤炯炯的目光咳嗽了声，嗖嗖把自己脚上的棉质拖鞋发射了出去，“你穿我的吧。反正木地板，没事。” 闻鹤颇有些新奇地垂眼看躺在地上的棉拖鞋。灰色调，毛茸茸的，他踩了进去，里头很热，还残存着柏生的体温。 然后柏生就看着他又把拖鞋按照原线路再度发射了回来，“你穿吧。” 柏生：“……” 我穿就我穿，那为什么你还要踩进去试一下？ 难道企业家在家里从来不穿拖鞋的？？没穿过？？ 他好想吐槽，但那块月饼给他充值了不少忍耐值，最后只道：“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丑猫像是巡视领地一般悠悠而过，顺带狠狠踩了下闻鹤的脚背，留下个爪印，扬长而去。 闻鹤：“……” 柏生：“……” 闻鹤：“它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柏生：“你还进不进来了？” 闻鹤终于扇着脚进来了，柏生看着他谨慎地坐在沙发上，才发现他可能也有一些紧张。 两人确实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他们的交集产生于一个巧合，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柏生忽然觉得，其实就算不说话，这么静静地坐着也不错。 ……还有，闻鹤的味觉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这五仁月饼明明很难吃…… 但阿姨还是辛苦了。他不会说出口的。 夜越来越深了。闻鹤临走时，柏生站在玄关看他。看他把外套取下来，妥帖地穿回身上，看他穿好鞋子，整理袖口和领口，起身转头时，柏生说了“再见”，然后他听到闻鹤轻轻“咳”了声，垂眼看向他—— “我是今年第一个来这里的人吗？”闻鹤的睫毛颤了颤，像是问这话也用了他不少勇气，随后又道：“不是也没关系。” 柏生看着他专注的眼，远处楼道的暖光打在他清挺的鼻梁上，切割出暖和冷，像是这个人对自己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两极。 “……是啊。”柏生移开视线，声音很小，“回去注意安全。” 静默的拉锯中，他感到闻鹤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头顶上，直到自己有些忍无可忍时，才听到耳边轻轻的笑音。 “谢谢，我很开心。” “到家了会给你发消息的。晚安。” 柏生耳边又回响起了那低沉的声音，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半晌，然后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还是不太对劲吧。 总之是不太对劲吧。 但到底是闻鹤不太对劲，还是自己不对劲？繁乱的思绪太多，他干脆什么也不去想。 就这样，挺好的。 —— “你进他家门了？” 闻鹤：“嗯。” 闻妈差点撒贝宁吸氧，“不是我说，这是不是有点太快……这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你现在才说！” “老婆，你能不能少操点心。”闻父真的看不下去了，喝茶的手微微颤抖，“而且人家也是男的，和你的思维能一样吗？让朋友进个家门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少女的闺房不让看……” 他还是有点无法接受自家大儿子的对象可能是个男的这回事。 “不是的。”闻鹤异常认真地反驳他，“柏生说我是今年第一个进门的。” 闻父：“？” 进门什么进门！！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缩略语句啊！！小媳妇吗你！！ 而且“第一个进门”这是什么需要裱起来的荣誉勋章吗…… “那怎么能一样！”闻母道：“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沙，那现在这个情况，男追男……” 闻父冷幽一默：“要是愚公倒是可以考虑下。” 闻母：“……” 闻父被连人带茶壶踹出去了。 闻母又问：“鹅，你现在觉得柏生对你是什么想法。” “嗯。”闻鹤神游天外，他在想柏生现在是不是睡着了，那双袜子真的很可爱，“大概是普通朋友。” 闻母：“……” 就不该相信大儿子的。这十几年如一日的不争气。 三个月前都进家门了，到现在还只是普通朋友？ 闻母哔哔叭叭说了一大堆，最后一回神，发现闻鹤还在发呆，摇了摇他的脑袋，“在想什么呢？” 闻鹤：“柏生的袜子很可爱。” 闻母：“……………………” 她微笑着出门走了。 爱咋咋地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着急也没用——没看闻鹤一点儿也不着急吗？ 其实闻鹤真的不是很着急。 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闻鹤一直觉得，人和人的相处，只要双方都很开心，就已经是最好的关系了。没必要一定要给一个确切的定位，或是要达成什么“目标”，去追，去赶……他不想让柏生为难。 闻鹤前一天真真切切是这个想法，次日就变了。 主要是他知道了一件事情—— 地狱三头犬无事献殷勤，跑去柏生那边送礼物，结果门都没进就被乱棍抡出来，形容相当凄惨。 柏生虽然不是圈内人，但是相当警惕：“想走后门？想贿赂我？” 都说娱乐圈潜规则这么严重，他现在就遇到真人真事了？ “冤枉啊！”沈潜奋力解释，“节目组送的，真是我们用不到这个………” 送礼物其实只需要一个人。为什么三头犬都来了，主要是因为他送的是个最新研发高精技术的人体工学椅，血贵，特重，三人嘿咻嘿咻搬过来，没想到柏生直接拒收了。 柏生在门后面露出警惕的一只眼睛，“不要不要，拿走拿走。” 薄瑜：“都说了我们没……” “选角事项不归我管。”柏生又换了只眼睛，眼尾扬了起来，“我只是负责参考，跟我说是没有用的。” 沈潜和薄瑜对视一眼，毫无办法，互相都非常嫌弃当时宴会上自己那嘴。 刘谨灵光一闪，“柏先生，可我们搬过来用了很久时间，真的很累了……” 柏生这次沉默了，好像纠结了起来。 沈潜：“……” 薄瑜：“……” 就吃这套是吧！你们这些男人全都这样！ 柏生思考完了，很郑重地说，“那我给你们端杯水。在门口休息会再走吧。” 沈潜：“？” 薄瑜：“？” 刘谨：“？”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人无法，也只能再度扛着工学椅子回程。回程路上还不忘互相指指点点。 “都是你起的头！” “你应了没有？” “你们俩连累我……” “再给我茶试试看，现在柏生不在，别逼我抽你。” “哎哟。好累啊。有点抓不住了。” “——你别松手！！！草！！！脖子差点给你压断！！！” “不好意思啊薄哥，人家不是故意的～” “笑死……” 消息传的很快，大家都非常赞赏柏生的刚正不阿，滴水不露，但闻鹤从白手套这得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进门了没？” 白手套摇头，“没呢。柏生不让。” 闻鹤深深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正当他当作无事发生时，白手套在后头轻轻恶魔低语，“所以他们是怎么知道柏生家地址的？” 闻鹤：“…………” 对啊。 自己是因为之前送柏生回家才知道柏生住哪儿，他们是怎么知道柏生地址的？ 难道是柏生告诉他们的？ 闻鹤被这个想法搞得当头一棒，差点在重要文件上把名字签成柏鹤。 午休时间，闻鹤给柏生发了消息。 【闻鹤】：吃饭了吗？ 他其实很想直接问，但最终还是以这个话题开了头。 柏生很快就回复了，话题也很快绕到了沈潜三人身上，柏生回的相当轻巧，像是丝毫不把这当回事： 【柏生】：我的地址很多人都知道，平台那边寄送稿件、合同，都需要地址 【柏生】：又不是什么秘密 【柏生】：你如果问了，我也会告诉你的 闻鹤煎了一早上的酸梅汤终于咕噜咕噜冒起了泡，他微微蹙眉： 【闻鹤】：我就和他们一样吗？ 他发出去五分钟，那边还是没有回复。 闻鹤：“…………” 他又开始进入了云游九天状态。 殊不知柏生那边也没好到哪去。 他本来还在和方圆沟通之后的交接事项，忙里偷闲争分夺秒地给闻鹤回信息，哪知道闻鹤突然问了这一嘴，他立马也呆了：“…………” “干嘛 ？”方圆一眼没看这人就双眼发直，“手机烫手？” “不是。”柏生嗖的回神，脸迅速涨红，“刚刚在说什么来着？” 方圆：“刚刚在说你的第十本书出版事宜。” “啊？都行吧。”柏生下意识道：“这种事情你决定不就好了。” 方圆：“你魂飞哪儿去了？你第十本还没出生呢出版个头啊！” 柏生被钓鱼执法成功：“？” 二人炯炯地对视了半天，方圆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柏生差点蹦起来：“我没啊！” 方圆倒是一击就脱离了：“哦。那好吧。那继续，刚刚说到……” 柏生又心不在焉地听了半天，突然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方圆：“。” 柏生：“嗯？” “你知道吗，这招百试百灵。”方圆用深情.jpg的眼神看他，“一般真没有的人，就会说没有。但心里有鬼的人，就会问。” 柏生：“问什么。” “什么‘你怎么看出来的’、‘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等等。”方圆道：“其实都是‘真的这么明显吗’的变体。真相只有一个，柏生，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柏生很冤枉：“我真没……” 再说了。 对方有没有这个心思还不知道呢。 方圆深情复杂地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最后叹了口气，拍拍柏生的肩膀。 “之前我问小许，小许还说你跟个铠甲勇士似的，刀枪不入，软硬不吃，真就一点机会不给。”方圆看向窗外，开始斟酌自己的用词，“……我知道你有时候在顾虑什么。但是偶尔尝试一下，说不定也挺好的？有喜欢的人不容易。” 柏生：“……” 喜欢吗。 这个词对他来说真的很陌生。 “虽说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你看我单身三十年找到女朋友了没？说不定比你晚多了。”方圆自嘲地笑了笑，“老妈子当久了，习惯改不了，天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挺烦的吧？” 他是改不了。其实一开始方圆手下有很多作者，那时柏生还只是几百个人之一。但有一年的元旦，他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在朋友圈发癫，结果头一次看到柏生发了动态。 两条——一条是庆祝元旦快乐，另一条是一张照片，上面是路边便利店的杯子蛋糕，看上去像是圣诞节剩下来的包装，小小一个，露出点不合时宜的廉价凄凉。柏生在上面插了根小小的蜡烛，连火都没有点。四周昏暗一片，空无一人。 方圆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些什么。他删删打打，最后艰难地发出去句“生日快乐”，结果发现动态被删除了。 也就是在那时，方圆透过沉默寡言的“木白”，终于把它和身份证上青涩稚嫩的柏生联系到了一起。那薄薄的肩胛和脊背，好像并没有那么无忧无虑和阳光。 柏生说，“不烦。” “嗯。”方圆把思绪从感伤中拉回来，又开始贼眉鼠眼，“所以是谁？没关系的，你就告诉我吧，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出谋划策。喜欢就去追啊！不用担心我说什么，就算对方是铠甲勇士我也不会……” 柏生：“是闻鹤欸。” 方圆斩钉截铁：“当我刚才在放屁。” 柏生：“……” 闻鹤、闻鹤蛮好的啊。也不用这样吧！ —— 柏生被方圆一通鸡汤灌的迷迷糊糊，刚想回的时候，发现闻鹤已经相当自然地用下一个话题盖了过去。 他咬着下唇，总觉得这样再去解释的话有点奇怪。 可能对方只是随口一问，开个玩笑吧。 ……虽然也不觉得闻鹤是喜欢开玩笑那种人。 于是两只小蜗牛好不容易伸出的触角在空中乱挥了一通，最终还是没能接收到对方发送的讯号，又只好慢吞吞地缩了回去，在原地伤心地不动弹了。 时间像流水似的过了冬至，又过了圣诞。冬至那天，柏生收到了闻鹤母亲手做的白菜猪肉饺子，饺子本身没什么奇异之处，就是份量委实有点过大，闻鹤拎过来的时候耳根都热红了；圣诞那天，柏生又收到了来自闻鹤的丑东西大礼包。他苦着脸把丑东西一个个摆到展示架上时，站起来环顾四周，才猛然发现自己一个人的小窝里现在全都挤满了闻鹤的痕迹。 有一段时间是柏生怀疑闻鹤淘宝地址填错了的地步，几乎每天打开门快递柜都会有新的物品，他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后来发现闻鹤单纯就是看到什么觉得可爱就买了送过来，几百块几千块几十块的都有，从小水獭地毯到咖啡杯，从电热毯到大鹅抱枕，一个接一个。他每天这么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看，才发现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柏生觉得，也是时候该改变一下了。 他谨慎地按照方圆的攻略，放弃了那身专门用于出席重要场合的陈年小衬衫，破天荒地出门去置办了一身新的——鬼知道方圆之前请他都请不动，这人挣了这么多钱，每次见他还都是衬衫短袖家居服的，那大圆领洗了又洗领口都能拉丝了还在穿，非常随意，非常不羁，非常放飞。 柏生换完一套出来，方圆觉得相当可以：“人靠衣装啊。” “拉倒吧。”柏生倒是没有丝毫谦虚，“衣靠人拯救，好吗？我穿什么不好看？” 方圆：“……” 谁把这小瘪犊子拉出去打一顿。 柏生花在衣装上的功夫远没有他选礼物的多——总之方圆都快走困了，才看他开开心心地从店里捧出一双袖扣来。 方圆探头进去看了眼，“多少钱。” 柏生喜滋滋，“不贵。” 上次他就注意到了，闻鹤好像在正式场合就会佩戴袖扣，也不知道自己挑的他喜不喜欢。 方圆的眼睛在小票上看了一眼，差点怀疑人生：“你管这叫不贵？？” 他真的无语凝噎了。 这两个有钱人谈恋爱，关他们这些贫苦屁民什么关系，光给自己找事儿干了！ 但事情总是不能一帆风顺的，柏生次日乐颠颠地换好衣服，揣好礼物，打车去了万铭楼下——结果还没来得及给闻鹤发消息，就看到本人了。 顺便还买一送一，准确的来说是看到闻鹤和一个长发女生一起进了车，他那个角度看不见女孩儿的脸，只能看见白皙的脖颈和盘起的头发，闻鹤先绕过去给她开了副驾驶的门，然后对着她笑了笑。 虽然勾起的唇角幅度不大，但柏生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站在不远处，感到心里泛上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味。 不过柏生不高兴归不高兴，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新奇。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但新奇劲儿过了，柏生又开始不高兴了。 他也懒得给闻鹤发什么消息质问，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问的。他就是单纯不大高兴而已，正打算回去好好骂一下地狱三头犬，结果路上有人直接撞枪口了。 染着金发的男性，说话流里流气的，叼着根烟，眼神让人很不舒服，“你好，借个火？” 柏生耿直道：“旁边便利店五毛钱一个打火机。” “……”这小流氓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差点烟掉了，“你不是圈里人？” “什么圈？”柏生有点儿不耐烦了，“时尚圈？娱乐圈？逐梦演艺圈？” 小流氓啧了声，视线又在柏生的脸上扫了下，“我是想问你约不约。” “……第一，我看起来很像gay？”虽说柏生现在也差不多就是了，但他还是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第二，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大白天的就开始了？ 小流氓趁他没注意，伸手就是一个邪魅的壁咚，“我一看就知道你是。” 柏生：“…………” “哥，”柏生真心实意道：“下次这样之前记得先整理一下仪容仪表，早上吃的韭菜盒子吧？味儿挺持久。” 小流氓：“？” “还有，不需要。”柏生说：“暂时不需要针灸，谢谢。” 小流氓：“……” 他刚想急眼，柏生一巴掌把人推了出去，他肋骨一疼，差点倒地上：“卧槽……” “少碰瓷。”柏生最后留给他一个带感的冷眼，“我根本没用劲。” 这本来只是归程上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插曲，柏生找茬骂完沈潜之后身心舒畅，结果回头一看，闻鹤竟然还没给他发信息，顿时更不高兴了。 哦。 跟女孩子出去吃饭，很忙？没空是吧？ 看给你高兴的！嘴角快到太阳穴了吧！ 他愤愤把屏幕熄了，一个小时翻阅10 次，最后在十二点终于等到了闻鹤姗姗来迟的消息： 【闻鹤】：十二点了，睡觉。 【闻鹤】：晚安。 柏生瞪着眼：“………………” 就这？ 就这样？？？ 你行！闻鹤，你可真行！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头一次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就是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实际上彼此都知道对方不对劲。天气预报照发，小闹钟照做，但不发表情包，语气也硬邦邦的，好像欠了彼此八百万一样，直到元旦那天——对，元旦到了。 方圆是早就知道这种节日基本上是联系不上柏生的，就算联系上也只能看见他摊平在家里吃泡面。柏生倒不是每年都要这么伤感一回，他更多是不想麻烦别人挂念自己，方圆知道他这臭毛病，于是今天千叮咛万嘱咐：“你记得把你那鹅叫出来玩！”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通情达理，能够接受闻鹤，结果对面的水獭劈头盖脸一阵呲牙：“我叫他干什么！我有病！” 方圆：“……” 哎一看就吵架了。不过这么有活力也挺好的，比之前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强。 柏生元旦那天晚上揣着兜兜出去兜风了。A省已经有要下雪的架势，风吹得冻人，他裹着羽绒服在附近走了一圈，发现店门关的差不多了，于是走进便利店，准备买桶关东煮吃。 前台是个慈祥的中年女人，早就眼熟柏生了，“下来吃夜宵啊？” “嗯。”柏生的脸在氤氲雾气中变得莹白，“多加两串蟹棒，不要辣，谢谢。” “今天这么晚，赶紧买了回去吃，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唷。”大婶儿碎碎念着把纸筒递过来，后边的内室里传来年轻女孩子的声音，似乎是在叫“妈”，她抬头对柏生无奈道：“你看看，现在你们这些小年轻，一个个都二十多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张口妈闭口妈的……这让人怎么放心哦……” “辛苦了。”柏生抿了抿嘴唇，对她笑，小酒窝浅浅的：“元旦快乐！” 大婶儿也笑了，“行了行了早点回去，这天怪冷的。” 她转头进了里头，然后换了个皮肤略黑的男人出来，他比较不善言辞，对柏生点了点头，就开始闷头换货了。 柏生捧着关东煮出门，在路灯下坐在长椅上吃。 他还挺喜欢这种时候。街上没什么人，最好下着雪，又不算深夜。有时候想不到下文就会出来转转，脑子能清醒一点。 手机响了响，是闻鹤。 对方发了好几条消息，问他在哪。 柏生气还没消呢，本来不想回，但想起中秋那天闻鹤差点去家里蹲他，于是发了个定位过去。 有几个陌生未接来电。柏生忽略了，他一般不接陌生电话，估计是骚扰来电。 没过多久，他听到靴子踏在地上的声音，沉稳且轻，一点点靠近。 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小心思，所以柏生没有抬头。 闻鹤直接坐到了另一边。 他瘫着脸没话找话道：“在外面不冷吗？” “不冷啊。”柏生就等他说话呢，马上呛回去，“你要是冷你回去吧。” 闻鹤蹙起眉，“我要是想回去又为什么要来找你？” 柏生：“这要问你。” 闻鹤冷淡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柏生这气就来了，“你没什么好说的，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没什么好说的你还来干什么？” 闻鹤看着他生气的脸，呆了呆，像是有些懊恼：“……我没这个意思。” “是，你没那个意思。”柏生火力全开：“都是我误会了。” 闻鹤叫他：“柏生……” 声音又低又轻，还带着点委屈。 柏生耳根一麻，一边想着“你还委屈上了”，一边又想着“我是不是太过分了”，纠结半天，想不明白，干脆把头扭到一边去。 两人僵持着，一人头朝一边，路过几个喝醉酒的老爷们没看清，隔着十米远轰笑出声：“小情侣闹别扭方式还挺新颖！” 柏生：“……” 闻鹤：“……” 他俩就差一点就要憋不住了，但是察觉到对方没有开口否认，立马又双双沉默。 不得不说这画面很蠢。 像两只便利店前的镇宅神兽。 柏生的手在兜里不安分地搓搓了半天，又掏出来搓了搓冷冰冰的脸蛋，觉得还是问吧。 闹什么别扭呢？问问不行吗？ 他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和以前看文时吐槽过的“你不问我不说”“你不爱我我不爱你”“就是不长嘴”型的主角逐渐重合，顿时万分惊恐，他的感情观在这一刻出现了崩塌。 ……难怪读者天天说他不能写感情线就去狗那桌，原来他吐槽的那种才是真写实啊。 但问了闻鹤会不会发现啊？ ……发现就发现，自己又不是偷窥狂，偶然看到的问问怎么了！ 可是用什么身份问啊？ ……朋友不能问吗！你看方圆天天打听他进展不挺欢的吗？ 正当柏生扫清所有障碍，准备大发神威，甚至准备站起来居高临下给予闻鹤心理上的压力时，嘴巴张了一半，那边闻鹤低沉的声音却幽幽传来了： “那天那个男人是谁？” 柏生：“？” 他呆在原地。 什么？哪个男人？哪天？ 似乎是他的表情过于迷茫，闻鹤蹙着眉，简直万分委屈：“万铭楼下，金发，还记得吗？” 柏生：“！” “他是谁？”闻鹤要伤心透了，他上一秒刚看见柏生，兴高采烈地追过去，就看到心碎一幕，“你……让他亲你了吗？” 柏生下意识反驳：“我没有！那只是陌生人，来搭讪的。” 闻鹤更伤心了，连冷淡都不想装，他等柏生提起等了好多天，可柏生一点都不理会他：“只是陌生人就可以亲你？我连你的手都没有牵过！” “……不、不是啊，都说了你看错了真的没有，那个是错位了，他碰都没碰到我一下……”不对，柏生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被动地位，甚至忘了自己该问什么了，他瞬间支棱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我！那个女孩子是谁？” 现在轮到闻鹤茫然了：“啊？” “你啊什么啊！”柏生气势汹汹，“还跟人家去吃饭了是吧？还笑！开心死你没？” 闻鹤：“我没有……” 柏生：“我看见了，你别想狡辩！长头发盘起来的女孩子，穿着连衣裙，发卡是蝴蝶的，很漂亮但是……那是谁？” 闻鹤脸上空白了一瞬：“。” 柏生：“你说话啊。” “所以，”闻鹤一字一句地问，“你就是因为这个不理我？” 柏生气急败坏，差点上去咬他一口：“明明是你不理我的好吗！少倒打一耙！回答呢，别转移话题，我可是……” 闻鹤：“那是我妈妈。” 柏生：“？” 闻鹤：“你上次还夸她的五仁月饼做的很好吃。你忘了吗。” 柏生：“……………………” 北风萧萧，寒冷的冬季里，柏生的脚趾头骤然在冻土地上抠出了一座城堡。 谁来救救他。 救命…… 第110章 IF线（完） 若在尘世中相遇⑥ 场面异常尴尬, 柏生的脑瓜子有将近五秒的时间是静止的。 他看着闻鹤微微蹙起的眉，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 是，那天离得远, 惊鸿一瞥，他的确没有看到那女孩子的正脸, 只看到了长发和蝴蝶发卡, 但是…… 闻鹤：“嗯？” 这一声把柏生喊了个激灵, 他若有所思地提出疑点：“你怎么证明那是你妈妈？” 闻鹤：“……” 闻鹤的眉蹙的更深了, 他看着柏生，一字一句地问：“所以我现在要证明，我妈是我妈？” 柏生：“…………也, 也不是。” 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我没必要骗你。”闻鹤平铺直叙道：“况且以后你来我家时就可以见到了, 说谎不成立。” 柏生下意识又要回嘴“我没事跑你家去干嘛”, 但他突然感觉这场面有点不太对劲，所以悬崖勒马，把这句话给吞了回来。 四周一片寂静。 场面顿时更尴尬了。 所以说人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然一到气头上什么都说了, 现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各自开始头脑风暴，回想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越想越觉得恨不得一头撞到豆腐堆里算了。 特别是柏生, 他多少有点想死。 ……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啊！什么“那个女孩子是谁”、什么“跑去跟别人吃饭”,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什么关系呢，这么问。 还有闻鹤，闻鹤刚才是不是说了“我连你的手都没牵过”—— 柏生：“…………” 他现在后知后觉的开始在头上蒸鸡蛋了。 为了躲避尴尬, 柏生从兜里掏出手机, 装腔作势地看了眼时间, “啊，已经十一点多了。” 今晚还真奇怪，怎么骚扰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柏生看了眼，方圆还给他发来了信息，大概是工作上的事情，他不想让人假期还爬起来处理，所以一般都晾着明天再回。 柏生把手机又揣回兜里，行云流水般的站起身，全程目视前方，“很晚了，该回家……” 他人还没走出两步，手腕就被抓住了。 闻鹤外表看起来冷，手心却很烫，温度熨着他的手腕，柏生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却没挣开，刚瞪起眼想凶两句，就被用力拉回了长椅上—— 差点一屁股坐闻鹤腿上。 柏生：“……” 闻鹤叫他：“柏生。” 柏生多少有点恼羞成怒：“干嘛啊！” “你生气了。”闻鹤发表自己的想法，“因为我和别人出去吃饭。” 柏生停顿了一下，总觉得他嗓音里带着些欠打，刚转过头，就看见闻鹤炯炯地看着自己，唇角带着些浅淡的笑意。 他顿时泄了气似的，什么也不想说了。 “是，怎么样？”柏生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我就不舒服了，我就生气了，你管我。” 闻鹤又叫：“柏生……” 又是那个调子。他今晚叫他名字有没有五回？ 柏生多少要炸毛了：“好了你别说了！！” 闻鹤：“。” 又寂静了，柏生扭着头红着脸，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闻鹤看上去要稍微冷静一点，但也没冷静到哪里去。 两人都在想，接下来该说什么，怎么办。 之前那溜过去的醉汉团伙又溜达回来了，看俩镇宅石兽还在那，笑的嘎嘎震天响：“哎哟还闹呢！这大冬天的！狗放外头都嗑牙！你存心要冻死你对象啊！咱是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凑合凑合能过就行了，别作了，这以后还得了！” 柏生：“…………” 闻鹤：“…………” 闻鹤直接忽略了他们，刚想伸手去扒拉柏生，就瞧见柏生转过头来，满脸不高兴地瞪着他。 脸红红的，脸颊鼓鼓的。 闻鹤：“？” 柏生神色不善：“我很作？我存心要冻死你？” 闻鹤赶紧急切解释：“你不作……你脾气那么好。” 柏生：“你就骗人吧。” 闻鹤就差发誓了：“我没有。” 两人吭吭哧哧地对视半天，然后柏生发现闻鹤的耳根子也开始红了。 不知道是冻红的还是什么。 柏生抿住了嘴唇，还记得把剩下那点关东煮吃完，嘟嘟囔囔地问闻鹤，“几点了？” 自己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俩闹腾半宿，现在路上除了醉汉还真没什么人了。 闻鹤垂眼看腕表，“十二点了。” “十二点了？”柏生差点呛着，他赶紧抬头，却看到黑压压的天际还是一样昏暗，“新年了，怎么没人放烟花？” 一点气氛也没有，悄声无息的。 闻鹤说，“现在市区内不让放了。” 柏生还挺可惜的：“啊……” 他还记得小时候那会儿，不管是中秋还是元旦，或者是春节，每到十二点左右，就会有鞭炮混着烟花的声音响起来。小孩子犯困早，他很多次都已经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了，还是艰难地撑起身子，从窗户往外看。 烟花年年都是那些个样子，红的绿的黄的，没什么新意，唯一的区别就是有多少响，下雨天也照放，但颜色和声音都会淡去许多。 他还记得，自己每次从被窝里爬起来看烟花的时候，记忆里已经模糊的母亲会轻轻捂着他的耳朵，笑他看了那么多次怎么还是要看，他被温暖地圈着，脑袋低了低，闻到父亲指上微微的烟草味。 闻鹤突然问：“你很喜欢烟花吗？” “嗯。”柏生笑了笑，“挺好看的啊。不过上次看到还是烟火秀，已经是前年的事情了。” 闻鹤看着他，起身进了便利店。 柏生颇有些好奇地转头，五分钟后，闻鹤提着小袋子出来了，灰头土脸的：“我问有没有烟花，大婶说没有，我说什么都行，她说再问举报了。” 柏生笑出声：“你怎么想的，去便利店买烟花！” 闻鹤：“这附近没有其他店了。” “那你买了什么，”柏生挺好奇地搓搓手，“一大袋子。” 闻鹤伸手打开盒子，清冷的脸上有些懊恼，“要是早一点知道……” 他捣鼓半晌，从口袋里拎出个小小的打火机，结果技术相当不成熟，差点燎到自己手：“嘶。” “……”柏生真是觉得他这个人很奇怪，“你没用过打火机吗？” “嗯。”闻鹤老实地把打火机递过去，“我不抽烟。” 柏生随口道：“那不错啊。” “……”闻鹤极快地瞄了他一眼，又瘫着脸道：“也不喝酒，无不良爱好，规律作息，坚持健身，专一，工作能力优……” “停，停停。”柏生是越听越不对劲了，“谁问你啦？” 前面还好，后面一大串是干嘛？ 闻鹤偷偷看他，小声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他条件挺好的。他也会对另一半好的。 柏生被噎了一下，脸又涨的通红。 暗示什么啊，听不懂！ 两人各自顶着灯笼扒拉袋子，包装倒是都挺花里胡哨的，结果一点上，荧光照亮了一个小角落，正滋啦滋啦响。 “……”柏生举着那根小小的烟花棒，失语道：“闻总，你怎么那么少女心呢。” 这不仙女棒吗。 闻鹤倒是很新奇，“看。” 柏生眼睛移过去，发现他艰难地在空中画了个什么图案，看不清，“这什么？” 闻鹤自豪：“水獭脑袋。” 柏生：“……” 全世界除了你谁还看得出来。 柏生托着下巴，觉得幸好现在是深夜，不然随便来个人看着这俩大高个在这玩小烟花棒也太奇怪了，他百无聊赖地晃着小烟花，然后听到闻鹤有些许欣喜的声音：“你画的是鹅吗。” 柏生：“？” 他画了吗！滤镜抠下来好不好！这人怎么成这样了！ 柏生一边嫌弃，一边玩了好几根，小烟花在两人眼前滋啦滋啦燃着，印着二人专注的面孔，闻鹤又要去扒拉袋子，这回柏生算是知道了，“你不会买了摔炮吧？” 闻鹤一顿：“什么摔炮？” “就是那种，用力往地上丢，就会炸的那种小鞭炮。”柏生觉得还是免了，“太晚了别吵到人，还有这么黑，等会垃圾不好清理。” 闻鹤看了眼，不确定地捧到柏生面前：“是这个吗。” 柏生：“…………” 摔炮王子，你说呢。 闻鹤看柏生不喜欢这个，又要垂头去扒拉袋子，柏生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把店里但凡和烟花沾了点边儿的都提溜过来了，感觉不妙，立刻阻止：“好了，不玩了！回家吧，这都零点过了。” 往常这个时候，闻鹤早就监督他上床睡觉了。 闻鹤一顿，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柏生搓了搓冰凉的脸蛋，“我这儿走回去只要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闻鹤微微皱眉，“太远了，我送你回去。” “说了不用。”柏生说完，向前走了两步回头，发现闻鹤站在那儿不动了，瞬间幻视到某些不达目标就赖地上的熊孩子，脑仁疼，“……都多大人了，你还担心什么？” 闻鹤垂眼看他，实话实说：“我担心你明天又不理我了。” 柏生那点逃避的小心思被戳中，又噎了下，匆匆别开脸：“我才不会……” 那点朦朦胧胧的对话，没法言喻的氛围，只要不摊开来在台面上说清楚，都始终是可以避开的。柏生很擅长这些，他可以好好拒绝别人，在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之前。但只要摊开了说明白，只要对方“认真”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听着闻鹤清浅的呼吸声，有些难言的紧张。 安静中，闻鹤终于动了，衣角轻擦，他走到了自己身边，“走吧。” 柏生猛的抬头：“嗯？” “你想散步回家，我陪你一起。”闻鹤把他乱乱的围巾捋好，捂住他被冻红的脸，“我等会再回来开车。” “啊？”柏生下意识就拒绝，“那怎么可以……” 闻鹤：“我也想和你再待一会。” 柏生：“……” 他机械地迈动步伐向前走去，脑袋有点晕乎乎的，突然又想起方圆那个铠甲勇士的不恰当比喻。 可现在这样，就算是铠甲勇士也遭不住啊…… 两人沿着冷清的街道向前走。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就算往常深夜还开着的烧烤摊也因为节假日的缘故而早早收了摊，门窗紧闭，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发出声响。 两个人并排走着，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肩之间应该能塞进一个拳头，闻鹤往前移了半步，挡住一点风。 柏生突然说，“也太晚了。” 闻鹤闻言偏头：“嗯？” “你等会还回去吗？你爸妈都睡了吧。”柏生没看他，声音低的快听不见，“一会儿走回来也怪麻烦的，大晚上打不到车……你就在我那睡算了。” 闻鹤差点就地立正：“！？” “…你干嘛那样看我！”柏生立马道：“我没别的意思啊，你打地铺。” 闻鹤偷偷看他，“真的吗？” 柏生：“……难不成真让你陪我走过去再自己走回来啊！” 闻鹤差点发出嘻声，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那。” 柏生：“那？” “现在是冬天。”闻鹤小声哔哔，“打地铺太冷了。” 柏生：“那我打地铺？” 闻鹤：“一起……” 贼鹅剩下的半句话被柏生一巴掌糊没了。 有一种奇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 虽然两人什么都没确切的说，没有清楚的话语，也没有什么仪式般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以及什么里程碑一样的“你可以和我交往吗”，但现在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闻鹤的脚步肉眼可见地轻快了起来。 柏生闷头向前走，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热乎乎的。 十二点后，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全变成了黄灯，在走过人行横道的最后一格时，柏生抓住了闻鹤的手。 闻鹤下意识地将他冰凉的手指全包裹起来，大拇指在手背上轻轻摩挲，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柏生闷闷的声音：“不是说你都没牵过我的手吗？” 闻鹤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尚且不知道回应些什么，心装满了暖融融的毛球，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如此鲜明地体会到雀跃的滋味，最后，最后他只是珍惜地握紧了柏生的手。 冷风中，下起了毛毛雨，一点点清凉的雨丝，甚至打湿不了人的头发。 口袋里手机的绿色指示灯不间断地闪，但隔着布料，光芒太过微弱，两个人都没有发现。 柏生突然指了指那边的烧烤摊，“你知道吗，那个大排档已经开了有七八年了，我高中的时候偶尔会来吃……有段时间我以为能省点晚饭钱，结果饿的头晕眼花，差点低血糖，老板给我送了串年糕。挺好吃的，除了玉米烤太硬了，三年前把一个人的烤瓷牙崩出去两米，那人看老板是个单身女性，想借此来讹钱，结果没想到老板是个东北人，一巴掌把他剩下半边烤瓷牙也打没了，烤玉米到现在还是那么硬。反正爱吃不吃！”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闻鹤也跟着笑起来：“真厉害。” “这条道以前还不是柏油路。是那种土砖地，下雨天过去跟地雷阵没什么两样，直到你踩下去前一秒你都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溅水。全身毫发无伤地走过去到学校是可以好好吹一顿的。反正我不行。哦，对了，我是在实验中读的高中——你知道在哪吗？” “我知道。离这里挺远的。” “其实还好。就是坐公交车大概得五站，班主任好心，跟我说高三的时候早读可以在家里读，不用起那么早过来。我去年还去看过她，她老了，嗓子也哑了，还问我最近怎么样，过的好不好……她明明教我的时候才三十多岁。我很感谢她。” “她很好。” “大学我也是在本市读的。其实我的分数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可我总觉得，如果去了别的地方，万一他们找不到我了怎么办？那时候总想，这世界明明这么小，小到你打开随便一个公众号说不定都能看见熟人，小到你意想不到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原来是认识的，可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了，还没有人看见我呢。我这个名字也不是很大众吧？” 柏生絮絮地说着，脸上还是满不在乎的表情，可嗓音跟着手一起微微颤抖。 他从小就自尊心强，觉得展露出这一面是丢人的事。世界上不少不开心的人，他算什么特殊的一个。也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所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伤口被长久的捂着，不见天日，偶尔会让他产生一种其实已经好了的错觉，但掀开来看，还是那样，从来就没好过。 但总是要说的。 ……况且，他总对闻鹤有一种莫名的信心，他觉得比起“要说”，更像是“可以说”，好像全世界都有可能刺伤他，但闻鹤永远不会。 两人仍在街道上走着，闻鹤还是紧紧包着他的手指，柏生等了又等，抽了抽鼻子，“你不问我点什么吗？” 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失的，又是在哪里长大的，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又期望对方能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但闻鹤只是轻轻问：“冷吗？” 柏生一怔。 “……你的手好凉。”闻鹤在他的手心里呵了口气，暖风裹着，柏生的手被拉进了他的口袋里，和另一只修长大手不分彼此地交握在一起，“快点回去吧。” 柏生被他带着快走了两步，有些不安地追问：“你不觉得我很矫情吗？我自己也觉得。这世界上比我倒霉的人多了去了，人家照样开开心心的，而且我都几岁了，成年人了……” 闻鹤停住，很严肃地制止他，眉宇间出现些迟来的愠色：“下次别说这种话。” 柏生愣住了。 “别人不开心那是别人的事，和我没有关系。”闻鹤非常不喜欢他刚才的那句话，皱着眉理直气壮道：“我只在乎你为什么不开心。” 小学生一样的幼稚发言，被他讲的振振有词，还真有几分力度。 柏生：“我……” 又是安静。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闻鹤看着呆呆的柏生，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懊恼地垂头，“对不起。” 他没有任何时候比起现在要希望自己会说话一点。 柏生愿意把这些自己的事情告诉他，说明柏生很信任他，柏生不太开心，柏生需要安慰……可他张口结舌半天，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说不出来什么就算了，他现在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再握紧一点对方的手。 柏生看着面前大鹅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道什么歉啊！” 闻鹤皱眉：“可是……” “你又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柏生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说，“那也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自己确实长大了。 “我成年生日那会儿，路过这家蛋糕店——对，以前是家蛋糕店，现在变成螺蛳粉店了。看到橱窗里头的草莓蛋糕，馋的不得了。其实当时打工也攒下来钱了，偶尔买一次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想了想，一个人哪里吃得下那么多啊，最后还是浪费。算了。” 柏生的语调在不知不觉地变得轻快。 “你见过方圆了吧？他虽然看上去有时候表情比较歹毒，但实际上人很好的。刚刚毕业那段时间，都是他在帮我。以后你们见见面——记得别再说错话了，他对你印象不是很好。” “……嗯……好……” “哎呀你郁闷什么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那嘴欠的，回想起来还想抽你。” “那手给你打。” “谁打！收回去收回去。” 在这段柏生独自走过无数次的街道中，他过往的碎片一点一点的展露，摩挲，诉说，然后被另一个人珍惜地填补。 气温很低，风很冷，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吹得通红，但二人的手依旧牵在一起，闻鹤的手心很烫，柏生被捂的差点出汗了，恍然间觉得自己捂着一颗真诚跃动着的心脏。 他突然想，他其实足够幸运了。 人一生看似要遇到很多人，但真正遇到自己想遇到的人也太难了。这不是“想”就能够做到的事，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他真的很幸运。 “闻鹤。”柏生叫他，“你妈妈那么年轻？” “我不知道。”闻鹤认真地回答，“但从高中开始，别人一般都以为她是我姐姐。” 柏生：“这样啊……” 闻鹤察觉到了他的意思，立马开始汇报，“我还有一个弟弟。智商不是很高，你不要和他多接触，容易被蠢到。还有一只狗，你见过的。还有一个爸。” “……”柏生无语，“你这个介绍顺序是不是多少有悖孝道了。” 什么叫还有一个爸啊！这话你也说的出来。 闻鹤茫然：“什么有被笑到？” 柏生：“没事。你继续。” “我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闻鹤牵着他，闷道：“从小到大都是那样。” “哪样？别人家的孩子？” “不清楚。但是隔壁家经常拿我吓唬孩子，说再哭让闻鹤哥哥把你抓去做冰雕。” “鹅鹅鹅鹅鹅鹅鹅！！！” 柏生笑着地跟闻鹤聊天，想到什么说什么，天南地北地聊，从小学说到高中，再从高中说到大学。想说的话有很多，但道路是有限的，很快就到了柏生的小区前。 “我妈妈很喜欢你。”闻鹤还在抓紧时间嘀嘀叭叭，“她很想见你的。” 柏生想起刚才误会的事儿，老脸一红：“这个还是太快……咳咳！” 他余光扫到地面，才发现自己被闻鹤占走了全部心思，竟然连下意识的倒数都忘记了。 一件事情做久了是会有惯性的，他以前踩着一百步回家，幻想着梦想成真，长大之后倒是不想了，但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习惯，即使他搬了家，换了电梯房，还是会这样。 闻鹤敏锐地注意到了柏生的停顿，“怎么了？” 柏生回神，笑了笑：“没什么。” 手机还在持续不断地闪动，他瞥了眼，准备回家再处理，但踏上电梯前，总觉得心口一撞，有些牵扯般的钝痛。 不知道为什么，忽如其来，柏生呼出口气，感到自己内心莫名沸腾起了紧张。 ……可紧张什么呢？ 不是因为闻鹤。不是因为回家。那是……像海啸山动即将来临之际，属于人类独有的第六感。 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事件迎接着他。 柏生蓦然生出些近乡情怯般的莫名情绪，直到他的尾指被闻鹤轻轻勾了勾，“在想什么？” “……不，没有。”柏生说，“走吧，回家。” 楼道的声控灯不太灵敏，再加上已经深夜，他们刻意放轻了脚步，空间里黑暗一片，柏生只能感到拉着自己的温热掌心，和轻轻的脚步声。 五。 他的心脏开始莫名加速跳动。 四。 手机的绿光在昏暗的空间里不断闪动。 三。 他开始茫然地屏住呼吸。 二。 他察觉到……熟悉的门前好像有别人。 一。 灯亮起，柏生骤然停住了所有动作—— 寂静的深夜里，冰冷的楼道外，不知什么时候等了四个人。一看到消息就赶来，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眼睛里全是血丝，什么都没有带，那个女孩子已经困到差点撞墙了，身上披着另一件大一些的外套，视线交汇之时，一行人全部都静止住了。 柏生艰涩地眨了眨眼。 时空好像在旋转，他曾经许过的愿望流过的眼泪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朦胧的视线中，他只能感到闻鹤始终紧握他的手，和对面有着相似面容的女人梦中回忆了无数遍的哽咽嗓音： “……柏生，还记得妈妈吗？” “对不起。让宝贝受苦了。” 二零二二年的元旦节，辞旧迎新的一天，柏生的生日。 他在这一天成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并且以后，也会这样长久、长久的幸福下去，直到永远。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