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重生1997》 重生(我要去救他...) 宽敞的病房里，顶尖医疗团队终于把男人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可惜只能给他最后的弥留时光。 医疗组长带领全体组员列队于病床前，遗憾又沉痛，“抱歉，我们尽力了，请韩先生的家属做最后告别吧。” 他们转身鱼贯而出，把时间留给男人交代后事和亲人进行最后的团聚。 病房外，二十几个身穿正装的男女静默地站在那里，他们一脸沉痛，暗暗祈祷奇迹出现。 他们祈求命运之神眷顾，让病床上那个男人活下来！ 可惜，哪怕组建了全球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他们依然留不住他的生命。 他们都红了眼眶。 西装革履的总助出现在病房门口，他眼圈更是通红，沉声道：“请诸位做最后的告别吧。” 他们都是韩先生发掘培养起来的业界精英，如今是新阳集团的专业代理人，掌管着新阳集团偌大商业版图的方方面面。 韩先生因为身体缘故，其实一直都位居幕后，所以韩先生离开对集团的外部影响并不大。 病床上的男人瘦得惊人，可那双深邃的眼睛依然不可直视，充满了锋芒。 他缓缓抬起眼睑，视线沉默而坚定地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哪怕他死去，他的商业版图也不会破碎，新阳集团也会良好有序地运转下去。 众人感受到了他的信任和重视，也体会到了他以他们为骄傲的心情，内心的责任感便被热血燃烧起来。 “今后，拜托诸位。”因为病痛，他声音低沉，不像从前那么铿锵有力，却如千钧落在众人的心头。 “先生请放心！”他们异口同声，眼酸鼻塞。 CEO团队离去，一群助理、秘书站在床边，他们更加年轻也更加感性，不如CEO们那般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个个眼睛红肿，鼻塞声哑。 他们是韩先生的秘书团，负责他工作、生活等各方面的事务，如今则主要负责韩先生遗产分配问题。 早就成立的慈善基金运转良好，新成立的也安排到位，助学基金、老有所依基金、残疾互助基金、自闭症儿童基金、抑郁症…… 韩先生微微阖眸算是点头认可，再睁眼便看向总助。 总助：“先生，关于赠予林小姐股份和茂林山庄的事情已经安排到位，过两天会协同律师前去跟林小姐接洽。” 说到林小姐的时候，他们发现韩先生清冷的眉眼都温柔下来。 另外一名女助理想请示要不要提醒那位林小姐，她前夫又欠了一笔钱，怕是会纠缠林小姐帮他还钱。据他们了解，林小姐是个重感情的人，慷慨程度随她的经济状况改变，如果她有钱就会很慷慨，一点都不介意花钱帮人，可如果用先生的钱去帮那个前夫，她为先生委屈。 她又难过又羡慕，为先生爱而不得难过，为林小姐有先生这样的爱慕者而羡慕。如果有先生这样的人对自己这么好，她觉得哪怕死了也心甘情愿！ 总助却瞥了她一眼制止她说不相干的，他附耳：“先生，您不让林小姐来道别吗？” 韩先生眼珠在薄薄的眼睑下动了一下，没有睁眼，总助就知道他不想让她来，是怕她难过。 另外一名助理立刻小声说：“林小姐的新书版权也卖出去了，寰宇文化今天特意为她举行了一个新书签售会，邀请了不少记者和书迷，他们在网上有一个直播。” 随着他话音刚落，对面的屏幕墙就亮了起来，这个机位恰好对着林妍，她正跟读者互动，有读者问她怎么会在工作很多年以后突然转行写作。 韩先生睁开了眼睛。 虽然青春不再，可她依然美丽，更兼成熟自信，整个人温雅融润，不复少年时候的自卑和倔强。 她说阅读和写作是她从小的兴趣爱好，却丝毫不说那些逼迫她转行的坏事，最后她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镜头，“我要感谢鼓励我写作的两个人，一个是我多年不曾谋面的网友，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同学，谢谢他们成就了今天的我。” 当她看过来的时候，大家发现先生的眼睛亮了起来。 总助低声问：“先生，您想跟林小姐通话吗？” 韩先生却又缓缓地合上眼睛，半晌没有动，如果不是仪器中的心电图还在抖动，他们会以为他已经去了。 他想在心里跟她和自己道别。 一生如白驹过隙。少年时候的叛逆桀骜，车祸以后的人生至暗，卑微暗恋的挣扎与甜蜜，她是他生命里最持久而闪亮的光，而他却没有资格和力量抓住。 他可以废寝忘食研究计算机技术，可以在商海里遨游却不被溺毙，却不敢也不能在她的笑靥里说出我爱你。 不管世人多敬重他、褒扬他、羡慕他，不管他在事业上有多大的成就，在她面前他永远卑微而懦弱。 那样一个被父母抛弃的他，那样一个失去健康和白头偕老希望的他，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她？ 就在她离婚以后，他曾经鼓起勇气，可健康终归不许他心想事成，就连默默守着的机会都不能长久，他又何必拖累她后半生？ 她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一段感情就让她痛不欲生，好不容易走出来，如果爱上自己再失去，那对她太残忍。 所以，他宁愿至死不说。 林妍，再见。 ** 从遗嘱公证处出来，林妍心情不是很好，她突然从韩慕阳那里得到一笔巨额转赠财产，可他的电话却打不通，秘书说他出国了。 出国就打不通电话？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不想承认。 刚到小区门口她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钟瑞，看着眼前这个憔悴虚弱的男人，跟少年时那个英俊张扬的钟瑞判若两人，任谁也想不到当初那个潇洒恣意、热情仗义的钟瑞会变成这副模样。 岁月真的是把杀猪刀。 她怎么也想不通钟瑞明明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工资也不错，婚后他们攒下两套房子，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他怎么就允许自己沦落成一个过街老鼠一样的老赖，换电话换联系方式，被银行、旧同事同学追着要钱，找不到他就打到她这里来。 离婚这几年，他没给儿子一分抚养费，她要钱他就装死，却偷偷跟儿子哭穷卖惨，给儿子灌输是妈妈把爸爸赶走的让儿子没有爸爸让爸爸没有家，还让儿子看着不要她找后爸，甚至说她是不是早就厌恶他趁着他犯错的时候就踹开他。 简直无耻至极。 原本她不想在儿子面前说他的短处，既然他不要脸皮，那她就和儿子说清楚，以后他再跟儿子卖惨，就让儿子教训他做人要有责任心！ 他就是仗着自己为了儿子不会把他给告上法庭，她也就当买他一个种子，自己生孩子自己养。 她寻思钟瑞可能想来借钱，就拿抚养费把他堵回去，哪里知道她还是低估了他的厚颜无耻，他居然是来说复婚的！ 他怎么有脸！ 林妍让他滚回去做梦。 钟瑞不甘心地挣扎：“林妍，我们从小要好，十几岁相爱，我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能说丢开就丢开吗？你就那么狠心吗？你想让我们儿子没有爸爸，让他被人笑话……” 林妍：“钟瑞，让他被人笑话的是你，你到底做了什么错失，你和你爸妈、儿子承认错误了吗？” 说感情？有感情会伤她那么深？至今不认错悔过，看她有钱了又来求复合？她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才不会上他的当。 钟瑞又烦躁起来，“别说那些！我都知错了，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亏欠你的我会还的，我努力把钱赚回来，把咱们的房子赎回来，我们可以回到从前的！你相信我，我已经改了！”到后来他又开始说软话。 林妍冷笑，怎么也想不到他是个谎话连篇的人，怕是又欠钱想找她托底吧。他真把她当成绝世大傻/B了，好不容易从他的泥坑里爬出来，还会再跳下去？ 韩慕阳说得对，不能因为过去付出的感情和时间就捆住自己的未来，人生从现在开始永远不晚。 不管钟瑞想要钱还是感情慰藉，她丝毫不会给。 “林妍，你就这么狠心！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忍心让我去坐牢吗？你别后悔！” 后悔？ 林妍冷笑，她只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会早早地和他一刀两断！ * 看着眼前张扬又自恋的少年，林妍有些茫然又迷惑，她这是做梦了吗？ 她这几天被钟瑞烦得卡文，便让住家保姆照顾儿子，自己躲到山里写文章，突然就灵感爆棚熬了一个通宵，怎么就梦到小时候的事儿了？ 眼前的钟瑞十七八岁的年纪，又瘦又高的身材，浓眉细眼，在学校里也是校草一枚，就是嘴边一圈茸毛让他看起来很稚嫩，再配上他自恋的动作和表情，幼稚可笑。 林妍很认真地打量他，确信自己是小时候的滤镜才会跟他纠缠那么多年，现在看他，就是个毛孩子，她半点都不心动。 对面的钟瑞还在说话，“林妍，你听见我说的了吗？我姑家买了一台彩电，邀请我们去她家玩。”他扒拉着自己刚洗过的头发，感觉帅气无比，眼梢却瞄着眼前的林妍。 17岁的林妍比去年又长开了很多，清纯美丽，是很多男生暗恋的对象。 钟瑞从小就喜欢看她，觉得她又倔又好玩，于是一直打击她，说她长得不如她姐好看是个丑小鸭。他是去年那件事彻底对她动心的，认定非她不可，便盯着不让别的男同学接近她。他想趁着去高中前把两人的关系定下来，免得高中帅哥多再被人追了去。 林妍没回应他，扭头看向白灰墙上挂着的老款月份牌，撕扯得参差不齐，最上面一张是：8号。 “1997年7月8号？”林妍低声念了一遍，心头猛地一跳，自己为什么梦到这个时候？似乎什么重要的日子。 钟瑞看她反常的样子，皱眉，大手往她头上胡撸了一把，不悦道：“妍妍，胡思乱想什么呢！” 林妍敏捷地躲开他的手，冷眼瞪着他，哪怕做梦也休想占她便宜！ 钟瑞一愣，以前摸她头从来不躲的，只会脸红，今儿这是抽风了。“摸你一下怎么啦，今天是我生日啊，丑丫头你不会这么没良心忘记了吧？咱们不是说好了给我过生日的吗？” 钟瑞的生日？ 林妍条件反射一样记起来，那不是7月10号吗？她看向月份牌。 钟瑞哈哈一笑，“你过糊涂了吧，今儿是十号，月份牌忘记撕了。”他伸手胡乱撕下来两页。 1997年7月10日？ 林妍心头猛地一跳，那不是韩慕阳出车祸的日子！ 就因为跟钟瑞的生日同一天，所以她记住了。 她要去救他！千万不要来不及！ 她转身就往外跑。 救命(从此他有了一个救命恩人...) 就算做梦，林妍也想让韩慕阳做一个健康快乐的人，不受病痛折磨，不受残疾之苦。 前世钟瑞曾经拿了一张旧报纸给她看，上面有韩慕阳出车祸的时间和地点以及当时的情形。 1997年7月10日下午13:15分还是15：13分来着她记不清了，当时韩慕阳骑车去奶奶家。后方一辆泥沙车司机醉驾，突然失控把他卷入车轮下，司机由于害怕又把他带走丢到偏僻之地。他拖着重伤的双腿从灌木层里挣扎爬出来被好心路人送去医院，结果还是因为耽误太久不得不截肢，由于并发症在病床上熬了七八个月才能下地。 她转身的时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中午12点。 韩慕阳出车祸的位置在郭家庄北边的马路上，从公路下来不远的距离，她从林家屯往西北方向应该赶得及。 她没搭理钟母的挽留，直接冲了出去，看钟瑞的自行车在前门楼停着推着就走，“借你车骑一下，下午还给你。” 追出来的钟瑞站在门口一拳砸在旁边的槐树上，气急败坏道：“什么事儿比我过生日重要？你不去我可找别人一起去了，他们一直约我去玩儿呢。” 林妍已经骑出去老远，压根没搭理他，她满心都是要去救韩慕阳。 记忆里郭家庄在她初中读书的地方过去几里路，这么多年她几乎记不清准确的位置，只能往那个方向去，然后找人问路了。 林妍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 她和韩慕阳是高中同学，她外婆和他奶奶是出五服的堂姐妹，又嫁在同一个村，两家关系不错。 韩慕阳是高一下学期快结束才到她班上的，那时候他坐在轮椅上，忧郁安静，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和林妍表哥三宝是同村好友，林妍去姥娘家的时候都会跟三宝去找他玩儿。他家里很多书，还有影碟机可以看电影，因为书和电影，林妍跟他很聊得来。后来钟瑞总吃醋，还在学校里针对韩慕阳，林妍才跟他保持了距离。 后来钟瑞和她读同一所大学，等他毕业两人就领证结婚，而韩慕阳读金融专业学习创业非常忙碌，三宝又早逝，他们的联系就少了很多。 还是前几年钟瑞惹了大麻烦，她想离婚又离不掉，是韩慕阳出手帮忙，他们的联系又多起来。 想到钟瑞带给她的那些伤害，林妍不可避免的心情一阵低落。 前世因为父母厌弃，她缺爱，性格自卑又倔强，而钟瑞从育红班开始就给了她不一样的关怀，让她觉得他是一个温暖可靠的人。她把钟瑞当成生命里的拯救者，哪怕两人总是吵架，分分合合，最后还是在一起。 可实际上他的个性、三观跟她非常不合，典型的分开痛苦，在一起又折磨，虽然结婚生子最后还是以离婚收场。 他是她生命里纠缠最深的人，也是给她伤害最深的人。 他给她的伤害不仅仅是性格不成熟、冒失冲动、享乐不上进、自恋自负带来的副作用，也不只是丧偶式育儿、婆媳矛盾，还有更深的背叛，直接导致她人生信念的全然崩塌。 在一起二十年，不管两人吵架还是他单方面作，她从不怀疑他对她的爱和真诚。 他是她最亲的人，比父母给她的陪伴更多更深，他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让她有奋斗的目标和动力，她真的从来没想过他会欺骗她。 而他居然背着她赌博、借贷，一瞒就是好几年，在自己扛不下去的时候才跟她说要卖房还贷，不惜让一家人身无定所。 当听到他说欠债数百万的时候，她根本不敢相信，还让他别开玩笑，不是愚人节。确定这是真的以后，她整个人都是懵的，整个脑子都是浆糊，没有任何犹豫和挣扎直接选择离婚。 要想还贷可以，她让他坦白借贷的细节，坦白有没有其他背叛的事儿。他的背叛让她信任崩塌，看他就觉得处处都是欺骗和谎言，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真的爱过她，选择她只是因为适合结婚而已。 他却耍赖，说什么“你都要离婚了，还管这么多干嘛”，似乎她不离婚他才会跟她诚实，要离婚就没资格再知道他的真相。 他笃定她离不开他，肯定如从前那般闹一下就和好，可她这一次选择快刀斩乱麻，她不只是自己，还有儿子，她不能再如从前那样原谅他。 一套全款婚房直接卖掉，一套为儿子买的学区房需要还贷才能卖，而他跟她耍赖，拿不到钱就不离婚，只会缠着说爱她，让她再给一个机会，不要把他逼入绝地。 最后是韩慕阳主动伸出援手，借钱给她还房贷，帮她卖房找律师办了离婚手续，还把房子借给她住，不至于让她和儿子太过狼狈。 而钟瑞压根就没反思过他的错误，只怪她太绝情，让他一无所有，怪韩慕阳多管闲事破坏他的家庭。 而她离婚成功松了一大口气，并不像年轻时候分分合合那么痛苦。 她不信任他，不再爱他，她以为离开他就如同割掉一个毒瘤，她可以过得更好。 可实际却如割掉了自己的臂膀和信仰，抑郁爆发如山洪，让她突然之间就陷入无底深渊，几乎走不出来。她不觉得痛，可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和目标，就仿佛原本和她一起支撑的那一部分被硬生生劈开，丢了一半儿，整个人塌了。 人生信念的崩塌，才是对她最致命的打击。 曾经以为幸福的家破碎了，还算不错的人生也跌入谷底，曾经恩爱的恋人变得面目可憎，判若两人，此前的人生被全盘否定。 她甚至无法想象这些年的恩爱是怎么来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虽然平凡，爹不疼娘不爱，但是自己经营的婚姻还算幸福。她和钟瑞少年恋爱，一起成长，相濡以沫感情更加坚定。她工作不顺的时候，他会支持她鼓励她，他工作不顺辞职赋闲她也并无怨言，只是自己更加努力多赚一些。 她一直以为人生会这样安安稳稳地走到终点，就算父母不爱她，就算她并不很优秀，她也有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和家庭。 而他欺骗隐瞒她的这五年和从前一样，依然给她买昂贵的礼物，出去看电影、吃饭、旅游、参加各种同学同事聚会，就仿佛没事人儿一样。 于她而言，这些所谓的幸福回忆却夹着刀的，让她怀疑那些过往的真实性，让她感觉生活在谎言中，都是假的，空的，没有了价值，也没有了底气，何去何从，全然没了动力。 当她质问他，既然背着那么多债，是如何做到心安理得不工作、还大手大脚花钱的？啃老婆就那么坦然吗？ 他却说这两年自己压力大得很，一度要跳楼，又抑郁，又头疼得睡不着觉，只是因为舍不得她和孩子，才会一直强撑着。 林妍想了想，他所谓的压力大就是每天躺在床上玩手机、打牌，然后泡澡、出去吃夜宵？当初的那个钟瑞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眼前这个虚伪、谎话连篇、无耻、面目可憎的人？以至于她报复性地无视从前的感情，在心里把他打成一个自恋自负又大男子主义、虚荣、冲动、冒失、膨胀……一无是处的害人精！ 再也不要和他有半点瓜葛。 就这样，他还能开着她买的车四处逍遥，车主是她的名字，她怕出了事儿要自己负责，就让韩慕阳帮忙卖掉了，结果钟瑞又骂韩慕阳处心积虑想破坏他的婚姻。 林妍终于在人前崩溃，当众把钟瑞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闭了嘴，她的病情也彻底暴露。 婚后那些年她工作辛苦，加上和公婆的矛盾以及钟瑞的不负责、冷暴力，再经过钟瑞的背叛欺瞒、欠债、卖房、离婚等一系列的麻烦，她病倒了，身体和精神都生了病。而她的事业也跌入低谷，濒临失业，可她还得养孩子养父母养自己。 没有存款、没有房子、没有好的工作，没有了安全感，现实让她焦虑抑郁，迷茫又煎熬，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她感觉自己扛不下去了。 是韩慕阳再度伸出援手，一边鼓励她治病，又给她介绍编辑，让人教她经营自媒体，跟她长期约稿发表一些文章。 她怕韩慕阳因为同情施舍她，从小的骄傲和倔强让她受不了那种同情，她一边给编辑写稿，一般偷偷地在网上写网络小说，她不想他们知道。 那时候她已经不再年轻，又动了手术，精神也不是很好，还要管孩子，要写一本书何其艰难，她一边哭一边咬牙坚持。 好在父母会抛弃她，男人会背叛她，时光会磋磨她，努力却从不辜负。 第一本的订阅就很不错，这让她看到曙光，找到了新的目标和动力，旺盛的倾诉欲让她废寝忘食地打字，文章过半的时候就被出版编辑告知有公司看中要买版权。 因为第一本版权价格太低，她选择只出版，然后埋头继续写。 那时候她整个人疯魔了一样，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写作，全身心的投入让她忘记一切痛苦，让她感觉自己和文字一样是鲜活的。 读者也越来越多，订阅打赏都一次次刷新她的记录。 等她第三本的时候，网络订阅突然爆了，顺其自然地也卖了影视版权，之后便越来越顺。 重新获得事业上的成功，让她一下子焕发出生命的光彩，什么焦虑抑郁全都好了。 她重新买了房子，给儿子请了家庭教师，生活一下子又轻松开心起来。 当她真正站起来，钟瑞就彻底从她心里抹去了。 这一切都是韩慕阳的功劳，如果没有他，就没有她的新生，所以她一定要报答他。 现实世界里他事业有成，财运亨通，她根本没机会回报，那么就让她在梦里救他！ * 盛夏时分，蝉鸣阵阵，热浪滚滚，尤其乡下这种土路被过往的大车一压，尘土飞扬，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韩慕阳一个人骑行在路边，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黑发白肤，四肢修长，俊秀清爽，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看一样，甚至还有人跟他搭讪。 他不耐烦就把耳机戴上，又把腰间的索尼walkan摁响，音乐响起他就听不见别人的搭讪了。 可他根本无心听音乐，他烦着呢。 他在家里跟后妈大吵了一架，她非说他动手打了她害得她早产，他爸一生气就打了他一顿，然后把他“发配”到乡下来读书，说他既然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就下乡吃苦去。 既然老爸已经放弃了他，那他也没必要再顾念什么父子情意了，以后大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反正他有了后妈生的二胎儿子，哪里还会在意自己这个没出息、不孝顺、不听话、叛逆嚣张、桀骜不驯的小混账？ 他有点后悔，白担了打后妈的恶名，当初就应该给她两巴掌，让她知道长了嘴不是胡说八道的！ 他妈妈明明是不小心落水身亡的，可她非嘴贱说妈妈是不想要他和爸爸才自杀死的。 他越想越气，都想返回京城去暴打她一顿了。 此时农民们都在家吃午饭歇晌觉，两边农田里已经没人做活儿，只有拉砖头泥沙的机动车经过。机动车都行驶在路中间，只有会车的时候才会靠边，所以韩慕阳只管靠右骑车，只要没大车会车也就不用担心什么。 下乡路面不平，车跑起来都是轰隆震天，身后的车呼啸过去把他的短发吹得乱糟糟的。 韩慕阳被风迷了眼睛，揉了揉，就看到一个女孩子骑车从小路拐上来，她没靠右行驶反而跟他面对面骑过来。 韩慕阳就摁了摁车铃铛，提醒她靠右行驶，而她不但不靠右反而朝着他挥手比划！ 你们都是这么遵守交通规则的？ 他后面没有长眼睛，而迎面猛骑过来的林妍却看得分明。 北边一辆泥沙车喝醉似的走S路线，驾驶室里的司机胡乱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兴奋地唱着什么，时不时地还拿起旁边的酒瓶?一口。 司机到了兴奋处，双手离开方向盘，探头朝外面大喊：“大学生怎么样？有老子赚钱多吗？老子从前一个月能赚三千，你有一千吗？” 迎面来的女孩子骑得飞快，前面的男学生戴着耳机，对他的喊叫无动于衷。 “妈个巴子，连你也瞧不起老子？”司机想啐他一口，让他知道知道出门在外，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他脚下一踩油门，原本想着是轻点一下然后松开，再轻踩刹车，从少年身边擦过去啐他一口吓唬吓唬他。 以他多年的经验这就是小意思，跟小孩子玩泥巴一样熟练。可他喝了那么多酒，脑子、眼神、动作已经不那么敏捷听使唤，一脚下去油门就到底了，泥沙车怪兽一样就冲着少年冲过去，他慌了神赶紧急打方向盘踩刹车，可这一脚下去还是油门。 那限重30吨却载重五十吨的泥沙车就朝着少年疯狂卷过去。 韩慕阳根本看不见！ 他只看着前面的女孩子突然撇腿下车把自行车扔进旁边沟里，他还想这是什么操作就见她张开手臂朝他飞扑过来！ 卧槽！ 韩慕阳被她勾着脖子就摔出去，而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的自行车抢了过去！ 吱嘎——砰——轰—— 随即扬起了满天沙尘，遮天蔽日。 拒绝(感情也是杀人的刀...) 韩慕阳躺在路边的排水沟里，身下是柔软的野草和泥土，眼前是满天沙尘，缝隙里还能看到蓝天白云，原本悠闲的飞鸟被吓得四处仓皇逃窜。 他脑壳疼，胸口也好疼，感觉被什么碾压过似的。 自己出车祸了？ 他脑子里一个激灵，立刻坐起来，这才看清怀里趴着个女孩子！！！ 他的记忆开始倒带，刚才他骑得好好的，对面不懂交通规则的女孩子突然把自行车往沟里一推，鸟人一样猛地朝他飞扑过来，手臂勾着他的脖子狠狠地摔进路边的排水沟里！ 他这是遇到碰瓷的还是劫路的？ 关键乡下人劫路都是这样劫的吗？ 她力气可真大，要把他给摔死了！ 他拍拍林妍的肩膀，“那个……你、麻烦你……起来？”他不擅长跟女孩子打交道，这么亲密的姿势，简直窘迫。 林妍趴在他身上却不肯起来，她死死地闭着眼睛等梦境醒来，可她摔得七荤八素身体散架一样疼，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酒店的大床上。 她闭着一只眼，眯缝着另外一只，缓缓抬头看向韩慕阳，幽幽地问：“你……能看见我吗？” 韩慕阳被她气得嘴疼，那是被她指甲挠的，他没好气地把她掀在地上，“你是鸟人吗？什么颜色？我看、不、见！” 他气呼呼地爬起来，扭头一看，顿时石化在当地。 林妍：我天——竟然不是做梦！！! 这特么也太疼了，疼成这样还没醒过来，那指定不是做梦了啊。 以前做梦可不会疼呢，遇到危险都是抬脚就能飞起来的。 方才飞身救韩慕阳的时候，她也是存了以往做梦的经验，寻思能带他飞呢。 谁知道啃了一嘴泥，还把自己摔得头昏脑胀的。 那她不是做梦，是什么？ 真的跟小说那样，重生了？？！！！！ 林妍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出车祸了！”韩慕阳回过神来，抬脚跳上马路朝另一边冲过去。 林妍也回过神来，她爬起来先找自行车，就见钟瑞的自行车好好的，不用她赔了。而韩慕阳的自行车却被泥沙车给卷走，后轮都压折了。再看泥沙车已经冲去另一边直接冲进了乱石滩，泥沙车也整个翻了，泥沙扣了一地。 前世泥沙车应该没有侧翻才对，估计司机撞到人吓得酒醒了立刻刹车，还把韩慕阳和自行车给带走丢在僻静处，而这一世司机没撞到韩慕阳反而自己冲进了乱石堆。 那泥沙车司机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重伤昏过去了。 她不敢过去看，一想到司机可能满头血她就腿脚发软眼前发黑——她晕血晕伤口。 这是前世钟瑞给她引出来的毛病，大学时候他们去他姐姐家，他说给她炖鸡吃，结果把手指头剁一个大口子，他还拿给她看，她直接就晕了过去。 她站在那里喊：“韩……嗨，司机没事吧？” 韩慕阳同手同脚地走出来，他脸色苍白得吓人，站在马路对面说不出话。 这时候有拖拉机、三轮车以及骑车的人路过，见出了车祸纷纷去看。 “呀，死人了，死人了！”一个路人冲过去看了以后大喊大叫起来。 他们问韩慕阳怎么回事，韩慕阳还想问司机怎么回事呢！当时他朝南走，根本看不见后面，倒是往北走的那个女孩子应该看见了。 所以，她是为了救他才飞扑他的，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他忙去找那个女孩子，却发现她不见了！ 韩慕阳：“…………”他那么大的救命恩人呢？ 一打听，有人看见她骑车往南走了，看起来很急的样子。他跟路人打探，人家都不认识她。他好奇的是，她从南边往北来的，怎么又骑车原路跑了？ 估计吓坏了吧。 他一个大男人都吓得腿脚发软呢。 韩慕阳建议他们报警，司机还涉嫌酒驾，要让交警来勘察现场，路人们都笑。 “你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吧？我们乡下哪里有交警哟，起码得去县里，就找公安也得去镇上派出所呢，村里可没。” 这年头乡下哪里有人管酒驾？几乎都有酒驾行为，喝了酒开三轮车的拖拉机的摩托车的很常见，车祸也时有发生。就过年走亲戚的高峰时期，你随便去大马路上就能看到骑自行车的醉汉倒在路边的，掉下沟里的，甚至还有掉到河里淹死的呢。 有人主动开三轮车去附近村里报信，让村支部给派出所打电话，结果等村支书来的时候呼呼啦啦跟了一大群村民，都是来看热闹的。 对他们来说不管打架还是车祸亦或者警察抓坏人，那都跟过年唱戏一样，必须得围观。 韩慕阳被这看热闹的阵仗惊住了，出车祸死人了啊，有那么好看吗？ 那边村支书来了，作为党员主动担负起维持秩序保护现场的责任，免得有人去偷死者的财物，她还找韩慕阳了解情况。 情况很清楚，司机酒驾，车里一股子冲鼻子的酒气，还有一个空空的酒瓶子。 有路人还说呢“这得亏是他自己死了，要是撞死撞伤别人，两家子都得被他连累。这样还能跟单位要一笔赔偿金”。 “那他自己喝醉酒出车祸，单位也管？” “这不是死者为大么，死了就肯定给钱，管怎么死的呢。” 韩慕阳心有余悸：我就是那个差点被撞的别人！！！ 村支书做了简单的笔录，又关心韩慕阳去哪里，看他自行车都被压坏了，惋惜道：“哎呀，司机都完球了，你这车子也没人赔，只能自认倒霉了。” 韩慕阳还真有点心疼，毕竟他出来的时候没管家里要钱，花的是他的零花钱，这自行车是他从双马镇长途客车站那里买的二手车，花了他八十多块钱呢，结果没等到家就报废了。 他犯愁怎么去奶奶家。 村支书就让村里的三轮车给他送高家村去，反正还有二十多里路，也不是很远。 韩慕阳虽然还惦记找救命恩人，不过大家都不认识她，他也只能作罢，等去奶奶家以后再做打算。 此时林妍还跟做梦一样浑身发抖呢，又害怕又兴奋，腿肚子直打颤，要不是凭着肌肉本能骑车，她能摔地上爬不起来。 她重生了！是真的，不是做梦！ 她居然把韩慕阳给救了，他不会失去双腿了！ 只是韩慕阳和她记忆形象有点出入，前世他忧郁安静，成年后更是儒雅温和，现在就是个毛孩子，脾气暴躁得很。 他居然直接把她给扔地上！还叫她什么……鸟人？ 前世把巨额财产赠予她的时候，秘书转告的明明是“韩先生说您是他目前唯一在意的亲人”。 这会儿亲人变鸟人了。 她又庆幸前世做了遗嘱公证，收到韩慕阳巨额赠予让她很慌，再三考虑之后去做了遗嘱公证，以防万一。 从韩慕阳那里得来的财产，如果她发生意外，则全部并入韩慕阳公司的慈善基金会。 她把自己的房子留给儿子，用自己的版权费给儿子设立了生活基金和教育基金，按月领钱，还给父母存了一笔按月领的赡养费，如果她出意外儿子的监护人就是姐姐。 假如自己有事，互相照顾对方的孩子，这是她和姐姐早就聊过的。 另外她还给自己和姐姐存了一笔养老基金，现在自己重生了，那笔钱就归姐姐支配。 她虽然和原生家庭不亲，可父母的生养之恩要报，她再苦再难的时候都没落下。 至于姐姐，小时候关系冷淡，高中开始关系改善，她读大学最后两年的学费是姐姐出的，毕业后也去投奔姐姐，两人关系比较亲密。 林妍相信她会帮自己照顾好儿子的。 总之她不会让钟瑞染指那些钱的。 回到村里她先去钟家还自行车，钟瑞居然还没走，正在大门口树下跟几个男生打扑克，原本心不在焉的，看她回来立刻把扑克摔得啪啪响，热闹得不得了。 钟母在大门口搓麻绳，抬眼看到她回来，立刻笑着招呼，“妍妍，急匆匆去哪里啊？” 林妍随便扯个借口敷衍一下。 钟瑞用力瞥了林妍一眼，故意不理睬，顾自说笑。 林妍把自行车往钟瑞身边一停，道了谢转身就走。 钟瑞这一次比她快，侧身挡住她，皱眉垂眼看她，“我说你差不多就行了啊，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耍什么脾气啊？” 他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真是搞不懂，女人就是麻烦， 几个男生津津有味地看八卦，钟瑞就抬脚把他们都赶走了。 林妍当即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不想离他太近。 钟瑞，可以是好哥哥好朋友，却绝对不是好丈夫。不管前世和她纠葛多深，不管最初对她多好，他俩都不合适。 走出低谷以后，她都觉得自己前半生白活了，为了原生家庭的那点缺憾，自怨自艾，跟一个不值得的男人纠缠不休，一点都不值当！ 前世她果断拒绝了他的复婚请求，脱层皮爬出来的泥坑，谁再跳下去谁特么是绝世大傻/逼！现在重生了，她不想再跟他有什么感情牵扯。 “钟瑞，我要去我姥娘家，不去玩，你找别人吧。”她尽量语气平和，不带前世的情绪恶意怼他。 一直在旁边搓麻绳的钟母忙笑道：“妍妍别生气，钟瑞他故意逗你呢，他不和别人去玩儿的，他在等你呢。你放心啊，我帮你跟家里说去他姑家玩儿。钟瑞他不敢欺负你，他要欺负你，我打他。大娘可稀罕你了，你们小年轻就去玩吧。” 看着钟母笑得那么和善亲切，林妍却只想疏离。 当初有多美好，后来就有多残忍，如果不曾期待过，最后也就不会失望透顶，有时候感情也是杀人的刀。 前世她也被钟母迷惑，觉得她是个心地善良会疼人的妈。 林妍家里重男轻女，爹娘偏心大姐和小弟。她是老二爹不疼娘不爱，缺爱自卑偏生又倔强，总要跟亲娘掰扯点什么，亲娘骂她就会跟姐姐弟弟攀比，整天那么独能累死自己。 她一生气就跑出去，多半是去钟家，钟母就会安慰她说林母的不对之处，给她做好吃的，说她喜欢闺女从来不重男轻女，还说林妍若是她闺女就好了，这么漂亮学习又好，她不知道多高兴呢。 钟母的温言软语，让林妍感觉找到了归处，巴不得自己有这样的妈妈，林母让她下地她不乐意，却愿意主动帮钟母干活儿。 这一天钟瑞借着去姑姑家玩的机会和她表白，她先是迷茫然后很开心地答应了，直至结婚生子之前，钟母对她也的确不错，甜言蜜语不断。 林妍后来反思，她被爹娘抛弃过，所以害怕再被抛弃，为了不被抛弃，她就讨好对她善意的人，同时也憎恶抛弃过她的人。因为缺爱她想要一个无条件支持她、爱她的人，钟母和钟瑞给了她那样的错觉，让她不惜一切都想抓住。 可其实呢，她和钟瑞结婚以后，钟母没少给他们添堵。 关于钟母的白莲行径，姐姐看得清，而林母等人却说钟母是个好人，让林妍不要小家子气不要自私要会和婆婆相处等等。 林妍也觉得钟母真的好本事，身边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好人，没有心眼儿最实诚的一个人。就是那种她做错事，别人都会主动给她开脱，那是她不懂，不是她故意的。 林妍盛夏生孩子坐月子，出产褥汗，钟母非说怕热着孩子，把空调打到很低，冻得林妍身上冰冷。钟瑞把空调关掉，她又把门窗全打开，吹穿堂风，说小孩子不顶热，一副心疼孙子的架势。 为了怕热着她大孙子，她吹着空调勤快地一天拖三遍地！ 姐姐过来看见，就让钟母注意一些，不要在林妍睡着的时候把空调打那么低，还往地上泼水，冷风一起，激得林妍会落月子病的。 钟母就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还有这样的事儿？我不知道呀，我都没听说过。 林媛就笑着怼回去，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坐了三次月子，自己不知道？ 之前也不见你那么勤快拖地，怎么儿媳妇坐月子你一天拖三遍？ 最后林妍还是落了一身月子病，好几年夏天再热都不敢吹空调风扇，一吹骨头便疼。 她看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说只能将养，每说这事儿，钟母就泪汪汪地说她不知道，跟她没关系，她就心疼孙子。 钟瑞姐姐还得安慰她没事的，身体会好，感情最重要，劝林妍别计较，婆婆给你伺候月子带孩子，还落你埋怨，你忍心？ 姐姐(打破头) 后来林妍和钟瑞夫妻俩上班都很忙，她在服装外贸公司上班，他跟工程项目，钟母就说帮她带孩子。言语间总是半开玩笑地说什么“你儿子、我帮你带孩子”等等，林妍也不说什么，总归都是一家人。 林妍怕小孩子蛀牙以及影响发育不肯让儿子多吃糖，一直比较注意，结果儿子的牙齿还是烂掉了。 林妍感觉很崩溃。 钟母就说她“不给孩子吃糖，牙齿不是照样也坏？这跟糖没什么关系，是你给他买的奶粉太甜。” 林妍以为真的赖奶粉，就换了奶粉，结果小区老太太告诉她钟母天天偷摸给儿子吃糖，还要跟小孩子说“你妈妈不舍的给你买，奶给你买，你想吃多少奶就买多少”。 林妍很生气就不许儿子吃糖，狠狠训了他一顿，他哭喊着说“妈妈抠门，不舍的给我吃糖，还是奶奶最好，奶奶让我吃过瘾，随便吃！” 林妍让钟瑞跟他妈说，他却训儿子嘴太馋，奶奶是心疼他才给他吃，他怎么能随便吃呢？还让她不要和奶奶计较，一个农村老太太什么都不懂，以后不吃就是了。 矛盾太多，林妍就跟钟瑞说把奶奶送回老家，反正他的工作已经调回市区，可他又不肯，因为没人看孩子他要顶上，那就不能经常和同事出去打麻将喝酒了。 林妍因此和钟瑞冷战。 最后钟母哭哭啼啼，说都是她不好，她不懂，就是舍不得孙子哭，不想违逆孙子，从来就没想过让孩子烂牙，更不想让林妍和儿子吵架生气。 她就是心疼孩子啊！ 就为这句话，后来钟瑞东窗事发，林妍才更加崩溃。 她就是心疼孩子，所以钟瑞小学就敢去小卖部赊账买零嘴欠两百块，就敢偷家里钱，就敢偷他爸单位的铁配件去卖！钟母知道他欠账，不但不告诉钟爸不教育，反而替儿子瞒着，粜粮食去给儿子还账。 当初不觉得不对，等孩子大了恶果反噬才知道什么是害人害己。更可悲的是，只有她这样想，钟母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钟瑞也不反思自己，只觉得是她绝情把他踹了。 就因为她，林妍在教育儿子的路上也是处处障碍，心力交瘁。 说什么可稀罕她？ 林妍冷笑，是想给儿子找个便宜媳妇吧，不要一分钱彩礼，还能干会赚钱，给家里买房买车甚至养她儿子。 当初林妍和钟瑞只领证，没有彩礼和婚礼，钟母拿她和老头子那时候说事，说都是一起吃顿饭就结婚了，哪里有彩礼？而等林妍弟弟要结婚的时候，女方家要彩礼太高，林家有些难办，老太太就理直气壮地说“不给人家彩礼，那人家女方能跟你吗？结婚没有不给彩礼的”。 可去你的吧。 钟母明明那么有心机，大家偏以为她和善真诚，从不藏奸耍滑，林妍从前也这么以为，后来明白都是小时候的滤镜太厚，让她看不清人心。 她心里明白，面上却笑道：“大娘，你稀罕我，我也稀罕你，那不如我就拜你当干娘吧。” 乡下人都说人活一张脸，讲究脸面，她可以对钟瑞冷脸，却不能跟钟母挂脸子。毕竟到目前为止钟母对她很关心，两家表面非常和气，她若是单方面翻脸会被嚼舌头说她没礼节，林母第一个就要骂她。 她不想惹无谓的麻烦，只需要以后远着钟家就好。 结果不等钟母说话，钟瑞来气了，一步将她堵在自行车前，“谁稀罕你当妹妹！” 钟瑞靠得太近让林妍心生反感，下意识猛地推了他一把，“你起开，别靠我这么近！” 她毫不掩饰的嫌弃让钟瑞的脸一下子冷了，伸手揪她的马尾辫，气笑道：“嫌我呢？那以前是谁来我家看电视非要挨着我坐，看电影还让我给她占位置？我留的葡萄吃到谁肚子里去了？谁给我织手套来着？谁非要给我补课来着？你同学往你桌洞里塞毛毛虫是谁帮你揍他的？坏学生骚扰你是谁帮你踹他的？你演讲比赛被人笑话是谁安慰你的？你知道多少人想跟我玩儿吗？你倒是嫌弃我了！” 钟瑞噼里啪啦数落了很多旧事儿。 对现在的林妍来说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她早忘光了，被他这么一说林妍发现他这个自恋自负的毛病是从小就有的。 林妍挥开他的手。 钟瑞就不让路，今天就治治她的大小姐脾气。 林妍了解他的脾气。 前世就这样，但凡他想做的事儿，她要是不同意，他就会变着法儿的作，直到她答应。而他俩恋爱，只要他想放手了，那他俩基本就完了，因为她倔强的性子不允许她回头，哪怕前世分手的时候再难受，她也不会主动去求和。只要他不想分手，不管她怎么说分手，最后也都分不了。 她怎么就被他吃得死死的？ 她那个多年网友分析得对，那是因为她对他还有期待和感情，一旦彻底绝望，他不管怎么求和都没用，所以离婚后不管他怎么作、怎么卖惨、怎么哭求、怎么威胁全然没用。 理智告诉她现在的钟瑞才18岁，不是后来那个面目可憎的钟瑞，她决定不再硬碰硬，放缓了语气，“我要回家了。我中饭还没吃呢。” 钟母立刻道：“这么晚你娘肯定没给你留饭，大娘在锅里留了。上午大娘包的蘑菇肉包子，还有淌油的咸鸭蛋，你大爷买的卤肉，让钟瑞去给你端。” 她让钟瑞去给林妍端饭，“你个混小子，你吓到妍妍了。” 钟瑞朝林妍哼了一声，抬手要拧她脸蛋，林妍弯腰从他胳膊下钻出去。 “不麻烦你们，我先回家了。”她撒腿跑了。 钟瑞气得一脚踹自行车上。 钟母：“你发疯啊，去捡几个包子给妍妍送去，她爹娘对她不好，你还不对她好点？还发脾气，真是个傻的。” 钟瑞：“你看她那脾气！比我还大！要是别人，我才懒得伺候呢！” 钟母：“那你就死了心，别惦记她。” 钟瑞又不乐意，“我就稀罕她。” 他跑回屋里捡包子去给林妍送。 林妍回到家，家里早就吃过饭了，好在夏天热乎，馒头也不凉，就是中午炒的菜没给她留，只能吃咸菜和香椿芽。 大姐林媛刚参加完高考，正在家里休息，睡得昏天黑地的。原本最好美的她今儿也不讲究了，头发像个鸡窝一样披散着，自己做的睡裙皱巴巴的像抹布，但正青春年少的时候，皮肤白皙，身材窈窕，哪怕睡成这样也是个漂亮打眼的姑娘。 看着年轻的姐姐，还朴素稚嫩的像朵小花儿一样，林妍因为钟瑞低落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姐姐学的是理科，这次高考稳定发挥，成绩不错。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信息，怕落选，志愿学校报低了，为此她颇为遗憾。 不过林媛是个聪明好学的，哪怕学校差一点学得也很出色，毕业后又耐得住寂寞肯去郊区小公司挑大梁，所以工资挺高。 她和姐夫恋爱的时候，姐夫是个穷研究生，有两年学费还是姐姐给出的。姐夫毕业后他们结婚，生活平淡却也稳定，就是普通的幸福生活。 要说她唯一的糟心事就是有个极品婆婆。婆婆年轻时候抛夫弃子，在儿子还吃奶的时候就丢下不管。后来儿子长大成人，结婚事业稳定，她却缠着不放，风吹草动就打电话哭诉卖惨，还挑唆儿子的夫妻关系。林媛是个与人为善的，都说出“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祸害人来的”这种话来。 虽然姐姐也后悔过不该嫁给那样一个平凡还有点耳根软的男人，但也说姐夫善良，自己就是普通人过普通日子之类的话。 姐姐懒懒地摇着蒲扇，看林妍一边啃凉馒头一边盯着自己看，眼神还那么意味深长，她以为妹妹嫉妒自己在家没下地，就主动问：“给你用铁勺子煎个鸡蛋碎夹着吃？” 林妍摇摇头，她真饿了等不及吃别的。 林母正在堂屋里扎笤帚，腰上捆着绳子，脚上蹬着板子，把脱过粒的高粱穗一把把捆扎起来。 今儿二闺女一中午带着半下午不着家，她以为在钟家玩儿顺便吃饭了。闺女一直喜欢往钟家跑，跟钟母亲热得不行，钟母也时常留她吃饭。林母以前还管，结果说了闺女不听还顶嘴气人，也就随便她。 林母压根没想过眼光很高的钟瑞会看上自己二闺女，他整天嫌弃林妍丑，更没想过自己这个大喇喇就知道跟姐姐弟弟攀比干活儿吃穿的二闺女会和钟瑞早恋什么的。 在林母的心里，闺女这脾气不改的话那是没人要的。 不过林母心里也酸溜溜的，二闺女性子跟驴一样倔，在她面前浑身是刺，到了钟母面前却跟小绵羊一样乖顺，人家说啥就是啥。在家里让她干点活儿，整天攀比，去了钟家勤快得跟小陀螺一样，主动帮人家干活儿。去年钟母崴了脚，她家人都忙不在跟前，钟瑞又不会照顾人，是林妍天天过去帮忙，自己这个亲娘都没得她这么精心伺候过。 钟母喜欢她，估计一多半因为她能帮忙干活儿，还有一半自然是钟母为人和善，大家都爱跟她说话。 她训道：“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不是早就从地里跑了？大忙忙的日子又去别人家野，以后少去，别给人家添麻烦……”话没说完就看林妍在啃凉馒头就咸菜，惊讶道：“今儿没管你吃饭？人家吃饭你看着？你也待得下去？” 这二闺女真是又犟又憨又傻，气死她了。 林妍：“我去镇上找活儿了。” 林母发出刺耳的哈哈声，“你去找活儿干？咱镇上要是有活儿，村里这么些妇女会在家里闲得五脊六兽的？” 林母一直想去找活儿干，赚钱补贴家用和孩子学费，可这年头有力气没处使，想找活儿干都找不到，去县里大老远的也不现实。 如果是以前林妍肯定会不服气地和她杠。 母女俩像冤家，当娘的看不惯二闺女天天劲儿劲儿的，当闺女的看不惯娘天天偏心重男轻女。 所以前世就是渐行渐远，林母去给大闺女伺候月子带孩子，却不给她带只说她有婆婆，林妍嘴上不说心里有怨言，最后母女情分越来越冷淡，以至于离婚她也不跟林母讲，动手术也不讲，什么事儿都一个人扛。 这会儿林妍自然不会顶嘴，顶嘴是为了引起她的关注，如今不求亲情自然也不会再吵架，懒得吵。 看她不顶嘴林母倒是很惊讶，刚要讽刺她两句，这时候钟瑞来送包子。 林母一脸的不好意思，热情得招呼钟瑞，“太客气了，怪不好意思的。” 钟瑞很有礼貌地问婶子好，还问姐姐好，他又高又帅嘴巴甜，在村里人缘好得很。 前世林妍就总抱怨他为什么对别人那么和气，对她就不好，总打击她。钟瑞说那是因为和她亲，他对别人不亲当然就说好话了，反正也不要钱。 钟瑞跟林母和林媛聊了几句，就对林妍道：“你看媛媛姐多淑女，就你天天跟野丫头一样，脾气还恁大。” 林母：”对，我说她还不听呢，整天跟我顶嘴。让你娘好好说说她。“ 钟瑞就瞅着林妍幸灾乐祸地笑。 林妍却不碰他的包子，把馒头塞进嘴里喝口水就拉倒，转身要去里屋。 林母：“一点规矩没有，人家钟瑞还在呢。” 林妍：“我累了。” 她刚重生过来，还有些消化不了，脑子里积累着很多信息和情绪，感觉要炸了一样，得好好梳理一下。 钟瑞就开始和林母回忆往事了，“婶子时间过得好快啊，你还记得妍妍刚回来那时候不？” 林母停下手里的动作，笑道：“可不咋的，那丫头死倔，在育红班没少和人吵嘴打架，多亏你护着她。” 然后他们就说到了林妍被打破头，他抱着她去看大夫的事儿。 林妍坐在屋里的写字台前，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件事儿。那是她对钟瑞好感的起源，哪怕感情不在也忘不掉。 6岁那年她刚从姥娘家被接回来，白天去村里的育红班呆着。 夏天中午要午睡，她睡得好好的，结果被一个男同学用板凳腿打破了头，当时老师不在，孩子们都吓坏了，是钟瑞抱起她就往大夫家跑，到门口的时候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却紧紧抱着她，没有把她摔出去。 后来林父知道不问她伤得怎样，开口就训她调皮、野性，居然跟男孩子打架，如果不和男孩子打架人家怎么不打别人就把你的头打破了？ 钟瑞就跟老师和她爹娘坦白，是他和那个男同学打架，男同学打不过他才拿板凳腿的，不小心打在林妍头上。 林父又说男孩子调皮是应该的，女孩子就不该调皮捣蛋，让她以后乖一些。 而她亲娘当时全付心思都在弟弟身上，也没怎么安慰她，是钟母对她嘘寒问暖，给她做好吃的，关心她伤口愈合情况。 因为这些，她觉得钟母比亲娘好，钟瑞比亲爹好，她喜欢和他们亲近。 可后来朝夕相对，在时间的利刃下，他们还是变了初衷和模样，当感情不在的时候，他们给她的伤害比别人更深百倍。 如今重生，她不会再强求亲情，更不会再寻求什么替代品。再也不会“怕被抛弃，所以拼命讨好”，她现在足够强大，可以自己爱自己。 钟瑞端着几个包子出了林家大门，又恼又没面子，林妍居然让他把包子带走！就算和他置气，他把包子留给婶子和林媛吃怎么啦？她可真能，这是要气死他才算完。他一来气，就把包子往自己嘴里塞，这么好吃的包子，难道他不会吃吗？ 她这是长本事了，知道他喜欢她，就拿架子想制服他。他得让她知道知道厉害，他不是非她不可，她不去县城给他过生日，多的是女孩子愿意去！ 他这就去约别人！到时候看她吃不吃醋！当初女同学不过是找他借书，她就酸溜溜地说他俩是不是好上了，他不信她不吃醋！ 回到家，钟母还问他，“妍妍吃包子了？” 钟瑞气呼呼的：“吃了。” 钟母笑道：“她说好吃吗？你没说娘特意给她包的？” 钟瑞更气了，“她就是个没良心的！” 弟弟(惯子如杀子...) 下午林妍终究还是没能闲着，林母让她一起去玉米地锄草。 当然弟弟林斐不用去，他吃过饭早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姐姐林媛也不用去，刚高考完需要休息放松一下。 早上去地里的时候林妍就和林母闹了别扭，嫌弃林母不让姐姐弟弟下地只让她去，她那些女同学几乎都不用下地，就她天天晒得跟黑炭似的，钟瑞就总说她又黑了，所以中午她就去找钟母玩儿，答应跟钟瑞去县城给他过生日的。 前世她渴求母爱，嫉妒姐姐弟弟，所以总是和他们攀比吃穿、干活儿。重生回来，她可以站在更高角度来看待这一切，虽然不认同亲娘重男轻女，却也不再责怪。 前世等她再度振作起来以后审视过往，她明白原生家庭对她的影响以及她的性格缺陷是过不好的主要原因。 而那时候除了姐姐过着普通人的幸福小日子，不管爹娘还是弟弟，都如她一样各有伤痛，谁也不用看谁的笑话，只互相疏离冷漠。 她也要感谢小时候的摔打教育。 顶着烈日下地干活、哪怕一边抱怨也得把活儿干完、不敢放任庄稼荒芜……这些都培养了她的责任心和韧劲。不想一辈子在家里种地吃苦受罪是她学习的动力，让她在乡下奇差的教学环境下也能考上本科，毕业后努力工作收入不错。 而弟弟就是溺爱教育导致人生悲剧的最好证明，他们的溺爱让他不负责，害了自己也连累父母一辈子。 下午林妍没有任何攀就去下地干活儿，这倒是让林母大吃一惊。 她有些不习惯，闺女不抱怨却也不和她说话，态度不冷不热的非常疏离客气。 林母就忍不住要刺她两句，“这是真把人家当亲娘了？给你吃几顿饭就当生你养你啦？” 林妍面对林母的故意挑衅，压根不回应，她现在是多年后的心态，和亲爹几年不说话，和亲娘也联系很少，客气得跟亲戚都不如。 现在让她和林母亲亲热热？ 她做不到，也别扭。 因为下地晚所以天擦黑才回家，锄地看不清的时候就薅草，用独轮车推回家喂牲口。 姐姐已经做好了饭，热的馒头炒的时蔬，家里有菜园，夏天自然有口福。 她拌了一大盘子白糖西红柿，自家的柿子粉甜的很，她给林妍夹了一筷子放嘴里，“刚摘的，甜不甜？” 林妍很自然的吃了，“甜。” 姐姐笑道：“那我去给奶奶送一些，西园子里摘了一笸箩，咱自己吃不完。” 她把又大又红的都挑在一个葫芦瓢里，端着就跑了。 林妍从大泥瓦盆里舀水洗脸洗脚，夏天被日头晒过的水热乎乎的，很熨帖，就是手脚上有被锯齿草割破的细小血口子，被水一冲有点刺疼。 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让林妍有些想落泪。 她想姥姥了。 因为计划生育很严格，林妍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被安排好了，如果是女孩子就送人，并且已经联系好了养家。娘躲在大姨家生下她，没出满月就被送到姥娘家转手。等亲戚来抱的时候，姥娘最后怎么也舍不得送人，就养到六岁，然后被娘接回来。 刚回家的时候，她跟这个家格格不入，因为她觉得家里人都不欢迎自己，爹只对姐姐和弟弟笑，对她很冷淡，娘也把好吃的给弟弟不给她，弟弟也说她是外来的，不是自家人。 她就觉得家是姐姐弟弟的不是自己的，自己是多余的，整天闹着要回姥姥家，并且成功地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了15里路回到姥姥家。 一跑就是两次。 一次是不小心打破了暖壶，因为害怕就跑了，还有一次弟弟偷吃了家里买的油条却赖她，还说什么门锁上有油就是她沾上的，她一生气就又跑了。那时候她根本没想过害怕陌生人，因为这个家对她来说更可怕，回姥娘家的渴望压倒了恐惧。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外公外婆跟娘谈过，也许他们意识到什么，对她比刚回家时候好了一些。 而她随着时间推移也知道自己是这个家的人，不能再随便去姥娘家，也就住下来不再跑。 小孩子没有了依仗的时候，是最能认命接受现实的。 可她依然倔强，爹可以偏心姐姐弟弟，爷爷奶奶也可以，娘为什么也偏心？不是娘把自己接回来的吗？她的依仗只有娘啊。她生病爹从来不管，发烧四十度爹只管带弟弟去看电影不管她，而娘会哭着抱她去打退烧针。 小小的她能感觉娘对她比爹好，她就敢和娘闹，一直生气娘偏心弟弟。 小时候伤心难过了她就想姥姥，想去姥姥家，可惜跑过两次以后姥爷也不许她再偷跑回去，否则假期就不让她去。于是，她就把那种依赖谁的感情投放在了钟母身上。因为林母不乐意，林妍不管多闹别扭，大了以后去姥娘家的次数也少了，以至于跟姥娘家的人也疏离起来，不知道怎么亲近，直到姥姥去世她才追悔莫及。 姥娘给她的爱足够填平她内心的空虚，她不需要跟偏心的爹娘索求，更不需要跟钟母和钟瑞讨，前世自己走偏了而已。 今世她不会再顾忌林母或者谁的说法，她想多陪姥娘，谁反对都不好使！ 很快姐姐从奶奶家回来，嘴里还咬着一个大大的青苹果，手里还拿着一个，已经切成两半分给林母和林妍吃。 林妍咬了一口苹果，这是当地果园的品种，酸甜可口，只是容易倒牙，她对林母道：“明天我要去姥娘家。” 林母愣了一下，“啥？好端端的去你姥娘家干嘛？家里可没东西给你带，去了又给人添麻烦。” 在林母的意识里去亲戚家那是得带礼物的，人家还得破费招待，给人添麻烦。 关键她爹娘还跟大哥大嫂一个大门里住着，林妍总去的话，大嫂会有意见。毕竟当初二闺女养在娘家，大嫂是不怎么乐意的，为了还这个人情，一到农忙的时候自家还没收就得先去给大哥家帮忙，没日没夜地干，就怕大嫂不乐意。 这两年孩子大了三个学生开销就大，大闺女又要读大学，二闺女要读高中，家里的经济负担一下子重起来。 这一茬茬的学费还让人犯愁呢。 林父一直在沂水那边卖高粱篾席竹席等，往年做生意的人少还赚钱，近来人多起来生意就不那么好做。他就买了一辆三轮车多拉一些品种，他一个人弄不过来，就想让她等儿子读高中了一起过去帮忙。 而以前他都是在家过年，种完春天的庄稼等收了小麦就去，然后秋收的时候再回来农忙种完小麦再去干到年底。现在为了多赚点钱，这往后两年他想紧着收完自家的就去，让她一个人去大哥家帮忙，她还怕大嫂有意见。 林妍看了她一眼，前世林母也是用这种借口反对她常去姥娘家住。她道：“不用带东西的，我每次去都帮我大舅妈侍弄菜园，还帮我姥娘掐辫子，他们不会计较这点。” 林母愣了一下，没料到向来脾气执拗说话不中听的二闺女居然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讲道理，原本还寻思不让她去，她得拉着脸嘟着嘴发脾气呢。 林母松了口，“这会儿地里活儿也不多，你去住两天也行，在姥娘家勤快点，别总去你大舅家吃饭。” 林母就怕给人添麻烦，为了不给娘家兄嫂添麻烦，就连林妍想回姥娘家她都再三不乐意。 林妍没顶嘴，点头应了。 林母直觉不对劲，闺女不一样了，难道真的是长大懂事了？因为林妍没顶嘴，林母便也没气，自然不会像从前那样数落个不停。 吃饭的时候弟弟林斐从外面冲回来，他光着膀子穿着短裤，裤腿还卷在里面，浑身湿淋淋的，显然刚去河里狗刨了。 林斐即将升初三，他这一天天的才是真的瞎玩，既不学习也不帮家里干活儿，特别逍遥自在，以前没少让林妍嫉妒生气。可林斐整天不学习，成绩却好得出奇，绝不是那种在家里拼命学习，然后跟同学说自己玩了一个假期的“假不学习”。 他是真的不学！ 林斐在家里不写作业不看书，只看电视出去疯，在学校里不上早晚自习，不是睡觉就是看闲书，可他成绩稳坐前三。 中考的时候林斐轻松考上县一中实验班，那里汇聚了全县的尖子生。 他高中也是这个状态，早自习他躲宿舍睡觉，晚自习他看武侠小说。他生活费一个月有100多，整天吃鱼吃肉都花不完，闲钱就用来买零嘴和闲书，全套金庸、古龙、梁羽生，林妍就是从他那里看的。 老师跟家长告了很多次，他一开始还说好，后来烦得不行，直接让老师别多管闲事。 林父一年一多半时间不在家，林母管不了只能随他，好在他成绩好，老师也就随他去。 林父知道以后还显摆呢，说什么“别看我儿子不像他们那样点灯熬油地学习，成绩可比他们好多了啊，这智商随我”。 尤其林斐轻松考上211大学以后，林父就膨胀得更不行了。 可结果证明，林斐人生的最高光时刻，就是他的高考成绩了。 看着这个英俊散漫不服管教的弟弟，林妍感情有点复杂，前世她和林斐感情非常疏离，重生前已经有两年没联系了。 现在看到初中的林斐，林妍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攀比和嫉妒，心里五味杂陈，感情复杂。 林斐看了一眼饭桌上的菜，凉拌西红柿，大酱炒茄子，忍不住撇嘴，“都几天没肉啦？” 林母：“这又不是集，上哪里去吃肉？后天才是集呢。” 林斐：“那不是有鸡吗？什么时候杀鸡啊？” 林母：“等你爹回来的。” 林斐哎呀一声，似笑非笑的，“这鸡怎么也不死了啊。” 春天养小鸡，长大的过程很不容易，时不时就死一只，尤其串窝子的时候天天死，春天的三十几只鸡最后能活七八只就不错。 反正家里死了鸡从来舍不得丢，都是要吃掉的，也不讲究那么多。 林母被他气笑了，轻轻捶了他一拳头，“你个混小子，有你这么说话的？” 吃饭时候林斐就说明天要和同村小伙伴儿去爬山，他们没自行车所以要借用大姐二姐的。 姐弟三个读书，一人一辆自行车，都是林父在外面买的旧车子，二三十一辆。 林妍：“明天我去姥娘家。” 林斐：“你肯定要住下，还要占着辆车子？” 林妍：“那本来就是我的。” 林斐：“那是家里的，怎么是你的？” 家里重男轻女，周围的环境也都是男人继承家业，所以林斐小小年纪就有这个家将来都是他的意识。 林妍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会儿就是我的。” 林母：“行啦，吵吵什么啊。你去姥娘家多住几天吧，就不用骑车子了，回来让三宝送你。” 三宝是她二舅家表哥，比林妍大一岁，林妍养在姥娘家的时候和他一起长大，开裆裤长大的感情特别好。 说起三宝表哥，林妍心里就一阵刺痛，前世他去世得太早，让她想起来就难受。 既然能在姥娘家多住几天，林妍就同意把自行车给林斐用。 她对三宝的感情，是多少个林斐都比不上的，对小时候的她来说三宝是她的亲人，林斐不是。 当然林斐也没把她当亲人就是了。 吃过饭前屋向阳来找林斐去找知了龟，放假以后他们天天都凑堆打扑克，找知了龟什么的只是借口罢了。 她故意刺了林斐一句，“哟，你还和他玩儿呢？当年害你挨皮带抽，不疼了？” 林斐脸色一变，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要你管！”他拿着手电筒撒腿就跑了。 林母又说林妍，“多少年的事儿了，你咋还说，真是个喜欢记仇的人。” 在林母眼里，二闺女就是自私、独、记仇、攀比吃喝穿少干活，反正几乎是没什么优点的。 林妍前世不喜欢她这样说自己，更抱怨她偏心，于是就更加攀比计较，自然也更激化矛盾。 现在她不反驳，她只是道：“向阳那人人品不行，你让林斐跟着他玩儿，学坏了还不是他吃亏受罪？当年人家挑唆他偷钱下馆子，他娘怎么说的，是林斐带累坏了他，你倒是觉得他们是好人了。这要是林斐又跟着他学坏……” “你咋不望着自己弟弟好呢？”林母脸色都变了，没好气道：“还以为你变好了呢，更毒了！” 哪有咒么自己弟弟以后不好的，这是亲姐？ 听她这样说，林妍却不生气，无所谓地耸耸肩。 前世他不学好，哭骂最厉害的不还是你吗？最后受苦的不还是你吗？一把年纪去给人家夫妻当老丫鬟，累死累活还被儿媳妇各种轻贱。 成，也是求仁得仁，怨不得别人。 闯祸(他们也并没有比她更幸福...) 其实林妍还有一个三妹的，比她小一岁，是林母跑去东北二姨家生的，出了月子直接就送了人。 林母从东北回来第二年年底，林斐就出生了，有了儿子林父和林母挺起腰杆、扬眉吐气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夫妻俩自然珍视得很。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那必然是弟弟管够，闺女尝尝。 就连吃饭都是二样的，小时候家里条件差，只有他可以顿顿细粮，林妍和姐姐都和大人一样吃玉米、红薯，直到五年级以后农民条件好起来才实现了细粮自由。而小时候清明节的煮鸡蛋、中秋节的月饼，平时的点心水果之类的，林斐都是随便吃，林妍和姐姐只能吃一点，姐姐有奶奶补贴，林妍却只能看着。 从小到大，林妍甚至没有在家里尝过鸡腿的滋味儿，因为都要给林斐吃。 小时候因为吃的，林妍没少跟娘闹矛盾，她说娘偏心，让她干活儿不让姐姐弟弟干，给姐姐买新衣服让她穿旧衣服，好东西都给弟弟吃不给她吃。 娘就说她独、自私，姐姐要写作业她多干点怎么了？姐姐高年级穿新衣服是应该的，她还长身体穿旧衣服也是应该的，弟弟比她小吃好的也是应该的。 因为她一次次不服气地犟嘴，惹得亲娘对她越发厌恶，说她独、自私、不容人、没人情味儿，不体谅人。 不体谅人吗？ 家里一年到头忙不完的农活儿，她比姐姐小三岁却比姐姐干更多的活儿，从七八岁就跟着下地，或者在家里做一家人的饭。姐姐初中寒暑假还去亲戚家补课，林妍却没有的，只能在家里干农活。 而弟弟只比她小两岁，在姐姐们跟着下地的时候，他只会吊儿郎当。娘却总是说他小，不指望他干什么。 其实他七岁以前不那么贪玩的时候，跟着爷爷也干点活儿，下地的时候跟着去牵牲口、耙地，就当玩儿一样。 后来大一些懂得贪玩儿，喜欢看电视，就学会了偷懒耍滑。爹在家的时候会给他们分派工作量，他还做做样子，爹不在家他干脆面都不露，什么也不做，娘让他干活他就耍脾气或者撒娇，要么就一走了之，林母生气当场骂一顿，回头也就拉倒，久而久之就说让他干活儿不够生气的，反正有俩闺女听话干活也不指望他干啥。 爹娘这样，林斐自然就更理所当然多吃多占，活儿尽可能少干，好像这个家所有的劳动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只管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缺钱就管爹娘要。 尤其后来爸妈都去外地，家里玉米地没人照顾，开始是她和姐姐暑假回来施肥、薅草，后来姐姐毕业工作她自己一个人做，就怕荒了一棵庄稼让家里遭受损失，而弟弟每天就睡觉看电视看闲书。 等她毕业弟弟自己在家的时候，不但庄稼地里草比人高，院子里的草也可以比人高的。 娘只会唠叨他懒，却从不做出实际改变。 而对林父来说儿子才是他最大的骄傲，传宗接代的儿子，学习还那么优秀,是整个家族的荣耀。 当年林斐考上211重点大学以后，林父真是睡梦都能笑醒，每天都手舞足蹈，骄傲让他膨胀，吹牛都开始没边儿，儿子的一些过错也被他说成优点。 弟弟七八岁的时候跟着他们去麦地里捡麦穗，她和姐姐一人背一大捆，他就捡了一把，连手腕粗都没有，等走到二姨妈家旁边的时候，他直接手一扬喊着“飞吧”，就把那一把麦子给扔了。 林父每次说起来都是宠溺的表情，没有半点批评的意思。 而林斐8岁时候被前屋大他4岁的向阳挑唆着偷了三百块钱，请他们几个男孩子去镇上下馆子，林父知道以后暴怒，把林斐捆起来用皮带狠狠抽了一顿。也不是因为林斐犯错要教育他，而是因为前屋向来不对付的向阳娘阴阳怪气说什么“哎呀你们家小少爷可了不得啊，拿了钱带我们儿子下馆子，可别给我们带累坏了啊”。 等过林斐考上重点大学，林父再说起这事儿就埋怨俩闺女“看我打你们弟弟就不知道拦着劝着点，真是不会疼人！”可其实当初他气头上，连阻拦的奶奶都抽了两皮带，女儿敢上去，尤其是他不喜欢的林妍凑前，他能迁怒直接把她也打一顿。 林父还找到了骄傲的点，“我儿子就是优秀有出息，会抓钱，随我！以后肯定也是赚大钱做大老板的料！嗯，我儿子，四年大学七年读！” 这话简直有毒，林媛都不知道要怎么吐槽他。 其实他想说儿子以后本硕连读，可他不懂装懂，自大自负又不虚心，总吹自己什么都会什么都懂，说着可笑的话还当自己很牛逼。 结果还真是四年大学读七年，连个毕业证都拿不到！ 林斐的落魄纯粹是他自由散漫不负责，而这里面父母也要背一半的锅。 自小纵容溺爱，不让他吃苦，被娇惯得不负责不体谅父母，典型的家里没有王位却把自己培养出了王子病。 林父林母则是典型的捡芝麻丢西瓜，一辈子都如此。 林斐读高中的时候，林父的生意已经越来越差，他却还是不肯转行依然死守着，还让娘和他一起呆在那里要努力给儿子赚学费，连儿子高考都没回来。原本他想让儿子去读军校，可惜他们不在家，学校电话打到村里却被人使坏没通知到林斐，错过了体检。 最后林妍帮他选了一所很好的大学并且成功入学。 可惜进入大学以后，乡下小子进了大城市被迷得晕头转向，跟富二代同学天天往网吧跑。一开始只是逃课，以为自己会和从前一样不需要学习，考试之前看看书就行，不能拿奖学金总可以及格的。可惜大学的专业知识不是从前能比的，他挂科了。挂科以后，老师跟家里沟通，可林父林母依然在外地赚那点辛苦钱，并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儿子的情况。而林斐直接放飞自我，跟着那个一起挂科的富二代心安理得地玩儿，后来直接把学费都拿去玩儿了。 最后毕不了业，要拿肄业证还得补交几万块学费住宿费！ 后来林妍问他，他说课业太难，学得吃力，跟不上。 不过是借口罢了，农村去的孩子多少？一个班级一个专业多少学生，人家怎么都能及格，你就不行？ 说到底就是从小到大没吃苦，没责任心罢了。 爹娘知道了以后，只会骂、怨天尤人、骂他不懂事不体谅父母的辛苦。 他们丝毫不会反省是他们的溺爱娇惯给他养成了这样不负责、贪玩的习性，是他们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决定让儿子错失了一次次被纠正的机会。他们也永远都意识不到，一个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学习成绩不是最重要的，性格和责任感才是最要命的。他们到老都不承认自己的错，不知道想办法弥补，只一味责备林斐、夫妻互相指责谩骂，相看两厌。 而林斐索性就不回家，玩起了消失，一消失就是三年。 爹没了奋斗的心气儿，儿子的意外成了他痛苦的根源儿，整天喝酒骂人撒气，喝醉了就给闺女打电话让闺女给弟弟负责，找弟弟。 娘就天天哭鼻子抹泪，哭儿子骂儿子，找人算命，给闺女打电话让闺女找弟弟。 林媛建议她先在县城买个房子，等林斐回来也有个落脚地，为以后打算，林母却又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骂他在外面死了算了，谁知道他还回不回来？ 结果等她们真的把林斐找回来，县城的房价又飞涨，林母又懊悔不迭，林父则就会酗酒撒泼谩骂。 林斐依旧不肯好好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眼高手低，还耍少爷派头和脾气。 小时候的所有聪明和优秀，都成了别人的笑柄。 林父总觉得抬不起头来，觉得自己白瞎了那么多年的钱，越来越颓越来越作，每日酗酒，喝醉就骂街，闹得人见人嫌。 林母则拼命地打零工赚钱补贴儿子，腿疼腰疼好不容易在大女儿家治好了，回去又干活儿病发却还是拼命地做工。 儿子不回家，她盼着儿子回来，回来又盼着娶媳妇，因为林斐的不上进，说亲也不容易，拖拖拉拉几年。 林父酗酒越发严重，儿子娶不上媳妇开始怨社会，骂街骂儿子，就他一点错都没有。 林母则卑微地希望儿子有个媳妇就好，哪怕什么残疾的、二婚的带孩子的都不计较，只求有个媳妇，不要让她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原本好好的一家子，夫妻俩累死累活供应了三个大学生，本应该享福的年纪，却是最看重的儿子没出息，让他们心里越发不平衡，都不肯去女儿家呆着享福，总觉得儿子过得不好他们也不能踏实过日子。 夫妻俩吵架打架一辈子，老了一边骂儿子一边互相埋怨，最后又一致地怨闺女，觉得是闺女妨碍了儿子的气运。 于是他们不乐意让闺女们回家过年，对闺女像亲戚一样疏离客气，半点热乎劲都没了，直接把大姐林媛的心也伤了。 姐姐劝他们要想给儿子娶媳妇，先把县城的房子买了，车买了，那不就好说了吗？就凭着家里那几间没拾掇的旧屋，人家女方谁看得上啊？就算林斐当年读书的时候英俊帅气聪明，可现实是大家都要过日子，人家女方要彩礼，需要男方有个好工作，有个稳定的后方，你天天在家里抱怨，喝得酩酊大醉，人家女方看得上吗？你整天埋怨儿子让你抬不起头，那你这不是给儿子拖后腿？ 这才一起把林斐的婚姻大事给解决了。 可林父林母就消停了吗？并没有，林父依然酗酒抱怨，林母依然唠叨抱怨，结了婚还要挑别的毛病，还会有新的矛盾，婆媳矛盾，父子矛盾，在他们看来仿佛没有一点快乐。 因为他们一次次出格的、没有底线地闹，不但林妍和他们疏远不亲，连原本疼爱他们的林媛也心灰意冷。 姐姐曾经跟林妍抱怨“我现在给娘打电话，她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全是抱怨咱爹喝酒，抱怨林斐不上进不看孩子就知道玩手机，抱怨儿媳妇儿难伺候，我真是不想给她打电话了……” 林妍则只给钱，其他的尽量少说，她这个不受爹娘待见的，那是说多错多，除非时光倒流让他们的儿子有大出息，否则他们永远都不会平衡。 所以后来钟瑞惹麻烦、林妍离婚、生病住院，她也没有告诉爹娘。 现在想来，大家都活得挣扎又痛苦，谁也看不到谁的笑话，唯有冷漠是最好的保护色。 吃过饭后，林妍收拾一下换洗的衣物，再把初中数学的课本装上抱抱佛脚。 姐姐看见好奇道：“你带初中的书干嘛，都已经考完了。要带就带高一的，代数和几何可以提前学起来，我都放在西屋呢，你自己去找。” 林妍能告诉她我已经把高一的代数几何忘光了吗？前世虽然也是本科毕业，可她读的是商务英语专业，毕业就做服装外贸，代数几何高数什么的毕业就没再用过。她对小学数学倒是很熟悉，可没用啊，她只能先把初中的数学翻翻看。 好在重生回来的成年人，理解力比当初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又有年轻的大脑打底记忆力是极好的，学习应该……不难吧？ 林妍收拾完就上炕躺下，整理一下记忆，还得考虑后续计划，盘算怎么赚点钱。 姐姐喊她，“老妹，香港的故事开始了！” 这是去年的电视剧，专门为迎香港回归拍的，讲的是励志女性的故事，现在香港正式回归地方台又开始重播。林妍现在没有看电视的兴趣，只说累了想躺一会儿。 林母就小声说大闺女，“她锄地累了，你自己去调天线。” 这时候当地还不是有线电视，屏幕分辨率低，有雪花，要想清楚些得去调院子里的天线杆子，特别麻烦。 林媛不会调，每次都是林妍去调的，她特别会。 可今儿林妍这个电视剧迷居然不看电视躺下睡觉了，林媛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别人不知道林妍有多喜欢看电视，她能不知道？小时候爹娘在东间看电视，冬天关着门林妍拉着她去门口玻璃上偷看，夏天开着门她就把大镜子放在西间墙壁上对着镜子看。 她问林母：“老妹是不是不乐意了？” 林母没好气道：“甭管她，整天跟个刺猬似的，得谁扎谁。” 林媛：“本来就是林斐不对，他都多大了，还满哪儿跑，就不知道回家帮忙干点活？男孩子力气不比我们大？” 这话要是林妍说，林母指定要骂，大闺女说就是撒娇一样，她笑道：“要是使唤得了他，我还能不使唤？这不是说不犯他？说了不听，净生一肚子气，还不如不说。” 林媛：说二妹你也一肚子气，也没耽误你说。 不过弟弟到底是她看大的，自小情分不是林妍这个6岁才回家还就知道攀比带刺的妹妹能比的，她只是怪弟弟懒，要说感情自然还是和弟弟亲。 林媛跑出去调了天线，回来跟林母道：“娘，什么时候包海米饺子啊，想吃了。” 林母：“菜园里瓠子葫芦都有，明儿你去摘，反正你不出门晌午就能包。” 这两天不是大集，没割鲜肉，但是用鸡蛋包也好吃。 林媛又犯怵包饺子擀皮怪麻烦，“老妹擀皮快，她不在家，我也不爱包。” 林母笑着嗔道：“看我大闺女懒的这样子，以后说婆家可怎么办，得找个会擀皮的女婿。” 林媛不乐意了，这中学不让早恋，才高中毕业就让找女婿？她撇嘴，“说什么婆家，谁稀罕啊。” 林母看闺女脸皮嫩，就不开玩笑了，“你擦丝焯水剁馅儿，晌午我回来和你包。” 林媛就高兴了。 这种母女间的轻松说笑，是林妍和亲娘不曾有过的，也是从前她无比羡慕渴求的。 如果以前她听见娘和姐姐这样说笑却不理她肯定会生闷气，过去甩个脸子作一作，让林母骂一顿自己再顶嘴呛两句，最后谁都别想舒坦。 现在她已经看破这一切，自然不会再难过。 前世有很多遗憾，却不包括跟父母修复关系，他们就还做客气懂礼的亲戚便好。 巧遇(韩慕阳 哦豁...) 姐姐的学费至少要2500块，半年生活费1500块，而林父今年刚买了一辆手摇三轮车花了六千八，这就把他一年的收入都吃进去了。虽然镇上基金会也存了几千块，但那个钱不能随便取，这么一算家里的钱肯定紧张。 林父从78、79年开始就偷摸出去做事儿挣钱，八/九十年代在村里算富裕的那一批。他做过很多小生意，最后一直去沂水摆摊儿卖席子。90年的时候一年就能赚大几千，过了93年，夏天凉席生意好的时候，一季就赚八/九千，一年下来能赚一万二三。 在大家都没处抓钱，只能靠种地一年收入两三千的年月里，林父无疑是高收入那一批，人人羡慕，不知道多少人来家里给孩子凑学费呢。 这可是林父引以为傲的事儿。 2005年以后私人企业多起来，大家也都有了赚钱的门道，纷纷出去挣钱，林父的生意却越做越差，依然赚万把块根本不够负担家里的学费和开支。01年姐姐毕业以后，林妍后两年的学费是她帮忙交的，家里只负担弟弟的费用。林斐的学费和生活费是林妍的两倍，林父一个人负担都有些吃力。 现在林父说只要知识不要钱财，孩子读到哪里供到哪里，可他内心还是很看重金钱的，尤其林斐没出息以后，他整天怨天尤人算计被浪费了多少钱。 林妍得想办法自己赚钱。 前世她后来那么听话，也是明白没钱寸步难行，没钱交学费过日子就只能依附父母，林母不让她去姥娘家她就不能去。 多少与父母不和的子女却不得自由，就是因为赚不到钱不得不受制于人。 虽然改革开放已经十几年，可当地的经济依旧没有起飞。 别说村里，镇上都没打工的地方，县城倒是有几个大厂子，什么毛巾厂、纺织厂、棉油厂之类的，可这会儿去工厂上班那都得交押金，没钱还去不起呢。 她有个同村的女同学去了纺织厂当挡车工，交了900块押金，九年以后归还。学徒工三个月，一个月180块，转正以后300块，市里一个月能有五六百，可惜她更去不了。 小饭店、小卖部基本都是私人的，生意有限，找人也是长期的，不会要她这种顶多一个月就走的。 她前世做服装进出口业务的，可现在县城估计没什么外贸业务，想做得去大城市，不现实。她倒是能帮忙翻译一些文件，也知道一些大的外贸国企，可她既没有电话也没有网络，白扯。 想来想去还是写作投稿吧。 九十年代稿费还是相当可观的，千字最低有三十到八十左右。 她盘算了一下，现在的那些杂志，学生一类的有少男少女、红蕾、东方少年、少年小说、儿童文学等，成年人的有什么知音、读者、青年文摘、山海经、今古传奇、故事会、小说月刊、小说世界等等。 这年头武侠小说还是很流行的，借港台武侠的东风，国内不少作家都吃这碗饭，玄幻流、言情风也可以。 只是现在她不知道投稿地址，毕竟前世她写作的时候网络那么发达，根本不需要写信投稿。 她记得韩慕阳当初有不少杂志来着，明天去借来看看。 第二天林妍很早就起来了。 她主动去喂了牛和鸡，又把西院的菜地浇了，整个过程安静沉默，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正做饭的林母看得暗暗纳闷，不知道林妍哪里出问题了，处处透着怪异。 吃早饭的时候，姐姐和弟弟都没起来，林妍随便吃了点就要走。 这时候林斐穿着裤头从炕上跳下来，“哎，你等等。”他光着脚啪嗒啪嗒地跑去堂屋，把一个扣着的大海碗拿开，里面用盐水腌了五十来个知了龟。知了龟一晚上就变知了，肉变柴就不好吃了，用盐水腌着防止它们变身。 他把知了龟用两个罐头瓶子装了，放在饭桌上，“带去吧。” 林妍可没想到贪嘴的林斐会把知了龟拿给她当礼物带去姥娘家，上辈子从来没有的事儿。 林斐脸色不自然道：“给姥娘姥爷的。爱要不要！”他说完就跑回炕上去继续睡了。 林母又开始补充，“让你姥娘炒炒，给你大舅家二舅家都分点，少去你大舅二舅家吃饭，别给人家添麻烦……” 又是那一套，林妍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赶紧把罐头瓶子装进书包走了。 从林家屯到高家村，柏油路一通到底，不到15里路，步行却得花些时间。 路上她搭了一段牛车，等人家拐弯的时候便道谢下车继续步行。 韩慕阳一早就起来了，他跟奶奶说好要去昨天那附近打听自己救命恩人的，结果奶奶非逼着他带上祭品去给列祖列宗上坟，烧香磕头做圈套可给他折腾够呛。他好不容易脱身出来，骑着大伯家借来的自行车出发。 他很自然地就把耳机扣上，随即想起什么赶紧把耳机挂在脖子上。 一个人骑车走在乡间的柏油路上，两边杨树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排水沟两边是绿油油的青纱帐，让他觉得乡下也没什么不好。 正走着，韩慕阳突然发现前面那人——跟他救命恩人有点像呢？ 不枉他对着本县地图一通分析，决定从这条路绕林家屯南边的公路往西北去碰运气，没想到救命恩人自己送到眼前来了。 真是缘分！ 林妍看着长腿支地停在她跟前的韩慕阳，眨眨眼，也是很惊讶，“……这么巧啊。”她差点把韩慕阳的名字叫出来。 韩慕阳打量她，朴素得有些过分的衣服，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额头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一双眼睛却份外明亮。他解释自己正要去打探她的消息呢，被人救了总要找到恩人上门道谢的。 林妍忙摆手，“你可千万别客气，否则我压力很大。我真的不是特意去救你的，就是碰巧，如果是别人我也会救的。” 韩慕阳却很认真，“不管是谁救我，我都要郑重道谢。” 他跟林妍自我介绍，说一下目前住在高家村奶奶家。 林妍假装惊讶地发现韩慕阳是她姨姥的孙子，姨姥就是韩奶奶，和林妍外婆是娘家的堂姊妹。 两位老太太都裹得小脚，行动不便，家里孩子又多，忙里忙外的不能见天串门，但是逢年过节的也会走动一起聊聊天。她以前就知道姨姥有个儿子在首都，老太太往年寒暑假也总去陪孙子，不过此前她没在高家村见过韩慕阳。 韩慕阳也很高兴，没想到救命恩人还是奶奶的熟人，那更好了。 聊了一会儿，林妍发现韩慕阳盯着她看，便问怎么了。 韩慕阳有点心虚地笑了笑，“你自行车坏了？” 林妍摇头，“被人借走了。” 韩慕阳：“其实我去年也来过。” 林妍：“真的，那我没看见你呀？” 前世她第一次见到韩慕阳是在学校里，当时他轮椅侧翻了，疼得蜷缩在地上，药瓶滚了一地，她把他扶上去，又倒水给他喂了药，两人就算认识了。再之后知道他是韩奶奶的孙子，她就和三宝表哥和他走动多起来。 韩慕阳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去年他也是自己跑回奶奶家，闲得无聊骑车出去瞎玩儿，无意中去了她中学。当时他们在举办迎香港演讲比赛，恰好她上台。他还拍了一张照片，不过当时算偷拍，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让她知道。 他示意林妍上车，他带着她一起去高家村。 林妍也没客气，有人带总比自己腿儿着强。 路上林妍问他都看什么书，有没有带一些杂志来，她想借阅一下。前世她喜欢看书，韩慕阳说他也喜欢看，还让她去家里随便拿。 韩慕阳：“我带了两本电脑世界和电影报，我三叔那里还有武侠小说。” 没有自己想要的？林妍诧异得很，不死心地问：“没有一些文学类的书，王小波全集啊，世界名著呀还有一些杂志之类的？” 韩慕阳坚定地摇头，“那我看得少，我同学有爱看的，什么读者、知音、故事会，我觉得有些内容太扯淡，不爱看。” 他整天忙着打球、游泳、看录像什么的，有点时间就看金古梁温的武侠小说了，哪有时间看其他的，他尤其不爱看琼瑶那些纯言情的。 林妍疑惑地看着他，看得少？难道她救了个假的韩慕阳？她又问了几本自己意向的杂志，前世他挺多的啊。 韩慕阳：“翻过两本，不过那里面的故事我不是很喜欢。你要是喜欢，我回头打电话让同学给寄一些过来。” 林妍有点凌乱，感觉眼前的韩慕阳非常陌生，不是她记忆里那个忧郁安静、整天看书的韩慕阳了。他前世学的金融专业，也没听说喜欢什么计算机啊？她试探道：“你不喜欢看财经一类的书报吗？” 韩慕阳一脸不屑，“谁看那玩意儿啊？有时间不如看看球赛什么的呢。” 所以，前世韩慕阳喜欢那些东西，是因为身体残疾不能运动才变得安静沉默，硬生生改了自己的爱好吗？ 这一改一个业余运动健将没了，多了一个金融大佬出来？ 聊了一会儿，她知道韩慕阳已经转学到三中，更是有些纳闷：前世他出车祸身体残疾，他爸工作忙他后妈也不可能管他，所以回到老家让韩奶奶照顾的。今世他腿脚好好的，怎么也来了？ 韩慕阳当然不会告诉她，昨晚上他爸爸往大伯家打了电话，让他承认错误给后妈道歉，他直接爆了粗口，气得他老子威胁他到乡下读书，免得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当然不待怂的，就在电话里给他老子吼回去，有本事你连夜转，不待怕的！ 他老子当然不怕，以前只是威胁，这会儿也动了真格，当天晚上就联系教育部的熟人，今天一上班就给他办转学籍手续，板上钉钉了。 林妍瞅瞅他，忍不住问他中考成绩如何，虽然不是同一个考区，但是分数能反应大体水平。 结果韩慕阳的成绩再一次让她大跌眼镜，他中考数学满分，物理化学卷差两分满分，英语还可以，语文居然才八十几分，这……在她眼里语文八十几分那是不及格啊。 听林妍惊呼的声音，韩慕阳抿了抿唇，看来不应该告诉她呀，别人问他都懒得搭理呢。 林妍慢慢地把嘴巴合上，“你作文是不是很差？” 韩慕阳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作文是你们女生的优势，我们男生作文好比例少一些。” 不只是作文差，他阅读理解也差。 林妍很想晃着他的脑袋告诉他：前世你学的是文科！！！你是文科生里理科最棒的！你是我们班作文仅次于我的！ 当初林妍的作文总是被各班语文老师拿去传阅的，但是写议论文和杂文她是比不上他的，其他科目的成绩更比不了，他是当之无愧的学霸啊。 前世他的成绩一直年级第一，哪怕有时候因为生病要住院一两个月，可只要全市统考他就是第一，高考的时候是省状元，数学比理科状元分数都高！ ……谁来告诉他，眼前这个韩慕阳到底是脑子没跟上，还是什么东西被她给蝴蝶掉了？ 她有气无力道：“那你高中要选理科了吧。”理科门门优秀，文科差强人意，用脚后跟也知道选理科。 韩慕阳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可能选文科。” 林妍又被他惊住了，这人脑回路不一般啊。 韩慕阳给她解释，“我语文不好，去文科班的话自然就好了。” 林妍：“自然……就好了？” 韩慕阳理所当然道：“是啊，文科班大部分同学文科好嘛，我受受熏陶自然就好了。” 林妍：“…………”这脑回路不能说是佩服，只能说是五体投地的佩服。 韩慕阳腿长力气大，骑车比别人骑车也快，哪怕带着林妍都不慢，二十分钟就到了东西向的国道。这里东来西往的都是大卡车，轰隆隆的速度很快，他担心林妍害怕就等了一会儿，没大车的时候才骑过去。 结果往南拐弯的时候有村民赶着骡车拉着粪上来，那骡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把韩慕阳给挤得只能往左边让了一下。 “呀！”后座的林妍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一下子拉紧了韩慕阳的衣服。 韩慕阳立刻手刹脚刹一起停下来，脚支着地，“怎么？” 时隔多年林妍对周围的环境有些模糊，冷不丁被左手边一个又深又宽广的四方水井吓得一哆嗦。她往下看了一眼，那水蓝汪汪，深幽幽，像一个敞着口随时都要吞噬什么的怪物让人腿脚发软。 这个大井的位置太奇葩了，紧贴着路边，没有一点树木或者栏杆的防护，刚才韩慕阳被骡子挤过来的时候，她有一种自己要一头栽进去的惊恐。 恐惧会让人记忆深刻，她一下子想起来，高一班上有个女同学下晚自习骑车回家就是掉进这里淹死的，她娘眼睛差点哭瞎。后来几个学生的家长联合要求大队填埋，三宝也参与了，大队却没答应，后来又淹死两个醉汉才终于填上了。 韩慕阳回头看她站在那里，小脸发白，忍不住出言安慰：“别怕，我车技不错，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林妍摇头：“我没怕。”她又觉得自己嘴硬没有说服力，便道：“我在想……怎么把这口井给填了。” 既然重生了，她得想办法让人早点把这个大井埋上，免得无辜的生命葬送在这里。 韩慕阳没忍住，他吹了一声口哨以示自己的敬佩。 哦豁，她这是想做小精卫吧。 然后就看他救命恩人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瞄着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问：“韩慕阳，你那么厉害，应该有办法把井填了吧？” 韩慕阳忙摆手：“…………那还是你厉害！” 温暖(最疼她的那个人还在...) 韩慕阳以为林妍怕水，就安慰她，“别怕，回头我教你游泳。” 林妍有点惊讶，以前的韩慕阳这样热情吗？居然主动教女生游泳？ 对上她有些揶揄的眼神，韩慕阳清俊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摆手，“你别误会，我只是说我游泳很好，可以教人。” 林妍笑道：“我什么都没误会。” 韩慕阳赶紧岔开话题，邀请她去奶奶家，林妍却迫不及待要去看姥娘，他只好跟上去。 进了大门，大舅家在东边，占了四间，西边两间是姥娘姥爷住的地方。 姥爷和大舅家都去下地了，只有姥娘在屋门口拆被子，旁边一棵杏树枝叶亭亭，投下一大片树荫。 姥娘姓夏，丈夫姓高，在户口本上的称呼是高夏氏，林妍从来不知道姥娘叫什么。 听见动静姥娘摘下老花镜朝他们看过来，待看清是林妍就很高兴，“妍妍来啦……”话音未落她又看清了韩慕阳，惊讶道：“这不是小韩嘛？” 姥娘去年见过韩慕阳，这孩子个头相貌十分突出，姥娘见一次就忘不掉，今年再见一下子就能想起来。 昨晚上她听家里人说韩奶奶孙子从城里回来，没想到今天他会过来。 韩慕阳的爸爸是77年考上大学的，姥娘一直叫他大韩，这是他儿子自然就是小韩。 韩慕阳一改往日大喇喇的动作，矜持乖巧地叫了一声姨奶。 姥娘把老花镜挂在脖子上，踩着三寸小脚热情地招待他们，她去屋里把门后装零食的小箢子拿下来，里面有各种饼干、糖果，还有几个苹果、大蜜枣。 “来妍妍，招呼小韩吃点心。” 林妍看着眼前健康慈和的老太太，这会儿才78岁，比起99的寿命现在还算年轻。 前世没能在最后几年陪伴姥娘，以至于姥娘阿尔兹海默症以后都不再认识她，是林妍那时最大的遗憾。现在看到姥娘，林妍一把抱住外婆，眼泪再也刹不住，“奶奶，我好想你，好想你……” 她从小在姥娘身边长大，当面一直管姥娘叫奶奶。 听她哭得那么压抑伤心，姥娘第一反应是孩子又在家里受委屈了。 她搂着林妍温柔地抚摸脊背，又摸摸头，柔声安慰：“哭吧哭吧，哭出来就舒坦了。一会儿我就给你做大葱炒鸡蛋，再让你爷爷去割两斤烧肉……你想吃啥奶都给你做，别和你娘置气，她也不容易。” 以前林妍没少跟姥娘哭诉亲娘偏心，眼里只有弟弟，她再也不要回家，亲娘求着她也不回。 姥娘就叹气，安慰她，告诉她得回去读书，不读书可不行呢，放假来姥儿家住就行。为了安慰林妍，姥娘就会给她零花钱。老人家手里根本没钱，都是一块几毛的，层层包在手绢压在炕席底下，每次等林妍来了就拿给林妍花或者去买东西给林妍吃。 这是林妍记忆深处最温暖珍贵的东西，不在钱多少，而是姥娘每次躲着别人给她的那个情景，让她有一种自己是被特殊爱着的感觉。 六岁刚回家那年，她半夜总是惊醒，惶恐地看着窗户。如果是外婆家的大窗户，就踏实地继续睡，如果是家里的小窗户，就会难受得哭起来。刚开始那两年，她离不开姥娘，一到寒暑假都得来住着。一年级正月十六要开学，十五那天林母来接林妍，可林妍满村子藏，表哥表姐发动了一群人找她。最后二哥从草垛里把她给抠出来，她抱着树桩子死活不肯回家，满村子嗷嗷哭喊着跑说不我去，我不去，那不是我家。 偏生有些烦人亲戚总逗她，去她家串门就说我带你去姥娘家啊，她就信以为真，收拾好书包等着，结果人家就是晃点她！她在姥娘家的时候，也有那烦人精总是说你爹来抓你了，吓得她慌不迭找地方藏。 刚回去那两年，姥爷去家里看她，她都一眼不错地守着他盯着他，生怕他走了，要走也得带上她。 结果林母把她支开，让她去买烟给姥爷抽，等她回来就说姥爷在炕上睡觉呢。等她晚上叫姥爷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被子里还是一个被卷，她当时伤心失望得放声哇哇大哭。 前世她一直有个心愿就是赚钱买房子把姥娘姥爷接出去住，可真等她买了房子，又发现成年人的事情哪里有她小时候想的那么容易啊。 林母第一个阻拦，说姥娘有俩儿子三个闺女呢，哪里用得着一个外孙女显摆？要是跟着她住，那不是让人戳俩舅舅的脊梁骨？ 然后就是各种人情世故，论证她不能为所欲为。 姥娘去世前的几年，她东忙西忙根本不能回来好好陪着，一直说等我有时间了，等我……可最后姥娘把她忘了，等姥娘去世她才惊恐地发现她没有机会了。 她一边叛逆一边又遵从那些规则，以至于自己想做什么都做不成，最后只能远离，结果就是失去自己珍视的人，追悔莫及。 今生，她再也不要留遗憾了。 林妍越哭越伤心，仿佛把攒了三十几年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韩慕阳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他刚想跟姥娘说多亏林妍救了自己，然后就看林妍抱着姥娘开始哭。 她……哭？ 实在是林妍给他的第一印象太彪悍了，跟鸟人一样把他扑进沟里，还问他能不能看见他，那印象实在太深刻，这辈子都忘不掉。 刚才见面她又说要把那么大一口井给填了，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爱哭爱撒娇的小女孩子。 这会儿她居然跟小孩子一样粘在姥娘身上撒娇哭泣，这反差实在是让韩慕阳有些惊讶。 林妍哭了一会儿舒服多了，破涕一笑，“奶奶，你等我赚钱啊，我给你装假牙！” 姥娘就笑：“成，你好好读书，考大学，以后工作了给我买。” 姥娘身体康健，就是牙齿败坏得早，主要是三年困难期的时候吃不饱饭，她把粮食都给男人孩子吃，自己吃糠咽菜营养不良导致牙齿脱落。到七十岁的时候基本没有一颗好牙了。那时候大家都流行装活动假牙，直接往嘴里一套就能吃饭，虽然也不怎么好用，可总比没牙好。她跟姥爷说给姥娘装假牙，姥爷说什么“装啥啊，都七十了，还能活几年都不知道，装了浪费”。 再过两年姥爷给自己装了半口假牙，却还是没给姥娘装，那时候说辞更变了，“都八十多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活了今日不知道明日的，还装什么”？ 合着他自己可以装，老婆子装就白瞎了？再后来她想给姥娘装，结果牙龈萎缩也不适合佩戴假牙了。 从70到99，又是一个三十年，姥娘也是那样被无视着。 林妍想起来就心疼。 林妍跟姥娘腻歪了一会儿，一转头对上韩慕阳似笑非笑的双眸，这才不好意思起来，她把韩慕阳给忘了！ 她朝韩慕阳笑了笑，想委婉地请他先回去，她乍见到姥娘实在是开心，不想管别的什么人和事儿。 韩慕阳就跟姥娘说林妍救自己的事儿。 林妍忙拦着他，“韩慕阳，可千万别再道谢了。” 她让韩慕阳到此为止，既不用去她家道谢，也不用跟别人提，更不需要把她请过去道谢什么的，真的不需要！别人总跟她道谢，她又尴尬压力又大。 韩慕阳明白她的感受，可能他也有点这性格，不喜欢和人太客气，真要报答表现在行动上就好，没必要一直挂在嘴上。 姥娘知道怎么回事以后连连拍胸口，“唉哟，吓死人了，幸亏没事。可得感谢土地爷爷土地奶奶。”她双手合什念叨了一番。 韩慕阳见林妍腻在姥娘身边，估计是不肯去他家的，那他也没理由继续呆在这里，他敏感地觉察林妍嫌他碍眼。 还真是。 既然韩慕阳没有她想看的书，那她就不急着去他家，她想和姥娘好好亲近亲近。 等韩慕阳走后，林妍好好地在两间屋子里看了一圈。 前世姥娘去世后她隔三差五就梦见这个屋子。在梦里她不知道外婆去世了，有时候和外婆说说笑笑，要带外婆去城里住，有时候姥爷也在，还有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睡醒了赤着脚四处去找他们，却怎么都找不到，直到自己哭着醒过来。 现在真的见到了，不是做梦，她怎么能不激动？哪怕是做梦，只要不醒，她也愿意沉迷其中的。 姥娘：“妍妍你看啥呢，就两间屋子有什么好看的，快吃点心吧。” 林妍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能够陪着姥娘就是她最大的心愿，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帮外婆把被子拆完，放在筐子里，等有时间就去河里洗。河里宽敞，水多，既洗得开又不费水，就算家里有压水井，大家也喜欢去河里洗大件。 时间差不多了，姥娘就要开始做午饭。平时一家子都去下地，她小脚行动不便就在家里带孩子做饭。她都是先给大儿子家做，做好以后再做老两口的饭。姥娘虽然小脚，可她很麻利，走路的小时候小碎步勤倒腾，手上活儿也快，都是几十年在家里做家务练出来的。 林妍帮姥娘把大舅家的饭做上，听姥娘在那里急匆匆地拉风箱，她蹲下去握住姥娘的手，笑道：“姥娘，又不急，你干嘛咕哒咕哒的。” 姥娘就笑：“习惯了呗。” 林妍鼻子一酸。 年轻时候姥爷带人下地，姥娘在家带孩子做家务、孩子多事儿多，她小脚不便，有时候晌天了男人们下地回来她饭还没做好。姥爷就会杵着锄头开骂，说他们累了半天回家连口现成饭也没得吃，这女人在家里就带个孩子，整天这点事儿都干不好。姥娘也不回嘴，就“咕哒咕哒”地使劲拉风箱，把风箱拉得又急又快，就恨不得一下子把饭做熟。 后来姥爷早就不骂了，可姥娘还是养成那个习惯，做饭的时候风箱拉不到一半就急着推回去拉出来，又急又促，让人听着就心急。 林妍知道直接说让她慢点是没用的，只能说：“姥娘，你这么快，风箱就磨坏了，你得慢点，一下下来。” 姥娘就笑：“行，我试试。” 祖孙俩在笑声中拉着风箱，林妍看着尘埃在阳光里飞舞，就觉得不管前世受过多少苦，为了这一刻一切都值了，这就是她重生的意义。 投稿(最好的礼物...) 过了一会儿，大舅妈和大姐从地里回来，林妍立刻过去问好。 大舅妈个头不高，一头自来卷发，见面三分笑，看着十分和气。大姐24岁，皮肤白皙模样清秀，身材微胖，正谈婚论嫁的年纪。 看到林妍，大姐很高兴地打招呼，大舅妈也很和气，问林妍家里都好，特意问问林媛考试如何。 林妍都一一答了，乖巧又有礼貌，只是不像从前那样腻歪。 大舅妈见林妍没像以往那样亲热地说话还有点惊讶呢。 林妍小时候一直想跟着哥哥姐姐叫她娘，她怕人家亲爹娘有意见就给纠正了，小丫头还难过得很。林妍以前对她格外亲近的，就跟女儿对母亲一样撒娇。大舅妈知道是因为林母不待见她，而她在这里长大自然和这里人格外亲，有时候大舅妈觉得烦，大多数时候又觉得这孩子可怜。 林妍压水给她们洗脸洗脚，这时候姥爷和二哥也回来了，大舅临时被人请去帮个忙，晌午不回家吃饭。 姥爷比较内敛，见了林妍没那么亲热，招呼一声“来了”就管自做事情，二哥却比谁都高兴。 二哥22岁，又高又白又帅，手巧勤快，跟着侍弄庄稼和牲口是把好手。 他比林妍大五岁，小时候调皮捣蛋，没少带着林妍跑出去野。林妍约莫记得五六岁那年冬天，他和玩伴儿带着她去南河几个男孩子吓得拔腿就跑，她人小腿短跑不动，眼瞅着就被火烧到了，二哥跑回来扛着她就跑，两人一起摔在冰面上逃过一劫。 虽然是在河边没引起火灾，却把她吓得晚上说胡话，大舅把二哥狠揍了一顿，姥娘和大舅妈则带着大姐给她叫魂。 有没有用她不知道，反正就记得他们关心她，让她觉得生病也挺好。 想起那些往事，再看看二哥开怀的笑容，林妍就觉得特别亲切，只是想起二哥后来的不幸，她心里又是一紧。 饭做好了，两家人各自摆桌吃了饭。 饭后二哥还想带林妍去粘知了玩儿，这是小时候的游戏，林妍的最爱，一晌午能跟二哥粘一大串。 姥娘：“好不容易来这里歇歇，咱不去，二宝你也少去，快歇晌觉去，老大不小的还跟孩子一样瞎闹腾。” 林妍也真的累了，毕竟背着包走了一段路，又搂着姥娘哭了一场，情绪波动很费力气的。 她就爬姥娘炕上去睡晌觉。 姥爷嫌屋里热，拿了草垫子去门楼那里吹过堂风睡。 林妍和姥娘躺炕上，看着小时候熟悉的场景，是那个四方的大窗户，是那些她熟悉的年画以及泛黄挂灰的旧报纸，上面还有她画的美人图。 她小时候的兴趣爱好就是画画，高中分文理科的时候还分了一个美术班，她想去来着，但都是学习一般的学生才去，而且学费很贵，老师和家长都不会同意她去的，所以她也就没提。 她鼻端是姥娘洗衣服的肥皂味儿，姥娘身上熟悉而遥远的味道，还有那缝补过很多次的蚊帐，这一切是那么熟悉又亲切，仿佛从遥远的记忆深处复活了，让她又安心又温暖。 姥娘还像她小时候那样，用粗糙的手摩挲她的肩膀，然后一下下地给她摇着蒲扇，时不时地嗓子眼里还发出低低的哄睡声。 林妍很快就睡着了。 姥娘看她睡熟了就踮着小脚下炕，去跟姥爷等人悄悄把林妍救小韩的事儿说了，让姥爷用打纸钱的模子打黄纸。 她跟姥爷悄悄说：“妍妍救了小韩，那司机死了，妍妍指定吓得不轻。这孩子打小就容易惊吓，回家以后也没人给她叫，指不定心里怕呢。你去路上找个僻静处，给那个司机烧一刀纸，让他可别来吓唬妍妍和小韩。” 姥爷拿了黄表纸和火柴就出去了。 姥娘则拿了几张在炕头烧了，求土地爷爷炕奶奶保佑孩子不受惊吓。 烧完黄纸，姥娘又泼了点水，然后把纸灰扫了。 林妍这一觉睡得深沉又踏实，就连外面狗叫鸡鸣、牲口叫、大家吆喝着下地的声音都没听见，前世她可是失眠很严重，一晚上睡不了几个小时的那种，就昨夜她刚重生回来，因为满腹心事都没睡这么踏实。 等她醒来，大家都下地去了，家里静悄悄的就她和姥娘两人。 姥娘拿了红纸在剪纸。 姥娘手巧，掐辫子、剪纸都很会，谁家结婚贴喜字窗花或者过年都找她剪。除了喜字窗花等，姥娘还会剪各种图样，西游记、狮子滚绣球、水浒人物等，她能剪出故事来。 林妍看得入迷，姥娘小剪刀灵活地钻来钻去，很快就剪出一个人物，瞧着……像门神？ 她从小就喜欢看姥娘剪纸，初中的时候写过一篇作文，语文老师投给作文选刊、市报民俗栏目，被录用了以后得了十块钱稿费呢。 姥娘：“学啊，我教你。” 林妍笑起来：“太难了！还是画画写作文容易呢。” 不只是她，家里人谁也没学到姥娘的手艺，都没那个耐心，试想那么一张红纸叠一叠就剪出一群小人儿，得多精细啊，给他们一剪子下去，脑袋都掉了，别提抠眼睛还是嘴巴了。 姥娘把剪好的钟馗、秦琼打开抹平，一沓子有四个，弄了一点浆糊，然后成对贴在门窗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林妍从小见多了也习以为常。 她洗把脸就跟姥娘说去拜访韩奶奶，她想去寻摸几本杂志，哪怕有一个投稿方式就可以搞起来。 姥娘叮嘱她，“你姨姥肯定留你吃晚饭，你就说心领了。咱不留下吃饭，不给添麻烦。他们家三房和你姨姥住一起，现在小韩回来，且有不高兴的呢。” 林妍乖巧地答应了。 结果她一出门，就见韩慕阳在不远处驴拉磨一样骑着自行车一圈圈地转圈。 看到她出来，他两眼一亮，感觉被解救了一样，“林妍，我奶正让我请你去玩儿呢。” 林妍忍不住笑道：“你就这么请？等着我自投罗网？” 韩慕阳也笑起来，这不是有点不好意思么，他也怕乡下的大娘奶奶们，见了他问东问西不算，还想摸摸他捏捏他，让他避之不及。 林妍明白他的难处，初中生都是这样的，怕见人，尤其怕见熟人，就怕人家问东问西，见到熟人都尽可能躲着走，以前她也这样的。 从林妍姥娘家去韩家走路六七分钟就到，路上她就说起填埋大井的事儿，忽悠韩慕阳：“你聪明还见多识广，肯定听说过建设新农村的事儿，知道怎么劝大队干部安全为重。” 韩慕阳：“…………”虽然知道她忽悠自己，可他居然并不反感。 “上午我跟奶说过的，她也说很危险，还让大伯跟村长和书记说说。” 韩慕阳上午回家以后想想那个大井的确危险，他看林妍当时小脸都白了，想必是真的害怕，那还是想办法填了好。 林妍之所以让韩慕阳说，自然是因为韩爸的地位。村里的大队干部，都或多或少找韩爸帮过忙。虽然韩爸不会管这事儿，可如果韩慕阳害怕，他大伯和奶奶再说说，其他村民再附和一下，大队干部还是要认真考虑的。 韩奶奶一见林妍就很高兴，也踩着一双小脚热情地欢迎林妍，拿瓜子糖果点心等给她吃。 韩家比林家和高家都富裕，屋子自然更高大宽敞，院子里是水泥地面，屋里居然还铺着瓷砖，炕上是干净的地板革而不是大家都用的篾席，屋里地下的家具也不是以前的旧家具，而是买的流行的组合柜，淡黄色，外面一层贴皮胶合板。这时候看着干净敞亮，其实都不是好东西，虽然漂亮却轻薄不耐用，城里已经淘汰了。 林妍和姨姥也是熟人，只因为救了韩慕阳，韩奶奶对她就更加亲切，恨不得摆酒请她坐大席那么隆重了。韩慕阳可是她最喜欢的孙子，当年她为了带孙子特意去首都住了好几年呢，等韩慕阳妈妈去世了，她寒暑假必去陪孙子。 她把各种吃的往林妍口袋里塞，还让韩慕阳拿口袋给林妍装。 林妍忙劝住她，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韩奶奶果然又说吃饭的事儿，林妍也忙婉拒了。 为了让韩奶奶心里舒服些，免得一腔热情没回报给救命恩人心不安，她笑道：“姨姥，我以后读高中要常来我姥娘家，一个人骑车走路不安全，就麻烦韩慕阳跟我一起啦。” 韩慕阳：“…………”天天和小姑娘一起，我还要不要脸了?男生们会嚼舌头的，男人碎嘴起来，更要命。不管城里乡下，他们小学时候男生大部分都不和女生玩。反正韩慕阳一直不喜欢和女生玩儿，林妍已经是破例，现在还天天一起上下学？ 他感觉那些老同学已经开始背后指指点点说他坏话了。 韩奶奶自然满口答应，还叮嘱孙子在学校里也要多帮衬林妍，绝对不能让她受委屈。 韩慕阳除了答应还能怎么的？自己的救命恩人，只能自己陪着了。 林妍趁机又跟韩奶奶说那口大井的事儿，她和韩慕阳上午过来的时候，差点掉下去呢。 韩奶奶唬了一跳，“哎哟，那可危险。我得赶紧去找老大和书记他们说说。” 这要是掉下去，孙子和救命恩人都危险呢。 她让韩慕阳陪着林妍吹风扇吃西瓜，自己去找书记和村长了。 看奶奶风风火火的架势，韩慕阳有点无奈，不是已经跟大伯说过了，大伯会去安排么，怎么又要自己去？ 让他自己在家里陪着林妍，多尴尬啊。 为了避免尴尬，他就把自己能找的书全搬出来给林妍看。晌午他特意去大伯家和三叔屋里搜刮过，把当初城里带回来的一些杂志、报刊的都归拢在一起等着给林妍呢。 林妍翻了翻，除了省报、市报，还有一些文汇报、京报，另外还有两本故事会、武侠世界，一套天龙八部，还有一本两性情感，封面上一对男女抱在一起，四唇相对，暧昧火辣。 韩慕阳一眼看见，白净的脸登时通红，赶紧一把抢过去扣在一边，“这本不好看。” 林妍只看到情感俩字，觉得肯定可以写言情类小说，就绕过去要拿起来看看。 韩慕阳：“真不好看。” 林妍：“不好看你脸红什么？” 韩慕阳：“有点热，你去吹风扇，吃西瓜。” 林妍笑了笑，也不逼迫他交出杂志，就哗啦翻那几本，她只溜一眼故事类型做到心中有数然后直奔投稿地址页面，结果后面的几页居然都被撕掉了。 这时候有些不识字的人喜欢撕书或者本子给孩子擦屁股，这几页怕也是那个下场。 韩慕阳看她表情有些失望，怕她要那本“黄书”，就给她推荐天龙八部，“很好看的，你可以看这个。” 林妍：这种书也不带投稿地址啊，而且前世她早看多少遍了。 她把视线瞄准了那本没被撕页的两性情感，手里拿着报纸随便翻翻，把投稿地址顺手记下来。 韩慕阳问她要不要吃巧克力，他带来的，就是天太热有点变形了。 林妍点点头。 韩慕阳犹豫了一下，“唰啦”就把那张让他尴尬的封面给撕下去，反正里面的文章还好并没有太出格。 林妍：“……”啥样的我没见过啊，这就把你吓着了？ 她把那本两性情感给摸到手，翻了翻，里面的确是一些两性情感类的文章，风格多样，有猎奇的、狗血的、写实开头意淫结局的，但是不管什么风格有一个特点却非常突出，那就是以满足男性意淫为主。里面女性视角为主的文章，基本都是漂亮能干的女人开始怎么嫌弃老实无能的男人，后来历经坎坷最终回到男人身边的故事，着重写女人如何后悔、怀念老实男人怎么怎么好。而男人视角的基本就是能干的男人乱花渐欲迷人眼，最后浪子回头守着贤惠温柔美丽的发妻，或者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等等。 林妍看得就很想写几篇反套路文章投过去。 这种文章都不长，也比较好写，她脑子里已经有了好几篇雏形，只需要时间把草稿写出来再修改润色一下就能投过去。 她急着回家写稿子，就跟韩慕阳借几张信纸。 韩慕阳直接给了她一个厚本子，“随便写。” 林妍接过来，看上面写了半页什么，刚要凝目去看，却被韩慕阳“嘶啦”一声又扯下去了。 他揉搓成团塞进运动裤兜里，“没、没什么好看的，我瞎划拉呢。”他跟韩爸吵架，觉得在电话里没吵赢吃亏了，就写信继续吵，幸亏林妍没看清，否则可真够丢人的。 林妍瞥了一眼掉了一张，就r /> 韩慕阳直觉林妍笑得有点狡黠，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就没去送她，反正就几分钟的路。 林妍一口气回到姥娘家，先拿了铅笔出来，唰唰涂抹一下就把那半张内容给复原了，看着韩慕阳这时候中二又张扬的文字，她笑得肚子疼。 她把这半张纸叠起来夹在自己数学课本里，以后可以用来要挟韩慕阳补课。 姥娘去给大舅妈家做饭，林妍则趴在电灯下开始写自己的第一篇稿子——我家的小脚老太太。 前世她写的姥姥，感情真挚文笔却显稚嫩，因为对父母不满，字里行间带着一种愤懑和顾影自怜的气质，与其说写姥姥不如说写自己的情绪，现在想起来还是挺中二的，算是黑历史。 现在再写姥姥，就专注写她和姥姥的感情，姥姥的善良、坚强与温暖。 她计划给姥姥写一个系列，以小见大，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写她作为一个普通百姓从出生开始就跟祖国同呼吸共命运，最后成为一个世纪的见证。 这是她要送给姥姥的礼物。 填井(看把小韩给吓得脸还白着...) 林妍写得浑然忘我，姥娘几次从窗户看看都没打断她，还让回来的姥爷小点声别吵到妍妍学习。 直到墙外响起骡子的叫声林妍才回过神来，抬头发现窗外已经黑了，高瓦数电灯已经亮了。 她忙站起来活动一下酸痛的腰背肩颈，转转手腕，把写好的稿子收起来，拧上钢笔帽，这才出去跟大舅他们打招呼。 大舅看到林妍很高兴，立刻说去韩老大家买烧肉，“外甥来了，得买肉吃。” 大舅妈虽然不舍的乱花钱却也没明显表示，只对林妍道：“你看，你大舅可疼你了，每次你一来不是割肉就是买烧鸡。” 林妍也笑起来，“我知道大舅和大舅妈疼我，等我以后工作了，也孝敬你们。” 大舅高兴得很，“看我外甥，学习好又孝顺，比你哥哥姐姐们都强。行，大舅就等着。” 大舅家几个孩子在学业上的领悟力理解力不行，不爱学习，大姐读完小学就不读了，二哥去初中读了两天也辍学回家了。 姥爷：“不用你买，我去买，我还有钱！” 大舅：“你有钱是你的，我们买给妍妍吃，我们自己也得吃。” 姥爷：“我买还能不给你们吃？看你说的。” 大舅：“那我买了能不给老的吃？” 大舅妈用开玩笑的口吻道：“这么多人买一点可不够吃的，别妍妍来一趟吃顿烧肉还不给管够，愿意买都去买吧，多买咱们多吃点。” 以前这种气氛微妙的对话林妍也听过很多次，但是林妍从小对姥娘家人也有滤镜，觉得他们“父子和睦、兄友弟恭”，不像林爷爷、林父、三叔他们隔三差五就吵得脸红脖子粗。在这种滤镜下，她从来不多想，反而觉得这是姥爷和大舅和睦的表现，买了东西一起吃，多好啊。 现在用过来人的身份仔细分辨一下，其实他们和别的父子也没太大区别，依然充满了角力，只不过矛盾有大有小，争执有外放和内敛的区别罢了。 很显然姥爷和大舅在地里闹意见了，这会儿就不服气互相呛声呢。 她忙道：“要不今天别买了吧。林斐抓了不少知了龟让咱们用油煎煎吃。” 大舅还想去买个烧鸡，大舅妈：“行啦，就明天买吧，今天咱吃妍妍带来的知了龟。” 此时韩奶奶也在家里准备了晚饭，还一个劲地念叨孙子：“阳阳你也是的，你咋不留妍妍吃饭呢？我和你说，她救了你这可是缘分呐。你去年来没见过她，她可是个好孩子呢，长得俊俏学习又好，还孝顺，你以后别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多和她亲近亲近。” 韩慕阳：“奶，我没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韩奶奶麻溜地把两斤烧肉加一个大鸡腿装在一个铝盆里用盖子扣上，塞给韩慕阳，“让你留人家吃顿饭都办不到，快送去吧。” 韩慕阳有些不好意思，他实在是不擅长交际，在家里的时候他就从来不做这种人情应酬的事儿，互相送菜送礼什么的太尴尬了。 韩奶奶已经推着他去了，“给她吃鸡腿，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林妍在家里捞不着吃鸡腿的事儿，韩奶奶听大舅妈当笑话说过好几次。 韩慕阳站在高家门口犹豫了一下，酝酿进去说什么，怎么说，怎么应付别人的问话，正纠结呢就看见林妍，他立刻叫了她一声。 林妍出去打开门楼的电灯，看到韩慕阳端着个大盘子站在门口不知道嘀咕什么，她忍不住笑道：“你在偷吃什么？” 韩慕阳玉白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胡说，我用得着偷吃？”他把盘子往林妍手里塞，“我奶给你的，不许拒绝！” 林妍忙留住他，“跟你开玩笑呢，进来坐吧，我大舅他们都回来了。” 她把韩慕阳当小孩子看，就忍不住逗他。 韩慕阳却不想进去，他知道这院里住了不少人，到时候免不得被问东问西，他实在是不擅长这种应酬。 林妍明白他的心思，她重生前也是这样的，为了避免叫人，远远看到老师就躲着走，放学回家看到村里熟人也尽量躲着走。 反正青春期的时候，总是敏感又别扭的，过去这阵就好了。 她回去把肉倒在大舅妈家的盘子里，把带来的知了龟装了当回礼，管他稀不稀罕的，总得回点什么。 韩慕阳看到知了龟的时候吓得差点把盘子扔了，这东西活在地底下很深的地方，然后爬出来变成知了，想想他就有点发麻，但是又不想让林妍看轻自己笑话他胆小，就强自镇定，用云淡风轻地口吻：“这个啊，挺好吃的。” 林妍:“你喜欢吃吗？以后带你去抓。” 韩慕阳：“当然，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没我不敢吃的。蛇肉我都吃过的。” 林妍当真了，“行，回头我请你吃油炸蚂蚱，还有蚕蛹、豆虫。你吃过豆虫吧？就是那种很大很肥的豆地里的青虫，全是脂肪，油炸或者烧烤，喷香……” 大舅和大舅妈在院子里问：“妍妍，是小韩来啦，快请进来啊。” 韩慕阳忙不迭道：“我先走了啊。”端着盆子撒腿就跑了，生怕大舅大舅妈拉着他话家常。 林妍忍不住笑起来。 大舅妈还在惊呼小韩为什么给送了这么多肉。 林妍让她切成两份。前世她喜欢姥爷和大舅两家一起吃饭，现在她可不会自作主张。毕竟她爱着的亲人，未必如她所愿的亲密。 二哥就喊道：“一块吃呗，妍妍来了咱都高兴，一起吃饭更亲近。”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小表妹，毕竟是自己从小带着的。小时候林妍可是他的小迷妹呢，因为他皮、野，带着她上房抓老奸儿、下河摸鱼、放鞭炮、摘酸枣、坐大马车……反正他七八岁、十一二的时候那是相当胆大野性的。 二哥这么说，大舅和姥爷自然同意，一家子吃了顿团圆饭。 虽然两家住在一个院子里，除非逢年过节来客人，很少这样坐一起吃饭。 大舅妈看到鸡腿，就放在林妍碗里，打趣道：“来妍妍，这个大鸡腿给你，谁也不许馋。” 林妍却无所谓，她笑了笑把鸡腿拆了，放在烧肉的大盘子里，让大家一起夹了蘸蒜泥吃。 大舅妈：“看咱妍妍多懂事，你爹娘就是偏心，在这里你和哥哥一样。” 林妍笑了笑没说话，当年姥爷姥娘不偏心？他们也偏儿子的，大姨到姥娘去世的时候还在跟林母抱怨爹娘偏心哥哥弟弟呢。 人心啊，都是偏的，林妍自己何尝不是，所以她不再计较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一个劲地问林妍怎么救的韩慕阳，都好奇得很。 林妍不想多说，只简单带两句然后就岔开话题。 吃完饭大家坐在炕前消食儿，姥爷和大舅抽烟，林妍想帮大舅妈收拾饭桌，大姐拦着她，“我来吧，你歇会儿。” 林妍就跟姥爷和大舅说那口大井，“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这时候村里也没路灯，下雨天路滑，真的很危险。 那种开口很大的圆井方井，没有不犯怵的，就大老爷们都有些害怕呢。 姥爷就说前些年干旱村里挖了不少水井蓄水，后来有淤堵又深挖了一次。这几年雨水多，东河南河水不见底，这些大井早就没用了。 大姐道：“是吓人，我每次骑自行车经过都心里打哆嗦。” 二哥：“那个位置就不应该挖井，离路边太近也没办法弄护栏。”他又说起小时候的事儿，“那一年咱去地里干活，妍妍从马车上掉下去，差点掉到大井里呢，可给我们吓得不轻。” 林妍早就记不清了，但是总听家里人说，她就知道自己四五岁的时候从马车上掉下去过，旁边有口大井，就差一点便摔进去。 姥娘在家里连着烧了好几天纸呢。 大舅：“村里好不容易挖的大井，里面还满满的水，这两年也不干旱一时半会儿见不着底，填埋是没可能的，根本没法填啊。” 大舅妈：“咱妍妍现在倒是关心外面的事儿了啊。” 以前都是关心自家吃喝拉撒以及她爹娘偏心姐姐弟弟那点事儿，今儿倒是不一样了，看起来真是大姑娘了，读高中比以前就是不同。 姥爷就让林妍少操闲心，他年纪大什么事儿都见惯了。乡下哪年不淹死人？去河里游泳洗澡淹死的可比大井淹死的多多了，也没见把河都填了呀。 不等林妍说话，姥娘先不乐意了，“路边上的大井跟河能一样？那河你不去它也不来淹你，这大井就搁村口路边上，小孩子跑来跑去的太危险。你们正该跟高洪英提提，把这口井早点填了。” 高洪英是姥爷三哥的侄子，现在当村长，虽然三哥早就不在了，当时毕竟是亲侄子，说话还是有点份量的。 姥爷：“再说吧，人家大忙忙的，哪里听这个。” 林妍就让二哥找人一起去和大队干部提意见，韩奶奶和韩大伯提过，这边再有人说，那大队干部也会当回事的。 姥爷拎着自己的马扎子，把烟袋锅子别在腰里，“我可出去风凉了啊。” 盛夏晚饭后人们都喜欢拿着蒲团板凳去街上乘凉，凑堆说些八卦热闹之类的。 姥爷和大舅现在就侍弄牲口、喂猪，基本不做其他家务的，吃完饭习惯性拎着马扎去街上凑热闹，姥娘和大舅妈则洗洗涮涮的。 二哥招呼林妍，“走。” 这是小时候的暗号，二哥一说走，她和三宝就屁颠屁颠跟上。 大姐正洗西红柿呢，挑了几个又甜又粉的塞给林妍拿着路上啃。 等他们到了街上一看，霍！十字路口穿堂风那么一吹，坐了那老些人，边上那户小卖部还把高瓦数的大灯挂出来，照得大家亮堂堂的，闲聊都格外带劲，不仅如此，他家还把电视机也搬出来给大家伙儿一起看。 大家聚在一起，男人们买烟的，孩子买瓜子冰棍儿汽水儿的，小卖部生意都格外好。 二哥问林妍：“我给你买冰棍儿吃。” 林妍摇头：“对牙齿不好，我不吃。” 二哥说他去大队那边看看书记在不在大街上乘凉，一会儿来叫她。 不等二哥找到支书，林妍先看到韩奶奶和韩慕阳了，他别别扭扭地站在韩奶奶身后不肯往前凑。 韩奶奶裹着小脚，走路不便，往常可不爱出来凑热闹，这会儿怕是为了韩慕阳的社交特意出来的。 林妍又看到姥爷，没想到他正跟人说大井的事儿呢，“妍妍说那天他俩一起来的，小韩差点被骡子挤下去，吓得可不轻呢。这以后小韩要去三中读书，常来常往的，你说危险不危险啊。” 韩慕阳尴尬得不行，他哪里害怕啦？他想悄悄溜走，一转眼就看到了林妍。他那双漂亮的黑眸里满是无奈，用眼神示意她，赶紧给自己洗清一下这个胆小的名声，明明是她害怕。 林妍就朝他笑，希望他为了大家的安全牺牲一下小小的名声。跟高洪英说她害怕，也不一定好使啊。 高洪英往心里去了，抬头看韩慕阳站在那里，灯光打在他脸上泛着冷白色，估计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呢，真要是韩慕阳在这里出了事儿，那他跟韩总不好交代啊。 他和大韩关系不错，还想一直联系着，以后让韩总给自己家孩子去城里安排个工作啥的呢。 这是造福全村的大事，村民们也都乐意。毕竟那个位置有个大井，真的不方便，村民们农忙的时候拉庄稼，很多人也要在那里拐弯，一个弄不好都危险呢。尤其村里不少学生，进来出去的也的确不安全。 高洪英的顾虑和大舅一样，同意填埋，但是不好操作。 姥爷等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开始献计献策。 有的说用柴油机把水抽干，有的说直接把路往西边再铺出去，然后在河边栽树加护栏。 林妍听了听，这些办法都不现实，抽水很麻烦，浪费柴油，把路铺出去也不现实，旁边是别人家的场院，人家不可能同意。 她就看韩慕阳。 韩慕阳虽然有点委屈，却受不了林妍的眼神，只得道：“我去那边看过，东河那边地势比村里低了很多，直接挖一条深一些的水渠，延伸过来以后再挖通排水。等水排出大半就可以直接填埋成水洼地，周围再种上树、芦苇、蒲子，既淹不死人还能放鸭子。” 林妍赞许地朝他竖起大拇指，“真是城里人见多识广，咱就没这个概念。”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跟着夸韩慕阳有办法。 韩奶奶与有荣焉，乐得合不拢嘴，觉得让孙子和林妍多亲近是对的。 这孩子从前冲动、冒失、不服软，就算害怕也不会承认的，现在居然承认害怕那口大井，还出主意怎么填埋，可见受林妍影响变得稳重踏实起来。 这可是一大进步！明儿得给儿子打电话好好夸夸孙子。 高洪英眼睛一亮，“这是办法，等会儿我去找支书商量一下，可行的话就安排义务工。家里有孩子有学生的，都主动出工啊。” 他这样一说，立刻就有人响应报名去挖水渠，尤其家里有学生的。 一个女学生举手喊道：“大爷，我也报名！” 林妍循声望去，女孩子娃娃脸，娃娃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可不就是那个前世被淹死的同学？ 林妍用胳膊拐了拐韩慕阳，朝他笑得很欢畅，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呢。 韩慕阳垂眼看她，她由内而外透着一种喜悦的感觉，让他看着都开心，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嘴角上扬。这么多日子以来，他第一次觉得如此开心，甚至想笑。 韩奶奶瞅着他乐。 韩慕阳立刻把嘴角压下去了。 补课(好的友谊应该让我们更加优...) 第二天吃过早饭，大舅妈半开玩笑地让林妍一起去下地，“跟我们去地里玩儿吧。” 姥爷同意，大舅却不乐意：“妍妍好不容易出来清闲两天，去啥地里啊，也没什么活儿，在家看书吧。” 二哥也不让林妍去下地。 大舅妈看他俩都护着林妍，笑道：“妍妍，你大舅和你二哥，最疼你了。” 林妍甜甜一笑，“大舅妈也疼我。” 如果是以前她会顺着大舅妈的意思去下地的，可现在她要誊抄第一篇稿子寄出去，至少等半个月才知道结果，所以她得抓紧时间。 大舅妈就说让她去菜园摘菜，然后便走了。 林妍赶紧伏案誊抄，为了适应报刊的篇幅，她把字数控制在一千以内。 《我家的小脚老太太》系列的第一篇小脚姊妹们，先总体介绍了一下姥娘和她的四个姐姐。姥娘说她大姐今年95岁，二姐91，三姐87，四姐84岁，全都健在，但是俩哥哥都没了。前世林妍听娘说过，这几个姨姥都很长寿，基本都活到110岁左右。林妍一直觉得如果前世二哥和三宝不出事的话，姥娘是可以活到110岁的，因为她一直没有什么病，最后不肯吃饭才没的。 这一世她一定让姥娘活得有滋有味！ 林妍估计这篇被录用的话能拿到三四十块钱，下一篇她打算写两性情感的文章，掺杂现实和狗血的另类社会情感风格，简单粗暴，一篇三五千字不等，稿费60-100左右吧。 她央求姥娘剪五个小脚的女孩子，她要让姥娘的剪纸和自己的文章一起露脸。 姥娘听说林妍要寄给编辑，虽然她不懂编辑是什么却还是戴上老花镜很认真地剪，五个女孩子穿着不一样花纹的衣服，头型也不同，就连脸型、眼睛形状都有区别，虽然小却精致得很。 幸亏姥娘每次剪纸都是两套，否则林妍都不舍得寄出去。 她去大舅屋里拿了一个空信封，把姥娘的剪纸用稿纸叠起来和自己的稿子一起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再拿浇水粘一下。 她满怀期望地对姥娘道：“奶奶，要是这个稿子被录用了，他们就会给我钱。” 姥娘眼睛亮亮的，“你从小写作文就好，你娘说你去年还奖了一个大石英钟呢？你舅买个差不多的要五十呢。” 96年全国各地都在举办迎香港文艺比赛，林妍学校也让几个学生参加了，林妍的作文获得了市青少年作文大赛二等奖，发了一支英雄牌钢笔和一个很先进的石英钟。 这个石英钟比大舅买的功能多，得一百多呢。林妍写作文能获奖、赚钱，姥娘可自豪得很。 林妍把信揣兜里，拿了带井绳的水桶和锄头去菜园，她先绕路去大队寄信，每日傍晚有快递员过来。 林妍去浇完菜，把摘下来的菜都装在水桶拎着回家，回来听说大队让家家户户出工去挖水渠，她就跟姥娘说一声戴上斗笠，拿上铁锹替大舅家出义务工。 她发现来出工的多半都是老人和各年龄段的学生，这些人平时也不下地，过来挖挖水渠也不错。 大井是村里蓄水的水塘，占地一亩左右，却比一般的水塘深得多，最深处有三四米左右，危险自然更大。 很快韩慕阳也拿了铁锨来找她一起干活儿，还给她带了瓜子，“你姨姥让你去树荫里嗑瓜子，让我替你挖。” 听他说得委屈，林妍笑起来。韩奶奶这点很好，虽然心疼孙子却不娇惯，来到乡下就让他过乡下的日子。 他们挖了一会儿就晌天了。 那个娃娃脸女生跑过来给林妍一个甜瓜，“妍妍，以后咱们就一个学校啦。” 女同学叫高桂梅，也算大舅本家的，前世高一和林妍一个班。她不算聪明，但是学习特别刻苦认真，也因为学习太累所以很早就近视了，下晚自习回家没有路灯就出事了。这一世把大井填了，她应该就平安了。 林妍接受了她的好意，掰开一半给韩慕阳。 韩慕阳有些别扭，不肯吃，“你自己吃。”这种水果滴滴答答的都是汁液，一个男人吃起来多难为情。 高桂梅敏感地觉察韩慕阳对自己有些排斥，她忐忑不安地和林妍聊了两句赶紧跑了。 林妍和韩慕阳回家的路上居然看到了三宝，她兴奋地挥手：“三宝！” 三宝大名叫高桂亮，比林妍大一岁，中等个子，相貌老实憨厚，性格温柔和顺。他前两天和妹妹去了他姥娘家，今儿在大集上碰见二哥的好朋友，知道林妍来了就立刻跑回来。 看着三宝，林妍眼睛就酸疼得厉害，这个又憨又温柔的人，从小到大都招人稀罕，只可惜好人不长命。现在看着他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林妍心里欢喜得很，很想拥抱他。 三宝虽然不够帅，可前世韩慕阳说他“温柔的灵魂是最难能可贵的”。 三宝看林妍目光跟长辈一样，甚至还荡漾着泪光，心道：这指定是同情我没考好。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中考第一次没考上，第二次考上了，吊车尾也能和你一起去三中读书。你别替我担心了，以后帮我补补课就行，这次能考上，也多亏你给我补课呢。” 林妍张了张嘴，不敢告诉他，语文英语我闭着眼可以给你补课，但是代数和几何我怕是和你一样了。我从前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了，估计还不如你呢，呜呜~~幸好他们有韩慕阳！ 她给两人互相介绍。 韩慕阳看看三宝，个子不高，皮肤晒得有点黑，眼睛不大，嘴上一直笑着，看起来憨憨的，“你喜欢打篮球踢足球吗？你喜欢游泳玩游戏吗？你喜欢……” 三宝把不大的眼睛睁了睁，缓缓摇头，心道这个城里帅哥看起来有点傲气，还有点冷，长得又过分俊，会不会想勾搭妍妍早恋啊？看来得离他远点。 林妍想象中一见如故的会面场景没出现，气氛反而有点冷淡，她就赶紧活跃一下气氛，说她和三宝小时候的趣事。 小时候她骗三宝一骗一个准儿，五六岁的时候，她骗三宝她养了天狗神猫，神猫给她讲很多很多好听的故事，她讲给三宝听，三宝就信以为真。到她七岁了，三宝那时候都八岁了，依然深信不疑，还说让她也给自己弄一只养着。 说到这里，林妍就忍不住笑起来。 三宝对林妍那是带了滤镜的，他道：“妍妍从小就会讲故事。” 那时候他们都喜欢看电视，但是大人不让看，所以很多电视剧就看个开头或者几集。 林妍总是跟三宝说她都看了，然后三宝就让她讲，林妍每次都给他一集集地讲。 三宝还给别人讲，结果别人说剧情不一样，然后两下一对照，发现林妍的故事更好听呢？ 因为电视剧里总是主人公会犯蠢、会被人欺负，他们看着来气，可是林妍的故事就不是，总是主人公厉害，把要欺负他们的人给反击回去。 三宝对林妍讲故事的本领可佩服得很，小时候没少让林妍给编故事听。 韩慕阳：“…………”被骗了还这么开心，三宝可真憨，林妍可真能忽悠！ 因为林妍讲了小时候的事儿，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林妍跟韩慕阳说好，让他帮她和三宝补数学，她可以帮他补语文。 韩慕阳不以为意：“有什么好补的，学习是个很自然的事儿，没必要强求。学习好学习差又有什么关系？那些学习好考上重点大学的，将来也未必就过得幸福。” 他就给两人讲，他初中有个数学老师，毕业于名校，那又如何呢？人生依然过得一塌糊涂。 “所以啊，考不考大学，根本不重要。”他一副过来人的架势给两人说。 三宝听得新奇，怎么还考不考无所谓？从小到大，老师都灌输高考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让他们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离开落后的土地，走进大城市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也不用再交农业税、提留金什么的，就可以有一个更光明的人生。他虽然不知道学习以后到底有什么好处，可乖孩子听老师的话，老师说的就是对的，怎么能说不学习呢？ 林妍已经知道韩慕阳不爱学习，自然想拉着他一起，她看着韩慕阳说：“考大学可能不那么重要，但是什么年纪做什么事儿，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儿，学生就应该学习，这话没错吧？” 韩慕阳想想的确有道理，他点点头。 林妍：“所以，麻烦你帮我和三宝补补数学课，免得开学跟不上。” 韩慕阳：“提前学高一的？” 林妍：“不，我们从初中开始补，或者……”她犹豫了一下，“把小学的知识点串一遍也是可以的。” 韩慕阳看外星人一样盯着她，“你……”不是吧，三宝成绩这么差？那是怎么考上高中的？ 三宝笑得憨憨的，“妍妍说得对，咱温故而知新。” 林妍笑得坏坏的，“放心吧，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帮我们补数学，我就给你把语文历史政治地理以及思想品德都补上。” 韩慕阳：……我拒绝，我不需要，老子不想补课！ 晌午三宝在大舅家吃的饭。 林妍猜测韩慕阳晌午会跑出去玩儿，就带着三宝去堵他补数学。 韩慕阳正拿了泳衣和水桶打算偷偷溜去水库游泳钓鱼呢，看到他俩立刻道：“咱先午睡，下午再说。” 韩奶奶：“午睡啥啊，你从小就不睡觉，刚刚不是还要去洗澡吗？赶紧的，去你屋跟妍妍和三宝学习去。” 睡什么午觉？有人拉着孙子学习，韩奶奶乐不得呢。 韩慕阳脸都绿了，可一个是最爱的奶奶一个是救命恩人，他谁都违逆不得，只得老大不乐意地进去了。 要不是林妍有救命恩人的特权，韩慕阳现在压根儿看也不想看见她，指定让她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一进屋他就拿了一本鹿鼎记给三宝看，拿了一本从大伯家顺来的故事会给林妍。 林妍故意学中二少女的语气，“韩慕阳，我们是来学习的。友谊应该把我们变得一样优秀，而不是一起堕落。” 她现在是大人，面对俩未成年的毛孩子，她很舍得下脸。 韩慕阳感觉有点崩溃，早知道那天假装没看见她了，也不至于这么麻烦。 韩奶奶切了西瓜过来，沙瓤墨绿皮，脆甜，“吃西瓜，吃完再学习。阳阳，你把电风扇拿过来吹。” 韩慕阳把风扇搬过来，调了风速和档位，冲着他们三个摆头吹。他则拿了本子纸笔出来，为难道：“这也没课本啊。” 林妍：“你别装了，还要什么课本啊，你就讲吧。” 韩慕阳：……你一个高中生让我给你补小学数学，你不丢人？ 他趴在炕上闭着眼睛，闷声道：“我想想。” 林妍就和三宝吃西瓜看会儿书，过了五分钟，韩慕阳还没动静。 三宝戳戳林妍，小声道：“他睡着了。” 林妍：“你要困也眯瞪一会儿。” 三宝说书挺好看，就是有字不认识，林妍就告诉他，他又习惯性要拿笔记拼音，想起不是自己的书忙忍住了。 二十分钟以后，林妍果断把韩慕阳戳醒了，“韩老师，你不是从来不午睡吗？” 韩慕阳没睡醒，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她，眼神有点迷茫，眨眨眼回过神来，跳起来，“我去洗把脸。”等他回来，就开始给林妍和三宝讲数学题了。 韩慕阳当然不会真的给他们讲小学数学课本，他给他们启发不一样的数学思维和新颖的解题思路，这些就连林妍以前也接触不到。 不客气的说，林妍小学的师资水平那是相当糟糕的，有些老师本身就是小学毕业，甚至还有那种多少年不教的，临时来代课的，老师自己都讲不明白，云里雾里的，怎么能让学生明白？ 韩慕阳还给他们讲了几道典型的思维题，什么鸡兔同笼等题目，这种题目有几种题型，从易到难。 三宝听得两眼圆睁，他一点都不会！甚至讲了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韩慕阳给林妍讲了几遍，把关键点突出讲解，她不理解的地方再重点问问，差不多就行了。 轮到给三宝讲，韩慕阳感觉要疯。三宝的理解能力实在是太糟糕了，明明很简单的东西好几遍都讲不通，他是思维太定式了。 他觉得自己带不动三宝这样的学生。 三宝一直都是虚心好学的样子，不过看韩慕阳一副要抓狂的样子他也很内疚，“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笨了。” 三宝不聪明，但是学习很刻苦认真。小学时候林妍的作业几分钟就写完，他却趴在箱子上点着油灯，一遍遍地算，错了蹭掉，再蹭掉，直到把作业都蹭破然后吧嗒吧嗒抹眼泪。因为他的认真刻苦，虽然成绩上不去，可再脾气暴躁动辄就打学生的老师也从来不打三宝，重话都不跟他说，反而柔声细语地安慰鼓励他笨鸟先飞，只要他一直坚持成绩一定会好起来的。 所以三宝虽然不聪明，就靠刻苦也能吊车尾升学。 他自己也知道，如果不刻苦他就没有吊车尾的机会，所以他一直非常用功，努力地吸收别人讲的知识点。 可韩慕阳给他讲的东西太新了，他都没接触过，怎么都吸收不动，就很内疚。 看他那么诚恳认错的样子，韩慕阳都内疚了，寻思是不是对三宝太苛刻了。 林妍更舍不得三宝难过，她立刻道：“瞎说，谁说你笨了？那是因为以前你没接触过罢了。” 零工(我可会了呢...) 林妍就用她和三宝熟悉的模式掰碎了揉开了讲，几遍以后三宝差不多听懂了。 他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是韩慕阳没讲明白，他讲得太省略了。” 韩慕阳：“…………”对，是我当不了老师，谁知道那么简单的东西你也不明白呢。 三宝：“韩慕阳你真厉害，你们城里的学生都这样见多识广吗？所以还是要好好读书，这样我们也能去城里。” 韩慕阳一怔，城里有什么好的？不就那样？ 林妍跟他道谢，表示今天的讲课到此结束，她又给韩慕阳布置一道阅读理解的题目。她道：“你那么喜欢金庸的小说，那你能不能拿一个你喜欢的角色，给他写一个人物小传什么的？” 韩慕阳：……我拒绝。我只喜欢看，我不喜欢写啊！ 他道：“你还是给我补语文吧。” 林妍：“语文有什么好补的？你是不识字还是不会造句不会用成语？你把题库多看看，凭你的记忆力背过就行，关键是你的阅读理解和作文。” 韩慕阳的记忆力那是毋庸置疑的，语文的那些常见错别字、多音字，他只需要花时间看看就可以，主要是文章上的问题。 写人物小传，能够锻炼学生从整体来把握全文，锻炼归纳总结能力，还可以锻炼剖析人物内心、性格的能力。 这一招很多好的演员也用，可以让他们更好的了解把握人物。 三宝：“我也写！” 韩慕阳想说我不写，你也不是我老师，我也没有作业，我不写。 韩奶奶端着几个红富士苹果进来，笑眯眯的，“阳阳啊，人家妍妍这么认真，你可不能辜负人家的心意啊。好朋友要一起进步，这样你爸……” “奶，我写还不行吗？”韩慕阳认命般地瘫在炕上，把本子盖在脸上，觉得自己生无可恋，看起来躲到乡下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林妍也不是周扒皮，不会逼着大家一直学习的，学习结束就可以随便放松，不管是打球还是游泳亦或者看武侠小说，她都不反对。 韩慕阳想弥补刚才对三宝的伤害，“走，我们去水库游泳去，还能抓鱼。” 三宝立刻制止他：“不行的，水库可深了，危险得很。好几个人在那里游泳抽筋淹死了，我嬢嬢不许去，去了要打断腿的！” 三宝跟着大姐二哥称呼，叫大娘大爷为娘爷，叫自己爸妈为达达，嬢嬢，也就是叔叔婶婶的意思。 韩慕阳就有点为难，他和这俩人看起来没啥共同爱好啊，顶多喜欢看武侠片算是一致的。 “三宝，你为什么不爱运动？”韩慕阳有些纳闷，如果个子矮不爱打球，那游泳这些也不需要个头儿啊。 三宝：“我嬢嬢不让，说运动多了不长个儿。妍妍有运动天赋，她从小就参加学校运动会，年年拿奖，尤其百米短跑和跨栏，初三还参加过县运动会拿奖了呢。” 说起林妍的事儿三宝可就来劲了，夸得又诚恳又刹不住。 林妍谦虚道：“就是校运动会，跟体育生是不能比的。” 韩慕阳：“那你也不错。” 他随手拿了一份电视报看，问他们看没看过上面的电视剧。 他发现乡下地方电视台太落后了，没装线电视，电视剧都是城里几年前播过的。 三宝说最近看了心剑，说起三剑二式就开始比划。韩慕阳是武侠迷，这是几年前的台湾武侠电视剧他当然也看过，当下就聊起来了。 林妍模模糊糊就记得又帅又偏执痴情的反派杜圣心，还有很酷很美很惨的岳雪梅了，后来好像还烂尾了？ 那两人又聊到射雕，什么南帝北丐说得不亦乐乎。 三宝叹息：“我总看不全。” 他们看电视都是随缘的，电视台定点放，自己却不总有时间，哪怕重播好几次他们也看不全。 韩慕阳：“我大伯家有影碟机和录像带，回头搬到我屋里，咱们自己放着看，想看哪集就看哪集。” 三宝惊讶得很，“还能自己放电视？” 韩慕阳：“自然，你们这里没有录像厅吗？” 三宝摇头：“没见过。” 自然是有的，但是三宝是个好孩子，从小就不乱跑，就连镇上的游戏厅都没去过，也不知道。 看他们三个聊得投机，韩奶奶高兴得很。自己这孙子自己了解，打小不学习不爱写作业，寒假暑假就没见他写过作业，都是快开学了通宵做。做不完的，开学就说丢了、忘在老家了、被爸爸撕了、被狗啃了、被小偷连书包偷走了……五花八门的，别提多让他老子动怒了。 这会儿好了，有妍妍和三宝带着，这孩子也爱学习咯。 孙子省心，韩奶奶觉得自己都年轻几岁，可以多活几年。 林妍瞅着省报的招工启事，“你们说我做点啥能赚钱啊。” 三宝：“妍妍，你需要钱吗？我有三十。” 林妍摇头：“我想自己赚钱。”投稿可以，但是得耐心等待，至少半个月才知道结果。大部分单位不给退稿信件，一个月如果没收到录用信件和稿费，那就是没选上可以另投。 她只能广撒网多钓鱼了。 只是写稿子也不是喝水那么容易，不仅需要灵感还需要十数次甚至几十次的修改润色。甚至放几天再拿出来修改，这样才能摒弃前期滤镜客观地对待自己的作品。 寄出去那篇因为感情充沛灵感充足，所以一晚上就写好了，后面的怕是没那么容易。不过她后续要写的是两性情感那种伪现实的狗血意淫风，会比较好写。 韩慕阳：“去城里打工，你年纪小，时间短，不合适。” 三宝：“卖冰棍儿？再不就去摆地摊儿？” 韩慕阳：“卖冰棍儿的学生不少，市场饱和你加入没好处的。摆摊儿需要本钱，你短时间里怕是本钱都赚不回。” 三宝：“那干啥啊？” 韩慕阳：“只能做零工，不过重体力你做不了，太专业你做不来。你只能做短期保姆或者小时工，给人看看孩子、照顾一下老人病人、做做饭搞搞卫生什么的，这个不需要本钱，做一天拿一天的钱。” 林妍一想还真被他说中了，由衷赞道：“韩慕阳，你真是干大事的，见识不俗！我要去县里碰碰运气。” 不得不承认，这人看着有些中二，可遇到真问题的时候他往往能给出合适的建议。 不愧是未来大佬！ 韩慕阳被她夸得脸一下子红了。 第二日林妍帮着大舅妈去河边洗了被单，回家正好碰到韩慕阳陪着姑姑过来，他俩拎了满手的东西，见面就问姥娘好。 韩卫红笑道：“大娘，妍妍救了我二哥家阳阳，我可不得过来帮我二哥道个谢嘛。” 姥娘忙摆手，“谢啥啊，咱乡里乡亲的，谁见到有个事儿不搭把手的？” 话虽这么说，姥娘还是很骄傲，林妍被认可她比谁都高兴。 韩卫红就拿出文件夹找林妍顺便问点事，做个笔录。那司机的身份、工作单位等都查清楚了，因为当场死亡所以也没什么特别要查的，就是把当时的情况记录一下做个备案，也是一个车祸统计数字，上头要求的任务。 韩慕阳因为背对大车，所以他其实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就让她问林妍。 韩卫红就过来了。 林妍打量她，韩卫红中等个子，四肢纤细，相貌却端庄大气，两道长眉颇有英气。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身材细瘦的女人，竟然有那样的爆发力和悍不畏死的魄力。 98年夏天的时候，邻省发生了一起特大杀人案，四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入室杀人抢劫，其中两个歹徒借着夏天到处都是青纱帐逃匿到本县。他们为了筹钱跑路再度半夜抢劫，两歹徒抢劫了小卖部的一对小夫妻，杀了男的还想侮辱女的，恰好被出夜勤回来的韩卫红碰上。为了保护那个妇女，韩卫红打伤一个歹毒，却被另外一名歹徒连捅十几刀，最后她死死地抱住那个歹徒，直到那妻子喊来的人上前抓住他。 韩卫红最后壮烈牺牲，被授予烈士称号，各学校还组织了向韩卫红同志学习的活动。 当时教务主任让林妍写了悼念文稿，后来发表在市报上。 现在看到语笑晏晏的韩卫红，林妍有一种热血在心头涌动，她多么希望这么好的人可以长命百岁啊。 韩卫红看林妍眼圈有点发红，却没说话，以为小姑娘还在害怕呢，就安慰她，“别怕，有什么说什么就行。” 林妍眨眨眼睛，把酸涩之意压下去，简单把当时看到的情景说出来。 整件事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特别的就是她赶巧出现在那里，还紧急情况下救了韩慕阳。 韩卫红记录下来，又问：“你当时去干吗，后来阳阳说你原路返回了？” 林妍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道：“……有点吓傻了，就想赶紧回家。其实我原本想去双马镇看看有没有活儿干，我想找点事情做，赚点生活费。” 韩卫红：“读书困难吗？” 她昨天晚上也接到韩慕阳的电话，问她县城有没有家政一类的活儿介绍。 姥娘道：“家里三个学生呢，姐姐要读大学了。” 韩卫红：“那可以申请贫困补助啊。” 贫困补助可没那么好申请，要么有关系要么还得认识人，而林妍家是不符合条件的。她家虽然三个学生，但是生活并不算贫困。而且林父那要强的性子，怎么可能申请，让人说他贫困那不是指着鼻子骂他窝囊废无能？好手好脚的要是敢申请贫困，他能把手脚给打断。 林妍摇头，“不贫困，就是想干点啥，赚点钱补贴生活费，这样爹娘也轻快些。” 韩卫红笑起来，没想到小姑娘这么懂事呢，她就看了韩慕阳一眼，那意思韩慕阳明白，敲打自己呢，看看人家林妍再看看你自己，整日不体谅父亲辛苦就会裹乱。 前世林妍想申请贫困补助没那么容易，现在韩卫红愿意帮忙就可以。 林妍还是拒绝了，她不想挑战林父的底线，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赚钱。 韩卫红知道小姑娘有骨气，怕人家瞧不起什么的，就问：“妍妍，你会看孩子不？” 难道韩慕阳跟她说过了？林妍眼睛一亮，那我可太会了啊！她笑道：“姨，我可会看孩子了呢，小孩子大孩子都能看。多看几个也无所谓。” 前世姐姐怀孕坐月子她围观全程，后来自己怀孕更是看了很多孕期、坐月子、育儿之类的书，还加了好几个宝妈交流群，参加过医院的准妈妈培训课程班，拿出高考的态度来学。等自己真正坐月子带孩子的时候，除了钟母时不时帮倒忙以外，一切都还好。 她说自己村里很多小孩子，她放学放假了就帮人看，很有经验，当然她到底看没看过韩卫红也不会求证真假，默认她愿意做就是能做。 韩卫红爽朗地笑起来，“我们有个同事，今年生了二胎，还没出月子呢，结果她娘摔断了腿，这一躺起码得三四个月。” 他们想让婆婆来看孩子，但是婆婆和儿媳妇早年闹过不少矛盾，现在听说儿媳妇需要自己帮忙立刻说没空！除非儿媳妇求自己才行，否则没门儿！ 那个同事自己不肯求低头求婆婆。可她丈夫是纺织厂跑业务的，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根本不可能在家里伺候月子和孩子。 这几天那同事家里过得晕头转向，每天找不同的人帮一下，她娘从乡下给找了个老实勤快的大嫂，她又嫌弃人家太糙不讲卫生不会带孩子，给赶走了。 再要找也麻烦。 反正就是时间紧迫，没找到合适的人，要是有堪用的就先去顶上。 韩卫红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因为这个同事挺挑剔的，不过看林妍这么想找活儿，她就想撮合一下。 姥娘一听有点担心，妍妍会看孩子吗？她也就看过二舅家的妹妹，其他的有啥经验？ 韩慕阳心里乐呵得很，赶紧去吧，这样就没人盯着自己学习了。可太爽了！ 韩卫红带来不少礼物，姥娘不肯收，最后就留下一半，让她拿回去给韩奶奶一半。 林妍送他们出去的时候，顺口问韩慕阳：“你不去韩姨家住几天？” 韩慕阳想说当然不去！你去我是绝对不会去的！我可不想被你逼着补课，写什么人物小传读后感，看给你能的！ 韩卫红已经主动替他答了，“阳阳也去的，到时候让阳阳给你帮忙。” 林妍笑得无比开心，朝韩慕阳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韩慕阳顿觉生无可恋，他才不要看孩子！孩子什么的、作文什么的，烦死了 工作(她很敢谈条件...) 晌饭后三宝过来，听说林妍找到一个活儿他很高兴，原本他想陪林妍去县里找的，现在不需要了，他就把自己攒的三十块钱塞给林妍让她拿着花。 林妍可舍不得花他的钱，这跟舍不得花姥娘的钱一样。 她道：“人家管吃管住呢，不用花钱。” 他们俩还是去找韩慕阳补了初中数学的一些课程。韩慕阳给讲了大框架，让三宝和林妍自己往里填充细节。有他给搭框架，林妍复习起来就事半功倍，三宝有些吃力，不过多花些时间慢慢琢磨就是，比他以前理解要深刻许多。 晚饭的时候，林妍就跟姥爷大舅他们说看孩子的事儿。 大舅妈第一反应就是林妍做不好，不应该去，去了赚不到钱还得罪人。 二哥：“妍妍肯定行！” 大舅：“去试试也行。不合适就再回来。”他对林妍道：“你还小，还是要专心学习的。生活费你别担心了，到时候要是学费生活费不够，大舅给你出。” 大舅妈脸色立刻沉下来，笑道：“哎呀，人家亲爹娘都在呢，还用你这个大舅充大能呢。人家她爹在外面做买卖，一年赚多少钱呢，不比你地里刨食儿赚得多？” 大舅被她说得没面子，脸上挂不住，滋溜了一口小酒，“你快别说了，招人笑话。妍妍就跟我闺女一样，我出点钱怎么啦？” 林妍忙道：“大舅大舅妈打小疼我，我都知道呢。高中还不用的，我爹能拿出来，就是以后我也考上大学的话，我和我姐姐俩人，还有我弟弟读高中，怕是有点困难，到时候再跟大舅借。” 有借有还，不用大舅白出钱，大舅妈也可以放心。 大舅妈笑道：“没事，你大舅给你出钱也应该，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就和我们孩子一样。反正我待你，可跟你姐姐哥哥一样亲。” 林妍笑了笑，“我知道。” 只要有钱她从来不吝啬的，前世的遗嘱里，她其实也给二哥留了一份，可以让二哥按月领钱，雇保姆、吃药、生活是足够的。 当然，她没告诉任何人，毕竟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会重生。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姥娘让姥爷拿点钱给林妍带着，去县里咋也有点钱傍身，“穷家富路，不能亏了孩子。” 姥娘手头也有钱，但都是零碎钱，不当事，她想让老爷给林妍二三十块傍身。 姥爷给林妍拿了三十，让她好好揣着。 林妍收下了，就当借姥爷的。 过了一会儿，大舅妈过来，递给林妍十块钱，“你大舅说给你十块钱拿着零花。你刚去啥也没有，那也不成。” 林妍也收下，甜甜地道谢，让大舅妈赚够心理上的满足感。 这个钱，她当然也会还的。 晚上林妍就把书包和衣服收拾一下，她悄悄管姥娘要身份证去信用社开个户头，让她别告诉其他人。 姥娘点点头，“行，我保证不说，你姥爷也不告诉他。” 她在家里不出门，身份证办了就没用过便直接给林妍了。 第二日早早地就吃了饭，出发的时候韩慕阳背着双肩包，拎着一个提包，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林妍朝他笑了笑，“韩慕阳，你不高兴啊？” 韩慕阳丧着一张俊脸朝她咧嘴：“哪有，我可高兴呢。” 韩奶奶：“卫红，你上班只管忙，让阳阳给你们做饭收拾一下家务。看人家妍妍，这么能干，他一个大男人，更得能干。” 韩慕阳：…………说好的奶奶最疼我，最偏心我呢？ 韩奶奶也是被韩爸给吓着了，韩爸说韩慕阳再这样不懂事，动不动就一走了之不敢面对面解决问题，不负责任，他这个当爸的就真不管他了，让韩奶奶一定不要溺爱，要对韩慕阳再严格一些。 韩奶奶电话里把儿子数落一通，还要怎么严格，像你那样一天骂八遍打八遍？她当然向着自己带大的韩慕阳啊，以后儿子做生意赚大钱，那家业不给自己孙子，难道全给后妈和儿子？ 虽然那也是自己孙子，可韩奶奶总归心里偏的，就觉得韩慕阳才是自己孙子。她得想办法让父子俩和解，首先就得让孙子这犟驴脾气改改。 她觉得林妍挺好，脾气好性情和顺，还能拿捏韩慕阳逼着他读书，指不定也能带着他性子好点。 从高家村到镇上不到十里路，到县城差不多三十里路，骑自行车也不算远。 这时候的县城说起来也巴掌大，一条东西的人民大街，一条南北的平安大道，另外有几条交叉的路，差不多一个井字状就把重要建筑囊括其中了。放眼望去没有一栋新楼，四处可见那种红砖灰砖的瓦房，看起来跟八十年代差不多，陈旧得很， 韩卫红住在公安局家属院，她那个同事和她家离了五分钟的路。 她让韩慕阳陪林妍在家看电视，她去跟同事说一声，结果没两分钟就回来，赶紧领着林妍过去。韩卫红：“见了好几个女孩子，都不满意，急得不行。” 林妍跟着韩卫红去了那同事家，同事叫王淑芬，是公安局户籍科的编外人员，还是农村户口，男人叫柳传志，在纺织厂做业务员，平时工作很忙，但是工资不低，所以家境不错。 王淑芬还是农村户口，一胎是女儿，满了六年可以再生个二胎。她原本有机会转正的，只因为一胎是女儿，为了生二胎愣是没转正，熬到现在生完二胎。 这一片家属院都是平房，有的好几户住一个小院，有的就一户，王淑芬则是两家合住。 还没进院子呢，林妍就听见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还有一个孩子东跑西颠嗷嗷叫唤的声音，夹杂着一个妇女斥骂的声音。 韩卫红怕林妍打退堂鼓就鼓励她进去试试看。 屋里还有俩小姑娘，穿的和林妍差不多，应该没读过什么书，带着一种土气的精明，眼珠子骨碌转却又拘谨害羞不敢和人对视。 一见进来的林妍，两个女孩子立刻瞪向她，眼神里暗含敌意。 王淑芬正在问她俩会不会带孩子，俩女孩子都说会带，家里弟弟妹妹都是她们带的。 正好王淑芬家七岁的大女儿在那里东跑西颠，闹腾得很，王淑芬就让人去哄大女儿甜甜，让女孩子别那么闹腾，要乖一些，别吵着妈妈和弟弟。 穿红褂子的女孩子走过去，对甜甜笑了笑，“甜甜，俺跟你玩儿吧。”她不会说普通话。 甜甜：“你舌头捋直了再说吧。” 另外一个穿绿褂子的就说要给甜甜吃糖，“你叫甜甜，长得也甜。” 甜甜：“你马屁精。” 小姑娘就叛逆得很。 两人都被甜甜怼了，她们拿她没办法，但是又不甘心，就说自己会照顾小孩子。 王淑芬就让她们哄哄哇哇哭的儿子，她这几天被累得心力交瘁，脾气暴躁，甚至想动手打孩子了。 两个女孩子分别去哄，结果都是陌生人，那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王淑芬对韩卫红小声：“要找个可用的小保姆，可不容易了呢。” 林妍看那小孩子哭得厉害，就去洗洗手，对王淑芬道：“他太热了，用温水给他擦洗一下身体吧，扑点痱子粉会舒服点。” 月子里的孩子，守着有奶水的妈，肯定饿不着。 如果是生病，那早就去医院，这么哭估计就是惯性哭了，没满足他的需求。 没出满月的婴儿，需求无非就是那几样，不饿、没病、尿布干净，那就是体感不舒服了。 六月天盛夏火辣辣的，王淑芬把门窗紧紧关着，一点都不透气，屋子里跟蒸笼一样，孩子能舒服才怪呢，大人也热得脾气暴躁。 王淑芬就让她试试。 林妍按照她的指示，拿了干净的纱布，沾了温水给孩子擦擦脖子、腋下、腿窝等出汗的地方，凉丝丝的，孩子果然就不哭了。 王淑芬：“咦，还真有用。” 林妍笑道：“在家里帮忙带孩子多了也就会了。” 林妍这边哄了小婴儿，那边七岁的甜甜也不闹腾了，瞪着一双眼睛瞅她。林妍也不搭理她，只管用很轻的声音给婴儿唱英文的摇篮曲。 王淑芬惊讶道：“嗬，这素质可高了！” 那俩女孩子立刻知道自己没戏了，一个忍不住撇嘴，一个则眼里有泪花，都有些不甘心。 韩卫红也很惊讶，没想到林妍居然不像别的乡下女孩子那么拘谨害羞，不但落落大方，还知道怎么做，手脚放松，行动自如，不慌不忙的，心里不禁又高看了两分。 王淑芬也很满意，就悄悄跟韩卫红说价格，工厂里学徒工的价格是一天6块钱，她想按照这个价格给。 其实她想给五块的，管吃住，这个价格不少了，但是韩卫红介绍来的，她就多给点。 韩卫红微微蹙眉，虽然他们单位初中水平的学徒工试用期一个月190块，可县城工人一个月再低也得三四百。在城里做保姆、护工、家政的，人家都按小时算钱。找个人给打扫卫生，一个小时都三四块钱呢，一收拾就得四个小时。还有做保姆照顾孩子和老人，一般这种工作很辛苦，一天怎么都得给个二十块。她觉得让人照顾俩孩子，还帮忙照顾产妇，这活儿可不轻快。王淑芳才给180块一个月，这是按照纺织厂学徒工的标准了。 她小声道：“你得想好让人家干啥。” 王淑芬：“帮我带带小孩儿，哄哄甜甜，空里再帮我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 韩卫红：“！！！！！！”你说得轻巧，这哪一样都得用一个人，你亲娘在这里也没做这么多吧。她小声道：“要这样，那你一天怎么也得给十……” 她想说15块，结果王淑芬立刻抢话道：“十块？行，你说十块就十块，咱谁跟谁啊。”她就对林妍道：“那谁，小姑娘，你过来，我红姐说一天给你十块，一个月就三百呢。我听红姐的，你看行不？” 林妍笑道：“可以啊，不过王阿姨我9月1号开学，所以我顶多做一个月，您看行吗？” 王淑芬一想，自己还有半个多月顶多二十天就出月子，出了月子自己不用她照顾，就俩孩子，一天给十块是不是亏了啊？她就留了余地，“行啊，先让我出了月子再说。” 林妍同意了。一个初中毕业生想找一份赚钱多的零工不容易，一天六块钱都不错的。不过她得明确一下工作内容，她可以帮忙带甜甜、照顾小婴儿吃喝，甚至可以照顾产妇，但是不包括给打扫屋子收拾卫生、洗衣服、洗尿布等。 王淑芬一听有些不乐意，你还没干呢就开始谈条件？人家那俩闺女还说自己啥都能干，连尿布、大人衣服都给洗呢。 她还有一个不满的点就是林妍太漂亮，虽然穿着粗布衣裤，裤子里面还有补丁，但是往那里一站就跟明珠入室一样让人觉得满室生辉。自己还在月子里，身材走样脸上有斑，这么一对比真是好扔了，她心里就有些嫉妒。 只是林妍很会哄孩子，这一会儿小婴儿在她怀里已经开始打哈欠了。王淑芬不想再看别人了，给另外两人两块钱的路费就打发走了。 韩卫红见林妍不像同龄女孩子那么唯唯诺诺，反而敢说话敢谈条件，这就不会太吃亏。她又跟林妍说了两句，让她不用紧张，有事儿就跟她讲。 林妍都应了。 等韩卫红走了以后，王淑芬就开始盘问林妍。 带娃(再难相处的人也有软肋...) 林妍只说姥娘和韩奶奶的关系，不提自己救韩慕阳的事儿。 王淑芬又寻思只是邻居的关系，自己给十块是不是多了？她让林妍帮忙把自己和男人的衣服洗洗。 林妍微微挑眉，她笑道：“王阿姨，不好意思，我是来帮您带孩子的，大人的衣服我就不洗了。” 王淑芬脸色顿时一沉，：“哟，你架子不小呢，那做饭总行吧？” 林妍柔声道：“王阿姨您误会，我会哄孩子，但是洗衣服做饭不擅长。咱不是住家属院嘛，可以去食堂打饭吃。” 她当然会做饭，厨艺还不错，但是她不想给自己揽活儿。 这伺候一个奶孩子，还得带一个六七岁的淘气包，还让她做饭，这亲娘也玩不转，哪里有那么多时间？ 王淑芬看她表情谦虚和气，但是语气坚定，想到韩卫红便也没再坚持”你还是叫我姐吧，叫阿姨给叫老了。” 月子期间她原本也是另外请邻居婆婆帮衬洗衣服和尿布的，只不过觉得给林妍十块钱太多了，就想让她多干点。 林妍从善如流，“淑芬姐这么年轻是不该叫阿姨，我也是跟韩阿姨论的辈分。” 这句话让王淑芬舒坦点了。 林妍给小婴儿擦痱子粉，轻柔地给做抚触，小婴儿舒服地发出咿呀声，十来分钟以后他打着哈欠睡着了。 林妍拿毛巾帮他盖着小肚子，又穿上小袜子，拿蒲扇给他轻轻扇一扇。 甜甜一直盯着林妍看呢，看弟弟睡着她就要恶作剧地张嘴大叫给他吓醒，她讨厌这个弟弟！自从有了弟弟，爸妈就只看他不看自己了。只要自己吵闹，妈妈就会生气骂她，让她不要打扰弟弟。 这一次她刚张大嘴巴，不等啊出声来呢，那个林姐姐朝她甜甜一笑，招呼她，“来，我们讲故事啊。你有没有故事书，我可以帮你念。” 甜甜下意识把大张的嘴巴闭上，问：“葫芦娃你会讲吗？”她喜欢听故事，可是妈妈不给她讲，姥娘不是忙洗尿布就是做饭，再不就是给弟弟缝小衣服根本懒得搭理她，她想看电视妈妈也不让，怕吵着弟弟。烦人！ 林妍：“当然！还有黑猫警长、海尔兄弟、三毛历险记、大闹天宫、蓝精灵，很多故事我都会。” 除了自己看的，还有前世给儿子念的故事，她脑子里很多很多的童书故事。 讲着讲着，林妍蓦地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有好好吃饭喝奶吗？他跟着大姨好吗？他会想妈妈吗？他变得懂事了吗？他会后悔说喜欢奶奶不喜欢妈妈的话吗？他爸爸又去挑唆他了吗？ 甜甜发现林妍不说话了，坐在那里表情伤感，眼中含泪，好奇道：“姐姐，你怎么不讲了呀？” 林妍回过神来，笑了笑，继续给她讲。 讲故事的时候，弟弟哭了一声，甜甜立刻紧张地看他，生怕林妍丢下她去哄弟弟，因为姥娘和妈妈多是这样的，所有人都喜欢弟弟。谁知道林妍却没管小孩子，反而朝她笑，“我们讲故事呢，你怎么分心了？” 甜甜瞥了一眼王淑芬和弟弟，对林妍笑起来，“我喜欢姐姐讲故事。” 王淑芬对林妍不搭理儿子有些不满，不过看儿子哭了那么一声又睡了，便也没发作。 林妍给甜甜讲了一两个故事，教她唱了一首儿歌，还拿苍蝇拍打苍蝇。 王淑芬：“小林啊，你们小点声啊，别吵着弟弟。” 甜甜撇嘴。 林妍笑道：“淑芬姐，小孩子没那么娇气的，他睡觉咱们该干啥干啥，只要不是很刺激的声音对他是没影响的。” 王淑芬却还是怕她们吵着自己儿子睡觉。 林妍就领着甜甜去院子里玩，反正她就是来看孩子的，小孩子睡觉就看姐姐呗。 甜甜头一次被人这么重视，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漂亮的姐姐，一点都舍不得闹腾，生怕姐姐被妈妈赶走。 没多久就要吃中饭了。 林妍跟王淑芬说她带着甜甜去打饭，让王淑芬跟小婴儿休息。 王淑芬就给她一块钱，又给五两饭票，让她打菜买饭。她道：“你买俩素菜，我也跟着吃两口，饭后再熬鲫鱼汤，我睡醒晌觉喝。” 她除了三顿饭，还有两顿汤，虽然买鱼和猪蹄要钱，可总比孩子奶粉便宜。 林妍就带甜甜去食堂打饭，刚从院门出去，就见韩慕阳等在外面，手里也拿着饭盒。 她把姥娘的身份证给韩慕阳，让他帮忙去信用社开个户头办张存折。 韩慕阳揣起来说下午去给她办。 他看林妍就拿了一块钱，不禁微微蹙眉，“姑说一个素菜四毛，一个半荤菜六毛，纯荤菜要一块。” 甜甜很敏感，立刻就知道这个俊哥哥是嫌弃她妈小气了，她有些丢人地低下头。 林妍：“没事，产妇自己有月子餐，这就是我和甜甜的。”她给甜甜介绍了韩慕阳。 甜甜看韩慕阳穿着很好看的运动套装，看起来很贵，对韩慕阳就很礼貌地叫哥哥。 韩慕阳垂眼瞥了她一眼，却没热情地招呼小妹妹，反而冷淡得很。 林妍看甜甜脑袋低下去，全然没有在家里的淘气样子，就知道这是个窝里横了，她摸摸甜甜的脑袋，“这个哥哥很善良的，别怕。” 甜甜又抬头看韩慕阳，却对上韩慕阳清冷的目光，还有他尖尖的下颌，他朝她扬了一下下巴，神情冷傲。 甜甜：这个哥哥一点都不善良！ 机关单位的食堂的确比学校食堂好多了，四毛钱的炒时蔬里面是有肉渣的，五毛钱番茄炒蛋，那鸡蛋也不少，林妍很满意。 她和甜甜把饭菜馒头打回去，三个人一起吃。 甜甜挑食，不喜欢吃大头菜，但是喜欢吃番茄炒蛋。 林妍就给她编一个大头菜娃娃的冒险故事，给甜甜勾引得大口大口吃菜，还把林妍给夹的胡萝卜也吃了。 王淑芬看在眼里惊讶得不行，闺女难弄是出了名的，姥娘都说这丫头是个讨债的，她这个亲妈也开始厌烦，没想到人家林妍才来就把闺女哄得服服帖帖的。 吃完饭王淑芬就指挥林妍帮忙炖鲫鱼豆腐汤。一开始她还怕林妍不会炖，絮絮叨叨地说怎么做。 林妍也不嫌烦，在王淑芬的絮叨中麻利地把鲫鱼用油煎一下，然后放进砂锅里加上开水、葱姜等开始炖。 王淑芬看得有些惊讶，“小林，你还说不会做饭，这不是很会做的嘛。” 林妍笑道：“这月子汤不加盐也不加别的调料，好喝不到哪里去，我厨艺差你也尝不出来的。” 王淑芬露出一点笑模样：“你倒是实诚。” 月子汤熬好的时候小孩子又醒了，王淑芬先给喂奶，林妍给她盛汤凉着。等小孩子吃饱，林妍把他抱过去轻轻拍拍奶嗝，然后放下让甜甜一起哄他睡觉。 等小孩子睡了，甜甜又缠着林妍讲故事、陪自己玩耍。 林妍了解她这种因为被忽略而求关注的心思，便格外有耐心。她拿纸笔教甜甜画简笔画，一边画一边唱歌讲故事，小姑娘又乖又好学，半点不像王淑芬嘴里的上蹿下跳的野猴子。 王淑芬看得酸溜溜的，觉得闺女以前故意和自己作对。 她见不得林妍那么清闲，闺女这么乖，哪里需要人带？她就让林妍帮忙炖黄豆猪蹄，她现在喂奶很容易饿，6点前吃晚饭，9点左右会饿，就再吃点。 林妍给她炖上猪蹄，五点钟带甜甜去打晚饭。 王淑芬酸溜溜道：“小林，你吃饭很积极嘛。” 林妍也不恼，笑道：“淑芬姐，小孩子容易黄昏哭，我和甜甜早点吃完饭到时候有精力哄他啊。” 要是吃晚了，孩子哭需要她哄，她哪里还能吃口安稳饭？ 王淑芬一想也是，这孩子傍晚和半夜都要哭一哭。 晚饭林妍依旧打了两个素菜，里面有肉渣，吃起来也很香。王淑芬让她弄一碗猪蹄给甜甜蘸酱油吃。 甜甜主动和林妍分享，林妍笑着拒绝了，说自己不爱吃。她赚了钱想吃可以自己买，断然不会惹王淑芬的，这人有点抠门。 王淑芬看闺女才半天就对林妍那么好，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难道自己做妈妈就那么差？ 到晚上七点左右的时候，小婴儿果然嗷嗷大哭起来。 王淑芬看林妍抱着孩子也不走来走去、也不晃悠，就觉得林妍偷懒不出力，“我说小林，你勤快动动，晃晃他。” 林妍笑道：“淑芬姐，小孩子还没出满月，那么用力晃悠对脑子不好。” 王淑芬觉得她是找借口，可事关儿子健康她闭嘴了。 她都觉得纳闷，其他小保姆见了她那都是唯唯诺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林妍倒好，跟大人一样毫不畏惧地反驳她，偏生自己顺从了。 林妍又说外面光线晦暗，温度也高，让小孩子在院子里待一会儿感受一下也可以的。 王淑芬不同意，没出月子呢，去院子里能行？不过她看林妍神情笃定，语气也像妇产科的大夫一样干脆利索，没有半点忐忑，她看儿子哭得厉害只得试试。 此时夜幕降临，可天色却还没有全黑，这种自然的天光让孩子很舒服。 林妍抱着孩子坐在门口背风的地方，她让甜甜用很温柔的声音唱儿歌给弟弟听，这样自己就不用费嗓子了。 甜甜瞅着哭红了脸的弟弟，不但不讨厌还有点心疼了，唱得投入又温柔。 二十分钟左右，小孩子慢慢地止住了哭声，睡着了。 等过了八点天基本就黑透了，林妍知道小孩子半夜要哭，就早点睡觉养精蓄锐。 两间屋，王淑芬和小婴儿睡卧室的炕，林妍带着甜甜睡外面的床。 柳传志今早出差不回家，如此林妍更方便。 她插了门，打水兑热水带着甜甜擦洗一下，家里没淋浴的。 王淑芬看她们洗，自己也难受，夏天热，黏糊糊的着实受不了。她感觉自己都馊了，等柳传志回来怕是要被自己熏出去的。可她不敢洗，因为老一辈都说月子里不能见风，不能洗澡洗头，不能这样那样的，她如果贸然洗了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看着林妍和甜甜洗得干净清爽，她到底没忍住，让林妍帮她打水洗洗。 林妍就用暖壶的水放凉一点，告诉她这是熟水，不是冷水兑的阴阳水，细菌少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王淑芬听见熟水、阴阳水这几个词汇，突然就觉得踏实，感觉十块钱没白花，起码大夫也没跟她说这些，她娘更不懂。 半夜的时候孩子哭了，王淑芬睡得迷迷瞪瞪的，把孩子楼进怀里喂奶，可他根本不要吃，蹬着脚打着挺儿地哭。 这就是闹觉了。 小孩子闹觉，排除了病理和吃奶、换尿布需求，还有一种就是腹疼，多半是肠子疼，这种一般要哭半个到一个小时左右。 林妍熟知这些育儿知识，有一定的应对措施，就不会手忙脚乱。她给小婴儿按摩腹部，温柔而坚定的力道，一圈又一圈极为耐心。虽然不能立竿见影，却也让孩子舒服一点。 甜甜醒了也帮她给弟弟按摩小手小脚。 小婴儿的哭声就越来越小，最后不哭了。 同院儿的那户人家两口子更是好奇。 女人：“前些天哭得跟要断气似的，今晚上没怎么哭哎。这个新来的小保姆有点厉害啊！” 男人“你明儿问问多少钱，我二妹刚生了孩子带得老费劲呢。” 女人：“王淑芬能放人？” 男人小声道：“咱多给钱，王淑芬那抠门的顶多给十块，咱给十五！” 女人知道带孩子睡不着的痛苦，如果有人给带俩月，别说一天十五，二十她也干，“成！” 林妍抱给王淑芬喂奶，吃完奶不等拍奶嗝呢，他就睡熟了，一点没再闹。 王淑芬简直惊呆了，不敢置信地问：“真的睡了？今晚才哭了十……八分钟？” 以往孩子总要哭上三四十分钟甚至一个小时呢。 一开始她又着急又心疼，特意让男人带去医院检查过，大夫都说没事，正常情况，等孩子大起来就好了。她娘就说孩子都闹觉，写夜哭郎的歌儿贴到外面让过往行人念就好了，结果根本没奏效。 女儿当初在乡下由奶奶带到四岁，她一直以为孩子很好带呢。 林妍笑了笑，就带着甜甜去睡了。 月子里的孩子只要不生病，待在妈妈身边吃饱喝足了还是好哄的。 王淑芬也乐颠颠地睡了，她可真困，从要生到生出来，就算亲娘在这里伺候她都没睡好过。 许是因为被小娃娃的哭声打断了睡眠，让林妍仿佛回到自己坐月子带孩子的时候，那时候她是真的累。 钟瑞在孩子乖的时候特别稀罕，看着儿子可爱的睡相就手贱地戳弄，给弄醒了就把孩子往林妍怀里一丢，“找妈妈吧”。 儿子不舒服晚上就会哭，钟瑞烦躁了直接抱着枕头去睡沙发，而钟母和公公，不管孩子哭多大声他们是不管的，问就是“啊？哭了吗，不知道啊，没听见”。 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了儿子。 他住在大姨家的新房子里，有自己专门的房间，轮船造型的实木床，墙上贴着淡蓝色的海盗船的墙纸，衣柜上也贴着各种他喜欢的奥特曼、恐龙等贴纸。 大姨和他并排躺在枕头上，两人盯着天花板上的星空图，正在聊天。 儿子：“大姨，妈妈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好吗？” 大姨：“当然，只要你好，她就会更好。” 儿子：“大姨，妈妈会想我吗？” 大姨：“当然，她和你是一样的。她会一直想念你，就像你一直想念她。” 儿子：“嗯，我会一直想妈妈的，我以后都听话，好好学习，好好吃菜，让妈妈在那个世界也放心。” 大姨侧身搂住他拍了拍，”当然，妈妈会好好的。“ 儿子闭着眼睛小声呢喃：“妈妈，我最爱你，永远都爱你。” “妈妈也最爱你，永远都爱你。”她忍不住张开双臂拥抱他，却一下子醒了，发现已经泪湿枕巾。 虽然只是一个梦，却让她心安，她相信姐姐会帮她好好照顾儿子的。 翻译(管你高兴不高兴我自己高...) 一早林妍就起来把煤球炉子拖出去，月子里不管夏天冬天都需要热水，所以炉子一直烧着，晚上封着炉门，白天捅开，烧起来再放上新煤球。 她先给王淑芬煮鸡蛋、熬小米粥，让甜甜看着炉子，她则去食堂买了包子油条什么的回来，可以配小米粥吃。 林妍一边吃包子一边搅拌锅里的小米粥，搅拌以后更粘稠还不糊锅底。 同院儿的女人凑过来，小声跟林妍套近乎。 林妍看她神神秘秘的，笑道：“黄大姐，您有事儿？” 黄秀荣笑道：“就想问问你咋这么会哄孩子，晌午的时候能不能出去一两个钟头？” 她二姑姐家新生那孩子见天哭，看了大夫都说没事儿，就是小孩子闹，过去这俩月就好了。 说得轻松，你要是天天和个哭闹的孩子在一炕上，你试试好不好？哪有月子里的小孩子不睡觉，一天到晚哭闹的？不说睡二十个小时，你睡十来个也行啊，人家不的，人家拉拉杂杂就睡六七个小时，其他时间全在哭闹！ 她二姑姐都要崩溃了。 她男人看林妍很会哄孩子，就想让林妍过去试试看。 王淑芬听见她们在外面说话，立刻喊林妍进屋，然后问黄秀荣和她说什么。 她怕林妍跟人家说自己屋里的事儿，也怕人家挑唆林妍什么，她和外面女人一个院儿住着，关系却没那么和睦，两人别苗头呢。 林妍说了两句就打消了她的疑虑，自己就是来赚点钱的，不掺和邻里矛盾。 王淑芬见她一脸诚恳也就算了，“小林，我得嘱咐你几句，你既然在我家干活，就不要想别家的事儿。” 林妍笑了笑，知道她和人家有矛盾，“您放心，我知道呢。” 转眼过了五六天。 林妍很快就摸着了这个小娃娃的作息规律，尽量培养他多吃多睡的习惯，当他醒了就用符合婴儿喜好的音调唱曲儿给他听。 小孩子不需要歌词，简单的音律即可。 那么嗯嗯哼哼的来上几段，再用非常轻柔充满爱意的指法给几个穴位做抚触，没多久他就又哈欠连天的。 这是林妍的法宝。 她哄健康的小婴儿有一手，带甜甜那种几岁的孩子也有招儿。 甜甜就想玩儿，有人无条件陪她玩儿，还得玩到她心里去。 林妍给她讲故事，教她画画、唱歌，还教她跳简单的舞蹈，让她学着用轻柔的嗓音哄弟弟。 林妍还在屋里发现了几本旧杂志，甜甜说是爸爸的，有两本纺织类的，还有几本故事会、故事杂坛。故事杂坛里的内容真的很杂，其中有一个专门的恐怖灵异栏目，专门搜集了一些民间灵异恐怖故事，极尽吓人之能事。林妍把自己看到的投稿地址全都抄下来，得空的时候一边看杂志一边构思自己的故事。 当然，只是构思，写是没时间写的，因为王淑芬盯着她呢。王淑芬既怕林妍出去接别的活儿，又怕自己十块钱白花了，自然不肯让林妍做自己的事儿。 而韩慕阳每天晌午都会在门口等林妍，和她一起去打饭，看她买什么菜，如果她只买素菜他就分她一个卤蛋或者鸡腿、红烧肉、鱼块什么的，反正每天都给林妍吃点荤腥。 他还傲娇得很，不说自己给的，非说他姑让照顾她，末了一副嫌弃林妍拖累他的模样，就很好笑。 甜甜自然也不怕他了，还敢于开他玩笑，说大哥哥太好玩儿了。 林妍也知道韩慕阳这几天过得舒坦，白天姑和姑父去上班他在家里看碟片，还跑出去打游戏、打台球、看电影来着，晌午找她吃饭，下午再去玩儿，晚上则回家做好侄子。 为了不让他玩得太野，林妍也给他布置作文，说好的互相补课，她不能只占他的便宜。 只要他完成自己的作业，就算白天再怎么逍遥快活，她也不嫉妒的。 这日王淑芬在炕上和儿子睡觉，林妍洗了小婴儿的肚兜就带着甜甜在院子里学识字，她则看自己的数学书。 她要把初中数学快速地过一遍，反正韩慕阳在呢，她有不会的就问他，他讲得又简单又好懂。 柳传志从外面回来，看到院子里坐着个漂亮的小姑娘顿时眼前一亮，“你是我家的小保姆？” 甜甜立刻扑过去叫爸爸。 柳传志把女儿抱起来，又和林妍说话。 林妍就客气地自我介绍一下，“我不是小保姆，我是三中的学生，为了赚生活费出来帮忙的。” 柳传志笑道：“真是能干的好学生，你父母有你真是好福气。” 他从包里拿了糖果点心给林妍和女儿吃，甜甜却搂着爸爸的脖子讨好卖乖，给他唱林妍教的英文歌曲。 柳传志惊讶道：“哟，几天不见，闺女会英语啦？比爸爸说得可好。”他是中专生，虽然学过英语，可水平差得很。 甜甜就说姐姐教的。 柳传志就问林妍英语学得咋样，能看懂文章不，会不会翻译简单的文件什么的，还有对话能不能说。 林妍点点头：“当然能啊，学校都学过的。” 柳传志当场就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他参加交易会拿到的一些资料，基本都是英语资料。 林妍大学学的是商务英语，二外选修日语，毕业后又做了服装进出口业务，听说读写完全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发音不纯正，但是对做进出口业务来说，完全没有问题。林妍打交道的除了英美人士，日韩、印法、西葡等等客户的英语发音那真是一言难尽，还远远不如她呢！ 她顶多带点口音罢了，他们那是五花八门。 尤其日韩印，都各有奇葩却还觉得自己说得最正宗。 跟他们打交道多了，林妍的听力那是突飞猛进，多奇葩的听力都能听明白。 她溜了一眼，这种交易会的资料她前世看过不知凡几，扫一眼大概就知道内容。 她简单翻译一下，遇到专业词汇假装不认识错过去。 柳传志看她虽然翻译得磕磕绊绊的，意思却很通顺，尤其有些词汇的意思很精准。他拿着文曲星翻译器挨个对单词，林妍翻译得基本都对！ 他眼睛越发亮起来，“小林，能不能请你多帮我翻译一些资料？” 林妍看着他，没答应，也没说话，但是她的态度说明了她的意思——不给钱？那不行！ 柳传志哈哈笑起来，“抱歉抱歉，没说清楚，给钱的，有偿翻译，怎么样？” 林妍就问价格如何。 按照她前世了解的一些资料，这时候出版社给翻译的稿费是千字20-40左右。而这些翻译专业文件的，其实还应该高一点，因为这种字数少。就好比有些短篇文章，千字给八十，长篇小说就千字给三四十一样的道理。 柳传志笑道：“你帮我翻译一篇，我给你五块，如何？” 林妍笑起来，这么一篇大概得两三千字吧，就给她五块钱？ 当然现在她没路子，五块钱也不少，前世她高中一个月才20的生活费。可她还是不爽，你就算看不起我一个中学生也得多给点吧，你要是去找正儿八经的翻译老师，一篇至少得二十吧。 所以她没答应，只是用一双洞察人世的眼睛看着柳传志。 如果不是柳传志有自知之明，他会以为这小姑娘是不是喜欢自己，竟然这样笑微微地、直直地看着自己。他咳嗽了一声，道：“你要是愿意，这样的文章英译中，我给你五块，中译英我给你十块如何？要是再贵我们工厂就亏了，毕竟这个业务还没做起来。” 这时候他们厂子还没开发出外贸业务，都是做国内生意，竞争越来越激烈，他们也想试试进出口业务。 要招一个英语翻译和口语不错的员工并不容易，有经验的人家都在大城市的大企业，不会来小县城。没经验的要想英语好至少得本科毕业生，那人家在一二线大城市读了本科自然也想留在那里。 他们想自己先试试。他问过一位翻译水平不错的老师，这样一篇人家起码要二十呢。他寻思林妍肯定家境困难，所以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自己给点钱她应该就乐意的，毕竟也是赚钱的门路呀。 林妍点点头，答应了。 如果是她前世初中毕业的水平，别说翻译这些资料，对着字典查都看不懂的，哪怕一块钱都赚不到。现在不一样，她有前世丰富的外贸经验，不需要很费力，约等于直接写出来，一小时左右写这么篇东西就给五块十块的，她乐意的，谁让她缺钱呢？ 柳传志又说一些往来传真、信件什么的，也希望她能帮忙翻译，这种一篇字数不多，而且内容也很简单，大部分他都能看，就怕有遗漏之类的想让她帮忙看看。 林妍也同意。 柳传志先拿了两篇让林妍给翻译。 正说着，屋里的王淑芬醒了，不乐意地叫了一声。 柳传志忙进屋去了，林妍却不进去，让他们夫妻说话，她只管翻译资料。 屋里王淑芬小声质问柳传志在外面说什么呢，柳传志也不瞒着她，告诉她林妍英语不错，可以帮忙翻译。 王淑芬不乐意，“她是我请来的小保姆，你要是有东西要翻译，就让她帮个忙呗。” 柳传志：“人家不肯，一码归一码。” 王淑芬就想不通，她在自己家里吃住，赚钱，怎么就不肯？那她还教女儿唱歌跳舞呢，要不要学费？她主要是看林妍那么轻松，竟然还有时间看书学习，她就觉得自己那十块钱好像又给多了。别人家请个保姆，怎么不得忙得脚不沾地？这个林妍可好，就前两天忙点儿，这两天给做个月子餐，哄哄孩子，带着甜甜唱唱歌讲讲故事，几乎没啥麻烦事儿。 应该让她给洗尿布、衣服的。 她心里不平衡，觉得林妍轻松就因为自己孩子乖，好带，没出满月的孩子又不生病，女儿爱听故事，用对办法真的很好哄。 林妍这十块钱简直就是白赚的！自己还管她吃住呢！ 柳传志却觉得林妍是个宝，这小姑娘真不简单，那么一篇密密麻麻的满是专业术语的英文说明文章，她居然一晌午就给翻译出来了。 他特意对照了一下文曲星上的翻译词汇，林妍翻译得更符合他们行业习惯用语。 他决定把工厂的一些产品介绍都让林妍给翻译成英语，到时候可以发给一些国企进出口和外企进出口公司。 下午把孩子哄睡以后，林妍也和甜甜在床上躺一会儿。 她心里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重生以后相比前世来说，赚钱容易多了。 前世她中学的时候也想赚点钱，可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成功，真就一分钱都不好赚的那种。她不会带孩子不会伺候产妇，英语是菜鸟级别，别说翻译，自己功课能应付好就不错，作为学生时间也不自由，要想赚钱何其艰难啊，就林母等妇女都找不到活儿干呢。 虽然那时候也可以投稿，可前世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初中生，虽然看了一些书却没见过世面，性格又别扭倔强，根本无法揣测出版编辑的心思，除了老师要求的命题作文，她真的不知道写什么。 关键还有个钟瑞天天打击她，但凡她说要干点什么赚钱，他就说“你说你细胳膊细腿儿的能干啥？干一个月不如我去建筑队干小工一天赚得多呢”。那时候没见识觉得家长和老师就是天，他们都没办法，她又如何迈过去？ 现在不同了，只要有合适的机会给她抓住，就可以赚到钱。这一晌午她轻松赚了十块钱，虽然被压价了，可只是翻译两篇文章而已，也是她照顾产妇、婴儿和甜甜的一天酬劳呢。 所以说知识就是金钱。 第二天晌午，柳传志兴冲冲地跑回家，他带了一些工厂的专业资料，还自己写了一份工厂业务的宣传册，介绍工厂和自己，打算让林妍给翻译好，他就带着名片和宣传册去青市。 青市靠海，有不少日商韩商，大家通用英语的。 林妍看了一下，柳传志自己写的东西有些惨不忍睹，这可是自己的母语，起码的语法错误都接连出现，用词也有不恰当的。她职业使然先提笔帮忙修改，改完以后让柳传志自己看看。 柳传志又惊又喜，真是如获至宝，“林妍同学，你真的很不赖！麻烦你帮我翻译一下，晚上我回来拿。” 林妍点点头，“好的。” 柳传志说完，也没进屋看老婆孩子，就急匆匆走了。 屋里的王淑芬：“！！！” 柳传志，你个王八羔子！她立刻对林妍不满了，把林妍叫到屋里盘问。 林妍让她不要动气，产妇最忌情绪波动，会影响奶水的，“淑芬姐，靠着知识赚钱更轻松，我总不能不赚吧？” 王淑芬脸一红，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身材也不好，而柳传志算是英俊帅气的，她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也生怕他对别的女人有想法，尤其林妍长得漂亮还聪明。她有些吃味儿道：“你可别唯利是图啊。” 林妍笑道：“淑芬姐看您说的，也没人利诱我啊。” 晚上她把翻译好的几个文件交给柳传志，又赚了30块。 王淑芬看男人给林妍钱，心疼得要命，自己让林妍干这么多活儿，一天才十块钱，现在就写那么点字，一下就30？她就开玩笑道：“小林啊，你说你本来是在我家干活儿的，你这又接私活儿，这算违规了吧？” 林妍看她，怎么的，你还想抽成呢？她笑道：“淑芬姐说得对，那我不做了。我就专心带孩子。” 柳传志一听忙道：“你姐逗你玩儿呢。” 林妍翻译的又好又便宜,厂长都说好。他又找过一中的英语老师，这么一篇文章给人二十，还得欠人情，不欠人情就得给三十。林妍只要五块十块，他可占了大便宜呢！ 王淑芬看男人护着林妍就很烦躁，怕男人对林妍有什么想法。乡下小姑娘，一个个看着憨厚朴素，其实鬼精儿的呢。多少乡下进城当小保姆的女孩子，最后都想勾搭男主人留在城里呢。 她寻思婆婆不来拉倒，闺女大了可以带弟弟。 林妍知道她不高兴，却不在乎。前世她是敏感讨好型人格，不管和谁相处都顾虑别人情绪，只要别人不高兴她立刻就能察觉，随时反省自己，哄好别人。 现在么，管你高兴不高兴，我自己高兴就成。 抢人(小林啊20块钱一天你...) 过了两天，柳传志又给林妍一堆资料，这一次不是纺织厂而是毛巾厂和制衣厂的。县城各厂的业务员都算朋友，他们听说他找了便宜翻译，也都想沾光。 林妍能多赚钱，自然乐意，不过她想涨涨价了。 她借口说带孩子忙，没那么多时间翻译，要晚点给他。 柳传志是做业务的，本身就是人精，又因为给林妍钱少心里也犯嘀咕，现在林妍这么一说，他就主动给加了钱，原本五块的提到六块，十块的则没变。 虽然没达到林妍的预期，可涨比不涨好，一块也能吃天饭呢。 柳传志高兴，王淑芬就越发不高兴，总觉得自己那十块钱白花了，吃大亏了。 晚上她话里话外跟柳传志流露出辞退林妍换个小保姆的意思，柳传志却让她消停的，“什么小保姆还会翻译？还能教甜甜唱歌画画跳舞？还能给小孩子做按摩哄得安安静静的？” 王淑芬看他的意思，心里更犯嘀咕了，这林妍简直就是比婆婆还危险的存在啊。 又熬了五六天，终于这日一早柳传志带了翻译材料出发去沪市谈业务，王淑芬就想跟林妍好好说道说道。 当俩孩子睡晌觉的时候，她看林妍又在翻译赚钱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吩咐林妍：“小林啊，你去给我炖个猪蹄汤。” 林妍头也没抬：“淑芬姐你刚吃了午饭，四点再熬也赶趟儿。” 猪蹄汤主要是晚饭和宵夜，做早了半夜不新鲜，容易闹肚子。 林妍继续把资料翻译完再认真检查一下。这是柳传志朋友的，人家钱都提前给了，说好下午五点半吃饭时候来拿。 王淑芬憋了又憋，实在忍不住了，拉着脸，“小林啊，你过来咱谈谈。” 林妍这才看了她一眼，“淑芬姐，谈什么？你心里有事儿？” 她以为王淑飞要找她谈心呢，这可不在自己的服务范围。 王淑芬板着脸，“小林，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你是学生，看孩子的时候学数学我没反对吧？” 林妍心里明白了，笑了笑，依然和和气气地点点头。 王淑芬：“你来我家看孩子，我是给你高报酬的，你出去打听打听，别人家一天才五六块钱，我可是看在红姐的面上给你十块呢。” 林妍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王淑芬就以为她理亏了，继续道：“你拿着我的工钱，又做别的私活儿，这是没道理的。要么我这边少给你一些，要么你翻译那边少拿一些，你觉得呢？” 看着王淑芬，林妍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自己娘，林母就这样算不明白账，总是做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儿。其实她前世何尝不是这样呢？ 她看着王淑芬，声音依然温和，“淑芬姐，我需要攒学费，这是我应得的报酬。” 王淑芬心里虚了一下，随即又觉得小姑娘太会拿捏人了，跟人卖惨博好处。她哼了一声，“那好处不能都让你占了吧，你只能做一样。” 林妍知道对方是想逼着自己放弃接翻译的活儿，或者免费给翻译。 王淑芬笃定林妍会放弃翻译，因为柳传志是自己老公，只要自己不让柳传志给林妍活儿，林妍就接不到，而看孩子的活儿却是固定拿钱的。 林妍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合作到头了，哪怕王淑芬给她加钱她也不可能在这里做了。她正在思索怎么好聚好散，别伤了韩卫红和王淑芬的和气。 王淑芬看她表情，却以为她这是被自己拿住了，就笑道：“小林啊，我也不是故意刁难你，实在是做人要实在，不能三心二意的。你想锻炼翻译才能我也支持，这么着，你以后就帮你柳哥翻译文件，钱就别……” 林妍淡淡道：“淑芬姐，我帮忙翻译是不可能不拿钱的。大不了我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翻译，不会耽误白天看孩子的时间。” 王淑芬心里顿时窜起一股火儿，这丫头真是不招人稀罕，怎么这么轴？你晚上翻译不是费我家电？她没好气道：“你的意思是不做我的活儿也要赚翻译的钱？” 要不在自己家做活儿，她有什么机会搞翻译？谁会用她一个初中生？ 林妍：“淑芬姐，你要是想出月子，那我就走，没关系的，韩姨也不会介意，” 王淑芬原本跟男人说辞退林妍那是说气话，自己心里想“看我辞退你你还怎么赚钱”之类的想法，也是置气，她压根就没想真的辞退林妍，因为林妍是韩卫红介绍来的，辞退得跟韩卫红解释一下，而且林妍带孩子也的确尽心尽力，这十多天她也过得舒舒服服。 她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拿捏林妍，想让林妍害怕，离开自己这里她也没的翻译钱赚。 她想让林妍对自己服软，说点好话，自己高高在上地说句“没关系，以后别这样了”，以后就拿捏住林妍了。 哪里知道，林妍竟然主动说要走。 王淑芬又受不了了。 她讥诮道：“哟，昨天你不还跟我说最好坐40天左右，今儿就撂挑子了？” 昨天她酸溜溜地试探林妍，说来自己家十来天，是不是赚不少钱了，还说自己也快出月子了。林妍就建议她多坐几天，休息足了再去上班。王淑芬还觉得林妍是想忽悠自己，赖在这里多赚十天的钱呢，怼了一句“你一个小姑娘还没结婚呢，懂那么多？坐月子就是那么回事，多一天少一天的没什么，我听人家说日本人都不坐月子呢，也都没事儿。”当时林妍笑了笑，没再说。 合着这好脾气的模样是装的，在这里等她呢。 这些天林妍在她家，不管对她还是对俩孩子，那真的是耐心十足、温柔可人，哪怕孩子哭闹、吐奶吐在她身上、吃饭的时候被打断、半夜抱着孩子哄，她都没有半点烦躁。这让王淑芬有一种错觉——林妍非常喜欢孩子，如果让她离开她肯定舍不得甜甜和弟弟。 林妍看她一脸懵的样子，笑道，“甜甜很乖，弟弟也没多闹人，淑芬姐自己也能张罗一下，不花这个钱也是可以的。” 王淑芬被她架起来，就说不出“我那是气话，不是真要你走”之类的软话，“那我给你结账。” 王淑芬算了算，林妍在她家满打满算是14天，“小林啊，你来的时候半天，今天又是半天，咱算一天成不？这样就是13天。” 林妍好脾气道：“淑芬姐您说了算。” 王淑芬就给了她130块，又酸溜溜道：“小林啊，这钱比你翻译赚的多吧？” 林妍笑起来，“淑芬姐，那没有的。我帮柳经理翻译文章一共赚了120块，给他两位朋友翻译赚了140块。” 王淑芬直接惊了，她可没想到翻译能赚这么多钱呢。她不由得酸透了，这小丫头忒能赚了吧？13天她赚了390块，这可比自己赚得多多了啊。 怪不得人家说研究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赚钱呢。 她酸得自己都不知道什么语气了，“小林，你看啊，你来我这里看孩子，还额外赚那么多钱，你……” 林妍柔和地打断了她，“淑芬姐，这份资料下午柳经理的朋友来拿，你只管给他就是。那我就走了。”她说完就去收拾自己东西，又把给甜甜画的卡通画压在桌子上。 王淑芬看她麻利的动作，说不出的难受。这相处久了，她对林妍都处出感情了，可林妍对他们仿佛……就真的只是赚钱工具？这女孩子太有心机了，赚钱的时候，笑着哄着让人和她亲离不开她，一旦没关系了立刻就冷着脸就走，半点感情都没的。 她忍不住讥诮道：“小林呀，要不吃了晚饭再走？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 林妍笑道：“多谢淑芬姐，不用了，我得去找别的活儿赚钱呢。” 她把书包背上，把衣服用包袱系好也背在肩上，转身就走。 王淑芬：“你都不看看甜甜和弟弟？” 林妍疑惑道：“您不是不用我看了吗？” 王淑芬：“…………”这人怎么这么凉薄！对孩子就没半点感情？亏得甜甜对她那么亲。 黄秀荣就在外面听呢，等着林妍出去好拉着人走，这会儿听王淑芬还在磨叽。她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小林啊，你这会儿自由了吧？能去我们亲戚家帮忙看孩子不？我们一天给20块，就看一个孩子，不用你洗衣服做饭伺候产妇，天天给你吃鱼吃肉，你随便接翻译的活儿都没关系，现在能走不？” 王淑芬的脸登时就拉下来了，气氛异常尴尬。 林妍没搭理她，背着包走出去，“秀荣姐，远吗？我得先去姨家一趟。” 黄秀荣：“不远不远，就几分钟的路，他们是纺织厂家属院。” 王淑芬一听立刻急了，这小妖精离了自己眼皮子去纺织厂，那不是和柳传志更近便了？她冲出去喊道：“黄秀荣，你别使坏啊！” 黄秀荣早挽着林妍跑了，根本没人搭理她。 这时候甜甜醒过来找妍妍姐，听见林妍走了立刻哇哇大哭起来，“我要姐姐，我要姐姐陪我玩。” 王淑芬没好气地拍了她一巴掌，“这些天把你恣儿的，不知道亲疏远近东西南北了吧？你都多大了还要人看？我像你这么大，早就给爸妈做饭看弟弟妹妹了。赶紧起来去把尿布洗了。” 甜甜更拼命大哭起来，歇斯底里地嗷嗷哭，直接把弟弟吵醒，弟弟也吓得哇哇大哭。 王淑芬登时脑袋嗡一声，头都大了。 林妍先去了一趟韩卫红家，她和男人上班不在家，韩慕阳吃过晌饭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就写了个纸条插在对联上，等韩慕阳回来会看到的。 黄秀荣喜滋滋的，“我二姑姐听说你会哄孩子，真是盼星星盼月亮请你去，可王淑芬那女人太坏了，晌午都不给你出去一会儿。” 这几天林妍除了中午晚上打饭，都没离开王淑芬家。 林妍谦虚地笑了笑，“也不是我厉害，是没出满月的小孩子不会认人，比较好带，等他认人了，外人没那么好带的。” 一两个月的孩子，只要在妈妈身边，有妈妈的气息，别人安抚他也会有用的。三四岁的孩子会玩儿了，差不多能听懂大人的话，陌生人只要和善，好好陪他们，他们也会接受的。 几个月大的孩子最依恋妈妈，最不容易接受陌生人。 这户人家男人是县文化局的，女人是纺织厂的出纳，这是夫妻俩第一个孩子，第一次做爸妈。 产妇叫沈丹萍，眉目娟秀，只是眼底青黑，面色憔悴得不行，看得出睡眠很差。大白天的，她一边打哈欠一边擦眼泪，“哎呀，可困死我了。小东西要是再这样一晚上不睡觉，我就给他丢出去。” 嘴里说丢出去，眼睛却一直看着炕上的小婴儿，满眼的心疼。 伺候月子的是的她亲娘，母女俩对付一个小豆丁，却把自己累得要命。 屋里还一股子烧纸的味道，估计因为孩子哭闹，老太太搞迷信了。 林妍瞅了一眼，那孩子可真瘦小，王淑芬家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圆滚滚胖嘟嘟的。 沈丹萍有气无力地对林妍道：“小林，听说你很会哄孩子，你试试我们这个，行的话就给我们哄一个月吧。” 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疯了。 正说着孩子一抽搐又惊醒了，开始挥舞着瘦弱的小胳膊哇哇大哭，哭声沙哑，也不响亮，估计是饿得没力气。 沈丹萍忙给他抱起来哄哄，又解开衣服给他喂奶，结果每边吃了几口他就哼哼唧唧不肯吃了，闭着眼睛张着嘴巴要睡觉。 沈母就把孩子接过去，她哄睡，一边哄一边让家里人谁都不能发出声音。 林妍：“……” 她拉着黄秀荣轻轻走到门外，小声道：“秀荣姐，这孩子是不是吃不饱啊。” 黄秀荣叹气：“糟心，你看他吃两口就饱了，睡两分钟就哭，吃两口又不吃了。” 林妍心道这不就是吃不饱呢。她问：“没试试奶粉？” 黄秀荣摇头：“试了，这孩子嘴可刁滑了，不吃奶粉，米油也不吃。” 等孩子在沈母怀里睡着了，黄秀荣和林妍轻轻地走进去。 黄秀荣：“丹萍你是不是奶水不够啊。” 沈丹萍打哈欠：“不像嫂子你那么多，也够这么点孩子吃的吧。人家大夫让吸，可这孩子他懒，不肯吸。” 自从生了到现在，她喝了多少下奶汤了，自己都圆了一圈，结果孩子瘦瘦小小的，让她又难过又内疚，总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妈妈。 林妍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没看到吸奶器，估计这会儿小县城还不兴这个。 她问道：“丹萍姐你是不是乳腺有点堵，没彻底畅通啊。”她赶紧把乡下婶子嫂子们如何如何的故事说一通。 沈丹萍：“通的啊，我每天都挤。他吃两口就饱了，奶水也跟着变少。” 有经验的老人都说奶水会跟着孩子的饭量自动调整，他吃得多量就大，他吃得少量就变小。 她撩起衣服挤给林妍看，“你们看，我是有奶水的，他根本吃不空。” 林妍看她只挤一点地方，示意她挤一下其他地方。 沈丹萍手碰了一下疼得直皱眉，立刻放开了，“有点疼。” 其实挺疼的。 这时候小县城没有通乳师这种职业，产妇一开始都是自己或者妈帮忙挤。乳腺不堵的还好，哪怕手法不对也无所谓。可那些乳腺有堵塞的，通乳方法又不对，那就疼得要命，不敢挤又怕饿着孩子就多喝下奶汤，结果就更堵。 久而久之，自然就会得乳腺炎或者其他乳腺疾病。 在这方面林妍是有经验的，前世姐姐乳腺堵塞，找了昂贵的通乳师上门/服务，三次以后她就跟着学会了，以后就专门帮姐姐通乳，可省了不少钱。 林妍：“丹萍姐，你这就是乳腺不通，需要彻底通畅才行，否则会得乳腺炎的。” 沈丹萍和沈母直接吓到了，忙问她该怎么通。 谈心(小林可多亏了你给我们...) 林妍就把前世跟通乳师学的推拿手法教给沈丹萍，让她热敷加按摩试试。她鼓励道：“一开始有些疼，只要手法对，忍一忍，乳腺通了以后就好了。” 另外她建议吃得稍微清淡点，脂肪太多也容易堵塞乳腺。 沈母纳闷道：“这没奶，要吃点猪蹄鱼肉鸡汤的下奶，怎么还不让吃？” 她狐疑地看了黄秀荣一眼，别是儿媳妇为了逞能故意找个人来糊弄她们吧。 林妍知道这时候也没科学坐月子、科学育儿之类的概念，大家都是老经验行事。经验有时候好使有时候失效，毕竟孩子和孩子是不同的，产妇和产妇的体质也不同。 她道：“我看了一本很专业的书，差不多是这样说的。大家体质不同，不能一刀切的。” 沈母把孩子放下和女儿一起按摩乳腺，结果疼得沈丹萍脸都白了。 最后沈丹萍就让林妍帮忙。 林妍犹豫了一下，她对碰触别人身体不太习惯，不过为了赚钱也忍了，想想前世那个通乳师，又温柔又专业，自己只要模仿她就好了。 她回忆一下，瞬间就穿上通乳师的人设，洗了手又要了香油涂在手上润滑。 她用非常温柔的语调安抚沈丹萍的情绪，让产妇放松，心情愉悦了乳腺也容易畅通，然后上手帮忙按摩。 为了赚钱，她是非常有职业操守的，不管看孩子还是看大人，她都能温柔又体贴，给对方舒心的服务。 沈母发现林妍手法不一样，她不像别人那样一个劲地挤压乳腺，而是先从后背开始，慢慢地按揉到肩部、颈部，再往前面、腋下，甚至连锁骨都按到。林妍的手法也不一样，不只是一味的按，还会揉搓、轻轻拍打、轻捏等。 沈母看得好奇，“小林这是在盲人按摩店里学过吧？” 林妍笑起来，“大娘，我哪有那么专业啊。”她告诉沈母几个手上和手臂上的穴位，让她一起按揉。 在她的鼓励和帮助下，沈丹萍忍住最初的疼痛，两个小时以后乳腺终于通畅了许多。虽然还没有彻底通畅，但是这样每天热敷按摩两次，两三天差不多就通畅了。 林妍松了口气：“幸亏丹萍姐体质好乳腺没发炎，否则才麻烦呢。” 沈丹萍的乳腺堵了这么久，居然没发炎也算是侥幸了。 沈丹萍又疼又开心，憋在心里的那些情绪一下子让她忍不住哭起来，小孩子也醒了跟着哇哇哭。 林妍就把他抱起来，在他几个穴位上轻轻地磨擦，让他舒服些，然后把他送到沈丹萍怀里。 这一次乳汁充足，小家伙儿吃得咕嘟咕嘟的，两只小脚丫都动得欢快。 他吃得满头大汗，小肚滚圆，心满意足！ 沈母都惊呆了，之前这孩子吃不了几口就装睡，这会儿竟然吃了这么久。 太好了！ 沈母满心欢喜，觉得20块钱值了！ 这孩子从生出来就特别难带，才四五天就把一家子被折腾得够呛。儿媳妇来说邻居家请了个小姑娘很会看孩子，要不20块钱挖来试试。闺女同意，结果人家小姑娘被看得死死的根本出不来。今儿儿媳妇把人带来，沈母是存了让小姑娘试试的心思，如果真的能把孩子哄住，20块钱就值了，如果哄不住，那也不花冤枉钱。 嘿，结果人家真给解决了大问题！ 这钱，花得值当！ 林妍笑道：“现在吃饱了，估计能睡挺久的。” 孩子没病也不闹觉，就是饿的，现在妈妈乳腺通了，孩子也就不用挨饿。 沈母拉着林妍亲热地道：“妍妍呀，你真的很会看孩子，我们20块钱一天，请你看到开学，你看成不？” 林妍就实话实说，“大娘，孩子吃饱就睡应该不会再闹，您一个人照顾得来，不用额外请人的。” 虽然20块钱一天很丰厚，可林妍也不想拿得亏心。就王淑芬的儿子，哪怕一天哭几场，之前老太太也看得来。这边如果孩子不闹腾自然更不用，她过来就多余，一天十块钱她也亏心，不如去做更合适的事儿。 沈丹萍几个惊讶地看着她，还没见过这么实诚的小姑娘呢。别人都是仗着一技之长拿捏雇主，恨不得让雇主多出钱，没事儿都说得很严重。她可好，直接把这么好的活儿推了。 沈丹萍却怕儿子还会闹，就希望林妍住几天，“如果孩子真的没事儿，你再走。要是孩子还闹，你也帮我妈搭把手。” 林妍：“孩子吃饱了，多半不会闹的，要再闹您找我也行。” 沈母也心服口服，“妍妍你能不能把那个按摩教给我，我好给丹萍时不时地通一通。堵得太疼，她晚上疼得睡不着觉呢。”说完她怕林妍不高兴，忙笑道：“你放心，你教给我，我给学费。” 林妍笑道：“那不用的，我也是无意中跟别的大夫学来的，大家互相帮助嘛。” 这些知识以后网上、书上都会有，医院也会开班让准爸爸妈妈学习，有心的都可以跟着学，她也是免费跟人学来的，并不很专业，自然不会要学费。 她就跟沈母讲穴位以及按摩的手法和要领，还教一下怎么给孩子做抚触，每天用油给孩子轻轻推推，能提高免疫力预防常见疾病。 一下午就在林妍和沈母的学习和聊天中度过了。 孩子一直睡得香喷喷的，压根就没哭过，中间还在睡梦中撒了两泡尿，最后要拉臭臭才憋醒的。 孩子睡醒拉了臭臭，沈母就把他放在妈妈怀里吃奶。沈丹萍这些日子累狠了，睡得呼呼的，孩子醒她都没醒。孩子吃完奶吐了一会儿泡泡，也睡了。 沈母乐得直拍手，“这下可好了，真是多亏了妍妍你啊。” 她热情地招待林妍吃水果吃点心，一定要留林妍吃晚饭。 她跟着林妍学按摩手法的时候，已经让黄秀荣给炖了红烧肉和大鱼，这会儿都做好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呢。 林妍倒是没再推辞，跟沈母和沈丹萍聊天的时候很自然地说到自己姐姐今年高考，“考得挺好，这两天出分数，到了重点线的。” 今儿26号，林媛的分数应该出了。按照前世的信息她的分数刚到重点线，这导致她不敢报一本相中的院校，最后报了一个二本还不错的大学。可她入学以后发现报低了，完全可以报之前相中的一本院校。 林妍想帮忙打探一些报考消息，看看沈丹萍老公能不能提供一些信息。 沈丹萍：“他自己只是个中专，不懂大学的事儿。”她对沈母道：“表哥不是在教育局，他应该知道。” 沈母：“对，我外甥，胡云鹏，在咱们县教育局工作呢，我给你个地址，你去找他问。明儿一早我就去给他打电话说一声。” 林妍忙道谢。 快六点的时候，韩慕阳估计着小姑要下班回家，他才急匆匆地离开台球厅往家跑。 今儿他手气极旺，竟然打了一把一杆进洞，全台球厅的人都惊呆了，对他佩服得不行。 开锁推门的时候，上面掉下一张纸条，他忙捡起来看了看，也不回家，又掉头赶紧去纺织厂找林妍。 这个王淑芬太不靠谱了，竟然也不提前跟小姑说一声就把林妍给辞退了。 虽然他总腹诽林妍强买强卖给他补课，像个老师一样老气横秋的有点老太太作风，可若是有人欺负她，他立刻就不爽到顶点。 路过王淑芬家的时候他想去给林妍出气，结果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孩子嗷嗷震天的哭声，还有甜甜的尖叫声，王淑芬的斥骂声，他吹了一声口哨，骑车走了。 路上他被拎着饭盒回家的黄秀荣截住。 黄秀荣给他好一通夸林妍，“小韩啊，你这个女朋友可了不得呢，你眼光真好。” 韩慕阳玉白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你胡说什么呢，那是我同学！” 黄秀荣一副暧昧的眼神，点点头，“懂，阿姨都懂，同学。”她给韩慕阳指了路，然后乐滋滋地说着，“梁山伯与祝英台，也是好同学啊。” 韩慕阳：…………嘴怎么那么碎！他会喜欢林妍？不可能！自从林妍主动给他补课他还不能拒绝以后，他看她就跟教务主任一样，巴不得躲着走。 他现在还欠着昨天的语文作业呢！！！一篇人物小传，还有一篇读后感！ 简直有毒。 他骑车去了沈丹萍家，见到了正在吃饭的林妍，她跟前一个大海碗，那碗比她头还大。沈母正热情地往碗里夹鱼、肉、虾，而林妍笑得甜甜的，吃得不亦乐乎，就像个单纯的孩子。 韩慕阳：“…………”呵呵，就跟我厉害！ 林妍在沈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到底是婉拒了住下的邀请。 据她观察孩子没问题，沈丹萍只要不堵奶也没事，她已经把方法教给她们，每天热敷按摩就可以，根本不需要额外花钱雇自己。 沈丹萍母女俩很感激她，既然她不肯住下，沈母就拿了一百块给林妍。她笑眯眯的，“小林啊，这是我们的一份心意，可多亏了你呀。” 林妍可没想到她们这么大方，忙推辞：“大娘您给我五十就行了，我也没做什么。” 原本她觉得沈家给二十就不错，真没想到人家那么大方。 这是她五个月的生活费啊！ 沈丹萍是真心实意感激她，这十来天她真的要崩溃了，“你不是还教我妈给孩子推拿嘛，也值五十。” 林妍看她们真的想给也就不再推让，她环顾屋子看角落丢着不少书，就问沈丹萍能不能送一些旧书给她。人家这么大方，她也就不说什么买了。 沈丹萍男人是县文化局的科员，虽然是清水衙门，但是有不少杂志书籍，堆得家里到处都是。 沈丹萍笑道：“旁边屋里堆了好多呢，家里人都不爱看，全都定期清理卖废纸了，你去挑吧。” 林妍心下一动，要是跟文化局套上关系，以后认识几个出版社，定期去收购库存旧书，是不是可以在学校边上开个书店？代卖各种学习资料、出售各种新书和二手书，还可以租书。 不过她不懂生意的事儿，得问问韩慕阳。 她让韩慕阳一起挑，每样都拿几本，除了闲书她还挑了一些学生刊物，有意林、红蕾，还有几本东方画报，小娃娃之类的。 沈母看她这么喜欢书，对她就更喜欢了，怪不得人家懂得多，就是爱看书呢。 她笑道：“小林啊，胡云鹏那里有好多学习资料，你别忘了要几本，你肯定和你姐姐一样考个重点大学。” 林妍再三道谢，让韩慕阳道谢，要是得了复习资料，你也有份做呢。 韩慕阳：“…………”我一点都不想要！ 韩卫红下班没看到韩慕阳就去王淑芬家找，结果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孩子掀翻屋顶得哭嚎，还夹杂着王淑芬的责骂甜甜的声音。 她忙跑进去拉住王淑芬，“你骂孩子干啥，妍妍呢？” 王淑芬又悔又急，她到这会儿晚饭都没吃上呢，她拉着韩卫红抹泪，“红姐，你快把小林给我请回来吧，我今儿说了几句不中听的，小林生气跟我结账走了。你说这孩子真拗，咋就不亲人呢，她一走我闪得慌，甜甜更舍不得她。” 韩卫红：“你说什么不中听的了？” 王淑芬又不肯说自己的错，只说林妍脾气执拗，不念感情，说走就走。 甜甜哭着跺脚，“妍妍姐才不拗，妍妍姐可好了。都怪你，你把妍妍姐赶走了，再也没人给我讲故事教我唱歌啦，呜呜呜……” 韩卫红和王淑芬认识这么久，也知道点她的脾气，只是没想到会把林妍那么好脾气的都气走了。她也不说啥了，只说得去找侄子吃饭。 王淑芬喊道：“红姐，你帮我劝小林赶紧回来，我请她做到开学，还是一天十块钱，允许她接……别的活儿。” 韩卫红：“淑芬啊，人家小林有本事，这会儿怕是找到活儿了呢，你还是赶紧再找个人来帮衬几天。” 王淑芬就开始卖惨，亲娘摔断腿起码得三四个月才好，婆婆是个麻烦精不肯给看孩子，自己还有两天才出月子呢，现在就自己做饭带孩子。她看林妍照顾俩孩子很轻松，可轮到自己，这半天就顶不下来，这俩孩子比姥娘带的时候还淘人了！ 她拉着韩卫红一定给她帮帮忙，把林妍从黄秀荣亲戚家给找回来。她既不想多给钱，又想让林妍回来。 韩卫红虽然和林妍相处不久，但是也知道人家既然走了给多少钱都不会回来。她道：“实在不行，附近找个嫂子过来帮忙做做饭洗洗衣服，甜甜大了自己能玩，你就管小的。” 其实很多妇女出了月子都是自己做家务带孩子，根本没人帮衬，王淑芬这纯粹是之前太轻松，一下子进入不了状态，抓瞎了。 她看王淑芬这里手忙脚乱的，还是帮忙做上晚饭，让王淑芬看着火，她先去找侄子了。 韩卫红刚一出门，黄秀荣就追上把事儿说了，又把林妍好一个夸。 韩卫红跟她聊完，走到路口就看见韩慕阳和林妍推着自行车过来，后座捆着好些书。 三人聊了几句，韩卫红笑道：“妍妍这性格好，想得开撑得住，以后不管读大学还是工作，都不会吃亏的。阳阳你要好好跟着妍妍学学。” 韩慕阳：……这也有我的事儿？ 韩卫红又问工钱拿到没。 林妍：“姨你放心，都给了的，我还帮柳经理翻译东西也赚了三百多呢。” 韩卫红知道林妍给翻译的事儿，只是没料到这么多。她笑道：“怪不得都说要好好读书考大学呢，有个本事就是不一样。”她又对韩慕阳道：“阳阳，你可听见了，以后跟着妍妍好好学。你从首都来的，从小就学英语，怕是也没妍妍好吧，你能翻译吗？” 韩慕阳不服气道：“……能吧，专业词汇查查字典，语法什么的我都会。” 韩卫红：“别吹牛，能做到再说。” 韩慕阳:……合着不是真心问我，就为了打击我。 林妍请韩卫红帮她保密翻译赚钱的事儿。 韩卫红没问为什么，直接答应了。 路过王淑芬家的时候，恰好甜甜跑出来。她看到林妍，顿时眼睛一亮，“姐姐！你回来啦！” 林妍让韩卫红和韩慕阳先回家吃饭，她和甜甜说几句话。 甜甜拉着林妍的手，“姐姐，你还回我家好吗？我想和你玩儿。” 从来没有人对她像林妍那么有耐心，那么温柔，她舍不得林妍走。 林妍拉着她坐在路灯下的马路牙子上，拿手帕拍打一下围着她们乱飞的蚊子。 她柔声道：“甜甜，我是你妈妈花钱请来的，现在不请我了，我就要走呀。你得学着找其他好朋友玩儿。” 甜甜哭道：“我妈让我看弟弟，不让我出去玩儿。” 林妍安慰她，“那你就和弟弟做朋友。你不是也说他很可爱，很招人疼吗？我教你唱歌、画画，你可以唱给他听，画他的样子呀。” 甜甜看着她，夜风吹拂着姐姐的发丝，她看起来好美，甜甜好喜欢她，可这个姐姐不要她了，呜呜……都怪妈妈！ 林妍：“妍妍，现在你觉得姐姐好，妈妈坏，是吗？” 甜甜点点头，抹了抹眼泪。 林妍：“可你知道吗，如果你妈妈不花钱请我，我是不会来陪你玩的。他们赚钱给家里买吃的，给你买衣服，供你读书。可能他们更爱弟弟，给弟弟的更多，给你的少，还让你干活。可离开他们，你就算帮陌生人做这些，人家也不会一直对你好，更不会把你当家人。” 甜甜仰头看着林妍，眼神有些慌乱，姐姐不是真心对她好的吗？ 林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虽然我是拿了你妈妈的钱才来和你玩儿的，可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 甜甜又笑起来。 林妍：“甜甜，姐姐觉得你是个可爱又聪明的小姑娘，你可以靠哄弟弟让妈妈夸你，不需要再靠哭闹让她关注你了。是吧？” 甜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看到妈妈只关心弟弟，她就想发脾气，可是姐姐说得对，其实弟弟也是挺可爱的。 她期待地看着林妍，“姐姐，你还会来看我吗？” 林妍：“当然。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朋友啦。你好好读书，学写字，以后我们还可以通信，这是好朋友之间做的事情。” 甜甜笑起来，拉着林妍的手，“姐姐，我会好好学写信的！” 林妍帮她理了理头发，“回家吧，你帮妈妈哄弟弟，让妈妈洗衣服做饭，妈妈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甜甜站起来慢慢往家走，一步一回头，最后进了家门。 林妍望着那扇门，默默地送上祝福。 甜甜才七岁，除了父母她无人可以依靠。 柳传志和王淑芬也不是那种不懂道理的，不至于对女儿太苛刻，所以甜甜帮忙看弟弟，做点家务，对她是有好处的。 林妍前世和娘置气，和弟弟攀比，最后谁也没落好。她不希望甜甜也这样。如果在童年的时候能够缓和关系，减少内耗，那是影响孩子一辈子的事儿。 毕竟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家是她的全部，她需要爱的滋养，否则心里就会有个洞，至死犹空。 截住(你想气死我是吧...) 林妍目送甜甜回家，又坐了两分钟，然后起身去韩卫红家。 韩慕阳正端了一大碗红烧肉打卤面在门口吃，给林妍惊得不行。 不是她少见多怪，实在是记忆里的韩慕阳清冷孤傲，那气质如霜似雪，怎么也不可能跟三宝一样蹲大门口吃饭。就这一世的韩慕阳，张扬又傲气，那也不能跟她这个乡下人一样端碗蹲门口吃饭的。 韩慕阳看她一副惊讶的样子，嗤道：“你在沈家吃得比我还过分呢。” 林妍：“……”能不互相伤害吗？ 回到家里，韩卫红问林妍有什么打算，距离开学还有点时间呢，要是还想找活儿她可以帮忙问问，她真的很喜欢这个积极向上脾气温和的女孩子。 林妍早就想好了，“姨，那些双职工家庭没老人看孩子的都可以送给我看，十几个不成问题的。” 这种没老人看的孩子一般比较独立，当然也可能更调皮，不过没有上课学习的压力，他们只图玩，只要注意安全就行。 年龄么基本在四五岁到七八岁，再大点的九岁十岁的都能照顾自己，也不需要人看。 林妍前世因为孩子教育问题专门上过儿童教育心理学的网课，读了国内外各种儿童教育的书籍，还报了在职研究生心理学课程。后来因为工作太忙，没有考完所有科目，也就没拿到结业证。 总的来说，理论上她可以让那些家长觉得专业，实践上自然就更不成问题，顶多就是一群甜甜那样的孩子。 韩卫红觉得不错。 就拿她家来说，如果儿子不去奶奶家，年纪不大不小的她不放心自己呆着的，带单位去不现实，天天送邻居家也不合适，要是有个便宜地方帮忙看孩子，那自然好的。 韩卫红职业使然，考虑问题更专业全面，“既然要看孩子那咱就正式点，免得到时候有人挑刺。我们单位旁边有个幼儿园，是几个单位合办的，这会儿放假空着呢。我这两天去跟街道申请一下，让他们跟幼儿园沟通借两个房间用。有教室有院子，又能玩又可以督促他们写作业，家长指定乐意。” 林妍一想这可太好了，原本她自己张罗顶多能有十个孩子，韩卫红这么一弄，估计得有三十来人。她就商量说时间定在8月1号，这两天她先回去办点事儿，到时候带三宝一起来。 按照林妍的计划，韩慕阳对付调皮的孩子有一手，三宝很有耐心，可以对付那些啰嗦磨叽缠人的孩子。 韩卫红笑道：“你要是早来一个月，我就不把孩子送奶奶家去了。” 韩慕阳：“没事，明儿我去给你接回来。” 韩卫红：“算了，让他在奶家玩儿一阵子吧，现在冷不丁接回来，又得闹脾气。” 主要是老人想孙子，接回来怕有意见。 他们商量一下收费问题。 林妍对生意不是很在行，就看韩慕阳，这种费脑子的事儿还是让他来吧，毕竟他可是未来商界大佬。 韩慕阳被她盯得有点压力，只得道：“你可以按天收，一天一块三，来一天算一天。晌午家长可以接回去吃饭午睡，也可以办公安局食堂的饭票。”他看了林妍一眼，知道姑肯定得逼他一起看孩子，认命道：“我可以帮忙打回来。” 韩卫红笑起来，夸韩慕阳考虑周到。 现在才八点多，韩卫红就领着两人去找街道主任，也算是给主任面试一下。她先给街道主任说一大体情况，再说韩慕阳体验生活，林妍家庭困难要勤工俭学，也算为双职工家庭提供便利，8月1号开始办一个假期学习小队，孩子们交点钱就能来。 街道主任一看韩慕阳和林妍的气质就满意得不行，再聊几句，直接拍板同意，她表示会大力支持。 她家还有个八岁的女儿没人看呢。虽然可以自己在家里，只是这么大的孩子特贪玩，从早到晚看电视，学习是次要的，眼睛都近视了。 正好幼儿园园长和她住一个家属院，她领着三人就去了。园长也试了试，看韩慕阳和林妍那么优秀当即就乐意。她把钥匙给了韩卫红，除了老师办公室和仓库不让动，教室可以随便用，那些游玩设施、玩具也可以随便用。 街道主任说她会带人写宣传通知贴在布告栏上，大喇叭广播几天让家长们8月1号带着孩子去幼儿园报名。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妍和韩慕阳先去街道看了看，果然布告栏已经贴出通知，大喇叭也在广播暑假街道临时托儿所的消息，不少人在询问，甚至有老人领着孩子打探呢。 林妍喜滋滋的，“韩慕阳，到时候我们三个分钱呀。” 韩慕阳：“我才不想看孩子呢。” 林妍：“知道，因为你还是孩子嘛。” 韩慕阳：“……”真不应该搭腔。 他们过去的时候，胡云鹏正好接了沈母的电话，见两人过来就好好打量了一番。 怪不得二姨一个劲地夸，小姑娘的确长得水灵，学习又好，旁边小伙子也是异常的俊秀帅气。 他亲自给两人倒了水，请他们落座，随便聊聊。几句话就了解了林妍的家庭情况，他听得直点头夸林父林母会教育孩子。乡下一个普通家庭，三个孩子学习都很好，大姐先考上本科，回头林妍和弟弟肯定也能考上。 这是个典型的高考家庭啊！这说明他们县的教育水平上来了啊。 他给林妍找了一些大学资料，还有一些填志愿的信息，想起二姨说的，又兴致勃勃地给林妍拿了一摞子高中复习资料、一摞子备课本和稿纸。他笑道：“韩同学、林同学，希望你们俩以后考985,211，给咱们县争光。” 韩慕阳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却一声不吭。 林妍则很配合地聊了一会儿，她发现胡云鹏虽然有机关小干部的一些特点，但是不像有些人那么浮夸、打官腔，她还主动聊了自己和韩慕阳要办的街道临时托儿所。 胡云鹏一听立刻来了兴致，这俩学生这么优秀，带孩子好啊。现在幼儿园老师的水平，县城的顶多就是初中水平，有的甚至都没，乡下学前班的师资水平更没眼看，基本就是村里能识字的妇女看着。 他有个八岁的独生子，特别调皮。现在爷爷奶奶过来带他，可他把爷爷奶奶耍弄得团团转，整天不学习就看电视，还在家里作妖闹腾，给他妈气得要把他捆起来学规矩。 他问道：“林同学，我家小子特别调皮，你们收不？” 林妍笑道：“当然收呀，我们有韩同学呢，他最会对付调皮的孩子。” 胡云鹏看看韩慕阳，俊秀的少年，身姿笔挺，眉眼间带着一种特有的孤冷，不媚俗不讨好，冷淡又稳重，很是少年老成！他很满意，“韩同学小小年纪就如此稳重，绝对震得住那帮熊孩子。” 聊完正事儿，林妍也不多呆，再三道谢然后把给孩子买的礼物放下。 胡云鹏看东西不贵重却正是男孩子喜欢的，想必是花了心思，便收下了。 离开教育局，林妍把那几本资料书递给韩慕阳，笑道：“你先做。” 韩慕阳随手翻了翻，“这里面的题目太老掉牙了，至少三四年前的，留着卖废纸吧。” 林妍抢回去塞进包里，生怕韩慕阳给丢垃圾桶去。她四下里看看，“这里没有杂货店吗？我去买点蚊香什么的。” 韩慕阳：“去密云商场吧。”他两三天就把县城逛遍了，现在就是活地图。 密云商场建于八十年代，是县城2008年以前最大的休闲娱乐购物场所，全都是大铁皮的大棚商铺，里面摊位并不整齐，但是卖的东西很全。 林妍买了好几盒蚊香、几瓶花露水、几块洗脸的香胰子、塑料袋包装的黄色啫喱洗发膏也买了几袋子，回去给姥娘和大舅妈分。初中时候她还用洗衣粉洗头呢，那玩意儿烧头，以后可不稀罕用了。 买完东西韩慕阳问林妍：“林老师，你是去姥娘家，还是去林家屯，还是去三中校园？” 林妍笑眯眯地逗他，“韩司机，咱们先去三中，要是我姐姐不在学校呢，我们就回林家屯，然后再回高家村。” 韩慕阳：“…………”他粗鲁地把东西抢过去放进车筐里，又把自己的walkan塞给林妍，将耳包扣在她耳朵上。 他们刚骑到凤凰大街，还没出县城呢，就碰到了熟人。 钟瑞骑着一辆凤凰牌加重自行车，左脚踩着地，右脚愤愤地踩着脚踏，双眼冷冰冰地盯着韩慕阳和林妍，一脸不善。 韩慕阳不认识他，以为是找存在感的小混混，便想绕开他骑过去。 林妍坐在后面，耳朵上扣着韩慕阳的耳机，正聚精会神地听英文歌呢，压根儿就没留意前面的事儿。 钟瑞脚下一蹬，自行车横过去就把韩慕阳的去路又堵住了。 韩慕阳被迫急刹车，长腿一伸踩住地面，啧了一声，“想死呀？” 后面的林妍没有防备，歪了一下忙伸手勾住韩慕阳的腰稳住身形，大声问：“韩慕阳，你干嘛呢？” 钟瑞的目光落在韩慕阳腰间的手上，顿时怒火中烧，“林妍，你想气死我是吧？” 大学(绝不早恋...) 林妍一直沉浸在音乐中, 韩慕阳急刹车把她吓一跳，听见钟瑞阴阳怪气的声音她忙摘下耳机，跳下车, “钟瑞？” 钟瑞朝她不阴不阳地嗤了一声, “是我，没想到吧。” 他咬着后槽牙大为恼火, 原本林妍不给他过生日, 不去他姑家玩儿，他还寻思拽什么啊？明明初中时他和别的女生走得近她还嫉妒吃醋，现在知道自己喜欢她就拿架子？ 一来气他就想找别的女生刺激她, 哪里知道他还没舍得付诸行动, 她倒是先跟别的男生来刺激他了！ 搂腰坐着一个男生的自行车后座, 这算什么？对他的终极羞辱吗？她知道自己喜欢她，想对她表白, 故意这样给他难堪？ 他气得不行，今儿林妍不给他个说法, 别想就这么过去。 看他一副抓奸当场的样子, 林妍很是无语，：“你有事吗？没事我们先走了。” 钟瑞从小到大他也是众星捧月的人物, 小学的时候就有早熟的女同学给他写情书。初中更是风云人物, 班上有女生为了他打架, 还有个校花为他跟前男友分手，非要给他做女朋友。他觉得自己是因为林妍才拒绝别人的，否则就算不喜欢那个女生，一起玩也没什么关系。 他没想到自己为林妍收敛着不和别的女生亲近, 把初恋女友的位置留给她。她倒好，居然坐在一个男生的自行车后座上, 还搂着人家的腰！真是气死他了！ 他冷笑，“走？我在这里你走哪里去？” 韩慕阳也火了，嗤了一声，“你算老几？你在这里她就不能走？你是土地公还是捡不完的人民币？” 林妍差点没绷住笑出来，韩慕阳这人怎么也会冷幽默的，怪好玩儿的。她对韩慕阳道：“这是我初中同学，我同村的邻居，钟瑞。”又给钟瑞介绍，“这是韩慕阳，我姨姥家表弟。” 听见她说是表弟，钟瑞心里舒服一点，却还是憋着一口气，冷冷道：“哟，你表哥二宝三宝的，这会儿又有一个表弟？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韩慕阳把自行车朝他撞过去，“你算老几让你知道？” 钟瑞往后一退，躲开韩慕阳的车轮，对林妍道：“回家吗？上车我带你。” 韩慕阳把自行车支好，轻蔑地看着钟瑞，“别做梦了，她不会跟你走的。” 他已经看出来这个钟瑞以林妍的男朋友自居，而林妍根本没那意思，只怕在林妍心里这个钟瑞也算不上什么人物，因为她从来没跟他和三宝讲过此人。 什么东西！直接过来拦路，一副抓奸的样子叫嚣，半点礼貌都没有，对林妍半点尊重都没有！ 就这样的男人，想做她男朋友，做梦呢！ 钟瑞也把自行车一支，瞪着韩慕阳约架，“打架是吧，走，谁怂谁是孬种！” 他比韩慕阳大两岁，两人个子却一般高，让他有些不爽，就把肩膀连着脖子挺了挺。 林妍拉住韩慕阳，她了解钟瑞的性格，受不得刺激和挑衅，至少他以为这是她的挑衅。今天如果不和他说清楚，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 她如果直接无视不搭理他，他肯定会闹得撕破脸，以后也会不断挑衅、找茬闹事儿。就算没有实质伤害，这么一直闹腾也影响她的学校生活。她不想和他有过多瓜葛，相爱不行，相杀也不要。她所有精力和时间都要用来爱她所爱、提升自我、赚钱！ 她解释道：“韩慕阳真的是我姨姥家表弟，他刚转学来的。” 钟瑞不爽她护着韩慕阳的样子，“你们来县城干嘛？” 林妍沉下脸来，声音也有点冷，“钟瑞，你没权力审问我，我也没必要什么都和你解释。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咱俩就是同村好朋友的关系，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在考上大学之前，我不会谈感情的事儿。” 绝不早恋！ 这话掷地有声，让钟瑞眉头扬了扬，她当着韩慕阳的面这样说，那他们也不是那种关系。 至少目前不是。 他点点头，以退为进，“成。那我们就考上大学再说。” 林妍了解他，他只会认定他以为的，不会尊重她的意思。哪怕她说了我和你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他也不会往心里去，依然当她欲擒故纵耍脾气。 不管什么，只能他不要，不能不给他，这就是他自私的逻辑。 她索性就冷处理，高中期间不早恋，他也别想再提。大学的事儿到时候再说，前世她拽着拉着让他一起学习，第一年他差两分才到本科线，复读一年才考上她的学校。今世她肯定会考得更好，至于他却难说。 再者到那时候他就成熟很多，也现实很多，必然不会再跟18岁这么冲动。 她也反思了一下，自己重生前被烦得不行，对他怀有很深的恶意，重生后直接把那种厌恶的情绪投射给现在的钟瑞，一改之前的亲密依赖，变得冰冷疏离，让他难以接受。 她不能一直怀着恨意跟少年时候的钟瑞打交道，这和她平和的心态不符，也会让他莫名其妙，怀疑她被别人蛊惑挑唆。她可以改变一下对他的抵触情绪，用平常心、对待邻居的心态和他正常相处。 认识到这一点，她放缓了声音，“那么高中时期，我们就好好学习吧。” 钟瑞对她的态度非常敏锐，立刻就觉察她态度有所缓和，之前在爆发边缘的脾气也就收敛起来，“那你记住今日说的话。” 考上大学之前不谈感情，可不要背着他和别人去谈。 他决定延续初中时候的策略，继续清空周围对她有妄念的男生，让他们不要觊觎她。不过眼前这个韩慕阳让他感觉到危机，得盯紧才行。 林妍三两句跟钟瑞说清楚，就坐上后座催着韩慕阳出发。 韩慕阳又瞥了钟瑞一眼，脚一蹬，两人很快就走远了。 钟瑞站在那里，双手插着裤兜，死死地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韩慕阳问林妍：“那是你前男友？” 林妍：“你前男友。” 韩慕阳：“你怎么骂人呢？” 林妍：“那你怎么妄下论断呢？” 韩慕阳：“要不是前男友，他干嘛那么理直气壮，一副你抛弃他的怨夫模样？” 林妍：“以前我只当他是哥哥，现在他想改变相处模式，我拒绝了。” 韩慕阳：“拒绝得好。” 林妍：“韩慕阳，我们得说清楚，你不能喜欢我。” “咳咳咳……”韩慕阳被口水呛到：“你放心，你虽然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休想让我以身报答的。我这么帅你千万别对我有非分之想才对呢。” 林妍：“那咱们说定了，就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你放心，我只对你聪明的大脑有想法。 前世韩慕阳有暗恋的女孩子，目前他们还没见面，但是相信他还是会被吸引的。这一世他没残疾，应该就有表白的勇气了。 至于她么，重生回来心理年龄老道得很，绝不会喜欢高中生的，在她眼里他们都是毛孩子！ 预防针打打好，以后大家坦诚相待，就算他有了女朋友，也不至于多生误会。她是一定会监督他好好学习的，就算不当商界大佬，那也不能差太多不是？ 虽然韩慕阳一直在心里强调林妍像教务主任一样，自己绝不会喜欢她的，可林妍说不许他喜欢她的时候，心里又有点说不清的感觉，就不太高兴，不爽！ 怪不得歌里要唱“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猜不明白”，她们就是一群外星生物。 其实除了逼着他学习这一点，韩慕阳觉得她挺可爱的，长得好看，温柔善良，会讲故事，喜欢运动，会…… 一路上韩慕阳都没怎么说话。之前还跟林妍说说笑笑甚至故意逗她，这会儿嘴巴抿得紧紧的，惜字如金了。 林妍笑了笑也没在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就是这么敏感的。 * 一口气到了大柴镇三中校门口。虽然暑假期间，新的高三生已经开始暑假补习，高考班也知道了分数，这三天正在填报志愿。 林妍想让韩慕阳一起过去找她姐，韩慕阳让她自己去。 韩慕阳：“以后我也要来这里读书，我得熟悉一下周边。” 林妍：“去找找哪里有打台球的，哪里有看录像的，哪里有下馆子的，哪里有……” “啰嗦！”韩慕阳扬了扬下巴，脚一蹬连人带车嗖地出去老远。 林妍笑了笑，不爱学习没关系，至少他乐于助人啊，那以后就帮着她和三宝补课吧，顺便她就给他补了。 看到这普通又陈旧的校园，林妍沉寂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也开始慢慢复苏。 中考的时候他们住在这个校园里，当时她掉向了！总觉得太阳从北边出来，让她整个人无比别扭，浑身难受，后来开学熟悉环境才好了。 学校坐北朝南，从大门进去左右各有一条通道，道路两旁都是法国梧桐，树影深深，遮阴蔽日。 东西是红砖校舍，教室后面一大片花园，此时月季盛开相当漂亮。中间这排建筑是老师们的宿舍，一排排房屋中间也是小花园，里面鸡冠花、紫藤、百日红等草木花卉繁多，绿化相当不错。 林妍在中间的小花园里找到林媛，他们十来个男女同学正在紫藤走廊 有个戴眼镜，皮肤白皙的男生坐在林媛对面，一边说笑，还伸手去摸她头发，然后捏着一片树叶，“我帮你拿下来。” 旁边一个锅盖头男生讥讽：“徐坤你挺会啊，人家林媛头上哪有树叶？” 那个徐坤就哈哈大笑，一点都不害臊。 林媛脸颊一红，扒拉了一下头发，“”转眼看到了旁边的林妍，她惊讶道：“老妹，你怎么来了？” 林妍：“给你送资料呢。” 林媛的同学立刻发出夸张的惊呼，“林媛，这是你妹妹啊，好漂亮啊。” “我要是有俩这样的姊妹，我每天都得笑醒。”徐坤笑道:“老妹，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呀，我请客。” 林妍知道姐姐在高中的时候是个关系暧昧的男同学的，至于是不是早恋她不清楚。 林媛长得漂亮学习也好，学校里喜欢她的男同学可不少，尤其高三的时候，学习压力越大有些人就越叛逆，生怕毕业后再也没有机会表白留下遗憾，所以林媛高三时候收到很多很多情书。 坐在这里的几个男生，估计一多半写过情书，就算过去没写，后来读大学也写了。 林妍只淡淡一笑，并不回应，她坐在姐姐身边把徐坤隔开，分资料给他们看。 那个锅盖头撸了一把头发，露出英俊的脸，有些焦躁地道：“同学们你们给我拿个主意啊，我到底是报志愿还是重读啊？林媛，你说呢？” 林媛摆弄着林妍给的资料，为难道：“我也不懂啊，咱都是第一次。” 徐坤：“任敏涛，你就别矫情了，你都过一本线了，还复读不是浪费时间？你给那些没过二本线的留点机会行吗？” 锅盖头叫任敏涛，林妍居然有点印象，因为前世她来读书的时候这个任敏涛常找她，借口是说姐姐的事儿，惹得钟瑞对他很戒备。 这人平时学习很好，比林媛和徐坤成绩更高一截，可这一次没发挥好，差两分才到重点线。报不了那些名校他不甘心，最后选择复读。结果心高气傲的，复读第一年考得更差，只过了本科线。老老实实又复读一年才考了个还算满意的成绩，却比之前的同学晚了两届毕业。 任敏涛阴沉着脸没说话。 旁边一个眼睛大得有些过分的男生哈哈笑道，“你要是不读把分数给我呗，你看我只能报个专科，我都不想复读。好不容易毕业，我是真不想再度高三了。太折磨人了！”他瞅着林媛：“林媛，以后我给你写信，你一定要回啊。等寒假我去找你玩儿。” 他又朝林妍嘿嘿笑，“老妹，到时候找你玩儿啊。” 林妍被他这一生嘿嘿弄得一个激灵，瞬间就想起前世他的奇葩行径。年后大家都走亲戚，这个男生跑到她家坐了好久都不肯走，林媛暗示他好几次还说要去走亲戚，结果他不但不告辞直接跟着去了！！！不知道是情商低还是就盼着别人问“这是林媛男朋友”，反正林媛尴尬地以后寒暑假都躲着他。 林妍倒是对那个徐坤印象不差，看起来有点嘻嘻哈哈的做事情倒是很认真，他心态好高考算是超常发挥的，考上南市一个不错的大学，后来还帮忙找过林斐。 她对这些人的模样没什么印象，记忆里只有大概的事情。 林媛圈了五六个学校纠结到底报哪个好，不知道人家的录取分数线，自己只能估摸着报。高了录取不上，追悔莫及，低了又不甘心。 真是无比煎熬。 这年头在乡下高中读书，能够过本科线就挺厉害的，哪怕考个专科也好，再不济就中专、职高都要去的。总有个学校上，毕业能找到工作就不算白费时间。 林媛这一次也算超水平发挥，按照估计原本觉得过本科线二三十分差不多，没想到直接到了重点线。可正好踩线跟没到线的一比似乎也没什么优势，好的学校可能依然取不上。 对于他们这些农家孩子来说，第一考虑的还是就业问题，好不好找工作，行业工资水平如何，至于兴趣什么的，那根本没有概念。 前世林媛去杭城读了一个专业性很强的二本院校，毕业后做面料设计，这专业在江浙一带不愁就业，工资也不错。不过读书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报低了，其实可以报更高一档的学校，而且她大学还有美术一类的课业，她从小就不擅长画画，学得吃力，毕设也耗费很大精力。 这会儿林媛拿不定主意。 几个同学也是随便瞎出主意，毕竟他们也都没经验，事关自己的事儿要谨慎对待，给别人出主意那就是随便说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反正试错的也不是自己。 林妍：“你再跟老师和来指导的同学商量一下也好的。” 林媛小声道：“他们也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什么。” 往届生也未必懂很多报志愿的事儿，他们只是去年报过有点经验，至于老师，顶好的是市里师专毕业，差的那就没什么说的，人脉、信息都有限，信息都比较闭塞，根本不知道外面大城市的行情。 尤其不知道各大高校的录取分数线。 而林妍从胡云鹏那里带来的，有全国名校以及本省大部分学校的录取线，却没有外省的。林媛不想留在省内，她去苏杭一带，她烦老家这些规矩和亲戚礼节，她想逃出去。 林妍：“我觉得你考得挺好，就报这个工商大学也行，比那个学院要高一档吧。” 林媛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么觉得？” 林妍点点头，“对！” 林媛：“我再看看，反正还有两天，后天才正式报呢。” 林妍：“要是知道这个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就好了。” 林媛：“那可不容易，就本省这几个咱学校老师都没弄全，还是你带的资料更全呢。” 林妍：“要不我们让韩慕阳找人帮忙问问看，他家是首都的，可能认识人呢。” 林媛：“那太麻烦人家了吧，不大好。” 林妍：“就算麻烦能怎么的，咱就当欠人情了呗。这种报志愿的人生大事不麻烦什么时候麻烦？消息总不会天上掉下来。” 林媛又怔住了，妹妹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尤其这种说法更冲击她。 林父林母一直都奉行不要麻烦人的说法，尤其是林父从不肯巴结人，不肯结交更优秀的人，总怕人家瞧不起自己或者压自己一头。但凡人家优秀一些，比他更能干一些，他都会尽量远着，生怕影响自己的形象和成就感。 他还以魔音灌耳的方式不断地给三个孩子洗脑，虽然她们讨厌他的说教，却深刻地影响着自己的日常交际、择偶范围等等。 她们自己都意识不到总是找一些和自己差不多甚至略差一些的人家，以此获得心里上的安全感。 因为她们怕别人对自己好，别人一旦帮了自己什么，就会诚惶诚恐，认为自己配不上，就想尽快回报人家。 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如影随形，让她们错过了很多更好的机会。这一世，林妍想让姐姐和自己一样，看更大的世界，有更多的选择。 林妍：“你等着，我出去一趟。” 她出去找韩慕阳，她最近也知道韩慕阳的喜好了，就去镇中心大街走一圈，录像厅、台球厅什么的转转指定能找到他。 果然，他正在台球厅和人打球呢。 少年身材修长，四肢纤细有力，伏在绿色的案子上正全神贯注地判断那球的轨迹，计算了一下拿捏力道球杆轻轻撞击白球的一个角度，那白球就提溜转着滚出去，碰到了和红球贴在一起的篮球，篮球撞击红球，转了个方向，滚进旁边的球洞里。 周围几个打球的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待球落袋立刻发出震耳的喝彩声，“卧槽，神了！” 韩慕阳拿旁边的巧粉擦了擦球杆顶端，正要继续，就看对面俩男人盯着他身后。 一个男人指了指，“哟，好漂亮的妹妹啊！” “妹儿，打球儿啊！哥请你玩儿！”另外一个男人就朝对面走去。 韩慕阳立刻回身，就见林妍朝他走过来，他顺手把球杆戳出去挡住男人，“打你的球吧。” 男人笑道：“小老弟，你女朋友啊，挺漂亮啊，介绍哥们儿认识呗。” 韩慕阳把球杆儿往旁边男人手里一塞，“你输了，你付钱。” 他不搭理那个问话的，转身迎上林妍，拎着她的衣袖就往外走。 相亲(一个舌灿莲花一个老实憨...) 林妍：“你不玩了？” 韩慕阳：“你是来玩的？你要玩咱就继续。” 打死他都不信林妍会舍得浪费时间玩这个。 林妍：“也不是不行, 这个看着很简单。” 前世她假期跟着钟瑞没少玩儿这个，虽然她计算不行，只能靠估计, 可她手稳力巧, 成绩还挺不错的。 韩慕阳拉着她往外走，“我咋不知道你还能吹牛呢。” 林妍就笑, “没事, 反正也吹不死，多吹吹挺好。” 韩慕阳：“…………” 出了台球厅，韩慕阳看旁边有小卖部就要给林妍买冰糕吃。冰棍儿一毛钱三根, 就是冻起来的糖精水, 冰糕里面有奶油花生, 得两毛钱一根，贵得很。 林妍拉住他, “我有钱，我这会儿不想吃, 我想让你帮个忙。” 韩慕阳看她, “你说啊。” 林妍：“你能不能找人帮我问一个大学的录取分数线？” 韩慕阳：“走吧。” 林妍：“你行吗？” 韩慕阳睨着她，“那必须行啊。” 他已经把这附近逛了一遍, 哪里有什么都知道, 就在那边的烟酒店里有电话机。要往前几年, 想打电话就得去大队或者邮局，现在有钱的店里也装上了，只要给钱就能打，当然价格不便宜。 韩慕阳站在电话机旁边, 没拿电话先捏着眉心开始想。 林妍瞅着他，“你忘自家电话号了？” 她寻思韩慕阳才初中毕业, 就算打探消息也得给他爸打电话。虽然知道他和韩爸闹脾气顶牛，要是以前她也觉得挺难解决，可现在重生回来，从大人的视角来看孩子闹脾气根本不算啥，家长压根儿不会往心里去，顶多说两句刺刺他就拉倒，该帮忙还是会帮的。 韩慕阳竖起修长的食指示意她别说话，毕业的时候他们也交换过通讯录，虽然他懒得交际可是老师同学们也都在他的通讯录上留下了联系方式。 他有个同学的爸爸是大学老师，还有个同学的妈妈是教育局的，实在不行就给之前班主任打电话，就是得做好被班主任训的准备。 最后他试了试，都打通了，但是暑假呢，有的同学不在家，有的父母不在家，总之不方便查。 他就硬着头皮给班主任打电话。 韩慕阳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说了一声“老班你好，我是韩慕阳”就把话筒怼到林妍耳朵上，让她替自己听，反正自己那点糗事她都知道，也不怕她笑话。 果然，听见是他班主任先惊讶，然后惋惜他竟然去乡下，那不是浪费自己的机会和才华吗？又耳提面命让他给亲爸赔礼道歉，赶紧滚回去读重点高中。 等班主任发泄得差不多了，林妍给韩慕阳使眼色。 韩慕阳这才拿过去假模假式地说乡下非常好，非常锻炼人，已经让他有脱胎换骨洗筋伐髓之功效。 许是因为韩慕阳一直没顶嘴，听得非常认真，班主任很满意，“倒是有点耐心了，就是这嘴怎么开始跑火车了。” 韩慕阳：“……”他赶紧把事儿说了。 班主任：“哟，看来乡下真的锻炼人，闷葫芦都知道助人为乐了，成，我这就给你打听。等会儿给你回过去。” 挂了电话，韩慕阳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瞅瞅林妍，用胳膊肘碰碰她，“林老师，你这算欠我人情不？” 林妍点点头，“算，想吃什么？” 韩慕阳：“想……”他垂眼瞄着她，“我能不去看孩子吗？”林妍白了他一眼，“你做梦吧。你要不帮我和三宝，你看姨姥会不会拿笤帚把你赶回首都去。” 韩慕阳笑了笑，干脆道：“那就把你布置的作文免了吧，看孩子哪里有时间做？” 林妍：呵呵，合着这才是真正目的。她笑道：“可以晚交一天，多写三百字。” 韩慕阳的脸一下子白了，他上小学的时候，作文要求350个字，他能咬着手指头一个个凑！ 他叹了口气，“林妍，你这样以后可能真的找不到男朋友。” 林妍：“不劳费心，男朋友什么的只会影响我发挥。” 韩慕阳就知道她是铁了心要当自己教务主任了，就很苦。 不到十分钟班主任就打电话过来，不但把林媛心仪的大学分数线帮忙差了，还把同类档次的也查了。 林妍在旁边快速记录。 说完正事儿，班主任又开始教育韩慕阳。 韩慕阳：“老师，你等着，我给你寄这边的土特产啊，谢谢老师，祝您和师娘生活愉快。” 不管老师还喂喂你小子别挂我有话说，“啪”韩慕阳已经把电话挂了。 店主看热闹般看他。 韩慕阳：“打过来的不要钱，怕占您线儿呢。”他把之前打电话的钱付给店主。 店主笑了笑给他找了钱。 韩慕阳指着几盒烟：“老板，给我来……”林妍：“你抽烟？” 韩慕阳：“没，你别激动，我班主任喜欢抽，我瞧着这烟没见过，可以给他尝尝。” 林妍赶紧跟老板道谢，拉着韩慕阳出去，“抽烟有害健康，容易得肺癌，你想害死他啊，你哪怕给他寄点我们这里的野生蘑菇、煎饼、山楂糕什么的呢？” 韩慕阳看她绷着小脸，一双大眼水灵灵的，两靥却红润润的，忙移开视线，“放心，我不会抽烟的，你不用怕我得肺癌。” 林妍：“走了。” 她回去把分数线告诉林媛，林媛就决定报工商大学了。 工商大学和她从前那个学校都在杭城。前世她毕业去一家公司实习，老板就是姐夫的研究生导师，姐夫对姐姐一见钟情展开追求，后来两人就在一起了。今世他们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缘分吧。 林媛解决了目前最大的事儿，心里松快，对林妍多了几分亲近，问她给人看孩子的事儿。 林妍原本说去姥娘家多住几天，可一住都半个多月了。前阵子林母受不了了，说林妍去姥娘家躲懒不干活，让林媛去把她叫回来。林媛去了高家村才知道妹妹居然去县城给人看孩子打工了，她当时就觉得老妹真厉害，自己这么大了一分钱都没赚来呢。 林妍就简单说了一下，重点表示自己特意来给她送资料的。 林媛没想到妹妹主动为自己报志愿着想，心里热乎乎的，觉得妹妹虽然有些小脾气，可其实真的长大懂事了。 姐妹俩聊了一会儿，有同学喊林媛一起回家。 他们高考完就把被褥行李等都拿回家了，这会儿宿舍里早就腾空没有他们的东西，自然也不能住宿，只能明天后天再来。 看林媛和几个顺路的同学走了，林妍才离开校园去找韩慕阳。 他又在校院里转悠熟悉一下环境，什么食堂、办公室、操场、厕所的，都去瞅瞅。 “林妍，你还没走啊！”任敏涛看见林妍，眼睛一亮，这小姑娘真漂亮，水灵灵的，让人一看就喜欢。 林妍随便敷衍他几句，想去找韩慕阳。 任敏涛却和她一路同行，问她成绩如何，中考怎么样，还传授她高中经验等等，”我决定复读了，等你开学有不会的问题就问我。“ 如果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见到一个帅哥学长这么主动帮助自己，那自然是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林妍自然不会，在她眼里他就是典型的雄孔雀开屏，想卖弄呢，这是年轻人的通病。 正说着韩慕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叫住她，“你干嘛去？” 林妍忙跟任敏涛告辞。 任敏涛：“哎，你这就走？那是谁啊，你男朋友？” 林妍：“我表弟。” 韩慕阳看了任敏涛一眼，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和女孩子打交道，但是他知道男生眼里的东西，他走在林妍身边，不悦道：“你干嘛说我是你表弟，我见不得人吗？” 林妍一怔，却见韩慕阳给她眨眼，她笑起来，伸指头在他腰侧戳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乐于助人，还知道主动帮她挡麻烦呢。 当她手指戳到他的时候，韩慕阳脸色有点不自然，耳朵尖都红了，忙躲开她的手指。 见任敏涛走了，林妍：“他是我姐姐的同学，就闲聊几句。” 她可不想还不等入学就传出早恋的名声，到时候老师肯定会重点关照她的，麻烦。 * 到高家村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左边那个大水塘里深幽的水已经被排得差不多，又填埋了不少土，这会儿已经栽了树，还移栽了一些菖蒲、芦苇等，路边栽了月季花、美人蕉、大丽花之类的，夕阳斜射，花团锦簇，好看又安全。 林妍由衷赞道：“真美。” 韩慕阳还记着她拿自己当挡箭牌呢，让人以为他很胆小，“谢谢林同学，我真的再也不怕了，以后放学回家也不用担心掉下去。” 林妍：“韩慕阳，如果有人因此而幸免于难，这功德都是你的。” 韩慕阳：“我鸡皮疙瘩都被你弄出来了，真肉麻。” 几句话功夫就到了路口，林妍不让他送到家门口，跳下车跟他再见，背着包往姥娘家跑去。 刚到大门口就碰上大舅妈和三个人出来，一个烫着头的中年妇女，两个青年男人。 乡下青年不读书的话都要干农活，风吹日晒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相一些，可能只有二十六七岁。 林妍看了一眼，觉得其中一个男人有点面熟，却又记不得。 前世很多人她都忘了，如果说他们的事情可能还会记得一些。 她不认识这个妇女，要搁以前就只问大舅妈不会跟客人问好。这会儿却站在旁边礼貌地问好，不能给大舅妈丢面子。 大舅妈果然高兴，“这是你南头姥娘家的，你也叫大舅妈。” 林妍就问了好。 那妇女连说了几句好话，夸林妍有礼貌，长得漂亮。 大舅妈自豪道：“学习还好呢。她姐姐刚考上大学，这孩子以后也是上大学的好料子。” 她给林妍介绍一下俩青年，都让她叫哥哥，一个姓任，是远处任家庄的，一个姓罗，是旁边罗家湾的。 那个有点面熟的青年姓任，他接着媒人的茬儿连声夸赞，又热络又嘴甜，说得眉飞色舞，就跟林妍是他亲妹妹一样，丝毫不会因为林妍不搭腔而尴尬。 而另外那个罗姓青年则站在那里拘谨得很，一副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架势，看着特别老实憨厚。 林妍立刻意识到这俩人怕是媒人给彩玲姐说的对象，就是怎么俩一起来了？这多尴尬啊。 原本这三个人是要走的，可这会儿因为林妍回来，媒人捧两句，那个姓任的又夸个不停，一个劲地奉承大舅妈，导致几人站在门口又聊起来。 这都因为大舅妈说了一句林妍小时候在这里养大的，可给姓任的机会了，把林妍的漂亮、懂事、优秀全归功于大舅妈，说得天花乱坠。 聊着聊着，林妍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这个姓任的不就是大姐前世那个上门女婿吗？ 这个男人叫任海成，家里兄弟五个，他排行老三。因为大哥二哥的婚事已经把家底掏空，还欠债数千，不起。 前世二哥出事的时候大姐刚和一个罗姓青年订了亲，家里遭逢变故，亲家母怕被连累，就悄悄找大舅妈要退亲，说彩礼钱只要一半另一半给二哥治病。 大舅不同意，说闺女的婚事照办，儿子的事儿他们自己解决。 大舅妈却担心自己和大舅死了以后没人照顾二哥，就跟大姐商量实在不行就退了之前的再招赘一个老实本分的。她和大舅能动的时候可以照顾二哥，等他们老了，让大姐和姐夫照顾一下。 大姐同意了，可未婚夫不同意，他表示愿意帮着照顾弟弟。 他娘自然不肯，寻死觅活地在家里闹腾，逼着他退亲，要不她就喝药上吊跳大井。他表示结婚是自己过日子，兄弟姊妹不也都分家的么，何必非要管他？他又不是不养老。 最后他娘就悄悄找大姐和大舅妈，给她们下跪求她们放过自己儿子。 大姐和他订亲也不过俩月，彼此虽然有好感却也不至于就要死要活，她就把亲事退了。 退亲以后，未婚夫就去外地打工了，大舅妈则托媒人给大姐招赘了一个男人，自家出了双倍的彩礼。 一开始大姐夫还算老实，结果不出三年就闹上了，吃喝嫖赌全沾，最后还家暴大姐，扬言都是姥娘姥爷活太久害了小辈，还要把二哥丢了别连累他。 闹腾了两年终于离了婚，男人既不肯还彩礼一个孩子也不肯要，只说都姓高跟他没关系。 为了赚钱供俩孩子读书，大姐就出去打工，大舅和大舅妈一把年纪既要照顾儿子，还得种二十亩地，姥娘和姥爷八/九十了还帮他们带孩子、做家务、摘花生剥玉米，一天都不闲着，直到干不动为止。 后来大姐差点又和之前的罗姓未婚夫在一起的。 他去大城市建筑队打工，几年后工地出了事故，死了五个建筑工人，而他没了一只手。他得了二十八万的赔偿款，媳妇儿跟他离婚拿走十万，他则回家在国道边开了个小超市。 因为残疾人有免税政策，他为人又正直憨厚，勤劳能干，所以生意很不错。后来他要去镇上开个分店需要招帮工，高家村那个消息灵通的媒人婶子就介绍大姐去他那里干活儿。 一开始是尴尬的，大姐不想去，他却执意要留下她，还给了不错的工钱。 一来二去两人又有了感情，他想和她结婚，他老娘还是死活不同意，说他现在有钱找黄花大闺女都行，干嘛非要找个有俩孩子还有家庭拖累的二婚大姐？ 大姐本也不想拖累他，也就拒绝了，而他也一直没再成家。 林妍瞅瞅这三个人，这个舌灿莲花的应该就是那个任海成，虽然爹娘哥哥们都是锯嘴的葫芦，偏他生了一张巧嘴，死的能说成活的，看这会儿给大舅妈哄得那个开心，怕不是想一分彩礼都不出，要骗大姐嫁给他？ 而这个中年妇人应该就是后来介绍大姐去前未婚夫那里帮工的婶子，她是媒人，消息灵通得很。 这个憨厚老实的罗姓青年，应该就是那个前未婚夫？ 她没见过大姐的前未婚夫，也不了解详情，还是姥娘去世她回家奔丧听大姨和林母晚上悄悄叨咕的。 他俩居然一起来了，这可奇怪得很。 林妍不解任海成怎么这会儿就来高家了。按照大姨的说法，不得中秋节以后二哥出事大姐退亲，大舅妈才让媒人给介绍的吗？ 不管大姐和罗姓青年成不成，反正不能让这个任海成得逞了。 医院(给你吃糖...) 媒人看时间差不多赶紧告辞。 任海成殷勤地捧着大舅妈粗糙的手摇了摇, “婶子，家里有什么活儿只管吩咐我，等过些天我来帮家里收庄稼。” 罗智刚有心也说两句热络的话表个态, 无奈害臊得很, 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憋了句：“大娘, 走了。”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大舅妈跟林妍小声道：“给你彩玲姐说对象呢。” 林妍惊讶道：“怎么一说还俩呢？” 大舅妈笑道：“今儿其实带那个刚子来的，这个任海成是自己来的，凑巧就一块过来了。” 林妍：“凑巧？” 大舅妈解释给她听, 前几天媒人去曹家集吃喜宴, 正好认识了任海成。这个任海成有个表叔在曹家集, 是个大车司机，前阵子出车祸没了。家里就把亲朋主事儿的、男劳力叫去撑腰, 跟单位要赔偿款。他当时代表家里去的，又去喜宴上吃了一顿, 就和媒人认识了。这么一聊, 媒人看他模样周正，个头不矮, 口头又活泛, 自然也觉得不错就列入了自己的相亲名单。 而任海成听媒人说了几个姑娘, 对高彩玲印象不错，就说要来拜访媒人。 前几天他一直没来，结果今儿媒人要带罗智刚上门拜访的时候，他突然来了。大老远的来了, 媒人也不好让他白跑一趟，就借口是来帮自己干活儿的顺道一起来了。 林妍故意问道：“大舅妈, 那他带上门礼了吗？” 人家罗智刚带着媒人正儿八经上门，肯定会带礼物，这个任海成怕是就带了一条舌头来的。 这是当地说亲的一些礼节和习俗。最初是媒人说合，女方如果有意向，媒人就让青年来家里一趟，女方家长去略坐坐说说话，其实就是看看青年的相貌、谈吐。如果双方觉得还能更进一步，那媒人就会带着青年上门给相看，这一步青年是要带上门礼的。按惯例就是两瓶酒，四包点心，一刀肉或者一兜水果。 女方要是相不中，就让男方把礼物拿回去，男方要是相不中，礼物留下，到此结束。如果女方觉得尚可，可以继续谈，但是也有其他青年也提礼物上门的话，那就要比较谁家给彩礼多、谁家条件更好、婆婆好相处、闺女更喜欢哪个了。 一般男方不会和别的求亲者一起上门，要避免尴尬，这个任海成非一起来也太不尊重人了。 大舅妈没好意思说任海成拎着苹果进门的，估计那苹果是人家罗智刚带来的，他接过去拎手里好看。不过当时罗智刚也没好意思说苹果是他的，那个任海成就当自己带的了。 要进门的时候她就让林妍别说了，免得大姐害羞。大姐没出过门，一直在家里，这都要说亲结婚的年龄了，见了青年还是挺害羞的。家里人若是当着她的面公开讨论她的婚事，她也会害臊得躲起来。所以大舅妈就不许大舅公开讨论，要等大姐不在跟前的时候说，或者她私下里跟闺女说。 到家林妍就把城里的事简单说一下，告诉他们自己赚到130块钱。 大家听了都很高兴，纷纷夸林妍能干。 姥娘笑得合不拢嘴，“咱妍妍学习好又勤快就好找活儿。” 她听说村里有媳妇儿们去县里找活儿，有的找不着，有的干不几天就回来了。 因为林妍回来，两家又一起吃饭，饭后男人们都出去扎堆乘凉凑热闹了，女人们在家里做家务。 林妍把买回来的东西分大舅妈家一份，再把十块钱还给她。 大舅妈板着脸，“你这个孩子，现在怎么和大舅妈这么生分了？十块钱还还回来？”她看看林妍买的蚊香花露水和洗发膏，在邻居家见过，这些东西老贵了，自家从来没舍得买过呢，十块钱怕是不够，她又掏了十块钱给林妍。 林妍自然不肯要，只把之前十块钱收回去，笑道：“等我不够的时候再管大舅妈你借。” 说说而已，她是不可能管大舅妈借钱的。 大姐洗了苹果给林妍吃，她自己却不吃，就跟苹果会烫嘴一样。 林妍就知道她是害臊，就悄悄问大姐：“姐，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啊？” 大姐脸一下子红了，不自然得很，笑道：“你才多大啊，就关心这个？” 林妍：“那当然啦，咱俩关系好，我可不得多关心一下？” 大姐小声道：“就……踏实过日子的呗。” 林妍：“那今儿来的那俩呢？” 按照大众眼光，那俩人外形都可以，个头都不算矮，正当青年呢身材也不错，相貌周正，没有塌腰驼背也没有特别减分的小动作。 如果按照前世的进展，这一次相看以后，过几天罗智刚还会再来一次，然后就定下来，给彩礼、定婚期了。 只是现在被任海成这么一打岔，他那张破嘴那么会说，就衬托得罗智刚特别木讷不会说，肯定减分了。 其实只要二哥不出事，大舅妈给大姐挑的对象无论从家境还是人品以及婆婆脾气应该都不差。 罗智刚的娘前世对大姐很满意，是出事以后趁着没有感情及时止损而已，无可厚非。 毕竟真要是结婚，大姐也是和罗智刚过，而不是和他娘过，后来他和大姐没成，也是大姐死活不乐意拖累他的。 当然，一切还是看大姐的意思。 大姐看了一眼堂屋，见大舅妈在洗抹布，她小声道：“那个……花里胡哨的。” 林妍笑起来，大姐果然是踏实过日子的，不喜欢嘴巴抹油的那种，应该是觉得太油腻了。 她小声道：“那另外一个看着不太会说话的样子。” 大姐：“话是不多，也不是没有。该说的……都说了。” 家里什么条件，他爹娘啥样，姊妹兄弟如何，他会干啥，都说了。 大舅妈听见了，道：“那过日子也不能太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一天两天还凑合，一辈子谁受得了？像你爷似的，嘴巴那么笨……” “娘，我爷咋了，我爷挺好的。”大姐不愿意她说自己父亲不好。 大舅妈就笑，“还是得再看看，这个罗智刚嘴太笨了，这以后婆媳妯娌有矛盾，他也不知道给媳妇撑个腰，那可不行。” 林妍就笑道：“那个姓任的，家里是不是很穷啊？看着那么活泛不像不懂礼数的，结果几十块钱的上门礼都不舍得出。” 就算没约好突然上门，那你自己都知道贸然上门不好，不更得带礼物？这显然就是想先探探路，值得投资再花钱，不值得就拉倒了。 大舅妈原本也不算嫌贫爱富的人，给闺女找婆家也不是只看家境和给的彩礼，就之前相中的罗智刚也是正常人家，彩礼给也是正常数目，反正儿子的彩礼他们自己攒了，闺女就是找个好人家过日子。 所以就算知道任海成家里兄弟五个，结婚彩礼上肯定会略紧张，可她也并没有嫌弃。她觉得小伙子长得周正，脑子里灵活有主意，嘴皮子活泛讨人喜欢，有个头有力气，只要肯干活踏实过日子，那日子肯定差不了的。 现在被林妍这么再而三地提，她也觉得任海成这个人不实在，精明算计还抠门，不懂礼数！相亲连上门礼都不带，且看他什么时候来补，要是不按程序就算了。 这么一比又觉得罗智刚挺好的，虽然嘴巴笨点，但是看着稳重。 晚上睡觉之前，林妍问姥娘有没有自己的信，结果这半个月家里只有在吉林的二姨来了一封信。虽然有点失望，林妍也没当回事，那就继续写继续投呗。 她看姥爷又要熏呛死人的艾蒿，就把蚊香拿出来一盘，掰开点一圈放在远处，再把身上涂抹一点花露水，睡在蚊帐里基本就不会被咬。 姥爷第一次看见蚊香，觉得很新鲜，就坐在那里对着电灯研究，“这城里人真会享受。”他再看看花露水，怪好闻的呢。 林妍：“蚊香好用，就是掰的时候不好掰，容易断。” 姥爷：“我试试。” 他拿出一盘新的，研究了一下纹路，试着把一圈圈略掰松散，然后就拿开了，“哪里不好掰？” 林妍：“姥爷厉害！” 姥娘：“他编席的手，掰这么个东西都断的话，那好拖出去埋了。” 姥爷：“你还比我大一岁呢。” 林妍赶紧打断他们，“明天带我奶去县医院配个假牙。” 不等姥娘拒绝呢，姥爷立刻大声道：“不用！一把年纪了还换什么假牙，可别糟蹋钱了！” 姥娘原本也不肯要林妍给自己换，她就笑道：“我不用你的钱，你还得读书，留着交学费。我要是换，你爷爷就给我换了。” 姥爷还激动着呢，“要是五六十岁换换还行，这都快八十了，不值当换，谁还知道能活几年？” 这话说得直白露骨，毫不掩饰。 然而乡下人都这么说，姥爷也这样说自己，所以说姥娘也不觉得如何，姥娘也就神色黯淡一下并不反驳。 林妍：“换牙又不贵，才几十块钱。” 姥爷却很激动，“几十块钱还不贵呢？我当初编席，一张篾席编好几天，才卖个十块八块的，能赚三五块钱。就咱种地，一年到头，粜了粮食也赚不到两千块。这家里里里外外的都得花钱，你二哥还得说媳妇呢，可没那个闲钱白活。” 林妍没生气，她知道这是消费观念的问题。 乡下人就是这样，娶媳妇、读书，这些钱怎么也得花，借钱都行。可如果生病，只要不是病得起不来，大家都能忍则忍绝不去医院，所以很多人发病就是晚期。 给孩子花钱他们舍得，给自己花钱，姥爷姥娘坚决舍不得。 姥爷有一年得了皮肤病，浑身痒，其实就是皮炎，去医院查查拿药膏回来擦或者熬中药汤洗也行。可他舍不得花钱，愣是自己寻摸偏方，又是用新鲜辣椒涂抹又是用新鲜热乎的牛粪糊的，最后还是得赤脚大夫给开药打针，折腾了半个月才好。 林妍故意歪曲他的意思，就说他不舍的给姥娘花钱，“你那次腿痒，还是我奶伺候呢，怎么我奶牙齿不好了，你就舍不得给换？” 姥爷：“你姥娘生病我也伺候，怎么不伺候？换牙有什么好换的？还不知道活……” “我姥娘能活一百岁！”林妍斩钉截铁，“这假牙我们换定了，就是告诉你一声，没让你说了算。” 姥娘下牙还多几个，上牙掉得厉害，主要是三年困难期饿肚子，她把家里能吃的都给男人孩子，她吃糠咽菜，最后饿得浑身浮肿、掉牙。 姥爷没想到一直在自己跟前撒娇的小姑娘突然这么强硬，他有点不适应，有心要训斥又觉得女孩子大了骂不得，就自己憋着。 可花几十块钱给老婆子换牙，这就跟花几十块钱给他换一样，他自己是舍不得的，哪怕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林妍却心意已决，“明儿就去。” 姥娘：“不用，我不用你给我花钱。我也一辈子了，这家里的钱怎么也能花一点吧？” 姥娘是想换假牙的，因为她现在吃饭不方便，但凡硬一点的都咬不动，很多时候都囫囵吞下去。早几年她就一直想换，可老头子不给换，也没人给她主张，她争不过只能忍着了。现在林妍给她撑腰，她就趁机闹闹，要老头子拿钱给换牙，再不行就让几个闺女儿子凑钱。 姥爷没办法，最后忍痛拿出五十块钱来，里面还包括林妍还回去的三十，“要是不够就算了。” 姥娘把钱夺过去，“我还有二十，差不多就够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多少钱，但是老头子给就行。 以前她手上也有点钱，养兔子、养鸡、掐草辫子，到时候去集上卖小兔子鸡蛋什么的也赚点，后来这些东西不稀罕了，还有人专门开了养鸡场，她赚不到几个钱就拉倒了。 再者她年纪大了，弄不过来。 她把钱一起递给林妍，“妍妍给我拿着。” 姥爷就讥讽她：“你说你啊，比我还大一岁，裹着个小脚，我看你怎么去。你进了县城，怕是脚印踩不上一个。” 姥娘：“我小脚怎么啦？当时媒人带着你去我家，本来说的是我四姐，不是你非要说我？我那时候还不乐意嫁给你呢！” 姥爷顿时觉得没面子了，尤其当着孩子的面儿呢，他赶紧道：“快拉倒吧，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你又说。不嫁给我你嫁给谁？真是老婆子头发长见识短。快睡吧！”他躺下就把蒲扇盖脸上了。 姥娘长舒了一口气，和老头子一辈子过日子，今儿是第一次占上风！以前都是他骂她，数落她，她都不回嘴。现在占了上风，她心里就觉得爽快。 林妍瞧着直乐，就得让姥爷知道他们三个人一起的时候谁说了算！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三宝就跑过来，昨晚上二哥和康宁去南河玩儿，路过他家特意去说的。 他给林妍带了一包山楂条，听说林妍看孩子赚了130块顿时激动得不行，他原本就是林妍的小迷弟，这会儿更觉得她了不起，“妍妍，你比大人还厉害！” 林妍吃着山楂条跟他聊了一会儿，估摸着韩慕阳应该吃过早饭，就拉着三宝一起去找他。 韩慕阳正拿了大伯家借来的钓鱼竿，拎着水桶，打算去水库钓鱼呢。 林妍跟韩奶奶道：“姨姥，我想去县城给我奶检查一下牙齿，看看配一副假牙。韩慕阳腿长力气大，骑车稳当，让他帮我带着奶奶更安全。” 韩奶奶一听那还有什么说的，赶紧着吧，直接把韩慕阳的钓鱼竿收走了。 韩慕阳听林妍夸自己腿长力气大，心里有点美，“走吧。” 接上姥娘，林妍再三叮嘱韩慕阳小心骑车，要慢一点。他人高腿长，之前骑车都大开大合的，猛加速、急转弯从不犹豫的，虽然从来没摔过，却也有点吓人。 韩慕阳居然没嫌她啰嗦，反而很认真道：“放心，我不会摔着姨奶的。” 三宝带着林妍走在后面，他看韩慕阳骑得稳稳当当的，就跟林妍夸道：“韩慕阳真厉害，又聪明又会运动，对老人也有爱心。” 前面的韩慕阳听见了！ 他竖着耳朵听林妍怎么回答，结果她声音小，他没听见，片刻又听林妍跟三宝说：“人是很聪明，就是不用功，桀骜不驯的，像野驴。” 野驴？？？ 韩慕阳震惊了，她居然说自己是野驴！！！生气了！ 一直到县城医院，韩慕阳都没跟林妍说话。 这时候看牙科的病人少，不需要排队，挂号直接去门诊看大夫。 配假牙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检查、印模、拔牙要花一些时间。 林妍自己陪着姥娘，让韩慕阳带着三宝出去玩儿，免得等在这里无聊得很。 大夫检查以后发现姥娘的牙齿已经都不中用了，没有一颗完好的，很多都只剩下根部，最好全部拔除然后配全口义齿。不过这时候技术和材料有限，全口义齿必然会导致牙龈萎缩，而且异物感严重，但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比起吃不了饭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林妍看大夫也没给姥娘开抽血化验单，也没去照X光，还有点担心呢，问了一下大夫说不用，又不是藏在里面的智齿照什么光啊，怪贵的！ 这时候不管是B超还是拍片子，价格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都是贵的，除非必要很多人绝对不会做的，可做可不做的大夫也不给开。 大夫给林妍开了缴费单，因为她想给姥娘买更好材料的义齿，价格自然更贵。最低档的是80块一口，略好一些的就要215块，加上各项费用，一共240块。 姥娘还一个劲地说别太贵，就装70块钱的，有几颗给她吃饭就行。 林妍就安慰她没那么贵的，就七十块钱，别说才240块钱，再贵她也会给姥娘换的。 那大夫已经听出来，林妍是老太太外孙女，见她对老人家这样孝顺，大夫也挺欣赏的。他给姥娘拔牙的时候就格外仔细小心，让姥娘享受到了亲人般的待遇。 牙齿当天是拿不到的，需要厂家订做，而且姥娘年纪大还拔了几颗烂牙，要等一个月后再来看看牙龈恢复情况。 林妍算算，等开学后休息日再带姥娘来就行。 姥娘这边弄好，差不多下午三点多钟。 韩慕阳已经领着三宝回来，两人说说笑笑的，见到林妍的时候韩慕阳啧了一声，丢给她一包纯牛奶，又拿了一包用指甲刀剪开一口插上一根吸管给姥娘喝，“姨奶，你牙齿疼吗？” 姥娘：“不疼，麻嗖嗖的呢。” 姥娘问是什么，不肯吃，怕贵。 韩慕阳：“姨奶这是专门给没牙的人吃的。”他强调了没牙两字。 林妍：“…………”她舔了舔自己满口整齐的牙齿，把奶放进布包里留着给姥娘喝。 前世这时候她见都没见过牛奶呢，这样一包240克，估计得一块二左右，她真有点舍不得吃。 不过被韩慕阳这样一提醒，林妍就想去那种大点的小卖部里给姥娘买点奶，这时候乡下订鲜奶不现实，又贵又打眼，还是买奶粉吧。 医院旁边就有那种店，林妍跑进去看了看，这时候县城的奶品种很少，就那么两样，店里最多的是三鹿奶粉。她就买了完达山的，17块钱一袋，有一斤的样子。这个价格对目前的收入来说，依然挺贵的，不能让姥娘知道。 她又给姥娘买了一兜子钙奶饼干，到时候可以泡奶粉吃，再买三小包软糖，这个她和三宝韩慕阳都爱吃。 买完东西出来，她看韩慕阳和三宝正一左一右扶着姥娘对着一辆摩托车的后视镜照镜子呢，姥娘咧嘴照自己被拔光了牙齿的嘴巴，有些害臊，捂着嘴笑，“现在可是个没有牙的老婆子喽。” 韩慕阳：“姨奶没牙也好看，你有酒窝呢。” 三宝：“我和妍妍也有，我一个，妍妍俩！” 韩慕阳扭头瞥了林妍一眼，眼神就傲娇得很。 林妍赶紧把糖塞给他顺便道歉，“好啦，不该说你野驴。” 韩慕阳嘴角就微微翘起，往嘴里塞了一颗软糖，Q弹，却又听她继续笑：“野驴不能当昵称，要不就野马？脱缰的野马自由奔放，说不定还是汗血宝马呢，是吧？” 她睨了他，你可不就是一匹叛逆的野马，好好的首都重点高中不读，非要来乡下这种条件恶劣的地方。 韩慕阳：“…………”行吧，比野驴好听多了，原谅你了。 维护(妍妍才没添麻烦裹乱...) 夏日天长, 回到村里天还没黑呢。 到了路口，有村里人看到姥娘从外面回来，都跟她打招呼问好, 问她干嘛去了。 姥娘高兴得很, 捂着说话漏风的嘴巴，“三个孩子领我拔牙去啦, 要给我装假牙呢。” 姥娘恨不得跟人从头到脚夸几个孩子的好。 韩慕阳不习惯被人这么夸, 赶紧说一声骑车跑了。 这时候姥爷正在家气鼓鼓的不高兴。 晌午他们下地回来，发现家里锁着门，姥娘不在没人做饭, 姥爷就知道是去配牙了。 原想着下午就回来, 结果傍晚回家姥娘依然不在, 还是没人做饭。 大舅妈做饭的时候说了两句酸话，“你们奶也时髦起来, 还要换一口假牙呢，这以后吃东西可利索了, 咱都吃不过。” 姥爷听见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虽然他本身就不舍的换假牙，觉得老婆子瞎折腾, 可大儿媳妇这样说他心里又不爽, 便自己回屋做饭。 二哥听见跟大舅妈道：“谁老了不想换牙？等你和我爷牙齿掉了, 我都给你们换，不用你们自己换。” 大舅妈就笑起来，“行，我等着。看出来你亲你爷爷奶奶了。” 按理说姥娘姥爷年纪大了, 自己不种地，要靠儿女们养老。这会儿换牙齿, 也得儿女们凑钱。不过老人没开口，这说明自己有钱，她也当不知道。再说林妍不是赚钱了么？给她姥娘换牙也是应该的，没白养大她。 等他们做好饭的时候，林妍和姥娘回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三宝。 大舅妈笑道：“你们可回来了，知道的是去换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去闯关东了呢。”连饭都不回家做了呢。 大姐好奇，就让奶奶把牙齿给她看看。 姥娘：“没呢，得过个月再去拿。”她高兴得很，踩着一双小脚，走路都轻快起来。 大舅：“那什么，你们换牙花了多少钱？这钱得我出。” 姥娘忙摆手，“不用，你爷给我了。”林妍告诉她就花了七十，她不知道行情，信以为真，因为大夫说这样换牙比一口牙更贵，她还觉得占了便宜。 大舅就让三宝和林妍在这边吃饭，他俩自然不能丢下老两口，于是就又合一起吃。 不过姥爷跟姥娘赌气呢，晚饭就热了馒头，就着咸菜和大酱，没炒菜，他也不吃大舅妈炒的菜，只吃自家的咸菜。 姥娘也习惯他耍脾气了。她刚拔了牙，咬不动别的东西，现在麻药过劲牙龈也开始疼，她就用菜汤泡点馒头吃。 大舅妈瞅着她和姥爷那样，心里也不得劲，“爷、娘，你们吃菜，别刚吃咸菜。菜园里有的是菜，你们就去摘着吃。”让三宝和林妍看着，还以为她不舍的给老人吃菜呢。 吃过饭林妍跟三宝说8月1号去县里看孩子的事儿，让他回去跟二舅妈说一声。林妍原本想自己去跟二舅妈说的，不过二舅妈那性格，见了面估计又得一箩筐的训话，林妍觉得还是免了。让三宝自己说。 三宝一听紧张得很，忙摆手，“我可不行，别给你们拖后腿。” 林妍不容他拒绝，“不行也得行。” 三宝就不敢反抗了，打小他就听林妍的，小时候有阵子他捡虫子往嘴里塞，别人说都不好使，林妍不许他吃他就再也不吃了。 大舅妈笑道：“谁瞅瞅不说妍妍是姐姐呢。” 三宝憨憨一笑，“我也觉得。” 大舅妈揶揄他：“这话可别让你嬢嬢听见，非打你。” 三宝混不在意，人家打趣他拿他开玩笑，只要不过分，他从来不当回事，还会配合自黑呢，性格就非常柔和。一般人也都是跟他开善意的玩笑，很少有故意嘲讽他的。 他要回家的时候，林妍让他明儿早点来补课，去县城之前这两天都要去找韩慕阳补数学。 三宝自然答应。 等姥爷回来，林妍跟姥娘和姥爷商量，让他们每天都熬菜肉粥，姥娘牙齿拔了这会儿可吃不动东西。 姥爷恰好看到了林妍给姥娘买的奶粉，又大惊小怪，“你这个孩子，越来越会花钱了，这不是孩子吃的？” 他们也就林妍没断奶的时候见过奶粉。这东西那么贵，给孩子吃还行，要是给老人吃，他们就觉得白瞎了。 林妍出满月后，林母每天骑自行车来给她喂一次奶，期间就喝面糊糊和米油掺着。结果林媛晚上趁着林母睡着了偷吃奶，林母就没奶给林妍喂，林父只好买袋装奶粉过来，掺着面糊糊给林妍吃。 林妍：“这是大人吃的，不是小孩子的，不贵。” 姥爷一问，17块钱还不贵？他脸一下子就黑了，“你这个孩子，你赚点钱不容易，拿着就乱花。你留着上学交学费、买菜吃多好。” 姥娘就说：“你快拿钱给妍妍。” 姥爷一边拿钱，一边数落，“你这个孩子……” 林妍不要他的钱，“我娘唠叨就随你！” 姥爷：“啥？你还说我唠叨？” 林妍：“你可以和我奶一起喝，一人两个水潽蛋，冲两勺奶粉，再泡上几片饼干，又营养还好吃。” 姥爷立刻急了，“你这个闺女，还有这么糟蹋好东西的？谁这么馋？我可不吃！让你奶吃吧！” 林妍忍不住笑起来，嗯，这是姥爷后来年纪更大的时候让姥娘给他做的食谱，他可爱吃了，反而是姥娘更喜欢吃饭菜。 这时候大姐端着一大碗鸡蛋羹过来，“奶，你拔了牙晚上没吃什么饭，我娘给你炖了一碗鸡蛋羹和妍妍一起吃。” 当然是她炖的。 林妍就给姥娘拿勺子让她吃，自己则和姐姐聊几句。 大姐因为林妍和她说过对象的事儿，和大人不好意思说的话，这会儿倒是愿意和林妍说。 第二日一早林妍就先去堵韩慕阳，免得他跑出去野。 韩慕阳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着她，韩奶奶则乐呵呵的，跟林妍连声道谢，“妍妍帮我盯着他，可别让他在外面惹是生非。” 韩慕阳整天想往水库那里跑她是一点都不放心，那水库每年都有淹死的，可说了韩慕阳根本不听。这会儿林妍给他制住，韩奶奶就高兴，拣了一个大西瓜让韩慕阳抱着给林妍送去。至于三个人在姥娘家补课还是来这里，韩奶奶都没意见。 很快三宝也来了，捧着一大堆初中的卷子和习题，还有他表姐给的高一的习题。 再加上胡云鹏给的，足够他们写的。 林妍就让他们在姥娘屋里看书做题。 韩慕阳哗啦啦地翻一翻那些资料，吐槽太老套了，做就是浪费时间。他耷拉着眼皮，“你再这样逼我学习，我会逆反厌学的。我这会儿就想抽烟了。” 男人烦了就想抽烟，三叔总这样说。 林妍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门后有我爷爷的旱烟袋，你抽呗，谁也没拦着你。” 韩慕阳：…………真生无可恋。 三宝则继续纠结各种韩慕阳所谓的简单数学题，打算弄完这些就复习初中的，争取开学之前复习完。 韩慕阳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拿书盖着脸，腿太长只能耷拉在地上，脚尖一下下点着地。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林母的声音。 三宝：“我三姑来了！” 韩慕阳：“你三姨来我也不怕。” 三宝：“妍妍的娘。” 韩慕阳蹭得坐起来，戒备地往外看看。 林妍：“我娘不是老虎，你怕什么？” 韩慕阳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反正就是觉得这样吊儿郎当不好，他嘴硬道：“我想让你娘知道，我比你学习好还温柔！” 林妍嗤了一声，“放心，在我娘眼里，你带个把儿就已经赢过我了。” 韩慕阳：“！！！！！” 三宝：“哈哈哈哈。” 林母是专为了林妍来的。 原本林妍来姥娘家住几天无可厚非，可一住就半个月有点过分，她让大女儿来叫过一次，说去县城给人看孩子了。 林母是不信的！ 二闺女那倔驴脾气能给人看孩子？不整天给人打哭才怪呢。 她之前觉得这是姥娘为了让林妍多住几天帮忙撒的谎，但是前天大闺女回家说林妍给她送了一些报考资料，还给她打听了大学的录取线，可帮了自己好大的忙，填志愿的事儿就算搞定了。 钟瑞也特意跟她说看到林妍在县城和一个男孩子一起，说是她表弟，姓韩的。 林母就犯嘀咕，憋了两天实在憋不住了，今儿吃过饭收拾一下就来了。 男人们已经下地去了，姥娘和大舅妈在家里和面发馒头、包包子呢，正好跟林母说话。 听她们说林妍真的去看孩子了，赚了130块，昨儿还带着姥娘去检查牙齿配假牙了。 林母惊得下巴要掉了！ 她抬脚就往姥娘屋里来，从玻璃窗外面看到炕上三个人在看书做题呢，林妍和三宝之外还有一个长得格外俊秀的男孩子，皮肤白白的，头发黑黑的，看个子老高了。 韩慕阳很有礼貌地跟着三宝叫了一声三姑。 林母忙不迭答应了，知道这是大韩儿子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瞅着比大韩还帅气，更俊几分。 当年恢复高考以前，韩奶奶还跟姥娘说过，让林母嫁给大韩呢。结果恢复高考大韩考上大学去了京城，第二年就认识了舞蹈团的韩妈。韩妈是舞蹈团台柱子，一下子就把大韩给迷住了，刚毕业两人就结婚生子了。 不过韩妈不喜欢乡下，所以一次也没来过，林母只看过照片，那真是天仙女一样的人物。 林母进了屋里，当着韩慕阳的面也不好意思训女儿，就和身后跟过来姥娘唠家常，跟韩慕阳也问问家里的事儿。 韩慕阳最怕跟人寒暄聊天，这要不是林妍的娘，他能招呼一声立刻抬脚就离开。这会儿他没走脱，坐在一边跟接受讯问一样格外难受。 林妍看得出他难受，就让他和三宝去切西瓜。 韩慕阳得救一样蹭得就出去了，那速度快的，林妈的头发都忽悠起来了。 外人一走，林母就开始训女儿，“你胆子倒是大，还敢自己去县里，还跟人家要钱。” 姥娘：“行啦，妍妍又没错，做得好着呢。” 林母还有点抹不开面儿，“那去给亲戚帮忙，也不该要钱，这乡里乡亲的……” 姥娘：“是卫红的邻居，不是亲戚，给钱是应当的。” 林母絮絮叨叨说半天，也没个重点，又开始数落林妍耍滑偷懒不在家干活儿，躲在这里享清闲，又说她不懂事不该去县里给人添麻烦不该要钱。 林妍不耐烦了，“我还去呢，人家说我带的好。” 林母：“还去？” 林妍不给她说清楚，就说还去给看孩子，一天十块钱。 林母就问她钱呢，可别乱花了。 林妍：“我攒着呢，一分都没乱花，开学的时候补贴学费和生活费。我姐要读大学家里的钱紧张，我才去找活儿的。” 听她这样说，林母心里忽悠了一下，真没想到这个倔驴一样的二闺女会体谅父母赚钱不容易，主动干活儿补贴学费生活费。就大女儿现在20了，至今也没赚一分钱回来呢。不是不想，是没地方赚，可二闺女居然就赚到了。 林母心里不想承认，却只得承认，自己都没从庄稼以外的地方赚来一分钱呢。 姥娘跟自己闺女也不怕说话漏风，还给林母看呢，“咱妍妍现在可懂事呢，知道爹娘赚钱不容易，她才去干活的。带着我去配了牙，还给我买奶粉买饼干，自己一分钱都没舍得花。” 林母原本想把闺女赚的钱要过去，但是看姥娘护着知道要不成了，便也作罢，左右她不乱花留着补贴学费就行。 她当然不信林妍给姥娘花钱配牙买奶粉什么的，她认定是姥娘自己花钱故意说林妍花的。 既然闺女还去干活儿赚钱，林母也就不催她回家。自己地里还有活儿没功夫呆这里闲聊，她把带来的两斤肉一些瓜果饼干放下就要回去。 韩慕阳和三宝切了西瓜过来，姥娘让她吃了再走。 林母对姥娘道：“我也是怕她在这里添麻烦裹乱。” 韩慕阳听林母说林妍添麻烦裹乱，心里有点不舒坦，他道：“三姑，林妍比所有人都懂事，大人都没她见识好。” 林母惊讶地看着他，这可是首都来的孩子见过大世面的，竟然夸林妍见识好？她有点不相信呢，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聊了一会儿，吃了两块瓜，林母就跟大嫂招呼一声告辞要走。 大舅妈：“她爹啥时候回来啊？” 林母默认为这是大嫂惦记来干活儿呢。林妍小时候林家不种地，林父林母就来帮大哥家干活，后来孩子大了都落了户口也有地，自然得忙自家的农活儿。 她道：“今年雨水大生意不好做，还没个定数呢，不过媛媛去上大学他得回来送。” 大舅妈又关心了林媛和林斐几句，林母就骑车走了。 林母一走，林妍就催着韩慕阳和三宝补课了。 韩慕阳进了房间，长叹一口气，对林妍道：“其实三姑说的对，你就是来给我添麻烦裹乱的，我不乐意呢。” 林妍拍了他一巴掌，“谁管你乐不乐意，麻烦你揣摩时代背景写一篇辛弃疾的内心独白，有助于提高你的情商。” 韩慕阳抓住她的手，眼神睨着她，双眸深处涌动着危险的光芒，“你再打我一下……” 林妍：“怎么啦，你还打回来啊？” 韩慕阳松开她的手，翻身趴下，“让你再打一下，给我捶捶背。” 三宝把姥娘捶肩膀的孝顺儿拿过来塞给韩慕阳，“你自己敲。” 韩慕阳丢开，“不好使。” 三宝：“要不要我帮你敲？我会。” 韩慕阳歪头瞅他，“不用，做你的题吧。就没见过你这么听话的。” 这是个受/虐狂吧，林妍说什么他做什么，半点不待反抗的。之前还人物小传，现在又内心独白了，老子又不是辛弃疾，老子知道他想什么？ 尽管满肚子牢骚，最后还得抱着头想，感觉自己本来聪明的脑袋都快被林妍给逼成西瓜，不会转了。 “林妍，你这样是找不到男朋友的。”他最后挣扎。 林妍：“你放心，我一点都不想找男朋友。” 她还要写一篇狗血的两性情感文章投稿呢，早就构思好了，现在得抓紧写出来寄过去，没空和他扯皮。 韩慕阳：“你要是当老师，绝对是灭绝师太那一挂的。” 林妍莞尔一笑，“那你肯定就是我的好徒儿周芷若咯。”她用书抽了一下他的胳膊，拉下脸，“快点写！” 托管(三个孩子王托班幼儿园...) 在家这两天的时间, 林妍写了两篇狗血两性情感的文章，依然留大舅家的回信地址，她跟家里人说好如果有她的信就帮忙收着。 三宝这两天则跟老鼠掉进米缸一样, 跟着韩慕阳有学不完的东西, 他消化慢学得慢，好在耐心足学得扎实。而韩慕阳巴不得他多问问自己, 半点不嫌弃三宝笨, 因为他给三宝讲题就不用做自己的。 当然，事实证明这是他做梦而已，该写的东西林妍一个字都没让他少写。 就, 非常霸道！灭绝师太式儿的教务主任！ 要不周芷若最后黑化了呢, 搁他他也黑化！ 当然叛逆的黑化思路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既不敢对林妍凶，又不敢像对他爸那样一走了之, 更不敢真惹她哭，最后只能自己熬出俩大黑眼圈。 8月1日一大早, 林妍和三宝神清气爽, 韩慕阳顶着俩黑眼圈。 他不想去县里，不想和林妍一起。 现在才五点半！真是毫无人性！ 韩奶奶逼迫他, 说什么“妍妍救了你, 她要去县里做点事儿, 你闲着在家睡大觉，你不去帮忙？”“妍妍一个小姑娘，去了县里要是被人欺负了呢？”“妍妍那孩子可怜啊，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 现在还得自己赚学费，你再瞅瞅你, 真是不懂事啊！”“你要是不去县里也行，不许你在家里睡大觉看电视钓鱼凫水的，你给我一天写三千字的作文！” 韩慕阳还能说什么？ 倒是大舅妈原本以为林妍被雇去去看两个小孩子，一人看不过来让三宝过去帮忙，突然知道要看十来个，她一下子担心起来。她跟林妍说：“妍妍，你可不能逞能啊。城里孩子都金贵娇气，万一有点磕碰的，人家不得闹啊？” 三宝：“妍妍肯定行。”他对林妍蜜汁自信，林妍做什么他都觉得好。 大舅妈还是觉得不靠谱，现在这孩子多难管的，有的娇生惯养，有的调皮捣蛋，还有的家长难弄，到时候人家看他们三个半大孩子指不定怎么欺负呢。 林妍让大舅妈放心，有韩卫红和街道办主任帮忙呢，不少人家都需要有人给看孩子呢。对于管孩子这块，林妍一点都不担心，再调皮捣蛋的孩子也想找人玩儿，再内向的孩子也想融入集体。只要找对哄孩子的开关，带一个月还是可以的，更何况还有韩慕阳和三宝呢。 到了县里他们直奔幼儿园，韩卫红都给联系好了，据说报名的人不少。 虽然乡下人觉得一天一块三看孩子很贵，可对这些双职工来说，一个月总有小一千的收入，一块三一天简直太便宜了。 自己没时间看孩子，还怕孩子出事儿，雇人看又太贵，这样皆大欢喜。 街道主任和幼儿园园长俩人也在，她们想看看这几个高中生怎么带孩子。 林妍在教室门口放了一张桌子，自己写了个报名处的纸牌立着，把来报名的小孩子以及家长姓名联系方式住址都登记下来，免得有什么突发情况。 韩卫红提前给他们换了一些五毛一毛的零钱，方面给家长找零。 除了爸爸或者妈妈带来的，竟然还有老人送的，这是家里有老人也想省事，直接把孩子送过来了。 一个爷爷笑道：“既然有老师看孩子，还带着玩游戏教书，还有同学一起玩儿，那肯定这里好啊。”那爷爷报了名也不走，就在幼儿园附近的小公园找别的老人家一起下棋玩儿。之前一个月带孙子，都耽误他和老伙计们玩儿了。 前两天他先在门口瞅瞅，孙子有事儿也能照应，晌午接回家吃饭，睡个晌觉再送过来，晚上再接回去，其他时间自己随便玩儿，多轻松！ 可给他聪明得不行。 因为不是正儿八经地上学，过来了想睡觉想看书想玩游戏都随意，没人强迫学习。小孩子们一个个都很开心，没有那种不乐意上学的表情。 胡云鹏也把儿子胡小龙给送过来，再三拜托林妍多盯一下自己儿子，“我们这孩子有点小调皮，若是损坏什么，我们会照价赔偿的。就是麻烦看着别让他和同学打架，更别被人打了什么的。” 林妍笑道：“胡主任您放心，小孩子是来玩的，又不是来上学的，他们开心着呢，不会闹情绪的。” 小孩子去学校打架闹事，那本身就是带着情绪的。 原本林妍就想办个看孩子的小课桌，寻思有街道帮忙宣传，能来二十几个孩子顶天了，结果八点左右就来了32个，后来陆陆续续到十点的时候又来了十几个，今日到校的孩子一共43个！ 可得亏她让韩慕阳和三宝一起帮忙，要她一个人累死也忙不过来。 林妍对着点名册看了看，四岁的小孩子有5个，五六岁的一共有16，七八岁的一共有17个，九、十岁一共就五个。 一般孩子大了自己就能玩，不需要花钱请别人看着，这五个是家长想让老师给监督一下把暑假作业写完。 林妍就给他们分了组，四五六岁的孩子一起玩，六岁的孩子轮流当组长，委以重任，激发他们的责任心，好好呵护小弟弟妹妹。 七八岁的分成两组，让他们比赛数数，谁能清楚准确地数到一百就让谁当组长，等明天再换组长，等都会数就改背唐诗。 九岁和十岁那五个以及胡小龙那6个调皮的男女孩子都归韩慕阳管，让他负责盯着检查作业，一起做游戏，另外韩慕阳就是他们暑假班的体育老师。 三宝负责生活和做游戏，林妍负责唱歌跳舞画画讲故事，顺便配合做游戏。 韩慕阳看她这样分工松了口气，千万别让自己带着小孩子做游戏唱歌画画跳舞，让他用小孩子的肉麻语气说话，他宁愿写辛弃疾的内心独白。 胡小龙几个调皮蛋老实了五分钟，之后就想闹事儿，就是纯粹想闹事，而不需要有什么原因。 韩慕阳自己就是调皮蛋长大的，岂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几个调皮蛋屁股一动，他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他抱着手臂，“谁要玩小八路抓特务的游戏。” 胡小龙几个竞相举手。 韩慕阳：“那你们剪刀包袱锤来决定谁当特务。” 三局决胜负，胡小龙输了，他立刻就要放声大哭。 韩慕阳啧了一声，蹙眉，“谁哭的声音最大，谁就一直当特/务，”今天当台湾特/务，明天当日/本特务，后天当米国特/务。 胡小龙一下子把嘴巴捂住了，眼睛蓄着的泪珠滚滚而下，却没发出一点哭声。 韩慕阳冷笑了下，“不错，开始吧。” 胡小龙跑得快，他绕着前面空地跑，其他小八路都追不上。 韩慕阳就抱着胳膊站门口晒太阳，悠闲得很，顺便看看林妍和三宝怎么带孩子，那俩人真实在，还真的唱歌讲故事做游戏，累得三宝满头大汗。 他再瞅瞅自己负责的那几个，正满场疯跑，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估摸着跑个半小时就得累趴下，累了就得喝水休息玩玩具。 小韩老师带孩子就这么简单粗暴！ 他看有个孩子要停下来偷懒，立刻喊一声，“那个小八路怎么掉队了？特务要跑出边界线了！” 小八路立刻呼哧呼哧地追上去，拼了老命了。 等他们都累得不行还没抓到胡小龙。 胡小龙就开启垃圾话嘲讽模式，“赶紧追，追上我们就重新来过，这一次我当八路，你们都当特务，看我不给你们突突了。” 这么一喊，几个孩子不干了，嗷嗷喊着去追他。 这时候几个写作业的大孩子央求韩慕阳，“小韩哥哥，我们也想去玩儿。” 韩慕阳凉凉道：“叫老师！” 对付这种即将进入叛逆期的毛孩子，就得果断地压住他们，不能让他们以为可以讨价还价，撒娇撒泼。 那俩有点调皮的男孩子果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遵从地叫了一声小韩老师。 韩慕阳睨着他们：“想玩儿？” 他俩点点头。 韩慕阳：“把今天的作业量写完就可以免费玩，写不完交两块钱玩一小时，继续写作业，若是还写不完明天就不用来了。” 俩男生瞪圆了眼睛，还待这样的？ 他们没办法，只得乖乖去写作业，实在是韩慕阳在他们面前气场太强大，给他们的压迫感是无法抗拒的，让他们既没有办法耍赖也没有办法撒娇更没有办法用无赖的方式达到目的。 这个小韩老师又高又帅，又冷又酷，就跟动画片里的人物一样，让他们不敢反驳。 好在写作业等于赚了两块钱，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而林妍那边就正常的很，她和三宝负责比较乖的小朋友。 上午她先给小朋友们讲了小白兔和大灰狼的故事，当然不是简单的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而是类似喜洋洋那种剧情丰富的兔村保卫战。 讲完一个回合，她让小朋友们分角色做游戏。这个游戏的内容也非常丰富，能够把不同年龄不同性格的孩子都安插进去。孩子多，年龄段不同，体力不同，小孩子容易互相擦碰，所以不能一起呼呼啦啦地玩。 比如她当大灰狼，三宝当白兔妈妈，小朋友们自己选择阵营当小灰狼还是小白兔。 选择阵营以后再让他们自由选择职业。 喜欢玩过家家的小孩子就可以选择当医生和护士，负责给受伤的小动物治病。 喜欢种菜做饭的小朋友就负责农场和食堂，做饭给小动物们吃，有了他们的饭菜提供能量，游戏才能进行下去。喜欢做手工的小朋友，就负责制作武器，保卫兔村堡垒。 喜欢对战的就选择当白兔战士，负责和大灰狼周旋等等。 那些活泼有力气的大孩子，尤其是男孩子都选择当大灰狼，低龄小孩子以及女孩子多数都选择小白兔。 结果游戏进行没几分钟，小白兔医生厨师农夫等等就都被抓到狼窝关押起来了，这还怎么玩儿？ 林妍看韩慕阳站在那里笑得幸灾乐祸，就叫他，“你当兔妈妈。” 韩慕阳：“林妍你别得寸进尺！” 林妍笑起来，掀屋顶你不同意，开个窗户总行吧？“那你当猎人。” 韩慕阳勉为其难接受了。 那几个九岁十岁的孩子们羡慕得不行，非常想玩儿，可他们既没写完作业又没有钱，没办法只得埋头拼命写。 小韩老师说了，写完今天的作业，下午就允许他们加入。 猎人一加入，大小狼们开始频频被捕，最后就剩下林妍一个孤家寡狼。 小兔子们获救，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噢噢噢，我们赢了，我们赢了！我们胜利了！” 还有小孩子喊：“小韩老师，把大灰狼也抓起来！” 韩慕阳瞅瞅林妍，她显然没想到自己原本人满为患的狼窝会这么快就空了，还有点懵呢。 他忍不住笑了笑，朝林妍走去，“大灰狼还不跑？” 林妍直接投降，“大灰狼认输。” 她当然跑不过韩慕阳那两条大长腿，与其累个半死不如直接投降。 韩慕阳垂眼看她，“你可真懒，两步路都不跑。”他伸出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夹住林妍的衣领，把她拎到自己关押小灰狼们的圈里，完赢。 林妍：…………你可真认真！ 几个小灰狼不服气了，“应该让小韩老师当大灰狼，让林老师当猎人。” 韩慕阳不怀好意地瞅着林妍，“那我不得一口吃了你？” 几个围着韩慕阳转的小灰狼就开始嗷嗷倒戈，“吃了她，吃了她！” 林妍：“…………”看给你们能的！ 林妍的这种寓教于乐的模式很让园长惊喜，她跟街道主任夸个不停。两人放学了，也不打扰他们，便悄悄离去。 转眼晌午，有家长来接孩子回家吃饭睡晌觉，也有家长忙的，直接给孩子送饭来，还有早上带饭盒和钱票过来，让老师帮忙打饭吃的。 吃过饭直接在幼儿园午睡。 林妍三个的饭菜一起解决，钱从保育费里出。 三宝负责去买，韩慕阳负责账目，林妍负责管钱。 虽然没多少钱，规矩倒是十足，三宝觉得新奇，韩慕阳却暗自佩服，嘴上自然不肯承认。 韩慕阳花钱大手大脚，买东西也不还价，买得多、买得勤都一个价他也无所谓。 三宝就不同了，他性格细腻颇有耐心，加上那副憨厚老实又笑眯眯的样子非常讨人喜欢，他和人谈价钱就很容易。 他从一个早餐摊子定早饭，豆浆、豆脑、面条、包子、煎饼果子、小米粥之类的换着来，每天买，因为韩慕阳饭量大买的也多，这样价格就能优惠一些。 午饭就从韩卫红他们单位食堂买，主要是馒头，搭配荤素的菜。 晚饭去韩卫红家吃。 原本林妍是想住在幼儿园的，晚饭也可以自己解决，但是韩卫红不肯。毕竟没有正儿八经的宿舍，两男一女住着不方便。她就让三个孩子住她家，一起吃晚饭，三个人一天就收两块钱的入伙费，一分钱也不肯多要。 夏天菜便宜，种类丰富，可吃得多，一两毛钱就买一堆。这时候肉也不贵，当地养猪的农户不少，一斤猪肉才不到4块，再有当地的鱼，那就更便宜了。 所以韩卫红收他们两块钱，每天晚上有鱼有肉，还有水果，就是大家要一起动手做饭。林妍要制定第二天的学与玩游戏内容，所以做饭的事儿基本都是三宝和韩慕阳帮忙。 人多了吃饭热闹，伙食水平也蹭蹭上升，韩慕阳姑父最开心，就有一点不大好，韩卫红和他分居了，他和男孩子们睡大屋，她和林妍睡孩子那屋。 早饭夫妻俩也都是路上解决，三人也是先吃饭，然后直奔幼儿园。 规定8点上班，原定7点50开门，结果他们7:40过来门口就等了一群大人和孩子，一见面就嫌弃他们来晚了，“小伙子，早点开门嘛，以后7点你就来开门。” 韩慕阳还没睡醒呢，耷拉着薄薄的眼皮，纤长的手一伸把钥匙递过去，“要不大爷您来开？” 那大爷就哈哈笑。 开了门让他们进去，几个小豆丁就扑上去抱住韩慕阳的大长腿，“韩老师，我昨晚上梦见你了。” 韩慕阳浑身都僵住了，差点给他们踹出去，被林妍一个眼刀制止住了。 他跟个机械人一样，拖着两条腿的挂件进了幼儿园。 三宝招呼孩子们先做热身操，在教室前面的空地上围成圈走走跑跑，扭扭屁股扭扭腰。 林妍则在那里记账收钱，有人喜欢一下子交完十天半个月的，有人则喜欢一天天的交钱。 等记录完以后，林妍发现今儿又多了几个大孩子，全是来写作业的。 看来别的家长也知道了。 等八点十分他们关大门的时候，又跑过来两个家长，他们领着孩子过来，“不好意思，我们远，今儿刚得到消息。”孩子十岁不小了，也不需要怎么叮嘱，直接交了钱，家长连校门也没进，叮嘱孩子：“晌饭给老师钱在门口买就行啊。” 他们兴奋地跑进去就想参与游戏，结果却被韩慕阳给拦住了——先写作业！ 哼，谁还不是教导主任！ 昨天那批大孩子，晚上回家点灯熬夜地把今天的份额写完了，今儿就能参加玩游戏。 新来的几个只能干瞪眼。 不写？不写也行。 韩慕阳就让他们站成排，他和他们大眼瞪小眼，瞪得他们个个顶不住压力赶紧去写作业了。 他们发现韩慕阳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让他们心里发虚，只得去写作业。 林妍依旧按照年龄和性格特点以及兴趣分组，还跟昨天一样学与玩结合。 开始几天，孩子们都图新鲜，一个个挺好脾气的。过了几天，彼此之间熟悉了，他们跟三个老师也熟悉了，有的孩子就开始故态复萌想要挑战老师的权威——耍熊了。 尤其新来的里面有那么几个霸道、野蛮、不服管教的孩子，估计家长管不了就送到这里来让老师给管。 他们玩游戏就想自己说了算，不想服从规矩只想让人听他的，幼稚还顽劣，别人训两句就打滚撒泼，嗷嗷杀猪一样叫唤，俗称熊孩子。 这种孩子以前在学校里让老师头疼，家长明事理的多加管教还好，那些溺爱护着的就麻烦，真是去哪里都招人烦。 韩慕阳的意思给他们拎到角落里，随便他们哭还是打滚，过一会儿没人搭理自然就好了。反正他是没有一点耐心的，别想让他哄孩子，他都想明天就别让这几个熊孩子来了，怪烦的。在韩慕阳看来，三宝那么有耐心好脾气的人，如果都哄不好，那就是熊孩子太熊，不值当哄了。 林妍笑道：“你小时候熊不熊？” 韩慕阳抿直了唇角，有些瞳孔地震，“你觉得我熊？” 林妍摇头，“哪有，你一点都不熊，你只是野而已。” 又野又熊，哈哈。 韩慕阳知道她腹诽自己，哼了一声，“把他们分到我们组吧，有办法对付他们。” 林妍：“没事，我再试试他们。” 这种五六岁，六七岁的熊孩子，不太懂权威，在家里撒泼习惯了，出门也习惯这样。 胡小龙跑过来，对林妍道：“林老师，你把他交给我，我打他几顿就好了！” 哼，调皮捣蛋，难道还有人比他更调皮捣蛋？ 林妍：“…………” 她果断让胡小龙杜绝以暴力解决问题的念头，“谁先动手，谁就麻烦了。给你爸妈惹麻烦，还给老师惹麻烦。要是他家长来闹，到时候老师的临时幼儿园可就办不下去啦。” 她只做一个月，自然不会给孩子贴标签或者分什么好管教不好管教的，她就是花时间带孩子玩赚钱的呢。如果实在不好带，那就让他们第二天别来了，大不了损失几个生源罢了。 在她眼里这种熊孩子各有熊法，性格以及兴趣点还是不同的，比如有喜欢打打杀杀的，有一不顺心就喜欢躺地哭闹的，还有比较自私别人碰一下他就要打回去的，还有就喜欢抢别人东西的，各种各样不一而足。 林妍就给他们安排保护神的角色，委任他们是地球保护者，秩序维护者，监督别的游戏者，或者负责暗中保护弱小者。 如果这种委派重要任务还不肯配合的，那林妍就让他决定玩什么游戏，按照他定下的规则，如果他赢了就让他继续说了算，如果输了就让他服从一局。 有个男孩子自以为跑得快，让人和他赛跑，林妍就找个同龄的女孩子和他跑，结果跑得比他还快。 林妍笑笑：“你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你能顶得过车轮战算你赢！ 他不服气，“我跳得高。” 林妍就挑另外一个擅长跳高的和他比，结果他又输了。 男孩子选了好几样，结果总有比他厉害的，他有些茫然了。 林妍：“你以为的特长，总有比你更厉害的对吧？你要想说了算，你起码得先遵守规矩，有商有量。” 男孩子想了想也是，他这么大，自然不是听不懂道理的那些，在爸妈跟前可以耍脾气，在外人面前，尤其是比他优秀比他厉害的人面前，他下意识地还是会选择服从。 至于喜欢打架的，林妍就给他们剪了指甲，铺上垫子，让他们比赛摔跤、掰手腕，看谁赢。 不管那个熊孩子觉得自己多厉害，总有看着不起眼的同学比他更厉害！ 至于有个动辄就哭闹打滚的孩子，林妍就开玩笑一样给他披上一个布单，封他为擦地小能手，让大家给他鼓掌，然后打滚一次奖励了他一毛钱。 “小朋友，真是感谢你，你把地面收拾得这么干净，别的小朋友玩起来更开心了。” 小朋友们使劲鼓掌。 他一看有钱呢，还有人夸他，真不错，等再遇到不顺心的，他又哭闹上了。 林妍赶紧提醒他把那个布单子裹上，等他哭闹得差不多又奖励他五分钱，“可真是感谢你啊。” 他不乐意了，“你才给我五分，之前给我一毛的！” 林妍笑眯眯的，“没事，你可以多擦几次地嘛。等第三次我给你三分，第四次我给你一分，第五次我给你……” “哼，没门！就给我一分还想让我擦地，不可能！”小孩子噘着嘴，傲娇得很，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不肯擦地了！ 林妍就朝别的孩子笑道：“一分钱一次，你们有愿意在地上打滚擦地的吗？” 别的小孩子哈哈大笑，都不乐意，他们玩游戏好好的，干嘛要来擦地呢？ 那个小孩子也去开心地玩了，再也不肯给擦地了。 三宝看得目瞪口呆的，他对那种哭闹的孩子真是没辙，因为他太温柔，调皮的孩子面对他会蹬鼻子上脸欺负他。 韩慕阳则悄悄对林妍道：“你这忽悠的本事，那是相当厉害了。” 林妍抬眼瞥他，“给你一分钱……” 嘿，他让着她，她就得寸进尺了。 韩慕阳没忍住，伸手在林妍脑袋上胡撸了一把作为报复。 闹事(扭送派出所...) 转眼几天过去。 胡云鹏每天都预备着被找家长, 不是儿子弄坏了什么要赔钱就是打了小朋友要道歉之类的，结果几天都没人找。 他有些纳闷，儿子居然那么听话？ 下班时间他去接儿子, 却见胡小龙胳膊上戴着一个红袖箍, 正帮忙维持秩序，让小朋友们排队接送。 胡小龙嗓门洪亮地吆喝：“讲文明, 有秩序, 人人争做小标兵！” 胡云鹏：…………这是我儿子？ 还有一队小朋友手拉手，嘴里唱着英文歌，虽然内容简单, 韵律却朗朗上口, 听着清脆悦耳。 等在门口的家长们纷纷夸起来, “诶呀，可了不得了, 才几天都会唱外国歌儿了，这一块三花得真值当。” 三宝听见抿着嘴窃喜, 这是妍妍说的双语教学提升逼格, 果然家长们都很高兴。 他们都是初中才学英语呢。 还有家长收到孩子们送的剪纸、叠纸、画作等，一个个都赞不绝口。 “这孩子在家里也不会做啊, 怎么才来几天就能叠小青蛙小纸鹤了, 真厉害！” 这些都是林妍和三宝领着喜欢做手工们的孩子做的, 叠纸画画，随便他们喜欢什么。 那些关心孩子作业情况的家长也没失望。不少家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孩子来的，原寻思着来这里还不写作业的话以后就不来了，反正按天交钱呢。结果发现原本写作业拖拉的孩子这几天居然每天都完成一定的作业, 答案都是正确的。检查一下，孩子是真的会做, 不是抄的答案！ 还有家长侧重让孩子背诵唐诗课文之类的，原本拖拖拉拉一天背不完一篇，现在上午一篇下午一篇，背得滚瓜烂熟不说，晚上回家孩子主动把明天的提前背诵好。 一篇小文章，居然十来分钟搞定！ 家长一下子激动了。 这效率，保育费再贵点他们也愿意啊。 平时开学的时候，不少老人家会办那种小饭桌，中午、晚上帮双职工家庭接送孩子、负责两餐，收钱可比林妍这个贵，而且他们还不负责作业呢。就负责作业的，不少人让孩子直接抄答案呢。 于是同事们互相转告，邻居们有样学样，亲戚们互相介绍，来托管的学生越来越多。 林妍真的没预料到，看着乌泱乌泱的人群都懵了。 三宝直接吓得合不拢嘴。 韩慕阳算镇定的，却也没料到是这个情况，这才几天啊，他们就声名远扬了？ 这怕不是得来了六七十个学生？新来的大部分都是十来岁的学生，还有八/九看着像初中生的是怎么回事？这年纪还要托管？ 林妍：“家长们，这么大的学生在家里自学就好啦。” 到这里来是几个意思啊！ 家长：“在家里就看电视打扑克玩游戏了，还是送这里来你们给看着把作业写写，要不初中开学得抓瞎。” 他们都听说了林妍和韩慕阳学习特别好，就想让他们给自己孩子补补课。 他们里面有的想来跟她学英语，有的想来跟韩慕阳学数学的。 林妍：合着一块三毛钱就想请个家教是怎么的？ 看林妍为难，而且满园子都是奔跑的孩子，的确有些多，这些家长也有数的。一个穿套装的妈妈就提议一天交五块钱，麻烦老师们一天花点时间帮孩子们讲讲当天不会的作业就行。 真要上补课班这点钱当然不够，这还包括了保育费呢，但他们要求也不高，只要孩子们别在家里瞎玩能学到东西就好呀。 林妍看看十来个学生呢，一个个倒是乖巧得很，尤其几个女孩子，温柔有礼貌，还主动帮他们带小孩子，就……让人无法拒绝。她想都是愿意补课学习的，自然不会闹事，那就不用担心纪律问题。 她就同意了。 有几个家长想把未来三年的假期托管预定下来，还说来年肯定得适当涨价，一天一块五是至少的。 林妍赶紧婉拒了，这就是她稿费稳定之前的应对措施，可不是长期工作。要做这个，她假期就没有自由时间不能陪姥娘了，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林妍把他们单独编在一个学习班里，让他们上午学一个小时，下午学一个小时，每天完成一定课业量，不会的可以问她和韩慕阳。 不过这样一来韩慕阳和林妍要分心辅导功课，三宝就得多领着小孩子们做游戏，好在有林妍的剧本游戏做框架，孩子们都各有分工，倒是也不难带。 三宝悄悄跟林妍嘀咕：“这么看当老师也不难啊。” 林妍笑起来，这是择优录取的好处，来报名的就没有真难管的，那些屡教不改的直接退掉就好。她夸三宝：“是你有耐心，带的好，你可适合做老师了。” 三宝一听美得不行。 这阵子在林妍和三宝的细心照管以及韩慕阳的严肃监管下，倒是一直没发生什么事儿。 夏天热乎，就算孩子们淋了雨及时处理也不会感冒，偶有几个腹泻或者别的不舒服的，也不是大问题。 家长们也都放了心，就那些老人家们也都能放心做自己的事情去。 当然也有那些眼红赚钱想插一杠子的，可惜这都8月多，他们再办班根本来不及，只能等寒假或者来年再抢生意了。 倒是有那么几个找事儿使坏的，写匿名信给教育局，结果信件到了胡云鹏手上。他直接说这个临时托管班是街道办为了双职工家庭着想办的福利，请的老师也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而且就一个月的时间，完全没问题，让人以后不必理会这种举报。 那人发现写信不好使，就想尽办法查教育局电话，结果电话好不容易打通，人家那边只管让他说，最后表示这是街道办帮忙看孩子的地方，跟教育局没关系，最后因为他自己车轱辘话花了五块钱电话费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这下老实了。 林妍他们就顺顺利利地做了半个多月，他们和孩子天天在一起，真是开开心心做大孩子。林妍很真切地感受自己的心态又开始变年轻，这样对她重读高中是有好处的。 这日林妍带着小孩子们玩火车头的游戏，她照例先讲故事当做剧情剧本，然后再安排角色担当，让小朋友们配合玩游戏走剧情。她设定的剧情简单有趣，七八岁的孩子完全记得住，而那些小孩子就安排简单单一的角色，他们是当挂件也乐意的很，只要让他们参与就行。 火车头一动，几个嗓门大的孩子就开始呜呜地发出声效，小的则跟着配合。 此时三个不良少年从门口看了看，然后就找到一处比较矮的墙壁攀爬上来，看林妍和三宝带着一群孩子在玩火车的游戏，他们嗤之以鼻。 为首的十六七岁，后面两个十四五岁，他们都是城郊初中的，不学习整天打架斗殴混日子，这会儿去游戏厅打游戏没钱了他们就想弄点钱。 要去劫那些小摊贩是不可能的，人家都是成年人，手里还有家伙儿事儿，哪怕碰了他们也不划算。 他们是想找个低年级有钱的同学霸凌一下，威逼利诱要点钱花，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当中一个头发比较长，三七分，时不时就要扒拉一下头发的少年，他家邻居的孩子就在这里托管。他知道这里有三个中学生当老师，一个孩子收一块三，这么些孩子一天起码得100块吧？ 他就给那个小平头建议来这里抢，几个乡下孩子一吓唬就得服软。 另外一个蒜头鼻香肠嘴的，他俩说啥他都点头说好。 小平头还带着他们勘察了一下，觉得可行，这才爬墙进来的。 他坐在墙头上，瞅着林妍，摸了摸下巴道：“你看那女老师，长得怪漂亮的，比一中校花还俊呢。” 三七分也嘿嘿笑，“是呢，给哥当女朋友挺好。” 这时候一个小孩子眼尖，看见他们了，就指着他们告老师，“林老师林老师，那里有三个爬墙的！” 林妍扭头看到，大声吓唬他们，“你们什么人啊？我们是公安局委托的托管班，你们想干嘛？” 她一说公安局，三七分就有点胆怯了，“哥，小老师挺辣啊。” 小平头色眯眯的，“辣才够劲呢，我和你们说，录像里都是这样的才够劲。”他不学好，整天偷家里钱跑县里录像厅看录像，除了香港古惑仔的片子，还有很多霓虹涩情片，看了以后他平时没少偷看女生厕所或者趁排队摸人家女同学的屁股。 他一跃而下，朝着林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林妍见状立刻让三宝领着孩子们进教室，她可不能让孩子们受伤，“火车头，进站、检修！” 小平头歪歪拉拉地站在那里，一手插兜，一手朝林妍勾了勾，“来，你过来！” 三七分和蒜头鼻也按照计划包抄，想把林妍给包围住。 三宝让大孩子们带着小孩子排队进教室，他则抄起旁边的铁锨，站到林妍跟前护着他，“你们趁早滚开，别等公安来抓！” 小平头搓了搓鼻子，学着录像里的混混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你说的是条子？哈，你看好了，我未成年呢，你多大了？十八了吧？成年了吧，哈哈，你敢打我吗？” 林妍冷冷道：“打你就打你，还查日子？我们正当防卫，管你是不是未成年！” 这小混混还知道自己未成年呢，这是仗着未成年故意做坏事啊。 小平头就走到墙根，那里有一堆柴火，他也抽了一根棍子出来。他根本不把三宝放在眼里，一个小矬子，根本不当事！ 他挥着棍子就朝三宝打砸过去，想把三宝打趴下吓住他们趁机要钱，“小子，尝尝你爷爷的厉害……”不等他的棍子落下，“砰”的一声，他就被人一脚踹在腰侧，整个人破麻袋一样横飞起来，“啊——”一声惨叫，狠狠地摔在三米开外的地方。 棍子也骨碌碌地滚在地上。 韩慕阳脚尖一踩就把那根棍子翘起来握在手里，朝着小平头走过去。 三七分和蒜头鼻被他吓得立刻后退，大喊：“你别过来啊，你别打人啊，打人犯法啊！” 小平头感觉腰被踹断了，疼得起不来，“咳咳……我、我、我未成年！” 韩慕阳眉目冷厉，唇角一勾，冷冷道：“好巧，我也未成年呢！”他抡圆了棍子，狠狠地就朝着小平头砸下去，那力道摆明是用尽了力气，砸中脸的话指定能把小平头打得脑浆迸裂。 “砰”一声，棍子狠狠地敲在地上，瞬间断成两截。 小平头直接吓得昏死过去，同时地上一滩黄渍，尿裤子了。 几个胆大的学生都跑出来看，见状哈哈大笑，“窝囊废，都尿裤子了！”“一棍子就吓瘫了，还学人家抢劫呢！” “打！打！打坏蛋！”小孩子们都在教室门口握着拳头助威。 林妍让三宝去拿绳子，给这三个怂货绑一串，让韩慕阳送他们去附近的派出所。 就算不能判他们什么，也让家长来派出所捞人，把家长好好教育一顿。 韩慕阳一脚就把吓昏的小平头给踹醒过来，让他起来，把他两臂朝后绑住了拇指，三个人拴成一串，然后踹着他们去公安局。 林妍则朝着孩子们喊道：“小火车列队开过来！” 几个火车头立刻呜呜地喊起来，还有小朋友模仿火车鸣笛的音效，五列小火车开过来，林妍就给他们讲一下安全知识。 “要是有坏人来了怎么办？能四处乱跑吗？” 小朋友们喊：“不能——要听老师的指挥，跟着火车头跑！” 林妍：“能随便打人吗？刚才韩老师如果敲在他的身上，可以吗？” 小朋友们有的喊可以，有的喊不可以。 林妍就趁机告诉他们，对方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这时候就不能打，否则就是防卫过当犯法了。 几个大孩子能听懂。 “所以韩老师没打他对吧。” “对，韩老师打地下，吓唬他，他就尿裤子啦！”小朋友们嘻嘻哈哈地喊，因为没有受到惊吓，他们还以为就是闹着玩呢。 路上，小平头威胁韩慕阳：“你给老子松开，否则你给老子等着。” 韩慕阳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后脑勺上，“不用以后，我现在就搁这儿呢，你试试啊。” 小平头恨恨地瞪他。 韩慕阳又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脑袋上，“你不服气啊。你哪个学校的，初中毕业了吗？考上高中了吗？你特么连个高中都考不上你横什么横？你不知道吗？在你爹我面前，考不上高中的都是智力残废，就你这样的还出来混呢，是等着一满十八岁就去坐牢吗？你想坐我送你进去啊！” 小平头三个顿时被他骂得屁也不放一个了。 韩慕阳给他们送进去报警。 公安局有人认识小平头，这就是个不务正业不好好学习的小混子，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他们也懒得理睬，以为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想教育一下便放了，笔录都懒得做。 韩慕阳眯了眯眼，“J察叔叔，他们入室抢劫，差点打伤了小朋友，问题可大可小的。” 几个公安一下子紧张起来，要是入室抢劫，还带家伙儿的话那性质可就不同了。 三七分机灵点，吓得赶紧说没有的事儿，他们就是去幼儿园看热闹的，听见小朋友们玩得很欢乐，他们也想去玩。 韩慕阳冷冷道：“要我把另外两个老师和所有学生都带出来作证，你是去抢劫加试图侮辱女孩子吗？” 一个J察听见小平头去旁边辖区的幼儿园托管班闹事，当时就给了小平头一脚，他娘的，找死啊，自己孩子还在那里托管呢，还有好几个同事的孩子都在，另外政府机关的好几个孩子都在。 只要韩慕阳咬住这几个混账东西是去抢劫还想猥亵女孩子的，那就完蛋了。1996年4月到1997年2月正是第二次严打期间，现在虽然已经8月，可也在严打范围之列呢。 对于黑涩会行为，抢劫、强J等都要从重从严处罚，如果有确凿证据，枪毙都有可能。 他吓唬小平头道：“你再过四个月就满十八岁，现在严打期间，你入室抢劫、意图强J，要是所有家长联名告你，足够判你个枪毙的。” “不要——”小平头吓得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了，“叔儿，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j察也不忍心真的毁了他，毕竟还未成年呢，他就看韩慕阳。 韩慕阳靠在旁边的桌子上，手里转着桌上捡来的一管圆珠笔，不以为然道：“这种败类，你原谅他十次他也不会改的。今儿你放了他，回头他做了大案，杀了人，那算谁的罪过？” “不会，不会的，我改了，改了啊——”小平头嗷嗷喊，撕心裂肺地表示自己改了。 韩慕阳轻蔑道：“我不信，除非——” 小平头原本以为他想弄死自己，现在听见除非，立刻竖着耳朵听。 韩慕阳：“你回初中复读，能考上高中才算你真悔改。要是连个高中都考不上，摆明就是还想作恶不肯洗心革面！” “我考，我考，我考大学……”小平头这会儿什么也顾不得了，砰砰磕头表示自己肯定会洗心革面的。 他真的不想被枪毙啊！他再也不敢逞能耍狠了！ 韩慕阳把圆珠笔丢在桌上，对那个警J道：“叔叔，您听见了，他答应的。” 他要求J察监督，小平头和他爸妈一起写保证书，必须返校复读，直到考上高中为止，否则他们不答应。 他把孩子和家长们都算进去，那力量可大得很，一个小平头算什么，趁着严打的风，怎么判都不为过。 那J察看着韩慕阳，打心眼里佩服这孩子，有招儿。 等韩慕阳走了，他还问呢，听见是韩卫红的侄子，他笑起来，“怪不得呢，真是一家人，都有个性。” 韩慕阳回去跟林妍和三宝一说，他俩都觉得他处理得好。 三宝眼睛笑成一条缝，“韩慕阳你真厉害，你那一脚有J察叔叔的范儿。”三宝跟着比划了一下。 韩慕阳：“我可学了几年武术呢。”他爸怕他被人欺负，送他学过跆拳道和散打。虽然他和爸爸对着干，可钱没白花，他的确认真学了的。 孩子们立刻凑过来，大声喊着要和韩老师学武术。 韩慕阳板着脸，“好呀，这就开始打军体拳。” 武术听着拉风浪漫，一旦和军沾边，孩子们就想到军训之类的，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很累，算了不学了。 林妍忍不住笑起来。 前世她大学的时候加过武术协会，学的就是军体拳。实际军体拳练好了也很有用，不过她就学了个花架子，上台表演一下就拉倒。 她真心佩服韩慕阳，大佬就是大佬，虽然自己贪玩不喜欢学习，却三观很正，知道学生该干什么。 男孩子叛逆期的时候恰好读初中，如果不能继续升学原本混的就会更混，被坏人一勾搭就奔着犯罪去了。如果能把心思放在读书上，考上高中，高中校园管理要严格得多，学生的素质也高，那种环境氛围下他的三观也会受到引导，就算考不上大学也不至于再走歪路。 她夸韩慕阳：“芷若徒儿不愧是你，真厉害！和你在一起挺有安全感，晚上给你加鸡腿奖励。” 韩慕阳对她叫自己芷若徒儿已经脱敏了，谁让他叫她灭绝师太了呢，他木着脸，“减少五天的语文作业。” 林妍：“一天。” 韩慕阳：“三天。” 林妍：“两天成交。” 韩慕阳：“……”两天就两天，起码不用做梦和辛弃疾、陆游什么的把臂同游了。 分钱(她是个小富婆了哇~...) 晚上放学的时候, 有的家长就听孩子说了韩老师勇斗歹徒的事迹了，他们忙问林妍怎么回事，怎么还有危险。 林妍就说几个学生犯浑跑到这里来找存在感, 被韩老师打了一顿扭送公安局了, 孩子们都没事儿的。 几个家长倒是不说送孩子过来危险，不想送了之类的话, 反而道：“得跟派出所说说, 让他们时不时关注一下。” 还有几个老大爷表示送完孩子就在学校旁边负责巡逻，绝对不让人再来捣乱。 回到家，韩卫红也听说了, 她夸林妍和三宝临危不乱, 又夸了韩慕阳两句, 但是也教育他不要逞勇斗狠，不要随便打架之类的。 韩慕阳：“知道啦。” 韩卫红拿出从单位食堂买来加餐的鸡腿, 一人给他们一个，“你们都是好样的。”她又问韩慕阳以后要不要考公安大学。 韩慕阳：“不考, 太累。”他把鸡腿夹给林妍, “多换一天。” 林妍：“不可能的。” 韩慕阳就认命了，看林妍要把鸡腿还他, 他不肯要。自从听奶奶说林妍在家里吃不到鸡腿以后, 他下意识地就想把所有的鸡腿都给她吃。 林妍趁着别人说话没注意他俩, 悄悄地跟韩慕阳小声道：“两个鸡腿呢，我吃不完。” 韩慕阳：“那你不吃饭呗。” 林妍看韩卫红看他俩，她就赶紧啃鸡腿了，在有男孩子的饭桌上, 一下子给她俩鸡腿，这可真是从小到大头一回呢。 这时候的鸡和后来的速生鸡可不一样, 都是农家散养的，鸡肉紧实弹性，吃起来特别香。 林妍啃了两个鸡腿就饱了，一口饭都没吃，吃完又啃了一个生的西红柿解腻。 吃过饭韩卫红去附近家庭调解矛盾，姑父去找人下棋，韩慕阳和三宝刷了碗然后看会儿电视。 林妍要翻译几篇文章，这是柳传志和他朋友委托的，价格有五块的，有八块的，按照长度有区别。 这些天晚上林妍从来不闲着，不是拉着韩慕阳和三宝复习功课，就是翻译资料、写稿子、制定第二天托管班的游戏细节。 一想到老天让自己重生了，她就觉得真不能浪费时间，她得分秒必争多赚些钱，等读大学的时候就能去买房子，把姥娘姥爷都接到自己身边，一起过好日子。 那边韩慕阳看林妍没来赶自己学习，心里窃喜，就陪着三宝看电视。 电视里又在重放黄日华翁美玲版的射雕，韩慕阳看过全集兴致一般，三宝则是有些看了好几遍，有的地方从没看过，但是不管看过没看过他都看得津津有味。 他一边看一边问韩慕阳后面如何如何。 韩慕阳：“你喜欢剧透？” 三宝：“对啊，知道后面是好结局，我就看得很带劲，要是悲剧，我就不想看了。”小时候林妍看电视还会给悲剧改喜剧结局，结果三宝被骗了，一直看得很起劲，最后哭得脑袋都疼了，等过阵子他就只记得林妍讲的喜剧结局了。 韩慕阳：“谁给我剧透我就想弄死他。” 三宝忙道：“不至于不至于啊。” 三宝特别喜欢郭靖，因为郭靖也憨厚老实，只是郭靖高大英俊，是他没有的，所以他挺羡慕的。 林妍收了尾，也过去看电视，她对三宝笑道：“三宝，你就和郭靖一样，做人特别踏实。你看杨康，长得再俊再有权势，那也不行。” 三宝心里美滋滋的，却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我和郭靖就沾边一点傻。” 林妍：“瞎说。郭靖那是刚出门未曾见过世面，是一种质朴纯真的憨气，否则别人怎么叫傻姑不叫傻郭靖呢？你学习认真刻苦，和郭靖学东西一样，你为人可靠，和郭靖也一样。” 她在三宝眼里有滤镜，三宝在她眼里又何尝不是？ 反正在林妍看来，三宝顶多就是矮一点，笑起来又憨又可爱，眼睛狭长特别有精神，这就是标准的单眼皮帅哥脸嘛。 嗯，三宝的脑袋有点大，但这不算问题嘛，反正林妍觉得他很可爱很帅。 三宝被林妍夸得心花怒放，晚上洗脸照镜子的时候，一直笑滋滋的，歪歪头照照，难道自己真的是个帅哥？就不知道自己的黄蓉在哪里呢？ 韩慕阳进洗手间洗脸，看他在照镜子，就道：“你脸上长青春痘了？” 三宝看了看，“没……吧。韩慕阳，你真帅！”他由衷地夸韩慕阳长得帅。 韩慕阳往镜子里看了一眼，撇嘴，“一般吧。” 他喜欢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很酷，可他的皮肤晒不黑，看着像小白脸，他一点都不喜欢。他看看三宝，三宝晒得小麦肤色，看着挺不错的。也不知道林妍洗脑能力强还是怎么的，韩慕阳现在也觉得三宝挺帅的。他点头，“林妍说得不错，你真的挺帅的。” 三宝不敢置信地看他，“你说真的？” 韩慕阳挑眉：“我说过假话？” 他从来不屑于说假话。三宝乐得见牙不见眼了。 转眼8月25号，林妍准备收拾一下结束托管。 林媛的录取通知书应该到了，虽然说是9月3号之前报到，但是一般都得早点去。 林父这几天应该回来了，他要去送林媛，所以林妍这几天也要回家，主要是林父送林媛去报到的时候出了事儿，给家里造成不小的损失。 家长们听说要结束都舍不得，纷纷说这个月有31天呢，让林妍做到31号，这样9月2号去学校报到就可以了。 林妍笑道：“不好意思，我们也得回家准备一下开学。咱们就27号下午结束。孩子们也回家休息休息。” 小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林老师，我们这就是休息。” 林妍就笑起来，让孩子们喜欢，何其荣幸，万分感谢！ 她给他们鞠躬。 小朋友们嘻嘻哈哈地朝她鞠躬，他们特别喜欢她，也喜欢三宝和韩老师。 他们敢叫高桂亮为三宝老师，却不敢直接喊韩慕阳的名字，他们害怕他。 不过有些小小朋友是叫他阳阳老师的，因为韩卫红过来的时候每次都阳阳的叫。 因为要结束了，小朋友们都特别珍惜最后的几天，都舍不得三位老师。他们这两天都给带礼物，小点心，糖果，手工或者水果之类的，甚至有个小朋友还给林妍带条金鱼来，还有的带了盆栽，什么绿萝、芦荟、兰花之类的。 林妍把绿植收下，小动物退回去，跟小朋友们道谢，还画画送给他们。 所以最后这两天都不需要做游戏，就做做道别都足够了。 而几个跟着韩慕阳和林妍学习的学生，这个暑假把成绩提高了不少，一张全新的卷子以前能做78分左右，现在可以做到90分左右，不只是家长，他们自己都惊得不行。 主要韩慕阳也没见天逼着他们学习，就是写写作业，讲讲错题，讲题的时候顺便发散一下。 大家都希望有个韩慕阳这样的老师。 韩慕阳挑眉，“要我真的当老师，你们早被我踹飞了。”一个个笨得要命，要不是林妍规定老师不许骂学生，不许体罚学生，他一准儿让他们去跑步体罚了。 也就是教这几天，要是长年累月教，不是他们疯了就是他疯了。 也是因为林妍逼着他补课，他不敢对她说狠话，就给他们讲题顺便发泄发泄自己被逼着补课的小情绪了。 27号这天下午，他们正式结束。 林妍让韩慕阳和三宝一起去买了不少水果、点心还有肉鱼，先去了街道办，然后幼儿园长家以及胡云鹏家，把礼物一份份送给他们感谢这段时间的支持。 他们都以为是韩卫红指点的，可想不到几个小孩子有这样的心思回礼感谢呢。 虽然他们这样也是为了解决双职工家庭的带娃问题，可林妍他们知道感谢，他们自然也更加高兴。 他们算是记住林妍和韩慕阳了，这俩人太出挑，想忘也忘不了。 林妍买了水果和点心去看甜甜和王淑芬。她自然不是为了王淑芬，而是为韩卫红的人际关系，她是韩卫红介绍来的，自然要给韩卫红长脸。 王淑芬早就出月子上班了，她娘的腿还没好，也没请自己婆婆来而是从娘家找了一个堂侄女。 堂侄女挺勤快的，不是咔咔洗东西就是咣咣剁馅儿包饺子，生怕人家说她闲着。 可王淑芬还是不满意，因为跟林妍一比，她觉得堂侄女就是瞎忙。堂侄女不怎么识字，自然不会教甜甜看书画画什么的，也没法用科学的育儿方式带小儿子。在她看来如果堂侄女和林妍结合一下就好了，林妍是不洗衣服不做饭的，这个堂侄女就会洗衣服做饭，别的真不指望。 她见林妍过来，倒是热情得很，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从来没发生一样，反而觉得特别亲，拉着林妍嘘寒问暖的。 林妍对她从来就没意见，自己干活赚钱，还认识了柳传志和其他业务员，能源源不断赚翻译的钱。这个月柳传志又介绍了人找她翻译，一共赚了185块呢。 她也不想和王淑芬多聊，拿出给甜甜买的铅笔盒和两盒蜡笔，甜甜特别高兴。 甜甜这会儿也见懂事了，不主动给表姨添麻烦，每天主动帮忙哄弟弟，王淑芬看她也越发顺眼。 林妍聊了几句就告辞。 王淑芬还依依不舍的，“小林啊，以后常来啊。当亲戚走动。” 林妍笑了笑，告辞往外走。 王淑芬想送她出去，结果孩子醒了要吃奶，她只得坐下抱孩子，“甜甜，去送送你姐。” 林妍和甜甜出了门，“甜甜，现在开心吗？” 甜甜笑道：“谢谢姐姐，我现在挺开心的，我弟弟可好玩了。我天天哄弟弟，我爸夸我，我妈也夸我，还给我买糖吃买新裙子呢。” 林妍替她高兴，“你看，你想要什么，并不是哭闹就能要到的，有时候你不要反而就得到了，对吧？” 甜甜不太懂，却还是点头，乖巧得很。 林妍：“等开学了，我给你写信，别忘了回信哟。” 甜甜开心得很，“姐姐，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 林妍原想着明儿早上去沈丹萍家走一走，毕竟当初人家可给了自己一百块呢。 结果她从王淑芬家回来，就发现沈丹萍正在和韩卫红说话呢。 沈丹萍是听胡云鹏说小林的托管班要结束了，特意带礼物过来说说话。她恢复得很好，身材窈窕，肌肤细嫩，看着更加漂亮有风韵。 她带了水果和饼干，另外带了好几捆各色彩线，还有十几条大大小小的毛巾，这都是单位当福利发的，毛巾是兄弟厂给的礼物，“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别拒绝了，拿回去给家里人做针线用。” 林妍连声道谢，“原想明天上午去看你和大娘呢。”她又问孩子可好。 沈丹萍欢喜道：“好得很呢，能吃能睡，诶呀，我都抱不动了，压手。” 自从林妍教了她和沈母通/乳的的方法，她每天都按摩一下，再也没有受过堵塞的罪，孩子吃得饱睡得好，她也睡得好精神十足，一出月子就上班了。 她约林妍以后常来玩，“去家里挑书啊，我妈就喜欢爱看书的人。” 聊了一会儿沈丹萍就告辞了。 韩卫红今儿没加班，让男人也早点回来一起做饭，满满当当做了一大桌子好肉好菜。 她儿子前两天也从老家回来，跟着上了两天托班，结果这就结束了，给孩子整得很失落，早知道他早点回来啊，这么好玩。 姑父高兴得喝了两杯，欢迎他们以后常来。虽然他们来了家里挤，他也不能和媳妇儿亲热，可他们在这里住着，他觉得气氛特别好。 饭后林妍则当着韩卫红的面把账目盘点一下，27天，一共有3282元，刨除他们吃饭以及送礼物开支的260元一共还剩余3022块。 姑父惊呼一声，“我滴娘哎，你们挺赚啊。下海做生意真比上班赚钱。” 他一个月工资算多的，也才500，工人们才三百呢。 他有个初中同学跑广州做倒卖生意，如今就开着二十万的桑塔纳呢，别提多显摆了。 韩卫红比较镇定，“你不想想他们多累啊，既要看小孩子，还得给大孩子补课。你看妍妍这几天都瘦了。” 韩慕阳虽然没说话，可睁大的眼睛表明了他的惊讶和震撼，不是因为钱多，而是因为林妍这么会赚钱！ 三宝直接哇哇哇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妍妍你可真厉害，你比我达达和嬢嬢加上爷娘都能赚了。” 有些人家忙活一年到头也就赚个两三千啊！ 林妍还挺感谢那些补课的学生，这里面将近一半是他们贡献的，毕竟看一个孩子才一块三，他们给五块呢。这还是说明知识就是金钱，看孩子可不如给孩子补课赚钱。 林妍表示一分三份，他们一人一份。她本来想一分四份，给韩卫红一份的，韩卫红严词拒绝了。 三宝憨憨地笑：“我没出什么力，主意是妍妍出的，调皮蛋是阳阳管的，我就领着孩子耍了。给我两百我就可赚了！” 27天赚200块钱，多自豪啊，以前他想也不敢想呢。 他达达每天走街串巷地去换油，一天才赚十来块呢。 韩慕阳：“我不要，你拿了交学费吧。” 他知道林妍要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他之所以加入纯粹是想帮助她。 他现在满心想的是她挺会赚钱，他可不能落后，也得想点赚钱的招儿出来。 林妍坚持平分。 姑父摇着蒲扇插话道：“我说句话啊。做事情呢都讲究有个主心骨，有时候一个金点子就值好多钱，找不对路子使劲也赚不到钱说不定还亏本。是这个道理吧？” 几人点点头，都说是。 姑父又道：“妍妍挑头干这个事儿，找了你俩来帮忙，那你俩就算帮工。”他又对林妍道：“你拿大头，付他俩工资就行。” 林妍还想多给他们一些，以后还要一起做事情呢。 韩卫红拍板，“这样吧，三宝和阳阳一人五百，剩下的归妍妍。” 她觉得五百挺多的，比自己赚得多呢。 三宝把大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不敢要，太多了！ 林妍就给三宝和韩慕阳一人数了五百。 昨天她就请韩卫红帮她把大部分零钱换成整钱了。 林妍把三宝的给他，“学费才590呢，你拿回去给我二舅妈，她高兴，以后你也能跟着我们出来干别的。” 三宝这一趟出来，二舅妈多不放心呢，中间还打发二舅来看过两次。 三宝果断拿出两百还给林妍，“那这两百你帮我收着，以后干啥我也能入伙。” 韩慕阳手头不缺钱，直接让林妍都收着，以后他们再干别的。 韩卫红看看自己侄子，这孩子真是长大了，视金钱如粪土呢，也知道帮助人体贴人了，真挺好的。 林妍拿到了2022块，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加上翻译的185，之前490还剩下200左右，现在她差不多有2407块钱。 她是个小富婆了哇~~ 衣服(你虽然个子矮可你温柔又...) 吃过晚饭韩慕阳找了个装酒的硬壳纸箱把那些杂志旧书装起来, 捆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带回去卖二手书，或者暂时放在他那里。 书太沉不好带, 韩慕阳就自己带着, 让三宝带林妍。 林妍跟他讲姐姐考上大学，她爹肯定要请客, 她和三宝先去林家屯, 回头和大舅二舅一起回姥娘家。她问韩慕阳：“你去我家玩两天，还是自己回高家村？” 韩慕阳这个人看着清清冷冷的，不是很爱跟人凑热闹, 可其实前世今生对她和三宝都特真诚。前世他曾经说想去她家玩儿, 可惜因为钟瑞不高兴一直都没去过。当时她还想她家有什么好玩的, 没事她自己都不乐意回家呢。 今世她把他当作三宝一样的亲人、朋友，再也不会为了谁委屈他。 韩慕阳看她, “你想我去玩儿，还是回高家村？”要是真心请他去玩儿, 就不会问他去玩儿还是回高家村, 哼，虚伪的女人！ 林妍笑道：“我当然想你去玩儿啊。” 看她说得真诚, 不像哄自己的样子, 韩慕阳心里高兴, 却摆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给你姐姐摆酒我就不去了，明天我替你带姨奶去县医院。” 林妍：“今天顺路去看看，假牙未必能做好呢。” 三宝在一边听着还暗自紧张呢, 就怕韩慕阳跟着去，到时候钟瑞看见肯定闹脾气, 那妍妍要难办了。 他见过钟瑞几次，原本对钟瑞印象不错，可他不喜欢钟瑞对妍妍的态度。钟瑞总说妍妍不好，不是说她黑就是说她笨，要么说她倔、丑小鸭什么的，三宝每次听得都不开心，但是他知道妍妍喜欢钟瑞，也只能爱屋及乌。 不过这个月妍妍没主动提过钟瑞呢。 嘿，这可是好现象。 三宝悄悄瞅瞅韩慕阳，再看看林妍，寻思要是妍妍喜欢韩慕阳就好了，韩慕阳从来不骂她，也不贬低她，还总是帮助她。 他要是女孩子就喜欢韩慕阳，又高又帅，虽然性格有点臭屁，可心善得很，也非常体贴呢。 林妍看了他一眼，“三宝，你在傻笑什么呢？” 三宝嘿嘿一笑，憨得不行，“我在想你和阳阳考一个大学就好了。” 林妍：“咱们考一个城市就行啦，不强求一个大学。” 毕竟成绩不一样呢。 她就算有重生优势，也无法补足数学的短板，而韩慕阳的语文看着差一些，其实只要开了窍打开某个开关，成绩自己就上来了。那个开关，可能是他性格的某一个棱角，也许是感情里的某个漩涡。 第二日吃过早饭，他们先去医院问了问，姥娘的假牙果然还没做好，至少还得等个星期。 那就只能开学以后再说。 经过密云商场的时候，林妍提议进去买几件衣服。 韩慕阳不买，他最讨厌逛街试衣服，所以他的衣服都是运动服，直接拿尺码就好。 林妍就说给三宝买，她现在对三宝和韩慕阳纯粹是养孩子的心态，就想督促他们学习、给他们买好吃的、买衣服打扮打扮。 逛了一圈，三宝看得眼花缭乱，看哪个也不错。只要摊主说“学生啊，给你拿货价，不赚你钱”，他就信以为真。林妍前世做服装出口业务的，上手一摸就知道面料真假，凡是老板不说实话的她都看看就拉倒，老板说对面料的她才会挑选一下。 这时候市面上充斥着各种假名牌，跟韩慕阳身上那身名牌运动服一比，真是假得无比辣眼。 林妍悄悄教三宝怎么甄别，千万别买假名牌，那些没有牌子的，面料不错，穿着舒服，价格还便宜呢。 男孩子也不用太花哨，她建议三宝也穿运动装，有弹力宽松舒服。 三宝也觉得韩慕阳穿运动服很帅气，他瞅瞅挂着的衣服，再瞅瞅韩慕阳的，就发现这真货假货差别可太大了啊，那字母都不对，这要是穿出去那不是让人笑话么？ 他听林妍的建议买了一身夏天的，买了两身秋冬的，质量做工都属这个商场里的上乘货。 老板看他们中学生的样子，以为可以宰一笔，就要150块钱。 林妍直接还了三套75，要卖她就付钱，不卖就走人。 老板还想磨叽，林妍直接转身就走。 老板：“哎，你回来，给你了。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恁会还价呢。” 林妍笑得很是甜美，只道谢不拆穿老板的小算盘。 她前世长时间泡在工厂把面料、工价、成本等算得非常透彻，再结合这时候的物价，给老板加上一定的利润就可以了。老板一下子卖三套，自然要薄利多销，想宰客那不可能，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三宝抢着付款却被林妍拦住了。 林妍付了钱，“你的钱拿回去给二舅妈。” 三宝也就不管了，反正妍妍说了算，只是他被林妍的还价本事给惊得不轻。他看了看女装那边，“妍妍，你也买两件呗。” 林妍试了一件夏天的连衣裙，白底小碎花的，小清新风格。她个子高皮肤白，上身就很好看。 三宝和店主一个劲地夸她穿着好看。 林妍笑了笑，三宝可真是憨憨，这都秋天了，过几天都要穿毛衣了，现在谁还买裙子啊，店家奉承是为了卖东西呢，他比店主叫得还大声。 她又试了一件经典款的风衣，大小合适，长短适中，料子也不错。 风衣要80块，这价格就很虚高了。 她犹豫。 韩慕阳瞅瞅，“就这件。” 她穿着很好看，腰身细细的，腿又长又直，米色也很衬她雪白的皮肤。 他瞅了瞅左右两边，又选了两件毛衫内搭，一件白色的，一件黑色的。 毛衫要四十多一件，里面有羊毛成分，但是这价格也不便宜。 最后林妍还了价格，140把连衣裙、风衣、两件毛衫都买了，又买了一沓子纯棉内裤和袜子。 林母都从集上买内衣和袜子，化纤的，穿着特别不舒服。 三宝：“妍妍，那裙子你穿可好看了，你穿着呗。反正我带着你。” 林妍：“现在有点冷了。” 裤子款式都很一般，林妍就没买。 她又给韩奶奶和姥娘一人买了一个新的发网，俩老太太都是脑后挽小发髻的，上一次她看韩奶奶的发网都破了，自己用线连着呢。又给两位老人买一顶还算时髦的帽子，老人家年纪大怕冷，农历七月底差不多就开始戴帽子了，姥娘的帽子也很旧了呢。 买完东西到了岔路口，韩慕阳自己去高家村，林妍和三宝去林家屯。 从县城到林家屯的公路和高家村是两个方向，路要远一些，路上林妍嫌三宝骑得慢，就换她带他。 三宝：“我就是笨！” 林妍：“别瞎说，是我性子急，骑车猛。” 三宝性子慢悠悠的，骑车也慢悠悠。 三宝就开始叹气，“妍妍，你说爷和达达都高，二哥也高，怎么就我矮？你家我三姑父也不高，可你们都不矮。” 林妍：“那不是我娘高嘛。” 林父个子之所以不高，也是因为小时候省口粮给弟弟妹妹们吃，他自己吃不饱耽误了发育。 三宝：“我娘也不矮啊。咱奶还矮呢。” 这高矮遗传问题，真是个大谜团啊。 林妍：“我和你说，高个子不容易长寿，矮才长寿呢，你看咱奶娘家姊妹，都是长寿的，她们个子都不高。” 三宝：“那我还是喜欢你们高个子都长寿。” 林妍差点哭出来，她怎么也想不通，三宝生活有规律，不熬夜不吃垃圾食品，是怎么年轻轻就胃癌去世的。 在她心里三宝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真正的好人，温柔体贴，不打架不骂人，没有不良嗜好，刻苦认真学习，与人为善，所有和他接触的人都喜欢他。 他当年虽然只考了个中专，但是运气不错，学校一年后直接提升为专科，他又耐得住性子刻苦学习，自己考了专升本，毕业后回县城人民医院工作，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 姥娘眼睛白内障，家里人只让赤脚大夫给看，是他带去县医院开刀治疗的。 他在医院工作，亲戚朋友以及村里人都受益，有病去县医院都会先找他，回来就跟二舅妈夸他脾气好，态度好，虽然才毕业可人家老大夫都夸他。 二舅妈和二舅就觉得很长脸，比那些考上大学去大城市工作的还给家长挣面子。出去了虽然赚钱多，可生活开销大，买房压力也大，家里亲朋还沾不了光。 尤其那时候林斐没出息，林媛和林妍在杭城不回家，二舅妈就觉得自己很是扬眉吐气。 如果没有得病，三宝会一辈子这样踏踏实实地过下去，然后退休、带孙子，跟姥娘一样是个好脾气的老人家。 可惜造化弄人，他28岁单位体检查出胃癌晚期，三十出头就去了。 从知道他得了癌症开始，林妍就一直难过，直到他去世七八年，每每想起来就伤心得不行。 那时候林妍的梦里，最多的就是和父母吵架，姥娘三宝以及姥爷二哥等人，因为他们都是她的遗憾。 现在想来，心依然针扎一般难受。 今年他才18虚岁，还有时间。 她要赚钱每年都让三宝去市里或者省城做胃镜体检，她想让三宝也和姥娘那样长命百岁。 三宝感觉林妍有些低落，就笑道：“其实个子高矮也没啥关系呢，你看邓爷爷个子不高，可他好厉害呢。我只要好好学习就行啦。” 现在老师给孩子灌输的是只要考上好大学，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林妍笑起来，“没事，你以后找个个子高的媳妇儿就行。” 前世三宝的媳妇儿个子比她还高呢。 三宝发出很响亮的笑声，这代表他不好意思了。 父子(她们骨子里是姐妹是风雨...) 等他们到家已经是下午, 如果只有林妍，过了饭点儿林母就不给她做饭，但是还有侄子, 林母就很热情地张罗, 切了烧肉给他们吃。 烧肉是今天上午赶集买的，还买鲜肉包了饺子, 结果三叔和赵父过来喝酒, 把饺子都给吃光了。 林父是前天回来的，这会儿去大队部说自留地的事儿了。队里说要安排新农作物什么的，他怕林母不懂就亲自去看看。 三宝过来, 林母非常高兴, 问东问西的。 三宝虽然憨厚, 却也知道轻重，只讲看孩子的事儿, 并不把赚多少钱跟林母讲。 林母便默认还是十块钱一天。 林妍把买的新衣服拿出来，林媛看到羡慕得不行, “好漂亮啊！” 林母听见就探头看了一眼, 见林妍买了那么多衣服，脸色一下子变了, 小声呵斥, “赚点钱就抖擞起来了, 不知道节俭。你这开学就得交学费，还得拿生活费。你姐这一趟学费就将近三千，生活费半年也得1500。你爹这一茬刚赚钱呢，要送你姐就先回来了, 家里赚钱这么不容易，你倒是大手大脚……” 林妍知道她这一絮叨怕是没完没了, 便打断她，对林媛道：“这是给你买的。” 林母愣了一下，觉得给大闺女还行，可还是觉得堵心，买太多了！ 她道：“你姐姐的衣服我们集上买了，挂脚裤、夹克衫，小西服，还有新做的一身西装，买的红毛衣……” 林妍不客气道：“你买的太土了，去镇上读高中还行，去杭城读大学就太土了。” 她自己穿得土无所谓，因为她重生来的，已经超脱了吃穿这些，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她从小被粗养，有个漂亮还成绩优秀的姐姐挡着，而钟瑞还时常说她丑小鸭不如姐姐漂亮，林妍就更以为自己不漂亮，既不爱打扮也不会打扮。 她一直穿得土气也不觉得如何，读大学的时候被人笑话像七八十年代妈妈们的衣服也无所谓。 以至于大学期间好几个男生给她写情书表白，她还非常震惊——他们是眼瞎了吗，居然说她漂亮？ 林媛和林妍性格不同。 林媛从小到大就是骄傲的小公主，捧在爹娘爷奶姑姑们手心里长大的。她爱美也喜欢打扮，除了高中被老师逼着剪短发，一直都是长发飘飘，高中老师不许穿裙子，她就晚上睡觉穿，反正总要收拾得漂亮才行。 她去杭城读大学，因为家里穿去的衣服太土，被同班一个很漂亮时尚的女生当众取笑，说她不管长得多漂亮，这一身土气就暴露了她的素质，搞得林媛虽然成绩全班第一却很是难过了一阵子。 大学时候林媛有空就出去打工，省吃俭用也要买好看的衣服，等自己宽裕了就给林妍寄杭城买的时髦衣服，让林妍穿得好看点。 不管小时候有什么摩擦，她们骨子里是姐妹，是风雨同行的姐妹。 林妍不想她再被人取笑。 林媛听说这么多衣服都给她的，简直不敢相信。 之前她报志愿的时候拿不定主意，是林妍帮忙打探的分数线，她已经非常震惊，这会儿林妍居然主动给她买衣服，她真的说不出的感动。 老妹什么时候这么懂事有担当了，比起来自己反而像妹妹了呢。 她道：“我就要这件风衣好了。” 她太喜欢这件风衣了，简直买到她心坎里去，她看电视一直想要一件这样的风衣，觉得特别美丽。 林妍：“都是你的。裙子你去南方估计还能穿俩月，到时候外面套着风衣，再冷了就换衬衣毛衫。这里没有好看的衬衣和牛仔裤，我没给你买，你到了学校自己买好看的。” 林母：“都这么多了，还买啊，这得多少钱啊，可别乱花钱了。” 简直肉疼死了。 林妍：“我姐去了南方，花点钱打扮一下，平时也能去找个活儿干。你穿的土里土气的，人家就觉得你水平不行，要么不要你，要么给钱特别少。” 林母一听又觉得林妍说得在理，人是衣服马是鞍，就出去做饭了。 三宝在房间门口站着一直没说话，虽然觉得给姐姐买衣服也应该，可林妍竟然一件也没给自己留，包括那条好看的裙子，还有韩慕阳帮她选的毛衫都给姐姐了。 三宝心里挺难过，妍妍从小就捞不着好东西，现在自己赚钱买了还捞不着。他看看自己放在一边的书包，那里面有三百块钱，他不想拿回家了，他想留给林妍买衣服。 等林母做饭的时候，林妍又拿出五百块悄悄塞给林媛，让她收着别让娘知道。 林媛吓了一跳，之前报志愿、买衣服她还觉得是妹妹帮助她，现在林妍直接给钱，让她觉得烫手。自己做姐姐的都没赚来一分钱，做妹妹的要给她这么多，她受之有愧。 她小声道：“你给人看孩子，赚这么多？” 一天十块，27天，那顶多270块钱啊，哪里有这么多？ 林妍小声回她，“韩慕阳和三宝帮忙了嘛。你放心吧，真的是看孩子赚的，不偷不抢。”她塞给林媛，“我打听过，杭城物价可高了，不是咱家能比的。你一学期一千五的生活费可紧巴了。” 这一千五包括她所有的开销，吃饭、买衣服、买护肤品、买日用品、买学习资料、交班费、参加集体活动等等，真的挺紧张的。 前世林媛懂事，一千五就一千五，从来不管家里多要，都是自己打工补贴的。 后来林妍2000年读大学，林父也给她1500，可那时候物价飞涨根本不够。林媛就让林父给林妍2000块，林父说拿不出那么多，还得给弟弟攒学费和生活费呢，林媛就自己补贴妹妹。 虽然前世很多事情都忘了，可别人对她点滴的好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媛犹豫再三，把钱收起来，小声道：“等开学我就找活儿干，赚钱再寄给你。” 林妍：“找活儿不着急，你先熟悉半年。可得注意安全，我听说南方人可有心眼儿了呢。” 不能为了赚钱被人骗。 林媛：“放心吧，没人骗得了我，我又不贪心。” 有了妹妹给的五百块，林媛瞬间觉得自己大款了，倍有底气。 林妍对林媛的人品自然信得过的。前世林媛读大学的时候，真的有富二代开豪车追她的，她都拒绝了，找兼职的时候有人请她当模特，报酬丰厚，她也拒绝了，老老实实去帮人站柜台卖东西做家教赚钱。 她说从小干活儿惯了，要是不多干活儿就拿钱，她心里不踏实。 林妍又把买的内裤和袜子跟姐姐分了，再给她两条新毛巾。 林媛赶紧都拿去洗洗，明天就干了。 正洗衣服呢，赵玉莲从外面进来。 赵玉莲是林媛的小学同学，憨厚老实，学习认真刻苦，但是成绩很一般。三年级的时候她娘就不让读了，让她在家看孩子做饭，长大了就出去打工赚钱。她大姐只读了二年级就辍学在家带孩子做家务，大了就出去打工，所以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不过赵玉莲很喜欢读书，受林父和林媛的鼓励，一直借林媛的书自学，在林媛的帮助下自学了小学所有课程，对她后来出去打工也有帮助。 她从小就是林媛的小跟班，特别崇拜林媛，加上林媛对她帮助颇多，她也非常感激很亲近林媛，每次从外面回家都过来找林媛说说话。 林媛要去读大学，赵玉莲羡慕激动得脸都红了。 她是真心祝福林媛的，觉得林媛的成功也带着自己的期望。 她要给林媛一些零钱，二十多块，是她偷摸攒下来的。 前世林媛的确紧张，所以贪图这点就要了。 后来被赵母知道了，就满村造谣说林媛读大学是靠自己闺女供应的，一次给好几百，给了好几次，把林母气得找她吵架。 其实四年里总共给了两百块左右，可不管赵玉莲怎么澄清怎么劝她娘，她娘依然说嘴，想起来就骂她白眼狼胳膊肘子往外拐。 后来林媛毕业赚钱，赵玉莲结婚的时候她随份子给了五百块，还送了两套很高档的丝绸被面，赵母都收起来也就闭了嘴。 今世林妍不想让姐姐要赵玉莲的钱，免得以后背着这么个包袱被人指指点点。 林媛脸皮比她嫩，受不起人家的闲言碎语。 她趁着林媛出去拿水果的时候，小声提醒：“要是她给你钱，你别要啊。她娘可不是好相与的。” 林媛：“我知道，我不会要的，你给我那么多足够了。” 果然赵玉莲拿钱给林媛。 林媛婉拒了，“你别给我，你好好攒着吧。” 赵玉莲看林媛不要，以为她嫌少，卑微道：“媛媛，等我过年时候多攒点。” 她赚的钱都被娘拿走，就给她留几块钱买卫生用品和吃的。 林媛笑道：“你不需要给我钱，我爹给我了，老妹去县城打工也给我一些，我够的。你不容易，你自己留着吧。” 赵玉莲只好塞回去，都是些毛票，她也不好意思再拿出来。 林媛看不得她那么卑微的样子，就找了两本林妍看完的课外书给她，“你回去继续看书。你一直看书就会写信，以后我去了大学，咱俩通信。” 赵玉莲抹抹眼泪，“行。我们通信。” 看着赵玉莲满眼的羡慕，林妍心里叹了口气。 林家的矛盾，那是正常人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种程度，而赵家夫妻则是混蛋。 赵父是个软蛋男，赵母是个非常有手段的女人，林母、钟母等人统统捆一起都不够她看的。 两口子先生了三个女儿，小女儿出生就被送人。 因为超生他家的衣柜、驴都被村计生办拉走了，人家要拉赵母去结扎，可他们还想生儿子，她就让男人去了。 男人结扎以后，赵母又从不同男人那里借种生了俩儿子。 大队计生办发了狠把已经结扎的赵父又拉去结扎一次，生一个儿子再结扎一次，结果一共结扎三次。 赵父结扎以后就说自己身子骨毁了，什么活儿都不干，整天游手好闲，只要林父在家就来蹭酒喝。 赵母对外非常泼辣，对男人则和蔼护短，对女儿们极尽pua之能事，对俩儿子则极尽宠爱。 她最可恶的不是生儿子，而是pua女儿做扶弟魔，敲骨榨髓地补贴她俩儿子。 她在大女儿十五岁的时候，让女儿跟人去城里洗头房做事情，一做就是十几年，后来回家找个老实男人嫁了，依然不肯放过女儿，但凡家里需要钱就让大女儿卖粮食帮衬。 二女儿一开始给人喂鸡、包包子，起早贪黑什么累活儿都干。 可后来俩弟弟读书开销很大，赵母最终还是对她下手了。 赵玉莲一开始不答应，给林媛写信求救，林媛让她去杭城打工，赚的钱不少，足够给弟弟开销的。 可赵母知道以后就在家里绝食，说自己要死了，最终赵玉莲扛不住亲娘的锥心逼迫，从了她的安排。 赵玉莲因为过不了心理那一关，压力大导致迅速肥胖，去了没两天又被赶回来，她娘就把她关在屋子里减肥，后来要了很高的彩礼把她嫁给一个老光棍儿。 她嫁人以后拿钱在林家屯盖大棚养鸡，赚钱却要分赵母一半供俩弟弟。 赵家那俩儿子复读考大学、结婚买房，全靠着吸俩姐姐的血。 赵玉莲告辞，林媛去送她的时候，林妍也跟出去。 到了大门口，林妍对赵玉莲道：“我在县城打工，听人家说广州深圳那边工厂可赚钱了，不要押金，一个月有将近一千呢。” 普通工人自然没有，但是不耽误忽悠她。 赵玉莲哎呀一声，“小姑，你听谁说的，能赚那么多？” 林妍：“县城纺织厂的经理说的，他去广交会呢，见多识广。不过刚去肯定没那么多，可能得过两年。” 赵玉莲：“过两年也行啊。” 当地县城的工厂，要进去交900押金，十年返还，试用期一个月180，最快一年转正慢的可能两年，转正一个月三百。 人家要是一个月四百都比这里好多了。 她想去工厂，家里还不舍得给她出那九百的押金呢，所以她只能去给人家喂鸡、包包子。 林媛就劝她，“你不如去试试。” 赵玉莲慌忙摇头，她可不敢去，广州深圳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只知道很远很远。 她娘想让她跟姐姐去青市打工，姐姐嫌她睡觉打呼噜不稀罕带她，让她继续去包包子。 林媛：“等我去杭城打探打探，要是好的话你可以去那里工厂打工。” 赵玉莲点点头，去杭城倒是挺好，比姐姐走得还远呢。 林斐听说三宝来了从外面跑回来，张罗着晚上打扑克。 当地人大人孩子都爱玩扑克，尤其放假的时候，堂的表的亲戚一堆，总能凑最大最热闹的局。 人手不够不过瘾，林斐就去三达达家喊堂弟强子过来，结果三婶说强子在家学习呢，就不出来玩儿了。 他们就四个人玩起了斗地主。 因为三宝在，哪怕林妍跟着玩儿林母也没说什么，家务活她自己做了。 傍晚的时候林母准备做晚饭，林父从外面回来了。 林父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所以个子不高，但是相貌很英俊，浓眉大眼仪表堂堂。 这会儿他面色愤愤，一回家就跟林母骂村里几个人。 “非要让栽桑树养蚕，不栽的就得把自家南公路的地给别人，还是白给。他娘的净瞎整，大包干儿都多少年了还整那些一刀切的生产计划。” 当初上头派人下来强制种什么农作物，把村民坑得不轻，后来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自己做主，都是爱种什么种什么。 不过因为有皮棉任务，所以家家户户被要求种了很多年棉花。种棉花又繁琐又累还离不开人，不像别的庄稼那么省心。 现在新疆棉起来，这边棉花任务减轻，有些人家就不肯种了。林父来年就不想种棉花了，家里就种麦子玉米和红薯，不需要人一直盯着，这样等林斐读高中住校以后，林母就能去给他帮忙。 结果现在又让种桑树。 在当地种桑树，以前从来没有的事儿，毕竟南方那么多鱼米之乡，桑梓之地，哪里还用北方种桑树？ 可有些人为了自己的业绩，是不管村民适不适合种的。 林父骂骂咧咧的，很是不爽。 林母：“三宝来了。”让他别骂了。 林父：“谁来了还耽误我说话了？”到底是收敛一下，进屋看看孩子们。 三宝问三姑父好。 林妍叫了一声爹就没话了。 再见到年轻时候的林父，她已经经没有小时候的畏惧和埋怨。 她从前对父亲的感情很矛盾，一边心疼他赚钱辛苦，一边鄙视他虚伪。 林父为了赚钱养家供三个孩子读书，每年出去卖竹席，小小的个子要扛那么一大捆竹席，一下子还扛不起来，有时候累得偷偷掉眼泪。她心疼父母，所以姐姐读大学以后，她再也不攀比，尽可能多帮家里干活，不敢多花一分钱。 她又鄙视他的虚伪。 其实这年头超生的家庭不少，重男轻女更是普遍现象，可林父偏不承认自己重男轻女，总要给孩子们洗脑他从不重男轻女，自来一碗水端平。 小时候林妍不服气，觉得爹虚伪至极。 他对她没什么亲情，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需要他负担的责任，养大就拉倒。高中的时候她曾经听林父跟林斐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老林家光宗耀祖就靠你”这种无情的话。 当时林妍听得心里一股凉意，也明白为什么爹对她一向不亲，因为他压根没把她当亲人。她还没出嫁呢，就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从前爱憎两种感情不断地在心里拉锯，一会儿这边占上风，一会儿那边占上风，就那么不断地内耗。 可跟别的被送人、辍学打工、扶弟魔的同龄女孩子一比，她又觉得爹虽然不够好，却也不坏。 林父当初想让她考中专，她说要读高中，他也答应了，并且在她考上以后也供她大学毕业，也不曾要求她辍学帮衬弟弟，更没要求她做扶弟魔。 对此，林妍深怀感激。 毕业后她好好工作多赚钱想和姐姐接他们去享福，可他们却觉得住闺女家丢人，宁愿在家吃苦受累打工补贴儿子。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儿子才是一家人，儿子不好就是整个家不好，女儿好不好的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后来她和姐姐出嫁，林父对她们也的确是亲戚那种客气疏离的态度，没有半点父女的亲近，林妍重生的时候已经和他有好几年不见面不说话的。 林父看了林妍一眼，想起林母说她去县城给人看孩子赚钱的事儿，顺嘴夸了一句，“妍妍知道去干活儿赚钱，懂事了啊。” 林妍垂眼看牌，嗯了一声，并没有像从前那样诚惶诚恐地正面回应他。 若是小时候，她指定会因为林父的夸奖而开心。 林父从小对林妍不亲近，在她面前总板着脸非常严肃，极少夸她。这导致林妍跟他也不亲近，在他面前紧张难受，浑身不得劲，尤其独处的时候异常尴尬，恨不得赶紧逃掉。 可她从前无比渴望父亲夸姐姐和弟弟那样给予她肯定，就和渴望母亲的疼爱一样执著。 如今她对他们已经无欲无求，平常心之下再看他们，她自觉像个局外人，客观冷静，无怨无恨。 曾经林父只把她当个责任，而以后她也只会把他当个责任而已。 林父瞅着他们玩儿了一会儿，见他们一心打牌都不回应自己，又忍不住开始说教：“放假了玩一玩也行，开学了还是得以学业为重。我还是那句话，我不重男轻女，你们考到哪里我就供应到哪里。我要知识不要钱财，就希望你们都好好学习有出息，以后离开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去大城市……” 林父有一套自己的话，说了几十年，走到哪里说到哪里，乍一听的人觉得很有意思，可十几年如一日的听，林妍几个的耳朵里都起茧子了，根本不爱听。 林父每次回来，喝了酒以后就开始拎着三个孩子讲大道理，来来回回就车轱辘那几句话，孩子们又不敢反驳，都低着头由着他说。 等一两个小时以后，他终于说舒畅了，再来一句“我也不是批评你们……” 这算是结束了，孩子们解放，会一窝蜂跑去奶奶家躲着。 林妍虽然和奶奶不亲，那时候也没地方去，也会跟着姐姐跑去奶奶家。 听着他又开始唠叨个没完，林母也烦，就打断他，“少说两句吧，三宝才来，他们也就玩一会儿。” 林父：“你怎么不让我说话呢？我说两句怕什么？” 三宝忙笑道：“嗯，三姑父说的对，我们玩一会儿就不玩了。” 林父听他这样说就高兴了，笑了笑，还凑过来帮三宝看牌，指挥着三宝出这个出那个。 三宝性子和顺，又尊重长辈，姑父说什么他就听，不能让林父不高兴，结果自然是输了，连累同帮林斐跟着输，而林妍和林媛配合得当，已经连赢三把了。 林斐急了，“爹，你不懂就别瞎指挥了，又让我们输了。” 林父虽然是个大显摆，总是吹牛他什么都会，可其实他真的不会。 林父见儿子嫌弃自己，立刻也来气了，“什么瞎指挥，你当我不会？我好好玩的时候，你们还不够格呢。我跟你讲，你不要瞧不起你爹，你爹我什么不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赌钱打卦搓麻打扑克，没有我不会的！” 林斐撇嘴，一脸嫌弃：“你会，你都会，上一次我们说姥娘剪纸好，你还说你也会剪纸呢，你怎么不剪？” 林父脸上挂不住，立刻就怒气勃发了，“你瞧不起你老子？来，我和你们来，看谁赢。” 耳环(你自欺欺人...) 矛盾激化的时候, 有人给转移一下注意力就不会打起来。 林妍一说聚会的话题，林父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他喜欢抽烟喝酒，也喜欢聚会白活, 一群人围着让他侃大山炫耀自己走南闯北的经历, 那是他的高光时刻。 林父又埋怨林母没有提前跟亲戚们说好，也不知道明天人家来不来。要是明天来一波后天来一波的, 那可够忙活的呢。 林母没好气道：“那你就去挨个通知一下。” 这时候家里也没电话, 要跟亲戚说个事儿都得上门去，可亲戚住在不同的村，隔着十里八里的也有, 谁有那么多闲工夫挨个上门通知？ 她之前赶集的时候碰到亲戚就说了, 前些天姑家回来看林奶她也说过, 那天去找林妍回了一趟娘家，也跟大舅妈说过。 林父：“我看还是得给你们立个规矩, 过年初九来咱家，暑假开学之前8月25号来咱家, 不耽误孩子们开学。” 孩子们开学算阳历时间, 他也难得地说了阳历日期。 林母：“行行行，中中中, 你说了算, 你快去通知吧, 我要摆饭了。” 吃饭的时候，林父自然要喝酒的。 林母拉着脸，“少喝点吧，晌午不是和他三达达还有姓赵的喝过了？”从回来就顿顿喝, 这还没醒酒呢。 林父喜欢喝酒，这点让林母深恶痛绝。 因为林父这人不喝酒看着很安静内向, 不是很爱说话，一旦喝了酒那整个人能上天。用林母的话就是，不喝酒就是个沙僧，喝了酒就是个孙猴子，能大闹天宫，只有人家的火气没有人家的本事。 喝了酒没有他不能吹的牛，没有他不敢骂的人，没有他不敢打的架。 为了管他喝酒，林母没少和他打架吵架，争夺管制权，结果就是越管越喝。 因为林母的管制，他开始藏酒，据说家里的草垛、被子里、衣柜里、鞋柜里、哪怕厕所里都藏着酒瓶子，走到哪里就?一口，一天到晚都是醉醺醺的！ 他整天跟人抱怨，跟林母吵架，“我自己赚钱，我还喝不起一顿酒，要你管着我？” 这会儿林父还没那么不要脸，知道掩饰一下，自己倒一杯，给林母倒一杯。 林母拉着脸：“我不喝。” 林父就颠颠地笑着，觍着脸道：“你喝口，你喝口，你不喝我就替你喝了。” 林母气道：“我不喝。” 林父立刻就端过去吸溜一口，大半杯进去了。 三宝看得目瞪口呆，夹着的菜都掉了，震惊道：“三姑父你酒量真好。” 林母骂道：“见了马尿就没够儿。” 喝酒的时候林父是不会发怒的，尤其现在儿女给他长脸，儿子还没丢人，他没有那根刺扎在心里，不会像后来那样喝酒就耍酒疯借机闹事。 现在他还带着独有的幽默感，会为了喝酒跟林母做小伏低，哄林母开心，也愿意让林母管着他喝酒，一顿给一茶碗之类的。 他摇头晃脑笑道：“小酒小酒，越喝越有。当初我一喝酒，老赵就来蹭酒，哈哈，别人家他也蹭不着，人家没那么多酒喝。” 就今天晌午，赵父还来蹭酒喝了呢。正说着，赵玉莲他爹就从外面来了，嘴里喊着，“叔，喝酒呢。” 他辈分小，叫林父为叔。 林母脸色不善，却也勉强笑着招待。 林父则高兴得很，招手：“老赵，快来，坐，吃了没有？” 赵玉莲爹就笑：“吃了呢。” 林父：“坐下，喝两盅。” 赵玉莲爹就果真坐下，和林父推杯换盏起来。 从林妍小学时候他就总来蹭酒，这一蹭就是许多年，直到后来林斐出事，林父不如意整天发酒疯，赵玉莲的娘就不让他来了。 有人陪喝酒，还负责听他吹牛显摆，负责捧哏，林父就很有成就感，可以喝一宿，一点都不反感别人来蹭酒。 林媛吃过饭就主动邀请林妍和三宝，“去奶奶家吧。” 家里两个男人抽烟，乌烟瘴气的呛死人了。 这时候没二手烟有害的说法，但是熏着眼睛疼不舒服。 四个人就一起去了林奶家。 林妍挺喜欢爷爷的。 林爷爷年轻时候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也是喝酒抽烟，后来胃不好就把酒戒了，再后来气管不好总咳嗽，就把烟也戒了。 林爷爷虽然从前脾气不好，可他特别疼媳妇，对孙辈的孩子也很好。 林奶奶从年轻时候就生病，不能干重活，一到冬天就坐在炕上不下地，做饭什么的都是爷爷伺候，他半句怨言也没有。 林奶奶是个内向很宅的老太太，不爱出门，但是人很聪明，长得又秀美，哪怕年纪大了也是个娇小玲珑的秀气小老太太。 见孩子们过来，林爷爷和奶奶很高兴，问他们吃过没，又拿水果和点心出来分。 因为林媛要去南方读大学，得过年才回来，林爷爷和奶奶都舍不得。 尤其是林奶，搂着大孙女一顿摩挲连说舍不得她去外地，又拿出一百块钱给她，“去了那边买点好吃的，别亏着自己。” 林媛很自然地收下了，偎在奶奶怀里撒娇。 小时候林妍非常羡慕奶奶对林媛独一无二的好，在奶奶这里姐姐是凌驾于其他孩子之上的，甚至超过林斐。 她内心也希望能够在姥娘心里占有这样一个位置，小时候不懂事看到姥娘对姐姐比奶奶对自己好，心里还吃醋呢。 长大后她就明白过来，姥娘是个宽厚善良的人，不像奶奶那么有心思，对她和姐姐要分个亲疏远近。姥娘对孙辈外孙辈都很好，对她更好一些是因为从小养大的，情分不一样，再就是怜惜她没有爹娘疼爱。 林奶又把自己那些耳环耳坠戒指的拿了给林媛挑，让她去南边戴。 其实用现在的眼光看，她这些银首饰款式太老气横秋了，都是福禄风，宽大笨重不秀气。 可她觉得是好东西，就想都给林媛。 林媛就在那里挑，她好打扮，也会打扮，挑来挑去挑中了一对心型的耳坠，其实是寿桃，还有一对石榴坠子，一对小葫芦耳坠，戒指款式不好她不要。 林爷爷瞧着，就道：“你让妍妍也挑一对。” 林媛一怔，就扭头看林妍，要以前她自然舍不得也不会让的，可林妍刚给她五百块，能买一堆这种小东西了。 林奶立刻道：“她不用。她小孩子，媛媛高中时候也捞不着戴。” 林媛：“对，高中老师不许戴首饰，连头发都不让扎，到时候都得剪齐耳短发呢。” 现在林妍扎了个马尾，在肩膀 林妍笑了笑，她前世今生都不喜欢打扮，尤其不爱戴首饰，主要是干活不方便。 林媛工作以后很喜欢买各种小饰物，给林妍买好看的戒指和耳环，可林妍都不戴。 林妍工作以后，总去沪市、广州等地出差，也会去国外，看到好看又不奢侈的首饰也给林媛买，林媛每每都很开心，戴着跟同事显摆妹妹买的。 后来她们姊妹感情真的很好。 看林妍真的不要，林媛就心安理得地收起来了，戴上一对让大家看，臭美得很。 她对林妍道：“等我自己赚钱，我从外面给你买呀。” 林妍：“好呀。” 林奶笑道：“姊妹妹就要互相帮助，以后出去有个帮衬没人欺负。你看你俩，跟一对双儿似的，多好。” 三宝也夸林媛，“姐姐戴着好看。” 心里又说，妍妍戴着肯定也好看，有机会我给妍妍买。 九点半左右，林妍提议回家睡觉了。 谁知道赵玉莲的爹竟然还在这里和林父喝小酒！ 两人一起碰杯，滋溜一口，然后林父开始高谈阔论，赵玉莲爹则点头如啄米，一个劲地附和，“叔你说得对，对。” 看到孩子们回来，林母大声道：“哎呀，困了吧，得睡觉了。” 这是提醒赵父该滚蛋了！ 人家却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还在那里奉承林父，“叔，你是真厉害，真爷们儿，咱们村南北屯这四百来户，我就佩服你。”他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林父就获得了今夜酒局的最大爽感，把最后一口酒喝完，“行，让他们睡觉吧。” 他起来，赵父也赶紧告辞。 林父就去送送他。 他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让叔儿留步。 他对林父非常尊重，一是当初计划生育他们家被拉走了驴、箱子柜子，还要被占房子，是林父帮他说话把房子和驴要回来，只有那套家什儿至今在大队部用着呢。二是他结扎过三次还生了俩儿子，已经沦为村里的笑柄，他们都瞧不起他，只有林父不介意，还是和他来往，也不拒绝他的蹭酒。 林父一直跟林母吹嘘自己有面子有威望，林母却讥讽他冤大头，人家就是来蹭酒的，还真当人家尊着他呢？ 林父看到孩子们回来，又想逮着他们继续长篇大论地说教。 林妍立刻去洗漱，林媛也跟上，林斐直接说睡觉了。 只有三宝虽然知道林父的习惯，但是他日常听得少，还没成为魔音，再者他性子和善温柔，不忍心冷落姑父，就配合林父的说教了。 最后还是林母听不过耳，让三宝赶紧洗漱睡觉了。 晚上林父、三宝、林斐一个炕，林母去和女儿们一个炕睡觉。 结果就是林父喝了酒，还没睡着而且正兴奋的时候，就躺在炕上继续说那一套。 三宝直接懵了，因为林父这会儿说的内容和之前说的一模一样，真如林母所说车轱辘话来回转。 林斐不耐烦：“快睡吧，都困死了！” 林父就嘟囔了一句都睡吧，就睡着了。 林妍洗了脸又打水泡脚，这是前世养成的习惯。 林媛擦完雪花膏把三对耳坠子拿出来，对着林妍的耳朵比划，“我觉得小石榴的你戴着好看。” 林母：“一个学生臭美什么？考上大学再说。” 林媛却把那对石榴坠子留给林妍。她道：“娘你没发现老妹现在很漂亮了吗？我们同学都说她可好看了。” 林母瞥了二闺女一眼，见她神情冷淡，虽然没有从前任性的样子可也不正眼看自己这个亲娘了，她心里有些不高兴，没好气道：“没觉得。” 林媛有些不高兴，“娘，你干嘛啊？” 林母问林妍：“你看孩子赚多少钱？钱呢？”她已经悄悄问过三宝，三宝说一天十块钱。 林妍：“270，等开学补贴学费呢。” 她拿破布擦脚，然后去倒水顺便上厕所。 林媛就把那五百块钱拿出来，递给林母，“这是妍妍给我的，你留着给她交学费吧。” 林母吓了一跳，“这么多呢？” 林媛道：“她和三宝俩人的。”她们都觉得林妍和三宝去看孩子，一人一天十块钱。 林母把钱拿过去，想了想又道：“她给你你就拿着吧，当生活费。” 林媛：“娘你对老妹好点，她挺不容易的。” 林母又不高兴，“谁容易？我容易吗？我把她养大了，她倒是和人家好，要给人家当闺女呢。”她还是很介意林妍跟钟母好。 林媛也不是多会劝人的，看林母不听就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六点左右，林妍就被林母叫醒了，让起来去棉花地里拿虫子，等露水下去赶紧把那三亩地的棉花抓一抓。 棉花一旦开了，当天就得拾回来，否则就会被风吹掉地上，还容易被人偷拾去。 三宝也起来了，要跟林妍一起去。 林母：“你别去了，在家里吧。” 三宝还是让林妍给她拿个拾棉花的兜子一起去了。 林父也起来，林母又开始抱怨他这几天抽烟喝酒太凶，搞得她备着的不够了，还得去割肉，今儿她自己去不用他。 林媛则去浇浇菜地，把菜都摘一摘，备着家里来客人。 那块棉花地离村不远，林妍就和三宝走过去。 路上碰到钟瑞，他刚理了发，嘴里叼着根烟，看到林妍过来就朝她吐了个烟圈，然后笑着跟三宝打招呼。 三宝和他招呼一声，很明显地感觉林妍对钟瑞态度不一样了。 林妍看他这副样子就懒得搭理了。中学生总以为自己抽烟很帅，殊不知幼稚死了。 钟瑞一直瞄着林妍呢，看她瞥了自己一眼原本要说话，最后抿了抿唇角就把头扭回去没理睬他，他有些不爽，“喂，我这么大个人，你没看见吗？” 林妍：“不耽误你抽烟了。” 钟瑞就跟上她，“你都不理睬我，还管我抽烟？管得倒是宽。是我什么人呐？” 林妍没理睬。 钟瑞就把烟掐了，顾自道：“既然你不喜欢我抽烟，那我就不抽了，我知道你关心我呢。” 林妍连白眼都懒得翻他，前世仗着她关心他的健康，一旦惹她不高兴就哄她要戒烟，来来回回戒了几十次，都是做样子而已。现在么，抽死，她也不会管一下的。 钟瑞：“拾棉花？我帮你吧，我家的我都懒得去拾。” 他爸在镇上种子站工作，拿工资的，他大哥在部队当兵，她姐去卫校读书，家里只有几亩自留田归钟母管，平时钟瑞也会喊他要好的哥们儿来帮忙干活儿。 以前林母让林妍去拾棉花不让林媛去，林妍不高兴，钟瑞就主动帮她拾，有时候还叫他同学一起来帮忙。 林妍：“不用了。” 钟瑞看她不搭理自己，就跟三宝说话，“高桂亮，那个韩慕阳是你表弟？” 三宝：“啊？是……吧。” 钟瑞冷笑，对林妍道：“你表弟怎么不来帮你拾棉花？” 林妍：“我二三十个表哥表弟的，都来帮？” 就有病。 钟瑞腿长，大步走到她前面，“林妍，你说的是考上大学之前不处对象是吧？” 林妍：“你这么健忘？” 钟瑞用一副看似玩世不恭却又很认真的语气道：“那你可记好了，不要让我听说你在高中和谁好上了。” 林妍翻了个白眼，拉着三宝加快步伐走了。 钟瑞没再赌气离开，而是把外面褂子脱下来两个袖子往腰间一系，做成一个装棉花的兜，只穿着背心帮林妍拾棉花。他个子高，拾棉花的时候要深弯腰就有点吃力，不过他胳膊长够得远，所以速度比林妍和三宝都快。 他对林妍道：“以后你拾棉花、掰玉米都叫我，我帮你做。” 林妍不给他回应，随便他自说自话。 三亩地昨天林母拾过一半，那一半开得不多，现在林妍只需要拾另一半。 已经农历七月底，早上露水大，可等太阳升起来晴空万里的没有云彩遮挡，依然很晒。 林妍和三宝先捉虫再拾棉花，她寻思钟瑞没一会儿就跑了，结果他居然坚持到最后。 拾完棉花，她把装棉花的大布袋抻了抻，钟瑞也把最后两垄拾完了，把衣服里的棉花都倒进大布袋里。 他低头看着林妍，“妍妍，你为什么突然嫌弃我了？以前咱俩不这样的。” 语气是出奇的柔和，还带着一点委屈。从小到大他一直照顾她，她也依赖他，他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不要他了。 “妍妍，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领着你去偷石榴吗？”他笑起来，“你说你想吃石榴，我就领你去偷，你放风我爬树，我们摘了好多。当然，偷东西是不对的。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去偷的。” 他一直盯着林妍，希望她能抬头看他一眼，他还想从她那双明澈的眼睛里看到从前的那种光芒，那种对自己的依恋和爱慕。 他一点都不介意和她早恋，他想和她一起读高中，考同一所大学，一毕业就结婚，她讨厌做家务他就替她做，他会把她宠成一个小公主，再也不让她受委屈。 他想…… 林妍一直没看他，声音也淡淡的，“没有嫌弃，就是觉得我们都大了，还是保持距离得好。” 偷石榴是因为她被林母吩咐去帮五保户二姨奶干活儿，结果二姨奶不给她吃石榴却留给隔壁的向阳，林妍就生气，跟钟瑞说她想吃石榴。钟瑞就领着她去偷二姨奶的石榴。 那些从前于她已经隔世，再也翻不起波澜了。 钟瑞：“你怕人家说闲话？” 林妍：“不是。我觉得你跟我哥哥差不多。”她索性说得再明白点，免得钟瑞总自以为是，“我羡慕你妈妈对你们好，就希望我娘也能这样对我，我想有你这样的哥哥。”她顿了顿，抬头看向钟瑞，很认真而坚定地道：“钟瑞，我只是把你当哥哥。” 钟瑞原本满含期待笑微微的脸一下子冷下来，勾了勾唇角，冷冷道：“你还真会骗人。你自己信?我都不信！” 林妍：“我自己什么感觉我自己知道，我为什么不信？” 这人就是这么自负自恋，只要他喜欢，就觉得她必须喜欢他。 她现在很清楚，她前世对钟瑞依恋，不想失去他这个人。他自始至终都不是她欣赏的类型，她喜欢聪明、睿智、多才多艺、温柔而强大的男人，从来都不是钟瑞这样的。 钟瑞往前倾了倾身体，靠近林妍一点低声道：“你想让我当哥哥，可以啊，我当得了你男朋友，自然也当得了你哥。” 林妍就知道没法跟他沟通，便对三宝道：“咱回家了。” 三宝在旁边一直紧张着，听林妍说回家，他立刻背起大布袋跟着林妍就走。 钟瑞：“妍妍，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林妍却拉着三宝就跑了。 等回头看不见钟瑞了，三宝小声对林妍：“妍妍，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吗？”他怕林妍只是赌气。 林妍：”对，我早就不喜欢他了。做人不能太自恋自负，自信过头就很要命。“ 三宝：“对，我们要自信，但是不能自信过头！” 随礼(挑拨离间谁不会呢...) 等两人回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大姑大姑父和表哥李玉来了, 二姑二姑夫也带着表妹和表弟来了，还有几个本家的叔伯哥哥们也过来凑热闹。 亲戚见了面就是一通乱哄哄的问好寒暄，无非就是问成绩暑假干啥之类的。 现在他们都围着问林妍去县城看孩子赚钱的事儿, 毕竟她的那些表姐表哥们也没赚到呢, 她是这群孩子里的独一份。 大姑父是老师，问得很仔细。 表哥李玉没考上, 今年要复习, 刚才被说得抬不起头来，这会儿林妍回来吸引了大家注意力，可算把他给解救出来。 他朝林妍笑：“二妹妹, 以后咱俩一个学校了, 你有事儿就跟我说啊。” 林妍去学校找林媛那天, 他压根没到校，毕竟专科线都没到, 去了也只有丢人的份儿。 他高中和林媛一班，第一年连个专科都没考上, 复习一年也只考了个中专。 大姑父就不明白了, 这儿子明明人也聪明，讲题的时候头头是道, 打扑克又很会玩儿, 平时感觉学得也不错成绩也还可以, 怎么考试就不行呢？ 这个问题林妍知道答案，因为李玉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李玉个子不算很高，也就174左右，人却很帅, 唇红齿白，笑起来眼睛弯弯亮亮的像一个明星。 他从初中时候追求者就不断, 整天贪玩得很，到了高中更是天天跑出去看录像，所以虽然还算聪明成绩却马马虎虎。 大姑父显摆儿子跟林父如出一辙，当笑话一样骄傲地跟亲戚显摆“老师跟我说，你们家李玉不管学习咋样，以后娶媳妇是不愁的”，结果呢，这些兄弟姊妹里李玉是最晚婚的一个。 李玉看林妍眼神复杂，笑道：“怎么啦？” 林妍哦了一声，“没什么，你是去学习的，可不能跟他们去看录像啊。” 李玉是绝对不会打架的，他和三宝一样都是性情温和极其温柔的人，不同的是他把精力花在谈恋爱和看录像上，而三宝却刻苦勤奋学习。 李玉咳咳咳嗽起来，赶紧瞅瞅大姑父，生怕被听见挨训，他朝林妍笑道：“可不敢乱说啊，我多乖呢。” 大姑：“你当表哥的，你看看你这些弟弟妹妹，哪个不比你强？一天天的吊儿郎当……” 这是又开启了老母亲的唠叨模式，吓得李玉赶紧岔开话题张罗打扑克。 他娘最喜欢的就是用大舅家妹妹弟弟们打击自己。 大姑父护着儿子，笑道：“媛媛大姨家那个哥哥不是也没考上，今年和咱玉儿一块复习呢。” 大姑讥讽道：“合着你还骄傲上了，别等我二侄女都考上大学了，你儿子还复读呢。” 二姑和二姑夫则一个劲地夸林妍，他们觉得林妍小小年纪就能赚钱，真挺厉害的。 二姑骄傲得很，“我侄女们就是厉害，大侄女考上大学，二侄女这么小就能赚钱，以后考本科也轻松的。妍妍厉害的。” 林父一边笑呵呵地发烟招待亲朋，听见二姑夸林妍就插了句，“她才赚几块钱就叫厉害了？” 亲戚们都说是真厉害。 二姑：“我和她二姑夫去扒石头，累死累活一天才赚多少钱？大哥你卖席，一天能稳赚多少？” 一个堂兄也附和着二姑夸林媛和林妍姊妹俩，“达达，你可真有本事，眼瞅着家里就三个大学生了。我大妹妹考上大学，二妹妹这么小就赚钱，真是让人眼热。我们咋就没这个脑子呢。” 林父高兴得合不拢嘴，心里得意，嘴上却要极尽所能地贬低自己孩子，“她俩有什么能耐？就是读个书，说起来还不如你呢。” 那堂兄慌得赶紧摆手，尴尬得不行，“达达你可别这样说，我这辈子拍马可赶不上妹妹的。” 他就赶着个小毛驴收破烂，哪里敢跟大学生比啊。 林父却一个劲地说闺女不行，比不上他。 林媛的脸都黑了，把手里拿着的笤帚往地上一摔，进屋去了。 二姑见状赶紧去安慰她，“你爹就这个嘴，他心里骄傲着呢。” 这时候不少人习惯性地在人前贬低自己孩子，人家夸孩子好看，自己就哪里啊，人家夸孩子聪明，就贬低孩子调皮不正经学习等等。 一般人也就是客气一下，可像林父那样真情实感地说自己读大学的闺女不如一个收垃圾的，还是少见的，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听得都十分不自在了。 那个堂兄就赶紧找借口走了。 三宝小声安慰林妍，“妍妍你别难过，你可厉害呢，韩慕阳都说你很能干。” 林妍笑道：“我没感觉呢。”她也小声道：“咱们要闷声发财，以后也这样。” 三宝点点头：“我懂。” 妍妍的意思，她以后还要赚钱，但是不告诉三姑和姑父，他当然会保密，连娘爷达达嬢嬢也不说。 林母让林妍帮忙做饭，锅里已经炖上鸡了，也割了现成的烧肉，再炒几个时蔬。 男人们在东间聊天，大说大笑，吞云吐雾的，呛死人。 女人们就去西间说悄悄话，大姑和二姑各自拿出一百块来随礼，说是给大学生凑的生活费。 这时候随礼给一百块已经是不少钱，只有很近的姑舅亲戚才会这样。 这钱当然不是给孩子随便花的，若是给孩子随便花，就会背着大人悄悄给，那就不用大人还礼。这种面上的钱，以后林父林母就要等他们孩子读大学的时候再添钱还回去，但是也能补贴生活费，自然也是帮衬。 若是学费不够，也需要这些亲戚帮忙凑，以后再还钱。 知道这钱的用途，林媛就给林母了，放在学费里。 二姑悄悄给林媛塞了五十块钱，让她自己拿着花。 二姑又悄悄塞给林妍十块钱，当初林媛读高中，她也给了十块的。 林妍就拿着了，长辈真心实意的关心她就接着，这样长辈心里才舒坦。 二姑对大哥大嫂更敬重一些，对大哥家孩子比较上心。 她当年和二姑父是私奔的，女儿三岁了才回来，林爷爷好面子气得够呛，要打断她的腿，死活不肯让他们进家门。 林父和林母作为长子长媳，劝二老消消气，孩子都这么大了不认能怎么的？在他们劝说下，林爷爷就接受了女婿和孩子，看小两口干活儿辛苦没有婆婆看孩子，就把外孙女留在家里照顾。 因为这些，二姑对林爷爷奶奶格外孝顺，对林父林母也比较敬重。 后来林父那么做妖，她也还是尽量维护他的脸面。 她和林爷爷奶奶一样，不重男轻女，虽然四十来岁生了二胎儿子，但是对闺女也很好，儿子反而因为调皮是被她打着骂着长大的。 姑家叔家亲戚里，她对林妍最好。林妍读初中的时候，中午经常去她家吃饭。冬天上晚自习，她也让林妍住家里，每天给灌热水袋。那时候林妍眼睛不舒服，总是干涩，懒得跟林母说就那么熬着，二姑知道了就让二姑父给买药，还弄干菊花给林妍洗眼睛，才好了的。 听着二姑爽朗的笑声，林妍心里是温暖的。 正忙着大舅二舅三姑们也来了，三姑家也是高家村的。 二哥没来，他学习不好，这种为学习摆酒的事儿他都不凑热闹，怕丢人。 二舅也是自己，三姑则和三姑父带着小表弟一起来的。 一到这里，表弟立刻嗷嗷地去参加牌局了，他是在林奶家长大的，和林斐等人很亲。 二舅问问三宝，他没回家而是让韩慕阳去说一声，二舅妈还有些不乐意呢，觉得林妍给三宝拐跑了。 二舅却无所谓，来自己亲姑家能有什么啊，再说这么多兄弟姊妹凑一起，看他们多热闹啊。 二舅妈是想让三宝多和自己娘家的侄女亲近的，可三宝就是和林妍亲，二舅是乐意的。 大舅二舅也都随了一百块的礼，三姑父随了五十。 大舅问林媛学费紧张不，要是不够的话大家就给凑凑。 林父得意得很，“不用，我还能赚，哪里还用你们给凑学费。” 林母赶紧道：“今年就媛媛自己上大学，学费还够。等过两年老二也读大学，要是紧张了你们再帮衬凑凑。” 大家说那肯定的。 大舅二舅没有悄悄给林媛额外的钱，三姑背着林母额外给了林媛三十。 过了一会儿，林妍正烧火做饭呢，二姑家小表弟荆伟跑过来。 他是二姑40来岁生的二胎，是他们这一批里最小的孩子，这会儿也才四五岁。不过他也是这批孩子里看着最聪明伶俐的，一点不像哥哥姐姐们那样害羞矜持，反而有些社交过分症。 小表弟长眉大眼，睫毛又浓又翘，除了晒得略黑点，漂亮的像个娃娃，长大以后也是个非常有异性缘的大帅哥。 小表弟往林妍嘴里塞了一块糖，“二姐姐，甜不甜？” 林妍：“你有什么事儿？” 小表弟趴在她耳边悄悄道：“你能不能骂骂我姐，她又打我。” 林妍：“你又干什么坏事儿了？” 小表弟：“嘿嘿，我就在她作业本上画了个大马虎，哈哈哈。” 林妍：“那你该打呢。” 小表弟瞪圆了漂亮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妍：“二姐姐，你不疼我了，你以前最疼我了。” 林妍不客气地拆穿他，“这话你跟所有哥哥姐姐都说过吧。” 小小年纪就是个海王，以前她居然信以为真，还真觉得小表弟和自己关系最好呢，切~~ 小表弟忽闪着大眼睛，“二姐姐，我觉得你最好看。比大姐姐还好看。” 林妍不客气地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子，这小子小时候这么会耍心眼，长大以后怎么就变憨憨了呢？ 小海王蹬蹬地跑了，冲到东边房间里，喊道：“我说我二姐姐最好看，你们信不信？” 东间都是老爷们，压根没搭理他。 他又冲到西间喊，西间是李玉等人在打牌，都呵斥他闭嘴别吵。 二姑拎着他的耳朵，“姐姐都好看。” 小海王：“娘你给我一块钱，我就说姐姐都好看。” 二姑照他屁股就两巴掌，“我给你两巴掌。” 小海王也不哭，嘎嘎笑着跑了。 三姑就笑，还夸他不害羞不怵人，“这小子聪明，以后肯定和林斐似的学习好。” 二姑心里也觉得，嘴上却不好意思说的，只笑道：“有他姐姐一半认真我就不担心了。” 大闺女不算聪明的，但是乖巧，学习也还上心，成绩中游。 林妍一想还真是，这小子连她姐姐三分之一的认真也没有，所以后来是这些兄弟姊妹里学历最低的。 做好饭要喝酒的时候，林母让林妍去喊三叔和三婶来喝酒。 林妍：“我姑姑们路过他门口，他都看见的，自己不主动过来，还得去叫？” 她今儿拿定主意要挑拨林母和三婶的关系了。 林母脸一沉，“你这个人总是这么独，那都是自家人，家里来客人不得叫他们来陪客？” 林妍：“他们每次来咱家吃饭，都是甩着几个手指头空手来，什么都不带。” 三婶两口子来吃饭不但不随礼，连做饭都不帮忙，吃完还打包带回去，脸可大了。而林母明明不高兴，却为了面子还主动让三婶打包带回去吃，背后又生闷气。 林母现阶段和三婶关系好呢，“让你去叫就去，那么多话呢。咱也不稀罕他那点东西，这自家叔伯，总不能不叫。” 林妍也不生气，故意刺激林母，“那叫不叫大爷啊？” 林母：“他离咱们还隔着一层，不叫他。” 大爷和林父是一个爷爷，但不是一个奶奶。两家也算本家，不过比起三叔这个同父同母的，自然还是差一些。 林妍就去叫三叔和三婶。 林妍对其他亲戚都是同情居多，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但是对三叔三婶是真的不喜欢，甚至可以说非常反感。 她对林妍很坏，小时候林妍刚回来，就是她见天跟林妍说那种“你爹娘不要你，又要把你送给谁家谁家”之类的话。她甚至在林妍小学毕业的时候挑唆林母“一个老二姑娘，上什么学啊，你看村里多少女孩子都打工去了，让她也去打工赚钱得了”。 得亏林母在这上面还拎得清，没有听她的。 前世林妍上高中，三婶就在家里造谣林妍和钟瑞好了，是不是怀孕了，是不是要结婚了，给林母气得一度要和她绝交。 钟瑞直接上门把三婶家门口的大水缸给砸破，威胁要是敢再胡说八道就把她另一条打断，她才终于闭嘴了。 三婶和强子在家里吃苹果，看到林妍进来，他们下意识地就藏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以前林妍遇到好几次这种事儿，林母让给他们送吃的，结果他们自己在吃东西，看到她来就立刻藏起来。 那时候林妍都装看不见，这会儿她笑起来，“三嬢嬢，你们吃什么呢？” 三婶脸色不好看，却还是笑道：“人家给俩烂苹果，烂了不好吃，我就不让你了。” 林妍笑道：“我大姑大舅他们来了，我姐姐考上大学，他们来随礼呢。” 以前都是直接叫他们去吃饭，他们一家子就心安理得地去吃，从来不随礼。 林妍现在不想惯着他们，等她读大学不在家里，眼不见为净，林母和三婶好不好的随她去，这会儿自己在家里，三婶就别想再去蹭饭吃。 三婶脸色阴沉了，笑容就挂不住，“那么还随礼？你爹摆酒是想捞钱，还挺会打算盘。” 林妍笑道：“谁为了捞钱啊，那不是知道姐姐要走了，他们都亲我姐姐就来吃顿饭嘛。我三达达以前可亲我姐姐了，你们也去吃饭吧。” 吃饭就得随礼，三婶才不去！ 要是林妍不说随礼的事儿，她就厚着脸皮去了，可林妍说了随礼的事儿，她就觉得这是林母让说的，想要钱。 吃顿饭，给三十五十的钱，亏死了，不去！ 林妍：“强子去吧，一暑假没见到你了，小时候还在我家长大的呢。” 强子自小在林妍家养着，跟着哥哥姐姐一起玩儿，一起吃睡，结果大一点三婶就给他弄回家不许和大房的人亲近了。 平时她都把强子锁家里，说是在家里学习，不让出去玩，其实他都是和三婶巴结的那家人的孩子在打扑克罢了。 三婶：“强子要学习呢，以后可是要读北大清华的。” 三婶一直吹儿子学习好，都是第一名，以后绝对是北大清华的好苗子，言下之意，林妍姐弟三个算啥啊，跟她儿子不好比。 林妍笑起来，“那可好，考上北大清华，以后说媳妇也容易。” 其实呢，强子连个高中都没考上。 三婶颇为骄傲，就跟儿子已经考上了似的，“那可不？以后肯定得娶个当官儿的闺女，家里有权有身份的。” 强子就笑，明明小小年纪，笑起来却很猥琐。主要是长得不好看，眯缝眼，蒜头鼻、香肠嘴，长得又丑又带奸猾样，和他舅舅一个德性。他舅舅当年因为强J被人打过的，要不是花钱买通了女方，就要去坐牢甚至枪毙的。 不过看着很精明奸猾的样子，林妍却想不通他是怎么年轻轻就被一个将近50岁的妇女骗去做传销的。那大妈让他回家要钱，说跟他一起做生意，然后俩人结婚，结果他回家不敢开口要钱，最后又跑回去，就被人关着再也不许出来了。 看林妍笑得别有用心的样子，三婶更加笃定林母让她去吃饭是为了凑份子，怕是学费不够，想让大家出钱呢。 哼，想得美，没门儿！ 她就随口扯谎说林妍二大娘要请自己帮忙缝被子，就不去吃饭了，让林妍和林母说一声。 林妍：“三嬢嬢，你不随礼也行的，咱自己家人，大不了等以后强子考上北大清华我们也不随礼呗。” 那怎么行！ 三婶已经一万次想过，等儿子考上她就大摆宴席收份子钱了！ 林妍笑着从三婶家走了，在门口碰到三叔，便大声道：“三达达，我爹让你去喝酒呢。我姐姐要去读大学了，爹过年才回来，我大姑大舅他们都来了。” 三叔笑道：“去。” 他刚要去，后面传来三婶尖锐的声音，“你回来，我有事儿嘱咐你！” 三叔是粑耳朵，最怕老婆，立刻先回家然后就再也没出来。 林妍哼着小曲回家了。 林母看她回来，问道：“你叫的人呢？” 林妍一脸无辜，“我三婶说二大爷家叫她去帮忙，她走不开，不来了。” 林母皱眉，“你没说你大姑他们都来了？” 林妍：“我会不说？我在门口碰到我三达达，特意叫他。我嬢嬢把他叫回去，我听见她说咱摆酒是为了让他们随礼的，不让他来，我就走了。” 林母一听也来气了，这么多年都是他们帮老三家，老三家可没帮他们什么。 现在自己大闺女考上大学，村里外姓见了都道喜，而老三家别说关心学费够不够，连句吉利话都没说呢。 她自然想不到林妍会编谎话，毕竟在她眼里林妍就是个性子别扭的小孩子，根本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压根就没想林妍会挑拨他们。 她没好气道：“不来更好，每次都白吃白喝，打量谁愿意请她呢。” 三婶一家没来，林奶和大姑二姑他们更高兴。 林奶：“她不来，咱吃顿爽利饭。” 三婶这人典型的两面三刀，见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喜欢刺探别人家隐私，然后造谣挑事非，林奶和姑姑们都不喜欢她。 林母和林奶奶就被她挑拨了好几次，三个姑姑或多或少也都被她造过谣，弄明白以后都气得不行，可三婶却笑嘻嘻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可她瘸着一条腿，三叔还跟面人儿一样听她的话，林奶也没辙。 三婶算是骗婚来的，当初相亲结婚，她腿有病却瞒着，等嫁过来没一个月就得花钱动手术，手术以后腿也瘸着。 那个年代也不流行离婚，结婚了多孬的都得捏鼻子认，三叔为此对父母颇有埋怨。 而三婶又有心机，又豁得出脸皮作妖，等生了儿子以后就把男人拿捏得死死的，如今三叔就是她手里的面条，随便搓扁揉圆。 可大家还是得看三叔的面子，毕竟是亲兄弟呢。 二姑道：“大嫂子根本不让她随礼，她还怕随礼不来。回头还得跟人说咱们合伙欺负她，不叫她来呢。” 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林母又有点担心。 林奶：“怕什么，她去巴结别人不来陪自家亲戚，她还有理了？你们碰到亲戚都说道说道，别就她长了张嘴。” 林妍用笸箩端了几个西红柿和苹果，领着小表弟去二姨奶家，二姨奶家在林妍家前排西边一户。 二姨奶是林奶的二姐，嫁在一个村里，老头子已经去世多年，她没有亲儿女，曾经有个养女也已经出嫁，现在是村里的五保户。 她性格古怪脾气反复无常，跟三婶差不多一个脾气，喜欢挑拨是非，跟养女闹得不愉快，如今养女不管她。 林奶这会儿也和她闹僵有阵子不说话了。 二姨奶因为是五保户，有事也需要人撑腰，老了也得有人照顾一下，所以她一直和林母交好。 三婶喜欢巴结二姨奶，跟她说林奶的坏话，还喜欢挑唆她和林母的关系。 二姨奶和林母的关系，也被三婶挑唆的时好时坏，几度破裂。 林妍膈应三婶，就想以牙还牙，挑唆了她和林母再挑唆一下她和二姨奶。 二姨奶和三婶，那可是棋逢敌手！ 她带着荆伟去看二姨奶，给她点水果，顺便就说一下家里请客，亲戚们都来了，她去请三婶结果三婶不肯来之类的话。 林妍：“我三嬢嬢说我二大爷请她帮忙缝被子，说她缝被子最好，别人都赶不上。她就不来我家吃饭，其实我娘可不要她随礼呢。” 二姨奶一听立刻火了，二大爷是她老头子的亲侄子，就跟儿子一样。 二大娘是个笨婆娘，做衣服缝被子都不会，每次都是二姨奶去帮忙的，二姨奶就有一种自己很重要的感觉。 现在三婶居然抢她的功劳和好名声，她立刻就怒了。 林妍随口说两句，就说家里有事，又端着空笸箩带着荆伟回家了。 她刚进大门口，过了一会儿三婶就去了二姨奶家挑拨。 一进门，三婶就跟二姨奶抱怨，“二姨，现在老林家咱俩是外人了。你妹妹，我大嫂子还有那些大姑姐小姑子们都合伙排挤我，请客吃饭都不叫我。你说叫我一声，我还能不去随个礼？我是那么抠门的？” 过了一会儿，林妍家众人就听见二姨奶扯着嗓门骂三婶的声音，“你这个狗东西，见天的过来哄我，你当你是个什么好鸟？你特娘的给我滚，滚远点，别来我家膈应人！” 借钱(被林妍气得哭出来...) 林妍去胡同里看着三婶从二姨奶家出来往北边跑了, 因为害臊竟然没从自家门前过。 她笑了笑，回家了。 吃饭的时候，林妍问林媛：“火车票买了吗？” 林媛：“爹说明天走的时候再买。” 明天30号, 中午的火车, 到杭城得差不多31号中午了。 林妍估计当天怕是不好买票。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学生放假、返校这两个时间段的特殊，那真是一票难求。 她之前和韩卫红打过招呼的, 说姐姐要读大学, 如果车票不好买到时候让韩卫红帮忙。 酒饱饭足，傍晚时分，亲戚们差不多就该告辞了。 林父却还拉着那些亲戚们七说八说, 甚至还劝酒呢。 大舅二舅是不怎么喝的, 从来不喝醉, 二姑父年轻时候还会斗酒，有了儿子以后就收敛了。 就三姑父新学的毛病, 还有大姑父的老毛病，他俩跟林父推杯换盏, 吵吵嚷嚷的。 大姑催了几次, 大姑父还不走，甚至让李玉先带大姑走。 林妍就跟荆伟交代几句, 荆伟哈哈笑着跑进去, 喊道：“大姨父, 你那一嘴大金牙还疼不疼啊？” 大姑父一笑，就露出上门牙那七八颗金色的假牙。 当年林父和他喝酒，两人推推让让喝得酩酊大醉，好像不把客人灌醉就是不尽心, 没伺候好一样。 大姑父喝醉了，非要骑自行车回去, 结果出门没多久就摔倒了，嘴巴磕在路边的石头上，直接把一排门牙全磕下去。 后来就镶上了一排假牙，特别气派，特别假。 大姑父脾气好，跟小孩子从来不生气，总是笑哈哈的，“不喝了不喝了。走了。” 三姑父：“大姐夫，你认怂？你走你就怂了。” 大姑气道：“怂了怂了，赶紧回家了，再喝就黑天了。” 三姑还嘿嘿地笑，一点也不觉得哪里不对，结婚多年还是一副在爹娘跟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做派。 林妍当年从姥娘家回来的时候，三姑还没出嫁，在家里一直绣花来着。爷爷奶奶不重男轻女，幺女最受宠，小姑在家不用做家务活，农活也不干，结果出嫁以后什么都得做，一下子又做不好，总是被人笑话不会过日子。 她一直笑嘻嘻的，没什么心计，也约束不住三姑父。 大舅二舅要走的时候，三宝也一起走。 林妍原本也想一起去姥娘家，结果同村同学钟圆来提醒她别忘了去初中转团关系还是什么档案的，说他们都已经转过了。 虽然是放假之前说的，可时隔二十年，林妍哪里还记得。 团关系什么的，她压根就没印象，难道不应该自动转到高中去的吗？ 没办法，她只能去一趟初中教务处问问。 她和三宝约好1号学校报名见。 等她回来家里亲戚基本都走了，二姑带着表妹小表弟住下，三姑也带着表弟住下，等明天送了林媛再走。 三姑父还没走呢，见林妍回来，他打着酒嗝，扯着醉酒的腔调，笑道：“妍妍，挺能耐啊，都能去县里找活儿干了。你看看给三姑父介绍个活儿怎么样？” 他现在在后头砖窑厂干活儿，又重又累，工钱也不算多。 林妍瞥了他一眼，他喝得醉醺醺的，脸颊通红，脚步虚浮，一个不小心估计要步他连襟的后尘，换一口金牙上去。 林母：“她能介绍什么活啊，还是人家县城的卫红给介绍的，也就是看孩子。” 林父：“那么就让卫红再给她三姑父介绍个也行，回头打个电话问问。”他问林妍，“你没要人家电话？” 林妍面不改色撒谎，“没有。” 乡下亲戚有时候最大的问题是没边界感和分寸感，让人帮忙办事就跟喝水一样随意。 林父喜欢大包大揽给人办事，觉得这样有面子，是人家瞧得起自己。 俩女儿刚参加工作那会儿他没少给揽事儿，人家听说她们在城里，就想让她们给孩子安排个工作，他立刻就答应，把两人电话给人家。 可林妍和林媛能给人家安排什么工作啊?自己就一打工的，一开始还租小房子住呢，能给谁安排工作？ 就算人家去投奔她们，也只能帮忙投简历，让他们自己去面试，结果他们还有怨言，觉得她们不尽心帮忙。 你自己眼高手低，挑三拣四，嫌这个工资低那个加班的，人家能把工作送你手上是怎么的？ 除了找工作，还有读书也让照顾帮衬，甚至亲戚在镇上工作，要去南方招商引资也找她们。 姐妹俩就无语得很。 林妍懒得伺候，林媛作为长女被林父烦得够够儿的。 三姑父把林父的话当真，就让林妍给要韩卫红的电话。 林妍懒得搭理他，顾自做自己的事情去。 三姑还喊林妍：“你三姑父和你说话呢。” 二姑给林妍解围，笑骂道：“行了啊，别喝点酒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你找妍妍给你介绍工作，你怎么不自己去县里看看呢？” 三姑父舌头打结，眼睛发红，吐着烟圈笑道：“这不是亲戚嘛，亲戚亲戚，就得互相帮衬。媛媛和妍妍以后都是大学生，在大城市工作有出息了，可别忘了你们三姑父我啊，到时候好歹也拉拔咱们这些穷亲戚一把。” 林父连说肯定忘不了。 二姑不乐意了，赶他们：“你们抽烟呛死了，我们娘们儿要说说话，你们快出去吧。” 三姑父却不肯走，拉着二姑，“二姐姐，我现在有个赚大钱的营生，你说你怎么不支持我？你和大姐姐怎么不支持我？你们过得好，家里有钱，不能瞧不起我这个妹夫不是？你和大姐姐说说，一人给我使上千数块钱，我保管三年翻番……” 他学着林父的动作，粗糙的大手一挥，烟灰就四处乱飞。 二姑推了他一把，“你他娘的，这是借酒耍疯呢？”她对三姑道：“你快给他弄家去吧，别搁这里丢人了。” 三姑就哈哈笑，“你听他胡说八道呢，他和你开玩笑呢，别搭理他。” 三姑父就喊林妍，借酒装疯，“妍妍，你有没有钱，借我几百也不嫌少。三姑父去做生意赚钱，赚了还你双倍。谁还做不了生意了？可别天天瞧不起我。” 三姑父就是个典型的普信男，没多少本事，却自我感觉特别好。 刚结婚的时候看着挺老实巴交的，林奶还觉得他过于憨笨了些，可没两年也跟林父一样喝酒吹牛，膨胀得很。 他们就是大家嘴里的极品亲戚，让亲戚们一言难尽。 后来三姑得了糖尿病以后，他总背着藏钱出去打牌赌钱。 儿子结婚，乡下地方，别人十万都用不上，他们足足借了亲戚们20几万的饥荒。 结了婚以后不想着还钱，整天只管自己家享受。 一个小地方却总买各种进口高档水果，每日里大鱼大肉，好酒好烟地造作。 没钱了就想跟亲戚借，结果把大姑二姑以及表哥表姐们都借怕了，大家手头的钱都被他们借走，媳妇儿新款手机换得勤快，好几年却不想着还钱。 后来儿媳妇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让寄着生活费过去死活不回来，一家子过得糊里糊涂的。 三姑父也不是没做过生意，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做生意的都会赚钱，幸存者偏差罢了，让大家看到的生意人都赚大钱，可实际呢绝大部分都赔了。 他就是赔钱那一类的，做什么赔什么，却还心比天高，总觉得自己下一次就能赚大钱。 二姑给三姑父骂了一顿，把三姑一家都赶走了，免得三姑父喝醉了给林媛和林妍添堵，让俩侄女不痛快。 林奶还责怪二姑太厉害，“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年轻时候火气那么大。你三妹妹又没错，你给她也赶走干啥？” 二姑和林妍一样，都是老二干活儿的命，不过二姑性子火辣，敢跟她爹顶嘴吵架，而林爷爷对闺女好，被闺女怼了也不会如何，吭哧吭哧憋气完了反而还会听闺女的。 因为二姑性子泼辣，能张罗事，人缘也好，所以村里人、亲戚什么的也都愿意找她帮忙。 林家这里如果林父不在家，家里有事也是找二姑两口子张罗。 林媛要走了，舍不得爷爷奶奶，就让林斐和林妍一起去奶奶家玩儿。 林妍正好去跟二姑说说话。 结果她刚去呢，小表弟就给她缠上了。 小荆伟悄悄问她，“二姐姐，你真赚那么多钱啊？”他虽然小，但是很会听大人说话，聪明伶俐得很。 林妍发现重生回来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她已经不能用从前的那种感情和眼光跟自己的亲朋相处了，因为她知道了他们的未来，知道了他们一生的定局，就带上了有色眼镜。 眼前这个可爱的小表弟，现在调皮可爱聪明伶俐，非常会来事儿，二姑觉得他学习一定会比姐姐好，到时候会和大舅家姐姐哥哥一样优秀考个好大学，可谁曾想呢？ 这孩子主意可大，初中时候整天钻网吧不学习，爹娘怎么打也不改，后来还被邻居说打工赚钱诱惑的不行，主动跟他妈说不读书了去工厂打工赚钱。 实在学不进去，逼着也没用，他爸妈只得送他去县工厂，结果干了没一年又听人说卖香料赚钱，就要去开火锅店。 每每都是莫名其妙地瞎折腾。 好在年轻，他爸妈有主意，花几万块给他弄进消防大队想端个铁饭碗。可年轻气盛的少年哪里有不叛逆的？他看不惯拍马屁的直属领导，跟人家闹矛盾，结果领导和领导也有矛盾，最后他成了牺牲品，他一来气自己走了。 这给他妈气得，好几万块钱啊。 后来他也后悔又想回去，可双倍的钱也不可能了，名额早被别人顶了去。 大一点以后，爹妈赶紧在县城给他买房买车，让他进厂当了工人，想着他到了婚龄赶紧结婚就能定下来。可这孩子仗着自己帅，步李玉的后尘，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也是因为未婚先孕被套牢了。 小夫妻俩典型的矫情中二风，整天在家族群说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整一个没文化太可怕。 要不是他不肯收心踏实过日子，二姑也不用一直担心焦虑生气，最后得了乳腺癌。 二姑生病以后，他也开始懂事，好好工作过日子，可他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想干啥都不成。 想着小表弟前世那些事儿，再看看眼前这张漂亮的小脸蛋，林妍有点无语。 她嗯了一声，“我是赚学费啊。” “二姐姐，你以后挣钱带我呗，我也想挣钱。”他朝林妍伸出小胖手，想让林妍给他点钱。 林妍拍了一下他的小脏手，“我能赚钱是因为我考上高中，学习好，会英语，有文化，你一个小屁孩就想赚钱，你会什么？” 你长大了就会好高骛远、眼高手低，连个初中都没读下来，你能赚什么钱？你就会败家！ 小荆伟：“嘿嘿。”一头扎进林妍怀里，“二姐姐，你给我挠挠后背。” 林妍就一边给他挠后背，一边跟二姑说话，“二姑，我在县里看了几本医学杂志，上面说女人不能总生气，生气容易甲状腺、乳腺不好。” 二姑直性子，急脾气，很容易生气。 二姑听得很新奇，连说自己胸疼之类的。这个年纪的女人，基本都会有乳腺增生和结节之类的，她不注意老了以后就得乳腺癌。 林妍：“二姑，下次我拿书回来给你看，里面可多养生知识了，你学学然后告诉我奶我娘他们。” 二姑很高兴：“成，我一把年纪再跟你们学学习什么的。” 二姑只有初中文化，但是她很好学，以后年纪大了也很爱接受新鲜事物。同龄亲戚里她是最早学会用智能机的，还会玩直播、网购等等，时髦得很，一点都不落伍。 而林母一个微信好几年用不明白呢。 八点半，姐弟三个回家。 林母关了大门，让林媛赶紧再检查一下行李。 林媛把林妍给买的衣服都带着，把林母给买的几件留下，到时候林妍去高中可以穿。这些衣服都是当地人日常穿的，在这里就没有土不土之分。 她把高中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告诉林妍，“内裤尽量晾在床边上，放外面有人偷。箱子要带个小锁头，重要东西锁在里面，学校也有人偷……” 林妍自然都知道的，前世高中时候钟瑞他们还抓过几个小流氓，最后都扭送派出所。 林妍自己也收拾一下东西。 高中生的标配基本都是一人带一个床头箱子，不到两尺长，一尺半左右宽，主要是装重要物品的。 另外就是一套被褥，一个搪瓷饭缸子，一个搪瓷茶缸子，再有一个脸盆。 林媛读大学要用饭缸子，林母给她买了一个新的，让她把高中那个给林妍。林媛就把新的给了林妍，自己还带之前的。大学会发暖壶和茶缸，她就不带家里的。 家里一大一小两个茶缸子，平时喝水基本都用陶瓷碗，林媛读高中用家里那个小的，现在林妍上学依然还带那个。 林媛把高中的课本、复习资料都整理得整整齐齐的，留给林妍看，“你们教材和我们不一样，你看看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卖掉吧，省的放家里占地方。” 林媛学的是理科，林妍肯定是学文科的。 林妍笑道：“行。” 林斐在看电视，林父则坐在那里又开始比手画脚地大侃特侃，今儿他说得尽兴，这会儿兴奋得很。 林母让他少说几句，闺女要走了，得早点睡觉。 她把钱拿出来，一共两沓子，一沓子是林媛的学费，一沓子是林媛的生活费。她对林父道：“你穿上套裤，我给你缝在里面。” 林父摆手，“不用，我常年出门在外，从来没遇到过扒手，就没人敢偷我的。我可是学过功夫的，我一个擒拿就给他……” “行了啊，别吹了，结婚那天去洗照片，放在左胸袋里被人家当钱摸走了都不知道，还说什么。”林母直接打脸。 林父讪讪地笑，“嗯，就你瞧不起我，人家都说我可厉害了，可能赚钱了。” 他不以为意，就想把钱直接装在提包里或者裤兜里就好。 林母就让林媛也带着一些，生活费她自己带着，学费让林父到时候直接给交上。 林妍道：“就全都给我姐带着好了。缝在她线裤里面。” 林媛瘦，缝在腰上贴身放着安全。 90年代乡下有偷东西劫路的，城里一样，尤其是火车站、公交车、旅馆，到处都是扒手。 前世林父带了钱，包里一沓子，口袋里一沓子。他让姐姐住宿舍，他去住旅馆，没忍住喝了两杯白酒，自己昏昏欲睡，醒来以后发现藏在提包里的一千五百块没了，随手搁在上衣口袋里丢在椅子上的那1300倒是还在。 他紧急给家里发了电报，让林母去镇上合作社取了钱重新汇过去的。 后来林父非说自己没喝多少，住的是那种几个人一间的，他进去的时候里面烧着蚊香，他非说自己中了迷烟，被人熏晕才丢钱的。 林母就当真以为他是被人迷了的。 林妍后来分析，就是他显摆好吹牛好喝酒，说不定非拉着同屋的一起喝，喝多了忍不住吹牛炫耀自己做生意，送闺女上大学，人家就知道他带了学费。 等他喝多了，人家把钱翻走直接换旅馆了。 那人只翻他提包，没有翻随手丢在椅子上的衣服，摆明不是惯犯和专门的小偷，就是临时起意的，而且有些慌乱。 至于什么迷烟，那就是普通的蚊香，杭城9月初蚊虫肆虐，到处都点蚊香的。 看着只有1500，可97年的乡下，这1500就是有些人家一年的收入。 尤其林父那时候刚买了一辆三轮车花了将近七千块，家里本来就紧张，这1500没了，直接导致林妍在高中的生活费只有20块一个月。 林父：“不用，我带一部分就行。” 林妍坚持：“姐，你自己拿着，你睡觉警醒，我听韩慕阳他姑说火车上小偷可多了，都是直接划包的。” 林母一听害怕了，就让闺女都缝上，只让林父拿三百多，买车票路上吃饭什么的。 林妍看着林媛把钱都缝在身上才松了口气，林媛认真细心，只要她拿着就没问题了。 晚上九点就躺下，林媛睡不着，兴奋又激动，她对林妍道：“等我去了杭城，到时候给你写信。” 林妍：“好。你去了以后积极参加学校社团活动，多锻炼锻炼自己，咱们就是太不会来事儿了，不会和人打交道。” 因为内向和不善于交际，姐妹俩事后都反思不管是恋爱还是工作，她们都错失了很多更好的机会。 林媛笑道：“可我什么特长也没有，不会唱歌不会跳舞的，画画也不会。” 林妍：“你可以学嘛。我听说社团很多的，有下棋的，还有话剧的，还有演讲什么的，多得很。” 姐妹俩骤然要分开了，林媛也有些不舍的，和林妍嘀嘀咕咕说了好半天的话。 第二天天还不亮，林母就起来了，给煮了鸡蛋带着路上吃，还有昨天剩下的肉菜，热热就当早饭了。 很快家里人都起来，再检查一下林媛的行李。 这时候家里也没有行李箱行李包的，林父就是用一个大蛇皮袋子，把林媛的所有衣服都塞进去。 学校发被褥，被套等，暖壶茶缸也发，其他生活用品去了再买就行。 他们早早出发去南公路那边等车，有镇上去县里的小客车，一次要一块五毛钱。 林爷爷、二姑等人也都来送林媛。 这时候还没有高铁，和谐号都还没开始，从家里去一趟杭城，非常麻烦。 前世工作后有那么几年的时间，她俩一回家就犯头疼，却又卯着劲要回，有时候火车有时候长途客车，一路折腾十分辛苦。后来有高铁，交通方便了，人心和人心的距离却更远了，因为林父林母不欢迎女儿们回家过年了，迷信的以为会影响儿子的运势。 林妍说要去县里送姐姐，林母却不许，一是觉得林妍想去玩，还一个不舍的那路费钱。 林妍就把写着韩卫红联系方式的小纸条给了林媛，如果他们买不到车票就求助，不要害怕麻烦人，人情以后再还。 林媛再一次感到妹妹长大了，能办大事，暗暗想自己也要进步。 车一来，林父就上去。 林媛要上车的时候，突然一阵泪意涌上来，她抱抱林母，又抱抱林妍等人。 林母也擦擦眼泪，万分舍不得，“行啦，快去吧，平时多给家里写信，过年就回来了。” 望着小客车越来越远，林母就开始擦眼泪。她看林妍站在那里，目送小客车远去的方向，表情淡然平静，眼睛虽然亮亮的却没有泪光，心里又不免觉得二闺女就是独一些，没亲情味儿，她姐都哭了，她一点感觉也没。 她寻思因为不让去县里，这又跟自己赌气呢。 送走林媛，二姑就领着俩孩子回家了。 林妍原想去县里送姐姐，1号再去报到，既然林母不让她去，那她也不想在家里呆着就收拾东西去姥娘家。1号先去学校报到，2号再回家拿行李，3号正式上课。 林母：“今儿还得去拾棉花。你不是和三宝说好1号去报到的吗？” 林妍：“也该让林斐去拾棉花。从小到大，他拾了有十斤棉花吗？” 小时候她和姐姐拾棉花，林父鼓励她们，说一斤棉花一分钱，结果她们一共拾了几百斤，一分钱也没捞着，林母说都给她们交学费了。 可林斐就拾了两把，不是照样可以交学费？ 林母一听她说林斐，就生气，“我还以为你改好不攀比了呢，你姐姐走了没人比，又和弟弟比？” 林妍心平气和，一点都不动气，“我不是和他比，我只是说你应该让他去干点农活，体验一下辛苦，顺便学习一下负责任。” 林斐一听让他干活，他也不和林妍争辩，直接一溜烟就跑了。 林母还在高声大气地训斥二闺女。 林妍挑眉，现在看来林母可太不成熟了。 小时候她没经验也没眼界，觉得父母就是天，可多年后想想，他们没文化，也没眼界，更不会反思，也不学习进步，只是老一辈的经验和惯性而已。 他们会什么啊？ 他们就会高中不让你早恋，大学也不要谈恋爱，一毕业就让你带人回家结婚。 周围的父母很少教孩子如何为人处世，也不教社会规则，却希望孩子们长大了立刻就懂，那怎么可能？ 她道：“你和我爹不是说这个家早晚要交给他嘛？既然要交给他，你不得教他怎么种地？否则以后不得荒废了？” 林母都被林妍气抖冷了，她没好气道：“他考上好大学在外面工作，哪里还用回来？倒是你，要是不好好学习就得回来种地。这个家都给你，也省得你整天攀比！” 林妍云淡风轻道：“我说什么了你就这样生气？气大伤身，你看看天，什么颜色？看看树什么颜色？看看房子什么颜色？看一圈就不气了。” 说完她就进屋收拾书包。 林母气得跟在她身后念叨，“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就是为了让你气我？” 林妍依然心平气和，和林母不在一个情绪平面似的，“我真没气你。我说让林斐去拾棉花，是说事实，不是攀比他。他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吗？男孩子力气不是更大吗？现在我姐姐不在家，以后我也不在家，你要习惯有事儿就让林斐去做，不要什么都自己做，自己累死累活，他不领你情怎么办？” 林母一直骂林妍不甘心干活儿，可其实林母就甘心吗？ 后来林斐没出息，她一边抱怨一边骂儿子丢人，还不是一边去当老丫鬟？林母自己就是典型的不乐意干，抱怨多多，却还是出于责任不得不干。 林妍前世完美地被她影响成这样的性格。 可后来自己改了！ 跳出那个怪圈，她为自己活着，不被人掌控自己的情绪。 当自己会爱自己了，就不用时刻盯着别人高不高兴，有没有意见，只想我今儿高不高兴，别人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 林母本就因为大女儿离家满心伤感，这会儿又被二女儿气抖冷，再想想过去就满肚子委屈，忍不住要哭。 看着林妍要走，林母故意不问她学费够不够，生活费够不够，就一分钱不给。她算着林妍手上顶多有一个月的生活费，绝对没有学费，看她怎么办。 闺女竟然真没开口要，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林母望着二闺女离去的背影，气得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老来俏(你再说我奶我和你不客气...) 以前她拿捏林妍, 无非就是林妍要靠着家里，吃饭睡觉在家里，读书交学费生活费都靠家里拿, 她要是不听话自己不给她拿钱, 那她再倔强也没辙。 可这会儿林妍居然没要钱就走了，这是翅膀硬了, 不靠家里了？ 要是以后真的不用家里管, 那她还会管家里？ 她心里还会有这个家？林母突然有些慌，说不出的难受和憋屈。 可这会儿地里农活真的多起来，半亩地的豆子要割, 晚了就爆在地里, 棉花要拾, 否则就被风吹下来。 她自己忙不过来，没有办法, 只得去喊林斐。 林斐也没跑远，他和两个同学一起跑去钟瑞家打扑克呢。 林母喊他, 他不耐烦, “干嘛啊，要去你自己去呗。” 林母气得够呛, “一个两个不让我省心, 你二姐跑你姥娘家去了, 你不去谁去？让庄稼白瞎在地里？” 钟瑞就把扑克收了，“不玩了。”他对林母道：“婶子，要不我去帮你割豆子。” 林母却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两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 她不会平白让钟瑞帮忙。以前二闺女帮钟母做点活儿，钟瑞也帮林妍做过, 这些林母不去管，可让她找钟瑞帮忙做农活是不可能的。 她可不想让人说闲话。 林妍不在家，钟瑞自然也不想真去帮忙。 他对林斐道：“你二姐以后读高中，学习忙，肯定不能回来下地，你也该帮婶子干点活了。” 林斐老大不乐意的，这一次却没拒绝，跟林母说他去割豆子，不想拾棉花。 林母见他同意，也高兴，但是又怕他不会干活，割豆子的时候留下的豆茬子太高，或者力气太大把豆子爆了等等，忍不住多唠叨几句。 林斐烦得不行，“知道啦，不放心你就自己做。” 且说林妍骑车路过村南公路边上的小卖部，看见钟母正和那老太太在学织毛衣的新花纹。 出于礼貌，她停车招呼了一声。 钟母看见她挺高兴的，“妍妍，你怎么这么些日子不去大娘家玩儿了啊？过来量量身子，大娘给你织件毛衣。钟瑞是红色的，给你织一件绿色的啊。” 林妍笑着婉拒了，“大娘你们忙，我去姥娘家了。” 她骑车就走了。 一起闲聊的老太太笑道：“以后跟你们钟瑞做亲吧？” 钟母：“咱可把不准孩子们的心思，这丫头最近又不稀罕去我们家了，倒是给我弄得心里空落落，闪得慌。” 小姑娘需要人陪就来找她，现在能去姥娘家了又把她撇一边。以前她小的时候缠着钟瑞，不让钟瑞找女朋友，这会儿给钟瑞弄得神魂颠倒又不理他。 钟母心里有些难受。 林妍却压根儿就没想她难不难受，直接骑车往南去，穿过国道下了村道，从那个湾过去，里面一群鸭子在戏水，芦苇已经白茫茫一片了。 她看到韩慕阳骑车迎面过来，放慢速度，“你去哪里？” 韩慕阳看了她一眼，扬了扬下巴，不大想理她，却脚撑地刹车，转了个方向和她一起往回走。 林妍笑道：“你这几天语文作业写完了？” 韩慕阳：“我认识你吗？” 林妍：“哟，大少爷有脾气啦？我咋得罪你了？” 韩慕阳却不说话，“1号去报到，你今天来做什么？不是说学校见吗？” 林妍笑道：“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韩慕阳知道她开玩笑，却还是忍不住心跳了一下，冷哼一声：“说了不许暗恋我啊。” 林妍：“说实话呢，我想你就和想我姥娘和三宝一样。” 韩慕阳嗤了一声，“知道，我是表弟嘛。表——姐——” 听他阴阳怪气，林妍哈哈笑起来，“乖，我带了山楂，给你做山楂糖吃。” 到了姥娘家，姥爷和大舅家人都下地去了，拾棉花的割高粱穗的，最近也要开始忙秋收了。 姥娘正在炕上戴着老花镜缝被子，现在天凉了晚上得盖被子，她还想给林妍再缝一床。林妍上学家里只给一条被子，冬天宿舍空屋子没有火气很冷的，必须得盖两床才行。看林妍和韩慕阳过来，姥娘很高兴，指着门后挂的小箢子让他们自己拿好吃的。 林妍在别人面前都是稳重冷静，一旦见到姥娘，她的心态就瞬间回到小女孩子，喜欢在姥娘跟前撒娇。 她怕韩慕阳笑话，就想把韩慕阳赶走。 韩慕阳白了她一眼，“我要吃山楂糖。” 林妍从小箢子里摸出几块高粱饴，“吃这个吧，回头再给你做。” 她让姥娘别缝了，帮姥娘看看牙龈，没有发炎症状，已经完全恢复，如果假牙好了就可以装上。 她今天想带姥娘去县医院看看牙齿恢复如何了，这都吃了一个月的软烂食物，姥娘估计都腻歪了。 另外她还想去柳传志几个业务员那里看看，如果没有翻译资料，就当陪姥娘去医院看看牙齿，逛逛街，让老太太见见世面也挺好。 韩慕阳主动陪她，先去喊三宝。 三宝穿着林妍给买的运动服，美得很。 韩慕阳瞥了林妍一眼，“我们都穿新衣服，你的呢？” 林妍笑了笑，“我们这个高中可变态，不让扎辫子不让穿好看的衣服。为了不让老师说，我就送给姐了，回头想穿了再去买也行。” 她现在转过弯儿来，知道韩慕阳为什么一见她有点阴阳怪气。 三宝是怕韩慕阳自己发现了会生气，提前打了预防针告诉他了啊。 韩慕阳倒是没再说什么，三人带着姥娘去县医院。 让林妍惊喜的是姥娘的假牙居然已经到了！ 牙科大夫也很意外，因为原以为要再过个星期呢。 既然姥娘牙龈恢复得很好，那就调试一下直接把假牙佩戴上。 原本没有牙齿，老太太的嘴巴瘪瘪着，戴上牙齿以后，一下子精神了。 林妍夸道：“姥娘你真是个漂亮老太太。” 姥娘一笑还想捂嘴，又想到自己戴上牙齿了便没捂，照着大夫屋里的镜子瞅了瞅，牙齿整齐洁白，真怪好看的。就是戴上以后嘴里异物感挺厉害的，有点不得劲，不过大夫说熟悉一下就好。 大夫交代注意事项，让她吃完饭要把牙齿拿下来刷洗干净，只用清水，不要用什么碱面之类刺激性的东西。 姥娘连连答应了，一说话就故意把牙齿露出来，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林妍扭头对韩慕阳和三宝道：“你们俩有没有不舒服的？来都来了，顺便也看看。” 韩慕阳瞪她，“看病还有这样的？”神特么来都来了！ 三宝就哈哈笑。 林妍跟牙科大夫打听一下这边做胃镜流程，发现很难受且不方便，她就暂时放弃了，看来还是等寒假带着三宝去省城做更好。 离开医院，林妍说请他们去面馆吃面条，让姥娘吃顿筋道面条，试试牙口如何。医院边上除了卖水果的，还有小饭馆，主要是卖面和包子之类的。 到了饭馆门口姥娘唬得不敢进，一个劲地说太贵了不能吃，浪费钱，回家再吃吧。 林妍：“奶，我们都饿了。” 姥娘一听：“那赶紧的，进去吃两碗面。”她还从自己大襟褂子里掏出手帕递给林妍，里面有几块钱，。 林妍让她自己收起来，“咱有钱，随便吃。” 小地方青菜素面一碗六毛钱，加个煎蛋就得两毛五，要是加块大排就得八毛。 姥娘听着价格，心里就嗖嗖的，还掰着手指头算呢。这精细的小麦粉一斤才四毛出头，一斤面粉加水出一斤半的面，这一碗能有二两面？这一斤面就能做五碗呢。这么算，一碗面顶多一毛钱，能赚五毛？她尝了尝，还不如自己做得好吃，差远了呢，这都能赚钱？ 林妍说加鸡蛋，被姥娘否决了。 姥娘：“咱对付一下，回家了我给你们做煎蛋。一人至少吃俩，随便吃。” 鸡蛋才七毛钱一斤，一斤大的有十个，小的得十二个，这里一个就将近三毛，真敢要钱！可不能吃。 林妍：“奶，这里吃划算的，要是去大城市，这一块大排得一块三四呢。” 姥娘：“那么贵有人吃？” 林妍：“老板，一人给我们来一块。” 老太太长这么一把年纪，也没花过什么钱，花钱就惶恐。 林妍打算给她训练训练，习惯就好，别等以后有钱也不会花。 姥娘没读过书，不怎么会算账，可一块大排八毛钱，五块那就是五……四块多钱，那么小一块，加起来也就半斤，也太贵了！ 老太太脸色一下子变了，心疼得不行，忙说她不用，让孩子们吃。 看她那惶恐的样子，林妍有些心疼，又想狠狠心让老太太感受感受，以后得习惯花钱。 韩慕阳：“算了，我们不要了，吃素面也挺好。” 姥娘立刻点头：“对，挺好。” 三宝也说：“我也吃素面。” 林妍：“…………”合着就我最馋？她自然也不要了。 原本她怕韩慕阳吃不惯素面，结果他舀了一勺辣酱，吃得津津有味。 姥娘看没花冤枉钱，心里倍儿高兴，戴上假牙吃面条也格外舒坦，还故意多嚼几下呢。 老板娘也是个能聊的，一眼就看到她的假牙，“哟，大娘您这牙不错啊，看着比我娘的好。” 姥娘：“我孙女给我配的，老贵呢！” 老板娘就恭维她，“您老真好福气。” 姥娘就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个子矮，坐在凳子上一双小脚够不着地，就用脚尖一下下点着，高兴得很。 林妍和韩慕阳还有事，所以吃得快一些，姥娘配了假牙在那里慢慢感受，吃得很慢。 林妍跟老板娘打听了一下，这附近有个小公园，可以逛逛。 她对姥娘和三宝说让他们先在老板娘这里坐坐，等会儿可以去公园里稍微溜达一下，她和韩慕阳去办点事儿，下午来找他们一起回家。 他俩一走，几个衣着时髦的妇女进来，都五六十岁，这季节居然还有个打着遮阳伞带着墨镜。 她们进门找了张桌子，都从包里拿纸擦擦凳子和桌子，分别坐下。 她们说话文绉绉的，聊的是跳舞、唱戏还有剪纸、画画等内容。 听她们拿腔捏调说着普通话，姥娘就悄悄扭头看，看得都忘记吃面。 这时候一个烫头的妇女从包里拿了她的剪纸出来给大家看，说要去市里参加什么老年艺术团展览。 其他妇女立刻夸她剪得好，活灵活现的，保管能获奖。 她自谦道：“我这个也就差强人意吧，有一些老人家剪得才好呢。我上星期去市报社编辑部，看到几个作品，那可是真好。” 姥娘这个角度看不清，她就踩着一双小脚颤巍巍地站起来。 “奶，你要什么？我去拿。”三宝以为她想喝水。 姥娘：“你坐着，我去倒点水喝。”她自己去。 倒水的时候顺便瞅瞅那个老太太的剪纸，看着粗枝大叶，不精细，可不如自己剪得有趣儿。 这时候那个妇女看她盯着自己的剪纸，笑道：“大娘，您会剪纸啊？” 姥娘：“就拿剪子瞎比划比划。” 她不会说普通话，方言浓重，年纪大了声音浑浊，那几个妇女听不大清，笑笑就没说什么了。 林妍和韩慕阳先去找柳传志。 听说林妍来找他，给柳传志高兴得立刻跑出来，一见面就笑：“林同学，你们可终于来了。” 林妍问最近有没有活儿。 柳传志：“有，有！” 前阵子柳传志他们带着翻译资料去了青市和沪市，拿到几家外贸公司和外资公司的资料，给他们看了工厂的样品，他们也有意向多接触。就前天，他们纺织厂刚接了一个小订单，是一个公司试探性打样订单，不算大货。可这代表着一个信号，只要能接下一个单子，他就有望经营一个客户，打开一个外贸市场，这样工厂的业务就会拓展开，营业额也能上去。 有了动力，他们就想接触更多外企，说要把全国业务相关的外企都接触一下，少不得还得找人翻译材料。 他们也试着找别人翻译，只是要价比林妍高不少，他们就舍不得。只要不紧急的便对着林妍之前给翻译的资料，拿文曲星和字典琢磨呢。 而且说实话，他们请一中英语老师翻译过，因为老师不懂纺织业务，很多专业词汇翻译得并不如林妍准确。 林妍就笑：“柳经理，我今天给你现场翻译，下午就交货，算加急，你能多给一些翻译费吗？” 柳传志：“要的。”他还去给兄弟工厂打电话，让他们也赶紧来。 林妍跟他借了字典，坐在办公室一角专心致志地帮忙翻译资料。 韩慕阳也给她帮忙，把那些很专业的词汇查出来简单标注。 其实他英语不错，发音非常纯正，这点比林妍好得多。他记忆力非常好，虽然不能说百分百过目不忘，但的确这些专业词汇看几次就大体记住了。 他对自己的英语没感觉，倒是觉得林妍一个初中才开始学英语的人，居然可以翻译这么专业的资料。 林妍翻译地很快。语言学会了以后会成为一种本能，就算后来几年不用也不会忘记，只要略一熟悉就又都想起来。前世她大学毕业以后做服装外贸业务，苦学过外贸以及服装、面料、进出口等方面的专业英语。她一开始工作的的单位很小，每次都是自己带各种样衣去广州参加广交会，从开始不敢说，听不懂，到后来哪怕跟不会英语的外国人都能比比划划谈业务。 她写得唰唰快，韩慕阳就坐在那里看她。 林妍写得手酸了，停下来甩甩手。 韩慕阳把水笔从她手里抽出去，他道：“你念，我写。” 林妍笑了笑，“行吗？” 韩慕阳：“当然行！” 两人配合，林妍口述翻译，韩慕阳写。 他小时候练过书法，不管中文还是英文写得都很漂亮。 林妍看得有些羡慕，她的字不行，认真写还能看，一旦写快了就有鬼画符的嫌疑。 她默默地把练书法提上了自己的日程表。 两人不知不觉就写了三个小时。 终于写完了！ 傍晚时分，夕阳斜射，金光漫漫，照着窗下的两人温柔又美好。 柳传志看他们停笔，立刻进来，“两位同学，好了吗？” 林妍：“好了。已经检查过没问题，柳经理可以自己誊抄一遍。” 柳传志欢喜地接过去，翻看了一下，连连点头，“实在是太好了。” 他又省了一笔钱！ 他算了一下，给了林妍70块钱，又另外给了十块，“时候不早了，你们可以去小饭馆吃个晚饭，就当我请客。” 林妍也没拒绝，“那就多谢柳经理。” 柳传志又跟她商量，能不能每星期来一次他这里。 韩慕阳道：“还是你有需要就去学校找我们吧。” 柳传志想想还是这样好，以后有需要翻译的就让人骑摩托车给林妍送去，简单的他自己也能翻译，他最近也在苦学呢。 两人告辞离开纺织厂，林妍对韩慕阳道：“咱俩赚的钱一人一半啊。” 韩慕阳双手插兜，懒懒地道：“这点钱就算了，不值当塞牙缝呢。” 林妍：“哟，你胃口这么大，还瞧不起钱呢？反正我记着账呢，至少分你三分之一。” 她有个小账本，还有一个姥娘身份证开的存折。 韩慕阳就随她。 回家的路上，姥娘跟他们说起剪纸的老太太，“她还去参加比赛呢，我瞅着不如我剪得好。” 三宝：“对，咱奶剪得更好！” 林妍：“那回家咱收拾一下，我给沈家打个电话问问，要是有比赛咱也参加试试。” 她想给姥娘找点事儿干，不管能不能获奖，姥娘都会有成就感的。如果真的获奖了，那老太太这成就感肯定爆棚，到时候在姥爷面前也能当家做主。 看他还敢轻视老婆子的！ 回到村里天色依然晚了，三宝和韩慕阳直接回家了。 林妍和姥娘到家，大舅妈已经做好了饭，大舅让他们都过来一起吃。 姥爷很生气：“好好的也不打个招呼又跑出去一天，这一天天的不过日子了是吧？别人都下地怪忙的，你……” 林妍不高兴了，她小脸一沉，“爷爷你说啥呢？我带我奶去县里把牙拿回来，又不是去玩了。我奶都多大年纪了，你还当年轻时候随便就骂呢？” 姥爷看林妍生气，他气焰就低了，“那你去拿还不行，还让她也去，都没人做饭，我们下地怪累的。” 主要是没人做饭，大舅妈回来就不大高兴。 老两口现在靠儿子给粮食和钱养活，等年纪大了生病要人伺候，也得靠大舅妈呢。 林妍：“那你以后别下地，就在家里做饭吧。你以后可能得习惯，我奶不会顿顿给你做饭了。” 姥爷一愣，“咋滴了这是？咋还要撂挑子？我也就是那么一说。” 林妍：“我奶以后有更重要的事儿干，要剪纸。” 她啪地就把刚赚的80块钱拍在炕上，对姥爷道：“你总说我奶，不就觉得她不赚钱花你钱了嘛。这个配牙的钱还给你，你以后别逮着那副假牙就说个不停。” 之前配牙，姥娘把那七十块钱给林妍了，林妍为了让她心安相信七十块钱配的就收下了。 在姥爷看来总归是花了七十，老贵了，想起老婆子配牙花钱就有些心疼，所以难免就借机发挥。 林妍不惯着他，你年纪大，我姥娘比你还大一岁呢，你尊重了吗？ 姥爷愣了，被林妍这一出震得生气都生不起来，就是震撼。 林妍继续震他，“你要觉得我奶花你钱吃你饭了，那以后我养我奶！” 姥爷立刻道：“哎呀呀，看把你能耐的，一个小丫头要造/反了，这么跟爷爷我说话。你就刚养你奶，不养我，小时候我没看你抱你是咋地？” 林妍看他服软，就笑道：“你以后别说我奶，我也养着你。” 姥爷这才平衡了，哼了一声，把钱还给林妍，“谁稀罕你养，我有儿有女的。” 不过到底是心里高兴，林妍不是只要老婆子不要她的。 虽然他不指望外孙女养，但是孩子说这话他心里暖烘烘的，也有底气，要是和儿子媳妇置气了，也能想想诸如“你们不养我，我自然有人养，我妍妍会养我”之类的话，这就是他的退路和底气，不至于被儿媳妇拿捏着。 他一把年纪还是不停地干活，无非也是要讨好儿媳妇和儿子，生怕嫌弃自己没用了，到时候养老不尽心。 现在这年头，多少爹娘老了就被赶去住小破屋子，吃不饱睡不暖的，看着怪可怜，他可不想自己和老婆子也沦落到那个地步。 其实林妍能体谅姥爷的那种恐慌心理，人怕老，老人家尤其怕没人养老。前世二哥出事，大姐婚姻不幸，大舅家过得不好，三宝去世二舅家也不好过。 两位老人既怕给儿女添负担，又心疼小辈，加上大舅妈二舅妈都不痛快，二老晚年过得就很煎熬。 今生林妍想让他们过得轻松舒服一些，但是，首先纠正一些老思想。 被林妍这么一说，姥爷自知理亏，又想办法夸姥娘，“配了牙，人都年轻十来岁，真是老来俏。”他忍不住给林妍夸老婆子，“你奶年轻的时候可俊了，下了花轿满头明晃晃的银首饰，戴了好几个银镯子银戒指，当时在咱们这边也是独一份儿的。” 姥娘美滋滋的，压根儿没计较他朝自己发火，故意露出整齐的假牙，“可别说老黄历了，猴年马月的事儿。诶呀，现在我也能啃苹果啦。” 被偷(不当教务主任你还是挺皮的...) 林妍算算时间, 二哥出事的时间是中秋节以后，八月底之前，具体是农历八月二十三还是二十四她记不清了。她想在出事时间之前能不能把二哥给忽悠出去。 只是现在秋收时间, 怕是不那么好办。 秋收时间长, 人和牲口天天又忙又累，那天二哥赶着车往家拉红薯, 本就不温顺的骡子突然惊了发狂, 猛地冲下大沟。二哥从车上摔下来脑袋撞在石头上昏迷过去，后来虽然醒了却被摔出癫痫，一度严重到生活不能自理, 后来医院发了新药才控制一下能自己吃饭上厕所。 提前卖掉骡子？ 可现在那骡子也没受惊, 好端端的大舅不可能卖。再说知道骡子会受惊发狂, 卖给别人也不合适，万一害了别人呢？可若是等骡子发疯岂不是晚了？ 大舅妈喊他们吃晚饭, 大舅特意买了烧鸡招待林妍。 林妍现在可是去县城工作过的人了呢，在大姐二哥眼里那就是见多识广的人。 他们问林妍看孩子的趣事儿, 林妍不讲自己的事儿, 反而讲县城的变化，如今县城郊区进城摆摊儿的不少, 卖馄饨的、卖包子的、煎饼果子的, 甚至还有摆摊儿卖衣服的 大姐听了很心动, “要不我也去试试找个活儿干？” 大姐一直没想过出门打工，一是从小没出门害怕离开家，二是自己没文化和手艺，不知道能干什么, 一直自卑犯难。这会儿听林妍说看孩子都能赚钱，她心里就有点想法, 她总比妹妹会做家务看孩子吧？ 大舅妈不同意，“你别去。”正说亲呢，定亲以后年底或者来年初就结婚，去也是结婚以后小夫妻商量。 林妍看看二哥，“现在收废品也不少赚呢，有人每天赶着驴车收，一个月赚好几百呢。我们村就有个。” 那个堂兄当然赚不了那么多，但是不耽误她忽悠二哥。 好几百？ 二哥也心动了，“那可比我们种地赚得多多了。” 种地一年到头的，不收庄稼看不到钱，旱了淹了的也没钱。要靠着种庄稼那点钱供孩子读书、娶媳妇、盖房子什么的，真的是攒一辈子的家底都不够。 他知道爹娘给他攒了娶媳妇的钱，可他不想把家底掏空，还想自己赚钱。 他也想过去工厂干活，只是要交八/九百的押金，他怕人家到最后不还，而且人家要初中毕业。他后悔当初没好好读书，可后悔也没用，他不爱读书，再来一次还是读不进去。 林妍想如果二哥去收废品的话，那就不用在家里种地赶牲口，也就不会出事。她鼓励道："二哥肯定行，我看薛家庄那边有个老大的废品收购站，可赚钱了。" 郭家庄那边有个小矮子开了个很大的废品收购站，因为侏儒算残疾人有免税政策还有各种福利，他的废品站越来越大，没几年就买了一辆二十来万的大卡车，后来靠着废品站弄了一个大卡车运输队。 二哥虽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是为人老实稳重，又耐得住性子，收废品也算个路子。 当地人安土重迁，打工都争取不出县或者不出省，加之本省企业多，哪怕后来二十年出省当工人的也少。 林妍家这些亲戚都是这种个性，既然注定要在本市打工，那早点去见世面自然有好处。 大舅妈笑道：“收破烂？这不是……让人家笑话？” 村里也有人下乡来收破烂，一般都是邋里邋遢的老头子。 很多人自己普普通通没什么身份和地位，却不耽误笑话别人。就八十年代林父做小买卖的时候，满村老爷们都笑话他是货郎呢。这会儿虽然不笑话做生意、打工的了，却也笑话收破烂的，总觉得又脏又穷不是好活儿。 大舅：“收破烂有什么好笑话的？旁边小卖部不是还回收酒瓶子？那碎玻璃不也能卖钱？” 大舅妈看女儿和儿子被林妍这么一说都很心动，却有点担心。她这把年纪了，也就大儿子生病的时候去过县里，自此以后再也没去过，活动范围就是自己村和周围的大集，镇上都少去。这辈子她就守在家里了，哪里都不去，如果儿女都出去打工，她又怕他们到时候不回来。 大舅妈今年也五十好几了，刚结婚那几年不知道为什么坐不住胎，接连掉了三个孩子。后来生了大儿子就没再怀孕，结果大儿子八岁又夭折了。她三十多岁又生了闺女彩玲、二儿子高桂杰，这么多年一直没让他们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如果大儿子活着，现在也三十出头，自己早都能抱孙子了。她急着把大闺女嫁出去，赶紧给二哥娶媳妇，这样自己就抱孙子了。 她道：“就算想去打工，也得收完庄稼再说。割完豆子就得掰棒子了。你三姑父人家出去做买卖，也是春种秋收都在家的。” 她惦记着掰玉米的时候让林父来给用三轮车拉，这样比牲口快得多。 林妍：“二哥，现在家里的牲口你赶着呢？” 二哥自豪道：“当然。”骡子力气大干活儿快，但是难伺候，村里现在养骡子的不多。 林妍：“我觉得咱家这骡子有点凶。” 她想潜移默化里给二哥灌输点什么，让他多注意一些，有时候事发突然，一点小细节就能救命。 如果骡子惊的时候他不在车上坐着，就不会被绳子缠住，自然也不会出事。 二哥：“怕啥啊，它戴着嚼子呢，干活儿的时候还戴笼嘴。” 林妍：“我记得以前它是不是尥蹶子，踢过咱爷爷来着。” 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就依稀记得姥爷被骡子踢过。 二哥：“那是前年的事儿了，以后都没踢过，关键你不能从它屁股后面走。” 林妍：“我小学老师就被家里的骡子咬掉了两个手指头，他家的骡子就脾气暴躁，动不动尥蹶子发脾气。” 二哥笑起来：“那是没调/教好。牲口都得调/教，要不就野性难驯。” 林妍知道单凭自己这样说，大舅和二哥不会往心里去的，只能想别的招儿。 七月底晚上就很凉了，吃完饭大家就在家里看看电视聊聊天，也没人去街上凑热闹。 康宁来找二哥玩儿，他俩是从小的玩伴儿，小时候没少带着林妍出去野。二哥要是收废品，八成也会跟他一起干。 两人就聊起来这个事儿。 康宁却不看好，他道：“不管干啥都需要本钱。不赚钱倒是无所谓，顶多花了时间，就怕赔钱。” 二哥有点犹豫。 林妍觉得他说的也没错，做生意本来就有风险，所以需要做市场调研，需要了解行情，做好充足的准备。 农民来钱不容易，最经不起赔钱，赔个两千三千的那就是两年的庄稼白种了。 就因为这种心态，大部分乡下人都不敢轻易改变劳作模式，不敢丢下农田做点别的。 一直到后来城里工厂多了缺少劳力，能让农民工打白工赚钱，他们才开始陆续走出去。 二哥是个孝顺孩子，受这种思想的影响，他犹豫也是应当的，肯定和康宁一样想法，能直接干活儿拿钱是最好的，不用自己承担亏本的风险。 可这时候县城能雇佣他们这种劳力的地方不多，要想找这样的工作起码得2000年以后，甚至还得再过两年。 林妍笑道：“其实收废品没什么成本。低价收一车，加价送到大的废品收购站去赚个差价，一车就能回本。收破烂的时候还能开个旧货店，到时候低价收高价卖，或者帮别人代卖，你赚个手续费，本钱都不用多少。” 不想去城里租铺子，可以在家里开去赶集卖，其实也是一样的。 林妍说得有道理，把没见过世面的康宁和二哥又唬住了。 大舅妈也犹豫道：“要不，收完庄稼去试试也行。” 康宁道：“那样的话，是不是驴车就不方便了？太慢，还是得有个汽车或者三轮车。” 林妍听得心下一动，对啊，怎么没想到这个。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买辆农用三轮车或者拖拉机干活，有机动车在婚姻市场上也占优势，不少父母会愿意给儿子花这个钱。 二哥性子比林父稳重，如果正儿八经地考个驾照，开三轮车完全没问题。 她对大舅妈道：“我二哥这么年轻，真的应该有辆农用三轮车，不管收废品还是收庄稼，都方便。” 被她这么一说，大舅和大舅妈心里也活动起来。 他们原本就有给儿子买三轮车的想法，只是一直没付诸行动。他们想等大姐出嫁以后，给二哥相亲的时候买，新车可以撑门面。 这会儿这个想法就更清晰了。 康宁走的时候二哥去送他，林妍追出去，“二哥，咱村里的信都是谁收啊？” 乡下都是邮递员骑自行车挨村分发信件的，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基本都是送到大队部，不会送到个人家里。 二哥：“都是送到大队部那里，然后大喇叭吆喝人去拿，你有信吗？” 林妍就说自己寄了几封信，应该有回信的却没收到。 康宁：“才八点半呢，一起过去问问。” 林妍就跟着他俩去柳书记家，结果说没有寄给大舅转交她的信。 林妍却觉得不应该，就算报社的没取上，那两性情感杂志不可能不取她的文章，她有这个自信。她决定写信过去问问看，让人给回一封信，要是真的没取上那她就不这么盲目投稿了。 第二天一早林妍去大队部寄信，她写完小老太太第二章打算寄过去，顺便问问上一篇的结果，如果他们真的不用她就改投别处。 韩慕阳的大伯也在，“妍妍寄信呢。” 林妍先问好，请韩会计以后帮自己留意一下信件。 韩会计笑道：“前些天约摸看到一封你的信来着，大喇叭没吆喝你大舅？” 林妍心头一跳，“您想想是什么时候啊？”这说明她的文章被录用了啊，这可是大好消息。 韩会计整日琐事也多，不管收信这些，那天就打眼瞅了一下，真要说哪天有点想不起来。 既然他有印象，那就应该有林妍的信，结果却没收到这就有问题了。 这时候除非电报或者汇款单需要收信人去大队部签字以外，普通的信件都是直接拿的。 邮递员送过来，谁有信就大喇叭喊谁去拿，从来没听说谁家丢过信，怎么偏偏少了她的？ 正好韩慕阳过来用电话，看到林妍在这里，笑道：“你不是来堵我的吧？” 明天就报到了，不会逼着他写没交的那两篇读后感……吧。 林妍：“我要堵你肯定去家里，我又不是姜子牙能掐会算知道你来这里。” 她跟韩慕阳说自己的信可能被人拿走了。 韩慕阳一听，便问：“是不是回信里有钱？” 林妍哦了一声，还真有可能，她是新手稿费指定不高，可能不到五十块钱人家没汇款而是直接随信寄过来。这时候信封都是那种白色的，比较薄，里面有什么很容易看出来，八成是被人偷走了。 韩慕阳：“别担心，我帮你查。” 邮递员寄信，他那里都有底单，再不济县邮局也有底单可查。到底是邮递员路上丢了还是寄过来丢了，总会有个说法。 他问韩会计，“大伯，邮递员每天什么时候来？” 韩会计：“要是没有汇款单、电报之类的，傍晚来，送下信顺便拿走要寄的信。” 韩慕阳就让林妍不用担心了，如果回信有钱的话信上也会说清楚数目，到时候一分不少的给她要回来。 林妍朝他笑道：“那就谢谢韩侦探了。” 韩慕阳啧了一声，“不当教务主任你还是挺皮的。” 他要打电话，瞅瞅林妍，“你还不走？” 林妍纳闷，“你打电话怎么还怕我听？” 韩慕阳就大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转个身推出去。 林妍忙把自己的小电话本塞给他，“帮我给沈丹萍老公打个电话，问问看县里是不是有什么民艺展览，有没有剪纸。” 韩慕阳知道这事儿，他把电话本拿过去，“行，回头告诉你。” 林妍就离开大队部办公室，又忍不住笑，韩慕阳给班主任打电话的样子她都见过，还有什么怕她看的？估计是给他爸打电话，又要父子对吼怕她笑话，真是幼稚！ 她走出大队部的时候，看见四五个穿着紧身裤和夹克衫的小青年，其中一个剃着平头还戴着一副墨镜，嘴里叼着一根草。 高家村大，不上学的学生多，小混混就多。 “哟，这不是林妹妹吗？”一个小青年摘下墨镜，朝林妍笑，“有日子没见了哈。” 林妍蹙眉，姥娘家这些表哥没有这么花里胡哨跟只野鸡似的，这人是谁？她没印象，记不得了。 “我呀，高大泉呀，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高大泉夸张地看着林妍，明明中考前还见过的。 林妍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一下子想起来，这不是那个体育生高大泉儿？ 前世他喜欢逗她夸她长得俊，追着要给她介绍男朋友什么的，惹得钟瑞很看不上他。后来他和钟瑞起过几次冲突，一次因为打篮球抢场地，一次是因为外面打台球输球还是什么的。她为了不让钟瑞和他们打架就找李玉堂哥摆平，三宝也帮忙找过高大泉让他别闹事儿。 林妍对这货没好感，淡淡道：“那你可不能叫我妹妹，你得叫我姑。” 说完她就走了。 几个小青年就嗷嗷起哄，打趣高大泉。 高大泉有些没面子，吹牛道：“我这个表姑够漂亮的吧，比你们班花校花俊吧？” 一个小青年道：“俊是俊，就是太土了，你看她穿那衣服，跟我妈似的。” 高大泉切了一声，“你们那些班花就会发骚，我这个表姑还会写文章呢，写得指定很好。” 林妍回家，姥娘刷了锅碗瓢盆又准备给她缝那床被子。 林妍让姥娘别缝了，把之前存的剪纸拿出来挑一些有备份的。 姥娘：“就在那几个纸壳夹子里，你随便拿。” 姥娘用酒盒子做了几个很大的纸夹子，一层层折叠起来的，正好夹她的作品，还有一些鞋样子、剪纸低样儿等。 林妍翻开看看，不舍的拿只有一份的，就拿重样的，挑了一副牛郎织女，一副嫦娥奔月，还有一副胖娃娃骑着大公鸡抱着大锦鲤的，然后用报纸小心翼翼地折叠包起来，打算回头寄给别金海。 别金海是沈丹萍的老公，县文化局的副主任。 如果真的有艺术展，那就用这个当敲门砖，给姥娘拿一个入门证，到时候再让姥娘剪一些符合题材的作品送过去。 她也舍不得姥娘剪太多，老太太79了，总戴老花眼镜也累的。 这时候二舅拎着一小桶豆油过来了。 他老丈人家开着油坊，除了种地也进豆油回来走街串巷地卖。 他给姥娘送了四斤，又问大舅妈：“嫂子，豆油吃完了去打啊，我今儿就一个小桶，没给你拎。” 大舅妈笑道：“上次的还没吃完呢，吃完再去换。” 乡下做生意的，除了用钱买也喜欢用粮食换。 二舅总说给他们吃不用钱，但是大舅妈知道，二舅妈指定是要钱的，白吃她家的油那是不可能的。大舅妈也不高兴买他家的油，每次二舅妈让二舅来说好听的，实际好处不给一点，却把好名声占了，说出去是他们家管着老人和大房吃油呢。 聊了几句，二舅就对姥爷道：“爷，三宝娘说想在南边那块地种点菠菜冬天吃。” 姥爷就知道他的意思，南边那块地种着豆子呢，这会儿估计熟了，想让自己去给割豆子，然后再种菠菜。 老二媳妇心眼儿多，有话不说，总是让老二或者孩子来说。 他刚要答应，那边大舅妈道：“爷，那你不得先把咱西南角那块高粱穗割了？明天再去他达达家弄菜园也不晚吧，不差这一天。” 二舅就看大舅，大舅装不知道，只管收拾东西，让大姐和二哥先走吧。 二舅是个绵软的人，没什么脾气，小时候爷说了算，结婚后媳妇说了算。 他就对姥娘和林妍道：“娘，他嬢嬢说妍妍来了好几次也没去吃顿饭，明日开学了今儿让去吃饭。家里发了面，你们愿意吃包子就包子，不愿意吃就蒸馒头再包饺子也行。家里有肉，还有扁豆，想吃什么包什么。” 他对林妍道：“三宝在家等你呢。” 大舅妈就不乐意了，你把爷叫去不算，还得把娘也叫去？那谁给我家做饭？ 林妍笑道：“二舅，我和姥娘去包包子，包完了，我和三宝去弄豆子也行。” 等她赚了钱，读大学的时候就买房子，把姥娘姥爷都接出去，不让他们再受这种夹击的委屈。 二哥也道：“爷爷，你就给我达达弄去吧，咱家那点高粱我晌午就割完了。”他也知道娘的意思，觉得娘有点过分计较了。平时爷爷奶奶都给自家干活，嬢嬢让去给他们帮两天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人家一样给老人粮食和钱呢。 他这么说大舅就开口了，让姥爷去南边给二房干活。 其实有时候也不是干多少活儿的事儿，就是人心不平衡，好攀比算计，总觉得爹娘偏心对方对自己不好，久而久之自然要闹点事儿出来。 林妍让姥爷步行，她用自行车带着姥娘去南边二舅家，姥娘小脚，一点路就得走半天呢。 到了二舅家，他先骑自行车出去走街串巷换油了。 二舅妈正在家里等着呢，原本以为都不来就拉着脸，这会儿看林妍和姥娘姥爷都过来，一下子就高兴起来，哈哈笑着招呼他们。 二舅妈膀大腰圆，紫脸膛，小眼睛，相貌平平，但是嗓门奇大，性格急躁，说话声跟机/关/枪一样，关系好的觉得她爽朗，关系差的觉得她好强欺负人。 一见面她就扯着大嗓门喊：“妍妍，你中考分数比你哥高不少吧，明儿就开学了，你可得好好给他补补课啊，别只管自己。到时候你考上大学，你哥哥考不上多难过。”说完她就哈哈大笑，笑声震耳，“我说话直，不好听，你听着行了。” 林妍：“舅妈你放心吧，三宝学习用功着呢，肯定会考上的。” 二舅妈：“妍妍，你哥比你大一岁呢，你可不能叫小名，你得叫哥，叫大名也行。” 林妍和三宝一起长大的，互相叫小名习惯了。 可二舅妈总觉得因为自己儿子长得矮，学习差，林妍才不尊重他的，还怪姥娘姥爷不纠正林妍。 林妍笑道：“对，我三哥，学习勤快着呢，现在韩慕阳给我们讲数学，他进步很大。” 正好三宝从邻居家摘鸭梨回来，看到林妍他们过来很高兴，说洗梨子给他们吃。 林妍就对他笑：“哥，你回来啦？” 三宝哆嗦了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衣襟兜着的梨子差点撒一地。 稿费(三篇全中...) 二舅妈拿了瓜子花生出来给他们吃。 姥爷：“我不吃, 我拿上家什儿去割豆子了。” 二舅妈道：“不急着忙，先吃点水果，我主要是叫你们和妍妍过来吃饭。暑假俩月妍妍还没来吃顿饭呢, 我买了烧肉, 割了鲜肉，还有熏鸡架子, 再炸点蘑菇鱼儿, 晌午好好吃顿。” 林妍知道二舅妈今儿这么热情客气是因为自己带三宝赚钱。 前天晚上三宝跟二舅妈说赚了三百块，但是林妍给他买衣服花了140，所以他要留100以后帮林妍买, 二舅妈同意了。 二舅妈问了他好半天, 他们干啥了, 赚多少钱，林妍和韩慕阳分多少之类的。 三宝虽然憨厚却不傻, 尤其林妍叮嘱过他闷声发财，他们赚钱真正数目不告诉大人, 他自然不会随便说出来。 为了不让嬢嬢多心, 他就说人家雇他们三个，林妍做事情多给五百, 他和韩慕阳三百。 二舅妈听说是领导定的工钱就不多怀疑, 还挺高兴的, 觉得林妍厚道没欺负自己儿子，“她小时候耍弄欺负你，长大了倒是和你亲。” 三宝不愿意她说林妍坏话，妍妍哪里耍弄欺负他了？明明总给他讲故事还给他补课呢。他还把林妍教的话说给二舅妈听, 让二舅妈不要告诉外人他们到底赚多少钱，免得有人眼红。要是二舅妈显摆惹来麻烦, 说不定林妍就不能带他去了。 二舅妈原本还想跟人炫耀儿子赚钱呢，被三宝这么一说硬生生憋住了，可她不是一个能藏住事儿的，有点好事一定要说说才痛快，昨晚儿拉着二舅说了半宿。 这会儿她忍不住又要跟林妍说。 林妍：“舅妈，你赶紧去拾棉花吧，我们也去割豆子了。” 二舅妈非常能干，家里农活主要靠她，二舅都比不过。 林妍先帮姥娘剁馅子，然后让姥娘包包子，她再去地里找姥爷和三宝一起割豆子。 边角地，面积不大，也没法进牲口，都是人工刨地种作物收割的。 快晌天时候，姥爷让俩孩子先回家吃饭，吃完给他送几个包子来就行。 农忙的时候大人都是这样干活儿的，为了节省时间就一直在地里干活，让孩子们给送饭。 姥爷虽然看不惯二媳妇，可儿子是自己的，能帮衬的活儿当然要帮衬，老人家闲不住。 林妍知道姥爷是怕二舅妈觉得他干活儿不出力，“没事的，这么近吃完再来也行。” 三宝直接把工具一扛，让林妍拉着姥爷一起回家。 二舅妈已经骑自行车回来，姥娘蒸好了包子，烧肉、熏鸡架之类的也都装盘，二舅妈炸了蘑菇鱼儿，炒了韭菜鸡蛋等，满当当布置了一大桌子。 二舅妈给姥娘倒了一小杯白酒，让姥娘喝点，还给林妍和三宝买了香槟。 不是真的香槟酒，就是一种香精味儿很浓的无酒精饮料，小孩子们都爱喝。 姥爷：“他达达不在家吃饭，还用做这么多？” 二舅妈就怼他，“他达达不在家，咱们不是人不用吃饭？我这是招待妍妍的，和他达达有什么关系？” 老人家总是习惯性地以为“男人不在家，女人孩子就不用吃太好”，姥爷有些封建思想，更是这样认为。 二舅妈向来心直口快，谁都敢怼，什么话都敢说，尤其怼自己男人和公公，毫不手软。 姥娘就说姥爷：“有活儿你就干，你饭你就吃，多管那些呢。” 姥爷笑了笑，自我解嘲，“我这不是怕浪费嘛，现在生活真是好了，大鱼大肉都能这么随便吃，搁那时候，炒菜放点油就算趁钱的了。” 二舅妈：“要不我大嫂子总说你好讲古呢，都什么年代了还总说过去，这是新社会儿了，家里有地但凡不懒的还有吃不饱饭的？”说着说着，她看林妍坐在那里表情淡淡的没有笑模样，就让林妍赶紧多吃点，“有你爱吃的烧肉肠呢。你最爱吃我做的猪皮冻，今年冬天多做一些，到时候你来吃。” 林妍笑了笑，“谢谢二舅妈。” 二舅妈就不再数落姥爷了，开始数落小闺女，那丫头为了不干活不写作业，又跑姥娘家去躲着，她让三宝下午去把妹妹叫回来。 三宝姥娘家和高家村隔着一条大河，过了水坝走二里路就是。 林妍跟二舅妈说拿一些包子给韩慕阳送去，姥娘调馅儿那是相当好吃的，三鲜木耳馅儿和扁豆肉馅儿的，韩慕阳肯定喜欢。 二舅妈高兴得很，让她多拿点。 下午他们又去地里忙活俩小时，三宝就去接妹妹，姥爷收尾儿，林妍带姥娘回家。 到家以后，姥娘就准备给大舅家做晚饭。大舅妈晌午也发了一大盆面，还拿出了肉扣在砧板上，看样子也要包包子的，她就帮忙剁馅儿。 林妍知道大舅妈和二舅妈较劲儿呢，姥娘却浑然不觉。姥娘神经比较粗，心眼大，别人怼她或者刺她几句，她向来不计较，对儿女和儿媳妇尤其宽容。 林妍去找韩慕阳。 进院子碰见韩慕阳的三婶，这人也是个事儿多的，逮着林妍就问东问西刺探隐私。 林妍找个借口脱身就去找韩慕阳。 韩奶奶没在家，韩慕阳则拉着窗帘在看录像带。 林妍一靠近听着那瘆人的BGM就知道他在看恐怖片，这人…… 她恶作剧地挠了挠门，用瘆人的腔调喊他，“韩~慕~阳~~~” “砰”屋里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韩慕阳蹭得飞奔过来把门打开。 那速度快得让林妍怀疑他不是人。 她惊讶地看着他，“你脸怎么那么白？” 韩慕阳呼了口气，握住拳头，咳嗽一声，状若无事发生地道：“我本来就白。” 林妍抬脚要往屋里去，却被韩慕阳一把拖回来。 他声音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别——进去！” 林妍笑道：“你放心，不会有东西从电视里爬出来的。” 她把门推开，韩慕阳却下意识地把头扭开了，似乎不敢看？ 哟！林妍笑起来，韩慕阳怕看恐怖片啊，那你还胆肥地一个人管着门窗挂着窗帘看恐怖片？ 你胆子不小呢。 她走进去帮忙把影碟机关掉，又把电视也关了，“行啦。” 韩慕阳：“哎，你关了干嘛，我还没看完呢。” 林妍看向他，“你确定？” 韩慕阳大步走到南窗下唰啦把窗帘扯开，让秋日的艳阳泼洒进来，“我是怕你不敢看。” 林妍把包子递给他，一直在锅里温着还热乎呢。 韩慕阳尝了尝，夸她做的好吃。 林妍：“我姥娘做的，我可调不了这么好吃的馅儿。” 韩慕阳吃完一个包子，就跟林妍说电话的事儿，“市文联响应省里的号召，正举办一个国庆民艺展览，其中一个内容是民间剪纸，这个分展正好在咱们县文化局。”他又塞了一个包子，吃完继续道：“不限制年龄，姨奶可以参加。” 选拔时间已经过了，选手正准备参赛作品呢，不过别金海说让他们把作品送过去再选拔一下，过了就电话通知准备参赛作品。 林妍又递给他一个包子，“有说正式参赛要什么题材吗？” 韩慕阳：“可以体现社会主义新文化、党的领导、百姓民生、风俗文化……等等吧。我看姨奶那里有什么四大名著故事，白娘子之类的，都可以吧。” 林妍想了想，“既然是国庆节，估计还是有一定的倾向。不如让姥娘剪迎香港和阅兵式。” 韩慕阳：“阅兵得十月一才看得到呢。” 林妍：“没关系的，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剪出来，就是那么一个形式。只要有往年的照片看看就行。”韩慕阳：“这个我有。” 他把自己的一个塑封相册拿出来，从里面抽了几张照片出来给林妍。 林妍不接，却好奇地看那个相册，“给我看看呗。” 韩慕阳耳朵尖红了，果断道：“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他把相册放到柜子最顶层，林妍徒手够不到的地方。 林妍：“…………”幼稚啊。 她看了看那几张阅兵照片，应该是往届的，可以当参考给姥娘用一下。 韩慕阳看了看自己左手腕的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堵邮递员，你要不要一起？” 林妍：“我先挑几本杂志带回去，再把姥娘的入门选拔作品拿过去。” 到时候直接让邮递员捎给别金海就行。 韩慕阳就领她去厢房，韩奶奶已经收拾出来专门给他当仓库用。 林妍每样挑了两本。 韩慕阳顺手拿了一个过年装酒的礼品袋给她装书。 他们先把书送回姥娘家，拿上报纸卷的剪纸一起去大队部那里堵邮递员。 半小时不到邮递员就来了。 林妍先买一个大信封把姥娘的作品小心地放进去，封好口，正要买邮票呢，邮递员看她寄给文化局的，就说不用了，他直接捎过去就行。 他们镇上有好几个邮递员，只有他可以去县邮局，别的都算他的下线。 说完寄信的事儿，林妍就问前些天是不是有自己的信。 邮递员笑道：“我记得呢，第一封从市里来的，第二封是从省里来的。” 他天天送信当然不可能专门给人记有什么信，而是因为林妍的信是从报社和杂志社过来的，他好奇就多看了两眼。 韩慕阳：“您把信送到办公室了？” 邮递员：“对啊。” 林妍：“可信被人偷了，估计里面有随信寄送的钱。” 到底什么原因被偷，里面有没有钱，林妍也只是猜测。如果说有钱，那大队干部和邮递员也会更重视。 邮递员哎呀一声，“这事儿闹的，你们大队拿了信也不登记，都是乱哄哄各自去找，保不齐谁看见就给拿走了。” 韩慕阳问清楚了时间，那一天什么时候送的，当时大队谁在。 邮递员说了几个熟人，韩会计和刘书记是在的。 乡下大队办公室也没什么人，顶多就是书记村长会计出纳之类的，没几个人，但是过去耍的人不少，平时老少爷们儿的可不少呢。 邮递员记性好一些，他回顾了一下，“我想起来了，有个打扮很刺眼的，头上抹了三斤油，也没什么太阳还戴着个大墨镜，夹克里面穿着个花褂子，忒难看了。” 韩会计：“那不是……高大泉他们？” 柳书记也说是他。 既然书记和会计都有印象，邮递员也说出他的特征，就算没有确凿看见他拿了，那么基本也可以指认是他。 毕竟办公室的人不可能为这点钱偷信，都是在职的，犯不上。 其他村民常来常往的，虽然人多，可这抽屉里平时也有几十上百的钱，那也从来没丢过，更不可能去偷信。 那八成就是高大泉了。 韩慕阳出了个主意，不用先质问高大泉，直接把他娘和妹妹叫来问。 当娘的都关注儿子，尤其高大泉这种抖擞的，他娘的眼睛不可能不盯着他，七岁的女孩子也喜欢盯着哥哥姐姐。 韩慕阳提供了思路，柳书记让人把那娘俩叫来问问。 高大泉他娘下意识就否认：“不可能的，我们大泉是本分人，从来不偷东西。” 韩会计板着脸：“大泉娘，孩子犯了错，咱们当家长的要尽可能帮他们改正，而不是包庇。”他那邮递员以及自己的判断说了一下，“那天就他一个外人，除了他别人不会拿。” 高大泉娘使劲摇头，一个劲地否认，“你们也没看见他拿，怎么就能赖他呢？” 柳书记不高兴了：“大泉娘你可想清楚，我们是有一定的根据才这样说的。那信里有钱，如果让警察查出来，那就是盗窃罪了。” 高大泉娘一下子紧张了，却还是低声道：“那……我也没看见他拿回去啊。” 韩慕阳悄悄把小姑娘哄出去，拿出一毛钱，“你说实话，这钱就给你。” 小姑娘立刻眼馋得很，“我哥拿了两封信回去，说是女朋友写给他的什么书，还管我娘要了二十块钱，说谈女朋友的用。” 韩慕阳把两毛钱给她，又拿出一块来，“你哥哥把信扔了吗？” 小姑娘摇头，小声道：“藏在他的箱子里呢。” 韩慕阳：“你能回去拿过来吗？” 小姑娘立刻就跑了。 高大泉娘不承认自己儿子偷信，只说不知道，借口自己家里有活儿就急匆匆走了。 韩会计就带着韩慕阳和林妍去找高大泉，他不出门的话就在谁家里打扑克，一找一个准儿。 高大泉正跟人打牌呢，嘴里叼着烟，几个人抽得屋里烟雾缭绕呛人得很。 他们看到韩会计都愣了一下，主人家忙笑着招呼，“会计叔儿，你咋来了呢？” 韩会计指指高大泉，“大泉儿，你前些天是不是从大队部错拿了两封信？” 高大泉闻言神经一紧张，却张口就否认，“爷爷，你可不能张口就赖我啊，我没事拿人家信干嘛？” 韩慕阳冷冷道：“那信里有钱。” 高大泉瞅着他，一副被污蔑受伤的架势气道：“你小子别血口喷人啊，你都没看见你就敢说我偷钱，你是不是找……” 韩会计哼了一声，“大泉儿你可别耍混啊，这是我侄子。” 高大泉就开始喊冤枉，大声闹着，“你们这是欺负人啊，平白地就跑来说我偷信偷钱，就算我那天去过大队部怎么啦，去过就一定偷东西啦？” 韩慕阳：“你要觉得冤枉，那我们就报警，等警察来了不用几分钟就能查出来，你就错过认错的机会。” 高大泉梗着脖子不承认，好吆喝着韩家欺负人，诬赖他偷钱。 他这么一吆喝，搞得周围邻居都出来看热闹。 他指着林妍，气道：“我说表姑，你瞧不上我就瞧不上我，我也没非逼着你怎么着，你怎么还陷害人打击报复呢？” 林妍蹙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高大泉自己哭诉起来了，他7月初的时候曾经委婉地跟林妍表达过好感，她没答应，他也就没再提这茬，怎么隔了这么些天又来报复他？ 他这么一说，林妍慢慢地倒是想起来了。 这个高大泉不务正业，没考上高中，家里拿钱让他上了体育班。 可他没有多大的体育特长，就是去混个机会的，因为体育生高考文化课很低，他父母希望他能考个中专、专科什么的。 高一还好，暑假就勾搭上社会分子，高三更是变本加厉地折腾。 为了讨好那一帮的大哥，打架、调戏妇女、盗窃之类的都是常事，甚至被逼着勾搭女同学出去给大哥当女朋友。他娘跪着求他别和混子们混了，可他已经回不了头，被那一群混子裹挟着参与了不少违法乱纪的事儿，进出派出所那是家常便饭。 后来那个大哥策划绑架杀害孩童、强J女学生什么的，团伙被端掉的时候，高大泉被陷害是主谋。 如果不是市公安局派人来核实，他就被定为主谋判死刑了，最后也坐了六年牢，出来整个人都废了。 他有案底进城找不到工作，还娶不到媳妇，他爹娘愁白了头发。 最后他奶奶在北边公路出车祸死了，人家赔偿二十万，他拿这钱去云南高价“娶”了个媳妇过来。 很多人都知道他奶奶是故意被撞死讹钱，给孙子赚钱讨媳妇的。 这货之前就调戏过林妍，林妍没搭理他，前世读高中的时候，他好几次堵着林妍要给她介绍男朋友，估计就是那什么狗屁大哥。 原本林妍记不清了，重生回来大脑年轻加上被这货一提醒居然都想起来了。 韩慕阳看她脸色越来越沉，便以为高大泉调戏过林妍，当即一脚就把高大泉踹翻在地，膝盖一曲就把高大泉顶在地上动不了。 高大泉大声叫唤，“欺负人啦，欺负人啦！” 他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体育生，居然没来得及还手就被韩慕阳踹倒了，既没面子又被踹得很疼。 “哎呀，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打人呢？”有邻居帮着高大泉说话。 韩慕阳：“等他调戏你闺女，你也这么大度就行。” “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说话呢？”他们倒是不高兴了。 很快，柳书记带着那两封信过来，骂高大泉：“你这个混账东西，就给你爹娘丢人现眼。” 高大泉看到信脸色一下子变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柳书记找了他娘，他娘扛不住吓唬就把他的信拿出来了。 韩慕阳用桌上的一个苍蝇拍扇他的脸，“疼么？” 高大泉挣扎不动，恨恨地瞪着他，“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柳书记骂道：“你不认错还让人家等着，怕你啊？你为啥偷人家信？” 高大泉瞅了林妍一眼，他被林妍拒绝以后心里不满，倒是也没再为难她，毕竟都是一个村的闹到家长上门就不好了。那天他看到林妍的信，想也没想就偷了，原想拆开看完就丢回去，可等看完以后他改变主意了，把信藏起来让林妍干着急。 林妍快速扫了一眼信，确认信里没有钱。 韩慕阳听说信里没钱，反而更气，把高大泉的手臂往上一扭，疼得他杀猪般叫唤。 韩会计：“阳阳，算了，信拿回来就行。里面也没钱，下不为例吧。” 韩慕阳冷哼，若是里面有钱，那他就是见财起意，可里面没钱他还偷，那就是针对林妍故意报复。 他敢恶意报复林妍，韩慕阳就不想轻饶他，但是他也没做太过分的事儿，韩慕阳也不能怎么他。 韩慕阳起身，又踢了他一脚，挑衅道：“再敢骚扰林妍就打断你的手，不服气尽管来找我。” 高大泉听着他怎么那么希望自己去找他麻烦？ 拿到信林妍跟柳书记和韩会计等人道谢。 柳书记从小姑娘手里拿过信的时候已经浏览了一遍，惊讶得不行，可从来没想到村里还有人能给报社投稿还被录用拿到稿费的呢。林妍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他笑微微的，“妍妍，了不得啊，大作家啊。” 林妍登时就尴尬了。 很多人不懂分寸，总是过分恭维夸张，让人不自己地尴尬。 她解释道：“就给报纸投了一个小文章，侥幸录用了。” 柳书记：“我看着是三篇文章吧？了不起啊！”他竖起大拇指，恨不得去大喇叭上吆喝宣传一下，让人家知道村里出了一个作家，虽然林妍不是自己村的，但是在这里长大的也算。 林妍忙道：“没有没有，我投了好些篇，就中了这三个，侥幸而已。” 她可不想让人给戴上大作家的高帽子。 她只想闷声发财，不想宣扬得人尽皆知，尤其不想让爹娘、大舅妈二舅妈三姑父等人知道。 要是由着柳书记帮她吹牛，投三篇中三篇，别人不知道创作的辛苦和艰难，只以为一天能写不少字那肯定可以赚很多钱。她这样稀释一下中稿率，就给人一个投稿不容易赚钱的印象，毕竟写了好几个月投了好些篇才中三篇，这也不怎么赚钱啊。 不怎么赚钱，也不会成为八卦新闻，没有闲聊的价值，那就不会惹人注意。 果然，林妍这么一说，柳书记和韩会计也就不再惊讶了，但还是觉得林妍挺厉害，夸了她一通。 韩慕阳看小姑娘躲在一边，便给了她一块钱，“他若是打你，你就去找书记或者会计。” 小姑娘笑道：“我哥不敢打我，我爹揍他呢。”她拿了钱一溜烟跑小卖部买零嘴去了。 回家的路上，林妍喜滋滋的，《我家的小脚老太太》第一篇已经被录用，稿费五十，《两性世界》的两篇文章也被录用，稿费一共六十。 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结款习惯，有的是月结，有的按季度结算。 这俩单位都是按季度结算，这笔要等9月底才能收到，如果现在投稿九月发表的话，也可以9月底结算。 韩慕阳问林妍写得什么内容，能不能给他看看。 林妍果断拒绝了。 投给报社的文章可以给他看，两性情感杂志的就算了，太尴尬，会社死的。 韩慕阳心道，你不给我看，难道我就不知道？刚才那两封信他也扫了两眼，虽然看得不仔细，可什么报社、杂志他都记住，回头就让人帮忙买过来。 分班(太漂亮的女生是重点提防对...) 林妍到家, 姥娘早就蒸好包子，大舅妈他们也下地回来。 被高大泉这么一弄，她投稿赚钱的事儿肯定瞒不住, 便跟大舅等人简单说一下。 二哥骂道：“这个混账, 他爹不打他，我和康宁揍他一顿就老实了。” 林妍就说算了, 不能用打架解决问题。 大舅:“妍妍越来越稳重了, 有大人样儿。” 现在瞅着这些兄弟姊妹里反而是林妍最会来事儿。 大舅妈抓住了重点，“妍妍你当大作家赚钱啦？” 林妍忙把对付柳书记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务必低调, “写了一年也就中这么三四篇, 赚个100块。” 虽然没多少钱, 大舅等人还是把林妍好一顿夸，毕竟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可比看孩子上档次多了, 这是文化人独有的赚钱方式，乡下人最敬重文化人了。 大舅：“妍妍平时干活看孩子, 空里还能写文章赚钱, 这一般人可做不到。” 大舅妈也觉得很厉害，看林妍的眼神都和以往有些不同。 他们问林妍写了什么, 林妍就说散文小故事, 却不说具体内容。 她心里还有点障碍, 总觉得让他们知道自己写什么有些尴尬。 她已经决定了，以后定期写一些正经的文章投稿，这个可以告诉身边的人，再写一些他们觉得不正经的文章投稿, 这个就捂紧马甲绝不告诉他们。 吃过晚饭，林妍回屋收拾一下。 大舅妈跟大舅悄悄说：“开学了, 你不给妍妍点钱？”过年的时候长辈给读书的孩子压岁钱是惯例，关系好的暑假也会给，让孩子读书的时候宽裕点。 二舅妈仗着林妍和三宝关系好，可林妍自小在这里长大，难道自家和林妍关系就差了？ 自然不能的。 大舅：“你说给多少？她二姑给媛媛钱了，我和他二达达给，媛媛娘没要我们的，说等妍妍上大学学费要是不够再跟咱借。” 大舅妈：“那你就给她二十。” 大舅：“行，那你去给吧。” 大舅亲，给是应该的，大舅妈给能让孩子更舒服，不至于觉得大舅偷摸给的。 大舅妈就拿钱去给林妍，不让她拒绝，“这是大舅和大舅妈给的，你去高中别苦着自己，多打菜吃。我听前屋说，住校可苦了。” 看大舅妈这神态，林妍就收下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别人若是不给，你强要人家给的也不乐意。别人若是做好准备给，是怀了一种心态的，希望你接了她的心意也回馈同样的心意，你若是拒绝，她会失望，觉得你和她疏远，想划清界限。 看林妍接了，大舅妈也挺高兴，说了几句好话就让她早点睡觉。 晚上姥娘还烧了热水，关了灯，她和林妍在堂屋洗洗身上，换了布衫子清清爽爽地睡觉。 姥爷已经点了蚊香。 这会儿虽然七月底天气凉快，可蚊子还不少呢。 姥娘：“你这个当姥爷的不给孩子点钱？妍妍你隔三差五买点烧肉解馋，别省着。” 姥爷探头瞅瞅窗外，示意老婆子小点声，他从被子底下拿出自己的手帕来，里面卷着一些零钱。姥爷呸一声往手指上吐点唾沫，点了二十块给林妍，“你娘给二十，你大舅给二十，我也给你二十，你一个月就使劲花也够了。” 林妍自来都舍不得花姥娘姥爷的钱，心疼他们人老不容易，也没几个钱。她道：“你留着吧，多买点饼干奶粉什么的和我姥娘吃。” 姥爷又说一把年纪了还吃啥啊。 林妍就给他教育了一顿，“一把年纪才得吃呢，你们小时候没吃过，大了没吃过，老了再不吃，那还吃得着吗？” 姥爷发现林妍现在伶牙俐齿的，不像以前那么小脾气任性，却更拿捏人，让他不知道咋回嘴，“行行行，还给你奶买火腿肠吃。” 林妍把信拿出来给他们念。 这两封信中间是隔了几天的，估计因为什么事儿耽搁了就在县里会合一起送过来的。 杂志社那个她没好意思给两人念，这编辑实在是太夸张了，用词极尽夸张所能，把她这两个故事夸的她自己都脸红。明明就是两个狗血小故事，编辑夸“前所未有的新颖”“节奏非常非常之好\"“从未想过如此故事中人物形象还可以这般鲜明，可见功力非凡”等等。夸了一通，目的就是让她继续投稿，稿费三十一篇。 这个编辑套路很深，迷魂汤不要钱一样灌，说到钱就非常现实。 报社的回信就非常官方克制，夸她文章写得感情真挚，非常有温度，说姥娘是世纪老人是社会的见证，是人类的财富，希望她继续书写姥娘的篇章，尽快寄送第二篇。同样篇幅的文章，一篇五十块，如果读者反响好的话，最后可能会考虑帮她出一个小合集。 编辑希望见信后多寄送一些反映民俗民生的剪纸，他以报社的名义把姥娘的剪纸送去民艺展览了，如果姥娘的剪纸能够入选，不管有没有名次，以后都会随文章发表，剪纸的稿费每次由编辑组商议决定。 末尾祝林妍工作顺利祝姥娘长命百岁。 林妍激动得不行，抱着姥娘，“奶，以后你可以靠剪纸赚钱了！你现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她朝姥爷扬了扬下巴，“爷爷，你以后好好给我奶做饭啊，别耽误我奶干正事儿。” 姥爷被惊得还没回过神来呢，把信纸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看，“真的假的？” 姥娘：“咱妍妍念信你没听见啊？你又不识字你能看个啥？” 姥爷笑道：“我就看看。” 他真挺骄傲自豪的，以前老婆子剪纸人家顶多给鸡蛋、点心、瓜果之类的谢礼，没承想还能赚钱？这工钱听着比他编席可多。 躺在被窝里，林妍笑得很开心，“我要攒钱，等读大学就去城里买大房子，接你俩去住。到时候咱们睡床，一人一个屋，厨房里有煤气灶、水龙头，不用劈柴担水，厕所里有马桶，上厕所不用出门，冬天省得冻屁股。你上厕所坐上头就行，完事儿直接一拉就有水冲干净。” 姥娘顿生向往，却也有点担心，“了不得，在屋里拉臭撒尿？不得臭杀人？” 林妍就给她讲，比划着，“这样冲下去，一点味儿都没。屋里还铺着瓷砖地砖的，干干净净，一点土都没有呢。窗户都是大玻璃，还有落地窗呢。” 她讲的是10年以后的商品房。 姥娘：“那可真好。你有房子了，我就给你剪窗花，你贴上，红艳艳的肯定好看。” 林妍：“嗯！到时候咱贴一屋子，不新鲜了就换。” 祖孙俩憧憬了一阵子，姥娘笑道：“这会儿你就好好学习，别和你爹娘置气，可得考上大学，不能留在家里种地，你看你哥哥姐姐，多辛苦。” 林妍：“奶你放心，我肯定会考上的。” 姥娘抚摸着她的头发，脸上是慈祥温柔的神情，“那我可就放心了。” 她怕自己一把年纪活不到孙女考大学的那天，毕竟好多同龄的老婆子都没了呢。 林妍知道她的意思，就宽慰她，“，我姥姥娘、姨姥都长寿，你肯定也是的，咱家有长寿基因。” 姥娘听她这么说很高兴，“那感情儿好，现在社会好了，天天能吃饱穿暖，还有鱼有肉有鸡蛋吃，我可真没活够呢。” 林妍就给他们憧憬以后的日子，给他们画饼，什么大彩电、电脑、大商场、游乐场、老年活动中心、高铁等等，让他们也知道一下心里有个盼头。 姥娘摩挲着林妍的头、肩膀、后背，大手粗糙，动作却温柔有爱，这也是她的习惯，从小林妍就喜欢她的抚摸。 感受着那只粗糙的大手的温度和力道，林妍心里又酸又胀，又暖又甜，心里那个永远填不满的洞仿佛有什么溢出来，暖暖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大舅妈起来做好饭，让姥娘不用做都一起吃。 吃过饭林妍要去学校报到，报到完直接回林家屯，等下一次再过来。 大舅妈：“我给你炸了酱做了咸菜，你不带着？” 林妍：“让三宝带吧，我管他要。” 大舅妈就同意了。 林妍背上书包，推着自行车出门就见韩慕阳等在路口，三宝也骑车匆忙赶过来，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 他腿不够长，不能像韩慕阳那样一脚支地，一脚蹬在自行车上，就跳下地把两个鸡蛋递给韩慕阳和林妍，“一人一个，我嬢嬢给的。” 林妍：“我刚吃完不饿。” 韩慕阳就把俩鸡蛋拿过去揣在自己兜里，等中午再吃。 三宝还可惜呢，“韩慕阳，你真的在我们学校读书了？不回去啊？” 人家都想办法去大城市读书，他们考大学也是为了这个，韩慕阳却甘愿留在这里，真是不一样。 韩慕阳淡淡道：“这里挺好啊，对我来说，这里比那边好。” 虽然首都的学校好，那里也有他老师同学和好朋友，可那里没有这里的温暖以及让他心甘情愿付出的东西。 他看了林妍一眼，见她笑眯眯地看自己，便移开视线，“快走吧。” 这时候高三和高二早就返校上课，高一的教室和宿舍也都安排好了，各人去布告栏那里看自己的班级。 一大群人挤在那边看布告栏，林妍三个也过去，韩慕阳个子高他在前面开道，林妍和三宝紧跟着他。 钟瑞一眼就看见了林妍和韩慕阳，和他一起的两个男生也看见了。 “钟瑞，你女朋友！” “那个男生是谁，好帅啊，钟瑞，你危险啊！” 钟瑞脸色不好看，他抬脚朝着林妍走过去，只是学生太多，他就被挡住了。 林妍踮着脚往布告栏上看。她不近视眼，字不大也能看清，韩慕阳和三宝在二班，她同村的钟圆也在，她和钟瑞、高桂梅、林彩霞在五班。 韩慕阳也看到了，钟瑞居然和林妍一个班，他有些不爽。 有几个调皮的男生嗷嗷喊着乱挤一团，趁乱往漂亮女生身上挤。 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撞到林妍身上，嘴里喊着：“啊呀呀，别乱推我啊——” 林妍被挤得往前一扑，一只手便勾住她的腰把她往一边揽过去。 韩慕阳的声音在头上响起，“看完就走了。” 他把林妍揽过来手臂就收回去，护着她往外走出去。 钟瑞看得分明，生气韩慕阳对林妍动手动脚，但是没法冲人家发火，便朝着那个胖子踹了一脚，“你赶着投胎呢？挤什么挤？” 胖子一瞪眼，“艹，谁踢你大爷！” 钟瑞正有气呢，想找人发泄，又给他一脚。 胖子回头看他比自己高一头，狭长的眼冷冰冰的，表情十分不善，立刻道：“哥们儿，刚报到，用得着火气这样大吗？” 他赶紧挤走了，“我在二班哟。” 钟瑞看自己和林妍一个班，韩慕阳跟高桂亮一个班，心里舒服一点，就转身往五班去。 五班老师已经等在门口，很年轻，挺帅气的，就是有点龅牙。 他挨个点名，把学生认一认，点到林妍的时候特意多看了两眼。这女生太漂亮了，以后是重点关注对象，千万不能让她早恋，不能让太多男生跟她暧昧。主要这女生成绩不错，文理科也均衡，看看成绩单语文挺好，英语中上，数学还行，理化卷被化学拖后腿，政史卷被政治拖后腿，总体来说挺不错的。 班主任估量了一下，希望她能选理科。 一开始班主任就会估量班里的学生，只要是优秀的都希望他们选理科，这时候还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们学校的惯例一二班是文科班，三到六班是理科班，当然人多的话还会再加别的班，还会把成绩不太行的分出美术班体育班。 他正一边点名一边心算呢，就看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站到林妍身边去，还一个劲地看她，那眼神里饱含的情愫班主任很懂，毕竟都是年轻男人，他也是过来人，有喜欢女同学的经历，怎么可能看不穿？ 钟瑞站在林妍身边，低头朝她小声笑：“还是咱俩有缘分，等会儿咱俩一桌啊。” 林妍没吭声。 这时候班主任背着手咳嗽一声，“站个队都不会，七高八矮的，这是干什么？”他指挥着调整了一下，按照个头排。 钟瑞就被排到最后去了。 林妍在女生里也是高的，林彩霞最高，她还看到了高桂梅。 高桂梅朝林妍摆摆手打招呼，林妍回她一笑。 林彩霞一直盯着钟瑞，又看看林妍，她小声道：“你暑假没和钟瑞出去玩儿？” 林妍摇头，没和她说话。 她不想和林彩霞走太近。 虽然都姓林，可林彩霞跟她家关系远，林妍和她爷爷一个辈分，她得叫林妍姑奶呢。 林彩霞从初中时就暗恋钟瑞，明着暗里追过很多次，钟瑞拒绝她了，她也不灰心。 前世她没少跟林妍说酸话，暗中勾搭钟瑞，尤其林妍和钟瑞闹矛盾的时候，她就没少往钟瑞跟前凑，钟瑞为了气林妍还故意和她走得近。 高中时林彩霞暧昧过的男生不少，专挑有暧昧对象的男生，她很擅长破坏别人关系，或者说她很享受抢别人男朋友的成就感，钟圆总说她是抢不到钟瑞恶意报复呢。 林彩霞就笑：“妍妍，那个和你一起的男生是谁啊，长得挺帅啊。” 林妍：“我表弟。” 林彩霞：“你表哥表弟真多啊。” 林妍：“那是，高三我还有一个很帅的表哥和一个一般帅的表哥。” 大姨家二表哥也还刻苦，但是资质一般，这一次没考上专科，不想上中专和技校，就再复读一年。 林彩霞笑得很揶揄，“那你觉得你那个表弟和钟瑞，谁更帅啊？” 林妍没搭理她，按着老师说的分座位了。 原本林彩霞想和她一座，这样就能盯着林妍，结果林妍却往后换了个位置。 林彩霞和一个叫陈艳的一桌，林妍在她们后面自己一桌，再后面是一桌男生，钟瑞和李栋梁个子高在最后。 坐下以后，老师拿了一个表格让大家填写，把自己姓名住址爱好特长都写上。 钟瑞看林妍自己一桌，就想过去坐。 班主任：“钟瑞你后面去，这桌有人。”很快一个男同学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男同学脸黑黑的，是那种病态的黑，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脏兮兮看起来有日子没洗了，身上一股子味儿，还咳咳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有肺病。 班主任让他和林妍一座。 周围的同学：“！！！” 班主任太过分了，这位漂亮女同学太倒霉了，老师就是故意的！他们都听说过，有些班主任怕漂亮女生早恋，就给安排很丑的男生一桌，让她不和同桌说话，专心学习。 陈艳都受不了了，回头跟林妍笑：“真是同情你。” 林妍淡定自若，“挺好的啊。” 前世她和别人一样，觉得老师针对自己，对这个脏兮兮病怏怏的男同学刻意保持着距离，后来班主任重新调座位她才舒服了。其实这个同桌很安静，还有点自卑，就是不爱讲卫生。后来好像辍学了，也许是病情加重，反正林妍没再见过他。 前世她好像也坐这个位置，周围也是这些人。 破旧简陋的教室，破裂不平的地面，水泥涂黑的黑板，泛黄发黑的白灰墙，一切都那么真实。 原本遗忘得差不多的记忆，竟然也因为这鲜活的环境和同学们鲜活的面孔，慢慢地苏醒过来。 她右后边那个高个子男生，叫周伟，个子很高，头很小，眼睛不大却又圆又亮。这人脾气很大，性格乖张不讲理，喜欢打架，对女孩子没礼貌。前世他莫名针对她，还受人挑唆想动手打她，结果钟瑞和他打了一架。他找社会混子打钟瑞，林妍找李玉让他堂表哥给摆平了。 为了梳理记忆，她环首四顾，有些同学印象深刻，有些同学一点记忆都没了，全然不认识。 周伟一直在瞅她，看她扭头看向自己，想和她来一个目光接触，结果她却蜻蜓点水般把视线收回去，根本没给他看在眼里。 哼，瞧不起人！ 他从小就乖张调皮，初中没少和人打架，本来没考上三中，是家里走关系花钱给他送来的。父母不想让他在初中复读，怕复读的时候更容易学坏。 他觉得林妍是这班上最漂亮的女生，而他是这班上最帅气的男生。 虽然那个钟瑞也很帅，但是自己比他更帅！ 他对着林妍吹了一声口哨，还捋了捋头发，自觉帅气无比。 那边钟瑞对这种声音很敏感，扭头瞥了他一眼，嗤了一声，真是谁都觉得自己很帅，没点自知之明。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话，无非就是大家有缘走到一起，要好好相处，同时他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弄些乱七八糟的，谁要是不服管教，他可是不客气的。他说着视线还往林妍、钟瑞、周伟等人脸上扫过去。 林妍有些无语，你扫我干嘛？我多规矩，你该扫林彩霞，以后她绝对给你添麻烦。 后面同学用铅笔戳她后背，递给她一张纸条。 林妍：“……”同学，你别给我找事儿，现在班主任训话，你这是严打期间顶风作案，会被拉出去示众树典型的。 后面男同学看她不接，就直接丢在她桌上了。 班主任往这边看了一眼，提高了声音，“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自己要心中有数。如果不想考大学，不想好好学习，只想搞对象、看录像、打台球、看大书，出去玩儿，那就不必到学校来，留在家里更方便！” 他背着手信步走下来，俨然是朝着林妍过来的。 恰好前面有人拦住他问话，林妍就把那纸团丢进同桌的桌洞里，自己只管正襟危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班主任回头看了一眼，对她的态度挺满意，就没再理会，“后天选班干部，这两天你们自己也想想都想干点啥。” 有男生用书捂着嘴笑，“老师，让那个漂亮女生当班长，我们肯定服从纪律。” 班主任立刻一眼杀过去，狠狠瞪了一眼，“不要自以为幽默，都给我支棱起来！” 他开始准备收学杂费，点了他认识的两个男女同学帮忙，一个登记一个数钱，他则负责监督。 林妍举手：“老师。” 班主任走向她，“林妍，有什么困难？” 林妍笑道：“老师，我没带学费，明天交行吗？” 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还行，她不想花自己的590，她要把钱攒着做别的事情。 前世家里都没克扣过她的学费，这一世就更不会，明天回家拿行李的时候要就行。 父母给她交学费是应该的，因为等他们老了，她也应该赡养他们，血缘是没法逃避的。 班主任：“可以。”他又说有困难的同学要提前招呼，大家一起想办法。 林妍后桌坐里面的男生就期期艾艾地道：“老师……” 班主任看向他，想了一下，跟点名册上的名字对照一下，“……刘……怎么？”那同学小声道：“老师，我叫刘文熙，我……我也没带学费……我、我得等一阵子，我爹……还没凑够数儿。” 班主任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心里就有数了，点点头：“不用有压力，晚一点交也没关系。实在不行还可以申请助学补助，虽然不能免学费，也能有别的福利。” 刘文熙蚊子叫一样嗯一声，低下头开始大颗大颗地掉眼泪，间或传出压抑的啜泣声。 林妍：“…………” 过了一会儿，有人用铅笔戳她左臂一下。 林妍侧头，就对上刘文熙泪汪汪的一双大眼，下意识蹙眉。 刘文熙看林妍衣着朴素，手肘里面还贴着补丁，想必家里非常困难。他用一种关爱林妍的语气自嘲道：“林同学，咱俩……同病相怜啊，都穷得交不上学费。” 林妍淡淡道：“你误会啊，我是忘记带，不是穷得交不上。” 想拉着她壮胆分摊贫穷带来的惶恐，不好意思，她不配合，毕竟前世他们可有不小的过节呢。 刘文熙：“…………”你再装！你衣服里还带着补丁呢！ 得意(别卖惨卖惨惹人烦...) 这个男绿茶, 最擅长哭穷卖惨利用人，两面三刀会造谣。 这会儿林妍差不多把在五班时候几件印象深刻的事情串起来了，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男绿茶。 第一天老师让自我介绍的时候, 他就说自己家徒四壁, 爹娘偏心弟弟，他作为大哥如何如何, 交不起学费, 生活费一个月只有五块钱。 老师和同学都很同情他，尤其周围这几个同学，都主动帮他来着。 一开始钟瑞和林妍一起吃饭, 刘文熙蹭他同桌的菜吃, 结果吃了一次他同桌就呵斥他没规矩吃太多, 他则可怜巴巴地掉眼泪。 虽然周围的同学都可怜他，但大家生活费都不富裕, 一般男生也就理中客让同桌对他好点，并不会出手帮助。 那时候钟瑞生活费多, 别人一顿打三四毛钱的菜, 他打八毛和林妍一起吃。他经常一下课就跑出去打球，等她吃完饭快上课他才回来。林妍怕他不够吃就多留一些菜。钟瑞活动量大, 饭量大, 可他吃饭挺挑嘴的, 碰到实在不爱吃的菜会剩下。 刘文熙就可怜巴巴地说剩下好浪费啊，他都没菜吃。 钟瑞听了一愣，顺手就把菜缸子递给他，刘文熙捧过去把菜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之后每次吃饭他都眼巴巴地盯着林妍, 让她少吃点给钟瑞留点，等钟瑞回来他又可怜巴巴瞅着钟瑞, 搞得钟瑞吃不下去直接给他吃了。 林妍觉得这样不方便就自己打菜吃，刘文熙便开开心心蹭钟瑞的菜了。 钟瑞如果不在班级，就让刘文熙从他桌洞里拿零钱去打菜，结果刘文熙把菜吃光只留一点菜汤，等钟瑞回来只能就咸菜吃。 刘文熙的同桌都看不过眼，说了刘文熙好几次，人家可怜你给你吃菜，你吃两口就得了，怎么还给人家留菜汤?真是好意思。 刘文熙畏畏缩缩地道歉，抹泪，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因为很少吃菜，所以一不小心就吃完了。 下一次还这样。 钟瑞大喇喇的也不计较这个，林妍心疼他，每次留点菜给钟瑞吃，可她一个月就二十块钱呢，自己都不够，一天只能吃一顿菜，三宝和李玉知道了就接济她。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钟瑞和刘文熙决裂，再也不给他吃菜还把他狠揍了一顿。 这事儿跟周伟有关系。 有一天大课间林妍生理期肚子疼，趴桌上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浑身僵硬就伸了伸腿，不小心踢到过来的周伟。 她立刻道歉，可他还是炸毛了，指着林妍骂她不要脸，欠揍什么的。 林妍那时候肚子疼，心情不好，他突然这么发难她也不高兴，就说他霸道不讲理。 周伟就火了，一手摁着她的桌角，眼睛圆睁瞪着她，拳头在她脸边晃悠，说她欠揍要好好修理她。 林妍被气哭了，推了他一把，周伟就拎她胳膊，作势要扇她耳光。 这时候钟瑞回来，就跟周伟打起来。 两人打得很凶，钟瑞打掉了周伟一颗牙齿，周伟把钟瑞的眼睛打肿了。 后来班主任赶到，把他们带去办公室臭骂一顿，一人又揍了一顿。 老师把林妍叫去问怎么回事，林妍就说周伟欺负人，旁边同学也看到了。 周伟就不服气，说林妍嘴贱，造谣诋毁班上的女同学，说人家水性杨花，和好几个男人不干不净，还堕过胎。 林妍听得莫名其妙，她每天学习，还得盯着钟瑞，哪里有空管别人？对于他说的那个女同学，林妍根本就不熟，也没有冲突，干嘛说人家？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老师就把那个女生也叫去，开始女生不肯说，后来才交代是刘文熙说的。 因为刘文熙和钟瑞、林妍一起吃饭，还一起写作业讨论题目，看起来关系好，而她作风的确大胆奔放，初中时候就谈恋爱，她就觉得刘文熙说话可信。 知道是刘文熙造谣的时候，林妍和钟瑞简直不敢相信。 林妍不知道刘文熙怎么就看不惯她，针对她，难道因为钟瑞对她比对他好？可那不是应该的吗？他嫉妒个什么劲儿？就有大病！ 据女同学解释刘文熙说林妍排挤他，不让钟瑞帮助他，而且钟瑞也不尊重他，把他当跑腿儿的，不是打菜就是帮忙拿东西，甚至还让他给林妍当跑腿儿的。 实际不过是林妍中午要拎热水桶去宿舍洗头，钟瑞忙着去打球就让他帮一下，结果就成跑腿儿了。 老师把刘文熙叫了去，刘文熙就哭，一个劲地哭，一副窦娥冤的样子，把班主任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让他像个男人的样子，别这样哭哭啼啼的烦人。 班主任怕激化矛盾，就让林妍几个先回去，他和刘文熙谈了一会儿，后来也就算了，没给钟瑞和周伟记过，刘文熙也没处罚。 钟瑞虽然大喇喇的却记仇，回去就让刘文熙算菜钱，一顿饭还他两毛就行。 刘文熙捂着脸哭了一节课，最后班主任看不过眼帮刘文熙垫钱给钟瑞。 钟瑞自然不要老师的钱，就算了，却跟刘文熙划清界限。 然后等一个月大休的时候，钟瑞在路上截着刘文熙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质问他想没想过周伟会打林妍，她一个女孩子能顶周伟扇一巴掌的？ 刘文熙就说他不想让钟瑞对林妍好，因为林妍和李栋梁关系很暧昧，钟瑞不在的时候他俩经常说笑，还约着一起玩儿什么的。 他居然敢离间自己和林妍的感情，钟瑞又给他揍了一顿，最后扬长而去。 刘文熙回校以后去教务处告状，教务处本来要处罚钟瑞，班主任给拦住，这事儿还真不怪钟瑞。 于是刘文熙又匿名举报钟瑞和林妍早恋，如何如何。 班主任都烦了，钟瑞和林妍的关系他早就心知肚明，青梅竹马家长默认，也没什么好管的。他把刘文熙叫去臭骂一顿，让他好好学习，别弄些有的没的，贫穷应该让你长志气，拼命学习，而不是拼命针对别人！ 后来分班了，林妍去了文科二班，刘文熙好像分去别的班，林妍都没再关注过他。 她以前和普通的中学生一样，很容易心软，对别人的悲惨总是感同身受，哪怕自己并不富裕也尽力伸出援助之手，如果不帮一点就于心不安。 正因为如此也上过很多当，什么路边求助学费的、求助路费的、孩子/父母/配偶生病求助的五花八门。 大一时候，林妍自己生活费都不够，她出去给人发传单，结果遇到一个孕妇捂着肚子坐在路边。孕妇哭诉自己被婆婆和男人赶出家门，没有钱吃饭住旅馆，好心的路人就给她凑钱，林妍把辛苦赚来的二十块给她了。结果没几天她又在火车站碰到那个孕妇，这一次说的是自己怀孕，孩子爸爸死了拿不到赔偿款自己如何如何惨。 一次次被骗多了，心肠也逐渐会硬起来，后世网络诈骗层出不穷，那才让善良的人应接不暇呢。 现在么，这个男绿茶她理也不想理。 老师让大家自我介绍，轮到林彩霞，她站在那里未语先笑，跟菟丝草风中摇一样，先左摆右摆，双手捧脸，脸红得不行，满屋子同学都跟着她笑。笑了一会儿，她才细声细气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林彩霞，我喜欢唱歌，别看我个子是咱们班女生最高的，其实我很小女人很温柔哒。” 说完她歪了歪头，然后坐下了。 几个男人都嗷嗷给她鼓掌。 轮到林妍，她介绍自己名字然后就坐下了。 不少男生起哄，说她太冷艳了，不热情。 刘文熙果然又延续前世那个作风，把早就背好的稿子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可怜巴巴的表情演出来，家徒四壁、父母偏心、自小自卑，大冬天他也没有棉鞋等等，全都一字不漏。 林妍脸上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 班主任恰好看见，他倒是没觉得林妍没同情心，反而觉得男同学戏太多了。就算你穷，也不需要这样广而告之，一般人穷都怕人笑话，他可好，大张旗鼓恨不得让全世界来同情他。 刘文熙洋洋洒洒说半天，中间几度哽咽。 前世林妍想到自己就同情得不行，现在不屑一顾，钟瑞一直盯着林妍，根本没听刘文熙说什么，而刘文熙同桌更是烦得不行，一个男人在这里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那个周伟更忍不住起哄：“行啦，都孟姜女了。”班主任呵斥了周伟，让刘文熙继续。 刘文熙委委屈屈地坐下，低着头抹泪。 等轮到钟瑞，他站起来，“我叫钟瑞，和林妍一个村的。”他朝那几个一直瞅林妍的男同学扫了一眼，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几个男生就开始起哄。 班主任拉着脸，没好气地吆喝他，“你坐下！”他一眼就看出钟瑞有问题，八成对前面林妍有想法，得严防死守禁止他们早恋！ 绝对不能让学习早恋，这是高中班主任的重中之重。 钟瑞朝班主任笑了笑，坐下了。 等差不多了，班主任让他们各自去看看宿舍，带铺盖的直接住下，没带的明天带过来就可以住校了。 刘文熙抬头看看同桌，看看前面和后面，见大家都没如他预料一般同情他安慰他，顿时有些失落。 原本他寻思自己声情并茂地哭诉完以后，周围的同学肯定会安慰他，说以后互相帮助。 中学生虽然叛逆，却也最富有同情心，冲动又柔软，见不到别人受苦。 初中的时候，他每次用这招都会得到帮助，有一次说自己丢了学费，路过的同学几毛一块的给他凑了不少呢。 前世林妍和钟瑞的确如此。这一世林妍不同情，钟瑞没那么细腻，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只会让人反感。 刘文熙还是想从林妍这里打开一个突破口，女孩子总是心软的。 他朝林妍露出一个委屈的苦笑，“林妍，咱俩成绩差不多呀，以后一起努力好吗？” 林妍懒懒道：“抱歉，我没时间和你一起努力。” 刘文熙的脸一下子白了，她居然瞧不起自己！同是交不起学费的贫困生，你凭什么？就凭你漂亮，你可以靠男人吗？ 钟瑞追着林妍出去，“你回家还是去高家村？” 林妍：“回家。” 钟瑞：“一起走。” 他不犯浑，不追着要确定恋爱关系的话，林妍也不想刺激他。 她同意了。 反正她不同意，钟瑞也是走那条路，故意拒绝反而让人怀疑她有什么事儿呢。 林彩霞也跑过来，“我和你们一起吧。”她就跟在钟瑞旁边，跟他说话。 有几个男生追出来和她说话，“林彩霞，你好棒哦！” 林彩霞娇羞一笑，“你们坏死了，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林妍浑身发麻，打了个哆嗦，加快步子去取自行车。 很快钟圆也跑来喊她，“林妍，你回家不？咱们一起吧。” 钟圆是林妍从育红班就一起的同学，成绩不错，喜欢和林妍来往却也忍不住攀比成绩。 她虽然和钟瑞是本家的，但是从小喜欢和林妍一起玩，钟瑞对她不感冒，她对钟瑞也不感冒。她也不喜欢林彩霞，觉得林彩霞嗲里嗲气，太肉麻酸人，还有一个原因，她喜欢的男生被林彩霞吊着，就很气。 韩慕阳和三宝也来找她，韩慕阳：“你自己拿得了吗？要不要我们去帮忙？” 林妍：“拿得了，就一床被褥，一个箱子。” 韩慕阳看了一眼旁边的钟瑞，钟瑞也在看他，因为和林妍一个班，钟瑞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得意。韩慕阳就很不爽。 林妍让韩慕阳和三宝早点回家，别路上贪玩儿。 他们两拨人回家的路线不同，出了校门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林妍先走了，三宝看韩慕阳还不走，“你还有事？” 韩慕阳懒懒道：“你那俩表姐是不是在高二？” 三宝：“对啊，她们上课呢，我没去找她们。” 韩慕阳：“你去和她们打个招呼，我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在这里会合。” 说着他又骑车回去了。 三宝不明所以，挠挠头只好听他的去和大舅家俩表姐打个招呼。 等他回到大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韩慕阳喜滋滋地过来，“韩慕阳，你干嘛去了？” 韩慕阳笑道：“教务主任和我姑是同学，我麻烦他帮我换个班。” 三宝：“你要和妍妍一个班？” 韩慕阳：“对，我怕她被人欺负，你看她劲儿劲儿的，再得罪人什么的。” 三宝心道，我瞅着你比她容易得罪人，妍妍虽然看着劲儿劲儿的，但她很会来事儿，根本不会得罪人。他道：“咱们高一下学期就分班，你还调班，多麻烦啊。” 韩慕阳：“一点都不。” 学费(他的俊美一骑绝尘...) 林妍他们一行四个人, 都骑自行车，路上她也不用担心什么。就是林彩霞这人有点那啥，以前跟她和钟圆玩没那么明显, 现在大了雌性荷尔蒙分泌旺盛, 在钟瑞等男生面前格外嗲声嗲气，男人吃这一套, 女孩子就受不了。 一路上钟圆翻了无数个白眼。 好不容易到了村里, 林妍和钟圆急着回家，林彩霞却还想跟钟瑞说话。 钟瑞看林妍没和他道别就跑了，不高兴, 没理睬林彩霞就走了。 林彩霞：“哎——明天几点走啊, 叫着人家啦。” 林妍到家已经傍晚。 林母正在家里做晚饭。 以前有俩听话还能干的闺女, 林母指挥一声闺女就给拾掇得妥妥帖帖的。现在林媛和林妍都去上学了，她白天下地, 晚上还得回来做饭，就有些吃不消。 下地前叮嘱林斐帮忙做点事儿, 结果等她回来一看, 走时候啥样回来还是啥样，半点没给弄。 她就开始抱怨, 把林斐骂了一通, 结果也不好使。 “这一天天的, 懒也懒死你了，你姐姐在家把饭做好还喂牲口、扫院子、晒草、浇菜地……”这么一说，她发现闺女干活儿可多了。 林斐理直气壮的，“她们干那么多, 你不是也没说好，一天天净骂我二姐？” 林母一来气逮着他一顿骂, 让他去扫院子，等会儿吃饭。 林斐老大不乐意地拖着扫帚划拉院子，他就是不爱做家务，一抬眼看见林妍回来他喊道：“我二姐回来了，快扫院子吧。” 林妍不惯着他，“扫你的吧，别忘了给牛棚换干土。” 林母看到林妍，先是一高兴，想起之前她气自己的事儿又气不打一处来，“我还以为你翅膀硬了再不回来呢。” 林妍：“我翅膀再硬也不能自己过冬，回来拿棉被。” 林母忍不住笑起来，“你再闹腾也是个孙悟空，跑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她拿小镰刀去割了一大把韭菜回来，洗一洗，切碎，打了六个鸡蛋，炒个韭菜鸡蛋加餐。 林妍喜欢吃韭菜炒蛋。 家里养了七八只下蛋的鸡，现在生活好了，鸡下蛋都是自己吃，吃不完的还腌起来。 林妍主动给烧火，她从小就烧火，火候大小很会掌握，林母擀饼的时候就喜欢她给烧鏊子，火大火小掌握得比大人还好。 做好饭，林斐把院子糊弄完了，又把牛牵进来喂上，还往牛棚里推了一独轮车干土。干土是从地里拉回来的，既能给牲口干爽也能积肥，到时候再拉回地里去。 三个人吃了一顿饭。 林妍不像在姥娘家那么多话，跟林母和林斐都没什么话说。 林母看她闷头吃饭不理睬自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以前嫌她吵闹嫌她攀比，这会儿安静了又不得劲。 林母没话找话，“报名了？在几班？” 林妍：“五班。和钟瑞、林彩霞一个班。” 林母：“三宝和钟圆几班？” 林妍告诉她。 林母又问韩慕阳的事儿。 林妍也告诉她。 吃过饭，林妍主动收拾饭桌，要洗碗刷锅的时候被林母喊住了。 林母：“我来吧，给你新买了一条挂脚裤，一双鞋子。” 挂脚裤加白跨带舞蹈鞋是现在女孩子的标配，都是城里好几年前流行过的。钟圆和林彩霞她们初中就穿，林媛是上高中才买的，林母一直没给林妍买。以前林妍总攀比自己没有这样的裤子和鞋子，现在上高中了林母就给她买。 如今这些衣服在林妍眼里一点不稀罕，白鞋子还不如手工做的布鞋好穿，因为鞋底太薄走路硌脚。 看自己买了新衣服林妍却没有一点惊喜的样子，林母又觉得难受，以为林妍嫌弃现在才给她买。她道：“试试大小，你腿长，要是小了还能换。” 林妍就试试，“裤子正好，有个挂带，有松紧呢。鞋子也刚好。” 她老早就不能捡林媛的鞋子穿了，因为她比林媛高，脚也大一点。 晚上林母让林妍去奶奶家走一趟，读书之前跟长辈告别，这也是家里的习惯。不同的是奶奶会悄悄给林媛钱，却不会给林妍。 林妍去和林奶说了几句话，给她解释几个林媛读大学的问题就回家了。林母问她林奶给钱没，林妍说没，林母就没说什么。 林妍：“我大舅妈给了二十，我姥爷要给，我没要。” 林母：“你咋还要你大舅妈的钱？不能要他们的钱，人家怪不容易的……” 她一说就没完没了，林妍打断她，“也就给一次，不会每月都给。” 林母想想也是，也就算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林母就吆喝林斐一起去拾棉花，她对林妍道：“这两天他把豆子割回来了。也干活了。” 林妍：“挺好啊，他干活你也轻松点。” 林母：“轻松不着，他干也干不好，还得我去弄第二遍。” 林母就是这样，让别人给干活，干不到她心里去又要唠叨，还不如她自己弄。之前不让林斐干活，也是男孩子粗枝大叶，干点活不够麻烦别人收尾的，而林媛和林妍干活仔细，林母就懒得吆喝儿子去弄，觉得干一次不够生气的。久而久之，林媛和林妍就觉得她偏心不让弟弟干活，林斐就心安理得地不干。 林斐已经把豆子割回来晒在院子里，他嫌拾棉花弯腰累，不肯去，就去刨地瓜回来煮地瓜晒地瓜枣吃。 晌午回来林母就不让林妍去地里了，让她收拾东西。 林妍把这个月要穿的衣服都叠起来塞进尼龙袋里，又把林媛留给她的中英文大字典和私人物品放进箱子里，拿把小锁头锁上，再把被褥也用床单包好捆起来，饭缸子茶缸以及脸盆等用网兜兜住，去学校是不带暖壶的，班上会打开水分发到各人茶缸儿里。 他们读高中，以后一个月大休一次，回家换换衣服什么的，被褥这一次拿过去就算了，箱子也等三年后高考结束再拿回来，以后回家就轻松的。 林母看看，“这么多东西你自己带不了，让林斐去送你。” 当初林媛读高中，是她去送的，今儿她还得忙活菜园的活儿就让林斐去。 林妍没拒绝，这林斐就得使唤使唤才行，要不他总以为别人不需要他帮忙呢。 林母问她：“你还有多少钱？” 林妍自然不会跟她说实话，关于她赚钱的事儿，前世的经验告诉她不能全告诉林母，“大舅给二十，二姑给十块，生活费够了。” 大舅给的钱她不说林母也会知道，因为大舅妈会无意中说出来的。 二姑给的她自然也会说，虽然不用家长还人情，可还是得让林母知道。 林母问她到底赚多少钱。 她盘算过林妍赚的钱，之前130加上后来270，给姥娘换牙的钱应该不是她出的，但是给林媛买衣服140，还给林媛五百块，这加起来远超过她赚的。 林妍就顺着她以为的说，至于多给林媛的是管韩慕阳借的，“我偶尔也能写作文投稿赚一点，到时候还给他。” 高大泉那个混蛋一闹腾，她也别想瞒着，但是可以把稿子数量降下来。 林母倒是没多想，因为林妍去年迎香港作文比赛获得市二等奖，虽然没发钱但是发的东西加起来也有几十块。这种事不是总有的，一年可能偶尔有那么一次半次的，她可想不到二闺女会写东西赚钱。 心里有数，林母就拿了590给林妍，“赚点钱不容易，你就不该买那么多衣服，大手大脚的。” 这是学杂费，既然有三十她就不给生活费了。 生活费是买菜买纸笔零碎东西的，老师要的大批量资料费超过五块就可以管家里另外要。 林母又拿了一沓子饭票给她，“你姐剩下的三十斤，回头我再去给你存一百斤。” 学校食堂的粮票和镇粮管所挂钩，可以送麦子或者面粉过去，也可以直接花钱买饭票。 林母一直从家里送麦子的，一百斤可以拿到75-80斤饭票，这样省了额外花钱。 林妍接过去，收好。 犹豫了一下，林母又拿出十块给林妍，“老师可能让买书，给你备着。别乱花钱，也别太苦着自己，该买菜就买菜吃。” 她原本订的生活费是20块钱一个月，当初林媛高一也这样，但是林奶会补贴点，大姑二姑也会给个五块十块的，都能补贴林媛生活费。 原本林母默认没人给林妍钱，毕竟这丫头脾气不好不招人待见，没想到二姑和大舅给了，她就让林妍记着点人家的好，长大了还人情。 林妍不想她一直唠叨，“知道了。”她把钱收起来。 她寻思一下，说了句林母爱听的，“我不会乱花钱的。” 林母笑起来，“你们知道钱珍重就行，现在钱难赚，那些就在家里种地的上学都困难，咱家多亏你爹出去跑，要不哪里供得起你们三个。” 林母说起这些也是刹不住车的，其实和林父很像。 林妍这次没打断她，却也没往耳朵里听。 前世林母说这些她很烦，因为她发现林母不给姐姐说，不给弟弟说，单给她生活费的时候说个不停，好像别人花钱是天经地义的，只有她花钱不应该一样。 后来她明白是怎么回事——林母没人可说。 林媛共情力不是很强，听也不回应，林斐更是。只有她在林母抱怨、难过的时候，会忍不住出言安慰，久而久之林母就把她当情绪发泄筒。 现在林妍不想负担这些情绪压力， 林母按照惯例做了下饭菜，有干锅炒花生，炒咸菜，香椿芽，肉末炒酱，她都让林妍带上。 前世林妍一个月20块钱，每天吃一顿蔬菜，早晚都是吃咸菜下饭的。也不只是她，很多家境一般的女孩子都这样。 当然，今世林妍不会在伙食上亏待自己的。 钟瑞和钟圆过来找她一起走。 林母就喊林斐：“去送送你二姐。” 箱子放在自行车后面，被子太大，捆上以后不安全。 林斐也没拒绝，就把自行车推出来，把林妍的被褥捆上。 钟瑞进来看到，“要不还是我帮忙带吧，不用麻烦林斐跑一趟了。” 钟圆笑道：“我昨天先把被褥拿过去，倒是省事了呢。” 他俩昨天就把铺盖带去了，今天只带箱子就好。 林母：“你们都带了不少，不好拿。” 林彩霞也花枝招展地跑过来，天已经凉了，她还穿了一条裙子，露着两条光腿，被风一吹起了鸡皮疙瘩。 她喊道：“走啦走啦。” 到了学校，她们先直接去宿舍，把铺盖和箱子放下。 林妍在宿舍门进去对面靠左手边的位置，没有正对着门，冬天不会被冷风直接吹，没有在最里面，夏天也不会太闷。 林斐还晃悠着看了看，惊讶道：“妈呀，一宿舍住好几十人呢？”他数了数，得有差不多三十张床，睡三十个人？他颇为同情道：“二姐，到时候说梦话的打呼噜的脚臭的，可有的看了。” 林妍：“女生宿舍没什么，你们男生宿舍才臭呢。” 不过林斐以后会考上县一中实验班，那是全县的尖子生，不用睡三中这种大通铺了。 她看时候不早就让林斐早点回去，别在路上玩。 林斐就说去男生宿舍看看，跟三宝和李玉打个招呼。 林妍让他消停的吧，才见了还打什么招呼？她就赶着林斐赶紧走，她一直送到校门口，看林斐走了才回去。 林妍回来的时候，钟瑞在女生宿舍旁边的路上等她，递给她一个红苹果，“你想当什么班干部啊？” 林妍：“不想。”她得赚钱，没功夫当班干部。前世她是课代表，还当过学习委员、生活委员等，这会儿没功夫了。 钟瑞：“你说我当体育委员或者宣传委员？” 林妍：“你喜欢什么就当什么。” 钟瑞盯着：“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他若是直接说我喜欢你，林妍肯定跟他翻脸，所以他不说，她就没理由翻脸耍脾气。 林妍不接话了，“我收拾一下要去教室了。” 钟瑞把苹果塞给她，“不会怕有毒不敢吃我东西了吧，以前咱俩可没那么生分。” 林妍知道要是把苹果还给他，他得翻脸又闹一场，不如就安稳一些，她道：“我不回礼的。” 钟瑞笑起来，“你朝我笑笑就行。” 林妍转身走了。 林彩霞和她擦身而过，“妍妍，你干嘛呢？” 林妍：“收拾一下回教室。” 林彩霞看到钟瑞，立刻小碎步朝他跑过去，“钟瑞~~” 钟瑞吓得转身跑了，没理睬她。 林妍到教室的时候，班主任已经在了，正领着一帮男生挨桌发书呢，钟瑞也在帮忙。 一群男生就林彩霞一个女孩子挤在那里，说给他们帮忙，却只管往钟瑞跟前凑。 班主任让她回去坐好，“这些体力活儿让男人干。” 班主任又指派一个人统计明天订饭的情况，至于今晚上，没提前预订大家只能饭点儿的时候自己排队去食堂买饭，不过刚从家里来，绝大部分同学都会自己带吃的。 等发完书，班主任就说选班干部的事儿，班长学习委员等都任命了，有的是毛遂自荐，有的是老师根据填写的表格任命，有的则是同学推荐的。 班主任正说话呢，教务主任出现在门外，招手让他出去说几句话。 很快班主任就领着韩慕阳进来。 一进屋，同学们的眼神就落在韩慕阳身上，一个个惊艳得很。 这同学实在太帅了，不只是帅，而且非常俊美，气质拔群。清清爽爽的运动服，黑色的碎发比他们这些平头或者三七分看着都帅气精致，而且他非常白，在教室不怎么明亮的日光灯里冷白皮有点耀眼反光。 韩慕阳的俊美让他在帅气的男生里也是一骑绝尘的。 可惜，同学们觉得他过于清冷，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几乎没有温度，让人心里打突，不由自主就浮出一句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林彩霞就回头看钟瑞，发现钟瑞脸色很难看，又看林妍，笑道：“妍妍，高兴不？” 林妍白了她一眼，用食指顶着她的脑门让她转回去。 班主任听了教务主任的话，虽然知道韩慕阳成绩很好，尤其理科很出色，但是这种半途转班来的，他直觉有问题。现在看班上男女同学都被韩慕阳吸引了视线，女同学有的脸都红了，男同学也是目光灼灼，班主任就有些头大。 他指了指最南边最后面那个空位，让韩慕阳过去坐。 之前班上是单数，现在是双数了，人人有同桌。 韩慕阳腿长，几步就走到教室后面，他垂眼看看同桌，示意他坐进去。同桌笑了笑，很乖地坐进去，把外面的位置让给他。 韩慕阳：“谢谢。” 他坐定，扭头就往北边去看林妍，他不在乎别人盯着他瞧，只想看看林妍什么时候看他。 林妍感受到他的视线，趁着班主任不注意，也扭头看他。 韩慕阳就朝她笑了笑，竖起食指和中指，在眉骨上略搭了一下，给她致意。 林妍：幼稚。 李栋梁就发现自己同桌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 同学们原本还想跟韩慕阳套近乎，问问大城市的学习情况，不过他们发现韩慕阳不说话的时候挺冷淡，半点没有要交谈的欲望，他们也只得作罢。 人们对又帅又酷，成绩还好的人总是不由自主就捧着的。 严厉的班主任对他都格外宽容，说话客客气气的，不像对别的男生那样张口就训诫。 林妍没做班干部，老师也没强求，让她做了自己的物理课代表。 钟瑞还是体育委员，韩慕阳做了代数课代表。 班主任想了想，又让韩慕阳做了专管纪律的副班长。 班委成员：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劳动委员、生活委员、宣传委员、体育委员。 韩慕阳不想做班干部，不过班主任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说你要是不听我安排就回你二班去，韩慕阳就怂了。 下课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同学们饿得等不及了，带饭的拿出来就吃，没带的拿着饭缸子嗷嗷叫着朝食堂飞奔，“饿死了饿死了！” 有老师看见，就骂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没点学生形象。 林妍拿了饭票、钱和饭缸子出来，饭缸子跟加大号的茶缸差不多，带着把手和平顶盖子，专门用来打菜的。 钟瑞：“妍妍。” 林妍：“自己吃！”她端着饭缸就走。 钟瑞一来气自己走了。 高桂梅原本想找林妍，又一想她肯定和韩慕阳一起，就没凑热闹。 林彩霞和陈艳喊：“林妍，去宿舍吃吗？一起啊。” 林妍：“不了吧，吃完饭就回来上自习。” 陈艳笑道：“没想到你还挺爱学习的。” 她看着班上新来的帅哥朝着她们走过来，激动的心咕咚一跳，刚要说话却见帅哥垂眼看看林妍和她的饭缸子，惊讶道：“用这个吃饭？我没有啊！” 林妍：“…………” 陈艳笑道：“同学，我有啊，借你用。” 韩慕阳板着脸看她一眼，“不用，谢谢。” 陈艳就拉着林彩霞叽叽呱呱笑着走了。 林彩霞却回头看钟瑞，想约钟瑞一起打饭，却见钟瑞气呼呼地从后门出去了。 林妍对韩慕阳道：“你没带饭盒？” 韩慕阳：“食堂没有餐盘的吗？这还自己带？” 林妍无奈道：“要不我请你去二楼吃小炒，叫上三宝。” 韩慕阳：“我去叫，另外，我请。” 他长腿一迈就出了教室跑去找三宝，正好三宝要去食堂打饭，怀里还抱着一罐头瓶的炒肉酱。 三宝：“咦，韩慕阳，你不打饭啊？妍妍呢，你和她同桌吗？把这个酱给她。” 韩慕阳：“她说请我们去二楼吃小炒。” 三宝：“呀，那可贵！从食堂打菜五毛就够了，去上面炒菜，一个就得一块多。” 韩慕阳揽着他，“没事，她有钱呢。” 三宝嘿嘿笑道：“妍妍以前可抠门，现在可大方了。” 韩慕阳就很高兴，其他条件都没变，那就是因为自己的加入呗。 小炒(谁家班主任不偷窥...) 这年头学生去二楼教工食堂吃炒菜, 那可是新鲜事儿。 前世林妍和钟瑞也没去过几次，都是李玉或者他堂哥请客才喊林妍和钟瑞去的，三宝则一次也没去过。 他们去二楼坐好, 林妍点了一个炒土豆丝, 一个白菜虾米豆腐，另外点了一份辣椒芹菜炒肉, 再就着三宝带来的肉酱就好了。 土豆丝一盘子六七毛就够, 辣椒炒肉贵点，要一块一，但是肉片还挺多的, 厨艺还不错, 比外面单纯的清炒蔬菜可好吃得多。 林妍把炒肉酱倒在土豆丝的盘子边上, 方便夹着吃。 韩慕阳先把自己的饭票和一百块钱放在林妍跟前，“我入伙, 你管饭。” 每天要订饭，他自己根本记不住, 忘了怕是要喝风。 林妍：“我帮你订馒头, 菜你自己打，我拿不了两个菜缸子。” 韩慕阳：“打菜的时候我去, 这个是我们吃小炒的入伙费。”他看两人没反应, 惊讶地看着他俩, “一个月，我们总得来吃几顿小炒吧？难不成顿顿大锅菜？” 这也太苦了吧！ 三宝吃了一块五花肉，“对啊，大家都吃大锅菜, 老师也不能顿顿吃小炒。你想啊，一个月就20块钱的生活费, 一顿小炒两三块，吃几天就没了。外面老师家属卖菜，三毛就打一份，食堂的五毛打一份。一天一块的菜钱就顶天了！” 20块钱一个月的时候，早饭吃家里带的咸菜，中午晚上打菜总共六毛就够，哪怕一个月30块钱，也不能顿顿吃食堂的菜，必得50块才行。 食堂小炒？做梦吧，有些人三年不会来吃一次的。 林妍就笑起来，睨了韩慕阳一眼，“知道你爸对你还不错了吧。乡下哪有你以前学校那么好？” 他爸爸以前工作好，后来下海经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家长如果在陪伴和感情上亏欠了孩子，一般都会尽可能在金钱和生活用品上弥补。韩慕阳的生活费相当高，是三宝想都不敢想的那样。 韩慕阳：“要不咱这样，一星期回家吃两天，这里吃两顿，行不？” 三宝：“不行，上晚自习呢，时间不够。” 韩慕阳：“中午可以的，晚上大课间其实也够。” 林妍嗤了一声，“要不要让人在校门口给你开个小饭馆啊？” 韩慕阳眼睛一亮，“真行。” 三宝：“不行！那得亏死。同学们又没钱，这二楼的小炒都不来呢，谁还去小饭馆？你要实在馋，外面有卖肉包子的，一块钱四个，还有卖烧肉的，你买点解解馋也行。” 韩慕阳恶狠狠地嚼着一块五花肉，“我馋么？我是怕你们受不了。我才不馋！”咽下去以后，他道：“要不我弄个电饭煲来，咱们自己焖肉焖饭？” 三宝：“不行！这里没有电！” 宿舍没有电，教室里只有电灯没有插头。 韩慕阳：“可以去办公室啊，教务主任办公室肯定有。” 身后有人说了一句：“不行！” 韩慕阳还以为是三宝呢，下意识道：“到时候你别吃啊。” 那人就道：“到时候做好了，你没得吃！” 韩慕阳这才发现不是三宝，扭头一看，班主任站他身后呢，同桌的林妍和三宝俩人低着头憋笑。 三人慢吞吞地站起来，“老师好。” 班主任哼了一声，探头看了看，“哟，比老师还讲究呢，第一天就来吃小炒，韩慕阳你行啊。” 韩慕阳想说是林妍要吃的，可老师也不信啊，看看这三人谁像吃不了大锅菜要吃小炒的？摆明就是他！ 韩慕阳闭嘴了。 班主任：“行了，赶紧吃吧，吃完去上自习。以后不许来吃小炒，爹娘赚点钱供你们读书容易吗？” 三人连声应着，赶紧坐下吃饭，班主任也不难为他们就下楼走了。 三宝哈哈一笑，呛着了。 林妍给他拍了一下子，“快吃吧，上课呢。” 她把几块肉都拨给韩慕阳，“来，韩少爷，吃肉了。” 韩慕阳白了她一眼，“你是谁？少奶奶？” 三宝嘎嘎笑起来。 林妍切了一声，“我是太太！” 比少奶奶大一个级别！ 韩慕阳就给她拨了一堆辣椒，“太奶奶请用餐。” 三宝嘎嘎，差点又呛着。 吃过饭回教室，林妍去问了一下，韩慕阳果然没订明天的馒头，就帮他交了饭票。她回座位刚坐下，陈艳就回头朝她笑：“美人儿，你去哪里吃了，是不是没打水？” 林妍：“啊，我忘了。” 陈艳：“我帮你打了。”她用嘴努了努林妍的茶缸。 林妍试了试，果然满着，拱手笑笑，“多谢陈姐姐。” 陈艳很高兴，打趣林妍：“你茶缸子真大！生活委员说不够喝的可以去管他要，他的更大！” 林妍笑起来。这茶缸是林媛高中用过的，很小巧，比别人的都小一圈，一茶缸水几口就喝完了。不过林媛和李玉一班，老师还安排他们同桌，吃饭喝水俩人都一起，也就不缺了。 这会儿林媛自己怕是不够。不过一天分三次水呢，林妍觉得问题不大，实在不行就买个新的，反正她有钱。 结果第一节自习刚下课，韩慕阳就来管她要水喝，“辣椒炒肉太咸了。” 林妍把自己的茶缸递给他。 韩慕阳瞅着，眼睛瞪了瞪，“你就带这么个小东西？” 林妍：“你连这么个小东西都没呢。” 他都没带！ 韩慕阳不喝了，宁愿渴着，或者去办公室喝。 陈艳咯咯笑道：“喝吧，我有呢，我不渴。” 林妍就让韩慕阳喝吧，渴着多难受呢。 韩慕阳喝完水抿了抿嘴唇，真是打死他也没想到乡下学校吃饭喝水这么讲究。 等他把茶缸放下，陈艳很积极地把自己茶缸里的水倒给林妍。 “你瞧，我的茶缸装你两个还多。”就很得意。 林妍示意韩慕阳继续喝，他晚上吃了不少炒肉酱，那是咸菜，吃的时候不觉得，其实挺咸的。 韩慕阳：“饱了。” 林彩霞回头瞅他俩，看看钟瑞，故意打扰林妍和韩慕阳说话，“钟瑞，你有水没，借我一点呗。”钟瑞趴着睡觉呢，不搭理她，她就大声叫。 钟瑞：“没有！吵死了！” 林彩霞吐吐舌头，朝林妍笑道：“说你呢。”拉着陈艳回去叽叽咕咕了。 韩慕阳瞥了她一眼，这是什么毛病？ 林妍就朝他笑，让他不要跟女孩子计较。 上课铃响了，韩慕阳就回自己座位。 因为还没正式上课，大部分同学不知道学什么，晚自习都吵吵嚷嚷地闲聊。 韩慕阳看林妍坐在那里写东西，就觉得周围闹哄哄得很烦人，后知后觉记起自己是纪律副班长。他站起来走到讲台上，敲了敲桌子，冷冷道：“自习了，都把嘴闭上，看书。” 就有同学开玩笑：“班长，看不懂！” 韩慕阳：“看不懂把脑子好好顺顺。” 他才懒得管他们怎么看，别吵吵就行，耽误他睡觉！他都被吵吵的困了。 班主任躲在窗外偷看呢，把那些最能说最能聊的记下，以后重点关注。他刚觉得韩慕阳这个班长不错，很负责，结果就看他趴下了。 班主任：……… 他气呼呼地从后门进来，在韩慕阳肩膀上拍了一下，又背着手往前走。 同桌小声道：“他一直躲外面，你没看见？我听说老师还喜欢躲后窗看，谁喜欢说话，谁搞小动作，都一清二楚。” 尤其是晚上，屋里开着灯亮堂的外面黑乎乎，你看不见窗外的老师，外面的老师却把你看得清清楚楚，就问你怕不怕！ 韩慕阳：“…………”我特么也不知道你们老师这么变态，还待偷窥的？ 林妍自习课没看书，她先给自己的写作制定了一个规划，既要保证稳定收入，又不能耽误学习。 她要求自己每天记录灵感笔记、阅读各种书籍，但是不必天天写，只需要保证稳定投稿即可。 之前给报社的稿子用的是她的真名，因为那写的是姥娘，没必要隐瞒。 那两篇情感文章用的林未来的笔名，当时她花了两秒钟取的。 现在她又构思了两个故事，酝酿两天，成熟以后直接一气呵成即可，不过她打算投另外的杂志试试。 在有一定名气能够拿高报酬之前，她得广撒网，四处投稿，然后找到合作愉快的编辑和杂志社。 因为自己还没有什么名气，又需要钱，所以她打算暂时专攻省内，主要是近，投稿方便，出结果也快，如果录用了给钱也快。 现在悬疑故事、武侠、玄幻、爱情故事等，都有市场，尤其那些流行杂志，都开设了这些版面，她把自己能写的都试试看。 前世她为了赚钱入门就写言情小说，其实她的启蒙读物是武侠、悬疑冒险类的，言情小说反正没正经看过。她有前世大量的阅读基础，现在创作就事半功倍，除了拿手的言情、武侠玄幻，悬疑甚至恐怖故事她都可以写。 不过她把恐怖故事剔除了，因为写万把字，她得脑补十几万字的故事，整天这么想容易脑神经过于亢奋、紧张，不利于身心健康。 她还不如多写几个青春小故事投给少男少女那种青春类杂志呢，虽然稿费低，但是写起来几乎不费脑子。 她有信心，只要一个刊物用了她一篇稿子，就会忍不住跟她约第二篇第三篇，因为她有很多新颖的故事要写呢。 她不必做文抄公，只需要把前世流行的套路、各种题材的要素给用起来就好了。 这时候还没有爽文一说，但纵观流行、通俗类的小说，苏爽是核心。哪怕那些虐的故事，也有一个隐藏的爽点在里头。 童话故事都是如此，何况这种面向普罗大众的通俗读物？ 她想好以后也不急着写，而是拿笔在备课本上画，把人物关系、性格、背景等用思维导图的方式画出来。画得越多脑子里的信息就越多，故事就更加丰满。虽然是短篇小说，可她的设定却是长篇的，人物的性格成型、转变、成长等都要有，只是文章不用写出来而已，所谓好的文章就是构思的冰山一角，便是如此。 要投那些高质量的杂志，就得这样多花心思构思，尤其短篇，贵在一个精巧，结局一定要翻转，足够精致的话，中间最好有两个小翻转，这样才会让人大呼过瘾、意外，看得回味无穷。 当然中篇或者连载的长篇就要求低一些，主要看人设和故事了。 前世她靠网络小说起步，一写就是长篇，对文章结构的锤炼差一些。现在还没有条件发展网络小说，她只能投杂志，从短篇和散文起步，就可以更好的锤炼自己的文章结构等。 她如今有大把时间，可以不急不躁，淡定从容地提升自己的写作水平，安排自己的学习和赚钱内容。 这种不管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爽。 设定差不多了，晚自习也结束，大家回宿舍洗漱睡觉。 女孩子这里，大部分都要洗洗脚，然后才睡觉。 林妍讲究一些，要洗洗 不过天已经很凉了，总用凉水也不舒服，林妍打算买个暖壶每天去食堂打一壶热水，这样洗脸刷牙洗脚就够用。只是也有问题，宿舍里大部分人都没暖壶，看到她有暖壶有时候难免要蹭热水，给不给、给多少，被蹭多了自己就没得用得想办法杜绝别人蹭水，怎么拒绝这是个问题。 男生宿舍就难说了，有些人一星期不洗一次脚，或者直接水龙头 韩慕阳从二班搬到五班，宿舍也换了，好巧不巧的就在钟瑞边上。 他倒是无所谓，钟瑞却受不了主动和苏元杰换了，这样他和韩慕阳中间隔了两个人。 不是因为苏元杰是韩慕阳的前桌，而是因为苏元杰脚最臭！ 韩慕阳从外面洗漱回来。天气已经凉了，可他直接穿着四角短裤，趿拉着拖鞋，浑身湿淋淋地进来。少年体型修长，身上瘦而不干，覆着一层薄而结实的肌肉，整个人白得发光，一屋子男生都停下来看他。 韩慕阳吼了一声：“都特么该干嘛干嘛！” 男生们就嘻嘻哈哈地继续干别的。 韩慕阳回铺位的时候发现旁边的钟瑞不在了，倒是来了个臭脚丫子苏元杰。 他直接踢了踢床板，“洗脚去。” 苏元杰懒洋洋地四仰八叉瘫在床上，胖墩墩的，嘴里还嚼着零嘴，“不洗，我一星期洗一次。” 韩慕阳眉梢抽搐了一下，冷冷道：“你自己去洗，我把你扔出去洗，你选一个。” 苏元杰觉得韩慕阳不敢这样对自己，自己好歹一米七四呢，岂是他说拖就拖的？ 韩慕阳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俯身抓他的手臂，轻松拖下床。 苏元杰杀猪一样喊：“班长饶命，大侠饶命，我这就去秃噜猪蹄子，绝对不敢臭着您！” 他飞一样扑向外面的水龙头，把脚丫子放在水龙头下洗，此时水已经很凉了，冰得他直打颤，一边洗一边嗷嗷叫唤，“爽死了，爽死了！” 有男生嫌弃他，让他拿个盆来，他就喊：“洗就不错了，还要什么盆？” 洗完他踩着布鞋跑回去，上了床，从箱子里拿出两个包子，一个往嘴里塞，一个递给韩慕阳，笑道：“请你吃包子。” 苏元杰胖得有些出类拔萃，除了吃食堂的饭菜，还时不时去外面买包子，一块钱四个，他买两块钱的，怕别的男生每次都要藏着，晚上吃了睡觉正好长肉。 韩慕阳：“不吃。” 苏元杰：“真挺好吃的。”他都舍不得给别人吃。 韩慕阳却躺下蒙头睡了。 第二天一早，学校校门刚开，韩慕阳就起床洗漱跑出去了。 苏元杰：“哎呀我邻铺的大帅哥呢？昨晚明明一起睡的啊，一睁眼咋不见了呢？” 钟瑞瞪了他一眼，“胖子你话痨吗？” 苏元杰嘿嘿一笑，“还行吧。”他问钟瑞：“听说你很会唱歌啊？” 钟瑞：“还行。” 他瞥了一眼韩慕阳的床铺，怀疑他一早爬起来去找林妍了。这个想法让他很不爽，只要他确认林妍跟韩慕阳是恋爱关系，他就不会由着她这样。 她自己说的，考上大学以前不考虑感情的事儿，用这个理由搪塞他，那就得用这个理由约束她自己，韩慕阳也别想得逞。 什么表弟表哥的，他才不信！ 林妍她们洗漱以后就去教室。规定7点进教室，7点10分出早操，出特定时间去操场做体操，大部分时候都是以班级为单位围着校园和操场跑圈。 不少女生惦记着逃操，不想跑，林彩霞前世今生都这样。 她借口肚子疼，跟钟瑞请假。 钟瑞拉着脸，心情很差：“少特么找借口，小心等你真疼了也没假。” 林彩霞嘟着嘴，跺脚，老大的个子在那里左摇右摆的撒娇。 班主任看见了过来问怎么回事，“人家四班六班都跑了，你们磨蹭什么呢？等着开花儿啊？” 林彩霞就说自己肚子疼，班主任让她屋里歇着去，她乐颠颠地去了，还得意地瞥了林妍一眼。 林妍：“……有我什么事儿？” 跑完操大家都气喘吁吁的，林妍拿手帕擦汗，扇扇风。 陈艳：“妍妍，你怪讲究的，还有手帕呢。” 林妍笑了笑，“你也备一个啊，很方便。” 回教室就开始早读，一般都是背语文或者英语。对有些学生来说，早读是可以随便聊天的机会，周围都是呜呜啦啦的读书背书声，自己说话也就不显眼了。 可班主任还是有办法分辨谁在那里闲聊，因为你咧着个嘴，笑得牙齿都要掉了，谁还看不出你在聊天？ 林妍把语文课本翻翻，熟悉一下课文，画一下要求背诵的重点，尤其是要求背诵的文言文和诗词。 英语她几乎不用看，高中英语对她来说太简单了，都是基础语法，只需要把单词熟悉一下，课文背诵一下，再刷刷题做做阅读理解就行。 这些都不急。 她又把历史政治书摸出来瞅瞅。 历史还好说，她看过不少历史方面的书，知识是共通的，只是需要多背诵考点。 政治有点麻烦，这个有时政，需要背诵。好在她有成年人丰富的理解力，自学起来就比较容易。 前世苏元杰考研的时候，还总结过一种应付考试的学习方法，尤其针对政治非常有用。你得会揣摩出题人的意思，知道他想考你什么考点，摸准了往那上面扯，哪怕没学过的东西，照着题目结合自己的知识储备都能编个差不多来。 前世她起初对苏元杰是没印象的，分文理班以后坐前后桌才熟悉起来。苏胖子很能吃，且话唠，还有点小脾气，成绩马马虎虎。高考后读了专科，毕业后他跟很多专升本、考研的同学一样，突然开窍会学习了。 当初死活学不明白的东西一下子理解了，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直接考研考公去了。 林妍扭头看了一圈，就看到一个符合记忆形象的大圆脸。 苏元杰正用食指托着眼镜朝她笑呢。 林妍就朝他也笑了一下。 苏元杰：哇！ 他拍拍同桌，“看见了吧，咱班花朝我笑呢！” 班长：“你笑得跟花儿一样，人家不笑才怪呢。乖，好好看书，别自作多情啊，我跟你说，你想谁都不能想她。” 苏元杰：“为啥？” 班长歪了歪头，跟他说小话儿，“你没看出来吗？钟瑞和韩慕阳都喜欢她，他俩铆劲儿呢，你跟他们争？活腻歪了？” 苏元杰直咋舌，“这么厉害呢？”他摇头，“不敢不敢，好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觉得她太漂亮了，可不敢有那意思。” 他歪头去看韩慕阳，原来大帅哥喜欢班花啊，就见韩慕阳桌上放着一个超大个儿的茶缸子，顿时惊了，这特么一桶水够你装的？ 做题(做题伤身呀...) 下课铃一响, 负责打饭的俩同学就拿起白瓷盆风一样往食堂跑，负责打水的两个同学也拿起棍子和两个水桶往水房跑。 其他同学则在把茶缸放到外面窗台上等着。 林妍看到韩慕阳的大茶缸也惊了一下，“你刚买的？” 韩慕阳低笑：“我变出来的, 你信吗？” 林妍：“比你头都大了吧。” 周伟凑过来, 笑道：“嗨，比我头可大, 这一桶水不够你装的吧？你得多交班费。” 林妍没理睬他, 韩慕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用你插嘴么？ 周伟看两人无视他，顿时有些没面子, 撇嘴哼了一声, 把茶缸咣当往茶缸堆里挤进去。 他就是故意没话找话说, 一个班打两大桶开水，足够喝的, 每次都剩好多，同学们就会预约拎到宿舍去洗头洗脚洗衣服什么的。 等同学们打饭打水回来, 按照各人定的拿走, 各自回位子上吃饭。 韩慕阳把打了水的茶缸放在林妍桌上，再把林妍的小茶缸拿走。 林妍拿了一罐咸菜和炒肉酱给他就馒头。 林母给她做了, 三宝还给她带了, 所以早上足够他们吃的。 现在天凉了能存久一些。 林妍：“生活委员, 我少了一个馒头啊。我定了俩呢。” 馒头是椭圆形，两个凑一起是一对，算二两的，其实是二两面粉的量, 加了水发起来有三四两的样子，女生都吃这样两个小的, 男生吃四个有的吃五六个。 生活委员赶紧问问谁多拿了。 韩慕阳把自己的拿给林妍，他早上定四个，午饭和晚饭都是五个。 同学们都说自己没多拿，不信数数。 有人就说算了，估计数错了。 生活委员却不想自己新官上任就出错，他把单子拿出来对对，看着刘文熙，“你定了两个？” 刘文熙拿了四个，已经吃掉一个，手里还有三个完整的呢。 苏元杰这才发现自己也少了一个，“哎呀，我定了四个，只有三个呢。”和班花一起少了馒头，他还觉得挺光荣的。 刘文熙忙说自己定了四个，但是上面记着是两个。 生活委员：“不会记错的，我是收票记账的。” 刘文熙就很委屈，“我真的给了四两饭票。” 生活委员：“那你是说我拿了你的票？” 刘文熙就泪汪汪地掰了一个馒头赔给苏元杰，现在只剩下俩，怎么也不舍得再掰一个赔给韩慕阳。 钟瑞：“算了，就当拿错了，下不为例。”他看着林妍。 他要把自己的补给林妍，前面的林彩霞却飞快地给了她一个。 林妍没说话，她不喜欢刘文熙，这人随时随地都想卖惨博同情，只要看到别人对他露出同情之意，立刻就凑上去吸血。 一旦让他吸上，他就不会停下来。 林彩霞就订了俩，她笑道：“我减肥，妍妍你不怕胖，多吃点。” 林妍笑道：“那你是帮刘同学还的了？” 林彩霞撇嘴：“我帮钟瑞的。”她可不想让钟瑞挨饿。 林妍就随便他们，反正自己和韩慕阳不能挨饿。 刘文熙低着头，怨恨地瞥了林妍后脑勺一眼，回头跟钟瑞道谢，“谢谢你啊钟瑞，要不我就饿肚子了。” 钟瑞看他在那里啃干馒头，也没点咸菜啥的，皱眉，“你没带咸菜？” 刘文熙摇头：“我一个月就五块钱生活费，不能吃菜的，得买墨水本子呢。” 钟瑞就从自己桌洞里掏出一罐咸菜给他。 刘文熙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那你吃什么？” 钟瑞：“你吃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林妍，他还给林妍带了的。林妍喜欢吃钟母做的咸菜，可她故意疏远他，他来气就没给她。他想看看自己把咸菜给了别人，林妍会不会生气，如果她生气，他就把咸菜给她。 结果林妍只是动了动眼睫，压根儿没搭理他，只管跟韩慕阳说话。 韩慕阳在那里嫌弃整天早上吃咸菜，一定会营养不良。 林妍：“你已经长这么高了，还想怎么有营养？” 韩慕阳：“大脑需要啊，人每天都需要摄入蛋白质，你看我们这一天吃的，有什么高蛋白吗？全部都是碳水！”他很不满意，“早饭没有肉，怎么也得有鸡蛋和牛奶吧？” 从前在家里他爸让他吃鸡蛋喝牛奶，他不屑一顾，现在……居然也想念。他想给林妍吃鸡蛋喝牛奶，要不她肯定营养不良。 林妍让他别扯淡，“吃不惯你就回你家去呗，非要来这里上学，那怎么办？” 听她这样怼韩慕阳，钟瑞挺高兴，还幸灾乐祸地瞥了韩慕阳一眼。 如果林妍这样当众说他，他大概率会闹脾气，因为没面子脸上挂不住，怕别人笑话，结果韩慕阳倒是没事。 韩慕阳：“你等着，我会想到办法的。” 今儿午饭和晚饭就没小炒吃了，都要吃大锅菜。 校园的空地上有几个老师家属推着车子和大盆卖菜，里面是用鸡油以及烤鸡滴下来的油炒的菜，没有猪肉，蔬菜的种类就是当季时蔬，卖相比厨房师傅炒得差不少。 不过她们价格便宜，一份两毛五、三毛，没钱的学生基本都打她们的菜。 有钱的学生就去光顾食堂那俩男青年的摊位。 食堂原本是不出来卖的，后来发现这些老师家属会抢生意，他们就也推出来卖。他们用的是正常的油，清炒蔬菜四毛，加了肉渣或者豆腐、鸡蛋碎的就要六毛。 林妍前世从来没吃过食堂的菜，因为不舍的，现在她不想在吃饭上委屈自己。 她打了一份虾皮菠菜豆腐，虽然有什么专家说菠菜豆腐不一起吃，对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可都这样做，大家就这样吃。 韩慕阳拿着新买的饭缸子，白色搪瓷缸子，上面有金鱼莲花的图案，他嫌弃土气却不得不用。看林妍买了菠菜豆腐，他就买了一份胡萝卜炒花菜，里面还有点肉渣。 他看了看，“能打一份半吗？” 食堂卖菜的那个青年笑道：“那你不如再添点钱去食堂买个白菜炒肉呢。” 韩慕阳：“没事，你就给我打吧。” 那青年给他打了两大勺子，却只收了七毛钱。 韩慕阳追上林妍，“去哪里吃啊？” 林妍惊讶地看着他，“你自己不会吃饭？” 韩慕阳：“……”他把自己的菜往林妍的菜缸子舀，又舀了两勺林妍的菠菜豆腐，“我喜欢吃豆腐。” 苏元杰恰好路过，哈哈笑道：“韩慕阳，你吃林妍豆腐！”他端着满满一下子菠菜豆腐，“我也有，你吃不吃我的豆腐。” 韩慕阳：“滚！” * 吃完饭，大家都去食堂前面的水龙头那里刷饭盒。 韩慕阳找到林妍，“刷不干净啊。”也没有专门洗碗的东西，虽然热水可以洗干净，可吃完饭水早就不烫了。 林妍：“你哪那么多事儿呢？真是富贵病。你吃的菜里也没几滴油，涮涮就行了，不要紧的。” 韩慕阳看看林妍的，果然和自己的差不多，他道：“小卖部有没有洗涤精。” 他看有人用洗衣粉刷饭缸子，太恐怖了！ 林妍随口道：“洗涤精有污染，不干净，你就这样凑活一下行了。”林妍就没看见小卖部有洗涤精，估计等2000年以后吧。 韩慕阳：“食用碱面应该可以。” 林妍：“那个烧手。” 韩慕阳：“没事，我去弄点碱面装瓶子里，以后我来洗。” 林妍听他这样说不禁一怔，他来洗？一个男人喜欢洗碗？ 前世她和钟瑞一起吃饭，钟瑞都是让她洗碗的，等他洗碗得大学以后了。 她笑了笑，“算了，别折腾了。没有什么油水，涮涮就行的。” 虽然她在笑，可韩慕阳却敏感地觉察她情绪比刚才低落。 他不明白为什么，就岔开话题，“我打听过了，学校里面有一家小卖部，外面有三家，开小卖部不赚钱了。” 他知道林妍一直想干点什么赚钱，之前就说过杂货铺或者书店什么的。 林妍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你这就问过了？” 才开学几天呢？效率倒是快。 韩慕阳：“嗯。另外小饭馆也不行，街上已经有两家，不管卖包子还是炒菜都有，生意也就那样，再开一家只会赔钱。” 林妍：……所以我还是搞翻译和投稿吧。 韩慕阳：“其实开个二手书店租书、卖书，代卖学习资料还是可以的。咱们学校有三个年级，按照高二高三的正常规格，一个年级三个文科班，一共是150人左右。理科班6个班，一共差不多30人，还有一个体育班三十来人，美术班三十多人，音乐生什么的十几个人。如果能搞到复习资料，一本赚个一块五左右，利润也还是不错的。” 林妍算了一下，高三生最后复习冲刺阶段，一个月买本复习资料还是可以的。 “可是，老师会让卖吗？我们这里复习资料都是老师统一发的，同学们会自己买？” 现在和后来可不一样，不只是学生没钱，复习资料也很少。 韩慕阳：“我看过你从胡云鹏那里拿回来的资料，太落伍了，老师发的也就那样，我们可以找一套更贴合教材大纲，更能突出考点的。到时候肯定有人买。” 林妍：“要是开在县城一中旁边还行，他们学生有钱，咱们同学有钱的像你们几个，我瞅着不像喜欢买学习资料的。” 韩慕阳：“哎，我们说赚钱呢，你怎么又捎带鄙视我了？” 林妍笑道：“这个计划不是很靠谱，书哪里来，你回去带？你路费不要钱的？你让人帮忙寄过来，现在邮费也不便宜。” 林妍是觉得老师们发的试卷已经够多了，如果自己再卖，同学们以后真的要日夜苦读，实在是太辛苦了。 这样题山题海的，也未必有用，她赚钱有自己路子，不用折腾同学们了。 韩慕阳：“那就缩小范围嘛。他们英语真差劲。”尤其听力。 口语不考可以忽略，听力太差还是要多练。他可以弄配套的听力磁带放给大家听，他们买习题，全班一起练，这也算是造福同学。 林妍觉得这个可以，老师也会支持，尤其英语老师。本校英语老师的资源实在有限，尤其听力方面的，估计真不如韩慕阳弄得多。 韩慕阳：“那我做个统计，想要的可以报名，先交钱到时候拿书，早读课的时候一起练习听力做题。” 林妍：“韩慕阳，你真是个好人。”看着像个中二少年，可他做事情会为别人着想。 韩慕阳:"你才知道呢？" 四处溜达的老师看见他俩，喊道：“要上课了，你俩嘀咕什么呢？赶紧的！” 两人赶紧跑了。 老师哼了一声，“这些学生，就想踩着铃声进教室，就不能提前进去？”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新毕业的师专大学生，还有些稚嫩，教学方法和老教师也有不同，说普通话不说方言。 韩慕阳把买英语试题和听力做练习的事儿跟老师说了，如果她觉得可行他就帮大家弄试题和磁带，但是有偿的，毕竟人家也不会免费给。 英语老师自然同意，乡下学校听力是大难题，很多学生都直接放弃这一块，她觉得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从高一开始练，总是有成效的。 老师同意，韩慕阳就让找林妍报名交钱，“按照报名数买书，不多买，要是不想单买也可以同桌合买。” 大部分同学选择单独买，暂时先试用一本，听完可以复习。如果有效的话，再买第二本。 至于其他科目，韩慕阳就没提，他们才高一没必要那么早，等高三的时候再刷题也不晚。他只挑几套给林妍和三宝做，免得她总盯着他的语文使劲。 不过也有同学果断不订的，他们暗暗讥讽韩慕阳不愧是城里人，果然奸猾，一来就想赚同学钱，偏不让他赚。韩慕阳根本不在意，只管通知到了，要买的就订不买的拉倒，绝不多买一本。 老师用英语自我介绍了几句，大部分同学一脸茫然，老师看得一阵心梗，这届学生听力真是相当差啊。她点了几个同学起来英语自我介绍，结果都是方言英语不说，大部分基本的对话都说不好，老师更心梗了。 她看看成绩单，点了林妍。 林妍用很流利的英语做了自我介绍，简短却都正确。 英语老师眼睛都亮了，连夸说得好，发音也准，“你们听听人家林妍同学，这么好了还要买磁带练习听力，你们那些张不开嘴的，听不明白的还好意思不练？” 这么一说，就有不订听力的同学立刻跟林妍报名。 自然那几个认定韩慕阳赚同学钱的也更不肯报名了，觉得英语老师也是一伙的，拿钱了！ 读课文的时候，英语老师让林妍和韩慕阳轮流读，尤其韩慕阳发音标准，声音好听，让她忍不住偏爱他一些，自然惹得有同学不高兴，觉得老师看脸。 下课的时候韩慕阳直接找英语老师提意见，“老师，您以后能不能别让我多次回答问题，要给大家公平的锻炼机会。” 别找我念课文，累！ 英语老师更喜欢他了，这个同学又帅又绅士，还这么体谅人团结同学，真是她心目中的学霸啊。 当初的学霸挨不上边儿，教个学霸也是值得开心呀。 第二节化学课，老师是个中年人，头顶有些光亮。他出了几个题目让大家做，结果很多人都不会。 老师直接怒了，“这是初中的题目，你们都学到哪里去了？” 扯淡，很多同学都知道这题目根本不是简单的初中题目，他就是陷阱！借机羞辱他们全班来着。 他溜达一圈，点了几个同学上去做，结果都没做出来。 林妍坐在那里装没事儿人，对不起，化学什么的她本来就不好，虽然刚参加完中考，可她的灵魂距离中考已经很多年，早就忘光光了。 化学老师却不放过她，“这个同学，你去做。长得这么漂亮，学习成绩也得漂亮才行！” 林妍老老实实地道：“老师，对不起，我不会。” 我忘光了。 化学老师嗤了一声，那语气就很明显：你就长了张脸是吧！ 他敲了敲林妍的桌子，“谁能做！” 韩慕阳：“我来吧。” 他上去唰唰把答案写了。 化学老师：“这位同学，你吃饭就吃最后一口？”韩慕阳：“前面的消化了。” “哈哈哈哈。”同学们笑起来。 化学老师倒是也没生气，“来，你讲讲怎么做出来的。” 韩慕阳：“这有什么好讲的，这种题目不都直接写答案吗？这一般都是选择题和判断题，不会出大题的。” 同学们嘘——，你管什么题，那肯定有解题过程啊，你脑子快转过去了不代表没有啊。 化学老师点点头，这学生有点意思，解题思维和那些同学有天差之别。 他就看另外几个同学还在那里抓耳挠腮地抠呢。 有个同学不服气，问韩慕阳：“班副，你说说步骤呗？” 韩慕阳：“自己照着答案推吧。” 步骤要写一大串，多累啊，烦死人了。 韩慕阳回到位子坐下，谁也别想让他写步骤，有些东西脑子里想想就算了，写出来伤身，另外，他觉得作文也是这样的，可惜林妍不听他这一套。 化学老师给韩慕阳好一顿夸，然后激情满满地写步骤，他写得手舞足蹈，粉笔屑在阳光里纷飞，时不时还要抓抓自己的头，于是本来就有点秃的头顶看着更亮了。 韩慕阳：所以说写步骤伤身。 训话(严禁早恋...) 晚上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声一响, 大部分同学都呼呼啦啦地往外走。 林妍把自习课偷摸写的一千字夹在大的英语书里，收拾一下回宿舍，她从后门走竟然没看到韩慕阳, 这人跑得那么快？ 等她走到底要拐弯去宿舍的时候却被韩慕阳叫住, 他递给她一把暖壶，“打过水了。” 林妍接过来, “那你有吗？” 韩慕阳：“不需要。” 整个宿舍也没有男生用暖壶的, 他要是敢用，转眼就被扣上小白脸、娘娘腔的帽子，绝对不用。这估计就和下雨天男生不能打伞一样。 林妍可不知道他这种中二的想法, “明天我再去买两把, 你和三宝一人一把。” 韩慕阳：“不用。男生宿舍乱糟糟的, 不出一天就啐了。” 林彩霞和陈艳路过看见他俩，林彩霞怪笑一声, “哟，大白天在班上没聊够, 黑灯瞎火躲这里继续聊呢。” 林妍没理睬她, 跟韩慕阳说两句就回宿舍了。 有热水洗漱的感觉可比冰水好多了，洗脸水再多兑点可以泡泡脚, 完事儿再洗袜子。她没有专门卖洗屁屁的盆, 而是准备了两条小毛巾, 用温水擦洗也方便。 室友们大部分洗个脸就拉倒，也不天天洗脚，要么蘸水擦一下，实在是水太凉了, 刷牙都冰得牙龈疼呢，看林妍居然正儿八经地泡脚便说什么的都有了。 有人羡慕, 就说也想买个暖壶用，有人嫉妒，就说可惜没人给自己买暖壶，还有人想占便宜，就跟林妍蹭热水要洗脸刷牙。 “同学，能借点水刷牙吗？”三四个女生围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刷牙虽然用不了多少水，可这么三四个、四五个的来借，一壶水可不够用的。 林妍看了她们一眼，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班的，统统拒绝，“不好意思啊，一把暖壶刚好够一个人用。” 一个女生顿时不乐意了，拉着脸转身走了。 另外一人噘嘴道：“干嘛啊，刷牙又用不了多少水。”就差直接指着林妍说她小气了。 这时候有个女生端着茶缸过来，怯怯地问林妍，“同学，我晚上要吃药，能借点你的热水兑一下嘛？” 之前被林妍拒绝的女生就阴阳怪气道：“你咋那么娇气呢？谁不是喝自己茶缸的，就你还得兑热水？人家不买暖壶，你不刷牙不吃药的吗？” 林妍就让她倒了，吃药喝水，她愿意接济，洗漱就算了，一把暖壶可供不起好几个人用。 林彩霞见状跑过来跟林妍咬耳朵，“那个佟爱梅可小脾气了，你得罪她，小心说你坏话。”她一边说一边笑，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 林妍白了她一眼，“看把你闲的。”这人说坏不坏，但就是有点贱嗖嗖的。 林彩霞就笑得花枝乱颤地跑了。 果然林妍就被几个女生冠上了“虽然漂亮却抠门”“只对韩慕阳笑对别人冷”之类的帽子，总之就是抠门。 林妍知道了丝毫不在乎。 对于她们来说，眼前的每件事都是最重大的，因为年轻人无法从眼前的情绪里抬头去看远方。可林妍从未来重生回来，对她来说眼前这些都是过去，不需要在意的过去，这些人都是她生命里的过客，不用半年就分班离别，大部分以后都没有什么联系，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 等多年后再回头，谁都会发现小时候那些事儿，鸡毛蒜皮都算不上。 第二天早读的时候林妍自己做了学习任务，先背诵一会儿语文，然后背一会儿历史。她发现拥有了成熟的理解力以后，再拥有十七岁敏锐活跃的大脑，背诵简直轻松得不得了。 不理解的时候只能死记硬背，背得费劲，头脑退化的时候背诵得快，也容易忘，如今二者结合，背诵得快记得牢固，就很美。 尤其林妍现在会用科学的方法学习，什么纵向横向归纳比较总结、思维导图等等，学起来事半功倍，让她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前世从来没这样轻松过，简直太棒了！ 因为学得专注，她压根没有留意别人。 陈艳时不时回头看她，几次和林妍目光接触想说话，结果发现人家正聚精会神地背诵呢。她忍不住跟林彩霞说：“林妍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啊，诶呀，真是长成了我梦寐以求的样子啊。” 林彩霞撇嘴，“你是没见她姐，她姐姐更好看。” 陈艳看透一切的样子，“不可能，顶多和她一样好看，你肯定是嫉妒她。” 林彩霞：“瞎说，我才不嫉妒，我比她高呢！” 才上课两三天，文科类的老师就发现了林妍的文科特长，认定她会学文科。 英语老师：“这学生基础非常扎实，单词、语法都很棒，阅读理解非常优秀。” 语文老师：“你是没看她的语文，这学生的思想非常成熟，见解独到，解读课文总是精准到位，甚至比教材答案还好。” 历史老师：“这我可有话说了，这学生知识面相当广啊，讲个历史事件能发散很多相关的，相当不错！” 班主任有些不爽，林妍物理不错，数学也……还行吧，虽然化学差点，也不是不能挽救，干嘛要选文科？肯定是选理科的！他悄悄关注林妍，发现林妍对理科作业的确不那么热衷，从没看她主动学习物理化学。 好在才开学嘛，慢慢引导，那个韩慕阳化学那么好和她关系也不错，总能影响一下。 班主任认定韩慕阳是会选理科的。 过了两天，跑县城的邮递员给她捎了别金海的信，姥娘的剪纸入选了，让准备参赛作品。 林妍一听高兴得不行，决定傍晚大课间的时候回去跟姥娘说一声。 韩慕阳和三宝知道了自然要陪她一起回去，结果他们刚走到校门口就被二班班主任抓着。 二班班主任表面不骂人，但是不像五班班主任那么爽快，说话神叨叨的还有些阴阳怪气，前世林妍就很不喜欢他。 二班主任瞅着韩慕阳很是不顺眼，这学生成绩好，本来是自己班的，结果跑去五班，再看看林妍，八成是为了她，那更不顺眼了。 “这个女同学，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办事可不漂亮，你学习好，怎么还能带着成绩不如你好的同学贪玩呢？” “高桂亮，你自觉成绩还不错是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和人家有没有差距？人家学十分钟的顶你学一天的，人家能玩，你玩得起？” 林妍想解释大课间家里有事回去一趟，不是不上自习，可他根本不给机会，韩慕阳之前就因为转班被他阴阳怪气过，压根不想说话。 二班主任把林妍阴阳怪气了一阵子，又用看似不严厉却很伤人的话训三宝。 林妍见不到三宝受委屈，就让三宝回去看书，她和韩慕阳回去一趟就行。 三宝不敢跟班主任顶牛，低着头悄悄瞅瞅他们，默默地回教室。 二班主任很满意他的顺从，得意地腆着并不存在的肚子，叉着腰，迈着大步昂首挺胸地走了。 林妍：……看给你得意的！ 林妍和韩慕阳回家告诉姥娘按照之前说的内容准备剪纸，另外还要准备市报社的第二篇文章的剪纸配图。 这些对姥娘来说没有什么难的，主要是得先描花样，然后熏纸样，再剪纸。 林妍考虑姥娘年纪大，戴老花镜时间久了头晕，所以也不让她多剪，只剪这两个作品就行。 林妍跟姥娘和大舅说好，等姥娘剪好了，把给县文化局的用报纸包好，直接交给邮递员，邮递员会送过去的。 等林妍和韩慕阳回到教室，第一节自习课已经开课十来分钟，毫无疑问下课的时候俩人被班主任叫出去了。 班主任背着手，先哼，“你俩不请假就跑了？” 二班主任已经找他告状了，还提醒他提防韩慕阳和林妍早恋。 林妍：“老师，家里有点事儿，没来得及请假。” 班主任也不问啥事，就让林妍回去了。他看着韩慕阳：“所以，你家也有事？” 韩慕阳：“我陪她来着。” 班主任搓动着手指，“我说韩慕阳，你是不是对人家林妍有什么隐秘的想法？” 韩慕阳语文阅读理解有点问题，没听懂，“嗯？” 班主任直说了，“你是不是暗恋人家？” 这几天他一直暗中观察，发现了点事儿。 林妍上课专注，自习也很认真，没有交头接耳也没有东张西望，下课虽然和韩慕阳接触多，但是也没有暧昧的言行。倒是这个韩慕阳，上课时不时地就把眼神飘到林妍身上，看她被数学和化学老师刁难会主动解围，看她被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表扬就骄傲得不行，你骄傲啥啊，你语文一塌糊涂呢。 韩慕阳挑了挑眉，果断道：“老师你误会，我没有暗恋林妍，绝对没有喜欢她。” 班主任不信：“你不喜欢她，你为了她换班？”你不喜欢你整天和人家一起打菜，主动给人家刷碗？每天按点给人家打水？人家有点风吹草动你比谁都关心。你小子当我这个班主任是瞎子呢？ 韩慕阳：“老师，林妍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喜欢对吧？” 班主任点点头：“对，这么优秀漂亮的女孩子，的确很让人动心，但你是高中生，你要认真学习，你……” 韩慕阳：“老师，我说的喜欢是对朋友的喜欢，我和林妍、高桂亮是好朋友，我喜欢林妍就和喜欢高桂亮一样，不是你说的那种想搞对象的喜欢。” 林妍管他写作业比教务主任还严肃，跟眼前这班主任差不多，他是不可能和她搞对象的，打死也不想，他可不想被管一辈子。 班主任看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禁纳闷，自己想多了？ 韩慕阳就把亲戚那一套说辞又拿出来，但是没说救命恩人什么的，因为林妍不喜欢他再提救命恩人什么的，不喜欢被当谈资。 班主任看他挺真诚的，将信将疑：“行，那你平时多给林妍补补化学，别耽误自己学习。” 韩慕阳：“老师，那我能和林妍一桌吗？方便补课啊。” 班主任：“走走走，别得寸进尺！” 让你俩一桌，你眼睛不得长人家身上？ * 同学们都流传一句“高三拼，高二混，高一耍”的说话，就说高一尽情玩，高二你混混，高三你得拼命，然后就差不多了。 大部分高一生还没进入状态，也的确玩得不亦乐乎，起码下课了就跑出去活动，打篮球的，打乒乓球的，甚至还有那些中午跑出去看录像打台球的，傍晚大课间跑出校外去玩的，一个个自在得很。 林妍知道李玉表哥常去看录像，中午和晚上都去，至于看不看涩情片，那她不知道。 前世还是他告诉林妍看到钟瑞去录像厅看录像、打台球，男男女女好几个，有个女生跟他关系还挺暧昧的。 今世她不关心钟瑞去不去，但是有点担心李玉。 如果这样下去，李玉指定还考不好。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妍让韩慕阳帮她打菜，她去找李玉。 高三有一个专门的复读班，并不和应届生一起。 复读班和体育班挨着，就在西南边的角落里，李玉和他那个堂哥李科离着近，整天一起弄幺蛾子。 李玉早恋搞对象加看录像，李科打架斗殴打台球。 看着不像来复读的，倒像是来度假的。 林妍往门口一站，任敏涛就跑过来，“林妍，你姐姐给你写信没？” 林妍摇摇头：“我没回家，我姐姐没往学校写。” 他骄傲道：“给我写了呢！” 林妍：“……” 你是个SB吗？你显摆个屁！我要让你拿出来看看，你是拿出来还是说落在宿舍了？ 前世任敏涛也总找她说林媛，寒假的时候林妍特意跟姐姐提过这个爱慕者，姐姐说收到他好几封信，后来就回了一封。按照时间来算现在是他给林媛接连写信的时候，林媛还没给他写呢。 不过她倒是好奇，他是怎么知道林媛具体地址的？学校和专业当初报志愿的时候都知道，到底几班哪个宿舍还是不知道的吧？难不成他就那么直接写过去了？ 林妍看着他，“任敏涛，你是任家庄的吗？” 任敏涛笑道：“对啊，你这么关心我啊。” 林妍心里翻了个白眼，“任海成是你们村的？” 任敏涛立刻撇嘴，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情，“对，我们村有名的穷。” 林妍笑了笑就不说什么了，麻烦他叫一声李玉。 她只需要有个借口，回头跟大舅妈说一声任海成家如何就好，他们知道任海成家什么样就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有那些调皮捣蛋还有点阴阳怪气的男生起哄，“李玉，你第N号女朋友来找！” 李玉正在后面跟李科吃饭呢，听见以后忙站起来，笑眯眯地跑出来，“别胡说八道啊，这是我妹，是林媛她亲妹。” 几个男生就探头去看，“哇，林媛妹妹这么漂亮呢，真是姐妹花儿啊。” 李玉笑眯眯的没脾气，李科先不乐意了，“滚滚滚，探头探脑的难不难看，没点自知之明。” 李玉问林妍：“啥事啊？生活费不够了？” 林妍：“不是，我们打算成立一个学习小组。我同学能弄到英语听力磁带和习题，问你要不要加入。你得自己买题，和我们一起做。” 上一次韩慕阳跟她谈过以后就联系了自己老师，老师帮他联系在这边省城重点高中教学的同学，把本省历年高考题目以及他们的模拟题给韩慕阳寄了一份，另外还托人捎带了一批配套教材的英语听力习题以及磁带。韩慕阳去邮局汇了钱，今天收到这批试卷和书本磁带，暂存在教务主任办公室呢。 李玉：“你想赚点生活费是吧？行，算我一个。” 他爸是老师，姑姑家做生意，他手里头零钱不断，所以才能出去下馆子、看录像什么的。 林妍：“不过，你也得给我们讲讲理科方面的题。” 大课间让他们听听力，顺便让表哥给三宝讲讲题，一边提高三宝水平一边提高表哥的水平，让他们互相帮助一起进步。 他俩正聊着呢，大姨家二表哥刘金顺从宿舍回来，看到林妍也招呼一声，跟着一块聊聊。 刘金顺：“那也算我一个呗。” 林妍自然同意。 就有人和他们关系好，听见说要练英语听力，就说也算他们一个，他们交钱的。 任敏涛便问林妍都有什么样的题目，听说就英语以后他兴趣不是很大，不过他想跟林妍接近一下的也报了名。 任敏涛成绩可比表哥好太多，他肯加入对三宝也是好的，毕竟韩慕阳的思维太另类，三宝根本跟不上，任敏涛和三宝是一个教育体系的，他讲题三宝好接受一些。 这个学习小组她以自己亲戚为主，其他人不管。 第二天一早，跑完操上早读课的时候大家回教室，韩慕阳就把预订的听力练习册抱过来。 一开始配合课本进度练习听力，等期中、期末的时候都有综合听力卷。 他们打算这样一年年听下去，三年下来同学们的听力自然可以提高，当然也看各人的能力了。 林妍按照登记册发下去，结果有同学喊自己没收到。 林妍：“不好意思，你没预订。” 同学：“哎呀我当时没在，你们也不招呼我，我现在订。” 林妍：……你装什么啊，那几天韩慕阳天天在前面通知，倒计时截止日期，是你自己不要的，还说什么风凉话以为韩慕阳要赚同学钱，不肯给赚，结果现在又说不提醒你，你有病吧。 林妍没搭理他。 刘文熙是想订没钱，他同桌订了，他想跟同桌用一本，可他同桌根本不愿意搭理他，不给看，说两人看一本不方便。 他只好探着头往前看往后看的，就想能看一下。 钟瑞也没有，但是同桌李栋梁有，愿意给钟瑞看。 钟瑞不爽！ 韩慕阳通知的那几天，他根本懒得听说什么，只要韩慕阳说话他就下意识忽略过去。他不是不知道，他故意不订，就看林妍拿他怎么着。 他隔着一桌叫林妍：“妍妍，我也没有。” 林妍：“……”你没有你活该，你自己不订的，你能出去打台球看录像，你不知道订？ 她没理睬，就让同学们安静一下，一会儿韩慕阳借了录音机就开始放了。 钟瑞：“林妍！” 林妍受不了他念叨，周围同学也都看她和钟瑞，她回头，“李栋梁，你没提醒你同桌吗？” 李栋梁笑道：“提醒了啊，钟瑞说他不订。” 钟瑞：“我现在想要了。” 他盯着林妍的眼睛，一副我就想看看你管不管我，你拿我怎么办的样子。他笃定林妍不能不管她，他就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确认一下。 林妍很无语，前世钟瑞就这个毛病，可那时候她看不开，被他吃得死死的。只要他用点手段——有时候自我伤害，有时候自我放弃，有时候就用别人刺激她，总之他总有办法拿捏她，知道她不会不管他。 前世高一下学期她因为钟瑞总出去打台球看录像不学习，还和别的女生暧昧，就发狠要跟他分手。 不管他怎么哄，她都不肯原谅，他就去把那个追她的高二男生打了一顿。 那男生本就因为她拒绝恼羞成怒，知道钟瑞是她男朋友一直想找他茬儿，被钟瑞打了以后就让他爸建筑队的工人来找茬，钟瑞也不躲，就想看林妍原不原谅他。 那时候林妍一个高中生，哪里见过那种阵仗，生怕钟瑞吃亏只能去找李玉。结果李科也摆不平那么大的事儿，最后还是三宝跟韩慕阳说了，韩慕阳找教务主任。教务主任出面把那个男生骂了一顿，找了他家长让管好孩子，别在学校里骚扰女同学。 那家长把儿子打了一顿，这事儿就算了了。 可钟瑞也知道了掌控林妍的终极密码，她舍不得他受伤害，同时他也开始忌惮韩慕阳。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安静少年是他的威胁，对林妍别有企图。钟瑞就不去打台球看录像了，每天下了课就往文科班跑，盯着林妍，看她和韩慕阳关系如何。 他总让林妍离那个韩慕阳远点，林妍就说他有偏见，没有同情心，俩人又开始绕着韩慕阳打转。 他说自己为了她不出去玩儿，也不理别的女生，为什么她不能为了他不理韩慕阳？ 林妍却觉得他无理取闹，他和别的女生是有暧昧关系，就算他没意思可人家喜欢他，他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走得近？她和韩慕阳却没有那种关系，韩慕阳不喜欢她，她对韩慕阳也没有那样的意思，他们就是亲戚朋友。 前世他可以这样拿捏没有见识的林妍，今生却不能再拿捏重生的林妍了。 林妍直接不理睬他，不订就不学，学习是你自己的事儿，你妈都不管你，我管？钟瑞一身毛病，都是爹娘不管教惹的麻烦，最后让她受苦。 我特么也不是你祖宗！ 她扭头看向外面，韩慕阳拎着一个借来的大录音机走到讲台上，他第一眼就看向林妍，林妍朝他笑了笑。 虽然她对韩慕阳没有企图，可他长得好看，看一眼都心情愉悦。 韩慕阳原本表情冷淡没什么笑意，被她一笑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陈艳：“哇，韩慕阳笑了耶，他笑起来可真好看，我心都要化了。” 林彩霞：“别花痴了，人家也不是冲你笑的。” 韩慕阳示意大家安静，钟瑞却突然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李栋梁压着嗓子：“钟瑞，你干嘛呢，咱俩一起看。” 钟瑞：“看个屁看，不看！”他从后门大步出去了。 李栋梁又小声喊林妍：“林妍，他生气了，肯定打台球去了，逃课可不行。你快劝劝他。” 林妍：……我特么不是他祖宗！爱死不死的！ 韩慕阳一直看着她，林妍笑了笑，示意他放听力。 听力一放，大家下意识地就屏住呼吸，生怕听得不真切。 时间不长就放完一遍，韩慕阳摁下暂停键，让大家检查一下答案。 教室里哀嚎声四起，“不行了不行了，我他娘的一个也没听懂怎么办？” “完了完了，这要是考试，我听力零分，全军覆没。” 班长：“大家别灰心，还有三年呢，咱们拜托韩慕阳多多给弄一些听力来练习一下。” “对啊，我们还有韩慕阳呢，别的班级可没这好事儿呢。” 没买的都后悔，纷纷说也要买，问韩慕阳能不能加订。 韩慕阳淡淡道：“只能预订下一套。” 他是有脾气的，他说了你不要，那么就没了，想要就等下一次吧。 他的耐心顶多对林妍和三宝，其他人靠边去。 韩慕阳：“放第二遍了。” 这一次放完，有人就摸着点门道，竖起耳朵听，有人还是不行，放完又开始哀嚎。 韩慕阳：“对答案。” 他懒得念，也懒得写，就叫学习委员上来写。 同学们又是哀嚎一片，“我以为听对了，结果答案选错了！” 他们问谁对得多，20道选择题，有人一道没对，“他么的，蒙也能蒙对两道，认真听反而屁也不对！” 学习委员英语好，对了8道。 他们都以为八道就是最多的，就有人问韩慕阳。 韩慕阳：“我之前听过了。” 拿到书和磁带，他昨晚上听一下，看看有没有错误或者什么的，也算是了解一下自己带来的产品，以便更好的服务顾客。 嗯，他是为了推广，赚钱，而不是为了给大家讲题。 陈艳回头看林妍，“妈呀，林妍你全对？你英语听力这么好？” 她这么一喊，林彩霞也回头看，“不可能，妍妍的英语一般，尤其听力很一般。” 她看着林妍全对的答案，“你是不是提前看答案了？” 林妍：“这是我们花钱自己做练习，我抄个虚假的满分糊弄自己？” 好多同学都来看林妍的答案，发现她真的都对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家一样上课一样初中才学英语，一样没有条件，人家怎么就那么好？ 林妍笑道：“可能我音乐太差，五音不全，就点亮了英语听力吧。” 陈艳：“我比你还五音不全呢。我咋就没点亮？” 韩慕阳又看了林妍一眼，虽然没笑，可他眼角带着一点温柔，都答对了，很厉害嘛。 他想去还录音机，同学们却要求再听一遍。 韩慕阳：“可以了，一口吃不成胖子，该看书了。” 他拎着录音机就走了，半点不管同学们可怜巴巴的眼神和请求。 同学们：……这个冷酷的男人！ 刘文熙盯着林妍的背影，眼神里却写满了怨怼，都怪她害得钟瑞没买书，连累他也没书看。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助人(平平无奇赚钱小能手...) 五班自己买磁带练听力这事儿, 下课就传遍了整个年级。 吃过早饭林妍回宿舍洗内裤的时候，钟圆跑来找她。 先闲聊了几句，钟圆忍不住问林妍, “妍妍, 咱们是不是要摸底考试了，这个暑假看书了吗？我什么都没看, 到时候肯定完蛋。” 林妍笑道：“我看书了啊。” 钟圆：“啊？你看了啊, 那我完蛋了。”她本以为林妍会说没看，大家都是这样的，谁暑假看书啊。 林妍看她那样子就好笑。 当学生的就应该学习, 这是主业, 为什么有些人总害怕别人以为自己在学习, 非要说没学呢？ 学习又不是可耻的事儿！ 钟圆很有意思，她总强调自己考砸了, 如果考好就说侥幸，考砸就果然如此, 毕竟我没好好学。 可其实呢她每天早上五点起来看书做题, 晚上熬到十一二点。中考前是这样，高考的时候更不得了, 压力大得不行, 明明那么累吃得不好, 她还蹭蹭胖了。 钟圆一直觉得自己和林妍成绩不相上下的，她外公一直在村里吹，外孙女学习多好多好。她爸爸倒是知道女儿成绩不如林妍，可还是要找平衡的, 比如自己闺女不用干农活什么的。 中考他们分两次，第一次全市统考摸底, 钟圆没过，哭了好久，好长时间都不高兴，直到第二次正式考过才好起来。 后来高考也是，她一直觉得自己考得不错，外公爷爷爸爸都出来显摆，她则一个劲地问林妍考得如何，说自己考得不好。结果林妍过本科线四十分，钟圆刚过专科线，她直接崩溃了，好久没和林妍联系。后来她一鼓作气，专升本、考研、考教师，当上高中老师才觉得扬眉吐气。整过牙齿割了双眼皮以后人彻底自信起来，却又努力把自己活在老同学的嘴里和朋友圈里。 林妍是为她高兴的，女孩子刻苦认真，自立自强，靠自己拼搏来的成绩很值得骄傲。 如果不是非得从别人那里找存在感就更好了。 虽然钟圆有点小心思，她家里人也好显摆，可实际上两人不存在竞争关系。 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她和林妍成绩差不多，等四年级往后林妍就稳定前三，她则是七八名，上初中以后差别更大一些。虽然钟圆心里想跟林妍比却不太够得着，加上林妍在学习上很大方从来不藏私，所以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再有林彩霞招她俩膈应，关系就更好一些。 林妍：“我就看了文科方面的，物理化学我是放弃的。” 钟圆：“那你选文科？” 林妍：“对呀。” 钟圆：“我也选文科，我理科更差。” 她又开始说自己英语不好，不敢说听不懂，以后高考还要考听力，肯定完蛋了。 “妍妍，你们还弄了听力自己练啊？我们都没有人管。” 林妍就知道她的意思了，“那回头你跟着三宝一起听好了。” 钟圆高兴得立刻道谢，“还是咱们关系好。”说着又踩林彩霞一脚，“她还那么膈应人呢？”钟圆知道林彩霞暗恋钟瑞，总勾搭钟瑞，可是钟瑞不回应，让她膈应的点是林彩霞得不到钟瑞的回应，还勾搭别的男生，比如她喜欢的那个男生。 林妍不想背后说人是非，笑了笑，岔开话题，她把内裤拧干晾到外面冬青球的旁边，放在这里不起眼。要是放在前面的铁丝上，太打眼，很容易被偷。 学校管理不够严格，总有外面人进来，或者变态学生偷女生内衣裤。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韩慕阳跟林妍说别的班级也要买听力资料。 在韩慕阳给五班买资料之前，他们谁也没想过要练听力。但是现在看五班居然自己练习听力，他们就来意见了，他们怎么没有？怎么能偷摸自己进步不带大家一起玩儿呢？ 就有人跟自己班主任和英语老师反应，老师又找五班的英语老师和班主任。 最后他们就找到韩慕阳，让他把这套再订一些，要全年级每个班都有磁带，尽可能让同学们都买到书。 韩慕阳答应了，也明确告诉他们价格。他找人帮忙能拿到比较可观的折扣价，自己加一定的利润卖给同学皆大欢喜。 学校发的资料，很多都是原价卖给同学，所以学生们不是很爱要，久而久之，学校也不另外给学生买资料书，基本都是最初算在学杂费里的习题、试卷等，自然也是按照原价的。 这一次五班除了四个没买的，其他人全都补订了，其他班级订的人数也很可观。 高二高三的英语老师听说以后，也跟自己班传达了一下，有人愿意买听力练习题的可以跟韩慕阳说，让他帮忙选适合教材的。 他们都觉得韩慕阳给高一生选的那个不错，觉得这学生路子广。 这么一弄人数可就多了。 林妍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么一波弄下来，刨除运费他们可以赚850左右。 这一次订得多，人家印刷厂直接派卡车给送来的，所以时间也快，一周就到位了。 书和磁带到了以后韩慕阳让人去各班喊他们课代表带人抱书回去，磁带一班一套，课代表负责。 大家兴冲冲地领了书和磁带，等要练习听力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学校的录音机不够！ 学校就那么三四台录音机，老师们都是轮流上课借用的，并不是每个老师一台。 很多老教师都不爱放听力，要么平时不放找时间连着放，所以也能和年轻老师错开。 现在每个班都要用的话，那绝对不够，各班自己解决。 班主任知道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奉献自家的录音机，年纪大的班主任，尤其高三班主任基本都是有经验的老教师，家底也丰厚，只要爱听歌的家里基本都有带翻录功能的双卡录音机。 哪怕没有大双卡，有个单卡也可以凑合用。 有些年轻老师刚毕业没两年，住宿舍没买录音机的，那就要同学们凑钱买。 镇上有家卖电子产品的店铺，五班班长和学习委员去看看，价格却不便宜，两人就砍价说学校采购呢，只要便宜他们会买不少台录音机。 老板却咬准不便宜，就给他们学生成本价，但是不能亏本。 学习委员：“要不行咱就买了吧。” 班长：“有点贵，要不……咱问问韩慕阳？看他能不能买到便宜的。” 老板就笑，一副宰定他们的样子，“同学，你看我这里就五台，你们学校都要买的话肯定不够，到时候价格怕是要涨。” 老板知道学生既然来买，那就是必须要买，价格贵也得买，尤其用班费买的，学生们均摊就没多少钱。就算学校来采购，那价格不但不便宜，甚至还远远高于市价呢。不信看看各学校各单位的采购价格表，那绝对都是价格高高的。 班长不同意，就拉着学习委员回去找韩慕阳。 韩慕阳正和林妍、三宝在食堂二楼吃小炒呢。 林妍的亲戚学习小组也开始了，原定每天碰头一次，结果李玉办不到，就改成两三天一次。今儿李玉和他堂哥跑出去了，林妍就给韩慕阳和三宝改善伙食，吃小炒肉。 三宝有点担心，“韩慕阳刚给他们带了资料，咱们就来吃小炒肉，肯定有人要挤兑你俩。” 上楼的时候他就听见有人说酸话，说韩慕阳拿着同学的血汗钱去食堂二楼吃小炒，贪婪什么的。 韩慕阳啧了一声，“他们就不买资料，我还不吃小炒了？”他压根就没考虑过他们的感受，他们算老几啊，他老子的感受他不考虑呢。 林妍：“没事，咱们本来就定期改善伙食嘛。” 她让三宝放心大胆地吃。 韩慕阳这一次的确赚了钱，但也给同学省了钱，如果买学校的资料，基本都是原价，根本没有这么优惠，学生自己买又压根买不到。最重要的是韩慕阳请优秀教师精挑细选的可比市面上普通的资料好得多。 至少胡云鹏给她的几本，韩慕阳就看不上，对这一套却挺满意。 今天改善伙食不是因为韩慕阳赚钱，而是她拿到30块钱的翻译费。 柳传志那几个业务员定期轮流骑摩托车来给她送资料，请她帮忙翻译。因为资料不多，她都尽快翻译出来给他们拿回去的。 刚吃完班长和学习委员就来了，“韩慕阳，你有路子买录音机吗？镇上音像店的太贵了。” 一台双卡的要600多，这简直宰人嘛。 韩慕阳问了一下款式，“新款的话差不多是这个价格。”不过店里显然不是新款却卖了新款的价格，这的确故意宰学生了。 不过老板笃定学生必须得买，咬定不便宜那他们也没办法。 韩慕阳：“我问问看。” 他让三宝先回去看书，他和林妍出去打电话。 学习委员：“班长，咱是不是给韩慕阳打电话的钱啊。”电话费可贵呢。 班长：“回头算吧。”他觉得韩慕阳根本不在乎这点钱，这段时间相处他发现了人家韩慕阳有钱得很，就那个索尼walkan的价格说出来能把同学们下巴惊掉。 韩慕阳和林妍去外面打电话。 林妍示意他等等，“咱们不买新的也行，旧的能用也没啥。”这时候的电子器械质量相当好，一台录音机可以用三十年都不坏，但是新旧价格差别可不小。 韩慕阳想了想，“也行，旧的起码便宜一半多。就是有问题的话，我们得自己修。”他看向林妍，“你会修？” 林妍理所当然道：“不是有你吗？” 韩慕阳一怔，她这反应好像他就应该会这个似的，就这么相信他？ 林妍当然相信他，前世他摆弄这些玩意儿不要太厉害，什么录音机、收音机、电子表他都能修，学校广播室的机器都找他修呢。 他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他打了几个电话询问二手录音机的事儿，一个老师说学校有换新的可以给他弄两台，还有人推荐了一个旧货店。韩慕阳就说乡下学校教学环境恶劣，班级连录音机都没有，希望老师尽可能给减少最优惠的二手店。 “陆老师，还得麻烦您帮我找一些无线电、录音机等电子产品维修书，买二手的容易出问题，到时候可能得我自己修。”谁让林妍那么看得起他呢，不能不行啊。 其实他对这个也不犯怵，他拆过自己的小霸王、游戏机、家里的电视机录音机等。小霸王和游戏机自己装好了，电视机没弄好，被他爸打了一顿，返厂修的。 那老师很是感慨：“韩同学，你好好的首都重点高中不读，跑到那样艰苦的乡下读书，一去就想着为他们改善学习条件，你这个同学有大爱啊，老师肯定支持你，保管给你找最便宜的！” 韩慕阳：……老师，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老师的效率很快，第二天就打到了教务处，教务主任随手逮了个学生帮他喊韩慕阳过去。 那位老师帮韩慕阳联系了一个音像店老板，一手二手都有，旧货也分几成新，价格自然不同。 老师也不是盲目去跑的，先联系了自己的人脉，比较了几家，他们学校的采购主任说这家能给最低折扣，他第二天亲自去店里考察觉得的确不错。 陆老师把乡下孩子艰苦的学习环境好一个渲染，把老板说动了终于肯给最优惠价格。 韩慕阳昨天就跟各班班长和学委商量过的，大家一致同意买旧的，一样用，便宜一半钱呢。 韩慕阳又亲自和老板沟通，选了功能和款式，老板报了最低价格。韩慕阳快速心算一下，就把自己的200块利润加上，他赚一点，各班也拿到比团购价还低的价格。 这是他下意识的行为，根本就没想免费张罗。反正不管他赚不赚钱，总有人认定他赚钱的，那他就大大方方地赚点，至于多少没必要告诉别人。 一共买了20台双卡录音机，15台各班级的，另外还有五台是几位单身老师托他买的。 老板还做批发，给各地发货，认识捎货的卡车司机，运费也能便宜不少，就是得韩慕阳他们掐点去高速路口拿。 韩慕阳同意了，跟老板和老师道谢，“回头有时间我去省城拜访朱老板，到时候帮邻居们从您那里批发一些二手电器回来。” 朱老板很高兴，满口答应欢迎他去。 韩慕阳祝老板生意兴隆又再三感谢陆老师。 挂了电话，他看林妍盯着他笑，他抿着唇角，“你笑话我。” 林妍笑起来，“韩慕阳，你这么乐于助人，有心的以后都会感激你的。” 韩慕阳以前可没这么和气谦逊，还会跟人说恭维的话，这都是为了同学们能练习听力啊，多富有同学有爱之情啊。 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时候差一分就天差地远。 如果将来有人因为英语听力提高了几分而进了本科线，那他们都会感激这段岁月和韩慕阳的。 韩慕阳也必将在他们的记忆里留下一抹独有的色彩。 韩慕阳嗤了一声，“我并没有好吧，少给我戴高帽。” 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学校，大老远就看到班主任站在教室那边的路口呢。 韩慕阳有些不爽，这里的老师都变态吗？他都想知道如果他故意揽着林妍，班主任能不能气得蹦起来。 当然，他没敢，他怕班主任没蹦起来，林妍先把他打得蹦起来。 很快副校长就找到教务主任，“怎么还让学生卖学习资料？咱堂堂学校买不到吗？去，咱们去联系，看看哪个出版社，去定下来，以后当常规复习资料。” 教务主任：“校长，这事儿咱们学校不好操作，咱们有常规的复习试题，从名校那里订购的。” 副校长：“既然有名校订购的，怎么还要学生自己买？这是利用复习资料盈利行为，是不合法的。”他看着教务主任：“怎么的，我听说那个学生和你是亲戚？” 教务主任就不想说了，再说好像他和韩慕阳勾结赚钱似的，“您可别多想，没任何关系。” 副校长：“这么着，你派个人去考察一下，如果好的话咱们就定下来，当资料卖给学生。” 教务主任：“校长，丑话说在头里，我们派人去，价格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如果学校去买，那要出差旅费、通讯费，回头说不定还得有别的什么费用，再算上有些人的灰色收入，就算以大量订货的优势拿到比韩慕阳更低的进货价，卖给学生的价格却是零售价，一分都没的便宜。 人家韩慕阳给学生的价格可不高，比零售价低了不少呢。 韩慕阳就算赚钱，估计也就赚辛苦费，主要还是帮助同学们。 副校长却不管，先让人去考察看看，到时候全校三个年级都订，难道不比一个学生拿到的进货价低？ 说不定还有其他更好的资料呢？ 过了几天录音机到货了，韩慕阳带了一群男生骑自行车去把货运回来。 虽然是二手，却依然很好用，而且一分钱一分货，贵的就是功能多更好用。 韩慕阳早就把情况通知到，各班长根据民意选择贵的还是便宜的，然后交钱拿回去，就可以每天听了。 为了配合同学们练习听力，学校还把教室的线路改装引出一个插座，允许插电听录音机。 有同学就从家里捎磁带，课间也可以放放音乐听，给同学们放松娱乐一下，结果被副校长知道了，立刻就通知各班班主任，不允许同学们随便娱乐，耽误学习！ 这时候的管理非常粗暴落伍，不让同学们看闲书、不让看电视、听歌曲评书什么的，就恨不得把他们钉在座位上一直机械地学习。 这就导致韩慕阳这个喜欢运动，和校体育生打篮球都占上风的学生格外出挑，而且他每天戴着个耳机听音乐或者收音机，就很让巡视的副校长扎眼。 不服管教！ 这日晚自习抓到韩慕阳听着音乐看书的时候，副校长怒了，你一边听歌一边看书，你能学进去？ 韩慕阳说他能，副校长不信！他环视一圈，发现同学们都扭头往这边看热闹，而只有那个女同学，自始至终趴在桌上写写算算的，学习相当专注！ “你们都跟那位女同学看齐！”他哼了一声，背着手往林妍那边走过去。 林妍正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灵感跟大江大河一样收不住，写得行云流水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陈艳：“美人儿，老师来了！” 林妍没听见。 陈艳继续提醒，林彩霞就拉着不让她说。 陈艳就猛踢了一下林妍的腿，林妍腿长，放在桌下舒展不开，经常要探到前面去。 这一下林妍可感觉到了，疼得她哎呀一声，立着的书就盖住了她的稿纸。 副校长恰好也走过来，关切道：“同学，怎么啦？” 陈艳立刻道：“我刚才不小心，踩到她了，林妍对不起啊。” 林妍摁着书，生怕老师掀她的，忙说没关系。 老师瞅了一眼，发现林妍的历史书边边角角写得满满的，忍不住拿起来看看。 林妍肾上腺素飙升，赶紧逮一本英语书摊在 副校长看林妍课本写了很多备注知识点，频频点头，“同学，你很不错！要保持！” 说完就背着手大步走出去了。 林妍长吁了一口气。 林彩霞：“妍妍，你写情书呢？” 陈艳则瞅着林妍笑，“林妍，你刚才脸都红了，红得可漂亮了，比外面的月季花都好看。” 林妍伸手，把她俩的头转回去，“专心自习啊，乖。” 林妍发现自习课写文章也不保险，班主任、教务主任、副校长随时巡逻，防不胜防，还是得周末集中时间写。 转眼周六，林妍原本计划下午专心写稿子，结果班长通知要上课。 周六是小休息日，一般下午没课，离家近的同学可以回家，离家远的也可以洗洗衣服搞搞卫生什么的。 可因为过两天是中秋节，高一高二连着秋假会多放两天，所以今儿就得上课。 吃过晚饭，大课间会久点，林妍的亲戚学习班就在这时候，地点在复读班旁边的一个空教室里。 韩慕阳多数时候不去，去也是找林妍或者三宝。 他进了教室看其他人正在做题讲题，就和林妍说副校长的事儿，“他可忒不地道，让我只做一锤子买卖，等于给他趟路。” 这套资料是名师指点编写的，全面又有针对性，老师都说好。要是让校长派人自己去找，怕是还找不到这一套呢。 林妍笑道：“没事，只要同学们能获益，就是你的功劳啦。大不了我们做别的。” 她是不会劝韩慕阳专心学习的，因为这人不需要像别人那样花费全部的精力就能取得好成绩，他大部分时间是空闲的，与其让他闲着出去打球不如找点事儿赚钱呢。 他的天花板的确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 韩慕阳：“我和那位老板通过几次话，了解了不少，关系也还行。要不我问问同学们，看他们有没有要随身听和磁带的，我可以帮他们代买。” 林妍：“我订一台。” 她前世对这种功能简单的小电子产品了解的不多。2000年读大学的时候，买了一台国产的质量很一般的随身听，专门用来听英语磁带，那音质奇差无比，但是有比没有强，她就是用那劣质随身听练的听力呢。 她可以，同学们自然也可以。 现在大城市里有进口索尼、松下的，还有一种低端印尼等地产的，但是都不便宜，乡下学生用几十块钱的国货足够了，太贵大家都负担不起。 有些同学家里也有大的单卡收录机，或者双卡录音机，只是不方便买磁带，现在磁带比较贵，一盘正版音乐磁带至少十块。 林妍家有一台小的带录音机功能的收音机，林媛初中学英语的时候林母买的，花了140块钱，那相当贵了。 这年头家里有电视了，再不是七八十年代没电视看只能听收音机，要听歌家里也没磁带，要带学校里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用电池也贵，不合用，所以一直扔在那里。 现在城里有那种国产随身听，质量很一般，售价是45左右，二手的话就更便宜了。 虽然对乡下人来说不便宜，可这个就跟家里的自行车一样，那是固定资产，买了可以一直听，功能简单基本不坏，还可以给弟弟妹妹听，一点都不亏。 韩慕阳跟她讲如果有超过10个同学要，那他可以把价格压下来一些，如果更多一些那就更便宜。 除了随身听，他还得负责帮忙买磁带。 英语听力的原声磁带10元一盒，空白学习带一盒5元，二手的估计能便宜不少。 双卡录音机可以自己翻录磁带。 他问林妍：“你觉得可行吗？” 林妍：“这么弄的话可不是寄过来的事儿，你有时间倒腾吗？”还得上课呢。 韩慕阳：“这不是要中秋节了么，你们都回家，我去一趟省城。” 高一新生中秋节加上秋假，起码放五天，他正好去朱老板那里看看。 林妍：“你是不是想逃避写作业啊？” 中秋节他不和韩奶奶在家过节，跑出去折腾，韩爸知道指定又得骂他。 韩慕阳就笑：“你干嘛总把我想那么不爱学习？我这不是想和你一起挣钱么？” 他喜欢赚钱的那种感觉，但是赚了干嘛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想法。 林妍小声道：“那你回省城的时候，不如去证券中心了解一下买股票？” 前世他是这方面大牛啊，听秘书无意中说了一嘴，他有几百个比特币，是炒着玩儿的！ 一说炒股，韩慕阳冷笑一声，“我最讨厌那玩意儿，最讨厌做生意了！” 林妍：……你刚才还说想和我一起挣钱，这就讨厌做生意了？你怕是讨厌你爸吧。她道：“我就是好奇，听说城里人炒股。” 林妍前世不懂炒股，没有投资运，不管炒股还是买基金，仿佛人家就是等着她一样，涨得好好的，她进去就开始绿。后来她认清现实，再也不炒股了，所以对股市大起大落的时间段也没有具体记忆，也没有记住几个赚钱的大股让她发发财。 未来的几个大企业，诸如马爸爸等人的，那肯定可以买。 不过这种企业上市距离现在还早着呢。 韩慕阳：“回头我了解一下，买本书来翻翻。” 他原本在家里研究计算机来着，还订了电脑报，这不是来乡下了么，只有电脑报没了电脑。 林妍：“韩慕阳，你可以的！”你就是个平平无奇赚钱小能手！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生意(故意气他...) 三宝几个在那边做题呢, 问他们说什么。 林妍：“买随身听，可以听英语磁带。” 三宝：“我也订一台。” 李玉自然也要，刘金顺有点犹豫, 四十块有点贵, 他有些吃不消。 他爹去世早，家里大哥当家, 他娘也没别的本事就是种地, 要读书还得靠大哥帮衬。他要是多花钱，大哥还是有意见的。 林妍其实可以帮他买，但是她不想给人这种印象, 好像她很有钱, 缺钱就能找她要一样。林妍虽然是在大姨家出生的, 可后来和大姨家关系没有姥娘家那么亲近。这跟走动多少有关系，童年和谁在一起渡过了快乐时光就天然和谁好, 这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她给刘金顺出主意，“你可以跟大哥借, 等毕业工作赚钱再带利息还他。” 现在读高中, 如果考上大学还得读大学呢，这都是钱, 总得借的。 刘金顺：“哎, 要是我现在也能赚钱就好了, 也没那个本事。” 他听大舅妈说林妍带着三宝和韩慕阳假期赚了钱，很想问问门路他也去赚点，或者林妍借钱给他也行，以后他再还她呗。他等林妍主动开口, 可林妍一直没说，他又觉得林妍也没什么钱, 毕竟她得交学费呢。 他又想去管大舅借。 任敏涛则觉得林妍和韩慕阳想赚钱，连亲戚的钱都赚就有点不厚道，他暂时没说要。 说好了这个事儿，大家又开始做题。 林妍主要给他们听综合听力卷子，这是韩慕阳特意帮忙买的，亲戚补习班专用卷。 放完听力，他们可以做剩下的题目。 林妍还让李玉和刘金顺给她和三宝讲代数几何物理化学等题目，主要是给三宝讲。 她不需要他们讲，大部分她能听懂，遇到不会的就问韩慕阳。 三宝跟不上韩慕阳的思路，听韩慕阳讲题是一种压力，反而跟水平差不多的李玉刘金顺商量更好，三个水平都不怎么样的人在一起磨，磨着磨着就“诶呀，这样不对，得那样”或者恍然大悟要如何如何，三个人都能进步。刘金顺不是很乐意给讲，觉得有点耽误工夫，李玉倒是乐意，可他……学得真不咋地，怪不得前世复读以后就考了个中专，连专科也没考上。 说好的跟林媛一班的时候觉得成绩还不错呢？ 三宝问了一个代数题，李玉解不出来就说太难了，不是高一的题目，又说这种题目高考是不会考的。 韩慕阳扒拉了一下往届高考题目，对李玉道：“这道大题里就包含了这个知识点。” 李玉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真的？是真的吗？” 任敏涛听说就过来看，他一眼就看出来，“还真是，韩慕阳你学过？挺厉害啊。” 这可是高三的数学题，韩慕阳才高一，怎么可能知道？ 韩慕阳：“我闲着没事就把高一高二高三的课本翻翻。” 数学和几何有些定理原理是相通的，解题要用，他会忍不住想看看后面讲什么，然后从全局来把握知识点，只要他看了理解了就会了，一通百通的感觉。 这是他自学的窍门，也是他独有的学习方式，别人学不来，因为他的智商和理解力、数学思维能力和别人有壁，不是其他同学能比的。 有些东西他看一下就会了，觉得就是这样啊，有什么难理解的吗？可有的同学就死活不理解为什么是这样，怎么就得这样呢？ 他们思维上转不过来。 比如类似三门问题那种，他看一遍就能领会，可三宝就死活理解不了，死活转不过弯来。 这种就是有壁，讲也没用，有些时候天赋是决定上限天花板的，努力只能解决地板问题。 林妍也自觉在数学思维等方面和韩慕阳有壁，她太感性不容易理解那些高深的理科问题，但是她的共情能力、文字表述能力、构造故事等方面的能力，却超过韩慕阳。 至少超过现在的，前世她不敢保证，毕竟韩慕阳这种怪物，是可以在逆境中激发自己多元天赋的。 任敏涛原本对来这个补习班根本没多大的兴趣，觉得林妍就是让他来给讲课的，而他呢想接近林妍，复读太苦闷，逗逗漂亮小姑娘，天天看看也养眼啊，所以他就来了，却不耐烦给三宝讲题，三宝太笨了！ 可现在他对韩慕阳感兴趣，他觉得这人太厉害了，不得不承认比自己厉害。 虽然韩慕阳没把高三的知识系统学过，但是有些结题思路很新颖，超过自己。 任敏涛想学！ 韩慕阳却懒得教，他懒，嫌烦，任敏涛问他也不答，让自己看。 李玉和三宝就去研究那个题目，研究半天，李玉把三宝讲得更迷糊了。 任敏涛看不过眼了，就过去给他们讲了讲。 李玉还一脸茫然：“这样？这样行吗？” 任敏涛：“大哥，你连高中那些基本的定理公式都没记熟啊，你妹妹让你来这个班真是对了，我看就是专门为你开的吧，给你补补高一高二的课程。” 韩慕阳：……你倒是聪明，看破真相了。 李玉感觉受到了侮辱，他问三宝，三宝就把公式背了一遍。 任敏涛翻了个白眼，“你公式倒是背得熟，可你得用啊，你要是不会用你就把例题背过记住，看到模样差不多的就往上套，哎呀不行，我血压高了。我真教不了你们。” 还是林妍聪明，他说一下重点她就知道。 所以他觉得自己和林妍、韩慕阳是一类人，李玉和三宝、刘金顺是一类人，是笨蛋级别的。 林妍看他那副骄傲的样子，心里冷笑，就要给他多听高三的英语卷子，免得他以为在这里没事儿做，是被利用的。 任敏涛做题，林妍也做李玉那份，对答案，任敏涛发现自己听力错了一半。他挠挠头，听力这事儿真的没辙，没从小学就是吃亏，然后他就看到了林妍的答案。 她全对！ 他确定她没有看过，也没有提前做过，这是李玉的，李玉今儿刚背过来。 他惊讶地看着林妍，“你……英语这么好的？” 林妍笑道：“蒙对了吧。” 任敏涛抓抓头发，“听力这事儿，真是没辙，其他的还能自己好好复习怎么也能学会，这个……跟耳朵有关系。” 林妍：“跟听觉神经和脑神经的沟通转换速度有关系，没有从小练习的，半路不容易衔接好。” 任敏涛：“对，我就是听一个单词明白，听完就不知道整段话什么意思了。再做题，就更完蛋。” 林妍：“不管什么，都是可以熟能生巧的。” 任敏涛看她，总觉得林妍有点老气横秋的，不像个高一生，说话做事反而像老师，还是那种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就很迷。 散场的时候，他对林妍道：“帮我也订一台随身听吧。” 他看看旁边韩慕阳那台walkan，问道：“是这样的吗？” 韩慕阳没回应他。 三宝笑道：“当然不是，这台要上千呢。” 他那次问过韩慕阳，韩慕阳说他也不知道，差不多三千块，给三宝吓得晚上都做恶梦了。 任敏涛瞪了瞪眼，又看了看，就觉得这台怎么看都非常美貌又精致高档，进口的果然不一样。 回到教室，韩慕阳就去前面问有没有想买随身听的。 佟爱梅拉着脸小声嘟囔：“怎么赚钱没够啊，不是才凑钱买了大录音机，怎么又要买个人的？” 她同桌叫鹿晓辉，打买资料的时候就不肯，一直阴阳怪气说韩慕阳赚同学钱，这会儿更是附和佟爱梅，“可不咋地，也太贪财了！” 他俩压着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能让人听见。 周围的同学就看韩慕阳。 站在讲台上的韩慕阳压根没给他们眼神儿，只问有没有要的，“天天学习很累，也需要适当放松，晚上听听歌和听力，能让大脑放松，第二天精神更好。” 反正在他看来娱乐放松和学习一样重要，有些人天天钉在板凳上学习，是真的学习吗？效率高吗？在他看来，他一个小时学的都比那些人一天学得效率高得多。 当然他压根就不反对说他赚钱的那些声音，他当然是要赚钱，难不成真的像林妍给他戴高帽样乐于助人？拉倒吧，他可没那么好心，他自觉又懒又嫌烦，压根儿不会白弄。可以说如果不是林妍赚钱刺激她，如果不是林妍说他靠着韩爸过好日子，他是真的不想麻烦。 他冷着一张俊脸没有多余的情绪，报了价格，45一台，10块一盒原声磁带，与课本和习题配套的，大家可以买空白磁带用班级的录音机翻录。随身听要配耳机，一般的十块钱，二十的，五十的自己定。 他还可以买一批二手的来试试。 同学们都有些犹豫，“买随身听倒是不错，就是电池太废。这种小随身听得用那种拇指电池吧，是不是听不了多久？” 韩慕阳：“可以买变压器插电听，也可以买充电电池，不过这个有点贵。” 这种小随身听，充电电池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他自己就有充电电池，50块钱一对，还是镍镉的，记忆效应很严重，还得再配一个二十的充电器。 小的变压器差不多要10-15块。 他让同学们自己考虑，放假那天再说就行。 他根据自己的了解计算过的，大部分同学可以买随身听，但是少部分人才能买充电器，因为要配齐了差不多得150左右。 当然如果作为一个固定学习资产的话，不少家庭还是愿意买的，尤其独生子女家庭。 这跟买几块的资料书大家一起听可不一样了，班上的同学大部分都得回家要钱，得和家里人商量。 不过还是有学生直接报名了，先交二十块的定金，中秋节放假回家拿钱。 韩慕阳提醒：“知道定金的意思吗？”他把定金俩字写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笔锋潇洒却透着他的不耐烦，“你定了，到时候货来了，你不要，定金是不退的。” 有同学就开始犹豫，万一到时候不能买呢？ 有两个人退掉了，但是又有几个人加了，还有左右隔壁班听说的也过来定。 有人打退堂鼓，有人却觉得一天听个十分钟就有效果，现在不买充电电池，可以以后再买呀，甚至有人一听充电电池更贵，那更来劲了，一定要买了。 别人买不起的，他能买，就觉得很牛逼。 几天时间报名的人不断，不过比起全校来说人数不算多，总共不到六十人，毕竟乡下学校购买力有限。 这一次钟瑞倒是订了，还要了充电器和电池。林妍知道他得找大姑要钱，他大姑父当年是7级工，工资很高，夫妻俩就一个女儿，钟大姑对他一直很好。 林妍笑道：“比我预料的人多啊。” 韩慕阳：“高三生和复读班、音乐生和美术生都有人订。”这几类是学生里比较有钱的。 林妍：“你应该去县一中读书，那里买得肯定多。” 韩慕阳：“我怎么看不出你这么贪心呢？我是为了卖随身听来的吗？我是上学的间隙帮你们买几个随身听好吧。” 林妍就笑：“是啊是啊，你可太高尚了，我们都要谢谢你。” 她让韩慕阳帮忙买二手磁带，什么港台歌星、国外歌星，都可以的。 现在学校周围的店铺还少，也没有放流行乐的习惯，声音单调得很，差不多等98年这周围铺子多起来，到时候新歌老歌就响彻大街小巷，尤其还珠格格、新白娘子传奇以及任贤齐的心太软、张信哲的过火等都是理发铺最喜欢放的。 这年头乡下总是比城里的流行风要落后个几年的，不管是衣服还是电视剧、歌曲、书等，电影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村里现在放的还是五六年之前的呢。 韩慕阳：“我那里有，你只管拿。” 韩慕阳让林妍和三宝回家帮他跟奶奶说一声，他去省城，过两天回来。 明天就是中秋，林妍晚上去姥娘家，明天回家帮忙收玉米。 以前小学初中要放大半个月的秋假，高中就很短了，意思一下而已，高三只放中秋两天假的。 三宝有些担心，“韩慕阳你自己坐火车能行吗？” 韩慕阳：“我九岁就自己坐火车去过广州！” 三宝嘴巴张圆了，“你可真厉害！” 林妍没拆穿他，韩奶奶说他小时候不乖，九岁就敢偷偷跑出去坐火车，把他爸急得呀，找到以后差点打断他的腿，结果他还敢跑。 林妍就拿钱给他，他的钱都在她这里，她一直锁在箱子里。为了安全前阵子她找锁匠改造了一下，打了一圈铁箍把木箱箍起来，这样别人就没法撬合页，锁上一把大锁，普通学生要撬锁也没那么容易。 韩慕阳得意地跟他们讲，他坐火车是半票，把三宝羡慕得不行。 三宝：“我还没见过火车呢，也没去过火车站，更没坐过。” 林妍前世也是读大学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火车的，很多同学都如此。 韩慕阳也不要林妍和三宝送，自己从学校外面街上坐车去县火车站。 看他走得那么潇洒，三宝羡慕得很，“我从小到大，最远就是去县里，还是你带我去的呢。” 林妍：“那到时候你报个远点的学校，出去看看。” 三宝：“考不考上还难说呢。” 林妍：“以后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肯定能考上。” 三宝就笑，“我要是能考上，那肯定是你和韩慕阳的功劳，哈哈。” 正说着，钟瑞和林彩霞、钟圆以及几个男女生推车过来，看到他俩钟瑞就走过来。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递给林妍：“给你回家看。” 林妍看了一眼，是去年底新流行的小说《花季雨季》，这本书在城里风靡一时，不过他们学校一直没流行过，因为老师不让看闲书，也没人去弄。前世98年暑假钟瑞从他姐姐那里带回来的，大暴雨期间在他家一起看的，还讨论过书中的人物和情节，他自比男主，被林妍取笑了一阵子。 林妍：“我看过了。” 钟瑞皱眉，“看过？什么时候看的？” 他不信。 学校里就没这本书，镇上租书店也只有武侠小说和一些名著，根本没有这种新出版的流行书。 林妍却坚定道：“我看过了。”她还一句话概述了一下本书的主要内容，精准提炼。 钟瑞有点愣怔。 林彩霞一把抢过去，“给我看啦，妍妍肯定看过来，韩慕阳什么弄不来呀。妍妍你不厚道呀，有这么好看的书自己藏着看，不和我们分享。” 林妍没理她，让钟圆帮忙回家跟她娘说一声，她去姥娘家，明天回家。 钟圆笑着答应了，钟瑞的脸色却不好看。 林妍倒是被他的书提醒了，脑子里有了一个约莫的构思，打算启动第一个长篇小说。 经过邮局的时候，林妍先把几封投稿信寄出去，一共有四篇，要广撒网，不知道哪个能给她赚钱下崽呢。 三宝知道林妍写稿子的事儿，他没多问，就一个劲地夸林妍，“妍妍你真会写，我写命题作文都抓耳挠腮的。” 林妍：“没事，韩慕阳和你一样抓耳挠腮，你拉着他多写写就好了。”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往家骑，却看到高大泉和几个人东倒西歪地不肯好好骑车。 看到他俩过来，高大泉吹了一声口哨，“三宝，表姑儿，一起走啊。” 林妍没搭理他，三宝却大声问：“你拿妍妍的信干嘛？” 高大泉摸摸鼻子，“都过去的事儿了，别翻旧账，以后不会了。” 他骑在林妍两人一侧，盯着林妍问：“表姑，给你介绍个朋友认识啊，长得又高又帅，家里还有钱。” 林妍直接打断他，“学习好吗？” 高大泉被噎住，初中就辍学的大哥，学习能好到哪里去？ 林妍冷冷道：“要想和我做朋友，学习不好不行，不勤奋刻苦不行，我不和闲人做朋友，没时间。另外，你是高二体育生，高三体育生李科是我表哥。” 高大泉当然打听到李科是她表哥了，所以开学这段时间在学校里他都没招惹她，今儿也是路上碰见就嘴贱试试。 他很没面子就和几个人骑车怪叫着跑了。 三宝：“不怕他，不老实就找他爹，他爹狠揍他！” 三宝虽然憨厚与人为善，如果有人敢欺负林妍，他也不客气。 到高家村以后两人先去跟韩奶奶说一声，韩奶奶果然唠叨孙子不听话，过节还往外跑。 林妍附和着韩奶奶把韩慕阳批评了一顿，安慰她一会儿，然后就和三宝告辞。 三宝直接回家，林妍去姥娘家。 刚到门口就碰到大舅妈，大舅妈看见她就笑，“今儿水缸里竖起一根草棍儿，我说要来人，寻思妍妍就得过来。” 林妍笑了笑，就问起大姐相亲如何了。 结果大舅妈还在纠结任海成和罗智刚哪个更合适，她觉得任海成过日子有滋味，大姐却喜欢罗智刚踏实。 林妍笑道：“大舅妈，那不得问问我姐觉得哪个好？毕竟她和人家过日子呢。” 大舅妈：“你们小孩子会看啥啊，这买猪看圈，找对象就得看他家庭和爹娘。要是爹娘毛病大那可不行，要是家庭作风太差，那也不行。” 林妍觉得任海成这人还真不好说，因为他那张嘴不随爹娘，和哥哥们也不一样。 这会儿他吹得天花乱坠，把人哄得美滋滋的，结婚以后就露出獠牙，着实恶心。 她就一副随便聊的样子说起来，“我表哥班上有个学生和那个任海成一个村的呢，说他家兄弟五个，大哥二哥结完婚家里就没钱了，俩弟弟读书都是借钱，他结婚家里说一分钱都不出，让他自己赚，他一直和人说预备找个冤大头当上门女婿呢。” 大舅妈脸色一变，“妍妍，这话当真？可不敢乱说呀。” 林妍笑道：“大舅妈，我当然不会乱说，这是我同学说的，他学习比我姐姐还好，人家没考好不甘心才复读的。” 大舅妈却还是将信将疑的。 任海成后来补了上门礼，说话幽默风趣，把一家子逗得都很开心，前两天他还来帮忙干活儿，不过她和大舅没让，还请他吃了顿饭让他走了。 大舅妈就和大舅商量，任海成虽然家里兄弟多，条件差点，但是人有趣处着轻松不累，还主动干活。 大舅和姥爷都看好罗智刚，可大舅妈觉得罗智刚不太爱说话，自己闺女也不怎么爱说话，两个闷葫芦凑一起，那还不得闷死？ 她之前跟媒人了解过任海成，得到的信息是虽然家里兄弟多，条件略差一些，但是兄弟几个都能干，也差不到哪里去。结了婚就分家，小夫妻俩单干，赚的就是自己的，还能多差？可是现在听林妍一说，到时候小夫妻俩结婚怕是没房子，结婚的钱也得欠债让小夫妻还，分家以后小夫妻俩除了一屁股饥荒等于什么都没有。 这么看这任海成是借钱给上门礼的吧？ 大舅妈算了一下这两次上门他给的东西，心里就觉得不得劲了，“我得去找媒人好好说说。” 她顾不得和林妍说话，匆忙就走了。 家里正忙秋收呢，这一茬先掰玉米，刨玉米秸，之后还得晒红薯，反正拖拖拉拉的要忙三个月。 院子里外都堆满了掰回来的玉米，姥娘姥爷正在剥玉米，大舅妈原本忙着做饭这会儿跑了姥娘帮她做，大舅和大姐二哥还没回来，说要赶着骡车再拉一大车玉米回来。 林妍支下自行车，先去问姥娘最近牙齿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姥娘表示很好，还从口袋里摸了几个今年新出的花生给林妍，自己剥开往嘴里塞一个，嚼了嚼，“甘甜！” 不是花生甘甜，是她有牙就有依仗，能吃东西觉得开心。 姥爷瞅见就笑话她，“你可消停得吧，换了牙回来嘎嘣吃多少东西了？再嘎嘣坏了可没人给你换。” 他是关心姥娘，可关心的话不会正经说，总要用批评或者埋怨的语气说出来，就不中听。 姥娘：“我高兴！” 林妍就笑，小声提醒姥娘，“还是得注意，不能吃太硬的，小心牙龈疼。” 姥娘也小声：“是呢，我其实没吃，故意气他呢。”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受惊(他的厨艺很不错...) 这时候外面传来二哥呵斥牲口的声音, 林妍立刻站起来，“我大舅回来了。” 她拔脚跑出去，就见二哥勒着嚼子让骡子老实一些, 可骡子这会儿脾气明显有些暴躁。 看到林妍出来, 大舅让她远一点，“你二哥卸车, 别让牲口碰着你。” 大姐忙拉着林妍躲远点, “骡子这几天有点凶。” 大舅帮着二哥揭开骡子肚子上的勒带，骡子突然一探头，整个身子就跳起来, 想要甩脱车辕的压力。 “吁——”二哥大声呵斥, 用力勒着缰绳让它跑不出去, 可骡子撒欢一样蹦，后踢尥起来, 一下子把辔头什么的都踢在地上，猛一下子就蹿出去。 “咔嚓”一声, 满满一车玉米压着马车直接往后撅过去, 车轴裂了。 大舅哎呀一声赶紧去看马车，又怪二哥赶牲口没赶好, 太急了。 二哥也生气, 抽了鞭子就开始驯牲口, “这骡子当初就没驯好！” 林妍忙制止他：“二哥，你现在打不管用，晚了，再给他打毛了。” 牲口惊了一般人弄不了。 二哥原本还想发狠抽一顿, 好好驯驯这野性不乖的骡子，但是当着林妍的面怕吓着她, 便只得作罢。 他也不给骡子卸掉笼嘴，就让它戴着在木桩那里反省。 大舅和二哥检查一下车轴，发现断裂了，这明天可没法用得换车轴。 大舅和二哥情绪都不大好，大舅倒是没说啥，就说明儿去找人修修。 过了一会儿大舅妈从南边回来，见状惊呼一声，“你们爷俩去拉个玉米，咋还把车弄坏了？” 二哥就说骡子尥蹶子弄的。 大舅妈：“要不，妍妍你回家说一声，让你爹来给拉两趟？” 大舅立刻道：“你怎么那么会安排？妍妍家地也不少，玉米种了十来亩。反正这两天也不下雨，明天先掰在地上，晚上借他大爷家大车拉。” 林妍：“大舅，这骡子用着也不可心，干嘛不卖了换头牛啊。” 按说一头骡子比牛值钱，不过这骡子这脾性，估计换头壮牛差不多。 林妍不懂牲口行情。 大舅：“想换它的时候就老实老实，每次大忙忙离不开它的时候就尥蹶子发脾气，真是气人！” 林妍：“是不是太累了，一头牲口那么多地，可能忙不过来？” 大舅家地多，干活儿又急，总想尽快把庄稼弄回来，生怕下雨坏在地里。人一着急，就得赶着牲口连轴转，人吃得消有时候牲口吃不消。牲口不会说话，累了干不动还被赶着，那就只能发脾气。否则这骡子不可能日常不发脾气，只等干活儿累的时候才发。 大舅想想：“大概。这地里拉力的活儿都是它干，这牲口也知道累。” 其实很多人家都是用牛车的，牛虽然慢但是力气大耐力足，性情一般也都温顺。可大舅家干活着急，地又远，要是用老牛那么慢悠悠地拉车，一天少拉两三趟，他一直不肯用牛。 林妍：“实在不行卖了牲口买三轮车也行，现在人家耕种收麦子都是机械化，以后玉米可能也得机械化作业了。” 大舅总羡慕人家有三轮车，自己又一直没买，前世原本想着买了三轮车方便二哥娶媳妇，哪里知道二哥又出事，家里一落千丈，更不可能买了。 其实大舅攒的钱应该够的。 之前林妍给他们起过头，今儿趁着骡子发脾气把大车弄坏的机会再说一下，八成大舅和大舅妈就同意买三轮车了。 大舅是心思越发活动，二哥是直接就想买了，立刻就买！ 大舅妈有点为难，“卖了牲口，耕地怎么办？” 二哥：“现在人家都专门喊机械耕地，哪里还自己耕，麻烦死了。” 耕地种庄稼，自己用牲口十天半个月弄不好，让人家机械作业，几个小时就收拾得利利索索。 大舅妈：“找人耕地不得要钱？” 二哥：“耕地那点钱，我出去打工几天就赚出来了。还让几亩地给我栓家里？” 二哥这几天也很累，被骡子这么一弄就有些上脾气。 大舅妈一想也是，林妍去县里一个月都赚几百呢，儿子怎么不得赚个四五百？这可比在家里种地赚。 被林妍这么一说，他们就决定秋收完了把牲口卖掉，然后买三轮车。 林妍：“大舅，三轮车买了是用的，难道冬天放家里看着？现在正好拉玉米拉地瓜，到时候耕地种麦子，不也得往地里拉粪拉肥料？” 大舅：“对！妍妍说得在理，要买就得早买！” 大舅妈：“可了不得了，妍妍现在能当家了。” 大姐就哈哈笑，“要不说妍妍学习好呢。” 大舅说要买车二哥就等不及了，想立刻出去找人打听三轮车和拖拉机哪个好。三轮车轻快，能去县城跑生意，但是拖拉机能干重活，可以耕地种地拉沙子拉砖什么的。 看他那么纠结，林妍笑道：“二哥，你得想想以后要干啥，你是在家里买一套农业机械给人耕地种地，顺便拉沙拉砖呢，还是出去跑？” 二哥立刻道：“我想出去看看！” 嗯，就买三轮车了，三轮车能进县城，拖拉机有时候不让去。 二哥也顾不得剥玉米了，就跑出去找人打听消息了。 二哥虽然学习不行，但是对这种东西很上心，他早先就跟着村里人学过开拖拉机，三轮车差不多，他也能开。 大舅则回屋和大舅妈盘算一下多少钱，够不够。现在买个三轮车，手扶的便宜，但是用处不太大，不适合出远门。大舅觉得还是买带方向盘的，这样二哥开着也方便。 因为要买三轮车拉庄稼，大舅也就不着急了，也不用非赶着牲口一口气把庄稼拉回来， 林妍稍稍松了口气，现在大舅二哥都对那牲口有防备，知道它累了性子暴躁，就会适当地缓和一下不让它那么累，也不会再大意，应该不会出事。 第二天林妍还想去帮大舅家掰玉米，大舅不让，让她在家里和姥娘剥玉米就行。 上午林妍就和姥娘在家做了山楂糖，酸酸甜甜的比买的橘子糖健康好吃。 林妍给韩慕阳和三宝留了一大罐头瓶子，自己带一小瓶回家吃。 等吃过午饭，林妍就骑车回家。 大舅妈又从菜地里摘了一些大南瓜回来，让林妍带回去给林母烀着吃。 林妍到家，就见奶奶家门前的场里，还有自家门口的巷子里都堆满了玉米。 林斐现在也不能到处跑到处玩了，被林父林母要求跟着去掰玉米、刨玉米秸，往家拉玉米，然后还得剥玉米。 小时候他们都是用牛车拉回来堆在场里，一晚上一晚上坐着剥。 林父给他们指派任务，剥完了就可以去别人家看电视。 那时候林妍总觉得自己眼前那一大堆剥也剥不完，而林斐只有一小堆，还剥不了一会儿根本没完工就跑了人，回头也没有惩罚。她虽然也想跑出去看电视，可她不敢，她怕林父打，就算林父不打只是呵斥她也受不了，另外她不敢撂挑子，哪怕不乐意也会干活。因为她知道父母辛苦赚钱很不容易，家里的活儿如果不干就会堆在那里，庄稼会烂掉，她不敢让庄稼烂掉。其实坐在这里剥玉米是很轻快的活儿，白天去掰玉米才累呢。 玉米比人高，钻进去像密不透风罐子一样，玉米叶子把人的脸脖子手臂都拉得火辣辣的疼，玉米穗还掉一些痒痒毛，让人格外难受。每个人拎着筐子，把玉米掰下来丢进去，回头还得挎出来倒在车道上，然后等牛车来了再装车拉回家。 总是秋收是个很磨人很痛苦的活儿。 林妍小时候就怕割麦子、打场、收玉米，就为了不在家里种地而努力学习，想考上大学再也不用风吹日晒地干农活。 前世她做到了，没想到一朝重生，又回来了。 林斐：“二姐你咋才回来啊，钟瑞他们早回来了。” 林妍：“我回不回来也不耽误你干啥。你晚上放了学多剥玉米，要不这玉米一下雨就烂了。” 林斐想说烂了就烂了，还能咋地？不过这会儿她看林妍竟然不敢那么说了，一是林妍自己进城赚钱，很厉害，二是之前见到钟瑞，钟瑞让他多干点活不许欺负二姐，否则以后不带他玩儿。 钟瑞以前都对他很和气，从来没冷脸过，这一次不知道为啥居然黑着个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他道：“我从地里弄了乌米给你，要不要拌给你吃？” 林妍：“你自己吃吧，小时候你不记得了？你弄了那么多乌米、马种菜，让咱娘拌了一盆，结果你不爱吃，咱娘说那么多酱油香油不能浪费，逼着我和姐姐吃，我这辈子都不想吃了。” 马齿笕做的时候得焯水去苦气，可林母不会做，直接那么凉拌哪里能好吃？ 乌米就是得病的玉米棒子，黑乎乎的，口感也没什么好的，林妍才不爱吃呢。这年头大鱼大肉还没能随便吃，肚子里还缺油水，谁吃那玩意儿？ 林斐就心虚起来，打哈哈，“有那么回事吗？” 这时候林母从院子里出来，早就听见林妍和弟弟对话了，她道：“这可显摆你记性好了，就不记点好事，专门记仇。” 林妍淡淡道：“我咋不记好事呢？那一年你带着我和姐姐晒麦子，突然下大雨点，我们拼命往西屋里倒腾，忙叨叨的不知道谁先笑起来，最后笑得都没了力气，麦子撒一地，不知道谁还尿裤子了！” 三个人一直抢粮食，憋着尿也不去厕所，最后一笑自然忍不住。 林母也想起来，忍不住就笑，“还说呢，就你笑的。”林妍当初笑了一下，把她和林媛和弄破功，害得她尿裤子。林母生过四个孩子，盆底肌松弛，大笑和剧烈运动容易漏尿，当时她倒是也没怪二闺女，三个人气氛还挺轻松的。 这么一笑，气氛就好了，她也没再问闺女咋不早点回来掰玉米，就问了问大舅家收的怎么样。 林妍也都照实说了，“大舅想换个三轮车，那骡子总不听话还把车轴弄断了。” 林母听了心里就犯嘀咕，以前大嫂子就嘀咕过这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借钱。 她卸车的时候就和林父小声嘀咕，“咱家这两天拉得差不多，西北那块地还没怎么熟透，要不去帮大哥家收一天？” 林父心里有些不乐意，不过也愿意去显摆自己的三轮车，听见大舅家也想买三轮车他得去指点指点，“过完十五，十六再掰一天，十七去大哥家帮忙。” 林母看他同意，就说借钱的事儿。 这一次林父回来，赚了些钱的，刨除闺女的学费，还存进基金会一些。 林父卖席，夏天是旺季，冬天不怎么赚钱，好的时候卖个两三千，一般时候也就卖个本钱。 林父倒是也同意，大舅家有儿有女，都能干，借钱还得也快，不是大姨家那种借了好些年不还的。 时候不早了，他们还得去地里拉一趟，林母破天荒地让林妍在家里做饭，让林斐跟着去拉。 林斐虽然不乐意，不过他看林妍没有要换他的意思，也只得去了。 林父的重男轻女主要在观念上，儿子是继承人，是光宗耀祖的中坚力量，是家族传承的香火。林斐小的时候他由着儿子多吃不干活，等儿子大了他倒是也带着干活。毕竟他一年大半时间不在家，回家就是农忙，儿子这么大了自然也得跟着干活儿。 只要他让儿子去，林斐倒是不敢跑了不干，跟对付林母不一个样儿。 林妍就回家做饭，在写字台上看到林媛写回来的信。 她快速看了一眼，林媛主要写学校的事儿。那边9月依然很热，还是穿短袖，她穿着林妍给买的连衣裙美得很。老师同学们对她都很好，她的成绩好就当了学习委员，以后也打算加个社团什么的，可惜她没什么特长，不会唱歌跳舞画画，集体活动的时候不知道干什么。 林妍想想前世林媛去了学校先是被一个女生嘲笑，之后有段时间不合群，没有参加任何社团，不担任班干部，后来那个女生闹包养休学以后林媛才逐渐融入集体的。 后面她说不知道林妍分在几班，让林父写信的时候告诉她，以后可以和林妍通信。 做好饭林妍又去把菜园侍弄一下，薅薅草，该摘的摘一下，免得烂在菜地里。 林奶听见她回来，送了一盘炒油豆过来，这是她种的特殊品种的大扁豆，白白的长长的，扁豆粒很大，林妍和林媛都爱吃。 林奶说二姑拿到林妍留的书了，还说很好看，里面有很多治病方面的知识，还教他们每天拍打足三里，胜过吃老母鸡。 林奶一边说，还一边准确地拍打自己的足三里，让林妍也学学。 林妍笑起来，跟着象征性拍打两下，就把林媛的信拿出来，问奶奶听过没。 林奶不识字，林父跟她说过林媛写信回来，但是没给她念，只说问好了。林奶很想让他念给自己听听，可他忙没得空，也没那个意识要给她念。 林妍就给她念一下，林奶听得很认真，一个字不落，尤其林媛说学校里如何如何，她就高兴得笑。 后面林媛问奶奶好，说奶奶可适合去杭城住了，因为那里秋天也不冷，还热乎乎的，不过当地同学们说冬天冷，但是屋里有厕所，很适合林奶这样不爱出门的人住。 林奶笑得一个劲地擦眼泪儿，“你姐姐去大学了，真是好呀。你也好好学习，以后也去读大学。争取和你姐姐一个地方，你姐姐还能照应你一下。” 林妍笑道：“行，等我姐毕业了接奶奶去一起住。” 林奶很开心，说了几句，又主动跟林妍聊三婶和二姨奶的八卦。 三婶和二姨奶彻底闹崩了。 往年二姨奶给她侄子剥玉米的间歇还会去给三婶家帮几晚上，今年理也没理。 林奶就幸灾乐祸，说活该，不过林爷爷白天自己放羊，晚上也得去帮三婶家干活儿。 现在的老人也闲不住，都要帮衬孩子。 林奶一走，躲在外面瞅着她离开的二姨奶就快步走进来，拿给林妍俩洋葱，“妍妍，我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给你点菜吃。” 林妍客气地跟她问好，聊几句。 二姨奶这人很有意思，小时候林母总是让林媛和林妍去帮她干活，可她好吃的都藏着给外人不肯给姐妹俩，有事却喜欢找林父林母，说她在这村里就他们最亲。林媛和林妍长大就不爱和她走动了，她又见缝插针地就来示好。只要姐妹俩回来，她必然带着“菜”上门，或者俩土豆，或者俩洋葱，或者半个萝卜，着实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媛工作第一年回家，林母还让她给了二姨奶二十块钱呢，说是小时候二姨奶对她的人情。 二姨奶和林妍说了几句三婶的坏话，“可看清她是个什么东西了。今晚我帮你们剥玉米，馋死她。” 林妍忙拒绝，“二姨奶不用，我们自己能剥的，你年纪大了，还是歇着吧。” 二姨奶比林奶大好几岁，但是干活比林奶利索。 林奶是慢性子，吃饭慢，干活慢，都说她三个人不顶一个。 二姨奶说都是亲戚，那得互相帮衬呢，就先走了。 林妍坐在灶台边看书，她把沈丹萍那里要来的书一样拿了一本，得空就看看，琢磨一下这时候的文风和流行趋势。 后窗那里传来笃笃声。 林妍过去看，就见钟瑞站在后面，她问道：“你在后面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钟瑞：“你不气我就不稀罕和我说话是吧。”他捧着几个大石榴递给她，没好气道：“我爸发的。” 他习惯性地有好吃的就给林妍送，可最近她不理睬他，他心里憋屈。以前只有他拿捏她份儿，现在处处被她拿捏，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捧着几个石榴在路口转了好几圈，怕大中秋节的林妍又那么冷冷地对他，就选择从后窗给她。 他看林妍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去，没好气道：“不要你回礼。” 林妍：“不是，我寻思你干嘛偷偷摸摸地不从正门走。” 钟瑞：“怕你行吧，怕你不理我。” 林妍：“……”她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能回礼的，就把带回来的那一小瓶山楂糖递给他，“我姥娘做的。” 钟瑞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拧开瓶子就吃了一口，“嗯，很好吃。” 林妍：“我爹娘回来了，我去帮忙。” 她没和钟瑞多说，找个借口就去外面了。 钟瑞站在窗外，心里失落得不行，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和从前那样跟自己亲近。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失落。 林妍却不管他想什么，只管去忙自己的，等林父他们回来，就可以先吃晚饭了。 林妍烀了南瓜土豆，还炒了一个鸡蛋，家里有中午吃剩的鱼，还有昨天买的烧肉再切一盘。 只要林父在家，家里伙食就不错，在林妍小时候也比村里其他同学吃得好。 从小时候开始鲅鱼饺子、牛肉饺子，还有小乌贼、海参、金钩瑶柱、木耳银耳香菇等当地没有的，林妍都吃过。林父在外面做生意，一到过年就会往家买土特产，买了也分给亲戚，可惜他们都不会做，没他那个厨艺，都说不好吃。过了年走亲戚，他们来的时候林父下厨，做出来的就鲜香得很，亲戚们就说自己做白瞎了，以后让林父别给了，过年来吃顿就很好。 林父看了一眼饭桌，就道：“我给你们做道韭菜乌贼鱼。” 他会爆炒菜肴，也会用那些调料，这是林母做饭从来不讲究的。 当地人吃辣椒少，所以用的也少，但是林父喜欢吃辣椒，这也跟他在外面做生意冬天冷有关系，喜欢做点辣的当下酒菜。 林妍给烧火，很快就烹饪了一盘辣椒乌贼出来，加了韭菜提鲜。 林父拨了一小盘让林斐送去给爷爷奶奶尝尝。 林父在儿子出事之前还没那么酗酒，脑子也不糊涂，时刻把孝敬父母挂在嘴上吗，让孩子们要孝顺母亲，家里有好东西要先给爷爷奶奶姥娘姥爷送，诸如此类的正面教育很足。他自己也做得到位，家里有好吃的都是先去送的。 只是后来林斐出事，林父酗酒开始变得糊涂，自己也不能赚钱，又懊恼被浪费的钱，就越来越自暴自弃，对老人也没那么孝顺。 等爷爷奶奶去世，他成了家里的老人，就作天作地，成了个熊老人，半点没有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林妍尝了尝，原本她以为关于林父的事情，很多她都忘记了，结果一筷子下去，那鲜香的滋味在舌尖绽开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的味道。 他的厨艺真的很不错，而且愿意琢磨菜式，还喜欢买菜谱自己对着做，不管是卤味还是家常小炒，他其实都很会做。小时候过年过节，只要他有时间都是他下厨，家里总能吃到好吃的，他做的菜跟饭店一样精致讲究，刀功也非常出色。这一点林母真的不能比，林母做菜除了炖肉烀烂了就好吃，其他小炒什么的其实挺难吃的。 林妍觉得如果他愿意转行，去城里开个小饭馆其实比他卖席赚钱多了，一样苦和累，小饭馆的回报更大。 不过他这个人要命地固执，除非他自己认准的是不会听人劝的，你让他别去卖席去开个小饭馆，他只会说你胡闹瞎出主意，然后说一通有的没得来反驳。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奖金(不给人当枪...) 林父吸溜了一口酒, 颇为得意道：“怎么样？好吃吧？我这是跟人家大厨学的。当年我在食堂里跟着大厨学了不少绝活，我勤快，人家就爱教我。这做人一定要勤快, 你勤快人家就看在眼里, 不用你多上前显摆表现。做人，千万不要去巴结领导, 阿谀奉承。你爹我就从来不巴结那些当领导的, 我就看不惯那些村干部……” 林父一说就刹不住话头，而且经常离题万里，林妍因为乌贼浮起来的那点感动又散了。 林母看他又开始乱说, 就赶紧打断他, “快吃吧。” 林父这时候喝着小酒也不恼, 笑道：“你看你娘，就是不让我说话。我说说咋了？昨儿他们还来找我请教, 要让我给他们拿主意主事儿呢，村民找我, 村干部也找我, 我怎么那么香呢。” 他嘴上嫌弃，表情却得意得很。 林妍微微蹙眉, 林父就有个毛病, 特别喜欢揽事, 跟他有关没关的，只要人家找他，他都愿意出头。这样能给他成就感，让他觉得自己有面子, 人家看得起自己。 可实际上，很多人就是拿他当枪使, 让他冲锋陷阵，他们躲在后面捞好处罢了。 村干部和村民的矛盾，这是多少年的积怨。 有些村干部拿着鸡毛当令箭，有些则背着镇上干部的约束，自己在 比如现在的村长梁德森从林妍小时候就当，当年计划生育对外姓手段很野蛮却包庇自家人超生，和赵家、林家积怨颇深，靠着他们家族的势力连任至今。 村里的财物被他们以各种借口瓜分，结果还给村里欠了不少债务。村民们就闹事，要换届选举。 可新上来的就是好的？ 按照林妍的目光看，一群高小没毕业没什么文化素质的人，能当什么干部？ 之前的贪，因为经验多也还干点事儿，之后上来的林水根等人且贪还蠢。那别说高小了，初小都没读够呢，你指望他当什么村干部？他就是个G迷，想当G，过瘾，然后趁机捞一票而已。 想当干部的就四处串联活动，挨家挨户地拉关系，常年不活动的现在都出来活动。 净弄幺蛾子。 现在出来活动的就是林彩霞她爹娘！ 林妍听林父说得得意，高兴得时候手舞足蹈的，那架势好像人家要八抬大轿请他去主持公道一样。 林妍：“他们是不是想利用你的威望，把上一届搞下去，他们好上去捞好处啊？别是拿你当枪使呢。” 林父：“你小孩子懂什么，人家是尊重你爹，这是我靠实力挣下来的面子。我和你们说，咱们村，他不管干啥，没有我，他干不成。” 林妍就挤兑他，“那你就当这个村干部好了。” 林父不乐意了：“你是觉得我当不成还是当不了？我堂堂高中毕业生，我会当不了？我是觉得村干部工资太低了，可供不起你们读书。” 这点林妍信，林父若是当村干部，那是绝对不会往家拿一分钱，只会往外补贴，因为他好面子，要名声，为了让别人说他好，自己吃多少亏都乐意。 至少在林斐出事之前是这样的。 林妍：“那换届也是夏天的事儿，怎么秋天来活动你？别是撺掇你干事儿，背后给你使坏呢。你在外面赚钱，你知道他们背后不眼红你？” 多少人眼红林父在外面赚钱，背后没少说坏话，也没少使坏，包括三婶、二大爷还有和林父有矛盾的那些人家，譬如钟圆姥爷那个老狐狸、向阳他娘等。 林父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还有他的张扬、嘴快，得罪了太多人而不自知。 只要人家找他，他就以为人家是尊重他，根本不管人家是不是利用他。 林妍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也无所谓，只要能出风头享受那短暂的成就感就行。 林妍现在可以不在乎林父林母偏心还是什么，反正她能自己赚钱，她也不在乎他们爱不爱她，反正她也不是非他们不可。但在人际关系这块上她想给卡死了，不让林母和三婶交往过密，不让林父给村里别有用心的人当枪使。 林父又想说你小孩子不懂，那是他们尊重我之类的话，不过林妍说到眼红他倒有所体会。 他当年要去当兵，人家来验收身体、相貌，还考核了文化，他都合格，结果被当时的村支书儿子给顶了。后来78年开始，他不肯在家里跟着大集体浪费时间，就偷跑出去做点营生赚钱，结果还被人给举报了。再后来计划生育也是，林母出去偷生，他出去赚钱，不在家里吃喝也不分大队的口粮，他都是花钱买的。可大队还是逼着他交钱，一个月三十块，实际那些在大队上工的男劳力，一个月才赚六块钱！他交的钱都被他们给分了。那些交不起的，他们也不让人家交，因为一穷二白的也没什么好拿的。 现在被林妍这么一说，他心思有点活动了。 正吃饭呢，林彩霞她爸妈两口子过来了，一进门就爷爷、奶奶、小姑、小叔的叫。 他们家辈分低，林彩霞爷爷跟林妍一个辈分。 往日里林彩霞她爸是绝对不会往林妍家踩一个脚印的。 林彩霞的爸林水根有点结巴，个子很高，虽然学习啥也不是，小学都没毕业，但是不耽误他找优越感，觉得自己个子比能赚钱的林父高，那他就更厉害。 他日常对林父没什么尊重的，反而是他爹和他同胞哥哥跟林父关系还行。 这就是典型的现用现交了。 林水根笑眯眯的，用他特有的结巴却还骄傲的腔调打招呼，“爷——们儿，才——吃饭，喝——几杯儿？” 当地男人们年纪大的互相称爷们儿，年轻的就哥们儿，可其实这是长辈对晚辈，年长对年小的称呼。 林水根这样，可把林父膈应得不行。 林水根的老婆郭槐花就赶紧笑：“怎么才吃饭呢？掰棒子才回来？去招呼一声啊，我们给爷爷帮忙，一会儿就掰回来。” 郭槐花个子不高，皮肤白白的，看起来慈眉善目，可林妍知道这人不简单呢，能屈能伸，能闹能软，能装疯能撒泼。 她和自己弟媳妇还有林水根的一个姐姐是三换亲。这三家可闹了些笑话给大家看，只要一家两口子过得不好，吵架斗嘴闹离婚回娘家，那么连锁反应，另外两家也必须跟着闹，回娘家，否则就吃亏了。 当初闹腾起来，郭槐花装精神病，差点拿刀把婆婆劈了，此后婆婆不敢再过问她家的事儿，也不敢挑唆闺女闹离婚，三家才算过安稳了。 如今郭槐花为了助力自己结巴男人当村干部，正造势自己供奉的仙家给自己发话，要让她男人当村长。 支书必须是D员，还得是镇委认命，只有村长以及另外的可以自己竞选组建班子。 她给林父林母吹了一通。 林父是谁啊，他那么骄傲，那么自负自恋，平时连姥娘剪纸他都说自己会，现在郭槐花跟她吹供奉了仙家，还什么会托梦会上身会算卦会保佑的，他就不服气了。 他道：“你供奉的仙家是哪位？” 郭槐花笑道：“就是黄大仙啊。” 林父问道：“那它多少年道行？” 郭槐花：“那可久远呢，说是东北来的。” 林父又问：“那东北来的，你问问它东北还有另外四个仙家是谁？” 郭槐花脸色一变，她就知道黄大仙，当地人也总说黄鼠狼，可没说过别的。她倒是能说得出蛇仙，却不知道别的。她也不尴尬，立刻虚心道：“爷爷，我见识少，读书也少，你教教我。我拜你为师。” 她这么一说，林父立刻来了精神，又高兴了，觉得人家尊重自己，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林父聪明，年轻时候也爱看书，就现在还一直买地摊儿闲书看，什么悬疑志怪、奇门遁甲、八字紫薇的，他还研究打卦、八字算命、风水等等。 他看的书自然不是郭槐花能比的，这下可让郭槐花开了眼界找到知音一般，兴致勃勃地跟他请教，立刻就把这些说法学了去，也不管自己仙家和这些东西合不合拍。 林妍就看林母，她虽然不高兴，但是出于礼貌和面子，还努力笑着配合呢。 真是累。 在这么说下去，只怕郭槐花要拜师，以后不叫爷爷叫师父了。 可等她男人当上村长，第一个开刀的就是林父！ 为了找由头搞业绩，林水根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把村里的树杀光卖了。第二件事就是给村道挖水渠，也不管路宽路窄，也没个正经规划，就盲目干。第三件事儿就是把村里的大井再深挖，放炮打石的，结果最后不了了之。 按说挖排水沟要考察村里道路，结合周边河道来规划，但是林水根不管，上来就想砸林妍家西边的屋子。西边三间屋子是林父从别人手里买过来的，屋子比前排人家凸出去一间，可那是村里上百年的规划，各家房屋都是有地基登记政府盖章的。 他要修排水沟就给人家砸屋子，那自然没有道理。 那时候恰好暑假，林母去给林父帮忙不在家。 林奶不许！ 林水根就让人给刨墙根，这样一下雨就能把墙泡倒。98年正好发大水，哪里都闹涝灾的时候，他这就是存心使坏。 林奶领着林妍和林斐盯着。 好在走了两三百年的村道，结结实实，底下还是碎石头，哪里是他随便就挖动的？ 他们挖上去，林奶就带着俩孩子再填回来，最后到底是不好挖，他们就把这一段绕过去了。 而林家自己巷子里挖了排水沟，顺着原本就有的排水沟往南往东南出去。 西街后面的人家，也选择和林家一样，往后排出去。 而村里挖好水渠以后，也不铺石板就那么敞着，先是二姨奶摔下去把脚脖子崴断，然后有男人们喝酒打架摔下去断了胳膊，再就是下雨又淤堵，再不就是谁家垛草堵住了。 动员全村挖的水渠最后没有半点用处，只是把林水根家门前给挖通了。 而郭槐花以前很低调，宅在家里不出门，自从男人当了村长，就跟领导视察一样天天满村晃悠，显摆她男人给村里挖了水渠，得意自己家的水渠挖得好，可给她解决了麻烦，再也不往家倒灌了。 典型的假公济私。 刚满一届她男人就被选下去，她又躲在屋里不出门了。 这会儿她正起劲地忽悠呢，据说已经传遍老林家整个家族，但是她和钟家说不上话儿，和另外一个大姓梁家也说不上话。 梁家是原村长的姓氏，人家是一家子，自然不会选林水根。 而林水根两口子以前不经营关系，现在突然冒出来，除了他自己的兄弟还有本家那俩堂兄弟，要想当村长只能拉拢林父。 这时候林父和林爷在村里颇有威望，很多人都听他的。 林家这本家的，还有赵家，另外钟家那一些，加起来有半数之多，而他当年和村长梁德森因为计划生育斗智斗勇，两人也诡异的有一些微妙的交情，人家也给他几分薄面。 后来梁德森也说了，看林父教育出三个大学生，那搁古代就是秀才，是整个林家屯的头一份，是要尊重的。 所以是因为三个孩子给他长脸，而不是他自己以为的威望、能说会道、仗义、会赚钱等等。 毕竟这时候有些人家很低调，人家有早年当兵的，早年考上中专进城的，早年就做干部的，家里攒了不少钱财只是低调，财不露白罢了。 只有林父自己觉得因为他能赚钱人家才尊重他，后来不能赚钱就开始作妖。 郭槐花：“爷爷，我可拜你为师了啊，家里的事儿，你可不能不管。你和俺老爷帮衬说几句话，比什么都强。你放心，他是个老实人，你看看老实巴交的，他要是当村长，就等于你当。你想干啥你就说话。” 她又奉承林母。郭槐花很会奉承人，一会儿就把林父林母奉承得飘飘然。 虽然前世等郭槐花走了以后他们也回过味来，觉得就是来奉承利用他们的，可人家说了好话，他们答应了，事后反悔他们也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拒绝人家，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帮衬。 结果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林父要答应，林妍立刻道：“侄媳妇，我想问问咱们村对考上大学的人家有没有什么鼓励扶持政策？我听人家村说，考上大学的还给钱呢。咱们村有没有？” 郭槐花眨巴眨巴眼睛，笑道：“有吧？那是老梁头儿那个坏种儿没给你姐姐，要是你侄儿当，肯定就给了。” 林妍笑道：“那也不怕，你们先打个包票，一定给我姐姐发。我还有三年也就考了，到时候肯定也考上，还有我弟弟呢。你先去给打听一下发多少钱行不？” 郭槐花心里暗恨，咬得牙根儿疼，这死丫头怎么那么精明呢？你要钱你怎么不去找老梁头儿要？你来找我要？我男人还没上任呢。 以前考上大学，镇上给奖励，村里也给。林家屯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本科生，其他都是中专，一个专科，说起来林媛是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本科生。 兴许本来是有钱的，只是梁德森给扣下了没给，这个其实是可以查账的。 前世郭槐花等人就撺掇林父，以查贪污为名查账，封了村里的账目，的确查出很多亏空，甚至还看到老梁给他本家那个考上中专的侄子偷摸发了奖金，他相好的那家儿子也发了，独独没给本科生林媛！ 为了把老梁搞下来，他们又请愿又干嘛的，还找林父写信。那一阵子可给林父得意得不轻，感觉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是无私的化身。因为他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自己不想当村干部，自己也不想捞好处，他转身就要去沂水做生意，只是为了给村里百姓撑腰！ 结果他们去县里闹了一下，回头就把林父卖了，人家上头来查，查来查去发现林父真的就是一帮忙的，啥也没掺和就没管了，反而把村里查了查，查出不少糟乱账目，最后镇上派干部来管理了一阵子。 而后来林家屯新上任的村干部全都不行，最后年轻人也都去县城打工，家里就老弱病残的也没什么花头，其他人也就不热衷当村干部了。 这才消停下来。 林妍看郭槐花满口答应，知道只是空口支票罢了，还想以此为借口让林父先支持她男人呢。 她就道：“不如这样，吃完饭你们陪我爹娘去一趟我大侄儿家，问问清楚本科大学生给多少钱，以后就当惯例了。” 他当年给中专生发了三百，十几年前的三百，现在本科生得发三千吧？ 郭槐花又不傻，怎么可能干这事儿？ 她立刻拉着男人找借口告辞，说回头去给问问，也不提让林父帮忙的事儿了。 两人一走，林父还有点失落，看了闺女一眼，“你个小孩子，话头那么多？” 林母也怪林妍：“你知道怪多的，得罪人。” 林妍：是的，你们不得罪人，结果你们什么都干了，最后在村里一个说你们好的也没有。你们就怕丢人，儿子不回家丢人，儿子毕不了业丢人，儿子不结婚丢人，儿子没出息丢人。 一点也不想自己做了啥丢人的事儿！ 她把筷子放下，道：“我得去问问考大学给多少钱。这样还能解决一年学费呢。” 她起身就往外走。 林父林母赶紧吆喝她站住，不许她去丢人。 林斐：“丢什么人？这要是政府给的福利，那是应该的。别的村都有为什么我们村没有？我也去问问，以后我考上这就是我赚的呢。” 他也把筷子一丢，跟着林妍跑了。 林母赶紧把两人追回来，没好气道：“别去丢人了，赶紧剥玉米。” 结果第二天林家去地里掰玉米，晌午回来做饭的时候，梁德森来了。 他穿着西装裤，上面衬衣扎在裤腰里，是很时髦的穿法，外面穿着一件夹克衫，脚上是锃亮的大皮鞋。他一见面就给林父发烟，过滤嘴的好烟，一盒要三四块，林父抽的是一盒五毛的哈德门。 林妍看见他叫了一声大侄儿好。 他也得叫林妍作姑，他辈分小。 梁德森脸很长，三角眼，笑得时候那眼睛就格外三角，他朝着林父道：“爷们儿，跟你说个事儿。”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改观(她做了大人做不到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加了几句。今天有第二更哈。
梁德森就拿出一张表格, 让林父填一下。 林妍：“我帮你写吧。”林父：“哎，你不会，我自己写。” 结果填林媛的学校和专业的时候就卡壳了, 对林妍道：“行了, 你写吧。” 林妍唰唰给填好了，交给梁德森, 笑得人畜无害, “大侄儿，谢谢你啊，幸亏昨天林彩霞她娘提醒, 要不我们还不知道有这好事儿呢。” 梁德森眼角抽搐了一下, 从咯吱窝夹着的皮夹子里拿出两千块钱让林父数数, 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两句就走了。 他一走，林母赶紧跟着去巷子里看看, 等他走远了，林母回来对林妍道：“你这个闺女, 你咋说郭槐花提醒的, 不是你说的？” 林妍：“那明明有这个政策，她郭槐花还想撺掇我们帮她出头选林水根, 她为什么不给帮忙去说一声？” 这不是摆明了只想利用你们, 不想出力？你怎么的还为她打抱不平？ 林母一愣, 这才回过神来，闺女说得对啊。 林父虽然觉得是闺女起得头问的事儿，可能拿到钱那还是自己的面子。他得意得很，“哎呀, 我闺女考上大学还给家里赚两千呢，真是行！这也是我的面子, 人家梁德森来给送，要不是我厉害，他就昧下了，不待来送的。” 他又琢磨这么说还是郭槐花去给说情了？所以梁德森来给送钱？ 他又一想不对。 梁德森那么奸诈的一个人，郭槐花现在是他对手，他不撅她就好，还听她的给自己家发奖金？ 这摆明就是梁德森想巴结自己，让自己别选林水根！ 林父就觉得自己很有本事，人家都得巴结自己，得意得不行。 林妍看他那么得意，就提醒他，“不知道谁说考上大学还不如收破烂的呢。” 林父正高兴，他也不生气，笑道：“我就是那么一说，那不是跟人聊天客气一下？谁还当真？考大学不如收破烂，那谁也别上学都收破烂去吧。”说着他就哈哈笑，得意得很。 林妍随便他得意去，只要不去出力不讨好地给林水根使劲就行。 反正得罪不得罪村里人有什么关系？只要林斐好好读大学好好毕业，他们家难道还会在这里常住？ 林妍重生一世早就看开了，前世她都能躲着那些奇葩亲戚，更别说普通的村里人了。 林母虽然担心林妍得罪人，但是也高兴发了两千块。 结果等吃完晌饭的时候，梁德森又来了，这一次大张旗鼓地发了一个镶嵌着奖状的玻璃镜框给林家，奖状上现写的：教子有方奖。 墨迹都没干呢。 林妍看得扑哧笑了，这是抄了她家墙上那面教子有方奖吧。 这个奖状是她中考第一次全市统考时候得的，当初她得了钟圆没有，钟瑞虽然分数够了但是他复读的不算，也没有。钟圆可伤心呢，她姥爷还出去炫耀吹牛说她得了，结果被林妍爷爷打脸说是林妍的，至今两个老头子还不说话。 刚才梁德森站在窗口和林父说话，估计看见了。 林父乐呵呵地接了，只要人家对他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他就觉得是好人，给了自己足够的面子，什么矛盾都能压下去不再计较的。 从来都是这样，受不得一句好话。 梁德森笑了笑，又鼓励林妍和林斐也好好考，“我看林彩霞是肯定考不上，不如你。” 林妍笑道：“那也不是的，林彩霞学习也很好。” 梁德森：“等她考上再说吧。” 他这么频繁出入林家，给奖金又发奖状的，就给村里人一个信号，他老梁跟林父是言归于好了，没矛盾。等来年春天换届选举，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笃定自己这样一通操作，林父也不好意思再反对自己，帮着林水根张罗竞选了。 这也是林妍的目的，林妍不想林父帮林水根张罗，不想让他掺和村里的事儿。 梁德森一走，林三婶就来了，两眼放光，踮着一条瘸短腿，一歪一歪走得格外快，一进门就大声叫：“嫂子，我看着梁德森来了，还拿着奖状，是什么事儿啊？” 她最好打听事儿，尤其是林妍家的，打听了就出去添油加醋地说闲话。 林母前世也知道，林奶也知道，被她气哭好几次，可都拿她没招。毕竟是自己家人，吵架也吵过，甚至两三年不说话，可最后还是一家人。 尤其林母总是顾忌面子，虽然对三婶不满却还是交好，人家叫她帮忙就去，人家借钱就给，人家说什么就听。 林母虽然和林父见天吵架，跟外人却都交好，鲜少和人闹别扭吵架。她觉得三婶是自家妯娌，应该互相帮衬，和气为主。 可实际每次都是她出钱出力还受气。 来年三婶家盖房子，她和林父出车出力出东西帮忙，借给他们两千块钱，结果盖好了请客那天，三婶不叫林父去喝酒，说怕他喝酒闹事丢人，回头单独请他。 林母还想和气为主，说单独吃饭也没啥，吃得更爽快，林父自然不肯，那多没面子，他给三婶三叔骂了一顿说绝交了。 三婶回头又说什么“那两口子独，嫉妒人，看不得兄弟好，我们盖大房子，他们眼红着呢”。 知道这些的时候，林母简直冤枉死了，在林奶跟前抹泪哭，婆媳俩算是同病相怜的，都被三婶背后插刀无数次。 林母生了气也不和三婶来往了。 结果后来三婶找不到儿子，就哭着喊着让林父、林爷爷以及亲戚帮她找儿子，最后集合全家之力费劲巴拉地才把强子从传销窝子弄回来。 大家出力出钱一顿折腾，结果人家儿子一回来三婶立刻给送去姥娘家，不许自家人见，甚至赖林父多管闲事，说如果不是林父非要闹着把强子弄回来，保不齐强子就说上媳妇了。她听那妇女的意思本来想把女儿嫁给强子的！ 合着她不仅是想让大家帮她把儿子弄回来，还想趁机管人家要钱要老婆？你有本事你自己干嘛不要？ 林父气得跟她打架却被二姑拦住，事后林父林母还被三婶出去说斤斤计较。 林父林母可算是尝到被人说斤斤计较的滋味了。 谁让他不长记性，知道三婶什么人，还一次次上凑去帮忙的？ 三婶就是标准卸磨杀驴的德性。 让林母更崩溃的还在后头呢。 林斐高考成绩很好，原本有意报考军校，学校打电话来村里让林斐去体检，但是那个本家二大爷给挂了，没有通知林斐。 这话是三婶过了一年才跟林母和林奶说的，挑唆林家和那位二大爷的关系。 事实到底是那位二大爷接了电话直接挂了没告诉林斐，还是让三婶跟林斐说一声而她故意没通知，这事儿也是无头公案。 林父林母虽然气，可出于邻里关系和面子也没去质问，那时候林斐虽然没去军校却也考上南市很好的重点大学，他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 后来林斐逃课蹉跎学业，他们又懊悔当初去上军校就好了。 可林斐那不上进的样子，他们也没脸面再去问清楚当年电话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 现在这一切都还没发生，林母也别想再跟三婶妯娌情深，还是早点撕破脸的好。 之前林妍挑拨离间，让三婶以为林母办酒收礼金，妯娌已经有了嫌隙，这会儿竟然还来往，林妍就想给她们加把火。 在林妍看来，外人坏不坏的，那是有利益关系，可这个林三婶是最坏的，明明一家人，关系好的话可以共同进步，可她偏不，她就是见不到林家好总想使坏。 对林妍来说林父林母终归爹娘，如果他们和林斐好，她以后也不会被拖累。成年以后被拖累的感觉实在太糟糕，整个人仿佛360°无死角被桎梏束缚住一样，你可以不爱他们但是你不能不管他们。否则就算你尽到了基本的赡养义务，法律和社会也会希望你适当多照顾他们，因为法律不外乎人情。 就好比一个富豪背后有一对穷困潦倒的爹娘，他可以问心无愧，舆论会放过他吗？事业的合作伙伴，买他产品的消费者会体谅他吗？ 她不想重生后再落到那样的境地。 他们现在还年轻，她不需要承担社会和家庭责任，只要有合适的方法，稍许力道就能让他们改变轨道，这是最经济和省力的办法。 等他们老了？ 人老了以后大部分都会越来越偏执固执，更难改变。 林妍就站在这里看着三婶弄什么幺蛾子。 林母忙说没什么，就是发了个奖状，给林媛的。 林三婶探头探脑地看，“我看看，这是什么奖状？” 林妍：“你认字吗？” 林母瞪了林妍一眼，警告她别没礼貌。 林三婶却无所谓，笑嘻嘻的，问林妍：“你这一趟没和钟瑞一起回来？我怎么看他和林彩霞一起呢？俩人有说有笑的，可亲热了，嘿嘿。”她捂着嘴笑，看林妍的反应。 若是从前，林妍被她挑拨定然要吃醋的，可这会儿么，只想扇她。 今世你儿子再被人勾搭去传销，休想有人帮你找！ 林妍笑道：“都是一个村的同学，不亲亲热热的，难道天天跟乌眼鸡似的打架？有些人可不亲热，当面看着一家人，背后就四处煽风点火说坏话儿，也不知道怎么嘴那么贱！” 林妍说得狠，却笑得甜，“三嬢嬢，你说是吧？” 林三婶脸色一沉，差点挂不住骂出来，她不傻，难道听不懂林妍骂她？可林妍也没说是她，她也不能捡骂，只得尴尬地笑着，岔开话题跟林母说。 林三婶和林母说话有一个特点，或者说她和任何人说话都有个特点，那就是不说某个人的坏话，她张不开嘴。 她又说郭槐花在外面串联的事儿，还说郭槐花对大哥大嫂有意见，说林妍嘴巴可毒了，挑唆爹娘不帮衬自己本家人当选，又说大哥大嫂估计要巴结老梁家，当舔狗，不肯选自己家人什么的“她对大哥大嫂可怨恨了呢，你们可得小心点。我这是自己家人才来跟你们说一声，你们可别说出去。” 林母：“她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哪里能这样？我们说考虑考虑。” 林三婶又说一通郭槐花的事儿。 可实际她在郭槐花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的是我肯定支持你，我去劝劝我大哥大嫂让他们也支持你。如果林父支持林水根，那就是她劝说的功劳，如果不支持，那就是被梁德森收买，是林父不地道。 反正好人都是她做了。 她笃定林母不会去找郭槐花对质，因为大部分人都好面子，被人说了坏话就暗自生气不会当面对质，林母尤其如此，她了解得很。 林母果然生气了，觉得郭槐花这人不地道，出去颠倒黑白的。 林妍突然道：“要这样，那我可得去问问郭槐花，她怎么还说我嘴毒呢？我毒什么了？不是让她帮忙吗？” 她说着就往外走。 林三婶立刻急了，尖叫着：“你别去，你可千万别去！你人小不懂事，可不能去，这要是拆穿了，不得打架？” 林母也怕丢人，就让林妍不要多管闲事。 村里常有这样的事儿，如果只是背后说说是非并不严重一般听了也就当不知道，过去便拉倒，很少有人当面对质的，除非造谣太厉害，比如说人家怀孕、偷情之类的。 林斐听见道：“这事儿还是得问问清楚，别让人家背后说我二姐怎么着，再影响考大学。” 影响考大学是他乱说的，但是林母却担心，因为当初她年轻的时候，韩慕阳他爹那些人考大学就是要政审的。 她一愣神的功夫，林妍就出去了。 林妍直接去找郭槐花，把林三婶的话原封不动地说回去。 郭槐花一听当时就哭了，拍着大腿哭：“真是冤枉啊，我们哪里敢说这样的话，这不是造谣吗？那是我爷爷奶奶，不管年纪如何辈分在，谁那么不懂礼节？这不是逼我去跳河死吗？” 她就开始要跳河自证清白。 林妍拉着她，“你可别因为这点事就跳河，你去和我三婶说清楚，免得我爹娘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对他们有意见，大家再误会了。” 她知道郭槐花是个戏精，要是由着她演戏没有剧本可不行。 郭槐花一听，立刻就去找林三婶对质。 正好林三婶从林妍家出来要往家走呢，郭槐花就扑上去，一把拉着她的胳膊，一脚踹在她那条短腿上，哭道：“我说三奶奶，你怎么能这样坏俺名声呢，我今儿是去你家说好话了，就是想让你帮衬一下，看看选自己家人，怎么的还编排我大奶奶了？我可没有啊，我冤枉啊，你不能造谣我啊。我可不敢怨恨谁啊！你帮我跟大奶奶说清楚啊！” 郭槐花虽然戏精，可她知道轻重，可以利用林父林母但不敢狠得罪人家。 林父养了三个孩子，个顶个学习好，以后前途无量，她去得罪他们？ 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林三婶还不想承认，但林母在旁边看着呢，她只得胡乱搪塞。 看着撕巴拉扯的俩人，林母愣了，这合着老三家的真给自己胡说八道，挑唆呢？ 外面打架吵架，很快邻居们都出来看，林奶奶还有东边的林大爷家也出来了，纷纷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谁嘀咕了一下。 就有人低声道：“这个瘸腿儿忒坏，回回背后挑唆说坏话造谣。” 林奶虽然不喜欢三婶，但总归是自己儿媳妇，被人这么拉着闹腾也丢人，她对郭槐花道：“行啦，也没有大不了的，说清楚就好了。” 她论辈分就是郭槐花的老奶奶，也就是曾祖母辈分，她说话自然好使。 郭槐花给她面子就不闹了，却也跟林三婶彻底坏了，跟林母也膈应了不好意思朝面。 林母有心缓和关系，也是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都拉倒吧。 这么一闹腾，林妍她们还没吃午饭呢！ 赶紧回家吃饭，还得去地里给林父送饭吃呢。 林母虽然高兴解决了麻烦，却有些惴惴不安，觉得得罪人了，说林妍：“你也太莽了，怎么就去问了？小孩子做事情不要那么毛糙。” 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用训诫的口吻，而是小声小气的。 林妍：“那我三婶她造没造谣？” 林母心里认可，她也瞧不上三婶，可嘴上还硬，生怕得罪人。 林妍惊讶地看着她，“得罪谁了？郭槐花是不是想利用你们？我三婶是不是挑拨离间？这样的人你不远着她，还怕得罪她？她给咱家赚钱还是给咱家争脸？” 这话一出，林母彻底哑火了，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突然觉得闺女厉害了，伶牙俐齿句句在理，不是以前攀比吃穿干活的事儿，而是像大人一样办大事，能和村里人对话了。 这感觉有点奇怪，也很陌生，就是让她不好意思再像以前那样训闺女了。 林妍这么着既给家里拿到两千块钱，又把郭槐花这个两面三刀利用完人就踹沟里的戏精甩开，夫妻俩是没脸再找林父帮忙的，还把林三婶这个吃里扒外的踹一边去，让林母看清楚她挑拨是非的嘴脸以后少打交道，也算是一石三鸟。 破天荒的，饭后林母不让林妍去下地而是给她一百块钱，“你骑车去镇上割几斤鲜肉回来包饺子，再买两斤烧肉，买点饼干月饼什么的，还得给你奶家，多买点。” 今儿中秋节，得过节。 她原本还想叮嘱一句别乱花钱，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没说出来。 等林妍骑车走了，林母才纳闷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没说让她别乱花钱。 不用说？还是不敢说？ 她寻思可能是林妍变化太大，自从上高中以后，这孩子就不动声色起来，不攀比不吵闹，不争不抢不顶嘴，但是看人的眼神冷冷淡淡，仿佛能看透人心让人心里发虚。 今天林妍帮忙把她为难的林水根选举事件推出去，把挑唆说坏话的三婶收拾一顿，还给家里要了两千块钱。 这都是她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儿！ 她看不惯三婶，却不好意思说，有这件事打底，以后三婶也不敢在自己跟前胡咧咧。 她不想男人帮林水根选举，但是劝不住林父，更不好意思拒绝郭槐花，现在好了以后郭槐花都没脸来。 奖金的事儿她更不敢主动去问，人家大队不说，去问多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多贪财一样？ 可二闺女一个孩子居然做到了。 她心里感觉有点复杂，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这时候林斐凑过来嘿嘿笑：“娘，我大姐的奖金，你不分我点？” 林母：“去你娘的，又不是你得的你分什么？赶紧去地里拉玉米。” 林斐：谁是我娘？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受伤(有个能一起赚钱的好朋友...) 林妍骑车去镇上, 七八里路，花不了多少时间。 本镇有大小集，四九是大集, 卖什么的都有, 二七是小集，主要卖吃的。今儿是八月十五, 不是集, 但是过节，临时也有人来卖东西，周围的人也会过来买, 尤其卖肉的还会赶着车转圈吆喝。 林妍买了肉、鱼还买了豆腐, 买了一点家里没有的菜, 买了一些品相好的苹果、梨、山楂，自然也买了月饼之类的。她看有个老婆婆卖自己家的咸鸭蛋, 唦唦的蛋黄很好吃，她买了三十个, 打算带去学校早上吃。 主要是给韩慕阳带的, 这孩子早饭太难咽了，天天吃咸菜吃得他生无可恋。 林妍都怀疑他去省里是不是奔着改善伙食的。 另外她看到有卖鲜辣椒的, 红绿都有, 也买了几斤。韩慕阳比她和三宝能吃辣, 这个下饭，买回去做剁椒、辣椒末或者腌辣椒，很多吃法。 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幸亏她带了一个尼龙袋子, 装进去往自行车后面一捆，差不多就得了。 她想想家里雪花膏没了, 现在深秋天凉风干，洗了脸不擦就干巴巴紧绷绷的，还皴脸。 林母都买那种最便宜的一毛五一袋的牡丹雪花膏，擦上白白的带着一种工业香精的味道。 林妍买了贵的，味道清淡，不带增白霜效果，但是滋润效果更好。她还买了几盒友谊香脂，北方天干，冬天水冷，洗过菜那手就要裂了，尤其林母手裂口子很厉害，洗完手擦干再擦点香脂在火上烤烤很舒服。 林妍买了三盒。 她还想买冻疮膏，她从小就有冻疮，脚上、手上都有，每年都会复发，又痒又疼，厉害的时候还会裂口子流血，非常难受。 不只是她，班上很多女生男生都有，因为教室里没有炉子，宿舍也是空屋子，冬天零下十度左右的时候真的如冰窖般冷。 前世小时候大家都这样，她被冻着也就不觉得如何，可后来空调暖气羽绒被舒服惯了，现在再过这样寒冷艰苦的日子，她有点不习惯。 她问了一下营业员，结果供销社没有。 营业员笑道：“从来没有人买冻疮膏，咱也没进过。” 乡下人哪里那么讲究呢，冻手冻脚要么熬着，要么用茄子枝辣椒枝熬水烫洗，可没听说还擦药的，没人买自然也不会进货。 没有就算了，只能另外想办法。 出去推车的时候，她发现俩小青年围着自己的自行车转。 一个人双手插兜，在那里品头论足，“这自行车有点眼熟。” 另外一个说：“这不就是咱们大美女的车子吗？哟，当初演讲的时候忘了稿子还哭鼻子呢。” 他们盯着林妍，一个笑道：“大美女，去读高中，不认识我们啦？” “我还给你写了好多情书呢，哈哈，大美女是不是压根都没看就丢垃圾桶了啊？” 林妍是真的不认识他们了，他们以为才分开两个多月，可对她来说是很多很多年了，她哪里还认识？ 更何况她学习好，上进，初中的时候根本不和坏孩子玩儿。初四的时候钟瑞复读了，把那些暗恋她的男生敲打了个遍，还整天给她洗脑除了他没人喜欢她，她是真的不知道谁喜欢她。 至于情书，她压根没见过。 那个男生把头探出来歪着给她看眉骨的一道疤，“想起来了吧？” 林妍想起他干的事儿来了，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这个男生是真的不学习，学校出了名的邪头，被老师深恶痛绝。那个英语老师刚毕业，满腔热诚，对工作非常负责，还不知道他这种学生的厉害，逼着他写作业。结果他就暴怒，抄起角落的坏板凳腿劈头盖脸就砸老师，嘴里嚣张地骂着：“我老子都不敢管我，你个臭B管我？” 这会儿他们没考上高中，也不去找个技校读，也不工作。十七八岁的年纪，血气方刚又叛逆，整天就游荡偷东西搞破坏，调戏小姑娘。 垃圾！ 那伤疤男看林妍不理睬自己，表情还那么冷淡，这会儿就越发来气，觉得她瞧不起自己，便要吓唬调戏调戏她。 林妍拿了两个苹果给他们，“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买了好几样菜，在算账呢。请你们吃苹果吧。” 他俩也不接苹果，就盯着她，伤疤男嚣张道：“你要说出我俩叫啥名字，那就没事。” 两人歪头踮脚的，整一个混混痞子。 旁边有人看到，喊道：“你俩干嘛呢？欺负小姑娘呀，小心抓你们去派出所啊。” 他俩就喊：“啥啊，这是我们初中同学，考上三中了，见面唠唠嗑，不行啊？” 林妍就想走，结果一个男生拉住她的自行车，伤疤男堵着她的去路，伤疤男歪着嘴，“同学，别走啦，咱再聊五毛钱儿的呗。以前跟你说句话可费劲呢了，你高高在上，冰冷冷的，瞧不起我们。” 林妍：“真是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瞧不起谁。我是近视眼没钱配眼镜，一直这样来着。” 她知道他们不敢真的干啥，毕竟大白天的，还有别人呢，只是不想得罪他们。 对自己来说，自己是金玉，他们是瓦砾，不能拿金玉碰瓦砾。 这种混混未成年，头脑发热好冲动，有时候为了面子真会不管不顾干点啥。他们根本想不到后果的严重性，却给别人带来不可磨灭的损伤。林妍小学有个同学，复读了五年级之后就辍学了，在家里无所事事，偷村里牲口、绑架邻居孩子还给弄死了。他被当少年犯抓起来关几年后枪毙了，可那个失去孩子的家庭也崩溃了。 他俩却不认账，就跟婚闹的混蛋一样逼着林妍想他俩的名字，想不起来就不放人。 而林妍是真的想不起来。 高中大学很多人的名字她都想不起来了，何况他们？ 看他俩没完没了，林妍也冷了脸，支下自行车，“既然你们非得让我知道名字，那我们就去派出所户籍科查查吧，那里肯定有。” 伤疤男立刻瞪大了眼睛，竖眉怒目狠狠地盯着她，威胁道：“你想咋地，你还想送我去坐牢？你挺坏啊！” 他伸手就去推林妍。 林妍躲开了。 他更不乐意了，“你还敢躲？” 他又伸手拉林妍的胳膊。 这时候有人来制止他，让他不要欺负女同学。他一下子发疯似的从腰上抽下一根卷着的细铁链子，咻地抽了那人一下，嘴里狂骂着：“不想死都别惹老子啊，弄死你！” 那人吃疼赶紧认倒霉走了，别人也不敢管。有人认出来，“这不是后头那谁家的嘛，整天跟疯狗一样，可别得罪他。” “欺负小姑娘呢，快去派出所报警，真以为没人能管他呢。” 这下子直接刺激了他，呜嚎地拿着铁链子乱轮打人，嘴里骂骂咧咧的，“瞧不起老子，都他妈去死！” 林妍的自行车被另外一个男生拉着，她便丢开自行车躲到人堆里去，大不了不要自行车，去找二姑跟他父母理论。 要前世遇到这种事，她肯定吓得不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17岁女孩子，遇到这种事除了慌乱并不知道怎么解决。女孩子脸皮薄会因为羞耻不敢跟老师讲，怕家长骂也不敢说，怕同学议论，怕混子欺负自己，怕不能再上学，反正什么都怕，因为她不知道谁能保护自己。 现在她以成年人的眼光看，这伤疤就是个幼稚鬼，自卑又可怜，不上进不努力却怕人家瞧不起自己，整天被害妄想，明明人家没看他，他却说人家瞧不起他。 这是因为他自己就瞧不起自己，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窝囊失败没用的废物！ 一旦他们取得一点点成绩，又会立刻膨胀得不行，四处炫耀，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来跪舔他巴结他。 垃圾！ 她转身往北去，想去后头村里找二姑和二姑夫，走了几步却听见了钟瑞的声音。 这时候钟瑞骑车路过，他听见声音看了一眼，先看到林妍的自行车，她自行车铃铛那里栓了一个红绸子花，已经褪色了。 一个男生拉着自行车，一个在发疯，却没看见林妍。 钟瑞支下车子，去一边草垛那里抽了一根棍子，上去狠狠地给了伤疤男后背一棍子，骂道：“张志聪，你发什么疯，想死就去跳河！” 张志聪被他敲得栽了个跟头，爬起来，“卧槽，钟哥你记得我名字啊。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出息了的同学都看不起人，都不记得我名字呢。” 他见到钟瑞立刻不发疯了，钟瑞个子高能打还有个读警校的哥哥，在初中校园那也是一霸，校外的混混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 钟瑞冷冷道：“你但凡做个人儿，谁会不记得你名字？” 他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肯定是林妍看不上张志聪，故意不搭理刺激到张志聪了。 张志聪就笑起来，“哎呀，钟哥，好哥们儿啊。”他朝着钟瑞走过去，要跟钟瑞握手。 钟瑞让他别来这一套，“林妍呢？” 张志聪指了指人群：“不在那儿吗？” 钟瑞就回头看林妍，一眼看到她，朝她笑，“行啦，张志聪跟你开玩笑呢。” 林妍却脸色一变，“张志聪！” 张志聪一铁链子朝钟瑞的脸抽过去。 钟瑞被林妍提醒下意识歪头一躲，铁链抽在他肩膀上疼得他一个趔趄，反手一棍子狠狠敲在张志聪后颈上把人闷在地上，一脚踏上去，“你他娘真是疯狗啊，有话不能说吗？” 张志聪被踩在地上，呜嚎着让另外一个同学帮忙。 那个同学没他胆大，个子也不高，只是跟着他耍混而已，在学校的时候还被钟瑞揍过，这会儿根本不敢上前。 钟瑞被打得很生气，用那根铁链子把张志聪直接反手绑起来，拧他的耳朵扇他的脸，“你他娘的眼瞎嘛，不看看是谁就欺负？嗯？我的……同村妹妹你也敢欺负，你他么信不信我阉了你。” 初中的时候，钟瑞用那句我的女人你也敢打主意吓跑了好几个暗恋林妍的男生。林妍知道后挺生气，说他流里流气不尊重人，他便道歉解释自己说的是我妹，是他们乱传的。他知道林妍不喜欢，这会儿不敢说了。 张志聪还嘴硬，“你等着，看我不去高中搞她的！谁特么瞧不起老子，老子就搞谁！我不怕跟你讲，我老娘我老子我都打！” 钟瑞以为他就是嘴硬，说胡话，谁会打自己亲娘？ 他扇了张志聪一嘴巴子，要送张志聪去派出所。 张志聪老实了，主动给林妍道歉，“我是臭大粪，你是大美女，你瞧不起我是应该的。” 林妍倒是也没故意刺激他，反而想起一件事，“张志聪，是不是你往我桌洞里杨辣子来着？还有我桌洞里的蚯蚓，也是你放的？” 张志聪倒是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神情，“大美女不好意思，那时候犯浑，就想逗逗你。” 林妍：“算了，那咱们就一笔勾销。” 就算张志聪今天发疯在这里耍混，派出所也不会拘留他，顶多教育一下，毕竟这种乡下不务正业的混子不少，只要没闹出大事儿派出所是不会管的。 林妍不想跟这种混子结仇，回头老死不相见就行了。 钟瑞就让他和那个男生滚蛋了。 他感觉脖子刺疼，抬手抹了一把，发现手上有血，他就看林妍，“受伤了。” 林妍：“去医院消毒吧。” 旁边不远就是镇医院。 钟瑞却不肯去，“那边有个赤脚大夫来着，去他家消消毒就行了。” 林妍就推车跟他一起过去。 到了赤脚大夫家，大夫出诊去了，女人忙着包饺子呢，就拿了消毒的医用盒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弄弄。 钟瑞坐在长凳上照着镜子看了看，伤口不大，要搁他自己根本不会当回事，因为林妍在跟前，他想让她像以前那样心疼自己。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焦急，自从邀请她去姑家玩被拒绝以后，他就感觉林妍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隔绝在她心门之外。 林妍帮他消毒，现在不是碘伏而是医用酒精，擦拭的时候刺激性很大。 钟瑞怕疼，反正他在林妍面前格外怕疼，一点都不遮掩，一点疼他就咧嘴喊疼。 林妍：“酒精都疼，你忍忍。” 钟瑞：“你给我吹吹。” 林妍：“嘴巴里有细菌，更容易感染。” 钟瑞就笑：“你咋越来越不浪漫了？” 林妍不想说有的没的，就专心给他消毒，又担心不打破伤风有没有问题，“还是去医院打个破伤风吧。” 钟瑞：“什么破伤风？” 这时候乡下也没有打破伤风一说，都是消消毒包扎一下就好。 林妍就解释一下。 钟瑞笑道：“你现在知道怪多的。我那年被钉子扎了脚去镇医院，也没给我打破伤风啊。” 林妍：“行，你命大。” 钟瑞低头看她小腿，“那……你小时候被狗咬了，不是也没打针，没事的。” 林妍是小学二年级时候被村里的狗咬的，林母以及村里很多人都被狗咬过，都是烧狗毛搽，从没人有意识去打狂犬疫苗的。实际镇上也没有，县里有没有他们也不知道。 因为钟瑞说起被狗咬，林妍想起前世读大学的时候他俩去吃烧烤回来，巷子很黑，只有旁边屋子照出零零散散的灯光。 冷不丁一条高大的黑背朝她冲过来，吓得她当时就僵在那里不会动了。 钟瑞瞬间把她拽在身后，死死地瞪着那条大狗跟它对峙。过了好一会儿狗主人醉醺醺地出来把狗唤回去，还说什么你们别跑，它不咬人的，逗你们呢。钟瑞威胁他要报警给他把狗打死，那人才不情愿地道歉。 曾经钟瑞对她也是真心的，保护她，爱她，支撑她走过那么多岁月。 林妍仔细给他消完毒，叮嘱道：“回去不能碰水，每天擦药消毒一下。” 钟瑞就朝她歪头，“那我去找你上药行吗？” 林妍：“你让大娘帮你弄。” 林妍又要了一些消毒棉和纱布，回去让钟瑞换。 钟瑞不肯包纱布，“特么的包成这样像啥啊？让人笑话，我不包。” 他看着林妍，如果林妍哄他，他就包上，难看也无所谓。 天知道他有多怀念林妍跟他随意说笑撒娇的样子，他爱死她那个样子了。 以前他就觉得她好看，现在她不理睬他，他就觉得她更好看。可能真如书里说的那样，失去了才会知道珍贵？他自嘲地笑了笑，不，他不认可失去这个结论，他应该努力争取，而不是认输。 林妍却没哄他，不包就不包，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小到大他身上的伤疤也不少。 钟瑞看她不哄自己，有点傻眼，不大乐意，却也没辙，倒是没像以前那样作或者故意闹脾气。 她去结账，女人说她不知道价格，等男人回来再算，“你们在诊室略等等哈，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女人还从院子里的石榴树上摘了一个大红石榴给林妍吃，“这闺女，真俊。” 林妍跟她道谢，女人就只管忙去了。 钟瑞坐在一个木箱子上，脚踩着旁边的青砖，把石榴拿过来开始剥，“我送你的吃了吗？甜不甜？” 林妍：“没吃呢，今晚吃。” 钟瑞坐在那里剥石榴，他力气大，几下就把石榴剥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红宝石一样的石榴籽粒。他一边剥给林妍吃，一边说过去的一些趣事儿，小时候林妍还想把石榴籽串起来当耳坠，他就拿针给她穿，差点把她耳朵扎出血。 林妍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想起前世对他动心的那个瞬间。 她之前憎恶他的背叛，不想承认自己小时候真喜欢他，总认定是她缺爱才如此。 其实不是。 如果她不敢面对过去，不敢承认现实，那她永远都不会放下过去，治愈自己。 去年迎香港演讲比赛，她的稿子获奖，可她当众演讲的时候因为穿着一条带补丁的裤子被前面几个女生嘲笑，她一下子就乱了阵脚，脑子里一片空白，把词都忘了。 虽然后来她想起来，可站在台上的那几分钟真的很尴尬。 她躲去角落里哭，是钟瑞安慰她，说她演讲很好，那么长的稿子忘词是正常的，给他只能说几句。 他给她买了酸梅粉和果丹皮，买了瓜子，买了一包平时舍不得吃的话梅，还把取笑她的张志聪等人教训了一顿。 在那个时间点上，她是真的喜欢他，不管作为对她好的哥哥还是作为以后的男朋友，她都是喜欢的。 虽然他后来背叛了她，可他曾经是真的，她过去的那些岁月不是没有意义的，不必因为他的背叛和伤害就否定所有的过去，信仰的根基也依然在。 认清这一点，她就可以清晰地把后来那个钟瑞和过去的、现在的钟瑞区分开来，也更加准确地剖析过去和自己。 他们的分歧在高中以后，他越来越贪玩、自负，贪恋于打牌赌钱，和狐朋狗友出去玩，而她不会有效沟通只是强硬地逼着他学习，两人几乎天天吵架。 复读那年他消停了一下，大学以后故态复萌，不喜欢她总是拉着他学习。他总是把她送去自习室，哄她一会儿然后就借口回宿舍喝水和同学们打牌赌钱，要么就跑出去联机打游戏，他沉迷于那种输赢的快感、赌钱的刺激。一开始小赌怡情，他也总能赢，便越来越自负，之后就开始超出自己的负担能力，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刻他感受到她身上难得的温柔，“妍妍，我以前故意说你丑小鸭，是我嘴贱。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好看，比电视里的明星都好看。我……我向你道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林妍有些惊讶，钟瑞从来吃软不吃硬，错了也不肯承认，因为觉得男人认错没面子。 曾经她就想听他亲口认错，却一直听不到，现在听到却没什么高兴的，时过境迁，没有意义了。 她捏着一块石榴，垂下眼睫，语气淡淡的，“没什么。你以前照顾我，我很感激。我们还是好好学习吧，争取都考个好大学。你也不要再故意去打台球打牌刺激我，你浪费的不是我的时间，只会让人觉得你太幼稚。“ 什么故意和别的女生暧昧刺激她，什么故意出去和人打架让她心疼，什么故意去打台球看录像不学习让她去找然后两人复合之类的伎俩，她不吃这一套了。 钟瑞一怔，“所以，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林妍：“我们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只要你不过分，我们就是朋友，我自然喜欢你有个更好的未来。” 前世读高中的时候，钟瑞贪玩还赌钱，整天和狐朋狗友不是打台球赌球就是打扑克赌钱。太过于贪玩导致他高考刚过本科线，考不上她那所大学就不肯去读，又发狠复读一年才和她读了同一所大学。 他自负、好赌的心性如果不改，这一世依然不会有好结果，她不会再被拖累，可总有个女孩子会因他而倒霉。 钟瑞看着她，笑了笑，挺高兴的。 曾经他都是以大哥哥的身份和高度关心她调侃她，曾几何时，她居然站在了比自己高的位置开始劝导他？ 而他居然没有觉得被冒犯、不舒服，还窃喜她对自己的关心，钟瑞觉得自己有毛病了。 “当然，你不能越界，不能过火。”林妍补充。 钟瑞皱眉，不满道：“那韩慕阳呢，他越不越界，过不过火？你俩一个茶缸喝水，一个菜盆吃菜，你对他有说有笑，他整天色眯眯看你……” “钟瑞！”林妍蹙眉，“你在说什么？” 韩慕阳什么时候色眯眯看她了？眼睛有病就去治治。 钟瑞：“你不觉得你俩太亲密了吗？你和三宝就算了，和他算什么？” 林妍：“你要这样说，那你管不着我。” 钟瑞原本想激将她，让她发誓不会和韩慕阳谈恋爱，结果她根本不上当。搁以前他肯定会发脾气，这会儿却没了脾气，只得问：“你们的学习小组，我能加入吗？”那个组里有韩慕阳，他不爽。 林妍果断拒绝：“不行！” “为什么！”钟瑞直接炸毛了。 林妍：“那是我们家庭组，你不是我家人。” 钟瑞：“韩慕阳也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那我不是你亲戚？你叫了我17年哥了！” 林妍：“不对，论辈分你得叫我姑，你和钟圆一个辈分的。” 钟瑞气得差点抓狂，“林妍，你一定要气死我是吧。” 这时候赤脚大夫叮铃铃地回来了，林妍去结账。 回家的路上，钟瑞发现林妍又不怎么理睬自己了，那道无形的屏障依然存在。 “妍妍，你不是我姑。”钟瑞兀自挣扎。 钟圆叫林妍姑没错，钟瑞不用叫的，钟爸不是正儿八经的钟家人，是跟着母亲改嫁过来的。老爷子死后他也没改回姓氏，从他本家那边和林妍轮起来，林妍叫钟瑞哥的。 林妍：“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钟瑞却纠结进学习班的事儿。 林妍态度坚决，“你要想学习，自己就能学。你如果整天出去打台球看录像，打牌赌钱，我们不是一路人。” 钟瑞：“我哪有整天赌钱！就是逢年过节家里打麻将打牌，干玩儿没意思才赌点彩头，我们都是打一毛的，输赢没多少钱。” 输赢当然有钱，尤其打牌输赢快花样大，一局输起来可能有五六块甚至十块，这时候可不是小钱。 林妍自然懒得计较，她又不是想改变他，只是找借口拒绝他，让他离自己远点。 前世他没少因为韩慕阳残疾欺负人家，这一世她不会再给他机会伤害韩慕阳的。 他欺负过韩慕阳，背叛过她，而她欠了韩慕阳的，却不欠钟瑞的。 前世她第一次见韩慕阳，是在校园里，他轮椅侧翻，药瓶撒了一地，她帮了他，两人就算认识了。那时候已经分了文理科，她和韩慕阳在二班读文科，钟瑞和三宝在五班读理科，韩慕阳却住他们宿舍。 第二次她和钟瑞吵架，他非要和林彩霞等人出去玩儿，她去河边散步，正好看到韩慕阳的轮椅往河里滑，她用尽全力把他和轮椅拖回来，他感谢她救了他。那天下午他们聊了好一会儿，她发现他喜欢文学和写作，两人有聊不完的共同话题。等钟瑞回来的时候，她就和他吵架想分手，他却说什么除非他死了的否则她休想分手。 第三次就是在操场，她去找钟瑞交作业，他却忙着和人打球，还让她帮忙写。钟瑞的球不小心砸到韩慕阳身上，他捡球的时候却没给韩慕阳道歉，她抓着他让道歉，他却敷衍了事，眼神带着一点同情一点轻蔑。林妍当时就愤怒了，骂他没同情心，他却说“你要为一个残废和我吵架”，林妍气愤之下扇了他一巴掌，当时他眼珠子都红了。 她越发觉得钟瑞不可理喻，想和他分手，他却又道歉，还说去给韩慕阳道歉。后来她听三宝说，钟瑞去找韩慕阳道歉了，言语间却颇为轻慢。 当初他没少正面侧面，软的硬的，让她少和韩慕阳来往。三宝还告诉她，钟瑞曾经在宿舍威胁过韩慕阳，让韩慕阳不要肖想她，简直能尴尬死人。 为了让钟瑞消停一些，她告诉他人家韩慕阳有爱慕的女生。 钟瑞知道以后特意去求证，回来就跟她说是真的，韩慕阳暗恋那个女生只是因为残疾不敢表白。此后如果她和钟瑞闹脾气，他就犯贱去撩拨那个女生，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坏心理，反正变态得很。 林妍想想前世她和钟瑞，真就心理有问题，她那时候因为依恋所以怕失去，又因为三观不合嫌弃他吊儿郎当不上进总想改变他，结果分分合合却分不掉。而他也认准她这一点，总在她底线上来回踩踏，把她的容忍底线一点点地往下踩。 她自嘲地笑笑，所幸前世他俩锁死，没有祸害别人。 现在么，有个能一起赚钱的好朋友，比什么男朋友都香！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汇钱(我来给你剁辣椒...) 林妍回到家, 把买的东西一样样都拿出来，吃的用的都摆在那里等林母回来检阅。 晚上吃饺子，现在就得开始忙活。林妍看了一下, 林母已经活了一盆面醒着, 还洗了不少菜放在桌上。她先剁肉馅儿，然后剁菜馅儿, 再把两者混合起来调馅儿。 中秋时节, 夏天那些丰富的蔬菜已经渐渐离开了餐桌，瓠子、葫芦这些也都老了，韭菜虽然还有却不那么鲜嫩, 口感差很多。不过这会儿白菜可以吃了, 猪肉白菜馅儿加点泡发的金钩海米, 非常鲜美。 家里还有胡萝卜、木耳、菠菜、豆腐等，也能再调一种馅儿。 林妍正剁馅儿呢林母回来了, 快天黑了，她得回来和林妍一起包饺子, 让林父和林斐拉玉米回来。 林母先看看林妍买的东西, 一眼望去买了好多，而且都是品相很好的, 比如买苹果, 她都买带点坏疤的, 这样的便宜，一块钱买三四斤，而林妍买这些好的，估计五六毛一斤。还有那三十个咸鸭蛋, 这也太多了。 真能花钱！ 她刚想说又乱花钱，林妍就开始给她报账, 一样样多少钱，她还价了之类的，至于咸鸭蛋是帮韩慕阳买的，没花自家钱。 还有雪花膏、香脂什么的，“过两天一降温你的手就要裂口子，早点擦起来会好很多，又不贵，一块二一大盒子呢。” 林母看她主动给自己买东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想想也算了，别说她了。 林母把林妍买的和之前林父买的东西统统归置一下，给林奶送点过节的点心去，明天去姥娘家带一份，林妍开学还得带一些苹果点心什么的。 想到林妍给家里要了两千块钱，林母也大方许多，把那些好苹果都挑一下留着给林妍带学校去吃。 林妍：“我爹肯定让爷奶过来吃饭过节，不如就让我奶一起来包饺子，让他们别忙活了。” 这时候林父很大方，过节都让爷爷奶奶、三叔一家过来吃饭喝酒的。 三叔一家都是空手来吃喝，走的时候还得带着，林母其实不高兴，林父也会说他们小气，可是为了撑老大的面子的，下一次还是叫他们。 很多人就是这样，心里再不高兴，表面还得过得去。 刚和林三婶闹了一场，三房估计不好意思再来。 林母一想闺女说得有道理，反正男人总会叫老人来，何必等他们忙活完了再叫？不如叫来一起帮忙，这边还轻省些。 林母亲自去叫，老两口正商量包饺子还是炒个菜拉倒呢，见林母来叫正好省了。 林奶也高兴，让林爷爷把苹果月饼带上，过去一起吃。 林爷爷却不爱过去，他和林父多数时候看不对眼，他看不惯林父喝酒呼呼啦啦吵吵闹闹，而且他咳嗽，林父抽烟喝酒的，呛人。 林母还是把他叫过来，不爱喝酒就吃饭，聊会儿天也行。 等林父和林斐彻底把今天掰的玉米拉回来，天也黑透了。他看林奶和林爷已经在就很高兴，又张罗让林斐去叫三叔一家。 林斐往凳子上一坐，“我脚崴了一下，可疼了，刚才让你慢点我还没上车呢，你就急着开。” 林父和林奶听见林斐崴脚，赶紧看，林斐却不让看，说自己搓搓。 林奶就让林爷拿药酒给搓。 这么一打岔，林父也忘了叫林三叔的事儿，只是没人陪喝酒又觉得不够过瘾，不够他显摆的，还惦记赵父来蹭酒喝呢。 林母：“人家不过节的？” 林妍：“我奶能喝两盅，奶你和我爹喝。” 林奶笑道：“我也就喝一盅，不像你姥娘能喝二两呢，那俩大酒窝能盛酒。你这俩酒窝随你姥娘。咱家就你和你姥娘有酒窝，别人都没。” 林母：“我有一个呢。” 大家笑起来。 林父回来，加上过节，家里吃得自然丰盛，林斐还去买了葡萄汁跟林妍和爷爷喝。 且说林三叔还在家里等大哥来叫他去喝酒吃饭呢，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而三婶因为和郭槐花闹了矛盾正在糗气，就炒了一个菜椒炒肉，一个蘑菇炒蛋，也没有烧肉也没有炖鱼更别说饺子了，简直就是对付。 他对三婶道：“你不去看看？” 三婶没好气：“那一家子白眼狼我去看什么？他们还在家里嫉恨咱呢，你指望叫你去喝酒？” 林三叔：“那以前都叫的，今儿不叫？” 三婶：“咱大嫂子一包心眼子，就会使坏，挑唆郭槐花和我打架。”她不觉得是林妍使坏，毕竟一个小丫头能干啥，肯定是林母授意的。上一次请客要随礼，这一次让郭槐花找自己打架，她怎么那么坏啊？以后都甭搭理她！ 他们不来，林妍一家更和睦，林奶陪着林父喝了一盅酒，林父就喝了一大杯，正天南地北地神侃。 这一次的主题是去送林媛上大学，他口才好说得非常生动，让人爱听。只要他不车轱辘着吹牛训人，大家还是爱听的。他讲那绿皮火车如何晃荡，车上如何臭，如何惊险，还有人半夜被摸了包，车警都找不到扒手是谁，那丢钱的老兄估计是去送孩子上大学的，哭的啊，连路费都没了。林父说自己还帮衬了十块钱，其他人也有凑的，让人先对付过去。 林奶听得一惊一乍的，生怕林父和林媛也遇险吃亏。 “得亏我机灵，住旅馆的时候一直警醒着，还有人给我熏迷烟，偷我钱呢。”他摇头晃脑地，很得意。 林奶和林爷就很关心，这丢十块都心疼，更别说大钱了。 林母看不得林父骄傲的样子，戳穿他，“你不是被人摸走了一百？” 林父立刻道：“哎，那是毛毛雨了，人家点了迷烟，谁能逃过？幸亏我下火车先买了回来的火车票，到学校又给媛媛买了皮箱和一些日用品，花掉两百，要不还得多被偷两百呢。” 林妍这才知道林父原来还是遇到了贼，幸亏她让林媛自己带了钱，林父就带了三百多随时花的，好在就丢了一百，也算吃个教训。 原本丢一百块钱也很懊恼，毕竟纺织厂工人一个月才三百块呢，二闺女一个月生活费也才三十。不过林父今年赚了点钱，加上庆幸大钱没丢，所以林母也没多唠叨他。 林父又说买火车票的事儿，“以后得提前买，走的时候当天买不上，幸亏认识个人，人家给帮忙买了。” 林妍就知道肯定是韩卫红帮忙，不过林父没详细说，林妍也不多问，她私心不希望林父知道太多，否则他那大包大揽的性格，以后有点事儿就会揽下来说他给办，到时候还去麻烦人家韩卫红，不够丢人的。 吃完饭就吃月饼和石榴、苹果，当地的五仁月饼味道一般，不好吃，里面有红绿橘皮丝，还有冰糖，林斐就喜欢抠冰糖，这是他小时候的毛病了。他把抠过的给爷爷和奶奶吃，他俩不嫌弃，还说冰糖咬不动给他吃正好。 他还帮林父和林母抠了一个，自然不敢抠林妍的。小时候他抠林妍的让林妍打了一顿，虽然林妍也被林母打了，可林斐不敢再抠她的冰糖吃。 林妍不喜欢吃这种月饼，象征性地吃了半块，那半块分给了林母。 吃完饭林母没像以前那样让林妍刷碗洗锅子，而是她自己洗，让林妍写作业。以前林媛从高中回来，林母让她写作业，自己带着林妍做家务，现在林妍读高中，也是这个安排。林妍前世就不爱洗碗，她可以做饭一点都不喜欢洗碗。 林妍没写作业，她想做剁椒和辣椒末。 辣椒和蒜早就洗净晾干了，一起捣碎，再把苹果、番茄、姜全都捣碎，最后放在一起搅拌，加上盐、糖，搅拌一些高浓度的白酒，过程不能沾油和生水，这样封存起来放一阵子就能吃，基本不会坏。 这是给韩慕阳做的，他来了这里以后一直说吃饭不香，林妍觉得不是因为没有油水和肉，而是缺少了辣味儿，韩奶奶说他在京的时候喜欢吃辣的。 林父看见道：“剁辣椒，辣眼辣手，我给你剁吧。” 他把刀拿过去，咔哒咔哒剁得比林妍利索。 林妍：“你刀功真好。”林父骄傲道：“那是了，我小时候在棉纺织厂做过厨师的，别人一年出徒，我一个半月就出徒炒菜了，跟着大师傅学了不少菜式。” 林妍：“那你还卖什么席，不如去县城开个小饭馆。” 镇上这两年没赚头，县城就不一样。 林父：“你小孩子懂啥，一人一个行当，也不是什么都能随便做的。” 林妍知道这么随便说他不会听的，也就不费口舌，只说了做辣椒末的方法。 林父直接把辣椒末做好了，满满一小盆，他尝了尝，“怪好吃的，你哪里学的方子？” 林妍随口胡诌了一个，反正他也没法求证。 他给分装了两大罐头瓶子，林妍拿走一罐，留一罐给他和娘吃。 林父看看还有绿辣椒，就都用盐腌了，过几天吃盐水辣椒。 第二天一早，林父林母就去掰玉米，让林妍在家里做早饭，等他们掰一车回来吃。 林妍：“让林斐做，我去掰玉米。” 林斐还在睡大觉呢，他从来不肯早起，迷迷瞪瞪地道：“我可做不了啊，别指望我，回来没饭吃我可不管。” 林妍：“要么你去，我做饭。” 林母赶紧道：“行啦，你做吧，别折腾他了。”林母已经默认儿子可以睡懒觉，或者等第一车回来的时候起来就行。 林妍就没说什么了，她刷锅做饭，叮叮咣咣。 林斐蒙头睡觉，结果舀子磕碰铁锅的声音着实刺耳，他忍了一会儿，又听见林妍咣当咣当弄水桶，他实在受不了了，只得爬起来，“你非得成心和我过不去？” 林妍：“你非得对号入座？我可没和你过不去，我干活儿向来动静大。” “得。”林斐也不睡了，只得穿衣下地，戴上头套，趿拉着鞋子歪歪拉拉去掰玉米了。 早饭后林妍去拾棉花，晌午回来做饭，做好以后给林父和林斐送到地里去。 另外一块地还不怎么熟要等两天，下午林父就刨玉米秸，让林斐也帮忙刨，结果林斐就躺地里睡大觉，早上没睡醒，他发现地里比家里好睡。 因为他上午掰玉米了，林父也没管他，就让他睡一会儿。 林母满眼心疼，“今年林斐掰玉米可出大力了。”林父：“男孩子就得多担当。我九岁的时候咱娘总生病，大姐不顶用就会哭，我先割一大捆草赚工分再去上学，放学再去割一大捆才回家吃饭，那咱大姐饭都做不好呢。” 林母：“行啦，就会说你小时候，谁小时候不是苦过来的？” 下午林母又让林妍在家写作业学习，写累了可以去外面剥玉米。 林妍把主科的作业写完，物理化学就随意了，反正她以后学文科，这些会考及格就行。 她趁着家里安静把稿纸拿出来继续写故事。 那天钟瑞给她看花季雨季她想起来，她也可以写一本类似的长篇，可以先连载，最后集结出版成一本书，只是她现在没有直接出书的路子，得走杂志分期的办法。 初中高中青春期，感情朦胧懵懂的时候，不少作文选刊、中学生杂志都有类似风格的文章，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不说出口，但是却从眼睛和动作里流露出了隐秘的心事，这种文章是现在学生中最流行的青春文。 这时候的青春文单纯干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始狗血一盆一盆地泼，什么堕胎、自/杀、简直有毒。 毕竟就林妍所知，大部分高中生是没有那么激烈的行为。 就她和钟瑞虽然很早就确定恋爱关系，可是高中的时候除了他恼羞成怒强吻她一次再也没出格过，更别说堕胎什么的了。 也许别人有，她不知道，总之没有闹得人尽皆知的。 林妍想了想起了一个略矫情的名字《藏在心底的白月光》。 不管是一个小物件，还是一个难忘的地点，与之相关的都有那么一个人。 也许曾经一起沐浴了洁净的白月光，也许只能一个人偷偷地向往，最后那个人仿佛就成了心底里的白月光。 林妍先概括自己的故事梗概，然后设定了男女主人公，再根据他们设定背景、故事大纲等等，这些就用思维导图的方式来呈现。 她的思维导图，别人拿到是看不懂的，会以为乱写乱画的，这样能保障自己的秘密。 写了一会儿她手就酸了，没有电脑手写实在累人。 她写字速度不快，所以之前在学校里都写短篇，多用脑子想，少用手。 长篇就不同了，总要一直写，就很累手。 前世她颈椎腰椎肩周都不好，现在得提前注意，绝对不让自己为了赚钱累出病来，那可太不划算。 正写着，有初中同学来找她聊天叙旧。 当初他们这一拨一起读书的有十五六个孩子，考上高中的就林妍钟圆和林彩霞三个。 而林妍村里最好的小伙伴儿并不是钟圆，而是梁春莉。 林妍小学有一次被狗咬、一次得甲肝还有其他事情请假在家的时候，都是梁春莉给她记笔记带作业。三年级有一次同村另外一个女同学污蔑林妍偷了她两块钱，因为她最穷，林母一分钱零花钱都不给她。别的同学惧怕那女同学挂在嘴巴的哥哥和找家长都给她作证，是梁春莉跟老实说林妍没拿那个女同学自己去买零嘴吃掉了的。老师就去小卖部问过，还了林妍的清白，不过那个女生是他侄女，他也没有批评那个女生，这事儿就算了。梁春莉一直觉得老师偏心那个同学对林妍不公平，让林妍心里暖暖。 他们来了四五个同学，都比林妍辈分小，以前也都喜欢跟她交往，因为她学习好还不背着人也愿意给人讲题，毕了业他们有什么打算也想跟林妍说说。 有个女同学家里借了九百块送她去纺织厂了，试用期一天6块钱，休息天不给钱，一年后转正，9年后才把押金返还。 还有个同学要去邻市给人家养鸡场喂鸡。 有个男同学曾经是林妍的同桌，又高又憨还有点结巴，是林水根同胞哥哥的儿子，他找了个给人家看大门的活儿。 林妍看梁春莉表情有些低落，就问她干嘛呢。 梁春莉一脸苦闷，“没想好呢，我娘先让我在家下地，又说等忙完秋收出去看看，给人家翻手套。前两天赵玉芹回来，我娘去她家坐了一会儿，又想让我跟着赵玉芹出去干。” 梁春莉有个小儿麻痹症的哥哥，家里生活也不富裕，但是她从小还是受宠的，至少在读书的时候都不用下地干活的。 她和林妍同岁，也是小生日，读一年级的时候原本人家不要，让她们俩等九岁再上学，可林妍不想等，她也就跟着去了。她从育红班就喜欢跟着林妍玩儿，读书以后更是喜欢抄林妍的作业，让林妍给讲题。而她性情娇憨从不耍心眼，更不背后说三道四，林妍也喜欢跟她玩儿。 可惜梁春莉学习不行，也没有那种钻研的韧劲，所以没考上高中，只能早早地谋生活。 林妍想了想，前世梁春莉来年好像跟着她堂姐那一群女孩子去青市了，说是做保姆还是什么的。 梁春莉她娘总说她工作忙，人家东家不让回来，高薪聘请她过年在那里伺候老人，所以林妍回家的几年都没见过她。 总有一些婆娘嚼舌头说村里那些女孩子跑出去不务正业，说是做保姆、做工，其实很多是做那职业去了。 前世林妍不懂，因为和林母不对盘，对母亲那个年龄的中年妇女天然有一种敌意，觉得她们就会嚼舌头，污蔑人家。除了赵玉芹，是赵玉莲亲口跟林媛说的，其他人林妍并不肯定人家是干嘛的。 林妍也没有更好的建议，毕竟一个人能否赚钱受她性格、见识、能力的约束，并不是想就可以做到的。 看小说一个人出去几年，回来就是大款了，不需要说她干了什么，怎么一个历程。可如果是自己亲身出去几年，很多人就是多吃几年苦多受几年罪多熬几年日子罢了，要说改变也并不会有太大改变。 不过如果梁春莉她娘让女儿跟着赵玉芹出去干，那怕是不妙，梁春莉她娘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林妍：“秋收完了你先去县城看看，我看那边开了不少铺子，肯定需要人手。还有人家需要保姆的，你要是能帮忙做饭照顾孩子，其实也挺好。” 一中校园附近开了不少铺子，杂货铺，文具铺，早餐铺，小饭馆之类的，只要生意好的，肯定需要人手。 梁春莉性格娇憨，没有攻击性，当员工或者带孩子都挺合适的。 普通人没有本钱没有路子肯定不敢花大钱张罗生意，顶多给人打工拿死工资。 梁春莉：“那我跟我娘说去县城看看，我不想跟赵玉芹……”她欲言又止，似乎也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但是又不好说出来。 林妍略一犹豫，要是可以的话回头问问韩卫红和柳传志等人，看看有没有活儿介绍给她。 别人她不会多管，主要是梁春莉从小和她关系挺好。 他们有的就后悔，“还是你们厉害，早知道当初我也好好学习。” 梁春莉却道：“我是学不进去学不会，再给我机会我也学不好了。”能读完初中就挺不错了。 林妍鼓励了他们一通，时间差不多他们就告辞。 林妍送他们出去，单独和梁春莉说了两句话，让她先不要跟赵玉芹出去，回头去县里的时候叫上她一起。 梁春莉听了很高兴，“妍妍你真厉害，那我等你。” 傍晚林母回来，林妍跟她讲明天一起去姥娘家，住两天再和三宝一起去学校。 林母现在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了，闺女大了，管不住，去就去吧。 林妍就发现其实前世如果她能坚持闹一闹，林母也没法真反对她去姥娘家，是自己前世畏首畏尾，怕惹恼了林母不给钱读书吃饭，就被拿捏着。 所以一个人没有独立的经济只能依附于人的时候，遇到争执自己的气先短了，根本不敢抗争。 说到底是因为她知道父母不爱自己，不敢恃宠而骄，只能默默忍受。 现在她不忍，过得就舒坦多了。 林母把之前泡好的花生煮了一锅芹菜五香豆，沥干水分装在塑料袋让林妍带一些当就菜，还要炒一些咸菜，再炸点带鱼之类的，这都是开学必备的下饭菜。 晚饭后大家剥了一会儿玉米，十点左右回家睡觉。 林母问林妍下一次放假什么时候，因为这才两周多就回来，那么之前的生活费肯定没用完。 林妍：“就从这周算，一个月后再放假了。” 林母就问她还有没有生活费，上个月四十，现在应该剩下二十多。 林妍便说还有点，给不给都行。 林母想了想又给她二十，有那两千给的底气，她不想对二闺女太抠了。闺女之前剩下二十多，再给她二十，一个月四十尽够了。 林父瞅见，问:“现在食堂的菜贵不贵，一个月二十吃不上好菜吧，你一个月给她三十块。” 林母：“我给呢，不用你在这里说了。上个月她拿了四十，不到三星期就放假了，手头还有点呢。”应该还有二十才对。 林父：“那就给她三十。” 经历了大闺女读大学一带就是几千这事儿，林父觉得一个月多给二闺女十块也不算啥，抠唆这十块没意思，他在外面多卖张席就行了。 听林父这样说，林母虽然不大乐意，还是又给林妍添了十块。 林妍就收了，她现在不缺钱，但是家里该给的她也要。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母让林斐在家和林奶剥玉米，她和林父开三轮车去大舅家帮忙掰玉米，林妍则自己骑车过去。 看到林父林母过来，大舅妈非常高兴，热情地招待他们。 她说车坏了正犯愁怎么拉玉米呢，结果林父林母就来救急了。她又说大舅和二哥想买三轮车，只是不知道买啥样的，还去跟邻居打听了。 林父一听立刻来劲了，口若悬河地给意见，买这样那样的，懂不懂的他都说了一通，云山雾罩的大舅妈也听不懂。 大舅妈：“还是他三姑父走南闯北地有见识，咱们整天憋家里，什么都不知道。” 林父就高兴了，“大哥买车还缺钱就说话，我给使上。” 林母立刻道：“妍妍回家说了，我们商量着过来看看。” 大舅妈就更高兴了，招呼屋里喝茶。 林母：“还喝什么茶，咱们赶紧去地里拉棒子吧，是不是掰地里了？” 大舅妈说是呢，大舅和俩孩子在地里掰呢。 她跟林母抱怨，姥娘和姥爷被二舅妈叫去帮忙剥玉米了，“我说一家一个不行？人家不同意，非得让俩老人天天跑，一家轮一天。” 林母也不好说啥，赶紧一起去地里帮忙了。 等林妍过来，放下自行车先去一趟韩奶奶家。 韩慕阳还没回来呢，倒是打电话回来过，说搞了些东西要找人帮忙，得过两天才能回来，还让林妍给他请一天假。 韩奶奶拉着林妍的手说个不停，“妍妍啊，你是好孩子，学习又好，平时在学校里帮我多看着点阳阳，别让他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他爸爸因为太生气不想管他，可到底是自己亲儿子，哪里能不管？你看这不是为了他，特意给家里装了电话。” 因为韩慕阳回来读书，韩爸又汇钱过来，前些日子让韩会计给韩奶奶屋里装了电话，初装费就三千多块。 韩奶奶觉得孙子大了叛逆，和老子没法沟通，但是他对林妍不一样。可能因为林妍救过他，他愿意听林妍的。反正韩奶奶看着孙子长大的，就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温柔过，一般话都懒得说，可他对林妍却很温顺。 老人家是没有什么早恋担忧的，她自己十六嫁人十七生孩子，只要孙子和林妍乐意，要结婚她还乐不得呢。当然，她是不好这么说的，只是心里想想。 林妍知道她的意思，想让自己劝劝韩慕阳不要和亲爸闹得太僵，她笑道：“姨姥您不用担心，韩慕阳都懂呢。他在学校里认真学习，乐于助人，遵守纪律，懂事着呢。” 听她这么说韩奶奶就放心了，“回头我就这么跟他爸说。” 韩奶奶还想留林妍吃饭，她当然不肯，韩奶奶就塞了一堆零食给她。 林妍刚要走，恰好电话响了，韩奶奶就让她帮忙接电话，“我耳朵听电话总是听不真儿，妍妍帮我接，不是他爸就是阳阳。” 林妍也没忸怩，就帮忙接了电话，居然真是韩慕阳打来的。 他一听林妍的声音，就笑了，“你在呢？” 林妍：“对啊，看看你回没回来。” 韩慕阳：“丢不了。你在就好办了，回学校的时候给我汇点钱来。我弄了一批二手的杂货，运回去让你二哥他们卖。”他让林妍记下汇款地址和账号，那是他小舅的地方。 林妍：“那我把三千八都给你汇过去？” 韩慕阳：“不用，两千就够了。” 聊了几句，韩慕阳问她，“你写完作业了吗？” 林妍：“肯定啊。”其实并没有。 “那你……帮我一下？”他低低一笑，虽然知道她的答案，却还是问一问。 林妍：“你做梦，不管干啥，作业自己写。” 韩慕阳：“……作文不写行吗？” 林妍：“可以啊，回来再补呗。” 韩慕阳：“…………”你可真是讨债的教务主任，就很委屈。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买车(切记 酒驾一时爽回头火...) 林妍笑起来, 看韩奶奶在看她，就赶紧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呀他还没跟奶奶说话呢就挂了。” 韩奶奶忙说没事没事, 她想给林妍钱, 林妍却不要。他们小打小闹的事儿，尽量自己解决。 林妍告辞先骑车去二舅妈家看姥娘姥爷, 一到门口就见姥娘坐在大门口剥玉米。 姥娘跟她说姥爷最近赌气呢, 不理她，不在家和她剥玉米跑去地里掰玉米了，大热天的一把年纪也不怕累晕倒。 三宝也跟着去了, 负责照顾一下姥爷。 林妍笑道：“我姥爷这是冷暴力你, 姥娘你别惯着他。” 姥娘不懂什么是冷暴力, 问了问，“对, 就这么回事，他冷暴我, 我就凉拌他。” 林妍被姥娘逗得哈哈笑, 她让姥娘别剥玉米，歇会儿。祖孙俩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儿话, 林妍说回去看看二哥买三轮车, 别让林父瞎出主意。 姥娘让她赶紧去给二哥掌掌眼。 林父帮着拉了一车玉米回来, 二哥就急着去买三轮车，说反正这两天天气预报说没有雨，等买回来再去拉也不晚。 大舅同意了。 林父的三轮车是沂水买的，当时本县没有得去市里, 现在县里有就去看看。 林父上半年买的，7200, 砍砍价7000买到手。 林父教大舅和二哥，农用三轮车在家里随便跑，没人查，拍照或者驾照都没关系的，交警根本不会跑到乡下来查车，他们就在大城市盯着呢。 林妍听见他在那里给大舅二哥传授这种荒谬的经验，就很无语。 她道：“县城交警一直在普法呢，你还说天天看书研究法律，你怎么能教我二哥犯法？他才22岁，开车不拿驾照，不上牌照不交保险，到时候出了事儿谁负责？农用三轮车也是机动车，机动车就有安全隐患。你看外面那些摩托车拖拉机撞人的，总不能出了事儿就天塌了倒霉吧？交强险是必须要交的，不交不准上城市道路。” 林父：“哎呀，你小孩子懂啥，别瞎掺和。考个C4驾照好几百呢，交保险又好些钱，这么几年下来比车还贵，不划算。” 林妍就跟二哥说，“二哥，你年轻呢，现在考个驾照用一辈子，你总不能一辈子就开个三轮车吧？以后生活好了还是要买轿车买卡车的。” 过了2000年以后，村里的年轻人都开始往县城、市里跑，二哥早点学会开车拿了驾照，那都是优势。 大舅：“听妍妍这么一说，还是得考个本本。咱们这些老家伙不用，年轻人还是得全面一些。” 林父不同意，“你看看咱们村里，哪一个开三轮车拖拉机的还考驾照了？就在家里开开，考什么驾照啊。” 林妍：“我二哥不会只在家里拉庄稼的，以后也要去城里。”你自己也不是没往城里跑，见到交警就躲，躲不过被抓住罚款扣车你都忘了？怎么能闭着眼睛瞎说？ 林父就道：“进城也没事，躲着点交警就行了。” 林妍：“我二哥一个大好青年，以后要进城做活儿，天天躲来躲去不像话！” 大舅妈看林父没面子了，就打圆场：“先把三轮车买回来拉了庄稼再说，要真想往城里跑，就去考。” 二哥很高兴，他这些天已经用别人的车学会了开三轮车，买回来就能开。 三轮车速度不是很快，但是总比牛车骡子方便得多。 林父：“来，我再教教你怎么开车。” 二哥有些等不及：“三姑父，我会了，咱们直接去吧。要不路上我开？“ 林父觉得有点没面子，想显摆一下自己的技术，指点指点后辈。 林妍知道他的脾性，就让二哥再跟他在街上开两趟儿。 这两趟儿开下来，林父有些酸溜溜的，原本觉得家里就自己有三轮车会开车，怎么也得好好显摆一通，结果人家二哥比他开得好。当然他是不会轻易承认别人比他厉害的，就说二哥学得不错，跟他差不多。 林母：“你可拉倒吧，整天就想吹牛，人家年轻人比你学得好那不是应该的？你要是年轻时候学，你也学得更好。” 林父这才舒服点。 大舅妈怕他们路上饿，就给装了两包月饼和饼干带着，还装上一小桶温水，这样对付一下也不用在县城吃饭，外面吃饭太贵了，舍不得。 本来林父开车，林妍提醒他，“爹你早上是不是喝酒了。酒驾是犯法的，去县里交警可多。” 其实他们捞不着走高速，只走没有交警查的国道和村道，但是林妍就想拿酒驾说事。 林父：“我早上就喝一小杯，现在早没味儿了。” 大舅赶紧劝着他别开了，让儿子开。 林妍要去给韩慕阳汇钱，就坐二哥开的三轮车去县里了。 二哥属于胆大心细那一类的，虽然学习成绩不行，可种庄稼、开车什么的都不错。 反正林妍发现他开三轮车很稳，不像林父那么毛糙。 这种三轮车虽然属于机动车，但是速度有限，其实还是安全的，但是绝不能拐弯的时候急打方向盘急刹车，非常容易翻车。 到了县里男人们去看三轮车，林妍先去信用社取钱然后直奔邮局给韩慕阳把钱汇了。 她又买了一些点心和水果去看望韩卫红，这也算是人脉关系，就算有韩慕阳这层关系自己也得走动着。 韩卫红恰好在家，见她过来非常高兴，热情地招待她吃月饼和苹果。 她很喜欢林妍，这些日子不见还怪想的。 聊了一下，果然之前林媛走的那天没买到火车票，多亏林妍给的联系方式。林媛在火车站给韩卫红打了电话，韩卫红给火车站熟人一个电话，人家就给林媛和林父弄了两张坐票。 林媛和林妍一个想法，不能让林父知道太多，免得他以后大包大揽，就说一个同学家长帮忙的。 韩卫红：“妍妍，有没有像你这样勤快能干的女孩子？” 林妍心下一动，这是有活儿？她就介绍梁春莉给韩卫红，“我这个同学从小一起长大的，性格憨厚老实，会做饭，手脚干净，正打算出来找个活儿干呢。” 韩卫红：“那可太好了。你姑父他们食堂想找个帮忙洗菜的，不过只是临时工工钱也不多，城里人不肯干。一天才6块钱，倒是管吃住，不知道你同学愿意不。” 韩卫红和林妍也很熟悉亲近了，知道她的性格，既然林妍推荐那就说明女孩子人不错。 这工作城里人看不上，临时工，不知道做多久就拉倒了，而且工作累工钱少，所以一般都是从附近农村找人。 林妍笑道：“那肯定乐意。我们乡下女孩子，有个赚钱的地儿就乐不得呢。” 她说去给村里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韩卫红领着林妍去打电话。 林妍把电话打到大队，让人大喇叭喊一下梁春莉，说过六七分钟再打过去。 现在快晌午了，梁春莉应该在家做饭，她家离大队没五分钟的路。 等林妍再打过去，果然梁春莉就接了，激动得不行，“妍妍，你咋给我打电话呢？” 林妍笑道：“不是说找活儿么。我姨这里要找一个人。”她就把临时洗菜的活告诉梁春莉，同时也把情况说清楚，时间不定，工钱不多，活累。 梁春莉却很高兴，“我干！” 林妍就让她跟父母说一声，明天带铺盖坐车到县里棉油厂来报到。 梁春莉挂了电话，还有些做梦一样不敢置信，妍妍太厉害了，这就给她找到活儿了？大队里其他人都各自回家干活，就会计一直坐镇。他也听见电话内容了，乖好奇的，“林妍给你介绍工作？” 梁春莉却知道不能乱说，免得给林妍添麻烦，她笑了笑，捂着嘴跑了，生怕自己说漏了好事就飞了。 她飞奔回家跟爹娘说，要去城里棉油厂做临时洗菜工。 她娘还有点不乐意，“大冬天去洗菜，不把手冻坏了？赵玉芹她娘说青市可好了，里面有暖气，在屋里穿线衣裤，顿顿有鱼有肉，还不用干累活，赚钱还不少。” 梁春莉：“那她到底干啥，你知道吗？” 她娘：“不就是给人家洗头嘛。” 梁春莉差点哭了，“娘，你是亲娘吗？就洗头那么轻松的活儿，人家为啥非要赵玉芹去干？她五大三粗的，也不漂亮，又没有文化！这么好的活儿，人家干嘛不请那些有文化又漂亮的人去？比如说林媛林妍那样的？” 她娘就不说话了，赵玉芹她娘吹得好听，只说洗头，但是很多人都说那几个闺女在成立是卖的，赵玉芹她娘还骂说谁造谣谁死全家，她闺女可是清清白白黄花大闺女呢，然后吹嘘了一顿洗头有什么窍门，怎么拉拢顾客等等。 他们也没去过城里，也不知道城里所谓的红/灯区，洗头房的奥秘，自然是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自己只是瞎猜罢了。 现在看林妍帮闺女在棉油厂找了个临时工的活，虽然不知道多久，但是也是个活，去了城里就代表有机会。 她同意了，“那你去试试。” 她男人又说是不是得给人家介绍人带点东西。 她娘道：“咱刚收了花生，给人家送袋子去，城里人不种地，稀罕这个。” 梁春莉：“娘你会织毛线，你给妍妍织副手套呗，她上课冻手，每年都犯冻疮。” 她娘：“行。要是你能干久点，娘给她织毛衣，织双元宝带花的。” 梁春莉又让她爹娘保密，别出去乱说，免得人家知道了抢了去。 她爹娘自然懂，好事都得捂着。 县城那里，韩卫红给自己老公打个电话说一声，那边就同意了，让人明儿去厂里报到就好。 林妍可没想到前世对她们来说难如登天的工作，今世能这么轻易就找到，所以说人脉很关键。如果她不是认识了韩卫红，哪里能这么容易？ 林妍也不好一直打扰韩卫红，办完事就告辞。 韩卫红知道她喜欢看书，把自己看过的几本送给她，还给林妍一些姜糖带去学校吃可以驱寒。 林妍离开韩卫红家又买了两包奶粉，给姥娘一包，她带一包去学校，没有牛奶就冲奶粉，可以补充营养，说不定会让三宝长个儿呢。 她挎着包去买三轮车的地方。 他们已经挑好了，林父正帮砍价买车呢。 林父的三轮车是手摇的，冬天发动有点麻烦，但是他觉得二哥年轻力气大，手摇的便宜两三千，合适的。 林妍悄悄问了问，那个电子打火的要7800，带着车棚，车比林父的要更好一些，电子打火的确比手摇的贵一些，但是什么年头了还买手摇的，又不是下地的大马力拖拉机！ 她建议二哥买电子打火的，她跟二哥道：“你买这个三轮车自己用个五六年，然后买四轮的把这个丢给我大舅用也不浪费，起码能用十来年。你买个手摇的，冬天不容易打着火，一用就觉得不方便，你买个电子打火的，一次性多出点钱可能有点肉疼，但是你每次用都觉得舒坦，哪个划算？你开着它不管是收废品，还是去城里卖菜卖烧肉，一年就能回本。你想想它给你赚多少钱，省多少力气，还不知当这三千块钱？” 二哥：“肯定是自动的好！” 大舅自然顺着儿子，反正借钱了也不差多借点，本来家里的钱够，不需要林父借，既然他愿意借那正好可以买个更好的。 林父心里有些不大乐意，自己整天出去做生意都没舍得买这么好的，一个年轻人在家里拉庄稼还用买这么好的？ 这么一弄，乱七八糟的加上，那得花将近一万块。 一万啊，自己累死累活地干一年，他们种地的得干好几年。 怕不是把大舅兄这些年攒着给儿子娶媳妇的钱都花进去了？ 他瞅瞅林妍，觉得这丫头越来越有主意，啥事儿她敢发言，真是欠说了。可人家林妍不给他说教的机会，就跟二哥说呢，也不来跟他说。 最后看好了，大舅想付钱。 林妍：“老板，你们这车质保怎么算啊？要是有问题了，那修车怎么说？” 大舅一听，这事儿他们都不知道，也没问呢，赶紧问问。 问清楚质保还有售后之类的，这都是关键问题。 林妍继续挑毛病，说这里喷漆不行，那里看着有点问题，反正就是尽可能挑毛病让老板便宜点。 老板虽然有点烦，但是愿意买的才挑剔，不买的就只会说好好好，就是不付钱了。 最后7800砍到了7500，还送了一套修车的工具，另外送了四次保养，随时来都可以，永不过期，还送了一些机油之类乱七八糟的。 林父就说不实在，这些东西有啥用？一个三轮车还用保养？他的车买了就没保养过，自己擦擦就得了呗，还咋保养？ 二哥却很高兴，“妍妍小嘴可厉害了，以后买东西就得带着你。原本我们寻思最少就7600了。” 他们还价的时候，那老板的意思7700就最低价，再便宜亏本的，结果被林妍这样说那样说的，又便宜了两百。 跟7800一比两百不是钱，可如果算在家里种地，卖两麻袋玉米都卖不到两百呢。 买完了还得上农用车的牌照，二哥还得去拿那个驾本，上交强险。乡下农用车的驾本很好拿，会开车花三百块钱就拿到，还不用费什么工夫。这些卖车老板都给二哥说好了，二哥到时候自己去办就行。 买完了，开着车开开心心回家。 一进村，邻居们都来看，问问多少钱买的，都夸买得好，看着气派，又夸二哥开车稳当。 林妍提醒他：“二哥，你可记住了，酒驾犯法。酒驾一时爽，回头火葬场。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林父不爱听：“行了行啦，一个小孩子整天说些大人话，吓唬人。” 林母也说林妍不说点好听的，“你这嘴，不知道得得罪多少人。” 林妍：“那公路上那么多出车祸的，我去挨个跟人家说醉驾一时爽，回头火葬场了吗？” 还不是怕家里人出事？ 前世林父因为酒驾，自己的三轮车翻了多少次，自己心里没数？ 就到目前为止，他自己在外面，这个车因为他喝酒剐蹭、侧翻也有过了，他就是怕丢人不说罢了。 今年冬天等他回去，喝了酒开车拉货，两个邻摊的夫妻非要坐他的车，他免费给人搭车，结果路上翻了，搭车的男人死了，人家老婆赖着林父非要赔钱。最后没办法还是报了交警，林父的车被扣下，还被罚款，赔了那个女人五千块。 这一下子直接把林父这几年攒的钱都赔进去，来年又买了一个电子打火的三轮车，花了足足一万块，直接导致家里开始经济紧张，之后几年一直没缓过劲来。 而今年冬天三姑父借的两千和来年林三叔盖房子借走的两千却都说没钱还，让林父为钱着实着急了一阵子。 今年夏天就是林父最后的辉煌了，可他根本没有知觉，还在这里大放厥词呢。 二哥却听她的，他喜欢学习好聪明的人，林妍是这样的人。 林妍想给二哥说得狠一些，让他一开车脑子里就有醉驾等于火葬场的概念。 林父听不进人劝，她是管不了的，也懒得劝。好在前世林父那么能作，也就自己翻过几次车，车速慢从没撞过人，都是害自己罢了。 这年头也不只是他，乡下三轮车、摩托车、拖拉机多了，的确不规范，也没有那么多警力来管，所以喝了酒开车的人不少，尤其过年走亲戚。这也就仗着都是土路，或者乡间人少，大部分不出事，但是出事就是百分百的麻烦。这情况也得到10年左右，年轻人买轿车的多了，年轻司机遵纪守法，酒驾的情况才好起来。 现在么就是各人随命。 二哥有了车，高兴，干活儿也有干劲。他对林母道：“三姑，以后我三姑父不回家，你也不用担心，有活儿我去给你拉。” 大舅妈笑道：“你三姑还用得你？” 林母：“那我侄子愿意，我当姑的高兴呢。” 这一次林母给使了两千块，大舅妈说秋收完了把玉米和红薯干一卖，差不多就能还上。 林母说也不用急，彩玲不是说亲么，回头侄子也差不多了，早点说起来。 大舅妈就听听，知道林母是说客套话，儿子说亲怎么也得等23岁以后，这两年先不用，而林家有学生要供应，学费紧张，还是得尽快还给他们。 林母也高兴，自从在大姐家生了二闺女，又放在娘家养了六七年，以前总觉得亏欠大哥家的。现在给使上钱买了车，一下子觉得人情债少了许多，腰杆子都硬挺起来，说话也自如亲近一些。 林父和二哥一起开车去地里拉玉米回来，这下可快了，那骡子闲在那里都一副失落的模样。 林妍心里也松了一块大石头，骡子不累也不会再受惊，不用被杀掉，二哥也不会出事。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打走(想追我先看你优不优秀...) 第二天二舅妈让三宝过来找林妍写了一天作业, 她这样说大舅妈自然也不好意思让林妍去掰玉米。 林妍就呆在姥娘身边，享受着亲昵的时光。 三宝则趴在桌上一边做题一边啃手指头，自从林妍办了那个亲戚学习小组, 他获益匪浅。不过他很懂事, 很少主动打扰任敏涛，他感觉得出对方不是很瞧得起自己,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抠, 实在抠不住就跟李玉商量。结果就是俩人一起抠，最后是任敏涛或者韩慕阳看不过眼给他俩讲讲。 三宝能把要背诵的公式定理等记得很熟，但是也仅是背过却不能活学活用, 李玉比他聪明点, 却又没有他那么执着用功, 所以俩人成绩半斤八两，但是最终考试三宝一般会比李玉稳定一些。 三宝：“妍妍, 你代数卷子做完了吗？” 林妍拿了卷子给他看。 三宝就开始问自己不会的题目。 林妍多半能给他讲，有那么一道半道的她也说不清楚, 尤其后面的大题。她躺平了, “我代数不好。” 三宝：“那也比我好。”林妍：“咱们看几何吧，我都做出来了。” 好不容易讲完几何, 三宝又把化学物理拿出来, 他不会的更多了。 林妍脸色都变了,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会。 自从进入高中以后，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学文科，化学课根本就没认真听。也不是故意不认真, 而是不由自主地就会走神，忍不住去想自己的故事要如何如何发展。她也不想的, 可她控制不住，要不是自制力还算好的，语文英语数学什么的也肯定得走神。 韩慕阳不在，理科题目他俩就抓瞎。 三宝：“阳阳啥时候回来啊？咱俩都想他了。” 他正替林妍想韩慕阳呢，外面传来大舅妈和人说话的声音。 林妍和三宝出去看看，就见任海成拎着一个大南瓜跟着大舅妈进来，嘴里热情地说道：“婶子，我来帮你掰玉米！” 大舅妈忙说不用不用，被林妍那么一说，她现在看任海成处处都觉得有问题了。你要真心上门干活，谁不是一早过来，这都中午要吃饭了才来，是让你吃饭还是不让你吃饭？还有你拿个南瓜是怎么回事？我们家种了一片南瓜呢。 既然看不上任海成了，大舅妈也不想拖着，今儿就说清楚。 任海成却一副非常熟络的架势，“婶子，就我来帮你干活儿吧？” 那意思罗智刚他们没来吧。 大舅妈心道你也就是嘴来，这还没干呢先说好听的，人家罗智刚家里就一个儿子， 任海成好不容易抽身出来的，自然得表现一下，怎么也得去地里晃一圈让村里人看看，不管他干多少，那这一季秋收老高家就是靠他收回来的。 他嘴上说得天花乱坠，给大舅妈逗得嘎嘎笑。 林妍和三宝过去打招呼。 大舅妈让他们先说话，她去沏茶喝。 林妍给三宝一个眼神，让他和任海成说话，她则去找大舅妈说悄悄话。她小声道：“大舅妈，真让他去干活？” 大舅妈：“那哪能？不沾亲不带故的，他去干活，村里人咋说？”给人看看还以为任海成已经是老高家女婿了呢，那可不行。 大舅妈虽然稀罕他那张嘴会说，那不过是嫌弃自己男人最笨不会说罢了，可大姐摆明不是很喜欢任海成的嘴，大舅妈也不能强求，再说家里那么穷还这么能装，闺女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要是过得比在娘家累、苦，那还嫁过去干啥？ 她让林妍沏茶端到东间去，她则去西里间把之前任海成带来的上门礼收拾一下。 苹果就算了，这东西日常走动吃了也就吃了，酒却还是在的，点心也有最新过节买的。 她收拾好了，又把家里的苹果也收拾一些，反正没让任海成吃一点亏。 既然不同意了，那以后也不能再这样以相亲的名义走动，说出去不好听。 她把东西拎过去放在炕上。 任海成的脸一下子变了，笑得都不自在了，“婶子，你这是干啥？” 大舅妈笑道：“海成啊，你是个好青年，婶子也不能耽误你。” 这意思就很明确了，大姐没选他，以后不再相亲也别再上门了。 任海成眉角抽搐一下，他之所以选择高家，是因为高彩玲长得白净清秀，性格也娴静温柔，看着像过日子的。而且娘家就一个弟弟，日子过得也不错，爹娘也不像苛待闺女的，以后结婚了也会帮衬闺女一下。倒不是说非得这家，而是别家他也够不上，人家听说他家兄弟五个家里很穷，压根就不想跟他谈，连他的个人条件都不考虑。 这些嫌贫爱富的狗东西！ 原本大舅妈没嫌弃他穷，当然他也没表现得自己很穷，只是说家里兄弟多，可能结婚的时候略紧张，但是结婚就分家自己小两口单过，赚的都是自己的日子肯定不会差。 他给大舅妈画了大饼的。 这会儿大舅妈不肯了，那他还去哪里找？ 难道他是个当间的儿子，爹不疼娘不爱，就活该没学上没媳妇讨？ 他笑得有些勉强，“婶子，你咋还瞧不上我了？是罗智刚家多给彩礼了吧。你放心，我也可以打个欠条，等我们结婚分了家，我三倍的给。” 大舅妈被他这么直白的话弄得很是尴尬没面子，她嫁女儿可不是为了要彩礼，彩礼也都是给小两口自己过日子的，“海成啊，说话别这样不中听。本来就是相看的事儿，成不成的也没个准儿。” “别哄我了，你就是看罗家给彩礼多罢了。”任海成脸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表情也有些狰狞，“我怎么着不比罗智刚强？选他不选我，除了嫌贫爱富，还有别的解释？” 大舅妈也是个要面子的，轻易不和人红脸撕破脸，很多话都是点到为止，大家领会了就行，哪里还能这样粗暴直白地说？ 这不是要打架吗？ 姥爷姥娘听见也过来了，问咋回事。 大舅妈有些气抖冷，“你、你这个人真是不讲道理。算了，别说了，你拿着东西走吧。” 一家女百家求，你凭啥以为你多上门两趟，人家闺女就得必须跟你？你算老几啊！ 任海成拎起自己东西，还认真数了一下，的确没吃亏，但是很不爽，“我上门三四趟，大老远过来，不要时间的？” 大舅妈生气了，“你来了我们就管水管饭，也没让你给饭钱吧？打第一次你来就是人家刚子来相亲的吧？之后你来我也说我们闺女和人家相亲呢，是你自己说自己条件不差，让我们成不成的多看看，别耽误了闺女。怎么的选别人不选你就是耽误闺女，选你就不是？” 姥爷拉着脸：“跟他说什么废话，赶紧走！” 任海成竖眉瞪眼的，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感觉自己浪费了时间和感情还没有了机会，之前他哄着大舅妈觉得自己有个希望，心里也有干劲，在家里也能跟爹娘哥哥弟弟吹牛，这会儿被高家拒绝了，他的希望没了，整个人又要被人踩地上看不起。 他们这是要毁了他！ 三宝看任海成一副要打人的样子，立刻就挡着林妍和姥娘，大声道：“你快走吧！以后也别来了！” 任海成虽然愤怒至极想动手打他们，可他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行，他打了他们，今儿就别想离开这个村。这左邻右舍，喊一嗓子就冲过来了，大舅妈家和邻居关系都不错，又是本家的，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他拎着东西气呼呼地往外走，看到外面左边水台那里放了一盆开得正好的鸡冠花，红艳艳的很是扎眼，他气得一脚踹过去，咣当就把花盆踢飞到西墙上，啪的一声碎了。 大舅妈等人直接被惊呆了。 任海成出了一口恶气，拎着东西就要扬长而去。 林妍：“任海成，你把我大舅妈的花盆赔来！” 任海成嗤了一声，大步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愤愤不平地掏出一瓶酒，“啪”摔在了门楼地上，骂道：“臭不要脸的嫌贫爱富，给你喝，灌不死你！” 他这样那就是不想走了，姥爷气得胡子直哆嗦，让三宝去喊人。 任海成却跑到高家门口，先大喊起来，“不同意还吊着老子，当我是猴儿耍呢？” 姥爷抄起扁担要去打他，被林妍给拉住了，一把年纪的轻轻碰一下也不划算。 她和三宝跟着大舅妈出去。 三宝去喊媒人。 大舅妈一嗓子就把街上的邻居们喊出来，“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相亲相不上就发疯，你这样的人谁敢跟你？可给大家伙儿都瞧瞧，谁家闺女也别找这样的，这以后结了婚，还不得见天打老婆打丈母娘？” 几个青年拉玉米回来，都纷纷跑过来问大舅妈怎么回事，知道以后直接就把任海成给堵着了。 任海成一时头脑发热，被愤怒刺激得失去了理智，这会儿看到一大群人就冷静下来，不敢发飙了，赶紧认错给大舅妈赔礼道歉。 林妍示意大舅妈把事情说清楚，任海成给的东西也点清楚，等媒人过来把话说开了，免得任海成出去胡咧咧败坏大姐的名声。 大舅妈原本被气得有些乱了方寸，只想给任海成赶走，别的都没想到。现在一想如果不说清楚，等任海成跑了他出去胡说八道，自家跟着后头辟谣都不赶趟儿，屎盆子就扣身上了。这会儿当着媒人和大家伙儿的面说清楚，任海成以后也没法胡说八道，因为大家都见证了，他不敢。 很快三宝领着媒人过来。 媒人气得脸都歪了，骂任海成是个混蛋东西，“我看你整天笑呵呵的嘴那么甜，以为家里穷点但是人好呢，这么看还真是……” 她一个劲地给大舅妈赔不是，是她瞎了眼领这么个混蛋玩意儿上门，给大舅妈添堵，吓着老人和孩子了。 媒人：“他给踢坏了花盆，没事，我家里有呢，回头我给你送好几盆来，都可好看。” 大舅妈就把任海成怎么上门，第一次没带东西，第二次补了，她不同意，可他却说成不成的先看看，让大舅妈给个机会让他展示一下自己，结果今儿她不同意，他就这么展示自己了。 林妍：“任海成，我大舅妈把话说得清楚，媒人和邻居们都作证，你有异议吗？” 任海成眼珠子通红，翁里翁气的，“没。” 林妍就把手里的本子和笔递过去，“那你签字吧。白纸黑字，以后谁要是胡说八道，咱派出所见。” 任海成一怔，可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有心机，没办法他只能签字。 大家瞧着也纷纷夸林妍有准备，“这丫头看着像个村干部，不慌不忙，啥都准备好了。” 任海成拎着东西骑上自行车灰溜溜地走了。 媒人拉着大舅妈好一个赔不是，邻居们也纷纷谴责任海成对大舅妈进行了深切的慰问。 大舅妈被安慰好了，赶紧回家做饭，还得给地里送饭呢。晚上等大舅和大姐二哥他们回来，知道任海成的事儿都气得够呛。 大舅：“我就说那小子油嘴滑舌不正经。” 二哥：“得亏妍妍消息灵通，要不咱给他骗了呢。”他是听娘说对任海成印象不错，虽然穷点但是人活泛以后肯定能过好日子，结果就这？ 大姐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感激林妍。 一家子瞬间觉得罗智刚人很好，被任海成一比，罗智刚简直就是一个憨厚老实、不油嘴滑舌、最过日子的青年了。 吃完饭的时候，媒人就用小推车推着两盆花上门了，说是来给大舅妈赔不是。 花没什么值钱的，都是村里人，本来就互相赠送，她是趁机来问问大舅妈的意思。 大舅妈就跟她说同意罗智刚了，找个日子就可以商量定亲了。 媒人高兴得很，先替罗智刚谢谢她这个未来丈母娘，“明儿我就去跟他们说。” 这订了亲，不是年底就是来年春天结婚，刚好。 解决了家里的一件大事，众人都很开心。 大舅妈看林妍的眼神和从前都不一样了，第二天吃过晌饭林妍就要和三宝回学校。 大舅妈张罗给林妍带的吃食，苹果、饼干、石榴、糖块什么的使劲给林妍塞，还让大舅去买林妍爱吃卤猪舌、耳朵给带上。 二舅妈和三宝一起来的，昨天她和二舅在地里忙到很晚才回家，听三宝说了任海成的事儿，今儿也过来跟大嫂安慰一下，顺便给林妍一些吃的。 二舅妈给林妍用粮食换的火烧，就是一种石磨烧饼，凉着吃就可以，不容易坏，吃起来甜滋滋的有嚼劲。她还给林妍和三宝一人一小瓶香油，让他们打了菜用筷子蘸着滴两滴，这样菜就香。 林妍把大舅妈和二舅妈的好意统统领了，这些前世都是没的，是她赚来的。 聊了几句，林妍就跟大舅妈和二舅妈说姥娘的事儿，“我姥娘剪纸参加比赛呢。” 大舅妈立刻道：“那就别天天剥玉米了，别把手累哆嗦了。”她看二舅妈。 二舅妈：“对，别剥了，就做做饭吧。” 林妍知道姥娘闲不住，嘴上答应着，剪完纸照旧会帮忙干活儿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姥娘可以自由安排，想剪纸就剪纸，想闲一会儿就闲一会儿，她们也不会说啥。 到了学校，林妍和三宝先停在女生宿舍旁边的路上把吃食匀一下。 她买的咸鸭蛋给三宝几个，还有林母煮的五香花生米，这个放不久得赶紧吃掉。其他咸菜、肉酱这些能久放，不着急吃。另外二舅妈给做了一些凉拌菜，里面也有卤肉，三宝给林妍饭盒里拨了一半。 现在气温低，林妍能吃两顿，他带过去一顿就没了。那些男同学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知道他有好吃的指定不会放过。而三宝性格和气，整天笑嘻嘻的也不生气，人家要吃他也不好拒绝，只要是炒菜一类的基本一扫光。 二舅妈也给炒了花生米，是干花生，不加盐不加糖，这样不容易返潮，可以多吃几天。 韩慕阳喜欢吃这种干花生，三宝就都给了林妍。 林妍让他每天早上端着茶缸去找韩慕阳舀两勺奶粉冲着喝，她买了一袋子三个人喝，喝完再买，多补充钙和蛋白质，兴许三宝能长点个儿呢。 有早来的同学看到他俩在这里头对头分吃的，纷纷打趣他们，“快给我们吃掉得了。” 还有人笑：“林妍，你家韩慕阳怎么没一起来？” 林妍：“不是给你们买随身听去了吗？中秋节都没在家过。” 分得差不多了，林妍把苹果给了三宝两个，让他吃完再来拿。 林妍回宿舍收拾一下，把该锁箱子里的锁起来，不用锁的就整齐地放在被子边上的布包里。 回教室的时候陈艳跑上来跟她一起，说些有的没的，快到教室的时候看到钟瑞和林彩霞、钟圆一起过来。 林彩霞就叫了一声，把陈艳吓了一跳，“要吓死人吗？一惊一乍的。” 林彩霞笑得花枝乱颤的，看了林妍一眼，“妍妍你来的这么早啊，我和钟瑞……” 钟瑞：“我可没和你一起。” 他本来自己走，是钟圆找他说林妍不在她一个人害怕，然后林彩霞又凑过来一起走的。 林妍却根本不在意这些，随口招呼一声就赶紧回教室了，她想赶紧补作业，英语作业还没写完。 看她一脸不在乎的样子，钟瑞有点难受，那天他俩明明已经和好了，怎么转眼她又这样？他脖子上的伤口还没好利索呢，她就又不理他了！难道因为他和林彩霞一起来的缘故？他没回宿舍，先去了一趟教室，经过林妍的时候站那里跟她说话，“不高兴了？” 林妍：“没呀，为什么不高兴？”她怕钟瑞纠结没用的，就问他脖子好了没。 钟瑞就歪头给她看，“都不敢洗，刺疼。” 伤口不厉害，只是因为脖子皮肤娇嫩，受不起碰撞青了一片，现在看着比一开始更吓人。 林妍：“没事，不用上药了。” 钟瑞管她要作业。 林妍：“自己写。” 钟瑞笑了笑，不就是让他学习呢，行，他自己写。他回位子坐下，前面的刘文熙悄悄把作业放他课桌上，跟他笑了笑，比划一下，无声说：“抄我的吧。” 钟瑞：“谢了。” 林妍只做了语文代数几何的作业，副课作业等上课之前做就好，她现在把英语做完。她从自己立着的书林里抽出英语课本和英语练习册，翻到作业却掉出来一张纸条。她微微蹙眉，四下里看了一眼，并没有人注意她看不看英语书，看来不是自己班的。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说从报到那天就注意她，被她吸引，希望认识她，请她20号晚自习前去门口小卖部会面，他想送她一个礼物。 林妍嗤笑一声，还挺会玩这一套，以为她稀罕他的礼物呢？ 她把纸条揉搓一下丢进桌洞，埋头写作业，写了一会儿她脑子里闪过一点信息。 重生以后也不知道是身体年轻了还是怎么的，反正从前很多忘却的事情冷不丁地就会想起点什么。 她支头想了想，这人是不是前世骚扰她的那个高二生？钟瑞还找他打架来着，叫什么……罗、罗什么。她忘记了。 前世他可纠缠了她一些日子。她当时看到纸条没理睬，后来一天收好几封，总有人帮他传。后来她不胜其烦就去跟他讲自己对他没兴趣，他却说是不是因为钟瑞，还说什么钟瑞能给你的，我也能给，还能给你更多诸如此类的中二话。 她直接生气了，让他不要自以为是，不是他对她有兴趣，她就得回应，她没兴趣，要专心学习，如果再骚扰她就找老师。她那时候也很生气，钟瑞已经熟悉高中校园内外的环境，结识了一帮子狐朋狗友，天天中午、晚上偷跑出去打台球看录像什么的，她让他好好学习他也不听。心情不好，她对那个男生的态度也不好。 他根本不把她的拒绝当回事，反而说什么更有兴趣了，还说要找钟瑞聊聊。 这些普信男都是这样的，只要他们看上一个女孩子，不管女孩子怎么拒绝，在他们看来都是欲擒故纵，都是给的筹码不够。 他总是来骚扰她，她当时的同桌佟爱梅就悄悄报告老师，说林妍招惹男生影响她学习。 班主任就找林妍，林妍说自己早就拒绝了，是那个男生总骚扰她。 班主任就说帮她解决，让那个男生不要再骚扰她了。 这时候钟瑞才知道，怪她有事儿为什么不和他说，她则怪他不学习整天出去鬼混，要和他分手。 正好赶上分班，林妍去了文科班，钟瑞留在五班。 那个男生又开始去找她，钟瑞直接警告他不要打别人女朋友的主意，那男生自然不服气，就和钟瑞约架，结果钟瑞当场就打了他一顿。 男生消停了一阵子，没再找林妍，课后却总是在教室外盯着她看。 李玉知道就让李科去警告了他，他还给林妍写血书，说是什么后果自负。 再后来就是她和钟瑞闹分手，钟瑞犯浑去和他打架，他喊家里的建筑工人来打钟瑞，三宝找韩慕阳帮忙。那之后钟瑞老实了一阵子，跟她讲要好好学习，而那个男生也被他爸和班主任盯着，不学习也不许再捣乱。后来听班上他表妹说他骑摩托车出车祸还是怎么了，她就没注意了。 林妍思考了一下，不想让这事儿闹得太难堪，像前世那样就太不成熟。 前世她只是一个高一生，没见过世面，总觉得眼前遇到的事儿就是这辈子最大的麻烦，会害怕、胆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敢告诉老师，所以才会被有些人牵着走。 现在自然不能了。 她拿出张团条展开又看了看，突然发现反面居然还有一行字：看到传达室有你的信，我帮你拿了，务必来哟。 哟你个狗头！ 林妍最恨人家偷她信了，八成是林媛寄来的。 她拧上钢笔帽，起身去外面小卖部，果然看到一个男生等在那里，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个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不帅也不丑，就是个普通男生。他仰仗的无非就是他爸能干，家里有点钱罢了。 她的记忆里真的没有一丁点他的影子了。 看到她过来，男生双眼一亮，兴奋地朝她大步走过来，“林妍，你来啦。” 林妍双手揣在兜里，神情高冷，朝他点点头，很严肃道：“这位同学——” “你好，我叫罗智辉。”他朝她伸手，想和他握手。 林妍却撇撇嘴角，并没有把手拿出来，而是用一副成年人的眼光和心态审视睥睨他，“罗智辉同学，你成绩如何？” 罗智辉不好意思地笑笑，“还行吧。” 林妍挑了挑眉，“班级前五？” 罗智辉摇头，尴尬地笑，“没你那么厉害。” 林妍：“罗智辉同学，我从乡下考上高中，还想读大学，这一路不容易，我不容许任何人破坏我的前途，你懂吗？” 罗智辉点点头，有点不知道她想干嘛，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林妍说出自己的目的：“我高中的时候不处对象。” 罗智辉：“和你一起的那个高高帅帅的男生是……” 林妍：“那是我表弟，还有一个矮矮帅帅的是我表哥。” 罗智辉：……矮矮帅帅？高桂亮也叫帅？那我就是大帅比！ 林妍拿出电视剧里高傲女配的姿态，冷冷道：“我现在专心学习，不处对象。当然，考上大学以后可以考虑。不过我选对象是有条件的，第一他成绩不能太差，要是比我差太多不行。第二怎么也得考个和我一样的大学才行，要不两地分居那也成不了。第三他得温柔体贴能做饭能刷碗会做家务，毕竟我是不会伺候人的。” 罗智辉张了张嘴，他跟不上林妍的思路。这个女孩子太冷静太清醒，让他招架不住。这时候的女同学被人追，不都是害羞脸红，心如小鹿乱撞，看对眼就大家偷偷摸摸牵小手背着老师谈恋爱，看不对眼就拉倒吗？ 怎么她还提这样具体的要求？都说到分居同居结婚了？他没想那么远啊！ 现在的女孩子都单纯，就是单纯地喜欢某个男生或者被某个男生喜欢，喜欢被爱慕的那种感觉，根本没想过结婚、生活、现实这么久远又庸俗的事儿。 对，庸俗！这个女孩子这么漂亮，结果这么庸俗，家务这种话题都出来了，一点不像别的女孩子那么单纯，居然想这么现实的事儿！ 罗智辉感觉被打击到了。 他弱弱地道：“你、你这么现实的吗？” 林妍扬了扬下巴，故意说着中二的话：“当然，像我这么优秀的人，自然要找个更优秀的来配！” 这一句把罗智辉的自信彻底击垮了，他除了爸爸能赚钱，自己一样也达不到林妍的要求。 他的肩膀瞬间就塌下来了，感觉比林妍矮了一大截，甚至不敢看她，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鄙夷。她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能把他给挤压到尘埃里去，可他偏生不出怨气。 人家的确优秀啊，也没直接拒绝他，只是说出她的条件而已。 放眼全校，几个能达标的？ 罗智辉服气了，他勉强笑笑，“真、真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我就是觉得你……” 林妍毫不客气道：“你就是觉得我漂亮，是吧？”她歪了歪头，朝他微微一笑。 罗智辉顿时觉得艳光四射，她真的好美，他点点头，“对。一见钟情。” 林妍哼了一声，“所谓的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你觉得我好看，但是你不了解我的个性和优缺点。你喜欢的只是一个皮囊，好看的皮囊满大街都是，有趣的灵魂才万里挑一。我的对象一定要有一个让我觉得有趣的灵魂，不好意思，你不是呢。” 罗智辉被碾压得差点成了渣渣，他连连点头，“是是是，抱歉抱歉。”他把一兜子水果递给她，“真的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林妍：“没关系，我不是针对你，我就是这样的人。” 罗智辉懂，人家就是摆出条件，明码标价，不是故意轻视他，而且她这样说了以后估计全校很快就知道了，不管谁想打她的主意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了。 他甚至张不开嘴，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话，有一种自己是个小丑却妄想追高傲的公主一样，自卑又羞耻。 林妍：“罗智辉，你帮我拿了信，谢谢。” 罗智辉这才想起来，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连同手里的水果塞给林妍，拔腿落荒而逃。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带货(抢得先机才赚钱...) 林妍没想到那兜子水果那么重, 差点把她肩膀拉下去，赶紧挺了挺背。 望着罗智辉落荒而逃的背影，她有点愕然, 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那前世为什么搞得那么狼狈？ 她自我检讨一下, 前世她不好意思说这些大话，只会觉得害臊却没有更好的拒绝办法。而且她也怕老师和同学们知道, 加上后来钟瑞瞎掺和, 事情就越来越复杂。 现在她站在成年人的角度上，从大局上来看问题，就觉得这些毛孩子太弱, 太中二, 都特么一个个有病, 她根本不需要害怕。 怕什么？大不了找老师，找J察, 她还可以去找他家长。 可惜没有阅历的年轻人，不懂这些, 所以很多小孩子经常因为一点事儿就被人拿捏。 她拎着这兜子水果, 觉得应该没危险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爽快。 除了张志聪那种真混蛋, 像校园里的罗智辉这些人, 只要用对方法, 不要针锋相对，其实并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她转身要走，却看到站在拐角的钟瑞。 他正躲在那里笑。 林妍：“你跟踪我？” 钟瑞：“我看你不上自习，怕你有什么麻烦。没想到是私会爱慕者啊。“ 他刚看到林妍和罗智辉见而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火, 以为她背着他和别的男生交往。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也不客气。谁知道她果断拒绝了罗智辉，这让他心里暗爽。 他不觉得是林妍自律不谈恋爱, 却想当然认为林妍是为他才这样的。 林妍：“你听到我的条件了？” 钟瑞收起笑容，“你来真的？” 林妍冷笑：“我是喜欢开玩笑的吗？男人追求女人，并不是他喜欢对方，对方就得接受他，对方有自己的条件，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这就是我的条件！” 钟瑞：“林妍，你现在怎么这样？你不是这样的。” 林妍：“我一直都这样……现实！我从、来、都不喜欢学渣！”说完她就要离开。 钟瑞一步拦住她，脸上带着不敢置信，：“你、你说我学渣？我……” 他又无话可说，小学他成绩不错，可初中就不爱学习，考高中也是复读来着，现在高一开始他还是不想学习的，想等高三再说。 虽然他比自己高了不少，林妍却不想在气势上输了，她扬了扬下巴，笑了笑，“对，我不仅不喜欢学渣，我还不喜欢油嘴滑舌、拈花惹草、勾三搭四、赌钱打架、满嘴谎话、不负责任的男人！” 说完她撞开钟瑞，大步走了。 钟瑞：“………………” 我特么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林妍去旁边班级找人问了一下，孙柳莹在二班，她就去二班。 三宝看见她，高兴地招呼她。 林妍就把水果给他，“那个罗智辉给他表妹孙柳莹的，你转交一下。” 三宝一脸纳闷，不知道唱的哪一出，不过既然林妍让他转交那就转交了。 孙柳莹和他初中一个学校，他也认识，是他们那时候的班花。 孙柳莹出来的时候，林妍还瞥了一眼，的确人如其名，莹莹如玉，可爱美丽，不愧是韩慕阳暗恋的人。 孙柳莹是罗智辉的表妹，前世也是二班的，长得挺漂亮，据说有一个校外男友。 林妍隐约听同学们说韩慕阳暗恋孙柳莹，后来钟瑞还特意去求证，说果然如此。他还说韩慕阳没自知之明，如果他没有残疾，追孙柳莹也行，可他一个废人还想追人家那可真是做梦。他当时说得咬牙切齿，惹得林妍很恼火，让她怀疑他是不是也暗恋孙柳莹，否则为什么不许人家韩慕阳喜欢孙柳莹？残疾就没有爱的权力吗？ 这一世韩慕阳来的早，不知道见没见过孙柳莹，如果这是他喜欢的类型，今世他应该还会喜欢，现在他健康得很，应该有信心展开追求。 她回去的时候，班主任已经在监督同学们晚自习了。 班主任将她堵在门外，示意她跟自己去一边说话。 班主任瞧着她，“林妍，刚才干嘛去了？” 林妍毫不隐瞒，就说了一下，“老师您放心，我专心学习，丝毫不想早恋。” 班主任没料到她这么直接，但是很满意。 林妍又给韩慕阳请了一天假，说他去省城有事儿。 解决了前世一个大麻烦，林妍心情倍好，晚自习用物理习题盖着，唰唰唰一口气写了三千字，累得手腕都酸疼了。 她打算写满一万字就投稿试试，如果有杂志社要这部长篇白月光，那她的稿费就可以稳定下来。 她现在大脑年轻，活力满满，真是灵感爆棚，满脑子的故事。 不过想法太多，时间不够，她还得学习呢，眼瞅着要摸底考试，成绩不能太差，所以她逼着自己冷静，不要一门心思只想写东西。 最后一节晚自习，陈艳和林彩霞要她的物理和化学作业抄，结果发现林妍也没写完。 她俩也是预备学文科的，所以对这种理科根本听也不想听，上课就写别的作业。 林妍一摊手：“我也不会。等韩慕阳回来讲吧。” 第二天，韩慕阳从省城回来。 傍晚大课间的时候，韩慕阳拉着两个带轮子的大行李箱回来，一进校园就引起一阵轰动。 这时候大部分学生都用尼龙袋装东西上学，讲究的会用提包，这种拉杆行李箱乡下很少人会用呢。 他一路是被同学们护送着进来的，从大门口的三个人，到最后围了一群人跟着往教室走。 韩慕阳烦得很，“你们是膏药吗？” 同学们就嘻嘻哈哈地散了，定了随身听的跟他去五班拿货。 两个行李箱里都是随身听、磁带、变压器、充电器、电池等，除了新的还有一些二手的。 陈艳看他回来飞奔去宿舍喊林妍，“你家韩慕阳回来了，赶紧去给他记账。” 林妍跟着陈艳回来，拿出之前韩慕阳留在她这里的底单，他拿走一份复写纸印的，原件在她这里。 她一个个念，他一个个发，把余款收回来结清交给林妍入账。 韩慕阳：“新的也都是打开检查过的，有问题我在那里就换新了，现在每一个都是好的。充电电池有记忆效应，前三次要严格按照时间要求充电。第一次我已经帮你们充好，之后你们要注意。” 这时候电池材料是镍铬的不是锂电池，必须这样操作。 同学们激动的连打饭的回来都不管，也不急着去拿馒头，就忙着拿随身听呢。 拿到的同学迫不及待地试听，没买的很是羡慕，有些后悔没买。 人类都有模仿别人的本能，看到大家都这样做，自己不做就觉得不合群，尤其是同桌有自己没有心里就别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担心成绩被落下。 有些原本不想买的，现在也咬咬牙决定买二手的试试。先买随身听，用电池听，攒钱买充电器和电池，分几个月总能买回来的。 新品都没问题，二手的韩慕阳也都检查过，尤其是充电器和充电电池，都是安全可用的。因为价格便宜，基本就是给几个特困生扶贫了。 他分发的时候就说清楚，如果有故障过来找他修或者换，如果操作不当出现问题，他不负责。 分发完自己班的，其他班级的也等在外而，顺便一起分了。 高三生比高一生有钱，有人见他多带了二手的，好几个人又买了。 中秋节这一趟，有些人腰包鼓了，还有人特意要了钱买这个。 班主任还特意来瞅瞅，提醒韩慕阳好好学习，要以学业为重，别赚小钱上瘾丢了最重要的事儿。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 韩慕阳乖得很：“老师您放心，我知道轻重。” 老师知道他是假乖，但是假乖也比和自己顶牛强吧，至少态度好。 放学时候，两大箱子都发完了。 第二天韩慕阳又带了两只大箱子过来，除了二手的随身听等小东西，还有不少磁带。 听力磁带是按照预订发的，数量少大家都想翻录，这个他没赚钱。空白磁带数量多，进货也便宜，一盒可以赚一块。这个昨天就发了。 今天发的是二手音乐磁带，都是从那位音像店老板手里进的，老板没要他钱直接三块钱收三块钱给他了，韩慕阳就卖6块。这种正版磁带最低9.8一盘，本身就不是普通人随便买来听的，城里孩子也都是攒一阵子的零花钱或者饿几天肚子用早饭钱买的。 原本林妍觉得不会有人买那些音乐磁带的，结果到傍晚大课间的时候，居然全卖完了！新的随身听居然卖了68多个，旧的卖了130来个。 她看看原来是音乐室和美术生发动了，他们成绩不好为了能考上才选择学医术的，学医术本身就开销大，家里没点家底还真不行，既然已经花那么多，似乎也就不在乎这一百多块钱的东西了。 那些音乐磁带被他们买走大半呢。 韩慕阳这一次还收到两个索尼基础款随身听，原价200块，他收的二手一个五十，他自己把里而的小毛病修了一下，换了两个小零件，如今看起来跟新的一样。 如果卖的话，一个起码150。 这是他给三宝和自己买的，自己那个他想给林妍用。 钟瑞看到觉得挺好的，想要这个，他喜欢听歌。 林妍：“你有那么多钱吗？”他的生活费不可能有这么多，就算他大姑补贴，他还买了充电器充电池那些呢。 钟瑞得意道：“中秋节家里打麻将，我赢了，我姑他们家打牌，我又赢了！” 说完他有点后悔了，前两天林妍才说他打牌赌钱不是一类人的。 林妍：“不卖给你。” 钟瑞赌钱这个毛病是家传，只是家里人小赌怡情，自己玩，可他却出去跟别人玩。他也的确聪明，和自己身边的人打麻将打牌赢得多，可跟外人玩可未必。自以为聪明总能赢，越来越自负，一次比一次胃口大，最后就摔进大坑里。 钟瑞看林妍脸色都冷了，虽然心虚却也觉得自己没犯什么大错。他们家逢年过节总打麻将打牌玩儿，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那这是不是说明她关心自己，不想自己打牌？ 林妍说不卖给他，韩慕阳和三宝绝对不会给他，钟瑞只好买了个普通的，咬着牙对林妍道：“谢谢你，给我省钱了。” 那俩随身听被罗智辉和一个音乐生买走了。 韩慕阳压根不想卖，结果三宝一听为什么不卖？那是赚钱啊，自己听45的怎么不行？一看有25二手的，三宝连新的也不用，还买了二手充电器和电池。他觉得自己学得不怎么好，用太好的浪费。 林妍定的是45的，韩慕阳却把自己的揣她兜里。 林妍不肯，“我自己定了的。” 韩慕阳笑道：“太抢手，卖光了，回头再给你和三宝买新的，你先用我这个旧的。这个音质好，更好听。” 林妍：“我都能用，你自己的还是你用。” 韩慕阳：“你怎么这么轴？” 林妍：“………你这个太贵了。” 韩慕阳：“有我贵吗？我最近听吐了，再也不想听了。”这几天为了检查那些随身听是好的还是坏的，磁带如何，他睡觉都在听，真的要yue了。 林妍：“……那你回头也帮我和三宝买那个两百的。” 韩慕阳：“好“ 他探头看林妍记录的，具体赚多少钱。 因为林妍的要求，他还是以互赢为主，既让同学得便宜实惠，他们也能赚点钱，不至于让同学以后想起来骂他奸商赚他们血汗钱，利润自然不会特别高。 林妍记录了单价，零零碎碎太多了，她先一类一类地算起来，最后算总价。 韩慕阳自己扫了几眼，把她的数据快速心算，“刨除本钱一共赚了1665块。” 林妍：“韩慕阳，你真厉害！” 在她看来韩慕阳简直就是赚钱小能手，这人天生带财运，那么多收旧货的，没一个他这么会赚。 韩慕阳：“还行。我总不能白忙活吧？” 韩慕阳没告诉她自己攻略二手店老板的经历，如今那老板已经把他当自己人，告诉了他很多生意经还告诉他很多旧货市场的门道。当然，这一次去省城他也不仅仅是奔着二手市场去的，毕竟他可没兴趣一直收破烂，他想找个稳定赚钱的事儿。 这里而有他自己贴的钱，他就先拿回去，另外的就让林妍收着。林妍：“咱去信用社换成整钱。” 韩慕阳：“还有一些东西呢，我没时间整理，回头你让二哥看看。” 林妍眼睛一亮，“在哪里？” 韩慕阳：“也没地方，只能先锁在我大伯家的仓库里。” 晚上放学以后，大家简单洗漱都匆匆上床，开始听自己新到手的英语听力。 韩慕阳买了一些原版听力，同学们都拿去翻录，这两天班上的录音机估计得很卖力。 林妍则把钱好好地收在自己缝的布包里，锁在箱子里，等明天早上起来就再拿走。 第二日早操后班里集体听完录音，英语老师来说可以定英语听力方而的资料和磁带，学校帮忙选资料，同学们定。 “老师我们已经买了啊，之前韩慕阳帮我们选的，很好用。” 英语老师：“我知道，我就是履行职责问一声。” 她看过副校长让人选的资料，价格不便宜，比韩慕阳买的贵好几块钱呢。 “老师，自愿吗？自愿我们就不要了，太多也听不完，有一套好的就够用了。”有同学如是说。 本来自己弄的资料愿意学，可如果学校统一规定，怎么就觉得失去兴趣，不香了呢？ 英语老师表示自愿，同学们大部分就说不要了。 别的班没有让韩慕阳带的有买学校的，但是买过韩慕阳带的，就不要学校的了。毕竟同类的资料有一套就好，多了他们精力不够。这只是英语听力而已，其他还有好几门功课呢，钱有限呀。 全校这么多人，韩慕阳也就卖了不到两百台随身听。 等下了早自习，副校长召集各班英语老师统合数据，发现不理想，“怎么才这几个人？都买了韩慕阳的？他一个人能卖那么多？” 教务主任：“不是都买他的，大部分同学不想要，他们觉得自己听力没救了，听不如蒙，放弃了。” 副校长：“怎么能放弃呢？要学起来，多练多听就上去了嘛。” 可这资料不是学校提前规划好的，没有算在学杂费里，临时定下的资料学校教委小组不管，他也没办法。 这样一来他定的资料销量上不去那价格就下不来，要么多余的先买回来放着慢慢卖。 副校长心存侥幸，“买回来让学生们慢慢买，一届届的总能买完。” 教务主任却不看好，这副校长并不是多专业多有资历当上去的，而是……他也不想多说，只道：“校长，教材会变，考试内容也会变，这种资料只能卖个两年。新鲜的时候学生不买，以后陈年旧资料肯定更不要了。” 副校长有些心疼，如果进货价提上去，那他就没什么提成，可如果都买回来成了库存，学校资金不允许。 最后他只能忍痛割爱减少进货量，自己的提成泡汤了。 中午他又听说韩慕阳弄了一大批随身听，问教务主任，“这个学生不上课吗？整天搞些校外生意？” 教务主任：“放假时候帮同学们带的，有些学生想买买不到。” 副校长立刻来劲儿了，“为什么买不到？学校小卖部怎么不进货呢？让他们也进货呀，以后让想买的同学随时都能买到。” 他很奇怪为什么这种学习用品学校的小卖部不进货，这不是有人买吗？他还特意带着教务主任几个去学校内外的几家小卖部看看。 这些杂货铺基本都是和校长、副校长等有关系的人开的，里而主要卖学习用品，各种文具、便宜的零食、甚至还有明星贴纸、卡片之类的，还有卫生纸、内衣裤、球鞋、茶缸子、脸盆子等等， “为什么不进随身听？”他问。 老板道：“也没学生问啊。”他们主卖杂货、日用品，不卖电子产品。学生购买的物品主要是这些日用品和文具，很少买别的，就连电子手表都没人买呢。不说这些，就女孩子洗头用的那种一大包的黄色洗头膏，销量都一般，大部分还用洗衣粉洗头呢。 谁能想到他们会买随身听啊？他进货，他们也不买啊。 副校长就奇怪：“那人家韩慕阳一个学生怎么就能卖一百多台？你进一些放着，有人买就卖，慢慢地也就卖了。” 老板就说试试看。 教务主任很想说这不是你进了就有人买的，韩慕阳为什么能卖，因为他自己就是个活招牌啊。就他往那里一站，不用说话，他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有骚包的男孩子也想买。 他也很无力，你一个高中的副校长，管校务的，你干嘛总想跟一个学生较劲赚钱啊？人家卖资料，你就半路截胡，人家卖随身听，你又要截胡。依着教务主任看，韩慕阳卖那小两百台基本就差不多了。全校1400多名学生，只有一百来人买，这购买力摆明就不行，谁做第一票谁就赚，跟风注定不行。 当然，他不说，不能打击副校长的自信心。 副校长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赚钱这个事儿，真的太捉摸不定了，有人做生意一做就赚钱，可有人跟着学，立刻就赔本，简直太迷了。 他正纳闷呢，就看到一男一女俩学生骑自行车往外走，男的又高又帅，女的也非常漂亮，真是一对俊男靓女。他看得很是赏心悦目，随即又回过神来，问教务主任：“那俩学生，是不是搞对象的？” 教务主任早就看到了他俩了，小声道：“那就是韩慕阳和他表姐，估计回家呢。” 教务主任：“回家？大中午的回家？他们家哪里的？别是早恋的吧？” 教务主任忙说不会，可别多管闲事了，快去做你的本职工作吧。 林妍和韩慕阳骑自行车回家，这一次她没带三宝，主要是中午跑出来老师可能会查，二班主任是个阴阳怪气的事儿精，实在不想和他打交道了。 两人骑得快，一路去了高家村，直奔韩会计家的仓库。 韩慕阳拿钥匙开了门给林妍看，“你瞧。” 林妍走过去往里看了一眼，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韩慕阳站她身后呢，忙在她腰上扶了一把将她推进去，免得踩到自己。 林妍进了屋子，两间屋子几乎堆满了，里而整齐地堆放着各种旧书、新书，有小说、杂志、学习资料、旧课本、漫画等，几乎堆成小山。 另外一边堆着旧的游戏机、学习机，她看到几台小霸王什么的，还有那种掌上宝游戏机。 角落里还有好几块二手电瓶，这种电瓶林妍见过的，以前村里不通电的时候有人买这种电瓶用来看电视，能用很久呢。 她寻思有电瓶的话可以弄一块去学校，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铺个电褥子，但是又怕不安全。 除了这些韩慕阳居然还收了一些二手衣服，衣服虽然是旧的，并不破也不脏，，多半是一些旧的工装服和迷彩服。 这种衣服乡下干活的人可喜欢穿，耐磨耐脏，破了脏了扔了也不心疼。 她可没想到韩慕阳还会收这个，“这么几天，你干了这么多事儿？” 韩慕阳：“衣服是意外收获。朱老板介绍了他的兄弟给我认识，是一个收废品的，衣服和书都是论斤按废品从他那里买来的。” 废品站有堆成山的旧货，他也是运气好碰上了挑到这些干净完整的衣服，卖完再想进货就只能等机会。 林妍由衷地佩服，“韩慕阳，你可真厉害。”她只能靠自己写写文章赚钱，让她做生意，她可没那么头脑。毕竟做生意没嘴巴说说那么容易，就算知道先机，也不是谁都能赚的。一个行当赚钱，涌入 的商家那么多，最后存活下来的却没几个。赚钱看脑子、运气还有能力，不是知道点信息就能赚的，毕竟没人可以一直靠投机赚钱。 韩慕阳：“还行吧。不过这就是临时碰上的，以后我不会弄第二次。” 他原本对这些不感兴趣，是之前听林妍说二哥想收废品、开二手店，他想既然遇到机会就试试，给二哥一个机会。 韩慕阳分析过林妍二哥的情况，小学文化，太专业的行道做不了，但是收废品、卖二手货、卖早点、卖菜卖肉这种还是可以的。 林妍就赶紧去把二哥喊来看看。他们是没时间弄的，旧货放着是垃圾，流通起来才是资源，她得让二哥动起来。 姥娘他们看到林妍还惊讶呢，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大中午的回来了？ 林妍简单解释一下，让姥娘别忘了继续剪好的作品到时候用。 姥娘答应着，刚蒸的包子赶紧给她捡上十个让她端着去和韩慕阳一起吃。 林妍端着包子咬了一口，让二哥跟他们去看。 二哥：“回头看行吗？我还要去地里拉庄稼呢。” 现在开着三轮车别提多带劲了，一点都不累。 林妍就拉着他赶紧去，等看到一屋子旧货，二哥也懵了。 林妍把包子塞给韩慕阳，“二哥，你先在村里锻炼一下，别害羞，大胆地吆喝。卖掉就是钱了，这就是你第一笔生意。” 二哥还真有些害羞呢，不过之前就想过要干点活，自然也得克服一下，大不了把康宁拉上一起呗，丢人也不是自己丢的。 他笑道：“我先试试！”他拿了一些当样品去给邻居们看看，这时候大家都下地干活儿穿着正合适呢。 这些衣服韩慕阳是一斤八毛钱收来的，加上运费一套三块左右。 现在一套卖10块钱都可以，刨除本钱和运费也能赚不少。 韩慕阳说一套六块五给二哥，卖多少钱都算他自己的。 二哥：“一共多少？” 韩慕阳：“387套。” 幸亏路途不算远，让货车额外捎回来也没要多少路费，他只是帮林妍告诉二哥，这个方式是可以赚钱的就行。 二哥兴奋地说试试，一套如果赚4块，那就是……他只读了小学，算术要差一些，平时用得少心算自然不行。 韩慕阳道：“你卖10块的话，差不多可以赚1350元钱。最近刚好忙秋收，应该很好卖。” 只有这么不到400套，还是很适合穿着干农活的工作服，韩慕阳觉得应该很快就能卖掉。 至于那些书，另外再说，今儿没时间，先看看二哥卖衣服的水平吧。 两人匆忙吃完包子，已经过时间了，又赶紧骑车回学校。 韩奶奶追着到了街上，“路上注意安全。” 这俩孩子，风风火火的，真是的。 都是阳阳这个孩子调皮，再给妍妍也带歪那可罪过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畅销(希望你天天发财...) 二哥暂时拿着韩慕阳仓库的钥匙, 他立刻给自己套了一身合适的工装，然后扛了一大捆回家，路上碰到邻居拉棒子回来。 邻居叔好奇得很, “桂昌, 这是扛着啥啊？” 二哥挺了挺胯，“你看啊, 穿着干活可合适了, 不怕脏不怕磨的，不用心疼自己好衣服。” 邻居叔看着不孬，笑道：“多少钱啊？” 二哥：“十块。” 他扛着一大包衣服, 歪着头说话不那么清楚, 邻居听成了十二, “十二呀，这么便宜呢？” 二哥想纠正, 又把嘴巴咬住了，十二也行呀, 这么好的衣服, 十二一套很便宜了。他笑道：“这是旧的，人家大城市里工厂工人替换下来的。” 邻居叔：“工人老大哥穿过的衣服, 我们农民正好接着穿嘛, 桂昌, 给我来两套。” 他当场就掏出25块钱来，让二哥给他找两身可以穿的。 找到合适的，他一下子就才换上，深深胳膊踢踢腿, 觉得不错，“这穿着掰棒子、刨棒子秸得劲了, 省得扯破自己的衣服。” 等他穿着工装走了，二哥还有点懵呢，自己还没吆喝呢，就卖出去两套？ 他鼓起勇气直接扛着衣服往大街上去，站在十字路口喊了一嗓子，“便宜耐磨好穿的工作服，大家都来看看呀。” 前屋的嫂子路过，看见就凑过来，“呀，怪稀罕的。” 工作服可比他们自己做的衣服结实得多，基本不会扯破或者开线之类的。 那嫂子一问才12块钱一套，立刻就要6套，自己和男人一人两套换着穿，还有给自己家干活的公公也得来一套。 二哥这么一想，怕是不够卖啊，“嫂子，你咋买那么多？你少买点给别人留点。” 那嫂子：“这好东西，谁先碰着谁买啊。你要是怕不够卖的，你卖贵点，15块一套也抢着要。” 二哥：“就12吧。”都是自己村的，数量也不多，没必要卖贵。他还寻思多卖了两块钱，那就和韩慕阳分，一人一块，自己也不能独占，毕竟这好事儿是人家韩慕阳给自己的呢。 结果他这一卖衣服都忘了去地里拉棒子。 大舅他们还在地里掰玉米，然后等二哥拉玉米回来再带饭过去给他们吃呢，谁知他一去不返。大舅妈担心别是新买的车不熟悉，在路上出了啥事赶紧回来看看。 她从西头进村，不等到家就看到东边十字路口围着一群人，正在那里吆三喝四地买什么东西呢。 凑热闹是人的本性，大舅妈虽然担心二哥，但是看到车停在墙外也就不担心了，下意识就去看看卖什么好东西的。 她个子矮，凑过去也看不到里面，就听着那些人急吼吼地说我来两件我来三件的，她急得问旁边的，“这卖什么呢？” 那人看她过来笑道：“婶子你咋还不知道呢？你家桂昌卖衣服呀。” 大舅妈：？？？？？？？ 什么衣服？ 她大喊一声赶紧挤进去，就见二哥嘴角都咧到耳根上了，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呢。 我的娘哎，这是我儿子吗？大舅妈一下子不认识了。 二哥把手头的卖光，就说不卖了先去地里拉玉米。 众人还催他别忘了，晚饭前赶紧的再卖一拨，还有好些人没买到呢。 二哥把最后一件顶小号地塞给大舅妈，“娘，这个给你穿。” 大舅妈忙抱住了，问他怎么回事。 二哥口袋里鼓囊囊的都是零钱，他简单说一下，“饿死我了，我一直没吃饭呢。” 大舅妈都懵了，这……这些孩子咋那么能呢？韩慕阳那么个孩子居然能干这事儿？ 傍晚大课间的时候韩慕阳想找林妍说点事，结果俩人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 他俩下午第一节课迟到了十五分钟，别的老师可能就算了，化学老师喜欢韩慕阳却对林妍有点意见，就找班主任告状了。 化学老师因为林妍长得漂亮但是化学成绩不好对她有意见，主要是林妍物理也过得去化学是真的差，化学老师就觉得她故意的，每每上课都要冷嘲热讽几句， 有些老师就这个脾气，喜欢羞辱学生，这要是真的17岁小姑娘，被他这么说两次，那真是要成为一辈子的阴影。 好在林妍这会儿是不在乎的，你随便说，你说说能咋滴，我也不掉肉不疼，一分半我连你啥模样都记不得了呢，所以她对化学老师相当客气。 班主任对林妍还是很稀罕的，虽然她大概率不会跟着自己一直读理科，可这个小姑娘不只是长得漂亮讨人喜欢，她有一种别的同学没有的气质，让人不忍心那么对她。 班主任把林妍从化学老师怒火下拯救出来，让她先回去，反而留下韩慕阳聊聊。 班主任觉得韩慕阳有点不务正业，当学生的时候你就得好好学习，等毕业了有的是时间赚钱，你现在赚钱以后干嘛？不管给同学们买学习资料还是随身听，你总归是奔着赚钱去的，结果这会儿又上课迟到，不用说也是干啥去了。 化学老师听他那么严厉的语气又不落忍，不想看韩慕阳被班主任这样批评，就护着，“我说老任，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主席说了实践出真知，学习也是要理论联系实际，最后落在实地。学这些知识，最后不都得找个工作吗？除了那些搞学术的还有咱们这些当老师的，有几个还捧着书本的？不都得干点啥？” 班主任看了他一眼，得，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怎么教育学生？这韩慕阳还在呢，你就不能等他走了再说？ 班主任也批评不下去了，对韩慕阳道：“韩慕阳，我们都知道你聪明，可上学读书这回事，你还是得认真对待。” 韩慕阳如今被林妍调/教得对老师恭恭敬敬，哪怕不认同观点却也非常礼貌，他站在那里，给老师鞠躬，“谢谢老师，我会认真对待的。” 班主任就让他回去了。 化学老师看着韩慕阳的背影还夸呢，“你说这个学生咋那么会学呢？不等我讲他就会，我觉得他思考问题的方式比我这个老师都先进。” 林妍在路上等着韩慕阳呢，看他过来立刻小声招呼他。 韩慕阳：“你不冷啊？” 中秋节以后，晚上就冷起来了。 林妍：“不冷，老师骂你了？” 韩慕阳笑：“怎么会呢。” 林妍：“韩慕阳，那些二手货就让二哥处理，咱们还是学习要紧。” 韩慕阳也点点头，“我也这么想呢。” 那些二手货本来就是给二哥进的，林妍之前一直说二哥要干点啥，他恰好遇到机会就出手了。 第二节自习林妍就把给姐姐的回信写了。 林媛之所以知道她的班级不是收到林父的信，而是任敏涛写信说的。她对任敏涛有点反感，因为他说林妍主动找他一起复习功课，字里行间好像妹妹很喜欢他一样。 林媛讲了自己刚去学校的事儿，班上有个漂亮女生不知道为什么针对她。虽然那个女生有钱，可自己成绩比她好。这时候的林媛比上一世自信许多，因为那个女生除了说她是乡下来的，并不能攻击她别的。 林媛说认识了不少同学，打算组队勤工俭学，可以去当家教，也可以去卖报纸，还能帮人家促销卖商品呢。杭城商业旅游业发达，不少商家都在节假日促销产品，喜欢找漂亮的女大学生兼职，七天能赚四五百，虽然很累，可赚的不错，国庆节她计划和同学去试试。 对于年轻敏感的女孩子，衣服真的是她的门面，能够给她自信的力量。这时候的林媛比前世自信很多，也敢于出去闯荡，林妍为她高兴。 林媛还说到了林父，他在火车上真的没少闹洋相，不管说话做事一点都不像个成熟的人，他怎么好意思教育他们的，明明他自己就做不到位。 林媛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把家信里不能说的话都跟林妍说。 末了她让林妍在学校里别太苦着自己，该打菜就打菜。等国庆节自己打工赚了钱就给林妍汇，让她不至于一个月就二十块钱那么苦巴巴的。 林妍告诉姐姐自己没那么苦，姐姐考上大学大队奖励了两千，所以她现在一个月三十块钱生活费。她也说了一些学校的事儿，还说姥娘奶奶等人的事儿，最后夸林媛走出去见了大世面，开了眼界。她用一种看似无意的语气让林媛关注杭城房价，兼职赚钱攒起来，争取以后早点买个房子。 写好信她折起来装进信封，然后粘上邮票，放学的时候丢进传达室那边的信箱即可。 过了两天，第二节课间操结束，班主任背着手溜达到教室里来，“我说个事儿啊，国庆节咱们放假不离校，10月1号和2号办秋季运动会。” 同学们顿时哀声遍野，“老师，放假不离校这叫放假吗？” 再说了你这是诚心开运动会的吗？1号就开运动会了，这都24号了你才通知？你来得及准备嘛？摆明就是不想办又不得不办，糊弄一下吧？一般要举办运动会，都会提前一个月通知学生们报名、做准备事项，学校这时候才说八成是原本不想办了，但是上头有规定必须办，就张罗一下。 “中秋节刚放了五天，你们还想干啥？运动会开两天，各班都要报足了项目，都踊跃报名啊，别给班级丢人。”班主任示意钟瑞过去，说一下报名的事儿。 每次运动会动员学生报名都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这个任务自然由班长和体委共同完成。 体委带头报名，其他班委只要有运动特长的也都报上，然后就按照体育课达标的成绩来动员。 钟瑞看向林妍，“林妍？” 林妍从小学开始就被老师薅着参加运动会，因为她腿长老师就默认她跑得快，事实证明她的确不负众望。 每一年运动会林妍都能靠百米短跑和跨栏给班级拿成绩，还拿过好几个学校第一名。 初中时候体育老师还领着他们一批学生参加过县运动会，林妍被报了个五项全能，一百米短跑和一百米跨栏、铅球、跳远、跳高，虽然没有名列前茅，倒是也拿到名次发了个奖品。 除了这些，百米、二百米接力也会让她顶上，反正每一年都逃不过。 今年自然也躲不过，虽然说报名是自愿，可你达标成绩有目共睹，体育老师推荐，往年也有参加经验，今年不参加那班主任也不答应。 所以钟瑞一说，林妍也没反对，他就给报了几个比赛时间不冲突的百米项目。 林妍只有爆发力行，持久力不行，二百米她就累得够呛，四百米八百米能累死她，钟瑞知道她的情况都没给她报。 高桂梅平时看着慢悠悠的，却报了个八百米，她耐力不错。 韩慕阳从外面进来，在门口就被钟瑞堵住了。 钟瑞：“韩慕阳，运动会报名，你报什么？” 韩慕阳瞥了一眼报名册，“没人报的项目给我报两个。” 钟瑞：“报名就是要拿奖给班级争荣誉的，不是凑数的。” 韩慕阳：“那你就把能拿奖的给我报几个。” 他都看见了钟瑞和班长手里拿着体育课的达标成绩单呢。 韩慕阳运动水平很不错，平时不管跑操、体育课还是课间打篮球，他的运动特长大家都有目共睹。打篮球的时候体育班的人都不是他对手，这说明他弹跳力、跑步速度都是很不错的。 班长瞅着成绩单，一阵阵地惊呼，韩慕阳短跑长跑成绩都很好，他恨不得每一样都给报上，可惜一个人参加的项目有限，毕竟比赛时间很多都是同时进行的。 男子100米接力，男子1000米，400米，还有一个五项全能，大家都知道他扔铅球跟玩儿一样，比大家丢得都远，因为他力气格外大，又能掌握技巧。 别的班报名的时候哀嚎遍野，不是被体委和班长逼迫的同学发出的就是班长和体委因为凑不够人数发出的，五班却轻轻松松凑齐了男女报名人数。 班主任拿到名单以后很是高兴，笑得眉飞色舞的，“不错，同学们团结有力量，踊跃报名，这次运动会稳了。” 二班班主任却有点头秃，他班上女生多，男生也没有特别特长的，动员好久还差几个呢。他忍不住给自己挽尊，“这以后分了班，我们文科班那运动水平更不能和理科班比了，我们呀就心安理得垫底，不争不抢。” 另外一个班主任笑道：“老荆也不用妄自菲薄嘛，等分班以后，学校里再办什么手抄报、演讲比赛、作文比赛什么的，那就是你们的天下了。” 五班主任暗自咬牙，只要林妍留在自己班上，那可难说。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正经上课，体育课以及大课间，各班体委都会带着各班报名的学生去操场练习一下，熟悉一下赛场安排。 这都是常规操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林妍突然有点担心，她的生理期怕是要和运动会撞上，别的还好说，可她生理期第一天肚子很疼。 如果说重生有什么是她不喜欢的，那就是还得学数学，而比学数学还要不喜欢一千倍的，那就是生理期肚子疼。 姥娘和林母是不疼的，她和林媛的疼是遗传自林奶这边，前世看过大夫也说不准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喝过中药吃过偏方都不好使，后来就靠止疼片顶着。 可就算有止疼片，那第一天她也跟去了半条命一样不想动弹。 前世高考的时候，很多女同学都怕这个，所以老师还给支招，让家长带着正好撞上的同学去打针推迟一下时间。 林妍的时间并不是固定每个月的那一天来，总是会或早或晚一点，反正提前准备是没错的。 她早就备好了布洛芬，宿舍和教室桌洞里常备着，不管自己需要还是同学需要都能拿出来。 除了止痛药，林妍还准备了卫生巾。 前世直到大学她才用上卫生巾，以前都是卫生裤加卫生纸的，卫生纸不好用容易闹事故，所以那几天基本都要准备一件上衣随身携带。不只是她，绝大部分女同学都这样。重生以后她不想再在这方面亏待自己，所以一直都买小卖部里最好的卫生巾。 说是最好的，也不过是小包装的杂牌子罢了，一般的则是一大包里面几十片直板卫生巾，可以一片片的买，一片两毛五。一片可以吃一顿菜，很多同学舍不得买。 转眼29号，林妍收到了两张汇款单！ 市报和两性世界的两次稿费，市报文章是50块，剪纸的稿费是20块，一共140，两性世界一共120块，其他新投稿的暂时没有消息，她也不着急，慢慢等呗。 为了不惹麻烦，她之前给杂志社和报社写信说明了情况，所以汇款单寄到她这里，汇款单上取款人却是姥娘，她只需要拿着姥娘的身份证去邮局领就行。 她自己入账220，姥娘则是40。 她特意去外面小卖部买了两包一块五的香烟，一人一包，麻烦门卫以后帮自己盯着信件什么的不要让人拿走，上一次罗智辉拿了她的信就很不应该。 俩门卫高兴得合不拢嘴，“放心吧，以后有你的信和汇款单，我们帮你瞅着呢，也不随便告诉人。” 拿到了稿费林妍就主动表示请韩慕阳和三宝去食堂改善伙食。 韩慕阳整天盼着她说改善伙食呢，立刻就去喊三宝。 虽然他有钱，可林妍不说去改善，他也不能去。林妍不去，三宝就不去，他总不能自己去吧？他自己去，少了他俩饭搭子，不管吃什么都没滋味。 去了食堂二楼，林妍在韩慕阳和三宝惊呆的目光里点了一个卤大肠，一个红烧五花肉，一个香煎带鱼，另外一份炒菠菜，一份高汤白菜粉条。 三宝一个劲地让她别点了，太奢侈了。 韩慕阳却吃得喜滋滋的，让三宝别大惊小怪，“你改善了胃口却给脑袋增加压力，得不偿失。” 三宝若是有大耳朵保管就耷拉下来了，“咱也太奢侈了。妍妍写个文章不容易，这就吃了十块钱！” 林妍：“三宝，才七块钱买这么一桌子好吃的，多划算啊，赶紧吃，凉了就不香了。” 韩慕阳给林妍夹了一块最好的五花肉，笑道：“希望你天天发财。” 他发财不好使，之前随身听卖了钱她也不肯改善。 林妍瞥了他一眼，“于是你天天改善是吧。” 韩慕阳：“我没那么馋，你若是愿意改善那我也支持。”他揽着三宝，“对吧。” 三宝为难道：“不要太奢侈，这太贵了！” 要是嬢嬢知道他们吃得这么奢侈，保管得骂三天。 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林妍突然肚子一阵抽疼，特么的还真是准时！她好亲戚造访了，好在比上个月提前两天，不会赶上运动会第一天那么难受。 她让两人去教室，她要回宿舍一趟。她去宿舍换了衣服拿上卫生斤回教室。 桌上的茶缸里满着热水，她顺便吃了一片药。 林妍文科成绩好，老师总表扬她，同学们也愿意找她聊问题，她都知无不言，同学们大部分都挺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和人扎堆聊八卦，从不说人是非，同学们也挺尊重她的。如果她的茶缸放在外面而她和韩慕阳不在教室，总有人主动帮她送过来，今儿是钟瑞帮她端回来的。 他在那里等着她回头跟自己道谢呢，结果她一节课趴在那里看书都没搭理他，让他很是失落，一下课他就拿着手电筒招呼李栋梁几个去操场熟悉场地。 林妍以前吃一片药趴一会儿或者躺一会儿就熬过去，虽然疼却也能忍住。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度紧张，吃了药依然疼得厉害，下课以后她趴在桌上用手摁着肚子强撑。 林彩霞是肚子不疼的，她一直觉得林妍故意博同情，耍矫情呢。 陈艳：“你还说不是嫉妒林妍，我来好事儿肚子也疼，很疼的。” 不过大家都是习惯性地忍着或者吃止痛药，也没有别的招儿。她对林妍道：“要不我送你去宿舍躺着吧。” 林妍不想去。宿舍冷冰冰的，她也没热水袋，去了不如呆在教室里。 韩慕阳走过来，让陈艳帮他一起送林妍去镇医院。 林妍：“……不用呀，我等会儿就好了。” 韩慕阳原本以为她是困了，趴在桌上迷瞪一会儿，还担心她会感冒呢，结果听见陈艳和林彩霞说的话，他就知道林妍是不舒服。 不舒服就去医院啊，干嘛忍着？他不理解。 他道：“要不我背你吧。” 林妍忙道：“不……用，不用。我真的……一会儿就好。”她肚子好疼，不想说话啊。 韩慕阳就问陈艳到底怎么回事。 陈艳也不好意思了，脸涨得通红，她们可没有把女孩子的这个告诉男生的习惯，就体育课或者早操请假，她们都是跟老师或者体委说肚子疼，然后就可以休息。 不过陈艳也觉得林妍疼得不正常，小脸煞白，嘴唇都白了，显然疼得太厉害，她就劝林妍去医院。 林妍是疼得站不起来不想走，但是也不能让韩慕阳背她啊，这么多同学看着呢，到时候传成啥样都不知道了。 韩慕阳让陈艳帮她扶着林妍，他去取自行车送林妍去医院。 等韩慕阳把自行车推过来，就看林妍蹲在地上，疼得直不起腰来的样子。他索性把自行车停在路边，直接把林妍打横抱了起来。 林妍：“……放、放下！” 韩慕阳：“别说话。” 陈艳愣了一下，眼珠子都瞪圆了，韩慕阳力气可真大，居然能这样把人给抱起来。她忍不住想象一下抱自己的话得多大力气。 韩慕阳抱着林妍，“陈艳同学？” 陈艳笑嘻嘻地跟上去。 韩慕阳和陈艳一起送林妍去镇医院打止痛针，他还问大夫有没有什么特效药，大夫表示没有。大夫让她回去多喝水，特殊时期要注意保暖如果有条件可以用热水袋捂捂。 陈艳：“什么热水袋？” 她自小就没出过门，是真没见过。他们在家里都是用打吊针的瓶子装热水暖被窝，到了宿舍晚上没有热水自然也没人弄瓶子。这种瓶子都是熟玻璃，装开水不会炸裂，有些瓶子不经烫。 大夫比划了一下。 韩慕阳就跟大夫说买俩点滴瓶。 这时候医院管理没那么严格，又是晚上，值班大夫就送了他三个，一人一个。 陈艳高兴得很，当场就管大夫借了热水装进瓶里给林妍暖和后腰，她家里姊妹好几个，所以也很会照顾人。 林妍跟她道谢，却躺在临时病床上背对着韩慕阳，怎么说也有点不好意思。 她不想再被韩慕阳抱或者背回去了，想等等药生效肚子不那么疼自己走回去。 刚才韩慕阳抱着她进来的时候，那大夫的眼神燃烧着熊熊八卦烈火，林妍有点扛不住。 林妍肚子还不舒服不想说话，就闭目养神。 韩慕阳本身不喜欢闲聊，但是他求知欲强，但凡对什么感兴趣又不知道就想弄明白怎么回事。他就跟大夫请教女生为什么会肚子疼。 大夫乐了，这帅小伙对女孩子的事儿不害羞嘛，别的男生哪怕敢说的也不好意思当着女生的面聊，他居然无所畏惧。 大夫也具有科普精神，就开始给他科普生理卫生知识。 这本来是初中生物课的内容，但是当地学校比较保守，关于人体结构以及女生生理课程都是略过不讲的，其实很多学校都这样，哪怕城里也这样。 反正这部分内容不考试，都是自学，韩慕阳也没看过。 这会儿他很认真地问大夫：“所以是生理性疼痛，不是病理性对吧？” 如果是病理性那必须得去大医院检查才行。 大夫点点头，很笃定道：“这么小的小姑娘呢，那肯定是生理性疼痛。” 韩慕阳看林妍的眼神就同情得很，一个月要疼一次？他有点难以想象，这女生都可真能忍。 陈艳虽然不好意思参与，可她竖着耳朵听呢，看那俩人这会儿没说话，就鼓起勇气，“韩慕阳，你是不是进一些热水袋卖啊。” 她姐姐读书的时候也没暖水袋什么的，因为没有暖水瓶提前打水，晚自习以后自然就没热水灌，大家都是那么熬过来的。 可冬至月腊月的时候，宿舍里跟冰窖一样，是真冷啊。她想大不了几个同学合买一个暖水壶？ 韩慕阳却不感兴趣，“生活用品去小卖部买，没有就让他们进货。”他可不想再刺激副校长和班主任了。 他想的是不如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冬天能生火烧炕，那不是更暖和？ 冬天宿舍环境那么恶劣，倒不是他忍不了，他觉得林妍一个女孩子不能受那么大的委屈。三宝说林妍一直生冻疮，天冷了就复发。 必须租房子！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要钱(造谣就得挨揍...) 第二天下午大课间韩慕阳匆忙吃过饭就跑出去打探租房的事儿, 结果并不顺利。毕竟乡下地方，也没有中介公司之类的，谁家租房卖房都是亲朋邻居口口相传, 他连电线杆、墙角也没看到租房广告。 他去常打电话那家杂货铺子问问看, 托老板帮他留意，如果有合适的就说一声。 他跟老板告辞转身要走的时候听见旁边有人说闲话, 竟然提到了林妍, 他便刹住步子听了两耳朵。 两个男生是出来偷摸买烟的，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正比比划划的，“是真的, 不骗你, 高一五班那个叫林妍的班花怀孕了, 昨晚跟男的去医院打胎呢。” 另外一个发出很夸张的惊呼声，“这么猛？不会吧？我看她今早还上课了啊。” “切, 怎么不会？你看她平时一副很冷艳的样子，其实和那几个男生不知道多随便呢, 你是没见。” “你见了？” “我也没见, 不过我听人说了。” 他俩一边说一边往窗口凑，胖子掏了八毛钱递过去买烟。不等他开口, 韩慕阳一拳狠狠地打在他脸上, 把胖子打得一个趔趄, 又跟着一脚将之踹倒在地。 “啊——哪个混蛋！”胖子猝不及防被打翻在地，还想爬起来，结果被韩慕阳摁住就是一顿捶，疼得他鬼哭狼嚎的。 另外那个男生吓得没敢上凑, 只在边上喊：“干嘛打人？干嘛打人？” 韩慕阳：“造谣的时候不是挺来劲吗？” 胖子被韩慕阳打得曲着胳膊保护头脸，“不敢了, 不敢了，我也是听你们班人说的。” 韩慕阳声音冷森森的，“谁？” “刘文熙。” 自习课已经开始了，林妍和几个参加运动会的学生大课间被钟瑞叫去操场练习一下还没回来。 刘文熙坐在那里听英语磁带，随身听和磁带都是钟瑞的。钟瑞买了随身听只用来听歌懒得练听力，刘文熙就时常借来听。 他瞅瞅前面林妍的空位，对回头的林彩霞道：“你俩一个村的还都姓林，是本家的吧，你昨晚咋不陪她去医院呢？” 林彩霞撇嘴，“我咋不陪呢，妍妍不让这么多人去。” 陈艳非要去，林妍就不让林彩霞去了，说人太多不好，耽误自习，不过她知道林妍跟她不亲近罢了。因为村里选举的事儿，她爹娘对林妍爹娘也有意见，两家闹得不愉快，虽然不影响她们的同学关系，不过总归心里疙瘩。 刘文熙笑道：“我还以为你俩都和钟瑞关系好，你和她关系也很好呢。” 正说着韩慕阳从后门进来，一张俊脸又冷又酷，径直朝着刘文熙走过去。 刘文熙的同桌王寿松被韩慕阳那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韩慕阳，怎么了？” 韩慕阳冷冷道：“你起来。” 王寿松虽然个子敦实，身上也有肌肉，可他不是个好斗的，立刻听话地跳到一边。 刘文熙一手托着下巴，正惬意地听听力呢，对上韩慕阳冰冷的眼神，他大声问：“干嘛？” 韩慕阳伸手把他耳机子一扯丢在桌上，顺势就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揪起来，然后一拳就打过去。 刘文熙立刻尖叫起来，高分贝几乎要刺穿同学们的耳朵。 周围的同学都惊呆了，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韩慕阳和刘文熙。 韩慕阳打人啊！ 他虽然平时冷冷的酷酷的，可他从来不说脏话也不打人，这会儿怎么…… 周伟直接在那里鼓掌怪叫吹口哨，给韩慕阳助阵叫好了。 班长怕出事，赶紧过来劝韩慕阳，“有话好好说。” 韩慕阳只打了刘文熙一拳就嫌弃地丢下了，这么一个软骨头也就长了张破嘴！ 等林妍几个回到教室，发现气氛有点诡异，韩慕阳居然没在教室。他没去训练钟瑞还有点不高兴，跟林妍说他自由散漫呢，林妍就说他肯定有事，而且他平时运动量大也不需要训练。 班长也不在，学习委员在徒劳地管纪律：“都上自习了啊，别交头接耳的，没意思。” 林妍也不多管，回到位子上就学习。 钟瑞问前面王寿松怎么回事，他和李栋梁都去操场了，不知道教室里的事儿。 王寿松回过头去压低声音幸灾乐祸道：“刘文熙被韩慕阳给打了！”听他那语气似乎一直盼着刘文熙挨揍似的。 钟瑞：“为什么？” 王寿松摇头，他也不知道，韩慕阳没说。 旁边的周伟得意道：“我知道。”他嘴巴朝着林妍努了努。 钟瑞立刻拉着周伟出去说。 韩慕阳因为不说理由就打了刘文熙，被晚上值周老师看见给他俩拎到办公室去问情况。 韩慕阳不肯说，刘文熙就知道哭也不肯说。 最后五班主任来了，知道以后就说他来处理，但是也没问出什么就让他俩先回去。 刘文熙不敢跟韩慕阳一起走，看他走出去才慢吞吞地离开，他盯着韩慕阳的后背，生怕韩慕阳在那里埋伏自己。 结果等他看不见韩慕阳大着胆子往教室走的时候，半路上突然就被等在那里的钟瑞截住又是一顿暴揍。 刘文熙尖叫哭泣的声音瞬间传遍了全校园！ 这下钟瑞和刘文熙又被拎到办公室去。 钟瑞也不说原因，刘文熙还是只知道哭。 五班主任烦得不行，“别哭了！” 刘文熙吓得打了个嗝，却不敢哭了。 钟瑞一副他欠揍我还没打够的神情，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班主任很头疼。 周伟躲在一边围观了钟瑞打刘文熙，之后回到教室跟附近的同学八卦。 王寿松听了高兴得不行，“真的？钟瑞又把他打了一顿？卧槽，打得好！” 前面的林妍正看书呢，没听清周伟嘀咕什么，但是却听清王寿松这句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周伟就和她笑得别有深意。林妍：……有病。她压根不想理睬周伟，把视线收回来。 王寿松是真高兴，他看不惯刘文熙，因为一开始刘文熙哭穷卖惨他也同情，所以和刘文熙一起吃菜。谁知道刘文熙这人不懂规矩，他吃一口刘文熙能吃三口，自己打的菜自己没吃几口呢就被吃光了。真恶心人！ 后来刘文熙就巴上了钟瑞，因为钟瑞大喇喇地不计较，他占点便宜也无所谓。 刘文熙蹭钟瑞的咸菜吃，蹭钟瑞的馒头，当然也蹭菜，甚至吃光了就给钟瑞留菜汤。 一连两次，钟瑞没说什么呢，他忍不住了，把刘文熙训了一顿，刘文熙少不得又跟钟瑞抹泪道歉。 可钟瑞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他整天盯林妍和韩慕阳都盯不过来了，还得上课学习写作业，时不时地手痒还得出去打台球看看录像，所以根本没注意刘文熙。 钟瑞不计较，刘文熙就依然故我，可给王寿松恶心坏了。 现在刘文熙又把钟瑞的随身听据为己有，听得那么自在，把电池用光了还得人家钟瑞自己花钱去充电呢。 谁也没想到今晚上先是韩慕阳打了他一顿，半节课以后钟瑞又翻脸无情把刘文熙再狠狠打了一顿。 天哪，真是太爽了，他太讨厌这个同桌了。 现在林妍问他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啊，韩慕阳和钟瑞只揍人却不说为什么，他也好奇呢。 林妍想了想，难道是刘文熙如前世那样造谣她造谣周伟同村女同学？不对啊，周伟还没找她麻烦呢，钟瑞怎么会找刘文熙？ 等第一节自习下课的时候，林妍刚要去找韩慕阳问问，结果班主任带着钟瑞和刘文熙回来了。 班主任的脸也要成黑铁锅了，让两人回座位上好好反省，他重申了一遍不管什么矛盾都不许打架，有问题跟班主任讲。 他在教室里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班主任一走，同学们又开始接头接耳地打听了，为什么打架？学校怎么处分的？记过还是写检讨？会不会早操的时候念？ 结果当事人无声无息，谁也不吭声。 林妍问钟瑞：“怎么回事？” 钟瑞正拿了本书装模作样学习呢，抬眼睨了她一眼，“你关心我呢？” 林妍：……我关心你个锤子，不说拉倒。 她回过头去学习了。 钟瑞扭头对李栋梁道：“你看见了吧，你见过脾气这样大的？她以前对我可不这样，自从中考以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大。我和你说，这女人都有毛病！” 李栋梁笑道：“你干嘛不跟她好好说话，你整天盼着她主动找你说话，她找你了你又板着脸拿架子，哈哈，你有病。” 钟瑞：“我还不好好的？她不喜欢我出去打台球看录像，我是不是不去了？” 李栋梁想了想，“小说里写得不到就惦记，得到了就不珍惜。你这是还没得到，等你得到可能就不珍惜了，照旧出去打台球看录像，所以还是得不到的好。” 钟瑞：“你也有病！” 李栋梁：“跟我有什么事儿啊，小说里这么写的。一个纨绔公子哥追一个漂亮女孩子，因为女孩子一开始不答应他就一门心思追，不出去玩乐也不出去风流，等女孩子终于被他娶到手，不用很久他就腻歪了，重新出去风流快活、吃喝玩乐，再也不觉得女孩子有什么好的了。” 钟瑞：“都特么有病！” 下课后林妍去找韩慕阳问，韩慕阳却让她不要问，没什么好听的，就是刘文熙欠揍。 林妍了解韩慕阳，如果是好事不用她问他也会告诉她，他不说那肯定是对她不利。 她立刻猜了个大概，指定是昨晚上去医院惹的。 她就不问了。 韩慕阳和钟瑞打刘文熙这事儿，虽然当事人都不说为什么，但是班主任还是知道了。 班主任自然没处分韩慕阳和钟瑞，反而悄悄把刘文熙叫了去狠狠地骂了一顿，一个男学生怎么有那么肮脏、恶毒的嘴，会造谣女孩子清白。一个大老爷们整天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嚼舌头惹是生非，实在是让人生厌。他觉得这谣言对林妍名声不好，自然也就不许再提，是以同学们并不知道真正原因。 王寿松说因为刘文熙偷吃了韩慕阳的咸鸭蛋，吃钟瑞的菜只给人家留菜汤，把两人惹火了才打他的。李栋梁也附和说是，这事儿就这么解释了。 外班挨揍的那个胖子和同学听说刘文熙被打得很惨，自然也不敢再哔哔，再也不敢造林妍的谣。 刘文熙被打以后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敢扎堆凑热闹闲聊，见了林妍就低头不敢对视。 钟瑞自然也不会再给他吃菜，更不借他随身听，直接把他当空气一样无视了。 韩慕阳打了刘文熙，他不拉帮结派，并不会带动别人孤立刘文熙。可钟瑞记仇，觉得自己对刘文熙那么好，他居然造林妍的谣，简直不能原谅。所以他不但无视刘文熙，在他的影响下李栋梁和王寿松也不理睬刘文熙。 刘文熙直接被孤立在那个角落里，整天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却没人再可怜他。 转眼运动会到了，同学们也就把这事儿丢一边去，专心参加运动会。 林妍过了生理期最难受的那天，后面就没什么影响。 毫无悬念，林妍百米跨栏和短跑又拿了学校第一，因为体育班是单独算成绩的，不和普通班一起，所以她赢得很轻松。 学校的奖励向来实在，第一名钢笔加八本十六开的备课本，第二名八本备课本，第三名五本，后面就只有荣誉了。 林妍拿到了十六本大本子和两支钢笔，她直接送了陈艳一支，另外一支送给三宝，她自己依然用作文比赛得来的那支更好的。 运动会发的钢笔，差不多是五六块钱一支的，很一般，林妍作文获奖的钢笔得二十块钱一支。 韩慕阳拿得更多，三支钢笔加48本，苏元杰和班长几个帮他搬奖品都搬得吭哧吭哧的。 这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其他人基本拿个几本就不错了，没有第二个像他俩这么大丰收的。 韩慕阳把钢笔送给班长、苏元杰和他同桌，然后把自己的备课本以低于小卖部售价三毛钱的价格全卖出去了。 运动会结束，没两天高一就举行了摸底考试。考试内容包括初中和高一新学的知识。 同学们又是哀嚎遍野，11月就其中考试了，还搞什么摸底考试啊？真要是摸底考试，你倒是9月初一开学就考啊？这特么跟高三一个月摸底考一次有什么区别？ 虽然大家都不爱考试，可考完试到出成绩之前总是能放松一下的。 苏元杰戏称为杀头前的狂欢。 成绩还没出来，这日二哥开着三轮车来找林妍他们。 中午时分，林妍刚吃了饭，韩慕阳帮她刷饭缸子，她打算和陈艳几个抬水去宿舍洗头洗衣服。 二哥拎着一包吃的，站在外面往里张望，看到林妍就高兴地招手。 陈艳：“诶呀林妍，又一个大帅哥找你啊！” 林妍看到二哥，惊讶道：“二哥？”她跑过去问啥事。 二哥笑得很开怀，小声道：“卖完啦。” 林妍替他高兴，“二哥你行啊。”她扭头朝屋里喊，“韩慕阳！” 苏元杰从窗户探头出来，哈哈笑道：“怎么的才两分钟不见就想？韩慕阳回宿舍了。” 林妍：“苏元杰你去帮我喊一声。” 苏元杰：“好嘞。”他拧着自己的水桶腰往宿舍跑去找韩慕阳。 韩慕阳也刚洗了头，他都没擦干就湿漉漉地过来，头发稍还滴水呢。 林妍：“现在天这么凉，你想感冒啊？”她拿了自己的手帕给他擦擦头发。她的手帕是毛巾材质的，就是小号毛巾。 韩慕阳接过去一边擦头发一边和二哥说话。 二哥给他们带了饺子，“鲅鱼馅儿和牛肉芹菜馅儿的，特好吃。” 韩慕阳饭量大，虽然吃过午饭这会儿也能吃点。他让二哥一起去教室，反正他坐最后一排，二哥在那里坐坐也没关系。 韩慕阳去前面喊了三宝过来一起吃饺子。 二哥跟韩慕阳说都卖掉了，12一件，这样就算7块五一件给韩慕阳，他俩一人多赚一块。其实早就卖掉了，原以为他们国庆节会回家呢，一直没等到他们二哥就过来送了。 韩慕阳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不用，多卖的是二哥的本事，都归你。” 二哥：“那就给妍妍。” 他递给韩慕阳一个布包，里面有2903块钱。 韩慕阳没接，他示意把钱给林妍。 二哥就把布包塞给林妍。 他自己也赚了1741块，美得不行，真的没想到这么好卖，他都不想种地立刻就想去收废品了。大舅妈知道以后也惊呆得不行，再也不说收破烂掉价的话了。 韩慕阳却适当地给二哥降温，“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就像这批衣服，你自己去拿不到这个价格，也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得从最低端一点点自己做自己摸索，积累了经验，才能厚积薄发。” 二哥笑道：“我知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嘛。”人家韩慕阳在省城有亲戚有人，所以能找到这好事儿，他没有，但是他也不着急，他现在不敢去省城，就家里和县城跑跑，熟悉一下。 看他肯脚踏实地，韩慕阳和林妍和挺放心的。 “我得走了，家里还等着我去拉庄稼呢。” 这会儿掰玉米、晒地瓜干，还得把玉米秸什么的都拉回家，整天忙不完的活儿。他现在有三轮车，一脚油门就过来，一点都不费时间，回去也来得及拉庄稼。 拿到这笔钱林妍就让韩慕阳和三宝陪她去存起来。 路上韩慕阳跟他们商量开个铺子，“钱存着也没什么赚头儿，不如开个铺子。” 三宝不懂开铺子的事儿，林妍前世了解的赚钱项目那也得等08年往后了，所以这会儿她也没什么好的想法。毕竟做生意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这牵扯了很多方方面面，没有一个统筹规划是不行的。 好在韩慕阳擅长这些。 他建议开个礼品铺子，货品的内容基本就是烟酒糖茶和补品，人参虫草等等，高低端都有，除了低档烟，其他的利润都很高。 不管是过年走亲戚，还是相亲、办事都离不开礼物，他调查过不但不会亏还有很大的利润空间。 这个计划是他去年给小舅舅出的主意，当时小舅舅有笔钱拿不准到底要干什么。韩慕阳之所以想到这个，是因为他在首都的时候目之所及都是礼物，他爸要给人送礼，人家给他爸送礼，嘴里说的也是怎么怎么要送礼。 中国就是一个人情社会，你可以看不惯，但是你不能否认。 林妍：“这个计划很好，咱们就做这个吧。” 三宝：“我也没钱，也没主意，净跟着你们瞎乐呵，哈哈。” 韩慕阳：“只要你是三宝，咱们铺子就有你一份。” 路过杂货铺韩慕阳顺便给姑姑打了个电话，让韩卫红帮忙留意铺子。韩卫红对他们的能力也有了解，并不觉得他们是瞎折腾，反而很支持，愿意帮他们找合适的铺子。 * 高中老师的效率向来很快，每次考完试不出三天就能把卷子批完成绩统计出来。 每次考试不管全年级排不排名，班主任和老师们都喜欢扎堆比较，看看你们班最高分多少，我们班多少，有什么差距，这么说着说着，年纪最高分就出来了。 二班班主任走到五班班主任办公室，笑道：“任老师，你们班最高分多少啊？” 五班主任：“荆老师，你问总分还是单科？” 二班主任问道：“那个谁来着？叫什么……” 五班主任：“韩慕阳，他数学物理化学是我们班第一。”他看二班主任一副心梗的样子，笑道：“但是他语文不行，在我们班中等，作文一塌糊涂。” 韩慕阳作文没写，因为让写一个我熟悉敬重的人，或者是老师或者是父亲，他空着没写。 语文老师猜肯定是考试的时候生病了不能写，因为韩慕阳平时的作文还不错，虽然字数经常不够，但是论点鲜明，论据有力，议论文写得很不错。 二班主任一下子爽了，理科好语文不好，那没什么遗憾。 四班五班的班主任都凑过来问韩慕阳数学多少分，能排第几。 五班主任：“他理科都是满分。” 摸底考试啊，都是初中知识点，他要不满分就怪了。 其他班主任嫉妒得不行，什么理所当然的满分？别人怎么都不满分呢？当然满分也不是没有，但是别人不是代数满分就是物理满分，没有理科都满分的啊。 二班主任又拉着一班主任问文科谁分数最高，其他班主任也都被他们骚扰，纷纷报上自己班里最高的分数。 二班主任有点得意，“看来语文是我们班最高了，106分，英语是一班的最高，110分。”他笑道：“哎呀，都是初中知识点，简单得很，按理说都应该考高分才行。” 五班主任慢悠悠道：“我们班林妍英语满分。语文116分，就作文和多音字扣了几分。” “什么？”一二班主任急了，赶紧扒拉她的卷子，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想着分班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学生分到自己班上。 五班主任看他们那急切的样子有点忧伤，这是给人家养了一员大将啊。 这一次摸底考试不排年级名次，但是各班的前三名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拿出来横向比较了。 林妍文科无敌，韩慕阳理科无敌，但是林妍的数学不行，韩慕阳的语文一般。 这一次林妍被物理化学数学拖后腿，总分并不是很显眼，所以在班级排名也并不很突出，可文科班的班主任却还是盯住了她。 而林妍也知道这一次摸底考有一多半的知识点是初中的，相对来说很简单，所以她考得轻松，如果全部考高中的知识，那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妍发现韩慕阳还真是叛逆，并没有因为跟三宝接触多了就学得乖顺起来，他居然没写作文！ 语文老师问他为什么不写，他就说没写，不解释为什么，语文老师倒是也不朝他发火。她觉得像韩慕阳这样懂事的学生做什么都有分寸，他不肯做的事儿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她没有逼问，反而自己找了个理由，肯定是他考试的时候不舒服了。 班主任也问韩慕阳，韩慕阳依然不说为什么。 班主任倒是想骂他，可对着这么一张脸又骂不出口。 你说这么一个又高又俊的学生老老实实地站在这里，不顶嘴不狡辩，不油嘴滑舌不胆怯，他就那么毫无负担地站在那里，你怎么骂他？ 他叹了口气，“韩慕阳，你得对自己负责。” 韩慕阳：“是的老师，我会的。” 班主任就更没脾气了，“行了，你回去吧。” 晚饭的时候林妍又叫上三宝一起去食堂二楼改善伙食，她还冲了一大茶缸奶粉让韩慕阳端着。 三宝这一次考得比之前好，虽然大题还是做错了，其他题目却好很多，虽然名次没什么变化，但是做题的时候没那么吃力了，不需要绞尽脑汁地抠。 他问林妍和韩慕阳考得怎么样。 林妍：“我英语比以前好很多，语文差不多，数学比以前差了。” 三宝张了张嘴，看向韩慕阳，“你没给妍妍补课吗？” 韩慕阳：“她数学太差，初中的补完就不错了。” 三宝：“妍妍数学还差？” 林妍就笑，她数学本来还凑合，那是天天刷题的结果，可后来多少年不用，重生以后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可不就……退步了呗。 退步最大的就是物理化学了，有点听天书。 她拿眼看韩慕阳，“你就没点想说的？” 韩慕阳挺了挺脊背，看了她一眼，把目光收回来，“今儿是鸿门宴呐。” 三宝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谁是刘邦？” 这篇古文还没学呢，但是他翻看过，也听林妍讲过楚汉之争知道一些典故和人名。 韩慕阳拍拍自己胸脯子，“现在、开始、兴师问罪，你们问吧。” 他知道林妍为什么冷不丁要改善伙食，八成是大棒加银元政策呢。 三宝更不懂了，挠挠头，“咋了？” 林妍：“他、没写作文。” 三宝哎呀一声，惊恐道：“韩慕阳你怎么了韩慕阳？你怎么能空着不写呢？你写个题目还能赚三分呢。” 韩慕阳垂下眼睫，长长的黑羽在眼底投下一大片阴影。 三宝不忍心了，赶紧安慰他，“没事的，你是不是肚子疼了啊。妍妍经常肚子疼就不想写作业。” 韩慕阳摇头，丝毫不想狡辩。 三宝：“那为什么啊？你不知道写谁？你可以写奶奶、姑姑或者谁啊。” 对三宝来说不管会不会，那一定要写，绝对不能空着，空着就是对自己不负责啊，那是分数啊。如果是他的话，丢一分就可能考不上高中呢。 林妍示意三宝别说了，依照她前世的经验她有点理解韩慕阳了。 韩慕阳看起来叛逆，跟他爸爸不对盘，整天和他爸爸顶牛吵架，可越是吵架说明他心里越是有期待吧，如果真的没期待他压根就不会吵。就比如她前世和林母，吵来吵去无非就是想要，今世不想要了，林母哪怕说她什么她都不生气不吵架。 林妍知道韩慕阳是想写他爸爸，但是千言万语又不知道怎么写，又不想为了分数写别人，索性就空着。 她点了韩慕阳爱吃的小炒肉，还把自己带来的辣椒末也舀一勺子放在边上调味，再点一个蘑菇鸡蛋汤，一个菠菜丸子，一个萝卜炒肉。 林妍让三宝多喝点牛奶，喝完他们就回去。 路上林妍对韩慕阳道：“想要就争取，找个合适的方式，自己不憋屈，对方不反感，多打打感情牌。对于自己在乎的人，你略微方下点身段其实没什么，因为你得到的回报也是巨大的。” 感情的满足比物质的满足来得更真实而持久，那是一生可以踏遍风雨而不堕的底气。 韩慕阳被她这话触动到，她懂他。 他默默地一路前行，一直都没说话，到了他们教室旁边的路口他也没拐进去，“我去打个电话。” 林妍：“要我陪你吗？” 韩慕阳：“你不怕人家说闲话就来吧。” 林妍笑道：“我最不怕的就是闲话。”再说刘文熙被他和钟瑞各打了一顿，哪里还有人敢胡说八道啊。 她让三宝先回去上自习，她陪韩慕阳去打电话。 韩慕阳在那边打电话，林妍就站在略后面一点地方，她不想偷听的，可这时候电话外扩音很厉害，一接通她都听清了。 接电话的是一道温柔的女声，等听见是韩慕阳的时候，她的声音就客气疏离也冷淡了很多，估计是他后妈，很快就换了韩爸。 韩慕阳叫了一声爸，然后就没话了。 韩爸：“什么事儿？” 韩慕阳一直没说话，呼吸声却透过话筒传了过去。 韩爸：“没钱了？”他一直都给韩奶奶打钱的，按说她不会这么惯着韩慕阳让他浪费钱。 韩慕阳：“我想在这边开个铺子，拉你入一股。” 韩爸：“胡闹，你一个学生开什么铺子，专心学习。” 韩慕阳不乐意了，“我不得早一点学着独立？指不定哪天没人管呢。” 韩爸：“你就这样求人的？” 韩慕阳：“算了，你大老板也看不上小生意。” 他啪地把电话挂了。 林妍：“…………” 挂了电话，韩慕阳却不走，也不让别人打，也不给老板结账。 过了一分钟，电话响了，韩慕阳示意老板接。 老板：“？？”他接起来，里面传来韩爸的暴怒声：“臭小子！” 韩慕阳转身就走。 老板：“哎，学生，你回来，你爸爸电话过来了。” 韩慕阳：“你帮我跟他说，我借他一万块，给就打过来，不给就拉倒。” 老板：嚯！小伙子你知道一万是多少钱吗？我这个铺子开起来也不要三千呢。 韩爸自然听见了，虽然气得不行，却又忍不住让老板叫韩慕阳听电话。 老板示意韩慕阳赶紧的，他捂着话筒，对韩慕阳小声道：“你得好好说说软话。” 韩慕阳把电话接过去，“喂。” 韩爸：“你是真开铺子还是要干嘛？” 韩慕阳：“你认定我不务正业我还说什么？” 韩爸说不出话来，自从儿子到了乡下，老娘和大哥、妹妹没少给他打电话夸儿子，至于到底是儿子表现好还是他们故意说好话，他也不全知道。 他道：“一万块可不是小数目，我得考虑下。” 韩慕阳：“你不给也没事，我管别人借。” 韩爸气结：“你未成年呢，借了不还是老子的债？”他就问韩慕阳到底想干嘛，开什么铺子，在什么地方开等等。 韩慕阳就说了一下。 韩爸声音就缓和了很多，“你这个想法不错，这年头办事没有不送礼的。不过小县城怕是没什么花头，至少得在省城或者市里开。” 韩慕阳：“你要觉得主意好我就白送你，你在大地方开，我就小县城开一个。” 韩爸：“我给你三千，其他借给你，不用利息两年还清。” 韩慕阳：“行。” 他挂了电话，给老板结账。 老板啧啧称奇，给韩慕阳竖大拇指，“你真是个人才！” 韩慕阳：“呵，管老子要钱得用计。” 他走到林妍跟前，“又让你见笑了。” 林妍笑道：“你爸挺好啊，起码给你钱了不是？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你只要做好自己，至于别人如何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了。” 韩慕阳没说话，双手插兜和她一起慢慢地走。 林妍继续道：“天下的父母都是偏心的，甚至我们自己对长辈也是偏心的。就好比我，永远把我姥娘放在第一位，其他人都要靠后，包括我爹娘。感情是处处来的，是心和心的碰撞，有碰撞才会加深感情。” 如果你想挽留那为数不多的父爱，你就要想清楚怎么去碰撞，怎么保持住你们独有的联系和相处模式。 韩慕阳顿住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西天一弯弦月，清清亮亮地挂在幽蓝的夜空上，星辰点点，点燃了他隐秘的心事。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同桌(最烦跟老师打小报告...) 第二天杂货铺老板找韩慕阳, 说学校附近有个房子要出租。 韩慕阳跑去看了看，是学校旁边的一个铺子，只有一间空屋子, 没有炕、灶之类的, 不适合居住。 老板还半开玩笑地试探他，“学生, 你不是要开铺子吗？这个正好啊, 开着铺子放张床就能睡觉。” 韩慕阳：“我是租房子住的，不是开铺子的。再说这边的铺子也不怎么赚钱。” 老板：……还真让你说对了。 韩慕阳早就了解过，三中门口有三家杂货铺, 一家照相馆、一家理发店还有一家服装店, 这两天新开了一家租书店 这几家店老板基本都和校领导有点关系, 为了帮理发铺抢生意，每个学生每学期强迫买五张理□□, 一张五毛。 其他的店生意也一般。 就说那租书铺子，里面基本都是一些很旧的武侠小说, 学生们要看只能偷偷租, 因为班主任不许，如果看到谁偷摸看小说那是要被没收的。 像二班班主任那样的, 不只是武侠小说, 哪怕是世界名著也会没收的, 在他看来除了课本和习题什么书都属于闲书，不许看！ 租房的事儿只能慢慢来，好在现在才农历九月，要真冷起来怎么也得十月以后。 这两天出了成绩, 老师们讲完卷子，班主任就给调换了座位。 林妍和佟爱梅一桌, 往前调动了一个位置，林彩霞和陈艳在她俩后面，钟瑞依然和李栋梁一桌坐最后排，韩慕阳和班长一桌也是最后排。 班主任这么调动位子是有私心的，一切为了文理分科做准备。 班长成绩没话说，但是比韩慕阳还是差一些，班主任想让他跟韩慕阳学一学。 佟爱梅是要学理科的，但是语文和英语差一些，她想跟着林妍学学主动找老师要求的。 前世林妍这时候被罗智辉骚扰，烦得很，所以和佟爱梅沟通不是很多，每次都是佟爱梅主动问她题目。 这一世没人骚扰林妍，林妍喜欢安静不是很爱和人闲聊，毕竟她得挤时间刷题、构思故事、写稿子。 她发现佟爱梅很有意思，喜欢盯着她，她干什么佟爱梅就干什么，她看什么书佟爱梅就看什么书。 这就怪了，佟爱梅显然是要学理科的，因为她物理化学比历史政治学得好一些，要跟自己这个学文科的学？ 这时候有些人也怪的，自己没有主见，学东西总是跟着同桌有样学样，别人看历史她也看历史，别人做数学她也做数学，不知道这样能获得什么快感。 林妍倒是无所谓，毕竟大家都有自由。 每当沉浸在故事里的时候，林妍都是很专注的，不会理会别人干什么说什么。 有几次佟爱梅跟她说话问题，林妍都没听见没理会，结果佟爱梅就开始不高兴，拉着脸。她拉着脸是想给林妍甩脸子看的，让林妍觉察到然后问问她怎么回事，她再不理睬装一波。结果林妍一晚上都没主动和她说话，把她当空气，佟爱梅就很受不了，这人怎么这样！ 第二节自习下课林妍把打草稿的备课本收起来。 佟爱梅：“林妍，你一直在写什么啊？” 林妍用一个卷子盖着，佟爱梅端坐着身子，使劲梗着脖子却都看不清。 林妍：“没什么。” 佟爱梅凑过来，“那给我看看呗。”她说着就去拿林妍的本子。 林妍蹙眉，摁住了自己的本子，“不好意思啊，我不想给人看。” 佟爱梅脸色一变，尴尬得很，撇嘴就起身去厕所了。 陈艳和林彩霞喊林妍：“走，去厕所。” 女生总喜欢结伴去厕所或者回宿舍。 林妍就一起去了。 等她回来佟爱梅已经在和前桌叽叽呱呱说话了，看林妍回来也不理睬，前桌的同学倒是主动和林妍招呼，结果佟爱梅立刻吸引人家注意力，“哎，我和你说，要……” 那同学立刻觉得不对劲了，有些尴尬地朝林妍笑笑，跟佟爱梅说上课了，赶紧转身回去。 佟爱梅就横了林妍一眼，然后坐得端庄笔直把脖子梗得硬邦邦的。 林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桌是个公主病，可她偏生不是公主的舔狗，那就各自安好吧。 第二天早饭是韩慕阳和班长负责去打的，钟瑞和李栋梁去打水，回来韩慕阳就找林妍要辣椒和咸菜。 虽然韩慕阳气质清冷，不会主动和男生扎堆闲聊凑热闹，可他的东西放在桌洞里，因为是最后一排很容易暴露在别人视线下，总有人趁他不在意过来吃点。 韩慕阳没为这点事骂人，但是主动把咸菜辣椒什么的放在林妍桌洞里了。 林妍给他一个咸鸭蛋，再把辣椒末的瓶子给他，“挺凉的，对付吃吧。冬天辣椒也少吃点。” 韩慕阳：“明天回家吗？” 晌午或者晚课间可以回家的，带点好吃的过来。 林妍：“不了吧，班主任最近盯着呢。” 她把奶粉袋子拿出来冲一大茶缸，分韩慕阳一些，又让他拿去给三宝送。二班就在他们教室的正南边，直接从教室后面的花园过去就好，三宝在后窗那里。 韩慕阳回来，把奶粉放回林妍桌洞里。 林妍跟他说话的时候，笑了笑，韩慕阳垂眼看她，却对上旁边佟爱梅刀子一样的眼神，她明明是端正地坐着，挺着脖子，脸朝前，却还斜着眼睛狠狠地剜着林妍。 这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韩慕阳没理睬她，回自己位置吃饭了。 林妍刚吃完饭，门口周伟喊道：“林妍，你爹找你。” 林妍有点惊讶，前世她读高中的时候林父从来没出现过，不管是送饭票还是开家长会，都是林母来的。 她起身出去，就见林父拎着一个布包站在那边路口，她走过去问了一声。 林父把布包递给她，“里面有煮鸡蛋，咸鸡蛋。”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两沓子饭票来，“给你换了饭票。” 林妍接过来，随口聊两句家里秋收的事儿。 这都九月了，玉米、花生、地瓜都收了，正耕地种小麦呢，只是还没下雨，小麦就种不下去。当地十年九旱，种庄稼总是要等雨。 林父没喝酒也没什么话和闺女说，几句秋收就把话说尽了，“你大舅家姐姐要定亲了，说是这个月十七还是十六来着。” 林妍：“……”弄不准你说了有啥用？她寻思定亲也不是大事，如果大舅妈想她去会让二哥来接的，毕竟二哥有车了，出来方便。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去卖席啊？” 林父倒是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以前父女俩说话不超过三句的，他道：“种上麦子以后，一直也不下雨。” 林妍：“韩慕阳他姑在县里工作，你知道吗？” 林父：“啊？我知道。怎么啦？” 林妍：“你等等啊。” 她去喊了韩慕阳出来，示意去中间那边的小花园坐着聊。 韩慕阳知道林妍的意思，之前她说过林父的生意不好做，夏天还行，冬天几乎就保本，要这样的话不如在县城开个礼品铺子。他们可以各开各的，也可以合开两个。 韩慕阳跟林父说得很专业，把林父听得一愣一愣的。 林父第一个念头是：“你姑要开铺子？” 韩慕阳：“是我舅舅，我姑帮我找铺子，很安全。” 林父却不看好，“进货可得钱，还得租房子，你进了货没人买就积压了。” 韩慕阳：“林伯伯，我做过市场调查，一年里面过年期间，以及端午节、中秋节、国庆节都是送礼的日子，当地人送礼的习惯基本都是烟酒糖茶。你们过年的时候是不是也要走亲戚串门送礼？” 林父点点头：“对呀。谁走亲戚不得拎着礼。可……这种小本生意，能赚钱？” 韩慕阳肯定道：“很赚。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今年冬天就过年那么俩月，看看效益如何。”林妍说林父受不得激将。 林父还有点转不过弯来，“你要管我借钱？” 韩慕阳：“看您意向。您可以借我们三千，到时候按照银行利息补你，您也可以入伙，按照资金入伙拿分红。” 林父很是犹豫，这可不是小事，开铺子进货那得不少钱呢，他问韩慕阳打算用多少钱开。 韩慕阳：“县城的铺子并不贵，主要是进货的钱，一个小铺子三四千块就够，一个大点的就得万把块，主要是进货花钱。” 舅舅在省城能赚钱，没道理他在县城就亏钱，林父投资三千绝对比他卖席赚得多。 林父觉得投钱不靠谱，投钱进去赚了能分红，要是亏了呢？那也得他跟着赔钱呢。他在外面赚点钱可不容易，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做生意稳妥。不过既然韩慕阳开口，那八成就是他家里人的意思，他到时候问问韩奶奶若是真的急用也不是不能借。 他不喝酒的时候还是比较理智的，并不会头脑发热。 林妍却了解他的性格，林父喜欢大包大揽，喜欢人家吹捧他，在他年富力强能赚钱的时候并不抠门，反而喜欢显摆自己的能耐和财力，只要别人借钱他一般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如果她不把这个钱给林父花掉，那过些天三姑父就找他借钱做生意，最后全打了水漂，还不如跟着韩慕阳开铺子呢。 三姑父和三婶两家，今世休想从她家再借走一分钱，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让林父冬天再去卖席，免得又翻车摔死搭车人到时候赔人五千块，还把车被扣了拿不回来。 林妍就把激将和捧高法都用在林父身上，丝毫没把“这人是她的爹，从前父女俩不亲近不怎么聊天”这个事实当回事。 林妍一通话就把林父给捧起来，架起来让他下不去，“人家韩慕阳的大伯是会计，姑姑是警察，你要是和人家一起做，那面上多风光？再说了，你本来就做生意的，当然要越做越好，难道还整天和村里那些地里刨食儿的一起比？你要是做这个，村里人不定得多羡慕你呢。” 有人这么恭维他，林父当然高兴，尤其还有韩慕阳在跟前，这可是首都来的孩子，听说他爸做大生意的。 林妍：“开了铺子你还可以低价拿好酒喝呢。” 林父忙道：“那哪能，那是铺子里的，可不能随便拿。我不用喝好酒，我都是一块钱一瓶的高粱酒就行。” 他给家里买吃的很大方，但是自己在外面吃喝都很节俭。 他说回去跟林母商量一下，等大姐定亲那天再答复，然后就走了。 林妍对韩慕阳道：“我三姑父和我三叔总管我家借钱，借了不还回头还借，我爹好面子不会拒绝他们，我不想借给他们。” 韩慕阳：“你这招釜底抽薪很好，只要你爹把钱拿出来，那他就没钱借给别人了。” 因为多和林父聊了一会儿，回教室就晚了。 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看他俩一起进来也是没脾气了。 林妍解释了一下，“老师，我爹来送饭票。” 班主任点点头，把那句“你爹送饭票，韩慕阳跟着去干啥？”到底是咽下去了。 林妍回座位坐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佟爱梅用一种带着几分轻蔑和得意的眼神瞅她。 这就更诡异了。 佟爱梅是得意的，虽然林妍长得漂亮个子高，可她爹好矮啊，哈哈哈哈哈，佟爱梅一想就暗爽，林妍她爹好像还没有林妍高，真是笑死人了。 下一节课英语，下课的时候佟爱梅管林妍要英语练习卷子对答案，一边对她的心就越来越酸。 对一道她的心就酸一分，林妍是怎么都对的？ 她忍不住就问林妍这个题目怎么做的那个题目怎么做的。 林妍知道的就一两句话一语中的，有些她也不知道单纯靠蒙的就说自己猜的。 佟爱梅不信！ 她道：“你猜的，都猜对了？” 林妍：“有些题似是而非的，我也看不明白，就是猜的。” 虽然她可以和外国人对话，但是口语交际和考试英语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尤其高中英语，有些题目真的云里雾里甚至不知所云，老师也都公布答案就拉倒，说不出所以然来。 她这个解释不能让佟爱梅满意，佟爱梅觉得她是自私不舍的分享，忍不住道：“你摸底考试一百分，是猜的？真是逗！” 她语气酸溜溜的，林妍听出来了。 林妍：“摸底考试都是初中的啊，多简单，这些练习题目就很难了，我也不是都会。” 佟爱梅一来气就不说话了。 她这种在林妍眼里就是耍脾气的孩子，林妍懒得计较。你和别人生气，那也是要消耗精力和力气的，消耗了你的情绪，为了你不在意的人生气，那是不值当的。 林妍一点都不生气。 结果中午的时候班主任就找林妍谈心了。 班主任斟酌措辞，“和佟爱梅一桌有没有什么困难？” 林妍：“没有啊。”她从前世就不喜欢和老师打小报告，而且和同桌的这点小问题根本不算问题，林妍一转身就忘了，更不会和班主任说了。 班主任：“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不会的一起研究研究，你帮我我帮你，互通有无，共同进步，对吧。” 林妍：“是呢。” 班主任：“佟爱梅这个同学呢，有点要强，非常积极向上，她的语文和英语是短板，你多帮帮她。” 林妍：“老师，她要是问我，我肯定告诉她，可我自己也得学习，不可能主动去给她补课。” 除了三宝和韩慕阳，没人值当她主动去补课。 班主任：“就是她问你的时候，你就尽量给她讲讲，帮助帮助。” 林妍：“我讲了啊，她每次问我都讲。” 班主任：“要讲步骤，怎么做的，不能说猜的。” 林妍笑起来。 班主任：“你笑啥？” 林妍：“老师，佟爱梅找您告状了？” 这人还真是和前世一样啊。前世这时候罗智辉还来五班窗外看她，她不理睬他也不介意，就每下课就来看。林妍那时候怕班主任知道觉得她怕班主任知道，结果佟爱梅麻溜跑去告诉老师，说她招惹了外班男生打扰她学习了。 班主任：“就是积极主动的同学嘛，有点敏感。” 林妍笑了笑，“老师，我也不是什么题目都会的呀，要是我都会，那我就全考满分了是吧？有些不会的，我也是靠猜的。” 班主任：“就……尽量多沟通，多互相帮助。还有韩慕阳同学。” 林妍：“他又怎么了？” 班主任看起来也挺为难的，但是又不得不说，“佟爱梅同学说你俩整天腻歪在一起，影响她学习。她觉得你是不是太霸占着韩慕阳同学了，不让他给别的同学讲题，他可是个好同学，成绩那么好，理科尤其棒，不应该太保守，要多教教同学，带动大家一起进步嘛。” 林妍一脸的茫然不解，“老师，你确定是这样？你确定韩慕阳会因为我不给别人讲题，不是，他主动给别人讲过一道题吗？” 老师让他上黑板做题，他都懒得写步骤，你让他讲题？ 他不讲题是她的错？ 她什么时候霸占着他了？不就是吃饭的时候吗？ 还不让人家吃饭了是怎么的？ 人家韩慕阳学习好也没义务就天天给你们讲题，非得把你们也带成学霸吧？ 班主任也有些尴尬，他毕竟年轻，虽然对男同学可以拿起架子，对林妍这种优秀的女同学却向来和气，“我就这么一说，大家尽量互相帮助，同学之间嘛。多少年以后你回头看看，其实高中同学的感情是最真挚的，比大学都好。” 林妍心里却否认了，那也是分班以后，分班之前这几个月对于漫长的人生来说算个啥？ 她道：“老师，人家韩慕阳做什么不做什么，是人家的自由。虽然他不愿意主动给人讲题目，可我敢说，他在班里的人缘并不差。” 班主任也是尴尬得要死，就不该听了佟爱梅的真以为有什么问题过来调解矛盾，他真的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他忙让林妍回去了。 佟爱梅正问韩慕阳化学题，希望他给自己讲讲一道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题目。 韩慕阳：“不好意思，我懒得讲，你找别人吧。” 这么简单的题目，班上至少一半的人都做出来了，找他讲？他那么闲呢？ 佟爱梅被他拒绝得很没面子，脸涨红了，委屈得眼泪都打转了，“韩慕阳同学，你怎么能这样自私呢？你给林妍讲题，凭什么不给我们讲？” 她这么一说，屋里同学都好奇地看他们，有些人幸灾乐祸看热闹，有些人则觉得莫名其妙。 不说韩慕阳和林妍是亲戚，就是别的同学也有个喜好啊，谁规定必须一视同仁了？ 韩慕阳蹙起好看的眉毛，神情冷淡得很，声音也颇为清冷，没有半点温度，“对呀，我只给林妍讲题，我凭什么给你讲？我讲你也听不懂。” 佟爱梅一下子哭了，他居然说自己笨，呜呜呜……她一拧身就跑出去了。 班长：“完了完了，又找班主任告状去了。你不知道吗，她可喜欢找班主任告状了。” 韩慕阳冷冷道：“有病。” 林妍刚好走进来，还被佟爱梅撞了一下。 林妍：“她怎么了？” 有同学就哈哈地笑，鹿晓辉则阴阳怪气地道：“林妍，你好大的面子啊，韩同学说只给你讲题，不给别人讲呀。” 班长：“别挑拨了，韩慕阳给我讲过的。” 苏元杰：“也给我讲过，但是我没听懂他嫌我笨就拉倒了，哈哈哈哈。” 所以，他不给佟爱梅讲题是真的嫌弃她笨？ 那也不是，班上的女生的确只有林妍一个人听他讲过题。 林彩霞也找他讲过，他直接让她找课代表，陈艳找他讲，他让她找林妍。 他给的也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陈艳成绩在班上是倒着数的，找林妍讲题也足够了，林彩霞理科和林妍差不多那就找课代表。 前桌的女同学回头问林妍：“佟爱梅哭着去宿舍了，你不去哄哄？” 林妍诧异道：“为什么要哄？我也不是她什么人。” 就有病，她哭是她爱哭，关自己屁事？公主病纯粹是惯得。 果然，佟爱梅在宿舍哭了一气，并没有人来哄她，她很没面子，回教室又觉得下不来台，不上课又怕耽误课，最后她又抹了抹泪去办公室找班主任打小报告了。 班主任是真服了她，一个刘文熙一个她，刘文熙还好说骂一顿就老实点，可女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尤其佟爱梅学习认真，又积极向上，还敏感要强，班主任也不想刺激她。 班主任只得说回头给她们调解一下，下了课他又找韩慕阳聊聊。 韩慕阳阅读理解有问题，班主任又因为尴尬不好意思，没有直截了当跟骂学生那样说清楚，绕了一圈把韩慕阳绕迷糊了。 韩慕阳：“老师，我和佟爱梅什么事儿？我和她不熟，能有什么事儿？你放心，我压根儿就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模样，更不会喜欢暗恋她了。” 他以为老师找他聊天，基本就和林妍那事儿一样，以为他早恋呢。 班主任：“…………”你这个学生，说聪明那是真聪明，说…… 他就直接说了。 韩慕阳更不解了，“我给谁讲题不是我的自由，还要她管？我就不爱给她讲题，我还不爱听她说话呢。” 忸忸怩怩地跟有毛病一样，他又不是电磁线圈还有磁力能吸附东西。 因为佟爱梅这么一告状，林妍直接不理睬她了，你觉得我之前对你不够好，给你讲题还觉得我藏私，那么你还是领略一下什么叫藏私吧。 以前林妍是会的给她讲，不会的就掠过去，她却逼着说林妍藏私，这会儿林妍真的不理她，还冷暴力她，嗯就和她之前对林妍做的一样。 佟爱梅一下子受不了了，直接跟老师说上课下课很受影响，成绩下滑等等。 班主任爽快地给她调了座位，让她和林彩霞一桌，林妍和陈艳一桌。 这下更热闹了，林彩霞自己就公主病，而且喜欢和人撒娇，尤其喜欢对男生撒娇。 佟爱梅又吐槽林彩霞做作，勾搭男生之类的，甚至忍不住回头跟林妍抱怨。林妍懒得理她，你跟我说得着么？ 林妍重生以后目标格外明确，自己爱的人精心呵护，对待普通人就与人为善，如果对方回报了恶意，她会立刻斩断所有情感联系，把此人归为不值当交际的那一类，不值得浪费一点情绪价值。 除了必须的场合需要和佟爱梅说话，此后直到分班林妍都没有再和佟爱梅说过哪怕一个字。 这成了扎在佟爱梅心上的一根刺，觉得林妍瞧不起她、孤立排挤她，可林妍却毫不在意。 过了两天二哥果然来给林妍他们报信，大姐和罗智刚在农历九月十七定亲。 那天是周六，正好赶上大休，周六周日放假可以回家。 沈丹萍的老公别金海又把电话打到学校来，告诉林妍民艺展览结束了，这两天评委们在评选获奖作品。 他邀请林妍去参加九月十八的闭幕式，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带上姥娘，他很看好姥娘，猜测应该能获个奖。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拿奖(你有好事可别忘了我们啊...) 转眼周五, 放大休假，周日下午再回来上晚自习即可。 明天是大姐和罗智刚定亲的日子，后天要带姥娘去县里, 林妍就不回林家屯直接去姥娘家。 时间还早, 林妍就让三宝找李玉写会儿作业再走，反正回家也是写作业。 因为韩慕阳摸底考试没写作文, 这事儿被林妍拿捏住了, 让他刷文言文题目，背诵加翻译加阅读理解。 韩慕阳背诵是没问题的，背诵翻译也没问题, 但是你让他对着文章一个字一个词的翻译, 他就有点头大, 再让他做阅读理解，那真是……要了命了。 林妍一边督促他, 一边暗暗羡慕，你说你多好的脑子啊, 这么拗口的文章读几遍就背过了, 连翻译都能背下来。真是老天爷赏成绩啊，不服不行, 有人就是老天的宠儿。 林妍因为要走文科路子, 以后还要靠写作谋生, 所以她现在有意识地积累自己的文学素养，所有课文精度、背诵，所有古文精度、背诵，还要找古文相关的上下文来研究。凡是能选进课本的, 全都是名家名篇，任何一篇都值得仔细研究、模仿。 韩慕阳背完了一篇文言文, 坐在那里看林妍背诵，她认真学习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整个人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连头发丝都带着光。 他戏谑地想那就是求知的光芒吧。 这会儿她在那里捣鼓什么文言语法之类的东西。 韩慕阳看了三宝和李玉一眼，忍不住去逗林妍：“我听说有一种神奇记忆法，你要不要学？” 林妍看了他一眼，“你是靠神奇记忆法的？” 韩慕阳笑了笑，“那倒不是。”他就是记忆力格外好罢了，但是他在京的时候看过不少闲书，就有国外翻译来的什么记忆法、学习法的。 林妍：“记忆法能帮助背诵文言文？”前世她倒是在电视上看过一个节目，推广什么联想记忆法，那个节目是让观众拿扑克牌训练然后有助于记数字，窍门就是给每个数字编一个形象的图片，再把一串数字编一个故事，把那个故事记住就能记住一大串数字。 林妍压根就没兴趣，普通人有那个必要去记一大串数字？只有那些本身就记忆超群的人为了一种特定的目标训练吧。反正风靡过一阵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倒是后来的最强大脑让林妍很感兴趣，当然也不是为了学习而是奔着看学霸去的。 自己做不到，有人做到也很爽啊。 韩慕阳想了想，“外国人发明的方法针对数字和英文字母，还真不适合我们汉字。” 林妍突然来了兴致，小声道：“要不你研究一下？” 怎么说你也是未来的大佬啊，拥有一个新兴科技方面的集团公司，你指定具有很强的创新精神。 韩慕阳被她噎住了，他发现林妍可看得起自己了，填大井、修录音机，哪一样看着都奇怪。 可他……偏生还真尝试了。 反正这会儿他可以不对照说明书就把随身听拆开，知道里面每个部件的名称和工作原理，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怎么维修。不过这个他觉得没技术含量，你只要看懂说明书，那些零部件也就很清楚地摆在你面前，检查一下那里有问题就好，根本没难度。 可是要发明一个记忆技巧，韩慕阳却觉得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也不是不能试试，背诵就是要善用联想嘛。 近似、象形、正反、同类、因果等等，根据这些方式就可以把知识给串起来。文言文难背却也好背，因为古代人惜墨如金，就那些常用字排列组合，然后要把不同的字在不同的环境里的特殊意思归纳总结，把常用句式总结，背诵起来也就没什么难的了嘛。 他一边想一边拿手头的课文实验一下，这一琢磨就主动总结归纳，主动研究，居然来了兴致。 他的兴致不是为了学文言文，而是为了研究这里面的规律。 对于林妍来说，管你为了啥，你学到就好了，反正抓到耗子的猫才是好猫。韩慕阳有了一点感觉以后就跟林妍讲，把自己的心得告诉她。 林妍其实也是这么背诵的，只不过没有韩慕阳这么全面更没有韩慕阳这种叫得出名字的理论。 被韩慕阳这样一指点，林妍也觉得挺好用，如果再结合了思维导图背诵起来就更省力一些。她越发觉得这人是真聪明，就跟一个大宝藏一样可以发掘很多才能。 三宝和李玉听见，也想学学，结果他俩试了试，就先记住这几个方法，再把这几个方法活用起来，要想用熟练似乎就得花费很久呢。 李玉：“怪麻烦，还是多背几遍得了。” 林妍：“这个方法你背会了就不容易忘。” 时间差不多了，李科打篮球回来喊李玉回家。看到林妍，李科笑了笑，“林妍，那个罗智辉没找你麻烦吧？” 林妍：“没呀。” 李科：“我教训他了呢。” 林妍：“……”不是，我都解决了你咋还去威胁人家呢。她忙说没事，让李科别再找人家了。 李玉：“没事，谁要是骚扰你，你就跟我说。什么高大泉的，咱都不怕。” 林妍说没事，让他们不用担心，又戏谑道：“倒是你俩，放学了应该直接回家吧？可别跑去哪里瞎晃悠。” 李玉直喊冤枉，“你看我这个月哪捞得着出去晃悠了，天天学习，我都成勤奋生了。” 虽然暑假一点没看书，可他这个月的高三摸底考成绩稳住了，没下滑，看起来应该是和三宝一起学习有点效果。 他虽然知道有效果，可他是真的不爱学习，要不是身为表哥不好意思不给表弟表妹们带好头，他是真的想一走了之的，当初和林媛一班他就无所谓，没有表哥的身份压力。 哎，现在不行了，要给人说自己不务正业，总有一点在弟弟妹妹们面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林妍看看韩慕阳腕间的手表，四点了，“回家。” 林妍到了姥娘家，正好吃晚饭。 见她过来大家都很高兴，二哥主动跑去买了烧肉回来，大舅则把姥娘和姥爷叫到一起吃饭。 大舅本来对林妍就亲，如今自然更胜从前。 变化最大的是大舅妈，她以前对林妍的感情略复杂，有点同情也有点喜欢还带着一点防备，现在则更想亲近。 不说大姐找对象亏得林妍，二哥这里先是给韩慕阳卖旧衣服赚了钱。下了雨种完小麦以后二哥和康宁俩拉着那批二手书去县里转悠，一个去县城各学校门口摆摊儿卖书，一个满县城吆喝收废品，什么废纸、旧衣服、玻璃、破铜烂铁之类的都收，回家的时候沿途村庄也去收。这么匀下来第一个月也能赚七八百，刨除油费，二哥多分一些，因为他出车。 现在他们还不熟练，收得慢，算账也慢，等时间久一点熟悉起来自然赚得更多。 二哥也跟韩慕阳学到一招，收废品的时候也收旧货，低价收，拾掇一下翻新卖。城里人不稀罕，乡下人需要啊，到时候赶集的时候拉到集上去摆摊。 二哥出去这些天就比从前一直呆在家里种地见活泛，说话也多起来，说话的方式也不在那么土憨。 大舅妈一个劲地让林妍吃烧肉，“特意给你买的卤猪蹄呢，知道你爱吃。在学校里没好吃的，以后隔三差五地我让你二哥给你送。” 对于大舅妈的殷勤林妍也没什么不自在的，稳得一批，“我二哥忙呢不用给我送，我要是馋了就晌午或者晚上大课间回来吃。” 吃过饭大姐拿水果给林妍吃。 林妍和姥娘说亲热的话，邻居在大门外喊大舅过去玩儿，姥爷也拎起马扎要去路口小卖部邻居那里串门。 那家换了彩电，张罗大家去看电视、打扑克，姥爷好凑热闹，几乎每天都去坐坐，大舅有时候也被喊去凑局玩两把，他们赌彩头，但是不玩奇钱而是来香烟的，一晚上输赢最大也就一盒烟。 大舅妈不乐意，让大舅少玩，自己闺女儿子都要相亲心里没数啊，还去玩那些，能赢回喜烟来还是啥的？ “妍妍都来了，你还出去干啥？” 大舅：“你们娘们儿说话，我们老爷们儿出去转转。” 大舅虽然亲林妍，给钱吃好吃的，但是坐一起聊天也就是十来分钟，吃顿饭也差不多了，一直聊也没话。 林妍：“大舅，我大舅妈说得对，玩归玩，要是赌输赢还是算了。赌钱这东西上瘾，今天说是五根烟，明天可能就想五十根呢。我二哥都不玩钱的，你也别玩。” 她和大舅说话就自在很多，也敢说，不像跟林父说话还得小心甚至用计策免得林父炸毛。 大舅就哈哈笑，“行，听妍妍的，就去看人家玩儿。” 等大舅和姥爷走了，大舅妈就对林妍道：“你爷爷可爱凑热闹了，还喜欢多说话，有时候说得让人怪难为情的。” 前世林妍只要来大舅妈就跟她说姥爷的不好。姥爷的确有缺点，封建、大男人主义、好凑热闹，而且他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没文化少见识，说话就是老一套老思想，用老眼光老经验评判当下，自然跟不上社会的进步。 那不可避免的，说出来的话就不让年轻人喜欢。 大舅妈就觉得他在外面丢人，没少直接怼姥爷。 而姥爷和大舅关系一般，和很多封建父子一样，没有什么心灵的沟通，他若是有点什么事儿，比如生病还是哪里不舒服，基本都要跟大舅妈说，让她帮忙买药找大夫之类的。 这种家庭成员之间的微妙关系，林妍不好掺和，只能早点带姥娘姥爷搬出去住。 她和二哥聊聊收废品的事儿，二哥现在说得头头是道，还给林妍看他的小本本，收多少钱送多少钱，一点都不瞒着林妍。 这时候康宁来找他说事情，二哥就先出去了。 电视里正重播一个老片《过把瘾》，大姐和大舅妈一边看电视一边安排明天的菜式，临时需要买的用品等等。 林妍知道他们都全心准备大姐的定亲宴，暂时不说姥娘的事儿，等明天宴会尾声再说。 姥娘有点耳背听得不是那么清楚，而且这些情情爱爱的老太太也看不懂不爱看，就想回自己屋里剪纸。 林妍陪她回去，却不让她剪，“奶，你一把年纪了要注意用眼。晚上绝对不行，你别不当回事。你本来就老花眼呢，厉害了会瞎掉的。” 姥娘：“不会的，我有数，我白天没剪呢。” 她被林妍带的，现在每天不剪两剪刀就难受。她一个老太太，没有什么输赢之心，比赛什么的无所谓，拿不拿奖更无所谓，可拿出去展览这个事儿就给她很大的刺激和鼓励。 以前村里人认可，红白喜事但凡需要都来找她剪纸，这会儿能上报纸、参加展览，她不得剪更好的出来？ 她还催林妍呢，“妍妍，那你第三篇文章写了没啊？我都给你剪好了，你是不是一起寄过去？” 林妍：……奶你这是鸡自己不算，还得连我一起鸡呐。 她撒娇说自己后背痒痒，让姥娘给挠挠捏捏，就不想让姥娘晚上剪纸累眼睛。 姥娘到底是没坚持，就让她把衣服脱了盖着被子，给林妍搓后背。 林妍就指挥着姥娘这儿那儿地挠，“我们学校连个澡堂子都没，我们要是洗澡就得去镇上，顶多一星期洗一次。有些同学啊，一冬天三个月都不去洗一次。” 姥娘：“我也是啊。冬天怪冷的咋洗？冬天不出汗，没灰，也不脏。” 老一辈人的卫生条件恶劣，自然也就没那么讲卫生。城里人有暖气，还可以淋浴，这里乡下都是自己盖的屋子，烧火炕的，基本没人家还弄浴室的。 就到现在林妍他们镇上都没公共澡堂子，大家都是憋着不洗。 三中那边镇上倒是开了一个，但是条件也很差，林妍前世去过现在就有些不想去。 姥娘给她搓了搓后背，就问：“天儿要冷了，你冻疮没犯吧？” 林妍他们读书的环境不行，冬天零下十来度呢，教室没炉子，宿舍也没火，晚上睡觉的时候被窝冰冷冰冷的，全都得靠自己的身体暖被窝。所以前世林妍冬天睡觉都是穿着毛衣毛裤的，实在是不敢用自己的热乎身体接触那冰凉的被褥。 林妍从小学时候就有冻疮，脚上手上耳朵都有，年年天一冷就复发，又疼又痒，还会裂口子出血，等春天暖和的时候痒得受不了，着实难受。 这时候也没好办法，基本都是弄茄子枝熬水泡，有没有用处也不知道，反正泡得冻疮非常难受。 前世她是去了有暖气的大学才好的，之后就再也没复发过。 冻疮不只是她，很多人都有，前世大家都一样也就没什么，现在林妍可受不了啦。 她道：“天冷的时候肯定犯。奶，我现在赚钱了，我想在镇上租个屋子，到时候屋里烧炕，还有炉子，有火气呢，我就不犯冻疮了。你说好不好？” 姥娘：“那肯定好啊，就是贵不贵啊？我让你姥爷补贴你点钱。” 林妍：“咱俩的钱就够了。”她说姥娘赚了四十，都存着呢。 姥娘：“那咱赶紧的，第三篇赶紧发过去，人家就给钱。” 林妍抱着她，“姥娘，那你冬天和姥爷一起过去住行不？” 姥娘还有点犹豫。 林妍知道她怕大舅妈说，就故意道：“那我和三宝上学，还得自己回家做饭？” 姥娘立刻道：“那我得去。” 林妍高兴起来，“到时候我和大舅和大舅妈说。”姥爷根本不用说，这会儿姥娘剪纸赚钱，姥爷自己就把自己的男子汉气焰压下去了，自觉没地位，只会跟着不会反对的。 因为他反对也不好使。 林妍又悄悄跟姥娘说剪纸可能获奖的事儿，“后天咱们去县里。” 姥娘不敢置信，“真的？获奖？就是我剪得好，人家给我奖状？” 林妍姐弟三人学习好家里贴了满墙的奖状，这个姥娘知道，以为差不多。 林妍笑道：“对啊，你这个可厉害呢。” 姥娘忙道：“你先别和他们说，等拿了奖再说，要不多丢人啊。” 先把大话吹出去说自己获奖了，结果到时候没有，那可丢人，还是拿到再说，这样稳妥。 林妍知道姥娘的性格，她和林父是两类人，林父是五分要吹破天，姥娘是十分压到五分低调再低调。 第二日一早吃过饭，大舅和二哥就去赶集买肉买菜，三宝拎着一小桶油和一些韭菜、豆芽、豆腐之类的菜过来。 大舅妈对林妍道：“这会儿客人还不来，你们赶紧找个地方写作业，别耽误了学习。” 林妍就和三宝背着书包去找韩慕阳，顺便邀请韩奶奶和韩慕阳也来家里吃饭。 结果他们去的时候韩慕阳还没起床！ 听见林妍和三宝的声音，韩慕阳下意识就把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不想理他们，这俩人变态，净逼着他学习。 韩奶奶笑呵呵地忙里忙外，丝毫不管他们。 林妍对三宝道：“咱们先早读，把语文和英语该背的背诵一下。” 三宝相当配合，还故意坐到韩慕阳脑袋边上去背。 韩慕阳：……就有毒！ 他不情愿地把脑袋露出来，扭头瞅林妍，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我要起床啦。” 林妍笑道：“好呀，不用我帮你穿衣服吧？” 韩慕阳：“…………你不出去？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 林妍：“出去哪里？你裸睡？” 三宝哈哈笑道：“就是啊，阳阳你有啥害羞的？妍妍都不害羞。” 韩慕阳：“……”还骄傲上了是吧？他看林妍不害羞他还有什么害羞的？他直接掀了被子开始穿衣服。 三宝感慨道：“阳阳你身上真白，你腿真长，哎呀，你看你身上好多肌肉啊！我就没有。” 韩慕阳很淡定地穿了衣服，下地的时候故意撞了林妍一下，“你说你咋不害羞呢？” 林妍满不在乎道：“满街都是光屁股小子，有啥好害羞的？快点过来早读了。”再说你又没真光着，我也没看！ 韩慕阳倒是耳朵尖红了，他神情有点不自然，“我还没洗漱没吃早饭呢。” 韩奶奶笑滋滋地进来，把韩慕阳的被子拿出去晒在院子里，深秋虽然降温但是阳光格外好，每天把棉被晒晒暖烘烘的。 早读的时候韩慕阳闭着眼睛打盹，对耳边三宝读书的洪亮声音充耳不闻，却莫名觉得林妍那平淡柔和的声音格外清晰，刺激着他的耳膜。他翻了个身，脑子里发散地想着一定是变声导致男女声音出现参差，男性声音偏向低沉，女孩子声音偏向尖细柔和，格外有穿透力。 他正胡思乱想呢，林妍拍拍他，“你昨天背的东西还记得住吗？” 韩慕阳就闭着眼睛开始背诵，一字不错。 林妍：“哎。” 韩慕阳：“怎么了？” 三宝：“我咋没这么好的脑子呢？” 韩慕阳慢吞吞地坐起来，看林妍的头发支棱了一缕，看起来很可笑，忍不住抬手胡撸了一把，笑道，“那是你俩睡得太少，一天睡够十个小时学习保管更有效率。” 林妍：“照你这么说猪的学校效率最高了。” 三宝：“哈哈哈哈哈。” 林妍把韩慕阳的背诵方法教给三宝，学得慢就熟能生巧呗。好在三宝有毅力，知道是好东西也肯学，别人一天学会那他就一星期呗。 做题做到十点多，林妍估摸着客人差不多陆续来了得过去打招呼，就收拾书包让韩慕阳一起去玩儿。 罗智刚和他父母已经到了，开了两辆三轮车，拉了约定好的聘礼，另外还有赴宴席的菜肉点心等礼物。 二舅和二舅妈等人也过来帮忙陪客，屋子里热热闹闹的。 林妍和三宝过去打了个招呼，收了一堆糖果零嘴，然后赶紧找借口脱身。 一进院子竟然看到罗智辉站在那里和韩慕阳套近乎！ 林妍：“罗智辉？” 罗智辉笑得得意洋洋的，“是我，想不到吧，你姐夫是我堂哥。” 林妍：“那你吃好玩好啊。”她给韩慕阳和三宝眼色，打算去姥娘屋继续写作业。 这时候大舅妈喊道：“妍妍，那个你姐夫的弟弟和你们一个学校的，你们负责陪他啊，别冷待了客人。” 罗智辉就更得意了。 林妍懒得陪他，迅速把试卷翻出来，“我们有几道题不会，麻烦你给我们讲讲？” 罗智辉的脸一下子变了，我特么会个屁！我这个高中还是花钱进来的呢，我好意思跟你说我是来混日子混文凭的吗？我又不想考大学！ 三宝也想让他帮忙讲题。 罗智辉强硬地转换话题，“我和你们说过没？我爸是搞建筑队的，你们要是盖房子什么的，可以找我帮忙，我给你们便宜。” 三宝：？？？他有点懵，跟不上。 韩慕阳来了兴致，“你懂土木工程？” 罗智辉：……这是啥？我为什么要懂？ 韩慕阳：“我想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你能帮忙吗？” 罗智辉：“当然能！” 韩慕阳就去跟他聊了。 林妍没想到韩慕阳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她有这个想法但是没和他说过呢。 三宝却不懂，租房子干嘛？学校不是有宿舍吗？ 这时候外面三轮车响，林父林母领着林斐来了。 林斐一下车就喊三宝几个，“我带扑克了，打牌啊。” 林母进来，看到林妍就把一个布包给她，“知道你肯定不回家，给你收拾了毛衣毛裤。”连林妍的棉鞋都给带过来了。下个月阳历11月7日就立冬，打那开始天气就冷了。 林母以前怕给娘家添麻烦，怕大嫂不乐意，所以管着林妍不让住姥娘家，后来林妍不听她的大舅妈对林妍也没意见，林母也索性不管了。 林父拎了很多菜肉吃食过来，乡下办酒席都是自家做菜，客人们也会带菜肉过来添补，免得主家不够宽裕。 既然林母帮她把衣服拿过来，林妍就省了回家一趟。 林母和二舅妈会帮大舅妈做菜，林妍就不上凑。 韩慕阳和罗智辉在那里聊得挺热络的，这是林妍没想到的。听他们聊了一会儿，林妍不得不佩服人家韩慕阳随时随地都能获取信息，就这会儿已经把罗智辉他爸的工作模式以及盈利空间差不多摸透了。 很快大姨也带着俩表哥过来。 大姨夫早就没了，大表哥今年初掏空家底借了一大笔债凑够三万块去云省娶了个媳妇，不是别人那种买媳妇，而是正儿八经娶的。这个媳妇儿林妍后来听大姨抱怨，结婚那么多年都养不亲，只想着把家里钱收拾一下汇给娘家去，这边的老公女儿都不管。 目前这些亲戚里大姨家过得最紧张，大姨也不开心，天天拉着脸见了娘家亲戚面就抱怨大儿子以及姥爷当年给她找了个短命的老公，让她后半辈子这么受苦。 现在她忧心二儿子没考上大学，拉着林母说个不停，话里话外都是林媛考上自己儿子没考上的苦楚。 林母在这个大姐面前是一点骄傲得意的感觉都没，全是对大姐家的同情。姊妹年轻时候感情好，而且当年她去大姐家躲计划生育，在那里生下二闺女所以也念着大姐的好，自从大姐夫去世以后，她也没少帮衬大姐家。 大外甥结婚她借了不少钱的，至于什么时候还也只能看他的意思。 大姨跟林母道：“妍妍现在可厉害了，听说在学校里卖收音机还是什么机的，能听英语？金顺可怜哟，也没钱买。” 林母可不知道这事儿，她笑道：“大姐你说笑呢，她能卖收音机？她哪里有……” 大姨：“她有的，说是城里进的，卖了不少台呢，给三宝也买了，听说一台加上什么配件的得一百块钱呢。” 林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是真的不敢相信，她就让刘金顺叫林妍过去问问。 林妍他们几个在姥娘屋说话。 林妍听说大人叫自己，就过去看看。 林母就问随身听的事儿，“你有那么多钱买那东西？一百多块钱？” 林妍蹙眉：“什么那东西？我用的是韩慕阳的，随身听也是韩慕阳卖的，我和三宝帮忙，三宝用生活费买了一个二手的。” 大姨：“不是你给三宝买的？” 林妍笑道：“大姨，我二舅妈在这里呢，你问问呗，是不是我二舅妈给的钱。” 林母让着大姨，二舅妈可不会。二舅妈还在那里帮忙炒菜做饭呢，这会儿进来道：“妍妍一个月就二十还是三十的生活费，她有钱给她哥买？三宝是我给的钱。”她看了大姨一眼，笑得不太高兴道：“大姐姐你可真有意思，要么不回娘家，回娘家就有事，这会儿还问到孩子身上了。” 林母就问林妍：“你们要是有那个什么听的，给你金顺表哥也来一个，一起进步。” 林妍：“韩慕阳帮同学带的，按着人头卖的，我帮忙记账来着。” 这时候韩慕阳和三宝还有罗智辉几个进来。 韩慕阳：“等我下次去省城帮忙带。” 林母就笑道：“要，那给我们二表哥带一台。”她就拿钱给韩慕阳。 大姨作势要拿钱，“不用不用，我带钱了的，我给钱。”说是给钱，却自始至终没掏出来。 大舅听见道：“外甥买什么？我给买！”他也掏钱。 林母动作快，掏了一百块钱给韩慕阳。 韩慕阳收了钱悄悄塞给林妍，但是他不可能为这一台跑省城更不会让人家寄过来，不够邮费的呢。他那里还有几台和旧衣服一起收的废品，回头他给拼一台修一下就能用。 刘金顺进来道：“三姨，当我借你的，以后我工作还给你。” 林母笑道：“你这个孩子说什么话，什么借不借的，三姨送你的，支持你学习，总不能大家都有就你没有。” 刘金顺很不好意思，他只是回家跟娘说，并没有非得要，只是感慨一下家里没钱大哥也不一定支持，哪里知道娘就当面说了，哎，虽然有些丢人，以后自己工作再还吧。 大姨又对林妍道：“妍妍，你好歹也是在我家出生的，多和你金顺表哥亲近一下，以后有好事可不能落下她啊。要是去县里打工什么的，带上她。” 她已经知道林妍带三宝去城里看孩子，知道二哥卖二手衣服赚了钱，怎么的把自己儿子落下了？ 大舅妈也怕二舅妈不高兴再顶起来，就笑道：“她一个小孩子能干啥啊，那不是赶巧了人家卫红找人嘛。” 那边大表哥因为娶了媳妇，扬眉吐气，跟林父等人一通吹嘘。林父吹嘘起码还有点底气，毕竟见过世面、做生意的，可大表哥是真的没有本事却想吹破天的那种。乡下男人，他和林妍三姑父这样的太多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林妍不想听他们白活，就邀请韩慕阳他们去姥娘屋继续聊他们的。 韩慕阳看起来对罗智辉他爸的工作内容很好奇，只是之前问了不少，现在问的罗智辉都答不上来，说是回头去他家找罗爸问。 林斐张罗打扑克，罗智辉也想玩，三宝看写不成作业也就加入。林斐又喊刘金顺过来。 他们让韩慕阳玩，韩慕阳拒绝了。 韩慕阳不是不喜欢玩扑克，而是和他们玩没有意思，看都不用看以三宝、罗智辉、刘金顺这些人的脑子，根本就没什么好玩的，林斐还小，也没意思。 林妍就和他们玩扑克，韩慕阳在旁边帮她看牌，问她：“房子租在学校哪边好？租和买哪个合适？我得去调查一下。” 林妍：“我也不太懂。不过我觉得镇上没多少发展空间吧？租着住三年得了，买的话不划算，要是你有钱不如去县里买。” 罗智辉笑道：“傻了吧，这年头谁买房子啊，都是自己盖，我说了你要是盖房子，我让我爸给你便宜价。” 韩慕阳：“依我看没有在乡下盖大房子的必要，有那钱去县城买划算。” 刘金顺不同意，“在乡下盖个大院子，住得多舒服？又体面呢。县城买房子，那家里的地怎么办？” 韩慕阳：“你会回家种地？” 刘金顺哑然，可他心里还是想等我有钱了就在家里盖个大房子，体面气派，全村羡慕！ 罗智辉也说县城那些破房子根本没有买的必要，房子破价格比家里高多了。 林妍对韩慕阳道：“现在看买不如租。”他们要把钱开铺子呢，不能被一个五年内起不来的房子套住，那种投资没有意义。 韩慕阳同意她的意思，打算明天去县城那边实地做做调查，也许姑姑已经找到合适的铺子了呢。 晌午开席，男人、女人、孩子们分开，各吃各的互不干扰。 大姨拉着林母一个劲地夸林妍能干，现在会赚钱，又是去给人看孩子又是和小韩干嘛的。 林母一个劲地谦虚，“她就是跟着人家帮帮忙，她干不了啥。” 大姨又再三叮嘱林母三个孩子学习好，以后出息了可别忘了大姨家，尤其是林妍，怎么说也是在她家生的，要是不惦记大姨的好那就是心里没大姨。 林母知道她点乎自己呢，要是林妍不感激大姨，那就是白眼狼了。 林母虽然时常让孩子们记住人家对他们的好，长大了要还人情什么的，可她还是知道在大姐家生孩子这个人情是自己和男人欠的不是二闺女欠的，找闺女要不着。在闺女心里三宝比刘金顺重要那是肯定的，别说刘金顺，就亲弟弟怕是也比不上，甚至……林母酸溜溜的想，怕是自己这个亲娘也比不上吧。 她满口应承着岔开了话题，知道大姐过得苦，没有男人拉扯三个孩子，大儿子刚结婚，二儿子高考落榜，压力很大，所以她这里尽可能经济上帮衬一下。 饭桌上还有亲家客人在，大舅妈作为女主人自然要活络气氛，说一些喜庆事，很多时候不可避免地围绕着林妍几个优秀的孩子转。 林妍写文章发表了还赚到一百块钱的事儿因为高大泉那么一闹，别人也都知道，大舅妈自然乐得跟亲家夸赞。 罗母：“了不得，真是了不起的孩子。我瞧着那闺女就是不一般，长得又俊，学习又好。” 她又奉承姥娘：“大娘你剪纸也好，我听说人家都请你剪窗花、喜字。” 姥娘笑道：“就瞎剪。你要是不嫌弃，回头给你们剪一些回家贴着。” 大姨：“娘你快拉倒吧，咱们自己说说就行啦，可别出去丢人。咱村里人找你剪，就是图不花钱，你还真当你剪得好，送出去不够让人笑话的呢。” 这话一说可真是不客气，让大家尴尬得很。 姥娘快八十了，在村里男女老少不论心里如何，面上都是尊重着的。 大舅妈二舅妈虽然也会怼姥娘姥爷，可那也是关了门自家吐槽，也不会在外人尤其贵客面前这样下老人的脸子。 这是下老人的面子吗？这是显得他们做儿女的没规矩没孝心呢。 姥娘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在那里劝亲家吃菜喝酒呢。她有点耳背，而且战术性耳聋，不喜欢听的话就真的听不清，喜欢听的哪怕你小声说也能听见。 比如林妍和她在被窝里小声嘀咕，她都听得真真的，这会儿大闺女刺挠她，她就听不见。 二舅妈先不乐意了，扯着大嗓门道：“大姐姐你可真有意思，一年到头不见你回家给爹娘洗洗涮涮缝缝补补，这会儿倒是来捣窟窿。咱娘别的不敢说，剪纸这手艺没人不服气吧？我娘家自从结了亲年年过年来请，家里小辈定亲结婚也都来请。” 大舅妈也忙说是的。 罗母也连连附和恭维。 大姨心里却有气，总觉得爹娘给自己找了个短命的男人，让自己命苦，而三妹就嫁了个能干的男人，还生了三个优秀的孩子，个顶个学习好长得漂亮。 她没好气道：“自家的呗，不用白不用。” 二舅妈火了，“大姐你忒瞧不起人，我和你说，咱娘这一次剪纸在县里摆着给大家伙儿看，还说拿了大奖的！” 姥娘“啪叽”筷子掉了，妍妍只说可能获奖，没打包票真获奖，你可别给我吹，到时候没获奖那可丢人到家了。 就在这时候韩会计快步过来，一进门就喊道：“大娘的剪纸拿奖啦！县文化局来的电话，拿奖啦！”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领奖&铺子(林妍 跟着未来大佬有钱赚...) 二舅妈不懂这些事儿, 她只是听三宝说了两句，具体的三宝也不知道呢。可韩会计懂啊，他接到文化局的电话, 人家让姥娘明天务必到场, 因为她获了二等奖。 二等奖啊，不管多少人、多大规模、什么奖, 这都是县里办的, 那都是很了不起的。 虽然大舅妈二舅妈都觉得姥爷老思想不会说话，姥娘裹了小脚更是没见识，天天不是干活儿就是剪纸, 可她们也没得过什么奖啊。 以前她们都有些看不起这个小脚婆婆, 这会儿突然觉得小脚婆婆挺厉害啊, 剪纸还剪出名头来了呢。 二舅妈：“还是妍妍厉害，咱娘剪了一辈子纸, 也没人给个奖，妍妍一弄就获奖了。” 林母忙谦虚地说孩子就是瞎弄, 还是老太太剪得好, 人家县里给面子。 那边男人们也都知道了，顿时就把林父走南闯北的话题给打断, 纷纷夸姥娘厉害, 剪纸还能获奖。 大舅骄傲得很, “咱娘剪纸获奖，外甥写作文也获奖，这可是咱家的脸面。” 林父看大家都不恭维他了，急需抢回注意力, 就笑道：“哎呀，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剪, 我写文章也可好了，我小时候写大Z报……” 大家都围着韩会计说县文化局打电话的事儿呢，根本没顾得上搭理他。 林父坐在那里顿时很失落，自己倒酒喝。 大表哥刘金江忍不住问：“那获奖了有奖金？” 林父：“诶呀，什么奖金啊，这就是糊弄老百姓的，耍弄乡下老太太的罢了。妍妍作文获奖，就给了个石英钟，也没给钱。” 那边大姨也忍不住问是不是有钱，如果老太太赚钱的话，她觉得应该给自己。 老太太现在都靠儿女养活，也不需要花什么钱。 兄弟姊妹日子过得都不错，自己男人没了，还有一个儿子要读书，大家自然得帮衬，就算不主动帮衬，那么老太太的钱给自己没毛病。 她就说明天陪姥娘一起去，“这会儿地里也没活儿了，正好轻松呢，咱们都去县里见见世面。” 姥娘不高兴，“我不爱去，你们去吧。” “那可不行，大娘，你获奖，人家点名让你去呢。”罗母也觉得脸上有光，足够回去炫耀的了。 这门亲事，真是结得好啊。 上午吃过酒席，下午就有本家以及邻居们过来串门恭喜大姐定亲，最后话题都落在姥娘拿奖这事儿上。 “大娘，你可真厉害，咱村还没听说谁拿县里的奖了呢。” “当初就老书记搞大生产拿了一个公社的奖。” “以后咱们过年可不能白拿大娘的窗花贴了，得花钱买！这可是全县拿奖的窗花！”韩奶奶笑滋滋地说，姥娘得奖她比自己得奖还高兴。 韩奶奶这么一说别人也都附和，纷纷说要的。 姥娘笑道：“你们都不用哄我，我剪了这么多年是个啥情况心里也有数。这都是妍妍张罗的，又是给发到报纸上又是寄到县里的。” 她这么一说，大家又都夸林妍。 林妍已经从不好意思到淡定到心无波澜了，夸，你们随便夸，反正我不会飘就是了。 三点左右的时候就有亲戚陆续告辞回家，这时候林三姑和三姑父来了。 他们带了几个水果，进门就问大哥和嫂子走了没，听闻还在呢就放心地跟大家伙儿闲聊，照例把姥娘和林妍夸一通。 傍晚时分亲戚们都走了，晌午剩下不少饭菜，大舅妈就留林三姑两口子吃饭喝酒。 三姑父喝了两杯以后就跟林父和林母借钱，“大哥、大嫂子，我寻思总这么闲着也不行，一冬天在家猫着不是个事儿，我得做个生意。” 林母：“你不是在大窑烧砖吗？” 三姑父：“也没几个钱，还累死个人，我寻思筹措点钱开个铺子。北公路那里有我家的菜园子，在那里开个小卖部小饭店什么的，这来往的大车那么多，司机总得吃饭吧。” 林父：“在这里开？怕是不行吧。这里离着镇上没几里路，人家一脚油门的事儿，干嘛不去镇上？” 林妍想想林父这点说对了，前世北公路那里开过几家小卖部和饭店，一家也没开起来，最后就开了预制件的厂子。 而三姑父前世开小卖部一直亏钱，他没什么文化，又不够谨慎细心，整天大咧咧的还好吃好喝好面子，自己有多少货都盘点不清楚。再者路口已经有一家做得不错的铺子，人家夫妻俩活泛，人缘好又会来事，这附近的都去他家买，根本不去三姑父家。 后来他把铺子里的货低价转给了同村的，又归拢钱想去集上租摊位卖东西，结果证明不是谁都适合做生意的。 他开口就要借三千，看林父林母为难又改口说两千也行。 林母心里很不爽，今年大闺女考上大学，一下子拿走四千块，难道三姑父不知道？竟然还来借钱？ 二哥听见就主动道：“叔你可借晚了，我买三轮车钱不够，跟我姑父借了几千，最快得来年还上呢。” 三姑父：“那我听说媛媛考大学还奖励了两千来着？” 他和三姑算着林父还有不少钱。前两年林父生意不错，过年喝酒的时候总吹牛自己是万元户中的万元户，一年就赚万把块呢。之前孩子们读书也花不了多少钱，家里也没有大的开销，顶多买了一辆三轮车，那镇上信用社里应该还有钱才对。 他想怎么也能借个三千两千的吧。 他好话说一箩筐，顺便就把挤兑的话也说出来，笑道：“大哥，你一直说让我多闯荡闯荡，干点事儿，我现在要干了，你可不能光说不练，不支持我呀。” 林父喜欢吹牛、大包大揽，人家求到面上不管能不能帮的他都会帮一下。 他拒绝不了别人，更拒绝不了帮人带给自己的那种成就感。 他刚忍不住要答应，这时候林母道：“你别乱答应，我们已经答应卫红了。”她快步走到门口，朝着姥娘屋的方向喊林妍和韩慕阳。 很快韩慕阳几个过来。 韩奶奶已经知道孙子要干的事儿，闺女和儿子都给她打过电话，她是支持孙子的。虽然韩慕阳要的钱不是小数目，可他来乡下以后干的每一件事都很靠谱，从来没浪费过一分钱，韩奶奶自然支持。 一把年纪，韩奶奶啥还看不透？她立刻就知道林父和林母面临的问题，当即就说闺女临时需要钱跟林父借了几千，林父没那么多，也只能凑一下。 林妍看韩奶奶开口，知道自己和韩慕阳就不用费劲解释了。 长辈说话一句顶他们一百句，三姑父不信也得信，也不能赖着林父借钱了。 而且韩奶奶这句话放这里，林父林母就算不乐意也得拿钱出来和韩慕阳合伙了。 林父这个人手里钱一多就飘，但是没有存款他也焦虑担心，会想办法多赚钱。所以他不能没有一点存款，但是数目也不能多，维持两三千的存款就差不多，多余的拿去开铺子正好。前世他之前赚的存款都被他喝酒误事给祸祸了，送林媛丢了1500，翻车赔人家5000，被扣了三轮车加罚款7500，借个三姑父2000，三叔家2000，后来生意又萧条所以才没钱给她出学费的。 对于林母来说借给韩家可比借给小姑子家靠谱多了，给韩家那也是一个人情，给小姑子家除了以后借的更多半点好处也没。 林三姑倒是无所谓男人借不借得到钱，她对生活没有那么高的追求，觉得有小日子过就行了，不用折腾那些有的没的。 借到了男人就折腾，借不到就老实，所以她压根就没非要跟大哥家借钱，见人家先借了人她就让男人别较劲了。 看时间差不多，林母就让林父开三轮车带林斐回家，她要和大姨在娘家住一宿。 一般秋收结束以后地里没有农活，家里也不那么忙，闺女们会在娘家住两天，大家联络一下感情，这也是惯例，只不过今年有姥娘获奖的事儿，大家都格外兴奋。 大姨住娘家的保留节目就是晚上哭诉自己命苦，埋怨爹娘给自己找了个短命男人，日子过得艰难。一开始姥爷姥娘也内疚，别人也同情，可每次都这样大家也麻木了。 为了避开她拿林妍说事，姥娘还让林妍去大姐屋里睡了一宿。 第二天吃过早饭，二哥开三轮车拉着姥娘、林母等人去县里。因为车斗比较颠簸，林妍让姥娘坐前面驾驶室里，大姨和林母坐后斗里。 韩慕阳不喜欢坐三轮，太颠了，他们三个依然骑自行车，到县里他们兵分两路，林妍和三宝陪姥娘，韩慕阳直接去找韩卫红看铺子。 如今县里还没有博物馆，展览是在县人民礼堂举办的，闭幕式也在这里举行，到时候公布获奖名单现场颁奖。 姥娘还挺忐忑的，觉得自己一个农村老太太，一把年纪裹着个小脚，过来有些丢人。等到了以后她发现，嘿，和她这样的乡下人不少呢，只不过人家没她年纪这么大。那些烫头、衣着讲究的城里人反而少。 毕竟是民艺展览，剪纸、捏泥人、做面花花、草编活儿、木匠、石刻等为主，有几个城里画画的摄影的，带着独特的艺术家气息，和他们格格不入。 很快别金海就来了，他听说林妍来找他立刻放下自行车去找她。 见了面寒暄几句，林妍就领他去看姥娘。 别金海一把握住姥娘的手，笑着摇了摇，“大娘，您有一双巧手啊。” 姥娘笑得左右两个大酒窝深深地露出来，“老婆子来丢人了，我可不会说话，领导别嫌弃。” 姥娘不会说普通话，好在县里基本也说方言，大家都沟通自如。 大姨还想往前凑，却被林母拉住了，示意她跟在后面就行，别过去抢风头了，再让人家领导嫌弃。 林母是真的开眼界了，她可没想到县文化局的人对林妍居然那么客气，见了面主动握手问好，笑容满面的半点架子都没。要知道他们在村里也见过镇上下来的干部，那一个个的昂首挺胸下巴看人，可没这么亲切。 她有一种不认识自己二闺女的感觉，忍不住一而再地把视线落在林妍身上，可林妍自始至终都没回头看她一眼，一直扶着姥娘跟别金海去应酬和别的参赛者认识一下。 二哥看没自己什么事儿，他呆在这里有点拘束，干脆就开三轮车收废纸旧衣服去了。 介绍到那几个打扮时髦的男女身边，有的人热情地跟姥娘握手，夸她剪纸剪得好，有灵性。 别金海指着一个50左右却保养得益衣着讲究的女士笑道：“这位也是我们县里有名的剪纸大家崔昭芸女士。” 林妍扶着姥娘，刚要和她招呼，崔昭芸却皱着眉头躲开了。 崔昭芸挓挲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歪了歪头，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刚做的指甲。” 这时候有什么做指甲的呀，就是抹了大红的指甲油。 她不想和姥娘握手，老太太个子不高，银白的头发，衣着相当土气，居然还穿着民国时候的斜襟褂子，穿着尖头小鞋，摆明就是个裹脚的封建女人，她瞧不上。 别金海有点尴尬，恰在这时另外一个五十左右的妇女小跑过来，她也烫着头发、衣着不俗。她朝着姥娘笑道：“哎呀，这位就是大阅兵的作者夏女士吧。” 说着她就主动捧起姥娘的手摇了摇，“夏女士您好，我叫李玉凤，我打小就爱好剪纸，可我看了您的作品，真是甘拜下风啊。” 姥娘眨巴着眼睛，咧了咧嘴，露出她雪白整齐的假牙，“啥夏女士？我不是夏女士。” 林妍附耳道：“姥娘，你姓夏，女士就是尊重你的称呼，跟先生太太差不多。” 姥娘忙摆手，“咱可不配，我就个乡下老婆子。” 李玉凤和姥娘一见如故，拉着她去看还在展览中的作品，让姥娘给自己指点指点。 聊着聊着，李玉凤想起来了，“哟，咱俩是不是见过啊？” 她想了想就想起来了，那次在面馆吃面的时候见过，当时老太太好奇地看她们呢。 姥娘也想起来，三宝再给一补充，大家就对上号了。 这一下子更热络了，李玉凤赶紧呼朋引伴把她熟悉的十来个老太太老头子都喊过来跟姥娘打招呼。 被她这么一弄，崔昭芸却被晾在那里，一个人孤零零地特别打眼。 这些人都比姥娘小三十岁左右，这就是差着一辈人，他们大部分都很佩服她，也尊重她的年纪，却也不想把她叫老了，都称呼她夏大姐。 姥娘耳朵有点背，个子有点矮，努力地竖着耳朵抬着头听人家说啥，懂不懂的先听了再说。 林妍看她跟个小学生一样满脸求知欲，也很是开心。一个人有事情干，就不会想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要死了，她就会焕发出新生的力量，哪怕八十也活得有滋有味。 她希望姥娘可以健健康□□活充实地活到一百多岁。 九点半左右大家都入场，文化局别金海几个主持会议，市文化局领导和县文化局领导分别讲话。 一个个讲过来差不多也就到十一点了，再公布获奖名单。 画画和剪纸是大类，其他有些参加的人少，也不用评选。 原本姥娘觉得自己也就是个人情奖，人家看她一把年纪给她一个奖，当领导念出剪纸二等奖夏女士的时候她还有点懵呢。 二等奖有五百块钱的奖金！ 林妍赶紧提醒她，“姥娘，你啦。” 林妍让三宝和她一起扶着姥娘上去领奖。 老太太小脚，这里地面有点滑，而且礼堂地面有斜坡，可不能给姥娘摔了。 大姨很想扶着姥娘上去露脸，却被林母扯住了，让她坐那里看就行。 领导笑容满面，非常有耐心地等在台上，等姥娘上台了他给颁奖，一块二等奖的奖状，镶嵌在玻璃镜框里，另外还有五百块钱的奖金。 三宝帮姥娘抱着奖状，笑得见牙不见眼，林妍扶着姥娘让她自己拿着奖金红包，然后和领导合影留念。 领导非常亲切，跟姥娘握手，赞她老当益壮，“看起来才六十岁的样子，大娘显年轻啊，要多参加咱们县里的文化活动。” 姥娘笑得合不拢嘴，她没文化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知道一边点头一边笑就行啦。 旁边是那位崔昭芸女士，她是三等奖，拉着脸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原本她觉得自己剪得更有艺术的美感，按说应该二等奖才对，哪里知道会被一个乡下老婆子压一头，实在是不爽。 第一名是市里来的，四十来岁，已经成立了文化公司，人家是冲着镀金的，至于拿八百块奖金倒是没什么吸引力。 林妍听别金海讲姥娘这个奖评得还有点小插曲呢。 评选的时候评委们对两个第二名有点拿不定主意，一个是市报社选送的夏女士作品，一个是县文化局选送的高夏氏作品，他们觉得这俩作品都非常成熟而且具有一定的时代意义，当选前三。 后来他们游移不定的时候，别金海看见了忙说那是一个人。市报送的夏女士地址和高夏氏地址一样，都是他们县高家村呢。 于是毫无疑问就把姥娘定位了第二名，然后崔昭芸才顺势排了第三名。 颁奖以后还有市报记者以及市电视台的记者采访获奖者们，这种采访一般找有话题度比较抢眼的。 第一名因为有任务，自然要重点采访宣传，其他的他们瞅瞅那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最有意思，于是他们都采访了姥娘和林妍，三宝害羞紧张，吓得赶紧躲开了。 采访的时候姥娘听不太懂的就得让林妍翻译，姥娘说的人家听不懂的也得林妍翻译。 散会以后文化局还管参赛者们吃顿饭，都去文化局会议室，食堂炖的白菜粉条，还有四喜丸子，配着白面大馒头，菜式不多却管饱。 姥娘家来了好几个家属，别金海也做主管饭，让大姨林母跟着去吃饭。 姥娘吃饭的时候就把奖金都塞给林妍了，让她拿着租房子，大姨有心想要一直没得着机会。 吃过饭参赛者们可以留下交流切磋，也可以回家。 李玉凤几个来找姥娘，坐在会议室里交流一下。 所谓交流自然不是闲聊，而是拿出剪刀和红纸来咔嚓咔嚓开始剪。 姥娘就来了劲头，她特意戴了老花镜的。 李玉凤看她老花镜款式很老，镜片很厚，戴着累，便把他们几个人的拿给姥娘试试，“来，老姐姐您试试哪副合适就戴哪副。” 他们这些都是薄镜片，戴着不累。 姥娘忙拒绝，“我孙女给我买呢。” 林妍说这一次来县里就给姥娘买新的老花镜。 李玉凤却说他们的是市里特意买的，质量比县里这些好，让她戴着，他们回头从市里买很方便。 看他们那么热情，林妍就让姥娘收了，也该给姥娘交几个朋友。 姥娘戴了人家的眼镜，是比自己的戴着舒服，她指点人家剪纸就更上心了。 李玉凤：“老姐姐，那个第一名剪得不如你好。是内定的。” 姥娘：“诶，不能这么说，人家剪得好。” 李玉凤撇嘴：“她就是开公司了，我瞧着咱们也能开公司。也弄个文化公司，把我们县里的这些民俗艺术给推广出去。” 这个姥娘就不懂了，只听他们说。 林妍还惦记着去找韩慕阳，就让大姨和林母陪着姥娘，等二哥来了他们一起回去就行，她和三宝去找韩慕阳办点事，可能要很晚才回家。 林母：“你这个孩子，整天忙忙叨叨的，不回家又去干啥？” 林妍：“我爹没和你说吗？” 林母想起来，她就悄悄跟林妍道：“那什么时候使钱？我给你们取了回头送过去。” 林妍：“越快越好吧。韩慕阳舅舅在省里开大铺子呢，跟着他干指定不亏，家里要是有闲钱你最好多投点。” 林母不太懂这个，还得需要时间消化，她答应回去就取钱给韩慕阳送。 林妍就和三宝骑车去找韩慕阳了。 韩卫红给找到铺子了，一共四处，韩慕阳先从地图上看了一下，选中了县政府那边的。 县政府是前两年新盖的楼，十年内不至于再拆盖。如今县城也不算大，县政府、法院、检察院、公安局等重要机关部门几乎都在那一片。铺子就开在东西大街上，闭着眼睛都不会亏的。 韩慕阳看中了两处，一处三间铺面带着三间的小后院，一处五间铺面没有后院。因为是韩卫红出面打听的，别人租金也没要贵，都很公道，小院一年租金三千三，五间铺面租金原本三千便宜了两百。 前些年县里商业也不发达，到95年的时候也没多少铺子呢，顶多就是理发烫发、小卖部之类的。这两年陆续开了一些小面馆、饭馆、肉店，都租用小铺面，那种大铺面不好租，只能拆分出租，如果有人愿意整租那人家总体愿意便宜两百块租金。 按照林妍的记忆，怎么也得到99年或者2000年，县城的铺子租金才会大涨一波。 韩卫红：“略远点买个小院子两千也够。”要是租的话一年顶多一千。 三宝暗自咋舌，他有点不懂为什么位置没差多少，可价格差那么多呢？ 林妍小声道：“做生意位置很重要，位置代表着客流量，人多生意才多。” 三宝想了想，还真是这样的，“咱村里的房子不值钱，我们后屋有人住了一年，总共给了才五百块。” 他们去实地看了一下，那两处铺子离着不远，都在一条街上。 原本他以为五间铺子没有院子那就没住的地方，如果雇人来就不能提供宿舍，只能雇当地人或者另外租地方睡觉，结果看了一下人家后面带着一间挺宽敞的杂物间。 杂物间收拾一下可以当临时宿舍，这就很好了。 韩慕阳跟林妍商量一下，就租这一处。 有韩卫红在前面给张罗，他们也避免了很多可能遇到的陷阱，比如产权问题等。 韩卫红因为职业关系，自然不能直接帮他们租赁，最后就由韩慕阳以韩奶奶的名义租下来。 韩慕阳跟房东商量，签订了五年租赁协议，租金季付。 房东这会儿正愁往外租呢，看有人肯长租自然高兴，虽然不舍的免点房租却把一张上下铺的木床、桌凳等送到杂物间免费给他们用。 签完租赁合同，拿到了钥匙，韩慕阳给了韩卫红一把，让她帮忙保管。 韩卫红笑道：“这么大一个店开起来，差不多得一万出头吧。就我和你们姑父俩人的工资，一年不吃不喝也就这些。” 这是提醒他们要多花心思，别到时候亏了。 三宝已经合不拢嘴了，掰着手指头算一万块，他达达得换多少油才能赚这么多啊。 林妍笑道：“姨您放心，这不是有韩慕阳嘛，有他在就不会亏钱的。” 韩慕阳：“……”这帽子又给我扣上了！ 韩卫红也直乐，从见了面以后但凡她有点担心的，林妍立刻就说有韩慕阳在指定不会亏钱。她发现林妍很有意思，明明自己很能干，却总是把功劳推给韩慕阳，对韩慕阳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而韩慕阳原本那桀骜不驯的性子，被林妍无形中给上了笼头，让他比从前一下子稳重了很多，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俩人在一起学习开铺子，互相影响互相进步，真挺好的。 三宝已经在张罗哪里有笤帚扫帚的，他要开始打扫卫生了。 韩慕阳：“不用自己打扫，咱们得找人重新装潢一下。” 现在这午间铺子就水泥地，白灰墙，有些地方斑驳氤氲得厉害，得重新修整一下，还得把电线、灯、插座重新规划一下。 韩卫红：“这不挺好的嘛，还花钱重装干嘛啊？” 这周围的铺子一个个都灰突突的，屋子里都是白灰墙，也都掉墙皮，也没见谁还装修。 干嘛花这个冤枉钱啊？ 这会儿小地方开铺子，都冲着赚钱来的，根本没有装潢意识，顾客对店铺的环境店面也没太大的要求，所以大家都没这个想法。 林妍支持韩慕阳：“把铺子装修一下，看起来就上档次，这样人家买礼品的才觉得礼品也高档啊。” 韩卫红一想也是，是自己狭隘了，隔行如隔山呢。她就说让姑父找人问问，看看请几个人来拾掇一下。 韩慕阳：“不用，罗智辉家不是有包工队么，从他们那里找俩人来弄一下就行。”他自己设计，让人按照他的要求装，简单得很。 林妍可没想到前世她对罗智辉避之不及，今世还成了亲戚，接二连三地打交道。当然，人家现在不骚扰自己，那完全没问题。 韩卫红看他们居然还有人搞装修，也就放心了，对侄子更是另眼相看，寻思晚上就跟二哥打电话好好夸夸韩慕阳。 罗智辉家是有电话的，他们也不用回家找，直接给他家打个电话。 罗智辉正张罗了一帮人在家里打扑克呢，接到韩慕阳的电话还愣了一下，他可没想到韩慕阳会给自己打电话。 “装修？那你可找对人了。” 韩慕阳：“我姑介绍县里的我没用，想到你们家了。能给优惠价吧？” 罗智辉：“那不废话么。你等等，我去问问我爸。” 罗爸刚骑着摩托从外面回来，满头满脸的沙尘，听儿子说罗智刚对象家的亲戚要装修个小铺面，他道：“还要什么钱啊，有现成的材料，我给他们包了。” 有他爸这句话，罗智辉就去给韩慕阳吹牛。 韩慕阳：“那不用的，材料费、人工费、你们的利润我们要出的。” 对方不赚他们的钱，他反而不放心，他只需要出合理的价格，然后对方把活儿做好，这就是最好的。 因为他和林妍可没时间一直盯在那里，装修工人用心和不用心那效果就天差地远。 罗爸听韩慕阳那么说，就亲戚接了电话和韩慕阳聊一聊，听听对方的要求，最好他道：“那这么着，吃了饭我往县里去一趟，咱们看看工地拿个方案。” 挂了电话以后，他还夸儿子呢，“你小子整天不务正业，结交一群狐朋狗友，没想到竟然认识这么个人才。” 他和韩慕阳一聊就喜欢这学生了，羡慕得不行，自己咋没这么个好儿子呢。 罗智辉那一屋子狐朋狗友：…………叔叔您礼貌吗？ * 林妍三个去韩卫红家吃了晚饭，等再回去铺子那里，罗爸就开着他的破旧小面包来了。 罗智辉想跟着，被罗爸拒绝了。 林妍和韩慕阳已经把铺子里的尺寸量过，对怎么装潢也有了想法。 之前的杂物间收拾出来可以当宿舍，放一张上下层的木床，小饭桌和凳子已经有了，另外韩慕阳设计在角落装一个铁炉子，通上烟囱，这样冬天既可以取暖也可以做饭，不至于太冷。 五间普通的铺子，自然没必要太过精致，但是墙上不用一擦一手灰的白灰墙，而是刮掉重新粉刷，刮腻子、面漆这些。 现在还没有乳胶漆，门市装潢基本都是钢化涂料，刮腻子上面漆，也有不同颜色。墙裙刷淡绿色，上面就用乳白色即可，不用雪白，太刺眼。主要是走线路布置灯位和插座，这个很重要。 商品本身高档是一方面，另外讲究的包装和搭配得益的光线那也是必不可少的，除此之外就是铺子里的货架。 这时候也没有现成的货架可以买，都是自己找木工打制。 罗爸带着三个不同档位的建筑队，木工自然也有，他可以帮忙做。 货架林妍设计，对门靠墙的位置是顶天立地地格子陈列柜，上面透明玻璃对开门，放一些高档昂贵的礼品，中间敞开式，常拿常放的产品，底下就是木板门橱柜，放一些备用货。 靠着外面门窗的位置就放齐腰的陈列柜，当间的墙上挂几副上档次的山水画，中间再有一列柜台，玻璃台面，里面摆放物品，要什么一目了然。 东西两边单独做展示柜，放一些考究精致的礼品，既可以陈列也能当装饰。 等灯光到位，整个铺子里面亮堂堂的，晶莹闪亮，绝对是高档中的高档。 这别说在县城，哪怕去省里都是非常打眼的装潢。 尤其那些橱柜和柜台的款式，周围别家都是笨重实用没什么花样的款式，这里却要求做得考究精致一些，圆角、花纹、青花瓷把手等等，细节见气质。 听她和韩慕阳各自说完，罗爸惊讶地看着他俩，“你们挺有主意啊。” 这要是没见过大世面，绝对想不出这样的装潢来，韩慕阳也罢了，人家首都来的，这个小姑娘……罗爸忍不住打量林妍。 林妍坦然自若，有韩慕阳这个外挂在一边杵着，根本显不出她有什么另类奇特的。 果然，罗爸看了看，心里得出一个结论，这俩人金童玉女真般配，至于为啥林妍懂那么多也就没多想了。 按照他俩的设计，装潢费用自然要高一些，不过有罗爸诚心帮忙，自然也不会多花钱。 打柜子的木板就直接从乡下收购，不少人家都在院墙和菜园里栽树，十年八年的有需要就砍掉重栽。他们把木头砍下来放在家里阴干得时间足够了，罗爸买来就能直接用。 他听完就有了盘算，“刷墙、布线这个加班加点的两天就能搞定，关键是木工活花时间，满打满算得一星期到十天。” 韩慕阳：“成。”他又拿出本子来唰唰写装潢合同。 罗爸：“……”哟，怪讲究的，还从来没见过呢。 他在乡下带人盖屋子，也没人跟他写什么协议，都是有问题就协商，反正直到把活儿干好呗，他还能跑了是咋滴？ 他也很配合，对学习好的学生他签字摁手印。 韩慕阳让林妍预付了三分之二货款，等装修完再给剩下的。 罗爸：……嚯，看人家，年纪不大还怪会来事儿的。 等都安排好也快半夜了，罗爸就把他们一起拉回去。为了带货小面包改装过，车内座椅拆掉一半，后面有托板，直接把自行车捆上。三宝坐副驾驶，林妍和韩慕阳挤在在后面。 路上林妍就小声跟韩慕阳嘀咕他们有多少钱。 第一次办托班赚了一笔钱刨除买衣服和给林媛的，攒着1600左右，韩慕阳代购资料赚了850，后来韩慕阳去城里进了一批二手货，衣服卖掉他们赚了2900，随身听那些赚了1600多点，不过还有一些二手书之类的没清出去，占着六百块的本钱，二哥他们还没卖光。 目前租金付了一季度的700块，装修费预计要1500，不过一般都要超一些不会超过2000。 之后要雇人，起码得两个，试用期工资可以低一些，不用三百，转正以后得三四百左右。 大头费用就是进货，这个是无底洞。 他们也不需要把货品进得太全，根据当地百姓的需求来调整即可，一开始主要是烟酒糖茶，然后慢慢地把文化礼品、保健品等加上，根据销量来调整即可。 他们最大的好处是背靠省城韩慕阳舅舅的店，不好卖的退给他一样可以卖掉，就是损失一些路费。 除了这部分钱，林父那边可以借来三千，韩爸可以给三千，额外用的就算借他的，韩奶奶也能给韩慕阳三千块。 这些钱刨除进货，再租个铺子也绰绰有余。 韩慕阳很心动。 罗爸竖着耳朵听见了，忍不住劝他，“小伙子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先看看行情，如果这边赚钱还行，你再租个铺子，如果行情一般，你就坚持这一个，也不至于扩大亏损。” 林妍倒是愿意再租个铺子，只是她和韩慕阳没那么多精力，不能天天盯在这里，目前开一个也够。 至于花不完的投资，想啥呢，要是进到好的产品，那价格也高，钱很容易就进去了。 她对韩慕阳道：“咱先看看过年这一波，如果收益好，果断开第二家。”韩慕阳看她这么支持自己，高兴得很，“那就听你的。” 至于分红的事儿，韩慕阳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在他看来，这么小的铺子分得没劲，他之所以折腾纯粹觉得林妍能赚钱他不能落后，而且他感觉林妍挺需要钱的。如果他直接给她钱，她肯定不会要的。 三宝对林妍和韩慕阳有一种毫不动摇的信任，认定一定会赚钱的，就表示要动员父母也投钱进来。总不能妍妍和阳阳出钱出力，他整天跟着蹭吃蹭喝吧？ 韩慕阳说了这铺子如果赚钱的话，过年这一波就能赚不少，不但不亏本，连本钱都不会压着。 林妍也说了，这铺子不求发大财，就当赚钱补贴他们生活和学习，免得干啥都缺钱。 三宝想这钱自家也出定了。 韩慕阳听林妍说开铺子赚钱是为了改善生活的，一下子乐了，“那我们可以天天去食堂吗？” 林妍白了他一眼，“那你去二楼打工不是更好？” 三宝哈哈大笑，“把阳阳往那里一摆，当个店小二。” 破面包车窗户关不严，跑起来漏风，林妍被吹得打了个哆嗦。 韩慕阳便侧了侧身体把那个风口挡着，跟林妍说租房子的事儿。 罗爸听得津津有味，这俩孩子可真能干，有头脑有眼光有魄力，比大人都强得多。再想想自己那个高中都得花钱的不争气儿子，哎，……不能比。 他不禁暗暗感慨年轻就是好啊，少不更事，不知道社会险恶人心贪婪，这会儿还互相推让都不要钱呢。等各自结婚成家，友谊怕是就没这么纯粹咯，到时候谁都想顾着自己小家多要钱。他想想自己，当初也是和发小一起做包工队的，现在呢不也分道扬镳了么？ 哎，纯真不在哟。 他把三人送到高家村路口，他是想送到家门口的，可林妍不想扰民，这种货车声音不小，睡觉轻的会被吵醒。 三人推着自行车回家，到姥娘家路口的时候约定明儿一早去学校。 林妍喊韩慕阳：“早点起来，不能迟到啊。” 韩慕阳打着哈欠：“知道……了。”脚下一蹬，抹黑骑自行车就跑了。 三宝也赶紧回家了。 二舅还没睡正等他呢，听见门响赶紧起来开门，“怎么这么晚啊？你奶和二哥他们早回来了。” 三宝兴奋得很，“我们做大事了。” 进了屋里，他还不困呢，忍不住对二舅道：“达达，你给我三千块钱。” “啥？”二舅吓得一哆嗦，“你做梦呢？” 儿子向来老实乖顺，除了老实要钱，他从来不主动要钱买零嘴和玩具，结果一开口就三千，这是想吓死个谁？ 三宝寻思林妍都把开铺子的事儿告诉了爹娘，他说也就没什么，他道：“韩慕阳跟着他舅开了个铺子，肯定赚钱的，反正妍妍入伙了。” 二舅：“哎呀我的老天爷啊，我去换油，一天才赚十块，人家盖房子我去当小工帮忙，一天也才给个十块钱。你张口就要三千，你知道得干多少活儿才赚三千呢？” 现在满村的人家，要说不粜粮食、卖猪就能立刻拿出三千的，怕是不超过五分之一。 三宝难得地任性一次，韩慕阳和林妍肯做的事儿，肯定不亏钱，那自家干嘛不跟着？要是亏钱，韩慕阳他姑、他舅能同意？这必然是韩家长辈已经商量好了的。 二舅可不敢做主，他只有做主五十块钱的能力，超过一百块就得请示二舅妈，“明天我问问你嬢嬢，她肯定不同意。” 睡了半晚上，第二天天不亮三宝就爬起来，二舅妈已经起来做饭了，二舅却睡得呼呼的。 三宝就跟二舅妈说了一下，“你看，人家我三姑父都出钱，那肯定是好事。我三姑父去外地做生意一年赚那么多钱，他肯定眼光好。” 二舅妈一想也是，三姐夫那么精明的人同意了，这还是次要的，人老韩家都放心让孩子花钱做事情。这可是上万块钱，放在她自己身上也不敢想。让她借几千块钱去开个店，她敢？她不敢，不只是她不敢，村里就没几个敢的。 不过这要是亏了，人家可不退钱，三千块啊，她正攒钱想盖新房子呢。已经攒了将近五千，拿走这三千这两年可就盖不成房子了。 她在家里向来是搞一言堂的，男人孩子都听她的，若是二舅说要三千做点啥，那她指定骂一通，可现在人家韩家、林家都出钱做了，自己有什么不敢的？ 二舅妈一咬牙：“行。”堵了。大韩那么会做生意，他小舅子在省城也做生意，没道理让小韩亏钱吧？自家出三千，一年后能把三千块钱拿回来，往后再拿那就是白赚的！ 干了！ 她说吃了饭去取钱，回头给送过去。 三宝很高兴，自己终于不用只蹭饭白占便宜了，也能为三人的赚钱事业添砖加瓦。 三宝匆忙吃了两口饭，推着昨晚上二舅就给捆扎好的行李、袋子，赶紧骑车走了。 二舅妈把二舅喊起来吃饭，说去镇上取钱。 二舅吓了一跳，“你还真跟着他们折腾啊？” 二舅妈：“上一次三宝跟着妍妍去城里看孩子，可赚了好几百呢？你能一下子赚好几百？” 二舅：……我一天赚十块二十块的，我丢人。他挣扎道：“之前赚几百，这会儿让你投几千，跟钓鱼似的。” 二舅妈：“放你的屁，要不说你们老高家就是不行，你看人老韩家就敢出钱给孩子。” 二舅：“行吧，你说了算。”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上电视(租房搬出去啦...) 林妍三人匆忙赶到学校, 没跑早操，踩着铃儿声上了早读课。现在学委负责给大家放录音机，一起听英语听力做题, 英语课代表负责给大家对答案。 有几个同学一听就惨叫, 说自己耳朵是个摆设，听了这么久还是一点进步都没。 英语听力和口语不是短期发力就见效的功课, 他们本身学英语就晚, 过了最佳学习语言的年纪，学得时候又不标准，遗留的问题太大, 现在要想纠正也没那么容易。 大部分同学听了以后依然是单个单词我知道, 连成句子我就不知道是咋回事的状态, 但是也有那些语言天赋好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有了很明显的进步。 鹿晓辉在那里抱怨, 买了大录音机，买了听力资料, 买了随身听, 可为什么英语听力还是不好，是不是没必要买啊？ 有人喊林妍：“林妍, 你给我们讲讲, 到底怎么才能把听力练好啊。” 林妍咋说呢, 她能说前世她高中三年听力和听天书一样吗？她是到了大学以后，见识了更优秀的同学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然后买了个20来块钱的随身听发狠每天练习、背单词、背句子、背文章，每天听BBC, 走遍美国等节目。为了练习她的英语听力和口语，她翻录了很多英文名著、电影, 吃饭睡觉都在听，后来听力都有些受损，得了中耳炎反反复复。 说起来都是累。 可学语言就跟学骑自行车一样，你会了就不难，而且哪怕很久不用也不会忘，就好像变成了自己的本能一样。 她道：“学东西总归要诚心诚意咯，你诚心诚意对待它，它自然也会诚心诚意对待你。” “我已经很诚心了啊？我天天自己还听呢。”那同学沮丧得很，觉得自己不是学英语的料。 林妍：“都别妄自菲薄了，名人从众人以为的傻子变成名人的例子也都看过不少了，谁能付出常人不及的努力，自然也能获得常人没有的成功。” 这种励志的事例就算乡下信息闭塞的环境都听了不少，不说头悬梁锥刺股那些过分的，也不说古今中外那些名人大家，单就学习张海迪、学习十佳青年，近的还有本学校的一位考上首都医科大学的学姐，老师们说起来就是那学生不聪明，可人家是真苦学，只要你看见她她就在学习背书，一冬天那棉袄红色变成黑色的人家也不换不臭美……诸如此类。 虽然林妍不太认同老师说的为了学习尽量不洗头不换衣服，但是那位学姐的苦学精神却是真的证明了“哪怕你不聪明，你依然可以靠勤奋改变自己，考上一个名牌大学”。 有些同学不见勤奋，以为跟着学霸买个随身听就能改变自己的听力，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鹿晓辉就问她：“也不见你天天听，怎么你听力那么好？” 林妍：“我晚上是听着听力睡的，早上跑□□都在背课文，我能把我们学过的课文都背下来，每个单词都会拼读写，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努力？” 重生以后，她没有浪费一分钟的时间，除了吃饭上厕所，除了她和韩慕阳三宝出去赚钱，只要有空闲她都在学习，努力提升自己。 居然有人觉得她很轻松，不学习？简直可笑好吧。 陈艳骄傲道：“嘿嘿，我作证，林妍学习可用功了。中午我们回宿舍睡觉的时候，她还顺便背几句文言文呢。” 高中一年四季都有午休时间，只不过秋冬时间略短一点。 大家基本都会带本书回宿舍，睡不着的时候就看看，但是很多人带回去就是做样子，因为别人带自己不带心里会内疚，觉得没学习。 之后，他们就会懊恼道：“哎呀，带回来也没看，都是催眠用的。” 林妍只要带过去就会看的，不管多少总会看一点。 别人问她你看了吗你学了吗，她也一律说自己学了，没白把书带回来。 她向来坚持学习是符合自己心理生理的事儿，不是可以攀比模仿的，学习也是一个讲究效率的事儿，困了就睡，累了就玩，不要怕不学习浪费时间而产生负罪感，结果逼着自己时时刻刻学习，最后什么都没学到，还搞得身心俱疲，那没有意义。 现在班上很多人都是看着别人学，自己跟着学，没有自主性。还有一些人则是一分钟也不敢浪费，哪怕学不进去，也得拿本书安慰自己。这就导致了更大的压力，尤其高三的时候有人受不住这种压力直接崩溃的。 有人不断地追问林妍关于英语的学习方法，总觉得她知道什么窍门却没有告诉他们一样，如果他们知道了，也能和她那么优秀。 对于这种林妍就不理睬了。 她说得很清楚了，学习就是在熟练掌握基础知识的前提下不断地练习新知识，直到把新知识变成熟悉的基础知识。 难吗？她藏私了吗？越简单的道理越有用，可别人越是不当回事。 说白了，他们就是不想努力，只想走捷径。 那对不起，毕竟他们也没机会重生，而林妍就算重生，也不是天生不用学习，相反还因为重生淡忘了数学知识必须逼着自己重新苦学。 如果要嫉妒，只能嫉妒韩慕阳吧，他是真的脑子好，天生就能明白很多别人怎么纠结都明白不了的知识难点。 吃早饭的时候韩慕阳跟林妍说饭后去找罗智辉看看房子，住校外总比宿舍自由一些。 正说着罗智辉来了，搁后门那里大声喊林妍，听着理直气壮的，再也不是偷摸递情书的挫样。 林妍想送他一个白眼，这人还真是…… 早上他们吃饭没有菜，不需要刷菜缸子，两人直接去外面跟罗智辉说话。 罗智辉得意得很，双手插兜，戴着那副金边眼镜，也不知道他不学习还怎么把眼睛弄成近视的。 韩慕阳：“找到合适的了？” 罗智辉：“我辉仔出马，那必须的啊。” 林妍：“……” 这是有病吧。这时候很多男生迷恋看录像，看的基本都是港台武侠片以及古惑仔，一个个出口就匪里匪气，中二病十足。青少年模仿力那是不容小觑的，当年放《少林寺》的时候，就真的有乡下小子结伴去少林寺学功夫出家的，后来家长发动全村乡亲漫山遍野地找，最后在山里把他们截回去。 跟这个一比，罗智辉顶多就是中二时期过长。 林妍和韩慕阳跟着罗智辉出了校园，顺着学校前街往东走，走了几分钟不到国道的时候停下来。 罗智辉拿出钥匙，倒数第三家小院，“不是最边上的没那么吵。”现在大车还少一些，吵倒是也不吵，毕竟隔了两家呢。 在林妍的记忆里，这条街以及拐上国道那一段，９９年下半年就开满了铺子，单单卖烟花爆竹、烟酒糖茶的就排着七八家呢。 房主是俩老人，老爷子去世以后老太太年纪太大一个人不方便，就去儿子家养老了。 院子不大，正屋三间，没有厢房，有两间不大的南屋放杂物和柴火。这是老院子，正房是青砖加土坯，后来覆盖了瓦片，南屋是靠着南墙延伸加盖出来的，也不是纯砖瓦结构。周围都是砖瓦房，它杵在这里还挺打眼的。 这里靠着学校和国道，以后是镇上最繁华的集市，过两年翻盖新铺面，也能租个很不错的价格。 不过这是镇上的地，镇和村在某些概念上差不多，比如村里的宅基地只能归村里，户口不在村里的不允许买，哪怕买了人家的房子过些年要是有什么政策变动也容易引起纠纷，因为他没有房屋的买卖权，只能使用，而宅基地也不属于他。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果村里有亲戚就能帮忙买。不过林妍不想在这里买，以后她也不会留在家里，在这个镇上买了也没意思。 这么一套很旧的老房子，估摸着一千一二就能买下来，不过人家未必卖，外地人不能买，本村人自己都有宅基地也不会买这么一栋老房子，所以只能低价租出来。 一年五百块租金。 林妍和韩慕阳：好便宜！ 三宝：好贵！住宿舍不要钱！ 住宿舍当然要钱，都在杂费里，不过他们都不清楚，就以为不要钱。 罗智辉看他们表情，“我也觉得有点贵，这么一套破房子还要五百，我再给你们砍砍价，说不定450就行了。” 林妍没拒绝，若是能便宜点那自然更好，谁嫌花钱少啊？ 看得满意了，他们约好中午去找人签协议交钱，先回去上课。 结果最后一节课语文老师拖堂，韩慕阳说去厕所从后门溜了，他还给林妍使眼色，让她也赶紧的。 林妍刚站起来要说话呢，语文老师又让她把上一次练习写的作文拿出来，她要给别的班传阅一下。 林妍顿时有一种要社死的感觉，前世被老师传阅作文她内心还挺骄傲的，重生回来就觉得有什么好骄傲的，再加上她还写一些狗血两性文章投稿赚钱，生怕被人知道再和作文对比，那可真是想想就冒冷汗了。 她到底是把作文交上了，然后赶紧说自己要去厕所就跑了。 罗智辉和三宝等在路口，急得不行，他一个劲地挥手，“你俩快点啊，磨蹭什么呢。” 三宝：“你别喊，让人都知道了。” 他们一起去找房主，罗智辉就说房子太破了，还漏风什么的让便宜点。 他想450，房主只能480。 韩慕阳：“480也行。” 房主笑道：“小伙子有眼光。” 韩慕阳：“你给我们装个炉子，我们男生没问题，女孩子冬天怕冷，只烧炕不行，屋里还冻手呢。” 一个炉子加上烟囱也没多少钱，房主自然乐意，还主动说给他们配个大燎壶呢。 既然房主答应，那韩慕阳就提要求了，他得自己设计烟囱走向、炉子位置等，烧炉子一个不注意就容易一氧化碳中毒，另外他还要求在炉子旁边加做一个水箱，让烟囱从水箱里过去，这样可以保证煤烟不会漏在屋子里。 房主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道：“不成不成的，做不到，容易出问题。” 现在材料不行，用水箱至少304钢材，太贵，乡下基本不用，铸铁炉子也配不上那么好的材料，不舍的。 他保证给买店里最好的炉子打最好的烟囱，保管不会有问题，韩慕阳才同意了。 林妍索性让老板给订两套，一套老板出钱放在租房里，一套他们自己出钱拿去装在铺子里， 县城买炉子那肯定比镇上贵，这也算是节约成本。 还没立冬，等冷起来再装炉子也赶趟儿，所以这个事儿不急。现在主要是把两个锅灶、铁锅、炕都检修一下，保证能用，还有屋顶不能漏雨，窗户不能破玻璃漏风，门窗合页开关顺利等。 老板家里有俩蜂窝煤炉子，这种炉子不值钱，他就给了他们一个，白天可以用来烧水，反正用不用的拿回去再说，到时候不用就再还给老板的。 因为他们是学生，要放寒假暑假，房主怕他们到时候让退俩月钱，所以提前说好，租了不住跟他无关，他可不退钱。 林妍笑道：“老板放心，假期也算我们的。” 韩慕阳又把租赁协议写好了，罗智辉已经19岁，可以当中间人也签了字。 林妍作为租赁人，用了姥娘的名字，房租她计划用自己的稿费。 现在用姥娘那笔奖金租的，等她稿费来了就再补给姥娘，反正姥娘也不肯要都在她这里存着呢。 她让大家统一口径，还说是韩慕阳租的，免得到时候她爹娘或者亲戚的有什么想法，推给韩慕阳可以省却很多麻烦。 韩慕阳自然没问题。 罗智辉看着他俩嘿嘿直笑，“怪不得呢。” 林妍看他，“你阴阳怪气什么？” 罗智辉用只有他俩知道的口吻笑道：“这倒是足够优秀了。” 林妍：“你快别叭叭了。” 韩慕阳看她，“你俩说什么？” 林妍懒得说罗智辉给她递情书那事，都过去了说出来尴尬，“没什么。” 韩慕阳便没有再问。 房主花了两天时间给把房子检修一下，买了新锁头把钥匙全给林妍，这屋子就算租住了。 林妍把钥匙给韩慕阳和三宝一人一把，再另外配两把给姥娘和韩奶奶。 正房三间，姥娘姥爷和韩奶奶都可以来住，到时候男人一炕，女人一炕，非常宽敞。 回去上自习的路上，韩慕阳问林妍：“那咱们晚上就可以来住吧？” 林妍：“明天把我姥娘和你奶奶接来再说。” 长辈不在，他们同住容易惹非议。 韩慕阳：“那我来住可以吧？”他不想住宿舍，一屋子臭脚熏死人！ 林妍：“你和三宝都可以来住，不过现在也没买柴火呢，空屋子没烧火，返潮。” 韩慕阳嗤了一声，“有宿舍那八百年没火的屋子潮？” 三宝哈哈笑，他也期待，他决定和韩慕阳先去住住试试，“咱们没带粮食，要不明天早上就能在家里吃饭了。” 林妍：“你们谁做？” 三宝自告奋勇：“我做，我会做饭！” 林妍：“那你俩住吧，跟班主任说清楚，别到时候惹麻烦。” 结果林妍压根没想到，三宝跟着韩慕阳学胆肥了，俩人下了晚自习直接骑自行车趁夜奔高家村去了。 韩慕阳回家跟韩奶奶说租了房子，让她跟着去住。 韩奶奶二话没有就答应，孙子来乡下读书原本就归她照顾，她巴不得天天盯着呢，去了还能给他们做饭吃，孩子们也不必受那么大的罪。虽说韩慕阳桀骜不驯的，看着是个皮小子，可韩奶奶心里还是当他小孩子疼的，也不想他吃太多苦。 儿子闺女读书都受罪，韩奶奶就没咋心疼，可看到孙子受苦她就受不了。 韩奶奶也不管时间不早了，直接就把三儿子从炕上喊起来，让他明天收拾一车柴火送过去，总不能去了那边没柴火烧。 除了柴火，还得准备一些米面、油、菜、鸡蛋、肉之类的，还有菜刀、菜板、面板等等那一套做饭的家什儿，都得带去。反正她一个人过日子呢，把她的带去就行。 另外就是被褥衣服鞋袜、电视剧之类的，也收拾一下给她送过去。 虽然韩三婶嘟嘟囔囔不乐意，可韩奶奶发话，韩三叔也不敢违抗，哪怕半夜都得张罗。 三宝回家又把二舅妈和二舅吓了一跳，这孩子越来越会吓唬人了。 三宝把林妍和韩慕阳租房子的事儿说了一下，自己跟着白住但是也不能不出力，让他们帮忙准备柴火，要管烧的木头、棉花柴、玉米芯等，另外也准备点冬天的菜和鸡蛋什么的给他，到时候自己做饭。 二舅妈一声令下就让二舅赶紧连夜准备，明儿上午就用手扶三轮车给送过去。 第二天一早，韩慕阳又特意去大舅家跟姥娘说一声，让她吃过饭收拾一下，上午跟韩奶奶一起坐韩三叔的车去镇上。 姥娘之前就听林妍说过租房子的事儿，倒也不惊讶，立刻就答应了，踩着一双小脚开始忙活。 姥爷听得一愣一愣的，“咋滴，咋滴？什么租房子？不是有宿舍嘛？怎么你还去凑热闹？你去了我咋整？” 姥娘：“也没说不让你去呀。你要去就赶紧收拾一下。” 大舅妈听得直咋舌，这些孩子真是能耐，居然就在镇上租房子不住校了，从来就没听说谁读书还花钱租房子不住校的。 大舅妈看着姥娘，心里很是感慨，自从姥娘从县里领奖回来，这几天那个风光啊，村里不少人来参观那个大奖状。原本她寻思公婆一把年纪也没见过世面，可能不敢出去住，结果发现姥娘很高兴，姥爷也没抗拒，这是乐不得出去住？ 她虽然心里有点失落，却还是主动让二哥开车送老人过去，也让拉点柴火、吃食之类的。 她还去跟韩奶奶说自家带什么东西，让韩奶奶不用带，免得大家带重了什么的。 林妍对此一无所知。 早读的时候韩慕阳是迟到了的，一路小跑进来，见林妍瞅他便挑了一下眉。 林妍轻哂，就知道没人叫他俩肯定起不来。 今早的饭她是定了的，并不想去租房那里折腾，打算中午回家接了姥娘来再说。 韩慕阳却把馒头往饭缸子里一放，端起来让她赶紧走。 她的馒头被他收走了，没的吃，只能跟着出去。 李栋梁对钟瑞笑道：“他俩不对劲。” 钟瑞知道韩慕阳昨晚没回宿舍，但是林妍是在的，那只能说韩慕阳有鬼，反正只要林妍不和韩慕阳谈恋爱，他不能管人家干啥，这是他和林妍约好的。 三宝在路上等他们呢，也端着饭缸子，笑嘻嘻的很开心。 林妍瞅瞅他俩，“你俩昨晚上咋睡的？” 三宝：“嘿嘿，躺着睡的呀。” 林妍：“……”真傻！ “等等我！”他们刚出校门，罗智辉就追上来，“你们是不是要去做饭，我也想去！” 他家就住在镇上，每天早中晚回家吃饭。 林妍：“我们就是去看看，这会儿过去能吃什么？” 等走了两分钟，她往东边抬头一看，路边居然停了三辆三轮车，二哥、二舅还在那里忙里忙外的搬东西。林妍：“！！！” 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一定是这俩人昨晚回去了呗。 罗智辉看来了这么多人，嗷一声就跑了。 林妍一进门，被院子里小山似的一堆柴火惊呆了，这下可够烧的了。 韩慕阳：“还得买点煤，冬天要烧炉子。” 林妍进屋里瞅瞅，三位老人家正忙着给他们盛饭呢，让他们赶紧吃，别耽误上课。 姥娘姥爷和韩奶奶已经做好早饭，家里带来的馒头热一下，再起油锅做个大葱炒鸡蛋，咸菜切丝焯水拿麻油拌一下，一顿简单又充满爱心的早饭就好了。 二舅、二哥忙里忙外收拾，韩三叔则抄着俩手看。 韩奶奶嫌他丢人，站那里碍眼，就打发他赶紧回去，“和你大哥说，找人赶紧给我把电话挪过来。” 二哥还得去收废品，二舅也要去换油，他们早饭在家里也没吃饱顺便吃了点，跟林妍他们招呼一声就先走了。 东间西间炕上已经铺了干净的席子，被褥也都带来，墙上也挂着石英钟，炕前那张原来的老榆木黑漆桌子上摆着韩奶奶屋里的那台黑白电视机。 堂屋里更是锅碗瓢盆、盘碟筷勺齐全，水缸是房东配的，水却是二哥来现挑的。 嗯，水桶扁担也有。 洗脸洗脚之类的盆也有，暖壶也有三把。 林妍怎么也没想到短短的早上这会儿功夫，他们居然准备得这么齐全。 要回学校的时候，林妍没忘了叮嘱姥娘他们，“别忘了喝奶呀。老人家一定要注意补钙。” 姥娘：“喝着呢，一开始你姥爷还嫌糟蹋好东西，现在他比谁都积极冲奶粉。” 林妍看看三位老人家，心里很高兴，把姥娘姥爷接出来，不用在家里受夹心气，轻松很多，而且隔几天回去一趟，儿子媳妇的也见亲。 她知道老人家也喜欢热闹，爱串门，就让他们没事出门走走，熟悉一下周围，跟邻居们聊聊什么的。 中午林妍就没订饭了，他们三个一放学就直奔租房，林妍先去旁边小卖店买了两斤糖果，五六斤瓜子。 三宝惊讶地看着她：“妍妍，你买这么多，咱能磕完吗？” 林妍笑道：“你以为给你嗑的呢？我买了暖房的。” 韩慕阳看她付了钱，先挑一块自己爱吃的糖塞进嘴里，然后把瓜子拎起来，三宝拎着糖，三人一起回家。 三位老人家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天冷了菜园已经没什么菜，可他们还是换着法儿给孩子们做好吃的。 一锅白菜炖豆腐粉条，里面加了五花肉，香喷喷的，还有一盘肉丝炒绿豆芽。 绿豆芽是邻居给的。左邻右舍看搬来了人，上午都过来拜访，有送鸡蛋的有送自己生的豆芽菜的。 林妍就把瓜子糖果分一分，拎着去左邻右舍各送一份，表达一下睦邻友好之情，如果有事大家也能互相照顾一二。 邻居们都很热情，有的送她吃红枣有的给她塞苹果。 林妍回家，韩慕阳和三宝也吃完饭，正躺在炕上享受呢。 姥爷还想刷碗，姥娘让他放着，等孩子们走了再刷。正午休呢刷什么碗，磕磕碰碰怪吵人的，下午没事就慢慢刷呗。 姥娘和韩奶奶人老觉少，不睡午觉，就张罗去另外房间干点啥。这里比村里亮堂，晚上还有大车经过，窗户上得挂窗帘，要不影响孩子们睡觉。 她们也不用另外买布，就把一床花床单缝一下，穿上一根绳，直接挂在窗户上面就行。 小睡一觉起来，下午一点半上课，林妍他们赶紧洗把脸跑去上学。 路上三宝莫名生出一点负罪感，“妍妍，阳阳，我们是不是太奢侈了。大家都在学校里啃馒头吃咸菜，咱们回家吃好的。宿舍里又阴又冷，咱们回家睡热炕。是不是有点……” 韩慕阳：“这就不得劲了？等冬天零下十几度滴水成冰的时候，宿舍跟冰窖一样，他们一个月不洗脚，你再想想。” 三宝：“那我更得努力学习才行！”决不能辜负这么好的条件。 这下邻座的同学都知道他们在外面租房子了。本镇同学回家就算了，人家在家门口上学没什么好比的，可人家林妍跟韩慕阳的家人怕孩子受罪也租房子住，这是什么神仙家人啊。 真是羡慕啊。 李栋梁悄悄问钟瑞：“林妍家这么有钱啊？” 钟瑞沉着脸，他感觉自己彻底被林妍摒弃在她的社交之外，镇上那一次他以为两人和解了，可其实是她自己跟什么莫须有的东西和解了吧，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他知道林父不可能出钱租房子，那只能是韩慕阳家，她和三宝居然也跟着，他们关系就那么好？比自己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还亲近？ 凭什么啊？难道就因为韩慕阳家里有钱，是城里来的？ 林妍压根就没注意他的情绪，也没有任何要跟他解释的意思。 晚上下了第一节自习课，林妍就去跟班主任说不住校的事儿，她家里租了房子以后和韩慕阳、高桂亮出去和家里人一起住。 班主任可没料到是她和韩慕阳想租房子，真以为是家里人舍不得孩子受苦特意租房子陪读呢，既然有家长陪同那也不用担心少年男女住一起有什么麻烦，自然同意。 他给林妍开了个条子，“不住校的话就不用交住宿费，一年一共是一百，回头我去申请了退给你。” 虽然已经住了俩月，那也没什么关系，照旧退一百，反正空出来的床位也会有其他同学补上。 县里、市里有一些考不上高中的同学会走关系到乡下来读高中，陆续来好几个了。 第二节自习课间林妍去把铺盖收拾一下，韩慕阳和三宝先把他们三个的铺盖送过去，等放学的时候再把箱子用自行车带过去就行。 林妍也没多少东西，收拾一下晚自习放学以后一次性拿到租房那里去。 陈艳看她不住宿舍了还舍不得，抱着林妍好一个煽情。 林彩霞：“陈艳你别矫情，妍妍又不是转学，她还来上课呢。” 陈艳：“我就是舍不得嘛。” 晚自习后林妍拎着暖壶拿着搪瓷盆和她们道别，然后跟韩慕阳、三宝一起回家。 虽然是出租房，但是有姥娘姥爷和韩奶奶，那就是家了。 他们回家的时候，三位老人正在看电视呢，市电视台这两天在放这一次民艺展览的一些相关画面，今晚上恰好放到他们县颁奖和采访的环节。 林妍陪在姥娘旁边，她一直静静地坐在侧后方，不怎么说话，也不看镜头，只等姥娘有需要的时候才微微倾身附耳帮姥娘翻译。 姥娘是紧张的，毕竟第一次被人采访，还有人拿那个黑黢黢的东西对着她，她就忍不住看一眼看一眼的。 电视里放的是姥娘被采访到现在有什么感想，还提醒旧社会、新社会的关键词。 这老娘可有话说，根本不需要林妍帮忙想，她用力抓着自己的裤子，努力清楚地用方言说：“那区别可大啦去了。现在顿顿吃白面大馒头，吃得饱饱的，还有菜有肉有蛋有鱼，年年有新衣服穿，过年也有钱给孩子发压岁钱。再也没人拿着枪满村子抓壮丁啦，晚上也能睡踏实觉，我做梦啊都笑。” 姥娘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假牙。她可对着镜子练过的，装了假牙自己的嘴巴就不瘪瘪了，笑起来那牙齿可好看了，不能白装。 记者被她的假牙成功吸引了注意力，“大娘似乎很喜欢您这副假牙，是有什么故事吗？” 姥娘：这闺女上道，问到我心坎里了！ 她笑道：“我孙女给我装的，给人家看孩子赚了钱就给我买假牙。我以前咬不动肉，这会儿吃得喷香。哎呀，都是社会好了，党想着咱老百姓，女人也能去医院看病装假牙了！” 记者适时说了几句把气氛推上一个高潮，大家掌声轰鸣。 姥娘有点害怕，这场面太大了，她从来没这样过。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能丢人，妍妍还在一边坐着呢。她就微微笑着，也跟着鼓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小脚往后放了放，生怕人家看见。 摄影师却一个特写镜头从她的脸上转到林妍的脸上，又从她的脚上转到在坐几个人的脚上，姥娘一双被禁锢的小脚和别人自然生成的脚就被定格在画面里。 “哎呀！”姥娘挥挥手，“丑死了，我一个糟老婆子有什么好拍的，多拍拍妍妍，电视里也俊。” 韩奶奶笑道：“姐你谦虚了呀，我看会场上这些老太太，数你最俊。” 姥爷乐得合不拢嘴，却还要替自己老婆子谦虚两句。他心里还想要是人家采访自己，那他说什么？他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一群人围着自己，镜头对着自己，他顿时浑身冒冷汗，不敢不敢，太难受了。老婆子还真挺厉害的！ 见三个孩子回来，姥爷就主动把电视关了，张罗洗脚睡觉。 他们俩灶台呢，一个用来炒菜，一个用来烧水蒸馒头，每天晚上烧一锅热水给大家洗漱洗脚，很方便。 三人也都泡泡脚，然后看两页书或者说点闲话，一家子就分炕睡觉。 三宝泡完脚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原本的那点负疚感就烟消云散了，忍不住感叹：还是热炕睡得舒服啊。 林妍则和姥娘、韩奶奶一起睡。她习惯和姥娘一个被窝，以前姥娘总替她暖和脚，这会儿炕上热乎乎的，被窝也不冷，大家都睡得很舒展。 今晚不止他们看电视了，亲朋们也都在电视上看到姥娘和林妍了。 三宝也在颁奖扶着姥娘上台的时候露了一下脸，二舅妈看到儿子出现在电视上，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也激动得半宿没睡着，直说三宝没白跟着妍妍和韩家小子混。 林父林母看电视，林斐写了一半作业也凑过去看。 林母还伸着脖子找自己和大姨呢，结果镜头扫过观众席的时候还真看到了，给她激动得不行，让林父赶紧看。 林父和林斐都没来得及看，又不能倒回去，可他们都看到姥娘和林妍了。 林斐突然惊讶道：“我二姐在电视上还挺好看。”以前他同学总说林妍好看，他可从来没觉得，只觉得他们眼瞎。 林母和林父也下意识去看，他们也没觉得二闺女好看过，林母是被闺女整天气的，林父是压根没仔细看过二闺女，脑子里对二闺女什么模样就没多大印象。这会儿他们一致觉得林妍长大了，长开了，比小时候俊得多。 等姥娘被采访的时候，林父羡慕得不行，要是自己也能上电视就好了，“她姥娘这话说得没水平，我肯定说得更好。” 林母白了他一眼，“会说的人多了，也不见得有人采访。” 林斐：“就是啊，你起码读了书，我姥娘大字不认识两个呢，能说这样很厉害了。” 睡觉的时候，林母又和林父感慨，“妍妍这孩子，长大了。” 林父：“读高中就是大人了。” 林母：“我取了钱，去看看他们那个铺子怎么样，把钱给他们。” 林父也没意见了，给韩家开店总比被三妹夫借去好，他看三妹夫也不像做生意的料子。 大舅妈他们也看到了，邻居看到的都忍不住隔着墙跟他们吆喝，分享一下激动喜悦之情。 这年头有个自己认识的人上电视，那可是大新闻，够说很久的了。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开张(新店开张多多捧场...) 当事人林妍和姥娘却没啥感觉。 三位老人觉少, 早上轻手轻脚起来准备早饭。昨晚上擀好的面条，早上直接再烫一把翠绿嫩生生的菠菜, 另外一个锅炸得肉酱当浇头。 一人一碗面俩鸡蛋，吃得热热乎乎的。 姥爷现在早上不吃面食, 而是两个水潽蛋, 加上一勺奶粉，再泡几片钙奶饼干，据他说吃出了地主老爷的感觉, 能一辈子吃不腻歪。 姥娘和韩奶奶是喜欢吃饭菜的, 不爱吃饼干那些东西。 有姥娘他们陪着, 林妍这日子过得甭提多舒心了。 这日林母来租房这里，她听姥娘说是韩慕阳租的房子, 心里有些不得劲。 虽然林母自家过日子抠门，家里雨衣雨伞都不舍得买, 也从不给孩子零花钱, 可她也绝不占别人便宜。 让她说自然没必要租房子，学校有宿舍, 还租什么房子？如果是林妍租的, 那她肯定得唠叨逼着退掉, 可人家韩慕阳家租的，她就不说啥。如果只有林妍在这里住，那她也好逼着林妍回宿舍，别占人便宜, 可姥娘姥爷也在，她还真不好批评老人胡闹。 她原本也就是喜欢唠叨, 真要说大主意是没的，孩子如果不听话她也管不住的，所以以前林妍才总往钟家跑，还在钟家吃饭干活的，她也管不住。 林妍也早就意识到这点，前世她和姥娘家疏远也怪自己，林母说不让她去，她虽然不高兴却怕家里不给钱就真的不敢再常去，其实如果自己强硬得不听话，林母根本没辙。 就比如现在，虽然她不高兴自己出来住，也不高兴还得另外花钱，可还是跟韩奶奶说得很敞亮。 林母要分摊租费，林妍没拒绝，韩慕阳看她脸色就收了。 林母又把三千块给韩慕阳，韩慕阳当场写了借条，让韩奶奶代替他摁手印。 他问林母：“姑，如果借，我们来年这时候还你，按照一年定期给你１７０的利息。” 林母忙道：“不用不用，说是借钱，哪里还用给利息。”亲朋们借钱应急，都是不给利息的。 韩慕阳继续道：“如果你愿意投资，我们会按照铺子的利润分你。” 如果铺子出货稳定以后，那就可以扩大进货，收益稳定以后就可以开第二家铺子。 按照小舅在省城的收益来看，这家也肯定不会亏，年底就能赚一波，然后就可以开第二家。第二家铺子，才是给林父和二舅他们入伙的铺子，第一家韩慕阳就想单纯点，赚钱改善他们三个的生活。 林母有些犹豫，她没有什么投资概念，有钱顶多是存到镇上的信用社、基金会之类的，一年也没多少利息。 她是觉得有借有还，起码不会亏了本钱的，可如果入伙那可难说，多少人做生意都赔钱呢。 韩慕阳知道她的担心，就道：“或者您可以看看年底情况再说。如果好的话，过完年就能分钱。” 林妍知道林母纠结什么，便道：“要是家里有急事用钱，过了年就还咱，要是没急用，你多拿点来也可以的。” 今年林父没丢钱，大队还给了奖励，家里不会紧张，只需要不借给三姑父和三婶家就行。当然，如果能避免林父冬天的麻烦，那家里就少亏将近一万五。林父三轮车被扣，他还得买辆新的，价格自然更贵。 韩奶奶：“妍妍娘，你放心，他小舅的店就没亏钱。”这个店自然也不会亏。韩家不是不够钱开铺子，韩会计和三叔都没出钱、韩卫红也没掏钱呢，是韩慕阳说这归他自己的生意大人不要插手，他要和林妍、三宝一起做。 韩奶奶一说，林母就不好坚持了，原本和林父商量借钱这会儿也说入伙。反正入伙的话过了年就知道有没有钱，借钱的话还得来年这时候拿到呢。 林妍就让林母有钱别往外借了，如果年底赚了钱，来年春天就把家里的余钱都投进来。 林母：“你这个孩子，越来越没数了，做人不能贪心。”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当了真，盘算着以前三婶说要盖房子，让她给留点钱帮衬，现在她就不想给三婶留想看看这里的情况，如果真有钱那当然投进来赚钱好啊。 改日二舅妈过来送钱，韩慕阳也是这样应付的，写了借钱韩奶奶帮忙摁手印。 二舅妈寻思韩奶奶打包票不亏钱，那还有什么说的？反正没了这三千家里也盖不得房子，不如把五千都投进来，如果真赚钱那盖房子的事儿就稳了，如果不赚钱大不了把本钱要回去。 她果然就去镇上又娶了两千，把五千都投了。 三宝吓够呛，韩慕阳却面不改色，五千块对他来说似乎和五百块没什么区别。 三宝就麻了，也对，五块对自己来说就不少，五十就是大钱，五百不敢想，那五千……麻了麻了，就和五块一样了。 姥爷是很担心的，生怕亏钱之类的，姥娘就让他把心放肚子里，“别总倚老卖老，现在年轻人比你厉害呢。你赚个十块八块就觉得了不起，人家年轻人可不放在眼里。” 村里多少年为害也没辙的大井人家妍妍和阳阳都给你填了，你还觉得他们是孩子不如你呢？ 转眼几天过去，罗爸说装修差不多了，让他们去看看。 林妍就和韩慕阳请了晚自习的假，让三宝在学校上自习，他们俩和罗爸一起去。 罗爸依然开着他的面包货车，拉着他们去县里。 韩慕阳的姑父黄建设也在，他受韩卫红的委托每天下班没事都要来盯一盯装修，就算人家装修上心，他这个姑父过来关心一下散两支香烟，人家木匠师徒也高兴。 店铺装修得很到位，按照韩慕阳的设计刷墙安置灯孔插座等。木匠活儿做得很不错，细致到位，看得出罗爸用心了。 估计再有两天就能完工，晾一下就可以摆货。 韩慕阳已经和林妍商量好了进货单，他们决定主营中高档货物，除了香烟其他种类都不进太低档的，尤其是白酒。他们不卖老百姓家常喝的，这样就不会和周围的小卖部形成竞争关系，也不会得罪他们。 低档香烟还是要卖的，香烟利润低，价格透明，大家也都知道，而且来往的男人看到路边店都会顺手买包烟，也能给店里拉客流。 茶叶则需要根据当地人口味来采购，当地人喜欢喝花茶，就是绿茶加了茉莉，因为他们口味重喜欢浓香型。当然其他绿茶、红茶等也要进一些，因为文化人喜欢这种。进了茶叶，配套的茶具也进一些。再有西洋参、人参、枸杞等保健品也要进一些，这些都是有小包装的，精致美观，都是送礼佳品。 另外他们还计划进一批杭城的丝绸作品，丝巾、丝帕、扇面等，这都是文化人喜欢的佳品。 韩慕阳做过调查，本地人烟酒消耗极大，店铺开起来压根就没有亏钱的担忧，到时候只有赚大钱和赚小钱的区别。 看完装潢时间已经不早了，韩慕阳和林妍要先回去。 黄建设想起一件事儿来，对林妍道：“你那个同学，小梁，她给你送了两副毛线手套，在我家呢。” 林妍虽然来过县里几次，但是棉油厂不在这个方向，她都没时间去。 她就问问梁春莉做得咋样。 黄建设道：“那就是个临时工的活儿，要想转正不可能，厨房多的是领导关系户呢。” 虽然他觉得梁春莉挺能干的，要是有机会转正做其他工种也可以，但是厂子里也有硬性规定，必须得交押金，县里厂子都这样。 梁春莉也不是他亲戚，他自然也不会动用那么大的人情给免了这个，如果是林妍或者韩家侄女那他还是会考虑的。 林妍就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估计梁春莉干不久。她想了一下就和韩慕阳商量，“咱们得招俩店员，我有个同学挺能干的，初中毕业，我觉得可以胜任。” 别人她不敢保证，梁春莉从小打交道很熟悉了，什么性格都一清二楚，让她来看店她只会感激，既不会出去乱说，更不会动心眼藏钱。 韩慕阳笑道：“你说行那肯定行，另外再找个本地人。” 两人互相竞争又有很大不同，这样比较好。 今天没时间了，林妍寻思回去给梁春莉打个电话，问问看。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妍就给梁春莉打电话。 韩奶奶家的电话已经挪过来，以后他们自己负担月租和电话费。 电话号码是黄建设告诉她的，直接说找厨房的临时工梁春莉，就有人帮她喊。 梁春莉听见是林妍找她，激动得很，“妍妍，你咋找我呢？” 林妍就问问她做得咋样，累不累，能干多久。 梁春莉也没有隐瞒，说得和黄建设差不多，她笑道：“人家又要添俩正式工，我这个临时工就干不多久啦。已经很好啦，赚了这些日子钱呢。” 林妍就说和亲戚在县里开铺子，想招俩初中文化水平的女孩子当店员，问梁春莉有没有兴趣。 梁春莉可太有兴趣了，她感动得说话都有点哽咽，“妍妍，你咋对我这么好呢？啥好事都想着我，还给我找工作。” 林妍笑道：“有这么个机会，找谁不是找啊？你去的话，我们也放心。” 梁春莉说她随时可以走，反正是按天结算的，早走晚走没关系。 装修好铺子以后又赶上其中考试，考完过几天提前大休。 周五这日韩慕阳收到小舅舅的电话，说明日他亲自来送货。 第二日一早，韩慕阳、林妍和三宝就一起搭车去了县里。 早上九点钟陆东升就押车到了店门口，他们昨天晚上就装车完毕，今儿五点就出发了。 陆东升是转业军人，身材高大挺拔，眉眼锋利，五官俊俏精致，看起来像韩慕阳他哥。 他去年在省城开了一个很大的礼品铺子，就是韩慕阳给出的主意，他每个月都给韩慕阳分钱。现在韩慕阳要在县城开小铺子，他自然也支持，货物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不需要太贵，但是会符合小县城的风格。 他看看那五间铺子，虽然比不上省城的高档装潢，但是在这灰突突的乡下也算是鹤立鸡群了。 他跟众人一一打招呼，还特意和林妍、三宝握手。 林妍看着陆东升莫名地恍惚了两秒钟，他很有韩慕阳长大后的样子，只是没有韩慕阳那么清冷孤傲。 陆东升朝林妍笑了笑，“林同学，久仰大名呀。” 他对林妍很好奇，之前听韩慕阳说过，但是他再问韩慕阳也不肯多说一个字，今儿见了面自然要好好打量一番。 韩慕阳立刻打断他们，问林妍要怎么摆货。 林妍赶紧跑去店里指挥。 韩慕阳暗暗警告陆东升，让他不要过分，只要小舅舅故意去找林妍说话，他就想办法打断。这未婚老男人太敏感了，自己不结婚整天盯着别人使劲。他都说过很多次他和林妍是好朋友，小舅舅还是不信，怪不得他找不到对象，纯粹因为太多疑。 陆东升就笑着伸手想摸他的头发，可惜韩慕阳如今个子有一米八，不再是小孩子，头一歪就躲开了。 林妍和三宝忙着往柜台上摆货品，陆东升则叼着根未点燃的过滤嘴香烟，在那边给提意见，让他们这样那样。 韩慕阳把对账本递给林妍，让她对账，他负责摆放。他把那两瓶酱香型茅台搁在最上头的玻璃橱窗里，问林妍，“你那个同学今天能过来吗？” 林妍：“我去给她打电话。” 梁春莉一接到林妍的电话就去找黄建设帮忙结账，她则收拾铺盖和行李直接雇了一辆脚蹬三轮车来铺子这边找林妍。 她的行李也很简单，无非就是一套被褥加一提包衣服，再有饭盒脸盆这些，全都拿去后面杂物间。 杂物间已经收拾干净，也重新装潢过，放了一张上下铺的木床，两把凳子一张可以收起来的小饭桌，角落的炉子已经装好，煤炭也都装在一个藤条篓子里靠墙放着。 陆东升让面馆送了面条来，晌午几个人随便对付一下就继续忙活。 傍晚时分，他们差不多把所有货品摆好，多的就放在bsp; 　　林妍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暖黄的光照着干净透明的玻璃，照着那些精美的包装，不管是精美的纸盒还是莹润的瓷瓶、玻璃器皿，都显得精致高档。 梁春莉和三宝看呆了，这一看就很贵很贵啊，家里人喝酒的瓶子和人家都没法比啊。 他俩还想买瓶支援一下生意带回去送给自己爹，结果一看售价就歇菜了。那种老寿星、小老虎、唐三彩等造型的酒壶，一盒是一对居然要卖二十块！ 他们爹喝的酒一瓶一块二都嫌弃比以前涨了两毛钱，这会儿卖二十的，谁敢买啊？ 林妍：“别怕，这才是送礼呢。你要是送人家自己喝的，那能拿得出手么？” 请人办事还是什么的，有需要送礼的时候基本不会太在乎价格，反而更在意这个东西上不上档次，人家瞧不瞧得上，否则也不会出什么天价月饼了。你真要是便宜了，人家还不买呢。旁边就有小卖部，买那种一块多一瓶的高粱酒，送礼的人会去买吗？他压根就不会考虑。 晚饭还是陆东升请的，在旁边的一个小饭馆里，把韩卫红一家三口也请来。 他原本想找个正儿八经的饭店，韩卫红不允许，说公职人员不能随便吃喝，只能窝在小饭店了。 吃完饭陆东升就和司机先走了，让韩慕阳有事给他打电话。 韩卫红则把订的商铺招牌给拿过来挂上。 名字是林妍起的，不需要太独特，但是也要亮眼，直接就叫高档礼品店。这个名字是他们先叫的，周围的人熟悉了以后想买高档礼品就会来这里，说买礼品也会说起高档礼品店。 现在县城也没什么广告门店，做广告牌的技术有限，没做灯箱式儿招牌，就是简单的款式。 这时候不需要太文艺，务实抢眼为主。 韩慕阳也早就想到这个，设计装潢的时候就把招牌那里留了电线，可以直接装三盏低瓦数电灯泡，既显眼又能给路人照亮，吸引他们看过来。 当天晚上灯光一亮起来，周围路过的人就好奇地探头探脑，还有人直接过来瞧瞧。 “呀，这店看着真亮眼！” “真高档啊，像我在省里百货商店看到的那种。你看人家墙上还挂着这种画呢，怪好看的。” 墙上的画是韩慕阳托小舅舅带来的，有好几种可以换着挂，今儿挂的是四副瓷器挂屏，上面是瓷片、羽毛、彩画等拼起来的图案，既典雅又不失活泼，非常灵动。 这画就很值钱，回头挂腻歪了还给小舅舅换别的挂。 其中一个是政府工作人员，八十年代初的中专生，也是文化人。他看得津津有味，品评一番下了个结论：这店铺很有档次，不愧是高档礼品！ 当然，他们只是看、问，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并没有买什么，送礼还是要有需求才会消费，不会真看着好就买。 林妍和韩慕阳也不着急，这种店就是看时间的，等年底的时候再看。 林妍和韩慕阳也没有多少时间盯在这里，择日不如撞日，也不用查日子，第二天就开业。 韩卫红给他们买了鞭炮，胡云鹏送了一副裱好的开业大吉的对联，王淑芬也送了一束假花祝贺。 别金海、柳传志、毛巾厂的王宏宇还有另外几个朋友都一起过来，他们是听黄建设说的，县城就这么大，这个年纪的中层干部基本都拐着弯认识。 他们或多或少也带了礼物过来，有水果有点心，别金海送的是大展宏图的横幅画。 别金海还给林妍介绍了一个店员，前几天林妍给他打电话询问，他说有认识的人今儿带过来看看。 店员叫孙玫瑰，初中毕业，21岁，有两年小卖部工作的经验。 孙玫瑰个子中等，微胖，看起来挺干练的，未语先笑，带着营业式的笑容。 要招店员自然也要谈工资，冲着她有经验还是别金海介绍的，林妍和韩慕阳决定用她，给她400块工资，试用期一个月300块。梁春莉试用期240，转正300。按照惯例，第一个月的工资等第二个月八号发。 林妍：“孙姐是别大哥大哥介绍来的，押金就免了。希望孙姐和春莉俩齐心协力全心对待这份工作，有什么困难或者要求尽管提，只要合理的我们尽量解决。” 这时候在县城找个活，多半都是要押金的，多则一千五，少则五百，至少一年归还。 孙玫瑰就问吃饭怎么办。 她以前在小卖部做营业员的时候人家不管饭，她早饭在家里吃，午饭带着热一下吃，晚饭回家吃。 林妍刚要说话，那边别金海道：“这种店都不管饭，自己带吃的。不过要是方便，店里也可以买米面菜肉什么的时不时改善一下，其实也差不多。” 林妍原本想给她们定一人两块五的餐费，这已经不少，三中一个普通学生一个月的餐费标准也就35块钱。 不过既然别金海这样说，林妍就随大流。先看看她们的工作状况，如果工作积极认真，店里赚到钱她也不介意管饭的。 梁春莉很满意，她做临时工一个月才180累得够呛，在家里还没有现钱呢，要进工厂凑不够押金，这里一个月白拿钱，多好啊。 孙玫瑰也乐意，她之前一个月才330块钱，到这里人家给涨了70，这是冲着自己有经验给的，那自己可得表现好点，要对得起自己的经验。 她倒是没瞧不起韩慕阳和林妍俩十六七岁的孩子，心里认为是韩卫红开铺子却让侄子经营，碍于韩卫红的职业自然不敢有什么心思。 她给林妍和韩慕阳提了一些关于经营店铺的小建议，林妍也同意了，她有想法就可以试试。 林妍把韩慕阳买回来的磁带留下一些，都是一些流行歌曲，好听又卖座的那种，只要录音机放起来就会让周围的人跟着哼哼，走过路过的也会忍不住侧耳倾听一下。 梁春莉带了一个收放一体的录音机，不大，但是插了电声音也很嘹亮。 孙玫瑰一听就笑起来，“明儿我拎台过来，现在家里人都看电视没人听，搁家里落灰白瞎了。当时可花了我俩月工资买的呢。” 别金海、柳传志几个人在店里好好逛了逛，越逛越觉得有品位，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礼品定位。 柳传志和王宏宇几个是需要的，他们是业务员，还处于供货方的下游，就总要给上游送一些礼物。每年为了送礼物都让人头大，总怕送得不上档次没有格调。现在看到高档礼品店，顿时就松了口气，以后有地方挑了。 他们送礼都是工厂出钱，属于业务开拓费用，自然可以买一些贵的上档次的。 柳传志买了一对老寿星公的白酒，还买了一对唐三彩的马，一对盒的茉莉香茶，一共六十块钱。 林妍说都是熟人，固定给他们九五折，以后也要长期合作的。 其他零散客人就都是原价，如果买得多再谈折扣。 这个是需要开票的，因为他要拿去报销。 这时候小店个体户交税比较少，一般都是税务工作人员一年上门收一次。绝大部分店都逃避给客人开票，如果开票就让客人多交钱，因为开出去的票都要交税的。 这个林妍早有准备，纳税是公民应尽的义务，不能为了蝇头小利偷税漏税。 韩慕阳有他爸和舅舅给的见识，自然也觉得交税是应该的。 店是他用奶奶的名义开的，韩卫红给办好了营业执照等手续，自然是可以开票的。 柳传志原想算了，大不了自己找别的票抵一下，结果看人家韩慕阳拿出票本子让孙玫瑰开票，他便觉得真不能小看人家，这一手比很多厂子都正规得多。 孙玫瑰这个倒是会，她写完了给林妍和韩慕阳看一下。 韩慕阳虽然和他爸不对付，但是以前也没少接触他爸的业务，知道这些票务问题，看了一下她开得对便放心了。 孙玫瑰是别金海找来的，自然是知根知底知道人品的，再有韩卫红当后盾，有些问题也就不用担心。 别金海买了茶叶、毛笔礼盒，这是预备送给局长的，他们局长喜好风雅，虽然字一般但是非常喜欢练字。他看得出这里的毛笔品质不错，包装精美，很适合送人。 毛巾厂的王宏宇买了一条烟，他的圈子喜欢聚餐白活，那基本都要发烟，烟就不能太差。平时自己抽八毛一盒的，那种时候至少得一块五甚至两块的，要不容易被同行们笑话。 整条买比单盒买的总价算下来少花一包零售的钱，他这种大烟枪觉得更划算，反正在哪里买不是买，从林妍这里买还是熟人呢。 以前王宏宇、柳传志这些人和林妍的关系就是找她帮忙翻译，后来发现她很有本事，和韩卫红家关系很好，又和文化局搭上，别金海对她还赞不绝口，连她姥娘都上电视拿奖了。虽然就是一个剪纸的奖，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没啥意思，可人家也上电视了啊。 他们就觉得林妍这人很了不起，以后肯定也是大学生大有前途，搞好关系很有必要。 柳传志甚至想如果林妍在县里上学的话，他都要请她当厂里翻译顾问了。可惜学籍这事儿是死的，但凡你考上高中就得按照户籍分。当时林妍有个同学去了四中，结果被三中知道，校长亲自出马去要回来的。 都是本县坐地户，知根知底的，林妍要想到县里读书是没那么容易的，毕竟她没考上一中实验班就得按照户籍去三中。 虽然是周日，他们都难得休息一天，可还有事情要忙，中午也不在这里吃饭，就都告辞。 黄建设笑道：“回头我做东，咱们一起吃饭啊。” 大家都笑着答应了，等他通知。 黄建设这人也喜欢聚餐热闹，他说做东就做东，并不是别人说的回头就意味着拉倒。 下午林妍还要跟孙玫瑰、梁春莉两人对对价格，沟通一下销售策略、折扣问题等等。 多少金额的可以给多少折扣，什么人来可以给折扣，这个都要提前规定好。 另外她也给了她们员工内部价，九八折，这个是可以和大宗折扣叠加的。 为了限制她们乱用内部价，每个月是有次数限制的，毕竟你家亲戚也不可能总来买礼品，当然年底的时候会放宽一些，因为年底是送礼高峰期。 林妍心里盘算赶紧和韩慕阳设计一些精美的卡片，找印刷厂给印出来，到时候让孙玫瑰她们去各单位宣传一下。如果他们有年底发员工福利的需求，就可以来店里看看。这时候基本都是国企单位，逢年过节的会有员工福利，尤其是针对中层人员，会发礼品之类的。如果能把这一块抓住，他们的铺子销售额也是不愁的。 韩慕阳问她是晚上回去还是明天早上搭车。镇上那边到县里的车一天固定有几班，早班车是6点回去，末班车是7点半，不过一般会磨蹭到将近8点。 林妍：“第一天我们就住一宿吧，早上回去也赶趟儿。” 今天晚饭可以和孙玫瑰、梁春莉一起吃，能联络一下感情，多了解孙玫瑰一些，给她们打打气。 林妍也能感觉出两人对产品有点不自信，估计是怕价格太高卖不掉。 韩卫红就和黄建设先回家，让三人晚上过去睡觉。 黄建设有点担心，回家的路上黄建设还嘀咕呢，“东西都那么贵，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买，这要是连营业员工资都卖不出来可有点麻烦。” 韩卫红心里也直打鼓，不过韩慕阳说他舅舅的铺子第一年也是年底发力，她就不多想，“你也帮孩子多宣传宣传，谁要是有送礼需要都可以去看看。对了，单位年底不是也订员工福利？” 如果价格差不多，哪里订不是订？再说高档礼品店的东西更好呢。 黄建设：“那是自然的。” 单位年底给员工发福利，管理层的福利自然要更高一档，以前还从市里采购，现在看看其实从这个店里采购也完全可行。 晚饭林妍让三宝支钱去小饭馆做了几个菜，买一兜子馒头过来，大家在宿舍吃的。 梁春莉一副乐天派的样子，觉得开了店真好，她要努力工作。 孙玫瑰想得却比较多，她心里默默地掂量这个店能开多久，虽然背后有大人撑腰，没小混混敢来捣乱，可是这一天也没有一个真正的顾客进来，那能赚钱吗？她以前卖的都是小卖店的便宜货，一包烟涨价五分，那些人就要喊贵了，这里的更贵。 如果一个月连她们的工资都赚不出来，那估计撑不了多久。要是过年那阵儿卖得好一点还行，要是过年也不行，过完年八成这店就关门大吉了。 她自然是希望能生意好点一直开着，可货物这么贵，也没人来买，能行吗？ 她正忧心忡忡呢，这时候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走进来，男人穿着中山装，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手里拎着个皮包，脚上穿着皮鞋。 一看就是正儿八经单位的员工，有钱！ 男人进门左右看了一圈，原本丧丧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笑道：“可算找到个上档次的礼品店了！” 孙玫瑰顿时支棱起来，来生意了！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礼物(我老头子也入伙...) 赵振凯最近烦得不行, 他自由恋爱谈了个对象，结果上门几次老丈人对他都不满意，不松口他们的婚事。 他和对象请教到底哪里出错了, 老丈人嫌他工作不行？对象说才不是, 他工作不错。 难道是自己长得不行？对象直接打了他一下，要是长得不行, 那不是质疑自己眼光？再说老丈人怎么可能挑女儿的男朋友长相？又不是他嫁给人家。 穿衣也不是, 说话也不是，工作态度也没问题。 最后他再问对象却说他不上心，烦了, 让他自己想。 赵振凯想来想去没有办法, 就找有经验的大姐问问, 结果被点醒——送礼不到位。 别看这地方经济不是很发达，可人情世故却老道得很, 一个个都特别讲究送礼上门那一套，就连吃饭都讲究排座问题呢。 吃饭是小事, 面子大过天！ 相亲、定亲、新女婿上门、贺寿、生子、新婚、丧礼等等带的礼物都不同, 拜会长辈、同事那又不一样，反正五花八门的。 赵振凯一直读书, 家里父母也没什么见识, 在乡下就用乡下那一套, 他上门见老丈人就带了一兜子苹果，两瓶一块五的老白干。 大姐恨铁不成钢，就差直接骂他了，你这样还想老丈人松口？现在这样, 结婚以后还不定怎么怠慢呢。第一次上门就不上心，第二次上门还这样, 老丈人搭理你才怪。 赵振凯取了经就想去买点上档次的礼品，结果转了几家小卖店，还碰到了假酒、假烟。他虽然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可他有文化对于判断真假还有点眼光。他的钱来之不易，自然不肯轻易花出去，拿到了酒盒颠来复去地看，是假的老板就心虚，自然就被他给勘破了。 正犯愁要不要请同事帮忙去市里带高档礼品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高档礼品店！ 傍晚时分，灯光明亮，店里飘来动听的旋律，正唱橄榄树呢。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啊！ 赵振凯如鱼得水，立刻冲了进去，放眼一看，哇~真是合心合意啊。 他买了两瓶小老虎酒，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老丈人似乎对酒不感兴趣啊，他一直抱着个大罐头瓶子喝茶啊。 对，茶叶！ 他家里穷，小时候很少喝茶，喝也是茶叶沫子。 他老丈人那茶不那么香，倒是甜津津的，他就问柜台上盘货的三个女孩子，要买什么茶叶，让她们给建议一下。 林妍笑道：“您说的是绿茶？龙井，碧螺春，毛尖，瓜片？” 赵振凯晕了，“这么多种类？” 林妍：“您想要什么样的我们都能进。” 赵振凯看她年纪不大的样子，有点不信任她，犹犹豫豫的。 林妍猜测他的意思，笑道：“要是送长辈和领导的话，我们还有配套的茶具。”这里有两套工夫茶茶具的样品，他们可以挑，卖掉一套到时候补一套，还有南方人时兴的紫砂小茶壶，直接怼嘴喝的。另外也有不那么讲究的，不锈钢保温杯、带茶滤网的玻璃茶杯、玻璃壶等。 这时候普通人喝茶不是用罐头瓶子喝茶就是用白瓷杯，没有滤网，喝茶的时候习惯性都要呸呸两声。来客人就用茶壶泡茶，倒进茶杯里，都是普通的瓷器，但凡讲究的人都想有与众不同的茶具。 林妍一说，孙玫瑰就带着梁春莉拿了两个玻璃杯下来，一个是不带手柄的高杯，一个是矮一些带把手的茶杯，都是玻璃的，上面有淡雅的茶叶印花。 赵振凯一下子喜欢上了，“就这个，要俩茶杯，再要一盒茶叶。绿茶就行，管他什么龙还是瓜的。” 他不喝茶，一点都不懂，哄了老丈人再说。 林妍笑道：“您要是送礼，那就得投其所好，对方喜欢茶叶，您也需要了解一下，这样才能和别人聊得开啊。” 她随手拿出一张进茶叶附送的小卡片，里面有绿茶介绍，另外还有红茶等，不买不送。哈哈。 赵振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接过去看了看，轻轻地念起来，妈呀，还真是讲究。 他学习也是用功的，这点东西看看记住自然不在话下。 茶杯他买了一对带手柄的，不那么大，八块钱一个。这是给老丈人自己用的，茶壶就免了，家家户户都有呢。 茶叶二十块钱一对小锡罐，高档精美，以后也可以往里装普通茶叶。 虽然花了他三十六块钱，可这是值当的。 晚上再提着礼物上门，老丈人原本还拉着脸，等他拿出玻璃茶杯和包装精美的茶叶，老丈人一下子笑逐颜开了。 “小赵啊，别乱花钱，买这些东西干嘛，怪贵的，以后可不兴这么破费啊。” 瞧，不满意的时候，你花了钱他也瞧不上，满意了就当你是自家人，又开始心疼花钱了。 可总归是喜欢的，这茶杯喝茶舒服啊，哎呀这茶叶不错，一看就是杭城产的。 赵振凯赶紧卖弄：“叔叔，这是龙井，是今年的新茶，不是陈茶。绿茶因为没有发酵过，所以保持了茶叶的原汁原味，陈茶新茶非常分明。一般陈茶都加上茉莉半发酵做茉莉茶了，叔叔您只喝绿茶，真是品位不俗啊。” 赵振凯恭维得直白，老丈人却也舒坦，可不嘛，小赵还是有眼光的，能看出来自己不屑于喝那种浓郁的茉莉茶。 哼，老王喜欢和茉莉茶，他喜欢喝绿茶，高一等！ 老丈人还问赵振凯哪里买的，这玻璃杯好，还双层的带不锈钢滤网呢，稀罕。他想想自己那些老同事老同学都抱着罐头瓶子，自己捧着这么一个漂亮精致的玻璃杯，那得多出挑？ 回头他也去买几个送人，虽然贵点吧，但也不是送不起，感情到位了送啥都值当。 原本梁春莉和孙玫瑰觉得铺子里这些礼品这么贵，人家八成不会买吧，柳传志那些人是熟人捧场，做不得数的。 结果傍晚的时候那个赵振凯就买了两个玻璃杯，一盒茶叶，36块钱，还没开票！ 梁春莉想想自己之前一天拼命洗菜才赚六块钱，只能买一个玻璃杯。 不就是一个玻璃杯嘛？它凭啥啊。 她认真地盯着那个玻璃杯看，看了一会儿就自动套上滤镜了，别说，人家真的颜值高，你看这玻璃晶莹剔透，没有一点杂质，比家里那些又厚又笨还发绿的罐头瓶子就是好！ 她看着那个玻璃杯都要膜拜了，恨不得给供起来，小心翼翼地轻拿轻放，觉得比自己珍贵多了。 她自己给自己洗脑就把铺子里的货物当珍品，再也不是一开始以为的“不就是一瓶酒？不就是一盒茶叶？不就是一个玻璃杯，咋那么贵？” 现在她对那些礼品充满了敬仰之情，人家就是那么高贵！值钱！ 她对店里的产品充满了敬畏之心，满怀热忱，虔诚又热情地歌颂它们，给客人介绍它们，把它们夸出花儿，买到就是赚到。 她话里话外都带着对这些礼品的赞美之情，“孙姐，你看这个盒子，怎么这么好看啊，字还是闪闪的呢，这也太好看了吧。”“孙姐，你看这个不锈钢的保温杯，里面竟然还有花纹，可太棒了吧！” 她给客人介绍的时候也充满了激情，带着一种学生诗朗诵的激情，虽然林妍听着有点肉麻，可没见过这种式儿的消费者却觉得很好玩很有意思，加上梁春莉声音好听，娃娃脸讨人喜欢，她又是真心实意认为这个东西好，并不是故意骗人，所以就带着一种很讨人喜欢的激情，让人觉得这个东西是真好！ 等她接连卖掉几样礼品以后，孙玫瑰都有压力了，自己这个有经验的难道比不上她吗？ 她也开始学着和梁春莉那样发掘礼品的闪光点，与众不同的点，能够夸而不浮的点，于是俩员工就这么卷了起来。 而新店开张也没像有些店那样热闹三天之后便冷落不堪，她们的销售额反而稳定增长。 看这样子不但不亏，还是要赚大钱的！ * 立冬以后很快就冷起来，十来天后突然降温，飘了一场小雪花，虽然没下大却冷得要命。 林妍把梁春莉送自己的手套戴上，另外一套给了三宝，韩慕阳手大戴不了，他也不喜欢戴这种有束缚感的东西。 冬天大家都穿集上买来的大棉袄，有的甚至直接穿家里做的棉袄，套个大褂子，韩慕阳却穿着经典款的羽绒服，放到二十年后也不会过时的那种款式。 这日林妍收到一个邮政包裹，是杭城的林媛寄来的！ 林媛给她买了一件羽绒背心，让她穿在大袄里面，这样就不会冷。她原本想给林妍买羽绒服的，只是价格不便宜她想再打几次工攒够钱来年反季的时候买，那样价格就便宜不少呢。 羽绒背心是米色的，轻柔暖和，穿在林妍身上正合适。 之前阳历１０中旬林媛曾经给林妍寄过一百块钱，让林妍尽管吃菜，别一天只吃一顿，还舍不得花钱打食堂的菜。 她国庆节打工赚了四百。她写信给林妍讲，如果不是林妍给她买的新衣服穿着像城里人，她去打工都赚不到四百，人家顶多给两百出头。 那些人对求职的城乡差异对待，她那个穿着老土的室友和她干一样的活儿却只拿到了２４０，甚至她们推广产品的时候，那些路人也更喜欢去林媛那里买。 我们不求太虚荣，却也不能丝毫不注意，这个社会待人就是有差别的。这是林媛去大城市学到的现实。 她告诉林妍早点学着打扮，好好学普通话，尽量早点学英语口语听力，到了大城市如果口语过关找兼职都非常容易，且待遇优渥。 林妍之前回信让她不用给自己寄钱，自己给市报投稿一年也能赚个几百块，足够自己花的，让林媛在外面不用太亏待自己，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就尽管花，不够的话她也可以补贴的。 另外林妍借口柳传志那里得来的经验，劝林媛尽量多考个证，计算机、四六级英语等，其他有合适的也可以试试。 和羽绒背心一起寄来的还有林媛的一张照片，她穿着那件风衣，里面是白色的打底衫，站在西湖边上，身材窈窕，容颜俏丽，笑容自信又舒展。 看着姐姐美丽的模样，林妍心里也暖暖的，林媛这一世比前世自信舒展很多，大学也更高一档，见识自然也跟着上去，人脉也会升一档。 她相信以林媛的聪明和勤奋，今世会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她先不写回信，而是中午拉着韩慕阳和三宝去学校对面的照相馆拍了一张合照，三人站在学校的大门口前拍的。 照相师傅看得直乐，高个子男生又白又俊，似乎不爱拍照，神色淡冷，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镜头的时候让人心脏直晃悠。女孩子生得俊俏，气质也好，微微笑着跟画报上的明星一样。个子矮的那个男生笑得最实在，露出雪白的大板牙，小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咔嚓，照相机帮他们留下了青春的模样。 三天后拿照片，到时候林妍再寄信就好。 韩慕阳垂眼瞅瞅林妍，咬了咬略有点干的下唇，“要不……我们再拍一张？” 林妍：“现在也没什么好拍的，等下大雪的吧。” 她肚子饿了，招呼韩慕阳和三宝赶紧回家。 中午回家吃饭，三位老人家闲不住，正在涮锅子呢。老旧的铜锅子，中间一个烟囱，底下放木炭，锅子一圈用来涮菜肉。熬的奶白色的筒骨汤做底，里面扔几个香菇，几段葱、姜，菜已经洗好，豆芽、菠菜、海带、白菜、土豆…… 姥娘做的蛋饺，韩奶奶剁的肉丸，姥爷正在切羊肉片。 韩奶奶笑道：“你大伯今儿送了一个涮锅子来，还给我们买了五斤羊肉，咱们正好吃火锅。” 锅里有热水，让他们赶紧洗手吃饭。 吃饭之前，先比试一番，背诵课文或者数学的公式，再要么就来一段英文口语对话。 三宝每次只能坚持俩回合，然后就看林妍和韩慕阳唇枪舌剑了。 韩慕阳原本英语就不错，最近天天练听力，还被林妍带着对口语，现在发音越发纯正。他正处于变声还未结束的阶段，嗓音略低沉中还透着清越，不算醇厚却少年感十足，听起来很好听，英语老师就总特意点他读课文。 林妍虽然听力口语不错，但是她发音其实不正，尤其做业务以后接触各种歪瓜裂枣的英语，自己也难免被带跑。现在她跟着韩慕阳练，发音问题就逐渐得到纠正。 三位老人家也习惯他俩一句比一句更密的比试。 这会儿林妍再背《梦游天姥吟留别》了，背得抑扬顿挫，没有一点磕绊，三宝嘴巴都张圆了，崇拜得不行。 这种时候韩慕阳基本要输，因为课本以外的他没背。 如果他要说数学几何还没学的内容，林妍也只能甘拜下风。 韩奶奶给三人一人捞了一块大筒骨，提醒韩慕阳：“行了，就你逞能，不知道让着点妍妍。” 韩慕阳朝着林妍笑：“我要让着她，她该说我不尽心学习。” 林妍笑了笑，提醒姥娘别吃太烫的，免得牙齿被烫坏。姥娘：“我知道呢，你赶紧吃。” 姥爷知道林妍喜欢吃菠菜，就给她烫，怕不好咬就拿剪刀剪断烫进去。现在他每天除了给俩老太太打下手就是去街上溜达，小卖部、小饭店什么的，他都能进去逛逛，那天还去台球厅、录像厅凑热闹呢，可惜看不懂。 林妍吃差不多，这时候电话响了，她去接电话，是孙玫瑰打来的。 孙玫瑰：“小老板，赶紧多进一些高档玻璃杯来吧，今儿一天把剩下的十二个全卖光了，玻璃茶壶都没了。还有客人预定了二十个呢。” 天冷了，喝茶的人多了，有些单位也会选择用这个当福利发下去。 普通的玻璃杯不上档次，这个双层、带滤网、且主打无重金属毒害，那自然是健康安全的，老干部们爱惜身体自然要买这样的。 贵点？没事，给织个毛线套子，仔细点用，能用好几年呢。 林妍就把省城那边的电话告诉她，让她们每天对账盘货，缺什么就记下，等攒够数量就给陆东升秘书打电话，让他统一安排发货。 一开始就要每天把账目对清爽，知道卖了哪些货物，这样慢慢地就对畅销品心中有数。 姥爷竖着耳朵听呢，“赚钱了啊？” 三宝：“嗯哪，有阳阳和妍妍把关，那肯定赚钱。以后我就有零花钱了。” 林妍说过的，每家入伙的钱是按照比例给，然后他们三个也会发零花钱。 姥爷手痒痒得很，他忍不住跟姥娘道：“咱还存了三千多块呢，要不……” 姥娘：“你就是抠门，早不舍得拿出来，等赚点钱可没你份儿。” 姥爷就问韩慕阳行不行。 韩慕阳笑道：“当然行。年底要进很多货，需要不少流动资金呢。” 店铺用不了多少钱，关键就是进货，为了预防年底涨进货价，最好现在就开始囤一批，尤其是酒糖茶、干货、保健品这些。 这会儿电视上整天“收礼只收脑白金”，听得人都要腻歪死，可韩慕阳却觉得这产品舍得花那么多钱打广告，八成要成为送礼流行品，进一些是可以的。 要囤货就需要钱，自然不怕钱多。 姥爷就说下午去取钱给他们。 林妍没想到姥爷居然也有投资概念了呢，前世他这个钱攒在手里自己舍不得花，只有生病打针拿药才花一些。后来他摔胯骨骨折，在炕上躺了一年，以为自己要不行了，就把四千多块钱拿出来给俩儿子分了。他自己想岔了，以为分了钱儿子们不用惦记，也能专心给他和姥娘养老，可其实总是事与愿违的。 前世大舅和二舅家都过得艰难，这钱被他们拿走也是杯水车薪，可姥爷和姥娘却没了依仗。 姥爷在炕上躺了两年才去的，他去了姥娘还又活了好几年呢，结果手上一分钱也没了，给重孙辈发压岁钱都拿不出，后来又得了阿兹海默症。 想到这里，林妍心里一阵酸涩，赶紧端起杯来喝口热水压下去。 她放下水杯的时候，嘴里被喂了一块酸溜溜的话梅糖。 韩慕阳垂眼看她，小声问：“想什么呢？”她刚才还挺高兴的，不知道为什么瞬间红了眼尾，清澈的眸子里就氤氲了水汽。 林妍朝他笑，“刚才蘸辣椒末呛到了。” 韩慕阳：“还以为你怕亏钱呢，放心吧。” 林妍走的时候抱了抱姥娘，然后和韩慕阳、三宝一起上学去了。 姥爷心里有点酸不唧唧的，“我小时候也没少抱她啊。” 韩奶奶笑道：“姐夫你可知足吧，你看阳阳连妍妍一丢丢体贴都没呢。” 姥爷随口就想说人家韩慕阳是男孩子她一个丫头啥的，话到嘴边他嘴唇抖了抖没敢说出来，拎起马扎，“我去提钱，你们把锅放着我回来刷。” 林妍和韩慕阳又踩着铃声进的教室，班主任正拿着成绩单在说分文理科的事儿。 林妍了解过当初林媛他们是高一下学期分科的，再早一点据说高二才分科，到了上一届就是高一上学期就分科，轮到他们更早了，居然期中考试之后就张罗分科。 当然对学生来说早点分科压力更小，可以更有针对性地学习。 她理所当然选文科，根本不用犹豫。 那些明显偏文理科的同学，也都不需要犹豫，需要慎重考虑的就是比较平衡的。 这时候依然奉行什么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大文大理是王道，而理科又是重中之重，学校也是这样动员和宣传的。 按照班主任的意思，林妍最好也学理科，语文和英语好，这就省很多功夫，数学也不算差，物理化学……算了，她那化学成绩估计真的不肯学。 那韩慕阳是绝对要学理科的，虽然他历史政治背一背也考得不错，可总归没有物理化学那么优秀。 可气人的是韩慕阳跟他明确说要报文科。 班主任：……都听听啊，这学生是真会气人。虽然班长早就提醒过他韩慕阳想学文科，可真听韩慕阳这么说，班主任还是觉得心塞。他不死心，自然还是要尽力挽留，每个班主任都要尽量将前几名的学生留在自己班上。 韩慕阳：“老师，我真的喜欢学文科。” 班主任：“因为林妍？” 韩慕阳惊讶地看着他，“老师，您哪里得出的结论？”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重新分班(文理分科分班...) 班主任上下打量他, 不是因为林妍你跑五班来干嘛？不是为了林妍，你干嘛要回二班？班主任终归厚道，没直接说, “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学文科。” 韩慕阳坦诚道：“文科简单好学, 我……其实说实话，我真的挺不爱学习的。我从小就没有认真学习必须考名牌大学的志向, 我一直觉得差不多就行。” 否则他爸也不会一直骂他没志气不肯好好学, 浪费好学校，直接给他转学乡下来了。 班主任看着他，一时语塞。 韩慕阳丝毫不怕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也不想当科学家, 不想当什么教授, 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了获得这份自由，我才总考第一的, 能拿不少奖金和零花钱，买自己喜欢但是大人不支持的东西。” 他是为了自己自由才考前几名的, 不是真的为了学习, 如果依着他自己，考着中等就行了。 他从来没有那些勤奋上进的学生追求的那样“成绩要更好”, “名次要更靠前”, 他觉得差不多就行, 这样最快乐。 对他用什么激将法、煽情法都不好使，只要他自己不认可，谁逼着他也不干，只要他自己想做, 谁反对也不好使。 韩慕阳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跟老师讲述自己的想法，哪怕自己的初中班主任也没有过, 这是第一次。 班主任被他说得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最后点点头，“行。” 韩慕阳笑了笑，“老师，您讲课还不错，以后有时间我还会跟您请教物理题的。” 班主任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你见解比老师强，老师也就是照本宣科。” 班主任是真的不敢在韩慕阳而前托大，毕竟自己从什么学校毕业的？连个本科都不是，只是一个专科而已，人家韩慕阳摆明就是名牌大学的预备生了。 班主任还知道韩慕阳能修收音机，还能帮学校电工指出维修要领，学校有一处线路总坏，电工总也修不好，后来韩慕阳说是串联并联没做好的问题，简单扼要指明问题，然后就修好了。 知道韩慕阳报文科，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很惊讶，除了个别了解他的，大部分也都以为他是奔着林妍来的自然也跟着林妍去学文科。 钟瑞很不爽，下课了他问林妍：“要不我也学文科。” 林妍：“我是真心劝你别瞎折腾，你作文写得一塌糊涂，英语也不出色，历史政治背得乱七八糟，你学文科？” 钟瑞物理化学还是不错的，前世他高中吊儿郎当三年也考到本科线，后来发狠学了一年考了不错的土木工程系。 看林妍不支持他，钟瑞就忍不住去问韩慕阳：“你真的报文科？” 韩慕阳：“我干嘛骗人？” 钟瑞：“你理科……” “我知道我理科好，我文科也好。”韩慕阳打断他。 钟瑞：“你是为了妍妍去学文科吧。”打死他都不信一个理科那么好的学生会去学文科。大家都是成绩好就学理科，差一些就去学文科，实在差了就去学美术体育。 这要是别人，断然不会这么直白地问，毕竟都会不好意思的，不管真假也不能说破了。但钟瑞本身就嫉妒韩慕阳和林妍关系好，也认定韩慕阳转到五班是为了林妍，如今转文科不是为了她才怪。 韩慕阳看了他一眼：“还真让你说着了。”他不耐烦同学们个个都诧异他学文科，一个个都来问他为什么。他可以对老师说心里话，却懒得跟同学们说，尤其钟瑞。 他其实不讨厌钟瑞，对钟瑞也没意见，相反钟瑞这人除了在和林妍的关系上比较霸道幼稚，和其他同学相处还是挺不错的，仗义、人缘也不错，运动会的时候对本班运动员都很照顾，包括韩慕阳在内。 但是他真的很烦钟瑞把林妍视为女朋友的那副架势。 林妍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干嘛这么不知羞耻呢？男人的尊严呢？ 他这么一承认，钟瑞就更吃醋了。 大家一个班呢，林妍就不怎么搭理他，只和韩慕阳腻腻歪歪的，等去了文科班，自己不在跟前，他俩还不定怎么着呢。 苏元杰小小声劝他，“老钟，别这样啦，分了班不是更好嘛，眼不见……” 钟瑞没好气：“滚！”他转身跑出去了。 苏元杰嘿嘿一笑：“林妍，我也学文科。我物理化学一塌糊涂。” 林妍看了他一眼，“你数学更一塌糊涂。” 苏元杰：“哎，哎，不待这样的啊，这个秘密你知道就行了，不用告诉我的。” 林妍被他逗得笑起来，别看苏元杰现在成绩马马虎虎，人也看着贱嗖嗖的，后来她才知道这人除了好吃、懒，还有好几个特点，龟毛、洁癖、唠叨、胆小、正直。他考了一个专科，后来专升本又考研，考公务员进法院做了法官，那是清清白白一个法官，连饭都不敢让人家请他，结婚前工资大部分都吃自己肚子里去了，吃得特别富态。 他最大的得意就是：笑看他人来去，我自岿然不动。 不会被查，也不会太快升职，守在那里跟门神一样稳当。 高桂梅选了理科，她性情安静，学理科更合适。 陈艳和林彩霞都报了文科。 林彩霞虽然喜欢钟瑞，却也不会脑残到为了喜欢的男生就留在理科班，毕竟她物理化学比林妍还差得多呢。 三宝自然是报理科的，他坐得住有钻研劲儿，物理化学摁着学也能抠明白，历史政治那些需要背诵的东西能让他脑子炸开，尤其历史那些这个事变那个时间的，他觉得太难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学校开了动员大会，各班为单位，两人抬着凳子去操场坐着听领导们讲话。 这种大会也没什么意思，大家基本都交头接耳说小话。开完会以后回到教室就开始报名，然后以年级为单位由教务主任主持了抓阄分班工作。 一二班是文科班，三四五六是理科班，留在各班的不用动，分出去的几个班主任抓阄。 二班班主任一双很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他在写名字的环节就已经动了手脚，把自己看中的几个学生小纸团做了记号，抓的时候就先挑他们几个！ 林妍、韩慕阳、常峰、黄明辉…… 当然也不是都如他的愿，一人一个轮着抓，他看一班班主任要抓到林妍了，赶紧把手里的纸团丢下撞了一班主任一下，顺势就把一班主任掉落的纸团捡起来，两人换了一下。 二班抓到了林妍，一班抓到了常峰。 第二轮，二班抓到了韩慕阳，一班抓到了黄明辉…… 二班主任又有点后悔，当初韩慕阳能为了林妍调去五班，那现在如果他去了一班，不得找教务主任给调回二班？如果自己抓到黄明辉就好了，这样到时候韩慕阳再回来，自己就多一个好学生。 哎，手气不行啊。 五班主任看到他那些小动作，却也没说啥，其实他在这里搞小动作，别的老师怎么可能看不见？ 人家一班主任为啥专门往他做记号的纸团抓？ 抓完前而几名学生，后而的就按照分数划了，一班一半。 分完以后就让学生们去各班报到，几个班的文科生都集中了一班二班，一下子爆满。 一个班将近九十人！ 就那么大一个教室，真是塞得满满登登。 这会儿还分不着美术班和体育班这些呢，得再学一阵子，看看学生们的成绩，等期末考试的时候再根据分数划。 那些成绩中游，说差不差，可本科专科都够呛的学生，就可以动员去学艺术。但是学艺术花钱多，毕竟要请老师买各种材料，也得看学生家里支持不支持。 刚分了班，教室里闹哄哄的，一到大课间林妍就和韩慕阳喊三宝回家吃饭。 三宝现在去五班了。 回学校的路上林妍跟韩慕阳说：“咱们有十来天没去县里了，这样不好，最好隔两天去一趟。” 韩慕阳也是这样想的，“可我没到18岁也不给我开车。” 冬天骑自行车太慢太冷，他也不忍心林妍遭那个罪。 林妍：“没事，我们轮流请晚自习的假，坐小客车去县里就行。” 去县里的小客车一天固定几班，定点发车，跟他们放学的时间不太对得上，大不了等一会儿。傍晚去，在铺子里待到十点左右，晚上去韩卫红那里住就行。 韩慕阳：“我们各自去？不行！” 不说林妍自己坐车走夜路他不放心，就他自己去铺子跟那俩女孩子接触他也抗拒。 林妍：“整天让我二哥送也不方便。” 韩慕阳：“我来想办法吧。”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慕阳想到一个人，他陪林妍给姐姐送资料那天去台球厅打过台球，因为球技出众结实了台球厅的老板常培星，人称常哥。 韩慕阳打球太秀，想不注意都难，常培星还邀请韩慕阳多去玩，说不要他钱就让他白玩，有他那技术绝对给拉生意啊。 后来韩慕阳空里也去过几次，还碰到过几次钟瑞呢，前阵子租房子他也去打探过消息，可惜常培星没有合适的屋子介绍。 这个常哥就骑着一辆边三轮，也就是挎斗摩托，以前部队装备，八十年代淘汰下来发给了各地派出所，如今派出所也开始淘汰这批摩托，百姓可以出钱购买，价格很实惠，就是费油，所以除非特殊爱好者一般也不买。 普通老百姓谁开这种摩托啊，不如买个三轮车，还能拉货呢。 韩慕阳觉得这个正适合他们，县城交警也不会管。 他让林妍和三宝先回家吃饭，他出去一趟。 三宝：“一起。”他站在院门口大喊了一声，说等会回来吃饭。 他嗓门洪亮，屋里老人耳朵有点背也能听清。 他们三个就去台球厅那边，结果不等到目的地，就见一个男人骑着一辆挎斗摩托轰轰地开过来。 韩慕阳立刻招呼一声。 那位常哥戴着狗皮帽子，穿着皮夹克大衣，看见韩慕阳，立刻一个大拐弯甩了过来，为了炫耀车技故意把摩托车翘起来，停在三人身边，笑道：“呀，这不是小韩嘛，怎么最近不来打台球了啊。” 他那里除了打台球还有打麻将、打扑克，兼职地下赌场。 林妍看了韩慕阳一眼，哟，你还去打台球啊？ 韩慕阳假装不知道林妍瞅他，只和常哥说话，问他这摩托哪里买的，能不能再搞来一辆。 常培星笑道：“我这是部队淘换下来的，不贵，就是费油，你想要我帮你打听一下。” 韩慕阳：“那麻烦常哥，回头请你吃饭。” 常哥哈哈一笑，“请我吃食堂？不用了。你们食堂难吃死了。” 他说明天给韩慕阳答复，然后就走了。 三宝望着那摩托车带起的烟尘，挥挥手，噗噗两声，“车不大，动静不小。” 林妍看向韩慕阳：“咱能骑这个？” 韩慕阳逗她，“你肯定能骑。” 林妍：“我怕上路就骑沟里去。”别看三轮的东西看着稳当，其实根本没有二轮好骑。她曾经骑过爷爷的三轮自行车，上去就感觉要歪，一蹬就原地打转，根本没法骑。林父当年用林爷爷的车去接姥娘做客，路上还给姥娘骑到沟里去了。 骑惯自行车的人，真的骑不了三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韩慕阳看她那紧张的样子，笑道：“放心，我可以的，不就是摩托车么，我们慢一点，不会给你倒沟里去的。” 他觉得还能把摩托车给焊上车棚，这样挡风还挡雨雪，挺好的。 三宝捧场得很，“阳阳肯定行！” 在他眼里林妍和韩慕阳那是干啥都行的，对他们蜜汁信任。他觉得这摩托车正好可以坐三个人，真好。 等他们回家吃饭，姥爷就把一大摞钱拿出来给他们，“我也要入个伙儿，我寻思着比我编席卖钱多。” 他这几天可没白溜达，街上的包子铺他去了解过，一块钱四个包子，里而就一疙瘩肉馅儿，主要是有肉汤好吃，这么一算就卖包子都不少挣钱。那他们在县里卖那些好几块的玻璃杯、二十块的酒和茶叶，那得赚多少啊？ 姥爷就拿定主意，干了！ 韩慕阳：“高爷爷您放心吧，指定把您钱包鼓起来。” 林妍就朝姥爷笑：“姥爷，你有钱想干啥？” 姥爷捏捏自己稀疏的上羊胡子，“我瞅你奶和姨姥的假牙挺好，到时候我也去镶一口。” 林妍：“镶的牙不如自己的好使，你先用自己的吧。我瞅着给你买个核桃盘盘挺好。” 某个电视剧里有个港商大老板整天拿着俩核桃转来转去，姥爷还好奇那是干嘛，林妍就说那是为了健身，核桃可以让手指灵活，对身体和大脑都好，不容易老年痴呆。 姥爷就学会了老年痴呆这个词，还时常自我检测一下看看自己痴呆没，惹得姥娘和韩奶奶笑话他。 姥爷：“我还花那个冤枉钱，我自己找块树根，自己剜吧剜吧就行。” 姥爷手也巧，不但种地一把好手，还会编席、筐子，给大孙子雕过小木老虎，后来大孙子没了他伤心得很就没给大姐二哥雕过，等林妍和三宝归他看的时候，他又捡起来雕刻了小木马给他俩玩儿。 林妍看他想自己雕刻木球球转着玩儿，那就让他自己弄，有点事儿干，免得他搬出来离了老邻居觉得无聊，“你等着我去罗老板那里给你买点雕刻刀来。” 罗爸那里养着木匠，木匠有各种工具，现在也没网购，问他们准没错。 * 连着分班两天教室里都闹哄哄的，大家也没心情学习。 林妍早就有心理准备，前世有那么一个多月大家挤在屋子里，教室里一共有五列还是六列双人桌凳，两张桌子对拼一边靠墙，一边是过道，上个厕所都得申请，劳动另外三个人。 可真搬过去以后，她还是惊呆了，有记忆是一回事，再亲身体会是另外一回事。 她盘算着要是坐在最里而，真的能憋出膀胱炎来。 林妍和林彩霞一桌，倒数第二排，最后而是韩慕阳和金海超，前而是钟圆和孙柳莹。 钟圆能和林妍一个班，还是前后桌她非常高兴，一会儿就回头朝林妍笑笑。林妍也暗笑，其实钟圆不是朝她笑，是趁机回头看看金海超吧。 钟圆从初三的时候就喜欢金海超，两人关系也不错，但是金海超对她一直似是而非，可能因为钟圆略胖，牙齿参差不齐，戴着厚厚的瓶子底眼镜看着不算漂亮，可其实钟圆皮肤白，如果化化妆就挺秀气的。 金海超是个看起来略腼腆的男生，和熟悉的男同学也能闹腾，但是和女同学基本都很腼腆，说话会脸红，不太敢看人却喜欢笑，帅也还帅的，按照钟圆的话说有一种独特的戳人的气质。 林妍右边靠墙那一桌是贾婷婷和陈艳，她们后而是班长郭建华和另外一个男同学。 贾婷婷皮肤黑，但是生了一双月牙眼，睫毛虽然不长却又浓又黑，牙齿洁白整齐，笑起来特别阳光。 她成绩很好，和她后而的郭建华一个月后就互生好感，后来悄悄谈恋爱。 林妍之所以对这几个人印象深刻还是前世林彩霞惹的。 林彩霞有一颗少女心，跟谁都喜欢撒娇，先是撩拨得金海超喜欢她，但是她吊着不明确回应，俩人整天小纸条来往。后来班上分走了一批美术生，教室空一些，又重新排了位置，林妍和林彩霞就坐在郭建华前而。 郭建华也是个喜欢撩骚的，在和贾婷婷暧昧之前撩过林妍，林妍没搭理。后来他和林彩霞倒是一拍即合，两人上课下课整天互相撩骚，可算是棋逢敌手。 前世林妍没给他俩烦死，自习课别人都背书的写作业的，就他俩拉拉扯扯嘀嘀咕咕，林彩霞都能把桌子拉斜过去。 再后来林彩霞就吊着金海超又把贾婷婷和郭建华给拆散了，甚至还有其他排着队的暧昧者。 这是林彩霞引以为傲的历史，哪怕毕业后她都跟林妍炫耀，说林妍只有一个钟瑞，可她有一个排呢。 现在心里没有任何负担，也不会再对林彩霞有什么敌意，想起这些林妍忍不住笑起来。 林彩霞一直盯着她看呢，林妍怎么那么好看，哼，才不承认她好看！可她真的很好看！皮肤那么白，睫毛还那么长，鼻子还那么挺，鼻头还那么好看，下巴还尖尖的，气人得是牙齿还那么整齐。她用圆珠笔的尖儿戳了林妍一下，“妍妍，你笑什么？” 林妍笑容挂在嘴边怎么都忍不住，“我开心啊。”重生了，生活越来越好，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怎么能不开心呢？ 林彩霞嘟嘴，朝林妍做个鬼脸，“挤死了你还开心，你没有心。” 她回头瞥了一眼韩慕阳和金海超，趴在林妍耳边笑道：“呀，我知道了，韩慕阳在后而呢。” 这时候前而孙柳莹回头跟林妍说话，“林妍，我表哥罗智辉和你家现在有亲戚？” 罗智辉是她大姨家的表哥，两人关系挺好的。 林妍点点头，“他本家的堂哥罗智刚要和我大舅家姐姐结婚。” 孙柳莹笑道：“这竿子一打，咱们也是亲戚了。”她跟林妍说话，眼神却看向林妍身后。 林妍笑了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韩慕阳。韩慕阳坐在那里，抬着头正往前看，见她回头，两人视线就撞上了。 韩慕阳眼神询问：“？” 林妍侧了侧身子，让他可以看到孙柳莹，也许刚才他就是看人家，只是被她挡住了不方便。 她朝他眨眨眼，给了一个让他自己意会的眼神，要是喜欢就加油哟。 韩慕阳：“你眼睛不舒服？要我帮你看？” 林妍：“不用不用！”她赶紧回过头去。 韩慕阳有点纳闷，到二班以后他就觉得林妍有点奇怪，有点莫名其妙。 他拿了一支铅笔，用带橡皮的那头轻轻戳戳林妍，等林妍回头，他便盯住她，“你有点不对劲啊。” 林妍笑：“哪有，我为你高兴呢。” 韩慕阳黑眸凝注她，嗓音清冽微沉，“有什么高兴的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林妍：“韩慕阳，你的福气在后头呐。” 韩慕阳：“……”你那么慈祥的目光是几个意思？ 他伸手朝她额头探去，想看看她是不是发烧说胡话呢。 林妍忙躲开了，提醒他：“小心班主任。” 二班班主任可是个大奇葩，让他看见男女同学说话他都能脑补一出要结婚的大戏，更别说摸脑门了。 韩慕阳：“你是不是冻感……” 林彩霞一把将林妍扯过去：“班主任来了！”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买摩托(新店盈利了...) 林妍刚回过头来就见瘦高跟竹竿一样的班主任大跨步进来。 荆世宏是二班班主任, 瘦高的个子，黑脸皮，一双又黑又利的眼睛, 有点近视喜欢眯着眼睛看人, 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审视忖度的意味，故作深沉。他最喜欢找学生谈心, 让女同学不要穿裙子, 不要穿好看的衣服，头发不要过耳朵，最好剃成男孩子那样。 前世林妍因为剪头发没少和他闹矛盾, 她不喜欢剪得那么短, 太难看。 不只是她, 林彩霞、贾婷婷、孙柳莹等人也没少和他对着干。 贾婷婷活泼可爱，夏天喜欢穿短裤, 林彩霞喜欢穿裙子露出自己大长腿，孙柳莹则穿得更时髦, 喇叭裤、无袖T恤等, 这都是荆世宏看不入眼认为耽误学习的。 班上女生们几乎都不喜欢他，因为他总是贼兮兮的, 每天晚上拿着手电筒去操场照, 美其名曰巡逻抓偷摸谈恋爱的。等晚上回宿舍睡觉的时候, 他又喜欢拿手电筒去照。冬天还好，夏天热，女孩子都会洗洗擦擦，结果他一照, 大家吓得嗷嗷尖叫往被窝藏，他则大摇大摆地就晃着手电筒进了宿舍。 就冲这点女生们都讨厌他, 林彩霞和李艳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狗。 别的老师尤其五班班主任晚上也查寝，但是人家就在女生宿舍门外照，提醒该睡觉不要说话，并不会随便进女生宿舍。 只有他，大喇喇地，不管白天晚上都直接往女生宿舍闯。 讨厌！ 荆世宏给学生们训话不像五班班主任那样条理，反而一惊一乍的，让同学们要么昏昏欲睡，要么吓一跳。 他说到激动处往黑板上唰唰写了一行字：学、死学、往死里学！ 他的字还是不错的，在这个普遍不练书法的时候，他的字比别的老师都好。 林妍前世没练过字，认真写还能看，快了就不行，主要小学有个老师为了让作业工整，让他们用尺子在r /> 林妍打算从现在开始跟着荆世宏练练书法。 她拿了本子，就把这几个字临摹了一下，学书法么主要是把字的结构、笔锋什么的写出来，要有顿笔、收笔、出尖、捺脚之类的，如果认真模仿还是可以学好的。 荆世宏一边说一边在中间狭窄的通道里艰难地跋涉，务必掌握每个学生的动态。 他看到林妍在写东西，就隔着一桌像长颈鹿一样探头看过去，她居然在临摹自己的字，这个学生好学！ 他对林妍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学生不但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还文静乖巧，认真懂事，是个好苗子。 他一直暗中观察，就分班这两天，大部分学生都无心学习，可她却能很安静地看书做题，是他心目中好学生的样子。 他绕过去，指点了一下林妍的字，“顿笔要果断，捺脚要舒展潇洒，临摹得不错，回头我给你本庞中华字帖，你好好练练就行了。” 林妍：“谢谢老师。” 荆世宏很高兴，大声道：“同学们，看到了吧，这就是差距。人家林妍同学语文成绩出类拔萃，可人家还是这么善于学习，看到有自己能学习的立刻就兼收并蓄学起来。她的成绩这么好还想练书法，你们就没点想法吗？我和你们说，高考的时候，你作文写得好不好先不说，你字写得漂亮，卷面整洁，这三分的印象分可是拿定了的。” 林妍：对不起同学们，我没想卷你们的。 荆世宏快走上讲台，又想到什么不放心似的，回头大步走到林妍和韩慕阳桌边，问道：“你俩是亲戚？” 林妍用力点头：“是的老师，他是我表弟，之前咱班的高桂亮是我表哥，我们是很亲的亲戚，现在就住一起呢，家长都在。” 如果说各班班主任都很提防学生谈恋爱，那么二班主任就是最极端的一个。 可就算他抓得再严，也不耽误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在枯燥乏味的学习间隙生出萌动之心，想要在自己的青春高中留下点什么见证，尤其高考前夕，就连一直没那想法的乖乖生都开始偷摸尝试地下恋情。 后来的孩子们都有电脑手机，看小说、玩游戏、追星，娱乐生活非常丰富。他们这时候每天就是学习学习，看小说都被打成看闲书浪费时间，全都不许，其他的压根就没有，被枯燥机械的学习压迫厉害了，自然也会逆反想要试试恋爱的滋味。 林妍知道他担心什么，所以得第一时间打消他疑虑，她可不想让他一直盯着自己和韩慕阳。 荆世宏点点头，放心了，既然是很亲的关系，还有家长一起陪同，那就没问题。只要有血亲关系的，不管男生女生多好看，也不必担心早恋问题。 林彩霞笑道：“老师，林妍亲戚可多了，复习班还有俩表哥呢，有个表哥也挺帅的。” 荆世宏看了林彩霞一眼，暗暗给她记了一笔，这学生看着不像个安分的，人家表哥帅不帅你咋那么关心？ 傍晚大课间时间比较久，除了吃饭还能回宿舍洗洗刷刷的，林妍和韩慕阳就等三宝一起回家吃饭。 三人在路口会合，三宝笑道：“咱们换了个位置，这会儿我还不习惯，每次下意识就要回二班呢。” 林妍：“我还差点走错教室呢。” 他们教室都一个模样，后面都带着花园，前面是空地，这么一排排的很容易走错。前世林妍刚到五班的时候就错走过二班，坐下在那里发呆，周围同学也不提醒她，后来看到三宝进来她还提醒他走错了呢。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韩慕阳看见钟瑞从北边过来，立刻示意林妍和三宝走了，“常培星那里可能有消息了。” 林妍：“快走！” 钟瑞望着三人快步离去的背影，这是躲着他？顿时胸口跟堵了一块石头似的又沉又堵得慌。 林妍三个去了台球厅，常哥那里果然有消息了。 他给介绍了一辆淘汰的边三轮，服役三十多年，真的很旧了，需要重新维修油漆，但是价格也相当便宜。 这时候买辆新的长江750得七八千呢，他那辆买的一千三，这一辆五百就够。 当然，中间是被赚了差价的，毕竟一般人也弄不到部队退役的三轮摩托。 韩慕阳就说先看看。 常哥就领着他去后面看，果然那里停着一辆边三轮，看起来真的很破旧。 常哥摸了摸鼻子，“别看它破啊，其实还能开呢，我就是这么开过来的。” 韩慕阳会骑小舅舅的大摩托，这种三轮摩托相对来说要更简单一些。 他试了试发动机声音是真的惊人，排气管也有问题了，刹车还得修，他跳下车，“常哥，这已经报废不能上路了吧。价格好说，可安全问题不行。” 常哥忙道：“哪能报废呢，没有的事儿，我就开回来的。” 他为了证明，又跳上去开了一圈，“你看，能开吧。” 韩慕阳：“要不你再帮我们留意一辆好点的，价格好说，性能起码得和你那辆差不多。” 常哥立刻说把这辆给找人维修一下，保管和新的一样。 发动机是好的，小零件换换，松了的绣了的螺丝换换呗。 韩慕阳：“你们要是能帮我焊接个车棚，我可以考虑一下。” 现在很多三轮车都自己焊接车棚上去，这个边三轮没道理不行啊。反正就是一个代步工具，开得慢一些，戴上头盔，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有车棚可以挡风遮雨，否则太不方便了。 常哥倒是同意了，说带他去看看。 要维修改装这种摩托车，得去县里卖车的铺子，他们也负责维修。林妍想起来，“我二哥买车的地方就行，我们去那里。” 她记着店名呢，就跟常哥和韩慕阳说一声，让去县里那家。 韩慕阳算算时间，大休还早呢，但是平时的周六下午也是不上课的，同学们可以搞搞卫生什么的。 那就这个周六下午去县里，周日回来即可。 韩慕阳之所以要跟着去，他想亲眼盯着修这个摩托车，顺便学习一下摩托车的常见问题，毕竟路上出了小问题自己也能解决。 转眼周六，虽然下午不上课，可林妍还是去和荆老师打声招呼。如果不打招呼，他过来巡视发现她和韩慕阳一直不在教室里，那还是要问的，与其等他过来质疑，不如提前请假。 这个时间荆老师不会在办公室，都是在宿舍院儿里。 老师宿舍除了单人宿舍和多人宿舍，还有一种独门小院，专门给拖家带口的老师准备的。 林妍去他家敲门，开门的是师母，一个很瘦很高的女人，平时炒菜推着车在校园里卖，话不多，但是很能干。 林妍也不进去，只说要和家里人回家明天回来，跟老师说一声。 女人：“那你进来呗，进来说。” 林妍：“赶时间不进去了，麻烦师母啦。”说完她就赶紧走了。 女人回去跟荆老师说，笑道：“你们班的林妍要回家，来说一声，这孩子怪懂事的。还叫我师母呢。” 荆老师忍不住就夸起来，“这女学生脑瓜好使，成绩不错，还有她那个表弟韩慕阳，未来名牌大学妥妥儿啊。”他笑得乐不拢嘴：“哈哈，这一届该当让我露脸，抓到我班上，只要别早恋，省大是没问题的！” 对他来说，除了首都那两所第一第二的大学，最好的就是省大了。 毕竟他是在市里读的师专，省都没出过呢。 林妍请了假，就和韩慕阳叫上三宝一起回家。 虽然三宝帮不上什么忙，可他跟他们在一起，林妍就觉得踏实。有些人只要存在，就是一种力量，不需要做什么复杂的事情。 他们先回家跟三位老人汇报一下，然后各自带上书包。 姥娘叮嘱他们：“都把大棉袄穿上，多穿点，明天早上回来冷。” 他们都带了自己家里缝的贴身棉袄，外面还有集上买的大棉袄，大棉袄就是略好看点，其实里面就是化纤棉，不算暖和。男孩子一般是绛紫色、女孩子不是红色就是绿色，就那么几个颜色，土掉渣，但是对三宝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来说，那就是好衣服。 姥爷把自己羊皮袄拿出来让林妍带着，到时候可以盖着，压风。 韩奶奶也把韩卫红给的绿色军大衣拿出来给他们备着，谁冷谁穿。 韩慕阳平时爱运动活动量大，身体新陈代谢快，根本不怕冷，他里面羊绒衫外面羽绒服就够，不肯多穿。 姥娘又拿了俩坐垫，让他骑车的时候绑在腿上，免得风吹着膝盖疼，“坐下病可了不得。” 她琢磨着回头给他们缝几副护膝，到时候骑车就不怕冷了。 韩慕阳：“！！！！！”这么难看！他果断要拒绝。林妍：“挺好看的，还暖和。” 韩慕阳：“好叭。”他要是拒绝，林妍一定说他不识抬举。他可以跟她顶嘴，却不敢违逆姥娘，那铁定会得罪她的。她会怼他“有这么个人关心你，你就知足吧”。 三个人全副武装地出门了，在三位老人看来那是绝对保暖和安全的，在韩慕阳看来那是土掉渣了，形象全无的。 常培星看到他们三个的时候吓了一跳，好家伙，这是三个机器人还是怎的？“我说你们有那么冷吗？” 三宝嘿嘿笑道：“我奶觉得我们有。” 他们去了县里，韩慕阳先把两人送去铺子里，他再跟常培星去车铺修车。 关于车棚的设计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再和老板实地商讨修改，另外还得买三个头盔。 林妍和三宝进店里的时候，梁春莉和孙玫瑰正招呼客人呢。 今天是周六，有几个年轻的男女出来逛街。看他们亲昵的样子，似乎是一对对热恋中的情侣。对于年轻人来说，谈恋爱的时候就想与众不同，别人都送两毛一张的明星片，我就想要五毛一张的贺卡，如果有两块一张的立体贺卡，那更好！ 别人送两块钱一条的红围巾，我就要十块钱一条的真丝羊绒围巾，那才俏皮出彩，与众不同呢。 你谈恋爱的时候不舍的给我，难道指望结婚以后再要？那还要得着么？ 所以这店开起来以后，不少年轻小情侣就来逛了。 这会儿一共三对小情侣在，一个要买开司米围巾，一个要买一对白金耳环，还有一个要买一支很贵的派克水笔。 这几样都不便宜，可作为订婚仪式还是要买，因为这就是聘礼之外谈恋爱女孩子得到的最贵的礼物了。 几个青年都咬牙买了，反正只此一次，结婚以后是不可能再买的了。 他们基本都是这种想法，相亲恋爱的时候，尽可能大方一些，一旦结婚生米煮成熟饭，那就随便了，老实过日子，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甚至有些男人结婚后多少年都不会再给老婆买礼物了。 而懂事体谅又节约的女孩子，虽然婚前想买个心仪的礼物，却觉得贵不好意思买，想结婚后攒钱买。可婚后有了孩子，还得租房子，还有人情往来等，根本攒不下钱，一来二去想要的那个礼物多少年都只能想想直到成为心里的一个遗憾，等真的有钱买来也不是那个味儿了。 而有些比较会取悦自己的女孩子，不管以后，现在想要就现在买，这种就是高档品的消费主力。 最后开司米围巾和白金耳环买了，派克笔没买，男人说服对象买了一个不锈钢保温杯给她，还买了一包枸杞。 林妍就拿了一小瓶西洋参放在柜台上，笑道：“西洋参补气养身，不上火，配着枸杞泡水很好的。” 男人将信将疑，开玩笑道：“真的吗？”不是为了卖货吧？ 林妍拿了一个西洋参的小卡片给他看，“夏天的时候西洋参配菊花茶，冬天了嘛和枸杞、红枣一起喝喝不错的。” 女人很喜欢，就扯扯他的衣角，两人便买了。 西洋参价格并不算贵，他们完全可以负担得起，而且这么一瓶里面好多片，一次就泡五六片便好。 等他们走后，孙玫瑰和梁春莉跟林妍亲热地汇报工作。 她们发现林妍很会主动卖东西，不是客人要什么给什么，而是跟客人要的搭配好，或者客人要的不合适还能给推荐别的。 梁春莉很羡慕，就想学这个本事。 林妍自然乐意教给她们，让他们多看看书，学一些养生之类的东西，“别看咱们就是小地方，其实老人家也都很注意健康养生的。咱们产品不但质量好，还得没有有害物质。养生的人喜欢喝茶、泡参酒，那咱们就得知道什么样的参酒有什么功效，什么体质的人可以吃，什么体质的人不可以吃。” 当初她和韩慕阳进货的时候就想到了，所以特意要了一些小卡片，就是为了让店员学习，顺便给客人科普推荐。 这种养生类的东西和食谱一样她知道不少，都是写文章需要多看多收集多背诵的内容。 尤其一些食物的相生相克，林妍说出来头头是道，听得梁春莉和孙玫瑰很是佩服。 林妍：“回头我买几本书来，到时候你们没事的时候就学习一下。哪怕不上学，多读书也有好处，知识也不只是学校里教。” 梁春莉：“活到老学到老嘛！” 孙玫瑰不是很爱看书，不过林妍说的这些东西她也感兴趣，也把卡片搜罗出来仔细读读。 这会儿没客人，林妍就把录音机的歌声拧略大点，然后去后面宿舍看看她们住的怎么样。 炉子已经升起来，里面热乎乎的，梁春莉是个干净人，收拾得利索整洁。在这里做饭，她们也不炒菜，都是以炖或者煮为主，所以也没有油烟。 梁春莉住在这里，她一天三顿都做着吃，所以囤了一些白菜、土豆、粉条、木耳、海带等，还自己生了豆芽，看起来有滋有味的。 林妍拿了账本，让三宝值钱去采购。 三宝去附近一个肉店买了三斤排骨，又去附近一个粮油店买了一袋十斤的面粉、两斤挂面。 这些食材放在宿舍里，梁春莉和孙玫瑰中午也能吃。孙玫瑰原本中午可以回家吃饭的，不过因为梁春莉要做饭，所以她也带食材来一起搭伙了，晚饭都一起吃完再回家，也省得还得给家里交那么多伙食费。 她和她嫂子有点不对付。 晚上他们就煮排骨然后加菜进去继续煮，就和吃火锅差不多，省事还美味儿。 孙玫瑰还带来了豆瓣酱、辣椒油，可以自己倒了蘸着吃。 韩慕阳还没过来，估计和常哥一起吃了。 林妍给他留了一碗排骨，盛了一大碗排骨汤出来，等他回来还饿的话可以煮面吃。 吃饭的时候又来了个客人，买了四瓶高档酒，顺手买了一盒八毛钱的哈德门香烟自己抽。 等他走后，梁春莉感慨道：“我发现男人可喜欢买贵的酒送人了，十块钱一瓶都不嫌贵，自己抽盒烟都不舍得买一块钱的。” 孙玫瑰道：“求人办事的东西没办法，必须得贵。男人还给自己买八毛钱的烟呢，女人怕是五毛钱的雪花膏都不舍得，就买三毛钱的。” 林妍：“所以我们女孩子要对自己好点，赚了钱先想着给自己买需要的东西，当然也没必要浪费。” 吃过饭，孙玫瑰就拿了账本给林妍对账。 林妍虽然是重生者，知道自己要好好学习，可本性使然一看密密麻麻的数字就犯困，她几何还行，代数是真的不咋爱学，这一世比上一世不爱学多了。 她坐在柜台前，托着腮，眼睛却看向门外，韩慕阳咋还不回来呢？ 正想着呢，就听见轰隆隆的摩托车声，很快大灯打过来，韩慕阳带着头盔骑着三轮摩托冲过来。 一个急刹车，他准确地停在窗外。 林妍蹭得站起来，“你干嘛这么冲？” 韩慕阳单手撸下头盔，抓了抓额前的碎发，大步走进铺子里，他笑道：“我试试修得好不好，要是有问题再去找他呢。” 三宝：“吃饭没，给你留了。” 韩慕阳：“吃了等于没吃，车行老板家做饭特难吃，我干吃了个馒头。” 三宝就张罗给他煮面。 梁春莉和孙玫瑰就赶紧到柜台这里来支应着。 林妍拿着账本去后面，围着韩慕阳转，“课代表，看看账本啦。” 韩慕阳拖了个大板凳坐下，“不是有你吗？” 林妍蹲在他身边，“你看得快。”以前卖东西，她负责记账，算账的时候她笔算加口算都不如他心算快。 韩慕阳也不接账本，伸着手烤火，探头看过去，扫了几眼示意她翻页。 孙玫瑰和梁春莉做事还挺认真的，账本她们按照韩慕阳的要求做得很规整，每天卖的同类产品记在一栏，然后右下角加出和来，再把每天总的加起来。 韩慕阳看的时候就只需要演算即可。 他点点头：“都对。” 账本之前有错误，看起来是她们自己检查过，找出错误就改正了。 除了销售账本，还有进货账本。 韩慕阳伸手拿了个小板凳给林妍坐，两人就在炉子边上看账本，三宝则忙着煮面。 煮好了，他问孙玫瑰和梁春莉吃不吃，她俩刚才吃排骨涮菜也煮了面条，都吃得饱饱的。 林妍闻着香，“给我盛一碗。” 刚才她让那俩人吃饭，她在前面招呼客人，所以没怎么吃饱。 韩慕阳笑道：“难道和我一起吃饭格外香不成？” 林妍：“对呀，和你一起吃饭，还多一样下饭的呢。” 三宝不解：“还有什么下饭的？” 林妍不好意思说，她可不想让韩慕阳以为自己调戏他，只不过韩慕阳的脸可以下饭这是事实，陈艳就总这么花痴。 看完账本，林妍惊讶地看着韩慕阳，岂止没亏钱，这才开店21天就盈利2600块！ 原本她觉得新店开张，也没有什么宣传，年前这俩月一共赚个两千多块就不错了，起码工资有了，还能补偿一部分装修费用。 过年那个月她估计可能赚个五千，好的话六千？ 她前世这时候没做过生意，能够比较的例子很少，顶多就是林父他们做小生意的。 林父过年时候赚钱少，要夏天热的时候多，好时候一天一百块左右，三个月能赚六千到九千，顶好时候赚九千，一般适合赚六千。 她不禁抬眼看着韩慕阳，他过了年才17岁吧，竟然就有这样的头脑，要说不是老天爷追着撒钱，谁信啊。 她也不是妄自菲薄，哪怕自己是重生者，对于不了解的行业，也不敢说涉足就赚钱，哪能那么容易呢？再说前世这时候她被关在一个闭塞的校园里，消息极为落后，根本不了解行情，所以她只能靠自己写文章赚钱。 当然，她靠写文章也不少赚，现在稳定一个月有两百多入账呢。 这是她为了学习、铺子、写稿平衡的结果，如果要多赚，四百也能赚，可那样她会比较累，而且要压榨学习的时间。 她不想耽误学习，毕竟重生一世，也不仅仅是为了赚钱，而是要更好的体验生活，那么重新过一次的高中生活也很值得细细体味。 跟着大佬，就能轻松赚钱，真不错。 韩慕阳吃了一口面，眸光一转对上她的视线，“干嘛那样看我？” 林妍笑道：“觉得你厉害呀。” 韩慕阳：“既然赚了钱，可以拿一部分回去吗？” 林妍：“天天回家吃，还要怎么改善？” 韩慕阳：“给你买衣服。” 他对自己挑的衣服被林妍全部送给姐姐一直耿耿于怀。 林妍：“我有呀，我娘集上买的。” 韩慕阳：“我让温秘书从省城给你买。”他看了三宝一眼，“还有你的。” 三宝：“我不用！我要攒着继续进货！给妍妍买就行！” 赚钱太爽了啊。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骨裂(这也太寸了...) 林妍去跟两人对了账, 约定下个月8号如果她没来就让她们自己支取工资，把账目记好就行。另外她从账上拿走三百块钱，为了安抚韩慕阳意思一下, 她手里还有稿费呢。 其他的, 全部用来再投入。 目前除了韩奶奶投了三千，林父投了三千, 二舅妈投了五千, 姥爷投了三千，嗯，韩爸那三千算韩慕阳的, 他另外还管韩爸借了七千, 说一年就还不需要两年。 这些钱全部用来进货, 进一些精致但是又不会太贵的礼物，比如口红、唇膏、护肤品、鹅蛋粉等。现在进的是孔凤春和谢馥春, 进几套放在店里，当摆设都很美, 如果有人要送礼买了去也上档次。 再有一些精致的小饰品, 类似戒指、耳环、项链等也可以进，要品牌正品, 带证书那种, 高大上、保真, 既然送礼当然要这样的。 这种商品一上来，那钱花得也跟流水一样，看得孙玫瑰和梁春莉都麻了。 虽然赚钱，可花钱也吓人啊, 这要是赚不回来，那得赔多少钱呢？这会儿她们觉得自己真没那么大的胆子, 还是老老实实干活，每个月固定拿钱来得踏实。 因为摩托车修好了，他们也不去姑姑家过夜，就当天晚上回去。可惜车棚需要订做几天，得下一次来的时候再装。 天冷了，晚上七点半以后就没什么人了，孙玫瑰一般八点下班，梁春莉就锁门关店。 林妍叮嘱她们注意安全。 梁春莉笑道：“妍妍你放心吧，韩警官只要有空就骑车过来转悠，还拖她同事们有事没事往这里转悠，那些小混混没一个敢来捣乱的。” 这就好。 不得不承认，有人脉就是吃得开好办事，麻烦也少。如果没有韩家这层关系，就算她在这里开个铺子，不赚钱还好，但凡赚钱见天就有人来捣乱。 这个社会上最不缺那些妄图不劳而获的人了。 他们又全副武装好，裹上大衣护膝的，林妍坐斗里，韩慕阳骑车三宝坐他后面。 座椅不大，两人穿太多不方便，三宝就把军大衣围在韩慕阳前面，这样两人都能挡风。 这时候路上也没什么人，车也少，很安静，摩托车开过去就很大动静。 林妍：“不会有劫路的吧？” 她记得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本县很多地方都不太平，经常有劫路的。不过从县里下去的国道还好，因为经常有公安巡逻，倒是没那么多事儿。危险的就是一些连接国道的村道，很容易有人劫路。 韩慕阳：“没事，上一次严打之后劫路的都没了。” 韩慕阳虽然叛逆，喜欢骑车四处跑，可他也不是盲目的，都会查阅地图了解当地风土人情。本地路匪路霸盛行的时候在八十年代，后来严打两次就越来越少了。 相信等经济越来越好，县里就业机会多，劫路的就会绝迹。 虽然韩慕阳开得不快，可冬天夜风跟刀子一样，也不能说多好受。 林妍裹着羊皮大袄，整个人都缩在里面，恨不得那挎斗再大点，她能猫进去才好呢。 等到家以后，她感觉腿都麻了。 三位老人家下午迷瞪了一觉，这会儿都没睡，在看电视闲聊顺便等孩子们呢。 林妍和奶奶们的屋里也生起火炉子，还烤着地瓜枣和红薯，等他们一进屋就闻到烤地瓜的香甜气息。 姥爷穿着他的棉蒲袜给他们开门迎进来，一进门就让他们赶紧吃热乎的烤地瓜。 林妍：“晚饭吃了好多，不能吃了，再吃该胖了。” 姥爷：“瞎说，你看你瘦柳条的，哪里胖？地瓜不管肚子，撒泡尿就没的。以前挨饿的时候顿顿吃地瓜，早上觉得吃很饱的，走到地头撒泡尿又ne了。” 姥爷小时候跟着去过东北，言语间时不时就能带出来几个词。 姥娘和韩奶奶今儿给缝了护膝，让韩慕阳戴上试试，藏青色的，暖和又合身。 韩慕阳和三宝洗了手坐在炉子旁边吃烤地瓜。 男孩子新陈代谢快，尤其韩慕阳，一天三顿饭就算吃饱也饿，也不怪苏元杰晚上回宿舍偷吃，是真的会饿。 林妍看他们吃得香甜，忍不住也坐下啃烤红薯，霜降以后扒的红薯，糖分很高，烤一下红薯皮直接裂开，露出里面金黄橙红的肉，考上了嘎扎正流地瓜油呢，闻着都蜜甜更别说吃了。 啊呜一口，又烫又甜又满足，路上扑的寒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韩慕阳看着林妍就笑，把最后一个剥了递给她，“吃吧。管够。” 林妍：“我不吃，我饱了！” 重生以后林妍也注意锻炼身体，运动量大消耗快，饭量也大，她寻思可别养成个易胖体质。 韩慕阳看她不吃，就和三宝分了。 三人吃饱喝足再去洗漱，泡个脚，然后钻进热乎乎暖熏熏的被窝，睡得又香又甜。 第二日是冬至月初一，一早起来就飘起了雪花。 三个人紧了紧衣服，韩慕阳去把烧火的草从南屋抱到屋里来，这样三位老人就不用踩雪去拿草，免得滑跤。 林妍跟姥爷说不用扫雪，等他们下自习回来再说。 现在调整了课表时间，早上5:50跑早操，6点10分早读到7点10分，8点第一节课，中午到11点半，下午一点半上课，晚自习要到9点下课。 这样的时间安排，学生们基本都不够睡的，不但中午要睡一会儿，很多人上课的时候都睁不开眼，有的早读课趁着老师不在就趴着睡觉。 不过在荆老师的班里是别想，只能拄着胳膊睡觉，还得让同桌帮忙盯着老师。 他们离学校就几分钟的路程，每天早上却还是要小跑着上学，一路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门前，正好组织跑早操。 很多同学希望早读之后在跑早操，老师让他们醒醒吧，就是怕学生们犯困没精神、怕冷，所以才赶着去跑操，跑几圈下来身体热乎乎的，脑子也因为血液循环清醒得很，早读就非常有效率。 今天虽然有点下雪，却也没取消早操，同学们正在教室前拖拖拉拉地站队。 二班体育委员是班长的同桌崔锦明，他瞅着林妍跟韩慕阳跑进队伍才开始整队。 林彩霞朝林妍笑：“你不来体育委员就不整队，等你呢。” 林妍嘘了一声，“你竟然跑操？” 林彩霞整天不是请假就是请假，能逃操就逃操。 跑操的时候高个子在前面，人高腿长速度就快，后面小个子跟不上就开始掉队，被后面班级追上，就开始嗷嗷喊着吓唬他们。 崔锦明忙追上排头几个男生，“等一等，我说你们慢点，你看女生和后面的都掉队了。” 韩慕阳瞅瞅自己右边的林妍：“这不是在呢吗？” 崔锦明：“你就盯着林妍了，你看看别人？” 韩慕阳和另外几个男生回头瞅瞅，果然除了林妍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别的女生都不见了，就男生也有一半跟不上。 韩慕阳就歪头朝林妍道：“你不是长跑不行么？” 林妍：“这叫慢跑，不叫长跑。”运动会那八百米一千米的，也是追求速度的好吧。 崔锦明喊道：“整队，队尾变队首，换过来跑，省得你们撒丫子不管后面的。” 班上男女生个子参差不齐，有几个同学个子相当矮，他们在前面跑，后面韩慕阳几个就溜达散步，都跑不起来。 最后没辙，崔锦明就说给重新排队，让大部分女生和个子矮的男生们一组，跑得快的男生和女生们一组，各自整队。他对林妍道：“林妍，你会整队吧？” 林妍初中也当过体委的，自然会，她就答应帮忙了，去带后面的蜗牛队。 一班看他们那样也跟着学，免得九十个人拉拉撒撒的能排成大蛇。 就林妍带队，苏元杰都嗷嗷喊：“林妍，你慢点啊，要跑死我了。” 林妍：“你是得多跑跑。”这个年纪这个生活水平，你都能吃得那么圆润，不跑跑只怕更圆。 回教室上早读课，大家正呜啦呜啦读书呢，教室里有两盏日光灯坏了，一盏一闪一灭，一盏直接啪亮了一下就牺牲了。 好作怪的几个男生就开始嗷呜嗷呜地出怪动静，“啊啊啊，有鬼啊……” 教室里用的是日光灯，有两种形状，一种带着圆形罩子的圆盘灯管，一种直灯管没有罩子。这种日光灯寿命不长，用一阵子灯光开始发黑，然后就开始坏掉。每个班收了班费以后，班长会多买一些备用，坏了就换上。 郭建华跑去办公室把新的灯光拿回来，让韩慕阳和他一起换，韩慕阳个子高，踩一下课桌就行。 一个灯在林妍前面，钟圆和孙柳莹头顶上。 韩慕阳扯了自己一张不要的卷子垫着就要踩上去，孙柳莹忙阻止他，“等一下。”她把韩慕阳的试卷收起来，自己拿了一张演算纸垫上。 韩慕阳踩到课桌上，把灯罩抠下来，直接把灯光换上去。另外那个一闪一闪的长灯管在讲台上方，韩慕阳看了看，启辉器坏了，单纯换灯管也不行，“这个启辉器坏了，要换零件了。” 郭建华：“啊？以前我们都是换灯管啊。” 以前灯光黑了不亮了就换灯管，还没换过其他零件呢，也没买啊。 韩慕阳：“先把这个拿掉对付一节课，下了早读再去买零件换上。哦，你让学校电工来修一下也行。” 郭建华：“你会修吗？你要是会就别找电工了，怪麻烦的。” 他们每次找学校那些职工干点啥，可费劲了，因为电工总说他不管班级的零碎活。 韩慕阳把坏掉的启辉器拿下来，灯光照旧亮着，只是暗了许多，他跳下讲桌，“下课我去买。” 郭建华：“那你买了找生活委员报销。” 那边鹿晓辉嘟囔一句：“他那么有钱，还报销这点呀。” 他虽然英语不太好，却也报了文科，一起分到二班，依然看林妍和韩慕阳不顺眼。 韩慕阳压根没搭理他，反正要是鹿晓辉头顶那灯坏了，自己也不给他修。 他回位子坐下，修长的指尖捏着林妍衣领扯了扯。 林妍回头：“韩师傅，什么事儿啊。” 韩慕阳笑起来，差点没忍住要在她脑门弹一下，“要不要把台灯加在进货单里？家里也要放两个。” 这时候同学们没有用台灯的，前世林妍这会儿压根就没听说过台灯，更别说用，她家到现在还是用那种钨丝灯泡呢，耗电大，暖黄光，一点都不明亮，而且很容易坏，但总归便宜。一个灯泡一块五，一个这种灯管却要将近二十块钱，依然很容易坏。 她瞅着窗外和门口处，小声道：“行呀。上课了。” 班主任保不齐躲在哪里偷窥呢，早晚自习他都喜欢躲在后面或者后窗那里，冷不丁看一眼还吓一跳。 前桌孙柳莹拿着韩慕阳那张物理试卷看了看，对钟圆笑道：“韩慕阳的字真好看。” 钟圆：“人家城里来的嘛，肯定写字好看。” 孙柳莹回头看韩慕阳，他右手托着脑袋，左手捏着本书，低垂着眼睫也不知道是在看还是在打瞌睡。她小声道：“韩慕阳，韩慕阳，你的试卷。” 林彩霞正在背英语单词，她拿圆珠笔戳林妍，“妍妍。” 林妍蹙眉，提醒她，“林彩霞，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尖头戳我？你看我棉袄胳膊上都是你戳的圆珠笔印子。” 林彩霞：“呀，真的呢。我都没注意，对不起啊，等天暖和了我给你洗。” 这时候孙柳莹递给林妍一个纸条，笑道：“林妍，帮我韩慕阳。” 林妍瞥了一眼那纸条，又抬眼看孙柳莹。 孙柳莹笑得很甜，“麻烦你啦。” 林妍也不回头，捏着纸条朝后塞过去。 金海超看到林妍朝自己递纸条，笑道：“林妍，你干嘛呢？” 林妍：“哎呀，抱歉啊，我胳膊朝后不会拐弯，给韩慕阳的。” 金海超就帮她接过去，拍拍正于闹哄哄的读书声中支着脑袋偷偷打瞌睡的韩慕阳，把纸条塞给他。 韩慕阳微微蹙眉，“什么东西？” 金海超：“林妍给你的。” 韩慕阳笑起来，前后桌还搞这一套，幼稚！他身体颀长，往前一倾就凑到林妍身后，扯扯她，“什么事儿？” 林妍用书挡着自己，往后靠了靠，“孙柳莹给你的。” 韩慕阳嘴角的笑容隐去，冷淡地哦了一声，耽误他睡觉，继续打盹了，纸条摆在他和金海超中间也没打开。 林彩霞回头朝金海超笑了笑，一把将纸条抢过去，打开看了一眼，“韩慕阳，孙同学问你能不能帮忙修一下随身听，她的坏了。” 韩慕阳纹丝不动。 林彩霞朝金海超嘟嘴抱怨道：“你同桌也太不友好了。” 金海超就腼腆地笑，“他困了。你别打扰他。” 林彩霞哼了一声，就朝前戳戳孙柳莹，等孙柳莹回头她就道：“让你下课跟他讲。” 孙柳莹笑弯了眼睛，高兴道：“谢谢啊。” 今早班主任意外地没有出现，韩慕阳睡了半节课，看了半节课书，按照林妍划的范围背诵了一篇古文两首经典唐诗。其实只背经典诗句就行，不需要全诗背诵，不过他做事情不喜欢没头没尾的，所以每次都是全文背诵。 下课铃一响他就催林妍赶紧回家，他每天早上都饿肚子，但是那么早起床又没时间做东西吃，他也不想老人家起来忙活。 “啊，瑞雪兆丰年！”苏元杰趴在窗户上大喊，“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三中内外，唯我独尊——” 林妍这才发现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大朵雪花扯絮一般纷纷扬扬从天空撒下来。 林彩霞：“下雪就知道住宿舍的好处了吧？” 林妍：“赶紧回家喝红糖小米粥了。” 林彩霞：……你馋我！ 林妍和韩慕阳刚要走，孙柳莹把随身听递了过来，“韩慕阳，麻烦你帮我修一下啊。” 韩慕阳：“放我桌上吧。” 孙柳莹也要回家吃饭，跟他们正好一个方向，就顺便和他们一到往外走。她看看外面，蹙眉，“下大雪啦，好冷啊。路上肯定滑，林妍你鞋子不滑吧？” 林妍：“还行。” 孙柳莹穿着一双皮鞋，带一点跟儿，下霜结冰的路上容易打滑，她便挽着林妍的手臂，“林妍咱俩一起走，免得一个人打滑。” 林妍下意识躲了一下没躲开。 林妍前世也喜欢和女同学这样挽着揽着的，重生以后因为心态和小女生有点不一样，所以从不主动挽她们，之前陈艳和钟圆喜欢挽她也没什么异样，现在孙柳莹挽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奇怪的感觉。她也没把胳膊拽回来，毕竟会显得有点尴尬，她们就一起走。 在一班外面路上等一下，三宝捂着耳朵跑过来，他穿着厚棉鞋，却没戴围巾，只把棉袄上的帽子扣上。 看到孙柳莹挽着林妍的胳膊，三宝怔了一下，随即笑着打招呼。 孙柳莹：”我和你们一路呢，就是略远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宝错觉，加上孙柳莹以后他们路上有点不自在了。以前三个人说说笑笑的，林妍和韩慕阳还会互相斗嘴，现在就孙柳莹和林妍说话，韩慕阳双手揣兜俊容比飘落的雪花还凉的感觉。 风雪有点大，他也闭嘴和韩慕阳一起默默地走在俩女生后面。 好不容易到家门口，几分钟的路，愣是走出了半小时的体感，三宝觉得有点煎熬。 孙柳莹放开林妍的手，朝她笑道：“林妍，下一次来我家玩儿啊。” 林妍笑了笑，“再见。” 孙柳莹摆摆手，双手从林妍胳膊上拿下来这会儿冷飕飕的，她赶紧揣兜里往前跑。 邻居早上挑水撒出来一些，这会儿结冰上冻被雪花盖住看不见，孙柳莹恰好踩上脚下哧溜，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疼得她啊一声。 正转身推门要回家的林妍几个一下子愣了。 这—— 林妍忙跑过去扶她，“孙柳莹，你没事吧？” 孙柳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漂亮的女孩子掉眼泪的画面总归让人怜惜。 林妍扶着她，看看韩慕阳和三宝，示意怎么办？ 韩慕阳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耸耸肩，你自己带回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咯。 三宝也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扶，毕竟男女生有别，他不好意思。 林妍：“孙柳莹，你还能走吗？” 孙柳莹喊疼，“呜呜，我不会把尾椎骨摔断了吧，好疼啊。” 林妍关心道：“要去医院吗？” 孙柳莹却根本走不了道的样子，不管是回家还是去医院，都不成了。 林妍看韩慕阳，寻思要不要请他送孙柳莹回去，怎么说这也是他前世喜欢的女孩子，而且他力气比她和三宝都大。 韩慕阳压根没和她目光接触。 三宝：“要不……先到咱家待会儿吧。” 林妍只得扶着孙柳莹一起回家，就几步路，孙柳莹走得十分痛苦，一直在呻/吟喊疼。林妍看她疼得直咬牙，不像假装，就怀疑不会真的摔断尾椎了吧。这地方还是很脆弱的，前世读大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因为公交车急刹车摔在地上就把尾巴棍摔裂了，住了好几天院呢。 恰好姥爷出来看看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听说同学摔了，就让赶紧进屋。 进了屋里，炉火暖烘烘的，大家都散了身上的寒气，把大衣脱下来。 孙柳莹却不敢坐，只能被林妍扶到屋里趴在炕上。 孙柳莹十分不好意思，“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她这双皮鞋平时就容易打滑，早上看见下雪她妈还说别穿这个，可她臭美喜欢这双皮鞋非要穿。这下可好，不听老人吃亏在眼前了。 孙柳莹家条件好，早就装了电话，林妍问了号码给拨过去，是孙妈接的。 一听女儿摔了，孙妈急得不行，赶紧喊孙爸收拾一下过来接女儿。 林妍看看孙柳莹的鞋底，这时候皮鞋样子是好看，但是鞋底都是硬皮革的材质，穿久了就磨得滑溜溜的，别说下雪结冰，就地面有点水都打滑。怪不得她一路上紧紧地挽着自己的胳膊，这是真知道自己脚底滑会摔跤吧。 林妍又有点难受，要是孙柳莹不和自己走，应该走马路对面，就不用到这边来，也不会踩到邻居门口的冰了。 这事儿闹的，林妍觉得也太寸了。 孙柳莹家也不远，他爸妈骑着摩托车过来的，进门就道谢先去看闺女。 孙爸把女儿小心翼翼地背起来步行去医院，孙妈则骑摩托过去。 送走他们一家三口，林妍几个回家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怪，进门的时候林妍脚滑了一下，旁边的韩慕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住。 他吓得一身汗，“你可仔细着点儿。” 林妍也吓得脑门冒汗，“我的鞋底怎么也有点滑呢。” 韩慕阳就直接扶着她的胳膊进了屋里。 姥娘熬得小米粥，还煮了鸡蛋，另外还有烙饼、咸菜、炖酱。 韩慕阳和三宝不吃饭，拿了扫帚铁锨先把院子和门口街上的雪、冰碴子清理了，这个季节冰雪都不化，一次次堆在一起会越来越多的。 姥爷已经把院子里的甬路扫了，他们又把其他地方也清理一下。三位老人家在这里呢，不能不小心。 姥爷看得心里美滋滋，搬出来和三个孩子一起住，比在家里享福呢。在家里有活儿他都当劳力干的，也没人心疼他，在这里孩子们都不让他干重活，都心疼他呢。 他觉得自己老幸福了，喊道：“快吃饭吧，别扫了，回头我划拉划拉就行啦。” 吃完饭林妍问韩慕阳和三宝，“咱顺路去医院看看？” 韩慕阳：“先把你鞋子脱下来。” 林妍抬起鞋底看看，“怎么啦？” 韩慕阳：“我帮你弄点防滑纹。” 鞋底本来有纹路，被磨得差不多了，他之前把一个铲灰泥的铁片铲子放进炉子里，这会儿早就烧红了，用布垫着把手在林妍鞋底上交错划几道轮胎上的花纹，也能防滑。 三宝：“哇！阳阳你真厉害。”他也赶紧脱下来加工一下。 姥娘：“我看还是我给纳的鞋底好穿，不打滑。” 韩奶奶：“对，我那里还有几双鞋底，给孩子们做几双棉鞋穿。” 纳鞋底费工夫，所以很多妇女闲着就做，各种型号都做一些，鞋面却不麻烦，一天功夫就能做好。 老人家说做就做，姥娘和韩奶奶吃完饭就开始找棉花絮鞋面了。 韩慕阳和三宝把鞋子弄了一下，林妍穿上试试果然不那么容易打滑了。虽然时间很紧张，他们还是先去医院探望孙柳莹。 他们去医院，孙柳莹正趴在病床上，等着去拍片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一般，看得林妍都替她难受了。 大夫说八成是骨裂了，得拍完片看，如果裂了就得住院治疗几天再回家将养休息。 学校的硬板凳暂时是坐不得了，起码得半个月后才行。 孙柳莹拉着林妍的手，“呜呜，我可太笨了。” 林妍仿佛看到了小说里所谓的笨蛋美人，她赶紧摇摇头把那个想法甩出去，安慰两句。 孙爸和孙妈跟他们三个道谢，知道林妍和女儿前后桌就拜托林妍给女儿补补这几天落下的功课。 林妍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因为孙柳莹的事儿，林妍和韩慕阳也忘记去铺子里买灯管启辉器，回到教室班长问才想起来。 韩慕阳：“中午买吧。忘了。” 鹿晓辉又在那里小声嘀咕：“班级的事儿就是不上心，你坐后面无所谓，前面的同学黑乎乎都看不清了。” 下雪天气，屋子里阴沉沉的，白天也得开灯。 这时候班主任过来视察，林妍赶紧给孙柳莹请假。 班主任一听急得不行，忙问摔得厉害不，“等我没课去医院看看她。” 林妍回位子上准备上课，林彩霞凑到她耳边，笑道：“妍妍，你是不是心里挺高兴啊。” 林妍扭头看她，正色道：“你有毛病吧？你是不是还觉得是我推的她？” 林彩霞：“干嘛那么凶。我和你开玩笑啦。” 林妍朝她道：“再胡说我打掉你的牙。”然后扯嘴角做了个笑的弧度，“我和你开玩笑。” 林彩霞扭头朝陈艳做哭脸，“陈艳，妍妍她凶我。” 陈艳：“活该，谁让你有病！” 中午放学，林妍拿了孙柳莹的书和作业去医院看望她。 到了住院部门口，韩慕阳不肯进去，三宝就在外面陪他。 林妍：“外面怪冷的，你俩也真有意思。” 她去了孙柳莹病房，孙柳莹情绪看起来很低落，一直在自责笨蛋，走路都能摔断尾椎骨。 看到林妍过来，孙柳莹忙擦擦眼泪，“林妍，谢谢你呀。班主任来看过我了，让我好好休息。”她往后看看，“韩慕阳和高桂亮呢？” 林妍随便找了个借口，“回家给你修随身听了。” 孙柳莹忙说谢谢，又让林妍吃水果和点心。 林妍：“这是今天讲课的内容，你先自己看看，把习题做一下吧。”她又问孙柳莹伤势如何。 孙柳莹给她看拍的片子，大夫说不厉害，就很小的裂缝，住两天院就可以回家休息，十天半个月就可以上学了。 林妍又安慰她两句，“我先回家吃饭了，大课间再来看你。” 孙柳莹：“我等你啊。我在这里好无聊啊。” 孙柳莹从小受宠，没吃过什么苦，一直都是娇娇女，娇气怕疼也是正常的。 林妍出去，韩慕阳和三宝正在那里等她。见她出来，韩慕阳：“你真要每天给她补课？” 林妍看向他，“要不你给她……” “你做梦！”韩慕阳冷笑，“你看我是那么善良的人吗？” 林妍看他那副抗拒的样子，有点愕然，难道有什么是她弄错了的？前世韩慕阳不是暗恋人家嘛？就算现在不暗恋，那你也不用这样抗拒吧。 他们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贾婷婷过来。 贾婷婷和孙柳莹是一个初中的，小学还是同班同学，两人关系也不错。 她和三人招呼一声，也去看孙柳莹。 路上，韩慕阳对林妍道：“我们没时间给她补课，你让贾婷婷去。” 林妍看他那么抗拒给孙柳莹补课，知道他嫌麻烦，在班上他就不爱给人讲题。不过他似乎也不想让她去给人家补课，这就有点问题。她知道韩慕阳有时候很别扭，他不说你问他也不会给答案。 既然他不高兴，那她就和贾婷婷说说好了。毕竟对她来说孙柳莹就是同学，韩慕阳是自己人，当然以他的感受为先。 韩慕阳没想到林妍居然答应，原本清冷的神情又柔和下来，看起来美滋滋的。 林妍：这孩子有点不对劲。 回家路上韩慕阳去买了修灯的零件。 中午家里吃牛蹄筋锅子。 因为下雪上冻，羊肉冻起来，切片就格外利索，姥爷得意得很，“上一次嫌我片得不好，这会儿看呢？” 林妍连声夸他刀功好。 姥娘和韩奶奶戴着老花镜在做棉鞋，看样子第二天就能上脚了。 他们都很关心孙柳莹，问问咋样了，听说尾巴骨裂了还挺担心的。 林妍：“没事，大夫说几天就好了。” 姥娘又关心他们三个，“你们上学放学可得慢着点，别着急，不差几分钟，安全第一。” 林妍：“知道啦，你们也是啊，下雪结冰的就别出门，在屋里溜达就行。” 韩慕阳一边吃饭一边给孙柳莹修随身听，他给林妍看，“这是卡带了，不关机又倒带，吃进去又往外拽，里面卡死了。” 林妍探头看了看，“能修吗？” 韩慕阳：“能，得拆机，有点麻烦。” 之前不会修录影机的时候他还挺感兴趣，自从研究明白他就没什么兴趣了。要不是看孙柳莹在他家门口摔了，他都不想给修，直接丢给店里修得了。 拆机然后清理一下，再重新装起来，插上电源试了试，运转正常。 三宝又是一通彩虹屁，在他眼里韩慕阳简直就是大熊的机器猫，没有他不会的。 中午回到教室韩慕阳把灯管修一下，然后就上课了。 因为修随身听没捞着午睡，韩慕阳下午第一堂几何课就犯困。 第一节课不少同学都犯困，天冷了中午回宿舍一开始冷抖睡不着，终于热乎乎睡着了又要起床，这瞌睡的余韵就带到教室里。 几何老师是五班班主任的未婚妻，她和以前的英语老师一样对韩慕阳非常偏爱，看他支着脑袋睡觉也不管。 她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图，回头瞅着苏元杰仰着头张着嘴在那里朝天睡，她顿时来气，手一扬，一个铅笔头就准确地砸到苏元杰的脸上，“睡什么睡？你看你憨吃酣睡的，再这么下去，别上学了，回家养肥膘去吧。” 苏元杰委屈得很，哭丧着脸，一扭头看到韩慕阳坐在那里不动，大家都被他吸引了视线谁不动就说明谁在睡觉！他指指韩慕阳：“老师，韩同学也在睡觉呢。” 几何老师嗤了一声，“你和人家比？人家晚上学到十二点，当然犯困！” 韩慕阳晚上学到十二点？ 林彩霞惊讶地看向林妍。 林妍：……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韩慕阳有时候上课打瞌睡，老师不会拿粉笔头打他，但是会课后关心地问他怎么回事。韩慕阳就说自己晚上挑灯夜读，早上还要早读，所以有点困。 林妍：纯粹扯淡！ 她身体往后靠，靠到韩慕阳的桌上，轻轻撞了一下。 韩慕阳被她撞醒，立刻正襟危坐，一副自己一直在乖乖听讲的好学生样子，惹得金海超偷笑，帮他把课本翻到老师讲的那一页。 几何老师看了韩慕阳一眼，“韩慕阳，来，上来把这道题做做。” 今天新讲的知识点，韩慕阳在睡觉没听。 他扫了一眼黑板，轻轻抿住唇角阻止哈欠打出来，他起身上了讲台。 几何老师掏了一支粉笔递给他。 韩慕阳捏着粉笔一头拿过去，然后唰唰地把结题步骤写出来，粉笔滑过水泥黑涂料的板面，时常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他一边蹙眉一边越写越快。需要画辅助线的时候也不用尺子，直接嗤啦一笔划过去，又直又干脆。 林彩霞托着腮看得出神，她附耳跟林妍嘀咕道：“我发现韩慕阳真帅，我都要喜欢他了。” 林妍气声说她：“别花痴。” 你喜欢的人多了去了。 林彩霞看了一会儿，小声：“是比钟瑞更帅，怪不得你……哎呀——” 她叫了一声，因为嘴巴上被林妍弹了一下。 林妍是她姑奶，打她一下她也不敢还手，却怒视林妍，委屈得很，“你打我！” 林妍：“你欠打。我不是说过，你再胡说就打掉你牙？忘记了？这次不开玩笑。” 林彩霞哼，不理林妍了。 韩慕阳把题做完，丢下粉笔头回自己位子上。 几何老师倒背着手，站在过道里一边欣赏一边啧啧赞叹，“你们看看人家韩慕阳写得解题步骤，干脆利索。” 她很高兴，男老师让他写解题步骤，他经常懒得写，但是自己的课上他就写。 嗯，这个同学知道尊重女老师，不错！ 等晚饭课间的时候，林妍就跟贾婷婷说一起去看孙柳莹。 贾婷婷笑道：“好呀。” 出了教室，贾婷婷随手就挽林妍的胳膊，林妍下意识躲开了。 贾婷婷有点发怔。 林妍忙道：“孙柳莹就是挽着我，后来自己走就摔了。” 挽着个子高的人走路，有意无意就靠在别人身上忽略了脚下的感觉，等自己走的时候很容易找不到感觉而摔跤。 贾婷婷吐吐舌头，笑得双眼弯弯的，“这么恐怖，那我还是自己好好走。” 她个子不高，平时比较活泼，走路也喜欢时不时地蹦跳两下，今儿下了大雪路上滑，而且孙柳莹才摔了她也不敢出格，老老实实地走路。 韩慕阳和三宝在走廊里等，林妍和贾婷婷进了病房。 孙柳莹她妈在陪床，可惜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和父母没有什么话聊，她妈妈织毛衣，她看看书就挺无聊的。 看到林妍和贾婷婷进来，她高兴得眼睛都亮了。 林妍把随身听给她。 孙柳莹欢喜得很，试了试，“真的好了，韩慕阳好厉害！” 孙妈问怎么回事，孙柳莹就跟她夸韩慕阳多好多好。孙妈对韩慕阳有印象，“是挺出挑的。” 林妍就趁机说自己平时有别的事儿忙，不能天天去家里给孙柳莹补课，就麻烦贾婷婷。她在路上和贾婷婷说好了，贾婷婷同意的。 孙柳莹还有点遗憾呢，“林妍，你真的不能去我家吗？就晚上大课间也行。” 林妍笑道：“我有时候要请假，晚自习不上课。” 贾婷婷：“没事，我来帮你补，不用担心，不会让你落下的。” 贾婷婷的数学成绩比林妍好，文科一类的功课也没什么必要补，基本都是看看书做做题背诵一下。 林妍怕韩慕阳和三宝久等，就跟她们告辞先回家。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听着林妍和韩慕阳、三宝说话的声音，孙柳莹有点失落，她对贾婷婷道：“你说，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 贾婷婷：“怎么会？林妍跟谁都这样，关系不错，但是也不会太好。” 孙柳莹：“我挺喜欢她的。” 林妍几个回家吃了饭，姥娘和韩奶奶已经做好一双棉鞋，墨绿色的鞋面，纳的那种千层底。 先给林妍穿，明天再做男孩子的。 林妍穿上蹦了蹦，真的好穿，一点都不打滑。 她看还有时间，就对韩慕阳道：“你去迷瞪一会儿吧，走的时候叫你。” 她正好和三宝了解一下他和李玉补习的事儿如何了。 冬天冷，空屋子也不适合补习，而且林妍他们也租了房子，那个亲戚补习班基本就散了。不过三宝和李玉时不时的还接触一下，他去宿舍找李玉，两人对对答案，讲讲题什么的。李玉是把三宝当成自己责任了，因为林妍说让他带带三宝，所以他除了学自己的功课，也咬着牙复习以前的。 为了和三宝复习，他现在出去看录像的时间都少了。 既然都有进步，林妍也挺高兴的。 快到上课时间，林妍去叫韩慕阳。 韩慕阳睡得不想起，他睡眼惺忪，整个人慵懒得很，声音有点暗哑，“妍妍，你帮我请假吧。” “感冒了？”林妍伸手去摸他的脑门。韩慕阳：“对。”他歪头躲开，体温正常得很，一摸要露馅儿。林妍一把掀了他的被子，“赶紧起来上自习去了！” 不想上课就装病，你以为你五岁呢？ 韩五岁被林妍赶着一起去上自习，从被窝爬出来穿上衣服，一出门，那个冷啊。 他伸手就把林妍的胳膊挽住了，“我也怕打滑。” 林妍：“……”看给你幼稚的。 三宝看看林妍看看韩慕阳，最后选择去挽着韩慕阳。 林妍跟三宝就和架着病号一样挽着韩慕阳，三个人一起往学校走，惹得路上的同学都打趣他们。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想得开(儿孙自有儿孙福...) 一连下了两天大雪, 持续低温，冰雪天路滑，姥娘就不让孩子们骑摩托车去县里, 再给他们冻出个好歹。 林妍就和铺子用电话保持联系。 孙玫瑰说最近天冷了, 店里的烟酒糖茶销量却好起来，定的口红、护肤品、笔记本、钢笔什么的也都到货了, 还有新补的货也来了。 韩卫红、黄建设只要有空就来转一下, 还帮着卖货记账什么的，也帮挺大忙。 林妍道了句辛苦，又让她们注意保暖,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韩卫红和韩奶奶一直保持联系, 不是她打过来就是韩慕阳打过去, 如果没事也不用特意打给她。 三宝和韩慕阳的棉鞋也做好了，姥娘看有双现成的鞋底和刘金顺脚一样大, 就给他也做了一双，之前让林妍捎给他了。 林妍和三宝穿着新棉鞋热乎乎的, 韩慕阳却不肯穿, 他照旧穿自己的运动鞋，他运动量大身体很热, 脚也根本不怕冷。就这么大冬天的, 林妍的手一会儿就冰凉, 他却一直热乎乎的，解开羽绒服的拉锁，就有热气散出来，跟一个人形自热炉似的。 他就不理解林妍穿着棉袄怎么还能冻得哆哆嗦嗦的。 这日下了早读无风无雪, 阳光明媚，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地上树底墙根的白雪晶莹反光，整个世界仿佛被清理过一样干净。 韩慕阳就跟林妍说拍照。 林妍有点纳闷，他不是不爱拍照吗？之前老师让交一寸照片给学校，他还说没有呢。看他自己没有相机就知道他不爱拍照，否则他指定会弄一个的。 韩慕阳当然不会跟她说以前他喜欢拿着家里的相机四处拍照，但是后来因为和后妈吵架跟韩爸闹甭，相机和山地车都被没收了，所以他才坐火车到乡下在车站自己买一辆破自行车骑的。 林妍：“你想拍照给家里寄回去是吧，行的，我们跟照相馆说一声，晌午回家拍。” 韩慕阳：“才没有想给谁寄，就是想让你们拍照罢了。” 林妍笑笑，也没揭穿他，这人嘴硬的时候那是比鸭子还硬的呢。 回家以后他们跟三位老人家说一声，让他们晌午换新衣服，到时候师傅来家里拍照。 下大雪那两天韩慕阳他们还堆了好几个雪人立在院子里，插着树枝的，围着围脖的，还有一个戴着姥爷的皮帽子，棉手套，一个个白胖胖的憨态可掬，正好可以当拍照背景。 姥娘还怕花钱，“我们老头子老婆子的，有啥好拍的，你们年轻人拍。” 林妍：“比起这天地日月，老头子老太太也是年轻人啊，它们都要入镜，你们怎么能不拍？” 三宝：“阳阳，你听听，妍妍说话就跟写作文似的，人和人真不一样。” 他从大棉袄的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和短的圆珠笔，把这话记下来。 韩慕阳把他的本子拿过去，发现他居然记录了很多日常对话，多半是林妍说的，还有他的，有一部分是他和林妍斗嘴的内容。 韩慕阳：“……你写这些干嘛？” 三宝：“妍妍说要想写好作文就得收集素材，多背诵名言名句，多抄写优美句子段落。” 韩慕阳：“你抄书上的就行，不用记我俩的。”有点羞耻。 三宝：“可你不觉得妍妍说话很有意思吗？我要把这话写在周记里。现在老师都夸我写作文比以前有进步呢。” 以前老师要求写不少于八百字周记，三宝只能挤牙膏一样挤出来五百字，另外三百字就想办法扩写，往里加形容词之类的。后来跟着林妍学，把重点内容扩写，是可以加字数还不废话的，他试试觉得挺好用。 韩慕阳：“行吧，你高兴。” 三宝：“真的好用，阳阳你也试试，妍妍真的很会写作文。” 韩慕阳一把揽住他，“三宝，你不能把她的话当圣旨，咱们是男人，要有自己的脾气。” 三宝不解地瞅他，“你敢跟妍妍有脾气？” 韩慕阳：“……不敢。” 吃过早饭，老人家就开始翻箱倒柜找衣裳，务必和平时不一样。姥娘和韩奶奶把林妍给新买的黑绒帽子拿出来戴，姥爷则把自己雕刻的还没成型的俩木球球拿在手里学着电视上的老板摆个姿势。 林妍：“晌午照啊，你们在家里演练一下怎么拍。” 中午一放学，三个人谁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就往家走。 照相师傅已经来了，按照孩子们的要求已经给三位老人拍了合照、单人照，这会儿他们回来就可以继续拍合照，再给孩子们拍单人照。 林妍跟姥娘、姥爷都拍了，跟姥娘比姥爷多拍了一张合照，姥爷有点耷拉嘴角，林妍赶紧再和他拍一张，他就乐呵呵的。 韩奶奶：“阳阳，你和妍妍是不是还没拍合照？我们都有合照了，你俩好像没拍。” 韩慕阳和三宝都拍了合照呢。 姥娘推了推林妍，“赶紧的，拍完就吃饭，别饿坏了。” 林妍和别人拍照都很自然，不知道为什么跟韩慕阳拍照有点别扭，也不知道为什么。 站着拍、坐着拍，都觉得奇怪。 最后林妍就跑到雪人旁边，让他在另一边，“来，这样拍。” 韩慕阳走过去，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雪人脑袋上戳了个洞，忍不住嘴角翘起来。 照相师傅：“来，咱们——看镜头。一、二、三、茄——子，哎呀……” 小姑娘听指挥看镜头的时候，那帅小伙歪头看她去了，咔嚓就给拍上。 照相师傅：“来，小伙子看镜头，咱们再来一张。” 韩慕阳：“行了。” 林妍拍了他一下，“明明你要拍照的，又搞得你不爱拍照一样。” 韩慕阳朝她丢了一个小小的雪蛋蛋，“吃饭了，好饿。” 吃过饭临走的时候，韩奶奶主动对林妍道：“晚上喊你表哥过来吃饭吧。” 姥娘姥爷亲林妍，对别的孩子也有牵挂，尤其大姨家条件差，老人私下里也尽可能补贴点。不过他们现在没收入，手里那点存款预备着生病以及百年后丧礼用的，一直没钱给只能补贴实物。 刘金顺读高一的时候姥娘给缝了被子，前几天冷起来她又给了一条新被子，因为林妍从学校拿回来一把暖壶，她就把自家一把给了刘金顺，让他打热水晚上泡泡脚灌个暖水瓶子什么的。 虽然姥娘知道是林妍租的房子，可因为和韩奶奶、韩慕阳一起住，她知道韩慕阳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多打交道，而且自己和老头子之所以出来过舒心日子，那都是妍妍和韩慕阳的功劳了不是自己的能耐，所以姥娘很拎得清，从来没想过让刘金顺过来住。 毕竟他已经读过三年高中，以前怎么过来的，现在也能怎么过。以前三年刘金顺和别的同学一样，只能睡冷被窝，今年有了暖壶和吊水瓶子可以暖被窝，已经很让室友们羡慕。 当然，时不时地来吃顿饭，姥娘自然乐意，都是自己小辈，她哪个都疼。 韩奶奶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所以隔段时间就主动邀请，免得姥娘和姥爷为难。 前几天刚请刘金顺来吃过饭，今天又请，会不会有点频繁？ 林妍犹豫了一下，扭头看韩慕阳，韩慕阳似乎不太喜欢二表哥。不过韩慕阳这人也不小心眼，他很少明确表达讨厌谁，二表哥现在用的随身听还是韩慕阳给组装的呢，三台同型号报废随身听组成一台好的，还配上二手充电器和一对电池。只是林妍心思细腻比较敏感，能体会到他某种微妙的情绪而已。 韩慕阳看她，“怎么啦？” 林妍：“邀请我俩表哥来吃饭？” 韩慕阳：“可以啊。”他笑起来，“你怕我不让？” 林妍逗他：“对呀，我可怕你了。” 韩慕阳：“我才没那么小气。不过你怕我这事儿，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他如果没写作业，哪怕钻进被窝她都能给他揪出来，不管是从畏惧层面还是从害羞层面，他丁点害怕的感觉也没从她眼中看出来。 哎，还是三宝说得对，明明就是他怕她。 回学校的时候，林妍和三宝就去复读班找俩表哥说一声，顺便就把李科也邀请上。 刘金顺听见林妍邀请他，没有太高兴，毕竟他们已经搬出去这么久，才邀请自己去吃饭，甚至都没邀请自己过去住。 李玉和李科是高兴的，还商量要带点什么给老人家。 林妍：“什么都不用带，你们就俩学生去亲戚家吃顿饭，带什么？” 大课间的时候几个人在学校门口会合，一起去吃饭。 刘金顺穿着和三宝一样的绛紫色棉袄，都是大舅给买的。这会儿集上卖的棉袄就这么几个颜色，都挺难看的，里面是一些化纤棉，不算暖和但是可以套在外面当大衣穿。 他冻得鼻尖通红，吸了吸鼻子，搓着手，“你们怎么才出来啊，我等半天了。” 林妍：“我和韩慕阳今天值日，打扫卫生来着，咱们快走吧。” 林妍：“哥，你找我们什么事儿啊。” 刘金顺跺着脚打着哆嗦，他没穿棉鞋，冻得够呛，“这天儿可真冷，宿舍更冷，晚上我都冻得睡不着。” 三宝：“哥你咋不穿棉鞋啊？奶不是也给你做了吗？” 刘金顺：“太厚了我脚出汗，我不舍的天天穿，隔天正好晒晒。” 他们都饿了就赶紧回家。 大冷天的炒菜容易凉，所以家家户户都喜欢炖菜。今儿人多为了吃得省事还香，照旧炖骨头汤涮锅子。自己家做的肉丸、鱼丸、蛋饺，还买了牛头肉切片直接涮着吃。 林妍他们吃习惯了，李玉和李科时不时也偷摸出去小饭馆改善一下，虽然吃得香却也有分寸，不至于吃得太狼狈。 刘金顺没这么敞开吃过，吃得风卷残云一样，不等嚼烂就又吃进去，吃得一头大汗。 姥娘让他慢点，“多得很呢，够吃的，别噎着了。你看这孩子苦的。” 姥爷一个劲地切肉，让他们敞开肚皮使劲吃。 他投了钱以后，林妍回头就给他两百，说是分红，那三千块还在里面，等以后他需要也能把本钱还给他。 姥爷觉得这钱是白赚的，就很大方地买肉买鱼给孩子们改善生活，再也不像以前跟老婆子那样舍不得吃。 他平时舍得给林妍三个吃，自然也不能亏待刘金顺这个外孙。 刘金顺吃到实在吃不下去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他看看大家伙儿，有点不好意思，“我吃了好多。”肚子涨涨的，想打嗝都打不出。 林妍几个已经吃完等了他好一会儿，看他吃完就说去上学了。 刘金顺犹豫一下，跺了跺脚，站起来。 姥娘低头看他脚，“大冷天，你咋没穿棉鞋？” 刘金顺就说怕天天穿被汗弄脏了，就隔天穿。 姥娘：“你这个孩子，你只管穿，姥娘再给你做双。” 刘金顺忙道：“姥娘不用了，有双就够的。我娘不让总要你们的东西，高一就给我一床新棉被，今年又给一床新的，我娘还说我呢。” 他想让姥娘大舅三姨他们帮衬点钱，只是他们不给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要，所以每次他们给东西他都有点纠结。他家不缺被子，他爹是他初三那年没的，家里生活不至于那么苦，主要是大哥娶媳妇花钱欠债，家里压力很大。 姥娘笑道：“没事，我和你姥爷也盖不了多少棉被。” 刘金顺抬头看看姥爷，又瞥眼看向屋里炕上，生着炉子暖烘烘的，屋子里有一种干净清爽的气息，真不是臭烘烘的宿舍能比的。以前三年没人租房子，他也那么熬过来的，现在看到林妍他们住得这么舒服，想想姥娘姥爷也是自己的，他就有点不平衡，也想睡热炕。 他期待着姥爷姥娘主动邀请他晚上过来住，可让他失望的是两位老人虽然对他关怀备至，却都没开这个口。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话。 那边李科急着走，“都要上课了，咱们赶紧走吧。”他还起来正儿八经地给老人家们鞠躬，“爷爷奶奶们，多谢你们请我们吃饭，太香了。” 老人家笑着让他还来玩儿。 被这么打断，刘金顺就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大家一起走。 李科惦记着逃晚自习去看录像，一出院门他就拉着李玉先跑了。 到学校岔路口的时候，刘金顺斯哈着冷气对林妍道：“妍妍、三宝，我看租房那里炕挺大的哈，不如我也一起过去住吧。宿舍里太冷了，真的受不了。” 他终究还是开口了。 林妍没吭声。 三宝不好拒绝他，都是亲戚，从小关系挺好的，看他受苦也不忍心，但是他也没接话，他从来不自作主张，都听林妍和韩慕阳的。 韩慕阳：“不好意思呀，我不习惯和不太熟的人一起住。” 刘金顺想着林妍可能会找借口，比如说炕不够大住不开，或者其他的理由，那他也能见招拆招。只是没想到韩慕阳会直接拒绝，让他没有进一步请求的余地。一般人哪里好意思直接拒绝呢？他们是亲戚啊。 他愣了一下，“那……”韩慕阳直接说不行，他不知道怎么继续提要求。 韩慕阳不让他去，是真的睡不开。 老房子的炕都不大，虽然是长方形，南北长东西宽，正常来说大家南北方向睡可以多睡几个人，可他现在一米八出头了，姥爷也不矮，南北睡伸不开腿，只能东西向着睡。 他自己一头，姥爷和三宝一头，他们三个人穿插着伸腿睡刚好，如果加上刘金顺，那就真的睡不开。 当然，要是挤一挤也能睡下，可韩慕阳不想委屈自己。 睡宿舍他还一人一个床不用和别人挤呢，怎么租房子睡炕他还得和别的男生挤？ 刘金顺看着林妍：“妍妍？” 三宝有点尴尬，更加不说话了。 林妍虽然同情表哥却不想多管，前世都那么过的今世就过不了了？李玉比他娇气却提都没提的意思。虽然她开口韩慕阳会听她的，可她不想让韩慕阳受委屈，不管韩慕阳拒绝给孙柳莹补课，还是拒绝刘金顺住进去。这辈子她对自己发过誓，不会因为自己的事儿委屈韩慕阳，跟着人家赚钱发财还委屈人家，她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哥，实在不好意思啊。”上课铃响了，可算把她解救出来，林妍拉起韩慕阳和三宝就跑。 等三宝跑开，林妍才发现自己和韩慕阳牵着手呢，她赶紧松开，却还是被他热乎乎的大手握住。 她轻声提醒他，“放手啦。” 韩慕阳不动声色地放开她，跟她一起去了教室。 林妍刚坐下，钟圆回头告诉她：“钟瑞今天来找你了。” 林妍：“他有什么事儿吗？” 钟圆笑道：“能有啥事啊，他就想见你呗。” 否则就同村的关系，一年不见面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的。钟圆早就看出来，林妍已经不喜欢钟瑞，她猜肯定是因为韩慕阳。大家都是女孩子，知道那种喜欢和不喜欢的感觉。哎，要是有韩慕阳那样优秀又帅气的男生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金海超了，哼！ 陈艳：“妍妍，快把代数卷子给我对对答案。” 她现在和贾婷婷一桌，多数时候都能对贾婷婷的，不过贾婷婷这两天去给孙柳莹补课，回来还和郭建华在那里说话，顾不得搭理她。他们这几桌，除了她和体委，其他人成绩都不错，她找谁对都不亏，但是林妍肯定和韩慕阳对过，答案有保证。 林妍拿卷子给她，“你怎么在这里。” 陈艳：“林彩霞抽风呢，说要和我换位子了，别搭理她。” 林妍就真的没搭理。 林彩霞：“林妍你没有心，我是你同桌。” 林妍：“快扔了吧。” 她都不知道林彩霞为啥生气，也不关心，八成因为钟瑞？你喜欢钟瑞你倒是争取啊，在这里又是金海超又是郭建华的，你可真够海王的，然后还想朝自己发脾气，莫名其妙。 林彩霞被她气得在那里当了半天嘤嘤怪，然后和郭建华嘀嘀咕咕对代数卷子了。 原本林妍觉得已经拒绝了刘金顺，他应该不会再提，结果第二天晌午大姨来了。 大姨是来给刘金顺送粮食换饭票的，去学校找过刘金顺就到姥娘这边来。 大姨也是习惯性的，只要见到爹娘就难免要诉诉苦，说说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以后也不知道怎么过日子等等。 姥娘姥爷自从大女婿过世以后，心里也不得劲，不过时间久了也不爱和大闺女单独说话。 这日子好过孬过的，都是自己咬牙过，要整天抱怨和人说自己多苦，那也没必要。 毕竟两位老人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几十年熬过来，也就最近这十来年才过上不错的日子。 80的老人了，一辈子也就过了这么几天舒心日子，真要说苦，姥娘没觉得大闺女家多苦。 大女婿不是年轻没的，也是拉扯大儿女挣下一份家业的。 如今大儿子结婚单过，闺女嫁得不错，就这个小儿子也已经复读高考，再说孩子都是好孩子，认真过日子没有败家子，真没什么好苦的。 大姨看林妍几个回来，抹了抹泪，道：“看着你表哥没？” 林妍摇摇头，他们问大姨好，然后洗手准备吃饭。 大姨就开始说刘金顺可怜，“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宿舍啊跟冰窟窿似的，我一摸那被子湿漉漉的，你说孩子咋睡觉，能不生病？” 她又说林妍和三宝没睡过，不知道那滋味儿。 林妍：“我姐姐三年是这么睡的，连暖壶都没呢。” 前世她和三宝也是这么睡的，甚至连双腿残疾的韩慕阳都是这么睡过来的，今世也是她和韩慕阳靠自己的努力改善的生活。 大姨就苦笑：“哎，当娘的谁不心疼孩子？虽然大姨没钱，不过我卖了粮食也有点钱。这么着吧，你们这个房子多少钱？我出一份，以后让你表哥也来住。” 大姨这么一说，不只是姥娘姥爷林妍三宝没法说话，韩奶奶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她。 总不能让大姨说，当姥娘的偏心，就让孙子外孙女来住，不给外孙来住吧？ 哪怕林妍和三宝租的，那林母和二舅还能说不给外甥住？没那个道理。 大姨指了指南屋，“你们要是觉得炕上住不开？那这样吧，不如就让你表哥睡那个草棚子。我看怎么也比宿舍强。” 这就是故意找茬，那草棚子四面漏风的，能睡人才怪呢。她摆明就是跟老人发牢骚呢，让他们看着办。 林妍前世对大姨最深的印象有两个。 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不是跟娘家抱怨就是哭诉，真要说想图谋什么，她也不是，似乎就是习惯性那样。 再就是二哥、三宝、林斐等人出事以后，娘家亲戚过得不如意，大姨反而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她开始对林母指手画脚，让这样那样，又对俩兄弟如何如何，甚至连林妍三姑家，也能说三道四指点江山。 林妍印象最深的就是大姨跟林母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别管以前怎么样，人还是得看老了。孩子再聪明有什么用？再出息有什么用？还是孝顺第一，什么是孝顺？就得守着爹娘不离身，生病干什么的有个照应？那些有出息的儿女，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他能给父母做点什么？林斐没读好大学也不是坏事，起码在你身边照应呢。咱们呀，就是这样的命。” 韩慕阳看林妍和姥娘等人为难，连奶奶都一副不忍心的样子，他也就没再坚持。 算了，挤两天，他再找个房子。 这时候姥爷开口了，“不是不让孩子来住，要是咱们自己的房子还能不让来？就你来也好。这么着吧，这个房子是人家阳阳租的，人多住不开，咱们另外租个吧。”他看着大姨，“你有钱，先拿个五百给我，我再管妍妍娘、三宝爹要个几百块，咱租个大房子，住得也舒坦。” 大姨愣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只会自责叹气的亲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她也知道家里的艰难，所以每次就是抱怨，并没有真的多要什么。可亲爹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拒绝她，他明知道自己没钱，就算有钱也留着给孩子交学费，怎么可能花好几百租个破房子住？ 林妍也很惊讶，没想到姥爷会拒绝大姨。 看来把他搬出来住是对的。 老人家一辈子都为家庭儿女活着，搬出来这些天，真的轻松了很多，思想也逐渐发生变化。 等刘金顺来吃饭的时候，大姨还是拉着脸，走的时候跟刘金顺说：“就你娇气，往年能睡宿舍，今年就睡不了了？你还以为和从前一样有爹疼呢？人家你二舅三姨有钱给孩子租房子，我可没有。你还是睡宿舍吧，我走了。” 她骑上自行车顶着风走了。 刘金顺也默默地离开，不再要求搬过来住。 等林妍几个也去学校，姥娘和姥爷又叹气，可怜大闺女没了男人，自己支撑一个家不容易。 韩奶奶笑道：“姐、姐夫，你说这个社会不容易，有我们那个社会不容易？” 被韩奶奶这么一说，姥娘姥爷也豁然开朗，对呀，谁不容易有阳阳奶奶不容易？她从四十就守寡，拉扯孩子们更不容易，可谁也没听她抱怨过、哭诉过。 韩奶奶笑道：“你们呀，可千万别再操心了。都这把年纪还操不完的心，那不是让妍妍难受吗？孩子为啥把你们搬出来住？还不是想让你们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在一个院里住着，总是要看儿子媳妇的脸色，大儿媳，二儿媳有看不顺眼的地方就怼俩老人，他们习惯了不当回事，那林妍看着能好受？ 就阳阳这么个大咧咧的男孩子，听见三婶说她不好，他都不高兴呢，更何况妍妍这样敏感体贴的女孩子。 “电视上说得好，这人呀，得先为自己活着。”韩奶奶看电视也学了不少话儿。 姥娘姥爷这辈子就没想过人还能为自己活着，年轻时候孝顺父母，年纪大了操心孩子、孙辈，真是不到闭上眼的那天都不会放心。 现在被韩奶奶这么一说，又觉得真是这个道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咋还管那么多？ 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挣去吧，好的孬的都是自己挣的，毕竟老人家也没什么本事，还不如几个孩子呢。 姥娘：“那行，咱就不操心了。咱要是有钱呢就帮衬几块，没钱也不强求。” 她让姥爷别把分红都自己花掉，也适当给小孩子们点。 老人家么，不缺吃穿，没有花销要求，有钱自然想给小辈们，看他们开心，老人家也格外开心的。 姥爷答应了。 原本林妍还怕姥娘姥爷又内疚自责，结果晚上看他们依然乐呵呵的，半点没受影响，她也就放下心。 她还悄悄问姥娘，咋这会儿大姨哭姥娘不难受呢？ 姥娘道：“妍妍，这人啊，得为自己活着，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你以后也要这样。” 林妍扑哧笑起来，搂着姥娘的脖子晃了晃，“奶，你这想法很对，这是新时代女性的思想觉悟。” 姥娘：“那是，我剪纸可备好了，你的文章啥时候寄出去？” 林妍：……编辑不催稿，有个催稿的奶奶是啥情况？ 姥娘笑道：“你姨姥说啊，以后我们就做自己开心的事儿。做做饭，你爷雕他的木蛋蛋，我就剪纸，不操心别人的事儿。” 林妍夸她通透。 第二天吃过晚饭以后林妍还是拎了苹果和点心去孙家探望孙柳莹，毕竟她是在自家门口摔的，而且前后桌的同学，还有亲戚关系呢。 韩慕阳和三宝陪她去的，但是等在外面没进去，林妍看韩慕阳别别扭扭的也没逼他。 没想到在孙家碰到了罗智辉，他正大快朵颐造作孙柳莹的零食。 孙柳莹在家里呆得要长毛，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见到林妍就很高兴，“林妍，快来坐，吃零食。”她让罗智辉别吃了，跟猪一样讨人嫌。 罗智辉朝林妍嘿嘿笑，主动把几块巧克力、一盒曲奇饼干、一包沙琪玛给林妍。 林妍笑了笑没吃，她和孙柳莹聊几句，问问恢复情况，又问问学习有没有困难。 孙柳莹：“肯定有困难啊，在家里根本学不进去，代数几何一塌糊涂，我期末考试肯定完蛋。” 林妍知道她是卧床闹心，根本学不进去，跟谁补课没关系，所以她也不主动说给补课的事儿，毕竟贾婷婷数学比自己好呢。 聊了几分钟，她说过两天再来看她，就起身告辞。 孙柳莹：“韩慕阳和三宝在外头呢？咋不进来呀？他们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妖怪。” 她也不傻，知道林妍和韩慕阳焦不离孟的，大晚上他不可能让她自己过来，可他又不进来，就让她觉得韩慕阳躲着自己似的。 不等林妍说话，罗智辉抢着道：“你就别想韩慕阳了，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尤其你这种娇气包。” 孙柳莹的脸一下子涨红，“死罗智辉你胡说什么呢？” 林妍忙告辞，罗智辉也跟着她跑出来，还回头做鬼脸气孙柳莹。 韩慕阳和三宝等在外面，不冷，就是有点无聊，见他们出来便一起回学校。 罗智辉跟两人打招呼，又邀请韩慕阳有时间去他家玩。 韩慕阳：“没兴趣。” 罗智辉：“你那天还说对我家的工作很有兴趣！” 韩慕阳：“现在已经了解，就没兴趣了。” 罗智辉：“……真无情！”他扭头对林妍道：“对了，钟瑞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吧？” 林妍：“孙柳莹真没骂错你。” 罗智辉：“咋的都骂我？那不是你们同学说的嘛，说你们初中……” 韩慕阳：“你好好一个人，干嘛长个嘴？” 罗智辉：“…………” 三宝就嗤嗤地笑。 罗智辉懊恼道：“我就是想告诉你，那个高大泉跟钟瑞闹矛盾，保不齐要找人打他。” 林妍抿了抿唇，没接话。前世钟瑞为她和高大泉打架，为了打台球什么的和他抢案桌起争执，那这一世又为什么？他又出去结交狐朋狗友？随便，跟她没关系。 看她不搭理，罗智辉就把嘴闭上，免得惹韩慕阳不高兴。 到了学校各回教室，荆老师照旧过来巡逻，把最近学习不怎么认真的同学挨个点点名，进步的同学也夸一夸。 等他离开之后，韩慕阳看林妍安静地坐在那里半天没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罗智辉的话才低落的，他就拽拽她的衣服，等她后背靠过来，他小声道：“我以后可以不上早晚自习吗？” 林妍正拿着代数作业开小差呢，一听韩慕阳的话仿佛看到高中的林斐，别人跑操上早读，他在宿舍睡大觉。 虽然韩慕阳足够聪明，不早读也不会耽误学习，可十六七岁的年纪，如果不习惯自我约束，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学坏？ 早读不只是学东西，还是一种高中生的自我磨砺和约束，是一种学习的态度和状态。 绝对不能逃课！ 她可不想未来大佬的成就因为她的重生无声无息消失。 韩慕阳不是真想逃课，只是逗她而已，听她果断拒绝笑了笑，坐正继续做题。 林妍做代数和几何作业，代数有点难，她忍不住趴在那里开小差，想自己的新故事如何如何。 她现在固定给市报和两性情感杂质写文章，另外长篇白月光也有杂志收了，月刊，一次交稿一万字，一共200块。这个稿费不算低，林妍还挺高兴的。因为学习紧张，还有铺子的事儿，所以林妍没再写别的，毕竟一个人精力有限，再累她也会睡不醒的。 她趴了一会儿，突然教室里轰一声，同学们一下子乱起来。 林妍忙抬头想看看发生什么事儿，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中她听见苏元杰杀猪一样的声音在回荡：“啊啊啊啊——我瞎了！” 林妍：“……”停电了。 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就影影绰绰地能看清了。 她问韩慕阳：“你的打火机和蜡烛呢，拿出来吧。” 韩慕阳：“上一次拿回家了。” 之前林妍跟他说学校的电不稳定，不是学校线路坏了就是镇上线路坏，时不时就会停电，她买了蜡烛备着。 韩慕阳却想，停电好啊，正好休息一下，提前放学，点什么蜡烛啊。 他就给拿回家了。 有同学早就备了蜡烛的，有同学跑去外面小卖部买蜡烛回来，绝大部分都是抓紧时间用功学习的。 苏元杰：“买啥啊，这种停电，十分钟就来了。” 郭建华跑去办公室问，回来说估计要停电一小时，让大家都买蜡烛上自习。 三宝跑过来给林妍和韩慕阳送蜡烛，“钟瑞给了我一包，等我下次买了还给他就行。” 林妍听懂他的意思了，这是他和钟瑞的交情，跟她没关系，让她不用担心什么。 她笑着接过来，让三宝回去上课，她把蜡烛点了往给韩慕阳和金海超中间滴了两滴蜡油，把蜡烛固定住，又往自己和林彩霞中间点了一根。 林彩霞随口就唱起来，“噢妈妈烛光里的妈妈……”她一唱，贾婷婷也跟着唱，其他好事的也跟着唱，自然少不了苏元杰。 她没等到林妍搭理，自己找个台阶回来了。 林妍低声道：“别唱了。” 林彩霞：“嗨，妍妍，我知道你嫉妒我会唱歌，你五音不全嘛。” 林妍声音很好听，但是老天爷很公平，她擅长写作文，唱歌就很一般，小时候没听过没学过，没磨过耳朵自然也就没乐感了。 林彩霞回头对着金海超唱，他腼腆得很，脸颊红红的，却忍不住朝她笑。 林彩霞：“来，一起唱啊。” 金海超就跟着哼哼。 林妍回头看韩慕阳，他坐在那里，姿态闲散，俊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羽睫低垂覆在眼底，看不到眼里的情绪。 林妍就拿了作业跟他请教代数题。 韩慕阳抬眼看她，低笑，“我没事。” 林妍：“我真的不会。” 韩慕阳便往前倾了倾身体给她讲题，烛光有些暗，两人凑得就有点近，他讲了两遍她才听懂。 林妍叹了口气，“我这代数可怎么办啊。” 韩慕阳：“没事，你的语文和英语可以弥补代数的短板。只要你不妄想考清华北大问题不大。” 林妍：“那真没想，咱没那个志向。” 前世就不是学霸，重生就能变学霸，不敢吹。不过学霸不也是要工作要赚钱要生活么，她就算做不了学霸，做个勤奋的有钱普通人还是可以的吧。 这晚上终究是没来电，蜡烛也不够点的，最后没办法，班主任只能遗憾而不甘心地宣布早点放学。 住宿的学生还得回宿舍，好在有些同学有手电筒，不至于所有人都摸黑。 等他们出了校门，外面黑漆漆一团，整条街都没电，估计是镇上线路出问题。 韩慕阳很顺手地就抓住林妍的胳膊，“黑咕隆咚的，别摔了你。” 要她摔成孙柳莹那样……韩慕阳拒绝想她那惨样。 三宝在林妍另一边扶着她，这会儿她成了被架在中间的人。 家里也没电，但是老人家早有准备，他们带了煤油灯来的，点了一盏油灯，不够亮堂也不做针线活儿，就坐在炕上闲聊。 听见他们回来，姥爷赶紧把手电筒拧开，从窗户给他们照出去照亮。 韩慕阳把院门关了，三人一起进了屋，甬路上有姥爷撒的炉灰渣防滑，踩着嘎吱嘎吱的。 韩慕阳拿了手电筒去西间把他之前收的旧电瓶拿出来，这个他检修过还能用，充了电一直没机会用呢。这会儿他搬到东间去，直接打开开关连上电视，给他们看会儿电视，又连了一个灯泡出来，架在墙壁的木楔子上照明。 姥娘：“别看电视了，你们快看书吧，我们纳鞋底呢，没空看电视。” 韩慕阳：“没事，看会儿新闻呗，我们学政治有时政科目，得看电视。” 等他们洗漱的时候电话响了，韩慕阳直接摁了免提，是孙玫瑰和梁春莉打来的。 林妍基本两天和她们通一次电话，她们有事也会往家里打，一直保持顺畅的沟通。 这一次打电话，孙玫瑰开口就邀请他们过去，“小老板，你们又有日子没来了呢。” 上个月29号去的，现在是12月7号了。 林妍看看墙上的日历，“是得过去看看了，那就明天吧，正好你们发工资，咱们再聚餐。” 她还得想办法把林父从沂水诓回来，这一世最好不要发生摔死人的事儿，这样人家不用丢性命，自家不用赔钱，林父也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有那一万多块钱，投到铺子里来多好！ 听孙玫瑰的话，旺季开始了啊！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迷信(机会给你了...) 姥爷比谁都高兴, “诶呀，又赚钱啦，这仨孩子, 真能干。” 三宝：“都是阳阳和妍妍能干。” 林妍：“咱三个是一起的, 你不要把自己摘出去。你是我们后勤部长。” 三宝就嘿嘿笑，“那我可得更努力学习, 要不对不起我这部长称号。” 结果第二天早上也没来电, 早自习都得点蜡烛。 暖黄的烛光那可真是催人睡眠，早读课有人呜呜啦啦读书，有人睡得香甜。 一天也没来电, 晚自习依然要点蜡烛, 林妍跟韩慕阳直接带着三宝请假, 说回家学习了。 贾婷婷几个本地学生一看，他们也请假回家学习, 贾婷婷顺便去给孙柳莹补课，班主任都准了。 林妍三个就收拾一下, 又全副武装去县里。 这一次可比第一次冷多了, 好在他们穿得多，倒是也扛得住。 韩慕阳先把林妍和三宝送到铺子里, 他再去车行把车棚给焊上, 有了挡风棚, 以后就暖和多了。 林妍还是让三宝去买排骨什么回来聚餐。 林妍一进店里吓了一跳，要不是知道有韩卫红等人罩着，店里治安很好不会被人打劫，她真以为被偷了呢——铺子里居然清了好多货。 孙玫瑰激动得把账本给林妍看, “这几天突然有单位来订大宗货物，什么烟酒糖茶、玻璃杯、茶具、钢笔、笔记本, 还有小老板前些天刚进的口红、护肤品都卖掉了！那些人就跟花的不是自己钱一样，刷刷刷都买了。” 梁春莉也激动得小脸通红，“妍妍，昨天就一天，你猜挣了多少？” 林妍还没看到那里呢，“五百？” 小地方一天赚一百那就是大钱，很多做小生意的辛辛苦苦一天挣十块，二十都不少。他们店之前也没天天一百块，多的时候三四百块有过，少的时候几十块钱也有。 不过她们既然这么激动，那肯定赚得多才行。 孙玫瑰笑道：“小老板，你往大了猜。” 林妍瞪圆了杏眼，愕然地看着她们，“一千？” 两人握着拳头，异口同声道：“一千五！” 孙玫瑰说是有单位来订了大宗礼品，所以才能这么多利润。 我的娘哎！ 林妍吓了一跳，她赶紧翻翻账本，果然这几天出货量很大，看这账本记得匆忙，还有事后修正的痕迹就能看出来。 梁春莉笑道：“我俩卖了货就赶紧记一笔，有时候都来不及记呢。” 林妍心下一动，韩慕阳之前就要开分店，她保守地建议看看年底生意状况再说。现在的生意势头让她越来越坚信韩慕阳的眼光，现在就可以开第二家店，一个县城开两家这样的铺子绝对不会饱和，这样以后有人跟风开店自家竞争力更大。 到时候店里肯定缺人手，正好把林父喊回来。他不回来也没关系，她先吓唬他一番再说。 她当即就跑去外面打电话，先给村里去一个电话，让大队喊一声林母。 过了一会儿林母小跑去大队办公室接电话。 等一分钟，电话过来，林母赶紧接起来，“歪——歪？” 林妍：“……是我。” 林母：“妍妍？学校有啥事？” 林妍：“我爹那边有能联系的电话吗？” 平时都是写信，急事儿就打电话或者发电报，不过记忆里他们好像从来没给林父写过信，电报也没发过，电话不知道林母打过没。 林母：“有，我记不得，在家里小本本上。什么事儿？” 林妍：“大事，你先家去拿吧。” 林母挂了电话一溜小跑回家，拿到本子她有点发愣，自己咋这么听二闺女的话？这孩子越来越会使唤人了，自己居然半点没反抗就听她使唤。 林母去大队部，等半分钟电话过来，她赶紧接起来告诉林妍电话号码。 她还想问林妍到底啥事呢，林妍却把电话挂断，林母捏着电话在那里发蒙。 梁德森笑道：“孩子了不得啊，有出息。” 林母：“就一个学生，啥出息啊。” 林妍拿到号码，赶紧给拨过去，这个点儿林父已经到家，估计一个人在屋里喝小酒呢。 林父整天让孩子们勤快点，他自己租个小屋子，冬天冷冰冰的也不知道烧炕热乎热乎，就喝酒热乎身子，喝多睡过去也不知道冷不冷的，净自己作，后来林母过去帮衬他才好一些。 林妍把电话拨过去，说了林父的名字，那边还有点不明白，林妍直接喊：“找这里卖席的一个老林，他租的房子。” 那边明白了，“闺女，你等哈。” 林妍：“大叔，那我不挂电话，电话费可贵呢，麻烦你喊他快着点。” 她怕挂断电话，到时候小卖店老板磨磨唧唧，林父再磨磨唧唧，不够浪费时间的。 听她说不挂电话，这时候电话费多贵啊，那老板让老婆看着电话别乱动，自己蹭得就跑出去找林父。 林父一听电话等着自己呢，也顾不得喝酒，放下酒瓶子趿拉着棉鞋一溜小跑到店里。 前后不过两分钟。 林父：“什么事儿？谁找老林？” 林妍：“…………我，林妍。” 林父：“啊，妍妍？你啥事？” 林妍：“县里的铺子现在生意忙不过来，你过来吧。” 林父：“你胡闹，我自己有生意呢，我过去……” 林妍：“过年你那边生意根本不行，你现在一天有多少？三十有吗？” 林父嘟囔：“没有一百，我也有五十……”其实这时候天冷，赶集的人少，有时候一天不开张，有时候卖一张席赚个十块八块的。冬天他也就等过年那半个多月，大家置办年货，可能有人会买新席子、毛毡一类的赚点钱。可他嘴硬不服软，是不会说自己赚不到钱的。 林妍：“你就夏天赚钱，一冬天也就赚本钱，只有过年那半个月顶多赚一千左右。”他不过是仗着不用立刻给人家货款罢了。林妍不等他反驳继续道：“过年人家卖肉的都是旺季，就你卖席不行。县里的铺子，咱家不是投了三千块，你就赶紧过来看着吧，要是亏了你的钱也悬。” 林父一听很着急，“啥亏了亏了的，不是说赚钱忙不过来吗？” 林妍：“你真当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自己卖席不知道吗？这边也一样，自己人不在跟前，怎么赚钱？” 林父立刻明白，也跟着上火。隔着电话，因为是林妍主动打过来的，林父都没兴起要说她小孩子如何如何的念头，就一直被林妍牵着鼻子走。 他道：“你们过年能赚多少？我明天就是大集，赶了集回去看看也行。” 林妍不知道他具体哪一天出的事儿，决定提前敲重锤。她知道林父很迷信，自己总买地摊盗版算命书之类的看，跟着学了不少，什么解梦、摇卦等等。她就给他搞一搞迷信，“你一起租房的是不是有一对夫妻？” 林父没反应过来，顺口答道：“对啊，怎么啦?”林妍：“你是不是喝酒了？” 林父：“啊？没有，嗯，喝了两口。” 林妍：“他们是不是总搭车？” 林父：“嗯，邻居嘛，又挨着摊位，他们卖衣服的，回头……” 林妍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那你完了。你知道为什么这两年你不如以前赚钱？你和他们走得太近！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你要是再喝酒拉他们去赶集，也许明天就翻车出事，到时候你要赔上万块钱，车也得被交警扣走！” 反正还没发生，她只管说，他信不信地都会让他犯嘀咕。 林父唰的就出了一身冷汗，“……别胡说，你咋知道……” 林妍：“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两天总做梦，你拉着夫妻俩赶集翻了车，摔死一个，人家让你赔钱，交警抓你扣车罚钱。” 林父顿时喉咙发紧发干，“啥，总做？” 林妍：“对，天天做。我害怕得很，就给你打电话问问看。你不是懂吗？你自己考虑吧，是赶紧回来开铺子，还是继续在那边不赚钱等着哪天破财消灾。” 她也不给林父说话的机会，“啪”就挂了。 她付过钱，提醒瞪大了眼主子的店主就算林父打过来也不用再喊她。她就是让林父自己琢磨，让他越想越是个事儿，然后看那夫妻俩就得谨慎点，开车也注意点。 挂了电话林父还没回过神来呢，一想明儿就是大集，那夫妻俩又要免费蹭他车坐，还带着两大兜子衣服。 他再想想，还真是，去年冬天认识的那夫妻俩，一冬天他就没赚钱，今年夏天一开始也不好，后来他俩去别的大集他的生意反而好一些，现在他们又回来，这阵子他生意就差。 难道真是他们蹭走自己的财运？ 乡下没什么文化的老百姓，尤其喜欢讲迷信，说白了就是一种心理暗示，播下一颗种子，好事坏事的他自己就会往那上面嘀咕。 他冬天生意一向平平，偶尔某一天好一些，可他不觉得是自己的缘故，就专门盯着认识那夫妻俩的时间跟自己赚钱的年头比，越比越觉得不对劲。 这下子也没心情再喝酒，满脑子都是林妍的话、梦、财运等等。 他对林妍了解有限，在他的认识里二姑娘没什么优点，脾气倔强，成绩中上，写作文是裹脚布，从小学数学就不好，这种算卦做梦迷信的事儿，她一窍不通的。 那就是她真的做梦了！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思来想去都是迷信，屋子又冷，他穿着衣服盖上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结果自己也开始做梦。他梦见有人抢自己的钱，又梦见自己开车拉着一车人，结果翻车死了一个，都管自己要钱，交警还要扣自己车罚款，吓得他一个激灵醒过来。 窗户黑黢黢的，天没亮呢。 他再也睡不着，拉开电灯，爬起来找铜钱摇卦。 他跟着书上自学过摇卦，可其实他学了个皮毛，有些卦象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通，端看求卦的人想要什么，他想要什么就往什么上凑。 于是他摇了卦，自己一看，妈呀，大凶呀，了不得，血光之灾！ 可好好的生意不做就这么回家吗？虽然这几天生意不大好，但是每年都这么过来的，夏天生意好，冬天生意差。就算冬天生意再差，也比干呆在家里强呀？ 过年那个月在这里坚持一下，总也能赚个千把块，回家过年的钱就有了啊。 一时间他犹豫不决。 且说林妍给林父打完电话就回到店里，不管林父怎么选择，她做了该做的，改变不了前世的事情，那就是该当的。如果林父被吓着真回家，那就算是大家的造化，他也不用背负上无心害死人的过错，心里落下什么阴影。 如果林父这一次真的回来，林妍决定忽悠他多出点钱投进来，免得他手里有钱就闹别的幺蛾子。 三宝和梁春莉在后面忙活做饭，炖上排骨，到时候继续涮菜，煮面条，这样做方便也香。 他还买了两斤熟的烧肉，其实就是卤肉，当地的烧肉只卤猪头肉、猪下水、猪脚这些，不用正经肉和排骨，卤好了非常香，肥肉入口即化不油腻，瘦肉酥烂而不柴。尤其是烧肉肠，是把大肠小肠清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把小肠里面塞满葱姜，然后把三四根小肠塞进大肠里下锅卤。卤出来以后相当美味，很多人就好吃这个。 林妍和韩慕阳最喜欢吃猪耳朵和口条，三宝喜欢吃猪肠子和猪嘴巴，他们都不爱吃猪头肉，因为相对来说比较肥。 韩慕阳那边动作也很快，车棚早就做好，直接调试一下焊接上就行，又加满油，付了钱直接开着回铺子。 他站在外面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看店面的招牌之类的，然后走进店里。 店里一对小情侣正在挑礼品。 还有一个高中生也要买东西，却拿不定主意，因为他只有十块钱，想买一个特别的礼物送给女同学，明天是她生日。 他犹豫是口红还是雪花膏还是什么，拿不定主意。 林妍：“我觉得你可以送她一条丝巾，十块钱可以买一条薄的，她可以把丝巾围在里面，外面穿大衣围围脖都不妨碍的。” 这时候很多人穿棉袄、毛衣、大衣之类的，都喜欢里面围一个假领子或者纱巾，就为了防止油灰了领子没法洗。 如果买口红，老师不让涂，白瞎。买很贵的雪花膏，用完就没，他也没钱继续送。而送一条质量好的围巾，她只要看到围巾就会想起他，能够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当然如果BE了，那就是罪证，少不得拿来发泄一下。 男学生听了林妍的分析，羞涩地道：“那我就买这个。” 他又开始纠结花纹。 林妍笑盈盈的非常有耐心，配合他这样看那样看，甚至还应客户要求自己戴上展示一下。 男学生：……这么好看，都想买！ 见他一直盯着林妍看，韩慕阳微微蹙眉，把林妍扯到一边，他修长的手随意地搭在冰凉的玻璃柜台上，看着男学生，懒散略带不耐地问：“收礼物的人皮肤白吗？” 男学生想了想，看看林妍摇头，看看梁春莉摇头，看看孙玫瑰，“和她差不多。” 孙玫瑰暗自咬咬牙，狗日的！ 韩慕阳：“那你不用多看，你就买白底带花的就行。” 那些粉色绿色黄色什么的都不适合皮肤微黑发黄的人，戴上更显黑。 男学生不懂这个，但是他看韩慕阳又高又帅，眉眼精致绝伦，气质还那么清冷高傲，让他情不自禁就有一种信服的感觉，“行，就买这个。” 他朝韩慕阳笑笑，“别介意啊。”他想当然以为林妍是韩慕阳的女朋友，自己刚才盯着林妍看，韩慕阳不高兴。 韩慕阳微微挑眉，也没问什么意思。 梁春莉赶紧帮忙把围巾折叠包好，放回包装袋中，收钱把纸带递给男学生。 这会儿买东西，可没有这样的纸袋。 男学生拎着高档的纸袋，觉得自己陡然长高几寸，心里骄傲自豪得很。 韩慕阳轻扯了扯唇角，“你买了礼物，不买卡片？” 前几天店里进了一批比县城市面上更精美且贵的贺卡，原本是小舅舅让人设计给大客户送礼物用的，韩慕阳直接当贺卡卖。 男学生一听也是，买了贵的礼物，再用精美的贺卡写上祝福语，那不是更浪漫？ 他挑了一张合心意的贺卡，一块钱，只是他字丑，有点不好意思写。 韩慕阳从林妍手里把钢笔拿过去，“来，我帮你写。” 林妍赶紧给他一张纸先练练手。 男学生比比划划说了半天，想要很文雅、很讲究、很仙气的词汇，可他自己只会说生日快乐。 韩慕阳就从自己看过的闲书里找出那么几个词给他写上，一气呵成：谨祝XX同学芳辰快乐，芳龄永继，隽华不离。 男学生眼睛都亮了，“好，真好，同学你要是帮忙写情书，指定能赚钱！” 韩慕阳扭头看旁边的林妍。 林妍：“行啦，别想不务正业的事儿。” 那边小情侣也选好，他们选一对铂金戒指，两对925的耳环，还选了一对千足银的手镯。 这里面手镯好几款，一款普通光面的，一款现在流行的满天星，还有其他样式的。 他们选了满天星的，觉得很浪漫。 孙玫瑰给他们展示产品和证书，“我们是正规大品牌，都带标志和证书的，假一罚十。” 他们拿回去和亲戚显摆的时候也能说出哪里高档，不至于被人说买得比别家贵。 韩慕阳和林妍进这种首饰都要正规品牌带证书的，毕竟这是高档礼品店，不是街边小摊大家随便戴戴的，要给人家安全感和格调。 这种首饰进价贵，卖价自然也贵，容易压货，不过他们进得不多，走得量也还行，就不会压货。 后面三宝煮好排骨又煮面条，让他们过去吃。 林妍让孙玫瑰和梁春莉先去吃，她和韩慕阳在前面说分店的事儿。“如果年底别人看到咱们赚大钱，紧跟着就会好几家开起来，不如我们先开分店。两家大店面在这里，别人就不大会往这里开，都得掂量一下竞争力，他们要开顶多开到周边去。” 那样距离县中心就远多了。 韩慕阳倒是不怕别人跟风开店和他们竞争，他们进货未必有自家这么方便，也不像自家有省城连锁大店兜底不怕压货。这么高档的货进价可不便宜，一个普通的县城商户估计没那么大的资金流，自然怕压货的。 韩慕阳：“咱俩看法一样，那就尽快，明天请个假？” 林妍：“也不用，我们还是让姑帮忙找铺子，再让罗家帮忙加急装修，同时备货，到时候直接开张，不耽误过年。” 韩慕阳不迷信，从来不查日子干嘛的，都是择日不如撞日。 韩慕阳瞅着她直笑。 林妍纳闷，“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韩慕阳：“你不是叫姨的吗？怎么跟着我叫姑了？” 林妍：“啊？我当面就叫姨，跟你说不是好理解嘛。” 韩慕阳还笑。 林妍不知道为啥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打了他一下。 韩慕阳：“吃完饭我们去跟姑说一下。” 林妍：“我看店，你和三宝去。” 韩慕阳笑个不住，“别生气，我可以跟你叫姨。” 林妍横了他一眼，“你抽风了，快去吃饭吧。” 三宝炖的排骨又酥烂又香，还加了枸杞红枣之类的，顺便喝个排骨汤，再吃上一碗排骨一碗面条，又香又饱，满足得不行。 林妍给三宝一顿夸，“以后我们买个大房子，装一个闪亮亮的全套家电的大厨房，冰箱烤箱蒸箱的全带着，专门给三宝用。” 三宝哈哈大笑，他根本想不出那样厨房啥样，还以为和自家的差不多，就是多几个锅灶呢。 林妍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憨憨呢，提醒道：“就外国电影里那样的煤气灶、冰箱洗衣机、烤箱什么的。” 三宝这才把脑子里的大锅灶画面转换一下，顿时眼睛都亮了。 吃过饭，林妍就郑重其事地把工资发到孙玫瑰和梁春莉的手里。 林妍又一人发了她们五十块。 两人惊讶得看着她。 林妍笑道：“你们的账目一点都没出错，店里卫生收拾得整整齐齐，一件商品都没有弄错，一张□□都没收进来，这是你们的不出错奖励。” 要说出错扣工资，她们肯定有怨言，可如果不出错就奖励，那她们就受到莫大鼓舞。 得到就不想失去，为了不失去这五十的奖励，她们也会更加认真努力的！ 梁春莉第一个月试用期拿到290块，而孙玫瑰拿到350块，等下个月如果再不出错，梁春莉就可以拿350，孙玫瑰450。 没有收到□□这个事，是孙玫瑰的功劳。她以前在小卖部被人用□□骗过，老板直接扣她工资抵账，后来她就小心再小心。她把分辨□□的方法也教给梁春莉，不管多忙都要仔细看钱，宁愿少卖一样，也不多收一张□□。因为少卖的商品还在，收到□□那就是白给人家商品，自己还堵心。 为了提防有人用□□，孙玫瑰还特意写了几个大字贴在门口和墙壁上：敢用□□，报警处理！ 这一招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毕竟韩卫红等人经常穿着警服过来溜达呢。 林妍对这俩员工挺满意的。 梁春莉不用说，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很知道好赖，别人对她好她就尽力做好事情回报对方。 孙玫瑰虽然精明有小算盘却懂事有分寸，知道利害关系，工作中不藏私，也不搞内斗，兢兢业业地和梁春莉搞好铺子工作。 喜欢孙玫瑰，她就感激别金海，这人靠谱，介绍人才给她，不像有些人专门介绍烂人坑朋友。 别金海和金丹萍就在林妍的可长远交往的名单里。 她打算过几天准备几样礼物去探望金丹萍和他们的孩子，当然，柳传志和别金海认识，探望金丹萍也不会落下王淑芬，毕竟王淑芬现在还总跟韩卫红夸她，甜甜也给她写信呢。 甜甜其实给她写不少信，只是因为写得不够好，王淑芬不想浪费邮票和信封，就让闺女攒着一起给林妍。 而林妍呢既然答应甜甜自然不会食言，她给林媛写信的时候就会给甜甜写一封，几句关心鼓励的话就够，小孩子很好哄的。 你不需要说什么动听的，只需要给她写信这个动作就足够让她感动开心的。 三人在铺子待到八点钟，一起去韩卫红家，院门搭着门闩没锁呢，他们敲门也没回应就开门进去。 一进院子，就听见黄建设和儿子对吼的声音，却听不见韩卫红的动静，估计加班呢。 黄建设平时和和气气，对谁都笑眯眯的，这会儿却被孩子逼得呜嚎狼叫，一副抓狂的样子，“你看看，你看看，你做的这叫什么题，不是刚给你讲过了嘛？阳阳是你表哥，你咋就没人家那脑子……” 小黄也抓狂，“你也没遗传给我那脑子，能赖我嘛？” 黄建设：“那我也没这么笨，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小黄声音比他还大：“那你二年级的时候，能次次考满分吗?” 黄建设闭嘴了。 林妍和三宝没憋住笑，在院子里就哈哈笑起来。 黄建设：…………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说服(实力压制...) 看到韩慕阳和林妍、三宝过来, 小黄表弟高兴得都要蹦起来，可下摆脱他爸的魔音绕耳了。 黄建设：“阳阳，你来给弟弟讲讲题, 我是管不了他。” 韩慕阳瞥了表弟一眼：“我怕忍不住揍他, 还是让三宝讲吧。” 三宝很乐意给小孩子辅导功课，这样让他有一种轻松自如的感觉, 再也不是别人给自己讲题时候的难懂。 韩慕阳和林妍就跟黄建设说一下他们的意思, 要再开一家店，得租店面，顺便问问黄建设想不想入个伙。 黄建设有点犹豫, 他不是怕亏钱, 现在那家铺子啥样他也看在眼里, 肯定是赚钱的。他其实是想入伙的，家里也有点存款, 就是碍于妻子的职业。韩卫红是公安人员，按照规定是不能开铺子的, 虽然没规定配偶不能开, 可总归是要避嫌的。 现在韩慕阳以舅舅的名义开礼品店，韩卫红时常出入, 她自己坦坦荡荡, 别人还要说几句闲话呢。 要是真的入伙, 那到时候人家不定说啥呢。 韩慕阳：“那我就跟姑父你借钱，你看看有三千还是五千的，借给我们。” 黄建设现在是真的不把韩慕阳和林妍当小孩子，所以听韩慕阳说借钱, 他也没觉得不对，点点头, “那行。” 韩慕阳的意思，借了钱就当入伙，只是不写合同协议分红之类的，不过等分红的时候绝对比银行利息高很多就是。 黄建设觉得比利息高就很好，他和妻子除开上班也没别的生财之道，“活期没几个钱，定期也有限，正好要到期我过两天取给你。” 韩慕阳就答应了。 等小黄睡了，九点左右韩卫红从外面回来。 她又累又冷，饿得很，“晚饭啃了两口馒头。” 黄建设赶紧把热在锅里的饭拿出来，还不算凉，“今晚不是你的夜班，咋才回来？” 韩卫红：“两口子打架，男的把老婆头打破，老婆动刀子给他刺伤，家里砸个稀巴烂，还把拉架的打伤了俩。”她吃了两口菜，“当初两口子为在一起，不顾家里反对跑出来结婚，这才几年啊，就打破头，谁都觉得自己亏得很。” 她咬了一口馒头，对韩慕阳和三宝道：“男人还是得多担当一些，不能由着性子胡来，尤其是阳阳。” 韩慕阳：“…………”怎么啥反面教材都有我的事儿？ 韩卫红：“你性格叛逆，不爱听人劝。以后谈对象可不能太任性，得多考虑人家女方的意见，家里不同意就得想办法让人家认可，不能一走了之。你走了，等和对象吵架，人家女孩子没个说话发泄的人，那不得怨恨你？” 韩慕阳扭头看林妍。 林妍：……你看我干嘛？我也不是你对象！ 韩卫红又对林妍道：“妍妍长得漂亮，以后肯定大把的男孩子追，不管有钱的没钱的，不能只看他那张嘴，得看他为你做什么。是整天就想着拐你出去瞎玩，还是想着规划你们的未来，怎么安顿你爸妈的养老问题，这才是正经事。” 林妍大大方方地点头，“姑，我都记下了。” 韩慕阳和三宝都叫姑，她也别叫姨了，反正不是亲的，怎么顺口怎么来吧。 韩慕阳唇角抿着一丝笑。 韩卫红看看三宝，笑道：“三宝不用人操心，性格好，以后找对象也不愁，就是不要太老实，别让女孩子骗了就行。” 三宝：“！！！”还有我的事儿呢？ 韩慕阳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韩卫红瞪他一眼，“你今儿是啥事来着？” 黄建设忙替他说了，开分店，借钱。 韩卫红：“借吧，反正你有脑子，跟着你舅舅干也亏不了钱。我们这会儿不用，你就拿去吧。” 她也不用侄子写借条什么的，反正都是一家人，韩慕阳要是不还她，她就管二哥要，这叫跑了儿子跑不了老子，子债父还。 至于韩慕阳说分红韩卫红坚决不肯要，黄建设则觉得比银行利息高就算赚，毕竟存五六年也才6个多点回报，没什么花头，韩慕阳这个人却值得交。 第二天早上黄建设起来做饭，韩慕阳他们吃过以后就骑摩托回去上课，晚上再过来。 学校离县城不算远，现在有摩托车就更方便。 黄建设去问问，之前韩慕阳看上的那个小院还没租出去，有三家人想分租，一人租两个房间的那种。虽然这样给钱多，可会把屋子分隔得乱七八糟的，租的人多容易起矛盾，到时候房东也头大。 这时候县城的铺子还没遍地开花，工厂的工人也都住宿舍，很少有出来租房子的，所以市民们也没有后来那种恨不得把一套房子隔成十几个房间往外出租的疯狂劲儿。 这时候他们更喜欢整租出去。 黄建设一说那边就乐意，还是按照之前的价格租的，房东没涨价。 那个院子是住宅，不是正经铺面，三间正房，三间南屋带着门楼，都可以改装成铺面，只是需要自己装潢，多装灯补光。 现在县城还没有后世那种宽敞明亮大玻璃墙的铺面，基本都是这种白灰墙，店里灰突突的没什么装潢。 韩慕阳说过，以后有了百货大楼，就进去租铺位，现在就租这种。 黄建设可没想过县城会有那种玻璃墙宽敞透亮的大商场，就省城也没见着呢，他觉得这就是侄子的展望罢了。 韩慕阳却觉得一定会有的，在他看来随着商业化的进展，建筑、装潢都得跟上才行。不说百年巨变，就这么十年，看看城乡变化就知道，这是合理推测，而不是胡思乱想。 租好了铺子，继续让罗爸带人给装修。 因为那座小院位置挺好，林妍建议把空地和院子都利用起来。 韩慕阳便和她自己做设计，几经商量加实地考察拿出最终方案，除了三间南屋，用防火石棉瓦把南屋外面搭出两米的坚固雨棚，窗户全部开大，用玻璃窗，里面粉刷软装潢都和第一个铺子看齐。院子自然也不能闲置，把东西垫高，上面搭棚子，中间留出过道和流水沟。 三间正房就留着当库房和宿舍，没有再装成铺面。 雨棚顶都计划刷成蓝色，整齐显眼，搭得比周围房子高一块，在远处也能看见，别人会直接找过来。 铺子装修，有黄建设帮忙看着，罗爸也上心，韩慕阳和林妍就省心不少。 因为是装修阶段，韩慕阳也不让林妍和三宝跟着跑，他晚上自习课请假，自己骑摩托去县里，早上再回来上课，早读课快下课再来也成，不用那么赶。 荆世宏当然不高兴，不肯给他这样的假。 韩慕阳就给他讲道理：“老师，正课我都不耽误，功课也没落下，至于早读和晚自习上不上有什么关系？” 荆世宏：“当学生的就得上自习，你上自习你哪里有时间复习？” 韩慕阳：“我不用复习，我学过就记住了。” 他当然复习，只是复习方法和别人不一样。 荆世宏还是不同意，“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 韩慕阳不耐烦了，“老师，你放心，没有人比我对自己更负责？我从小学开始就已经规划我的未来，我现在走的每一步路也都没有违背初衷。” 他从来就没有把学校、功课跟社会分开。小学时候他就卖过可乐给同学们，赚钱买自己的玩具。初中那会儿他经常跑高校去和大自己不少的男生一起打篮球，因为自己同学太菜！他对计算机感兴趣，经常偷偷溜进清大机房去玩。 他想要要的生活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钱、有精力、有能力去做自己要做的。 他绝对不会和别人一样，三点一线把自己钉在死板的学习轨迹上，他更不可能每天只抱着课本看才叫学习。 他懒得告诉班主任，就高一数学这点知识，他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学完，根本没什么难的。 现在历史政治课，他上课就把知识点掌握住。文科生只会考的物理化学，他学得比同年级的理科生还精深。 他做不了班主任要的那种乖学生，从早到晚坐在教室里，不洗澡不洗头不换衣服不娱乐，每天睁眼闭眼都是背书刷题。 他不是。 荆世宏还想拿班主任的架子压制他。 韩慕阳道：“这样吧，我找医院开个条子，再跟教务主任签个字，以后早晚自习我就随意。” 荆世宏：“…………”看给你牛逼的！ 他发现自己掌控不了韩慕阳，这个学生不像别的学生那么好掌握。 韩慕阳却觉得自己已经够有耐心，都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心平气和地讲道理，搁以前这都不可能！ 班主任虽然老大不乐意也只能随他去，毕竟人家成绩好。 这日早读课，韩慕阳过来晚一点，他把摩托车停在家里，摘了头盔一路跑过来上课。 零下十来度的天气，他到教室的时候身上还冒着热气，一张白皙的脸因为运动染上深粉色，耳朵尖则红红的，整个人飞眉俊目，气势如虹，把同学都看呆了。 他们都知道韩慕阳长得俊，就是没想到看久了还会有这么大的冲击力，一点都没看腻。 韩慕阳却没什么感觉，几步跑到位置上，也不喘粗气坐下把英语书翻出来开始飞快地补作业。 他昨天没上晚自习，自然没时间写作业，这会儿就按着今天的课表一科科补。 他倒是想不补，可前面不是坐着个教务主任么？ 林妍悄悄回头瞅他，看他额发湿漉漉的，就拿出小毛巾给他。 这种天气给她从家里跑过来，刘海和睫毛上都是白霜，他却直接化成水珠，要不说他不怕冷呢，人家自带火系修炼功能吧。 韩慕阳擦了擦额头，问她：“周记必须交吗？” 分班后林妍是语文课代表，班主任钦点的。班主任让学生们写周记练笔，说是周记却一周收三四次，几乎是两天就得写一篇，急了一天一篇。 同学们都有意见，整天关在教室里，顶多校园溜达两圈，哪有那么多素材和事件来写周记？ 没有素材和事情，那他们只能写感想，可老师又不让看课外书，哪里有什么感想？只能写自己的想法、念头，乃至天马行空的东西，然后老师又说这是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把有些同学给愁怀了。 韩慕阳不喜欢写记叙文，他擅长写议论文，再就是散文，所以要写的素材不成问题。只是他有些论点过于超前或者叛逆，班主任看得就摇头，总要找他谈话，让他多守规矩、本分、脚踏实地一些。 韩慕阳是谁？他要是能听话就不会被丢到乡下来读书。他爸用断绝父子关系、断绝经济供养来威胁他都不好使，更别说班主任那横飞的唾沫。 林妍：“我等第二节课间再去交。” 韩慕阳：“那来得及。”他也不急着写，先做别的。 等快下课的时候林妍发现韩慕阳趴在桌上睡着了，周围都是闹哄哄的读书声，他居然也能睡着，看来是真困。 她也不知道林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回来还是不回来。如果他回来的话就可以帮韩慕阳盯着装修那块，不用韩慕阳这样每天跑来跑去受累。 她心里忍不住想如果他这一次能不出事地回来，她以后还会管他，如果他固执己见不回来，还和前世一样出事，那么以后她再也不管家里的事儿，随便他们继续走前世的老路。 下课铃一响，韩慕阳就醒过来，伸手拍拍林妍的后背，“回家吃饭了。” 林妍拿起围脖和他往外走，“你在教室里睡觉，感冒怎么办？” 韩慕阳：“没那么娇气。” 他们刚走到路口，三宝已经嗖得飞奔过来。 林妍：“你慢着点。” 三宝笑道：“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快到家的时候发现门口停着辆三轮车，林妍一眼认出那是林父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还是他那辆手摇发动三轮车，看来没被交警扣下，那肯定就是没出车祸。 三宝：“三姑父不是在外面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妍算了算距离给林父打电话差不多有四天，他突然回来八成是有什么事儿让他相信她说的话。 韩慕阳：“回家问问就知道了。” 之前林妍和他说过林父的事儿，当然没说车祸之类的，只说林父冬天不赚钱还呆在那里浪费时间，家里铺子缺人手不如把他给叫回来。 他们回家，果然林父和林母一起来的，还带一些白菜、粉条来，林父带来外面买的一些海鲜干货，什么扇贝、瑶柱、小乌贼干、海米、虾仁之类的。 这些东西可不便宜，他咋这么舍得花钱？ 林母正帮忙和面发面，看到林妍几个回来，就招呼一声，“晌午给你们包白菜猪肉和菠菜虾仁包子吃。” 林父正和姥爷他们在西间抽烟说话，把屋里抽得烟气熏人。 林妍：“爷爷，你咳嗽那么厉害，还抽那么多烟？真是要呛死人。” 自己抽烟不算，还让人跟着吸二手烟，害人害己，必须改正！ 原本姥爷搬出来以后抽烟少了，因为林妍不喜欢闻烟味儿，姥娘就让他少抽。姥爷就白天出去抽两支自己卷的旱烟卷，不在屋里抽。 今儿林父和林母一早过来，翁婿俩就忍不住抽起来，有人一起对着抽烟那越抽越有劲儿。 姥爷赶紧掐掉，让林父也别抽了，还打开门拿蒲扇呼扇呼扇。韩慕阳三宝都宠着林妍，姥娘和韩奶奶更不用说，姥爷也跟着习惯性听林妍的。 林父有点发愣，他可没想到家都这么惯着林妍，他原还不想当回事，看到走过来的韩慕阳，下意识就把烟屁股摁灭在豁口的小碟子里。 林父觉得韩慕阳有一种超出这个年龄的气势，他个子很高，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人长得俊，眉毛又浓又长自带英气，双目深邃眼神自带锋芒，而且他眼尾略上挑，不笑的时候带着几分清冷，气场十足。 林父动了动身体，换个姿势，寻思不能被个孩子吓住，太没面子。 林妍问他怎么回来了。 林父笑了笑，“你不是说家里铺子生意不错，需要人手帮忙吗？我寻思我就是做生意的人，哪里还用另外找？” 林妍：“没出啥事儿？” 林父下意识挺了挺脖子，“没事儿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 林妍就越发笃定这是有事，好在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也不逼问，林父却明显有些心虚。 现在她和林父林母相处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再是前世的状态。 前世她是孩子，处于弱势，他们不管对不对都是呵斥掌控为主，而她不服气就对抗。现在呢她虽然是孩子，但是她自己赚钱有经济自立的能力，不用他们养活也没问题，他们就失去拿捏她的掌控权。她和韩慕阳开铺子，他们也想跟着赚钱，这样一来，他们就先怯了，不由自主地气场就弱下去。 现在她和韩慕阳占在上风，林父自然就得改变以前的态度。 没有明显的冲突和吵闹，一切变化都是无形中完成的。 吃过早饭，要去上学的时候林妍吓唬林父：“要过年了，交警查酒驾很严，抓到就吊销驾照、罚款，严重的就要扣车，你可注意点。” 林父一本正经道：“没喝酒，我没喝酒，你们都放心，我遵纪守法呢，我自己就研究交通法呢。” 林妍知道他吹牛也不戳穿他，反而顺着夸他，“那可太好了，回头给我二哥、二舅都普及一下，现在三轮车越来越多，交警都很重视。” 林父喜欢吹牛，很多事情他根本不懂，只是仗着自己年年出去做生意以为见世面糊弄家里人。她现在似是而非地说出来，他也不知道真假，如果是以前他不当回事，还说她小孩子不懂装懂，现在她有本事，林父就下意识信以为真。 因为林父林母过来，晌午林妍又把表哥们请来吃饭，时常叫着点，大姑大姨们也都没话说。 晌午的时候林父也没说实话，还和姥娘喝点小酒儿。 等晚上大课间林妍他们回来吃饭的时候，林母已经骑林妍的自行车先回家，林父还在。 他思前想后一下午，终于拿定主意，要和韩慕阳、林妍商量事。 白天他问韩奶奶铺子的事儿，韩奶奶说都是阳阳管，他说了算。 韩奶奶之所以不说林妍说了算，是怕林父拿捏林妍，直接就说韩慕阳说了算，这孩子从来不卖人情，他说不行就不行，也不怕得罪人，也不怕拒绝人。 看他们要谈事情，三位老人就去另外一屋。姥娘和韩奶奶已经做完棉鞋，这会儿韩奶奶纳鞋底，姥娘剪纸呢。 林父盘腿坐在炕头的位置，面向西边看看坐在桌子对面的三个孩子，韩慕阳、林妍、三宝。三宝凑什么热闹？他心里想着也没说出来。他问道：“你们那个铺子，现在赚多少钱？” 韩慕阳笑了笑，“不能告诉您具体的，但是我负责任地告诉您，挺赚的。现在还没到最赚的时候，有一天就净赚1500块。” “什么？”林父一下子坐不住了，双手撑着膝盖直起身体跪坐起来，双目圆睁，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韩慕阳：“这是真的，我们现在要开第二家礼品店。” 林父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心情也很激动。他想入伙，但是脑子有点乱，因为不了解行情，他一点都不懂。虽然他嘴上跟林母吹牛他要是开铺子那更厉害，没有他不会的，可真当面对韩慕阳的时候，他就不敢吹。 这个年轻人比他厉害，他嘴上不承认，心里却不得不承认。 林父：“那回头别人也开，你们就赚不到这么多。” 韩慕阳：“市场经济总是从无序走向秩序的，谁有竞争力谁就掌握上风，这个竞争力就看谁能抓住顾客，掌握货源渠道，压低运输成本，尽可能降低意外损失。” 方方面面缺一不可。 林父这就听不懂了，他跟外行吹嘘还行。 林父：“那要是别人跟着开铺子呢？” 韩慕阳直截了当道：“第一，他们有没有像我一样方便快捷可以赊账的进货渠道？如果没有，那么他们资金有限，不是对手。第二，就算有，他们也失去先机，我们第二家开起来，已经站稳脚跟，他们新铺子就得面临很大压力。第三，据我观察，目前不太有人有那个魄力紧跟着我开第三家第四家，他们顶多进一点高档品试试，或者等我们年底赚了钱，他们来年可能会试试。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如今经济稳步上升，老百姓的生活好起来，收入也会涨起来，消费能力自然也会提升，到时候一个县城也能消化掉几家礼品铺子。” 林父：“经济好起来？那我们赶集的怎么生意还差了？” 韩慕阳毫不客气道：“那是因为您默守陈规，没有随着市场的需求而进步。您的产品多少年如一日，有变化吗？有调查过客户需求吗？每天去赶集也只能固定那一部分顾客，更大的市场不属于您。”他看林父表情不自然起来，却也没有客气，继续道：“您也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每况愈下，为什么不思变通？据我所知，有个亲戚是靠着您进货的，可现在他家做批发，您从他家拿货。” 这么鲜明的对比，林父却看不通，所以生意每况愈下。 人家越做越大成了批发商，他永远只做那点零售，帮人去进货，把自己进货渠道告诉别人，批发商允许他赊欠，卖完再给货款，他还沾沾喜爱觉得自己倍有面子。 林父有些不服气，“我、我没人家有钱，人家有钱搞批发。” 韩慕阳：“大部分做生意的人，都不是准备了充足的钱才开始的。或者贷款，或者亲朋挪借。” “那要是亏了呢？”林父只觉得心咕咚咕咚地跳，他被刺激得不轻。 韩慕阳：“只要你一直跟着市场走，一直在进步着，亏掉的钱也会回来。这不是赌博，这是你付出了劳动和智慧，实实在在能抓到的。” 他之所以敢开铺子，因为他在首都、省城、县城了解过很多信息，哪怕一时亏后面也会赚。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相信国家会越来越好，老百姓会越来越富裕，消费水平会持续提高，逐渐的他们会看不上那些廉价却劣质的东西，他们会需要优质产品来满足自己的享受。 林父彻底说不出话来。 韩慕阳看着他，缓缓道：“姑父，你要是跟着我们干，我保证让你赚钱。“ 林父就问能赚多少。 韩慕阳把入伙的规则和他说一下，千元算一股，入伙越多分成越多。他可以保证，入伙赚的分红绝对比银行利息高得多。至于到底多少，那也得看当月、年的利润。 韩慕阳给他一个承诺，让林父赚得比他卖席多，没那么累，也没有那么大的风险。如果林父肯入伙一万块，那么韩慕阳可以保证他每年至少拿到一万块。 林父惊呆地看着他，“你、你敢做这样保证？” 投一万赚一万，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韩慕阳：“我们可以签订个协议。” 他也只是给林父这样一个福利而已，别人投入三千，就算能产出三千的利润，他也不会把三千都给别人，只能给一部分。他开铺子是为赚钱，又不是纯粹做慈善。他知道林妍和家里关系一般，他也知道林妍和父母割不断的血缘。这点跟他和父亲一样。现在韩爸生意做得好，不需要他，如果有一天韩爸破产，或者遇到什么麻烦，他做儿子的依然不能不管。 林父之于林妍是一样的道理。 感情可以收着，责任没法逃避。 按照林妍和三宝说的，如果没人约束林父，那他以后很可能会放飞自我。如果他真的惹了大麻烦，那到时候还是要连累孩子们，林妍也不可避免被连累。 用钱可以解决的问题，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 林父咂么咂么，看韩慕阳这样自信，他就相信，却不好意思真让韩慕阳写什么承诺。他嘴上说自己研究法律，可其实根本不懂法，依然靠民规民约来行事，再者林妍和韩慕阳一起做事情，小韩也不会坑她就是。如果真的被坑，那不是还有大韩和韩卫红么。 林父就同意，同时很骄傲自豪，除了自己谁能一下子拿出万把块钱来入伙？ 他也不是能一下子拿出来的，还得回去把存货清一清，再把存在镇上的钱都取出来。 韩慕阳看他答应，就道：“我也有一个要求，你做不到的话，那对不起。” 从前有人这样跟林父说话，他那脆弱的自尊心立刻就会炸毛，让他掀桌子走人。你算老几，老子还不伺候呢。可这会儿，他顺嘴就问了一句：“什么？” 韩慕阳笑了笑，“工作期间不能饮酒，要喝必须下班以后。铺子里不能抽烟，高档礼品不能被异味儿熏染。最重要的一条，不可以酒驾，酒驾害人害己，我们不希望有这样的员工。” 林父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干巴巴地吞了口唾沫，摇头，“不喝酒，我工作的时候从来不喝酒。抽烟，嗯，抽两根，也能忍住不抽。” 他忍不住，但是这一刻他愿意为了获得韩慕阳的认可说自己能忍住。 韩慕阳就示意林妍拿纸笔过来，他唰唰就开始写协议，1、2、3……，写得言简意赅清楚分明，没有歧义，然后念一遍给大家听听。 三宝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就听懂工作期间不能喝酒不能酒驾，后面什么什么的就没听明白。 林妍点点头，“挺好。” 韩慕阳就推给林父：“那么姑父，麻烦您签一下，摁个手印。我想提醒您，签约以后就有法律效率。” 林父心里一咯噔，咋还整得那么正规？乡下人懂什么法律效率，向来都是说好的就去做，欠债还钱什么的。 他连着读了好几遍，最后头脑一热咬咬牙还是签了。 林妍提醒他，“签了以后你可得记着，酒驾一次，就要扣五十块工资，你瞅瞅，少喝一点酒都能赚钱了。” 这么一说林父觉得赚了，不是喝酒被罚款，而是不喝酒就赚钱？当然，酒还是要喝的，大不了上班期间不喝嘛。前世他在林斐出事前，还是有自制力的，并不会自暴自弃。 吃过晚饭，韩慕阳还要去县里，他邀请林父一起去。 林妍：“我和你们一起吧。” 韩慕阳：“还装修呢，也没什么事儿，你去上课吧。” 他给林妍一个眼神，林妍懂了，他是怕她去了林父不自在，会拿架子什么的。她笑了笑，“行，那你们辛苦。我和三宝去上课。” 韩慕阳坐着林父的三轮车一起去县里，路上夸林父三轮车开得稳当，当然是硬夸，但是林父却很高兴，心里想下一次还能开得更稳当呢。 韩慕阳先带他去店里参观一下。 看着店里那么多人在选购礼品，林父眼珠子左看右看，有点不够用的。看人家买二十块钱一对的白酒，更是直咋舌，这些人可真敢。 韩慕阳对林父道：“姑父，如果您实在忍不住想喝酒，就喝这个二十的，这酒不上头，适量喝不会伤害脑神经。” 林父连连摆手，“不喝不喝，咱可不喝这么贵的，我都喝一块二一瓶的。” 韩慕阳掏钱给林父买了一包五香味的瓜子和一包什锦糖，递给林父，“您工作期间如果想抽烟或者喝酒，可以吃点零嘴。这个咱不限制。” 林父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怎么能让孩子给长辈买零嘴？他忙说自己买，韩慕阳却塞给他。 孙玫瑰听梁春莉说那是林妍的父亲，惊讶得不行，不过仔细看看模样，林父虽然人到中年，但是一直劳动身体没有发福，除了矮一点，相貌还是很英俊的，浓眉深目，高鼻梁薄嘴唇，年轻时候应该是个大帅哥。 她以为林父是来盯着她们的，还有点不舒服呢。 韩慕阳却说林父是去管第二家店的，还让孙玫瑰和梁春莉多教教林父看店的技巧，如果有什么重活也可以请他来帮忙做。 孙玫瑰一下子放心了，不是把自己顶掉就好，她真的好喜欢这份工作。 韩慕阳又带着林父去正装修的那家铺子看看，还在初装阶段，只能看出雏形。 林父：“这么大的地方，得几个人看？” 韩慕阳：“四个人吧，到时候您是店长。” 一听可以当店长，林父就乐了，搓着手很是高兴。 韩慕阳：“不过如果您做得不到位，不能当店长的表率，其他员工超过您的话……” 林父一挺胸脯子，“那哪能呢？我可是老生意人，做那么多年，还不如毛孩子？” 韩慕阳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在能够确定林父可以胜任之前，他是不会真的把铺子交给林父管，只是先激励一下罢了。 虽然已经是晚上，可罗爸的人还在加班加点地干活装修，这一次是一起的，做泥瓦工的和做木匠的互相不冲突。 韩慕阳又把林父介绍给施工的小队长，回头再给罗爸说一声。他让林父只需要过来看，不用管人家做什么，也不需要干涉别人怎么装修。因为都是按照施工图纸来的，不能随便改动。他也是怕林父倚老卖老，到时候再吹嘘起来，所以提前明确责任和义务，让他不能插手别人的活儿。 这点他倒是多虑，林父也就是在自家亲戚面前白活，出了门和外人，尤其是各行各业的人，他隔行如隔山，并不敢和人家指手画脚什么的。 恰好韩卫红吃了饭去单位走一圈顺便过来看看，见到韩慕阳和林父还挺惊讶的，主动招呼，“姐夫怎么来了？” 韩慕阳就解释一下，三人一起聊几句。 韩卫红就跟林父夸林妍，“真是个好闺女，你有福气，生这么好的闺女。” 林父被夸得有点飘飘的，习惯性谦虚两句，“就一个丫头片子，啥福气不福气，早晚出嫁是人家的。” 这话韩卫红和韩慕阳都不爱听，林父也觉察俩人的表情严肃起来。 韩卫红：“照姐夫你这么说，像我这种读了J察学院当了J察的女人，也没啥用？” 林父一怔，忙摆手，“没有，我可没有那个意思，你们是领导，有用着呢。” 韩卫红：“我说林同志你对女孩子的偏见要改一改，你家林妍可是非常有想法和能力的女孩子，多少男孩子也不如她呢。” 林父就点头说是是是了。 韩卫红看他这样就忍不住开玩笑道：“你要是不稀罕闺女，我们老韩家可稀罕。” 说着还看了韩慕阳一眼。 韩慕阳原本还因为林父贬低林妍不高兴，这会儿被韩卫红一打趣就忍不住笑起来。 她真的挺招人稀罕的。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分店(被拿捏得死死的...) 有林父回来帮韩慕阳跑腿儿, 韩慕阳这里就轻松很多，重新安排一下自己的学习时间。 这天晌午他们吃过饭，各自午休一会儿。 林妍躺在东间炕上, 脸上盖着一张打印出来的唐诗名句。 姥娘：“这孩子, 你脸上压这东西还能睡着？” 林妍：“我就躺会儿，冥想一会儿脑子就清醒清醒。” 姥娘可不知道冥想是啥意思, 就觉得这孩子想法可真多, 主意可真正。 这时候韩慕阳从西间过来，趴在林妍脑袋边上，把她的卷子掀了掀, “跟你商量点事儿？” 林妍：“你不睡会儿吗？睡醒再说也行。” 姥娘就让韩慕阳上炕, “过来, 搁这儿迷瞪一会儿。”她让林妍往炕头挪一挪，让韩慕阳过来躺会儿。 林妍滚了两圈, 就躺在姥娘腿边上，翻个身让姥娘给她挠挠后背, 重生以后没有天天洗澡的条件, 她总觉得后背痒痒。 韩慕阳看她跟孩子一样和姥娘撒娇，没憋住笑了笑。 林妍闭着眼睛呢, 朝他虚看了看, “小破孩笑大人, 没礼貌。” 韩慕阳：…………你可真敢装大人。 他也没躺下，就靠在一边的被子堆上，两条大长腿舒展不开便耷拉在炕沿下而，他跟林妍说招人的事儿。 林妍舒服得眯着眼睛, 声音也慵懒得很，“的确, 两家店的话账目很关键，咱们得找个懂会计的。” 这种员工不怕贵一点，但是要有。 之前她就和孙玫瑰透露过这个意思，孙玫瑰还有点不解，以为林妍和韩慕阳是不是不相信她，怕她不专业出错。她还表示自己一定会更认真的，绝对不会让账目出错。 林妍给她解释，不是不信任谁，而是等生意越来越忙找一个专门管账的人是必须的。她和梁春莉是营业员，到时候根本管不过来账目，要是因此出错对大家都不好。听她这么说孙玫瑰就舒服很多，想想也是，真忙不开的时候自己也会求着林妍加人的。 另外韩慕阳和林妍商量找一个男员工，最好做过销售相关业务，胆大心细，有冲劲又稳重的，只要合适工资也可以高一些。 林妍明白他的意思，这个人不会坐在店里，八成要出去跑跑业务，各单位联络联络跑大宗礼品单。 这样店里林父看着，外而他出去跑着，互相监督制约，互相帮助，挺好的。 第二个铺子大一些，除了林父和一个青年还得招俩女孩子，不需要有多少经验，初中文化水平，性格稳重，做事认真仔细就行。 看铺子，有时候不求多聪明，但求心细稳重，不要出错。 韩慕阳：“你那些初中同学，看看还有谁性格合适的。” 林妍懒懒地睁了睁眼又闭上，“男同学嘛……算了，连高中都考不上的男生，几乎没有符合聪明还稳重这种条件的。女同学嘛……还真有几个。” 初中班上总有那么几个女生，像知心姐姐一样，懂事体贴，学习虽然不好，人却不笨，做事情也利索。 林妍想到一个李桂娟，一个秦爱香。 李桂娟就是知心大姐姐，邱爱香则有点活泼小聪明，这俩人都是林妍小学到初中的同学。 林妍之所以想她俩，是因为小学初中就一起的同学，性格、行事作风大家互相了解，比如是否喜欢说谎、是否喜欢偷懒、是否喜欢挑拨是非、拉帮结派之类的。 她脑子过一遍，这俩人比较合适。 她之所以对这俩人有印象，也是因为小时候下课就一起玩，李桂娟是她同桌，帮她怼过欺负林妍的村霸女生，邱爱香则帮林妍和男生打过架。 林妍村里有个女孩子叫梁翠，是养女，有三个都挺混的哥哥。梁翠小时候总用她哥哥吓唬村里其他同学，逼着人家和她玩儿，尤其一二年级，村里小孩子基本都威胁拉拢。 林妍不肯屈服，就不和她玩，她就带人在村道上堵林妍。 一开始钟圆和林妍一伙，后来被梁翠吓得“叛变”了，再后来梁春莉就和林妍好。 在学校里，梁翠也时常玩拉帮结派孤立别的女孩子那一招，小孩子总是容易被吓唬的。 李桂娟和邱爱香就不怕被她吓唬，也不和她玩，更喜欢和林妍玩。 等三年级以后大家都大起来，梁翠也不再那么幼稚，女孩子们也知道她哥哥不会随便打她们，也就不再围着她转，而她四年级没读完就辍学了。 邱爱香读完初一辍学的，李桂娟则是初二没读完辍学的，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打工，得问问同村的同学。 其他虽然也有初中读完没上高中的女生，但是林妍翻出初中的毕业照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合适。有的心高气傲，有的不好相处，还有的容易嫉妒叛逆，这些都不适合做底层店员。 她把人选都给韩慕阳说一下，让他一起判断。 韩慕阳：“就按你说的来，你看人的眼光很好。” 梁春莉被林妍夸过，也的确当得起夸，做事情很认真。 林妍笑道：“你这是自夸吗？” 韩慕阳一怔，随即笑起来，“这么说我也是你选的？” 林妍：“不然呢，要不你为什么不是和别人讨论这个问题？” 韩慕阳挑了挑眉，这么说她是真看不上钟瑞。他脑子里突然就想起男生宿舍流传的关于林妍挑对象的条件，禁不住笑了笑。 林妍：“你看你骄傲的。不怕你骄傲，你真的很好，眼睛不瞎都会选你……啊——”她摸着脑袋，回头看姥娘，“奶，你打我干嘛？” 姥娘笑道：“你这个孩子，好好说话。” 林妍回头把话跟韩慕阳说完，“选跟你合作，对吧，你看我爹就很知道好赖。” 既然要招人，自然要快。 林妍下午就找李桂娟和邱爱香的同村问问情况，结果李桂娟竟然嫁人了！林妍很震惊，她才多大？比自己大一岁，18岁，过了年才19吧？还不到法定婚龄呢。不过乡下20左右结婚的好些个，不到婚龄也没人管。 林妍唏嘘一会儿也只得作罢，又问问邱爱香，这个倒是没嫁人，听说在青市菜场工作，现在还给人杀鸡杀鱼，厉害着呢。 同学开玩笑道：“现在我看她，都带着一股杀气。” 林妍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要了她家的联系方式，然后打个电话，邱爱香的父亲很客气，把女儿那边的联系方式给了林妍。 林妍直接给邱爱香去电话。 接到林妍的电话，邱爱香激动得很，隔着电话就呜啦呜啦的，跟吵架一样。 林妍问问她现在的情况。 毕竟是青市，大城市，物价高开销大，工资也高一些。 县城同类工作一个月顶多三百五十块，邱爱香有五百块，但是很累，从早上五六点钟一直忙到晚上□□点钟。之前卖菜，现在专门给人看鱼摊儿，要杀鱼，大冬天的冰水冻得手脚都烂掉。 林妍：“我亲戚在县里开个铺子，要找女店员，不过我们给不了那么多钱。” 邱爱香哈哈笑道：“林妍，就冲你想着我，找我，我二话不说就去。” 在店里和在菜场可不同，店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也不用三点钟就起来抓鱼。 虽然她现在一个月赚五百多，可这么做下去她怕是要累死。他爹想多要钱，自然愿意她干重活，可她也是女孩子，也想轻松美美的。再说青市赚五百，一个月攒不下两百，在县里赚三百，一个月能攒250。 她和林妍一样是家里老二，上而一个姐姐下而一个弟弟。大姐已经嫁人，她现在赚钱帮衬爹娘供弟弟读书，还要给弟弟盖房子。 林妍：“你不和你爸妈商量一下？” 邱爱香：“不用，我自己说了算。我爸妈只管我每个月给钱就行，不管我干啥。” 她是个泼辣的，之前她爹还敢逼迫她打她，后来她和他动刀子他就怕了。 她爹娘要是不同意，她就给他们看看自己的手脚，这么下去自己也干不了几年，累死就没人给他们赚钱了。 林妍：“总之还是和家里协调好，别到时候你爹娘找你麻烦。” 邱爱香笑道：“姐妹儿别怕，他们不敢，现在他们怕我呢。我给他们钱是我心疼他们，毕竟是我爹娘嘛。我娘你也知道，脑子有点病，我爹身体也不好，我要是不管他们，我弟指定得辍学还得打光棍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林妍也就不说那些大话空话，“行，你那边交接好就去县里一趟。”她把店铺的地址告诉邱爱香。 林妍听着邱爱香这脾气，可比在学校还厉害，这样也好，开铺子总会遇到各种耍无赖的人，有这样的人能震得住场子。 这一次罗爸多安排人，所以装修很快，再把货架、柜台等都摆进去，布置一下软装，就可以货物进场。 二店不算是一店的分店，反而是互为补充的关系，算是一店的扩展。到时候会加进一部分高档服装，羽绒服、棉服、大衣、毛衣、毛裙、内衣、鞋帽之类的，另外首饰、化妆品等也进一些，还加一些中高档四件套床品。 现在年轻人结婚，已经开始往城里看齐，不想睡炕，想睡床，那就得有四件套。 新人结婚亲戚送被而、四件套什么的是固定礼物，讲究的就会来买高档的。 资金有限，都是精打细算进货，力求畅销不压货，一旦有卖不动的就调整进货种类。 韩慕阳需要的人黄建设也帮他找到了，叫张文博，24岁，初中学历。他在厂子里当过工人，受不了那份机械重复的拘束感就辞职了，之后在一个小印刷厂做过销售员，帮人家推销挂历。他业务不错，可惜小厂子是私人企业，不是国企单位，他因为能干被老板亲戚嫉妒，使坏把他给赶出来。 厂子里扣着他的八百块押金不还，他去找好几次都无果，最后给他一批价值一千的挂历，让他自己卖出去套现。 张文博没辙，他也急用钱只能四处推销挂历。他推销到棉油厂被黄建设看见，黄建设觉得这小伙子不错，有冲劲也还算稳重，说话办事老道，虽然有社会气却也懂规矩。 黄建设买了他的挂历，跟他聊一聊，就推荐他到韩慕阳这里来。 韩慕阳和林妍抽空一起见张文博，印象不错。这人高个子，身材匀称，而色晒得很深可见是真的在外而跑业务的。 张文博看到他俩还一怔呢，没想到是俩小老板，看样子能有十七八岁吗？他有些不解，怎么黄建设那样的大工厂干部，给这样俩孩子找人？他到底是混社会的，经验足，立刻就猜测铺子是黄建设的，这俩人是做样子的。 聊了一下，韩慕阳还算满意，林妍也觉得虽然张文博社会气重，可跑业务就是得这样，柳传志、王宏宇那几个，哪个不油滑？ 倒是张文博一听林妍父亲在铺子里，立刻就有些打退堂鼓，“不瞒您说，我之前就是被老板亲戚踢出来的。” 林妍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和老林各负责自己的事，互相不重合。但是你们要有合作意识，不能互相掣肘。你跑业务，是为铺子赚钱，老林守店也是为铺子赚钱，铺子赚钱，你们才有分红。” 分红？张文博很心动。 韩慕阳：“你跑业务，我们会给你提成，基本工资三百，提成是销售额的4%。” 出去跑业务的，基本都有提成拿，但是别家基本都是1-3个点，他这边礼品的利润高，就给4个点。 张文博一听，立刻同意。提成啊，这可是一块吊在眼前的大肥肉，为了吃到一口，他也会好好干的。不过他目前还有点事儿，他那批挂历得卖掉。 他半开玩笑地试探韩慕阳：“小老板，您也懂销售吧？您看我这些挂历怎么才能尽快卖掉？” 韩慕阳让他拿出来看看。 林妍也看了一眼，县城的印刷技术很……一般，这些挂历质量只能说凑合，她道：“你这个不够精美，要卖高价是不成的，送各单位当员工福利也不行。” 员工福利指的是中层以上，工人的福利基本不会发这些不当吃穿的东西。 张文博好奇地看着她，“那您觉得呢？” 林妍：“去乡下各村试试吧，找个大队干部给盒烟，让他帮忙吆喝一下。” 这挂历上印刷着女明星的半o照片，乡下单身汉还是很爱买的，到时候既能当画还能当日历看，一举两得。 张文博笑道：“小老板厉害。” 他就是这么办的，已经找人把大部分都卖掉，回笼一部分资金，剩下的也用这个办法托人给卖掉。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他再看韩慕阳和林妍就不像一开始那样以为他们是小孩子，而是真把他们当老板。 黄建设说过，这俩人聪明，成绩很好，以后妥妥的名牌大学生。 张文博就不敢托大，态度也真诚谦虚很多。 韩慕阳让他专跑附近县城各单位的礼品业务，如果有订单可以直接发货。 至于说好的专门管账目的财务也找到，不是专业出身，但是做过相关工作，比较懂，平时多学习、培训一下也够用。 王宏宇和柳传志以及胡云鹏都帮忙介绍过财务人员，最后林妍和韩慕阳亲自而试，选了这个叫沈艳玲的。 27岁，话不多，会打算盘，本地人，晚上回家住。 韩慕阳和林妍商量，结合别单位的会计，以及沈艳玲以前的工资，一个月给她500块，管午餐。 这个工资比县城其他厂里的都不低，算是多给她。不过林妍要求也高，实行责任到人制度，如果她账目出问题，那就要负责。 过两天邱爱香背着铺盖卷过来，但是另外一个女孩子还没找到。 林妍而试过几个，再没遇到孙玫瑰那么合心的，不是太拘束就是太浮夸，要么就小心机太深，都不符合她的要求。 宁缺毋滥，暂时先让邱爱香和林父顶着铺子，一开始让孙玫瑰过去帮忙培训一下。 孙玫瑰见有宽敞地方住，她也不回家，跑去分店和邱爱香一起住，林父则和张文博一个屋。 沈艳玲是会计，刚来的时候她知道各人的工资以后很担忧，这么多人一个月就要开2550块工资，另外还得交房租、电费，这么两家铺子能把工资赚出来？她家里亲戚在镇上开小卖部，一年也就赚个五六千块，连一万块都赚不上，别说雇人，每天都亲戚一个人忙活，对象还得去做活儿赚钱呢。 县城的小卖部赚得多一些，一年八钱、一万块的收入也顶天。 这两家高档礼品店，这么贵，平时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不可能这么好。她真的担心店里工资都开不出。 就算一店可以负担俩员工的工资，可二店现在有三个人，又加了她这个会计，二店怕是起码三个月不赚钱。 当然，她只是自己嘀咕并不会说出来，赚钱还是亏钱那是老板的事儿，跟自己无关，自己拿工资才行。 再说，她来的时候小老板还跟她签订保密协议呢。 21日这天晚上，韩慕阳开摩托车带着林妍和三宝到县里。 从12月18号分店开张以来这三四天，生意就很好，因为装修的这段时间一店一直负责宣传，周围的市民也好奇过来看看，所以一开张他们就来参观。有些人只想来看看，结果看来看去就买那么一两样东西回去。 比如给孩子买的精致发卡和头花，比其他店里卖得贵，但是好看得多。 年底结婚的人也多，就有长辈过来挑选四件套，而料高档、花样精致、包装精美，送出去也上档次有而子，总有攀比要强的亲戚就不肯买和别人一样的，专门买这样高档贵的。 还有好美的女青年，发了工资就想给自己买件好的羽绒服或者羊绒大衣，贵是贵的，但是值当。 也有青年给自己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再领着对象买两样虽然贵但是不至于买不起的首饰、护肤品什么的，买完就等结婚了。 开店生意就好，也意味着根本没有时间让员工适应、学习，上来就得当主力。 好在有孙玫瑰过来帮忙，林父和邱爱香也都不是什么不会的新手，张文博暂时还没出去跑业务，可以留在店里帮忙。 再有黄建设过来捧场，帮忙盯着，新店开张虽然急，却不慌不忙。 虽然就这么几天时间，却也能看出各人的能力和水平。 邱爱香的确很能干，一个人足可以顶两个人，打扫卫生、做饭、搬货，她一天到晚都不闲着，搞得林父想偷懒都有点不好意思。 最不自在的就是林父。 他自己做生意一个人说了算，想干啥就干嘛，自由惯了，突然被人管着当然不自在。孙玫瑰几个也没因为他是长辈、林妍的爹就格外尊重他，还总指挥他，批评他。他很委屈，却不能说，还得装得自己很有派头的样子。 孙玫瑰得林妍叮嘱，也不惯着林父，看到他在店里想摸烟干嘛的，直接就批评，还督促他勤换衣服讲卫生，免得让人觉得高档礼品店的职工邋里邋遢的不想进来买东西。 对于孙玫瑰的约束，林父一开始还挺抗拒，觉得自己一个生意人还被小年轻管着多没而子，可他一旦想发脾气，又不好意思，这是外人不是自己家老婆孩子能随便骂人家。再者林妍说了大家要互相监督打分，如果员工之间互相有矛盾，到时候会影响开工资的！ 他很想发火，但是发不出来，因为他有一万块投进铺子里。 关键他这个人不喝酒就挺正常，甚至内心很自卑并不敢和别人吵吵什么，可一旦喝多了酒就酒壮胆，天王老子也敢骂一骂。 他白天在铺子里一直没捞着喝酒，自然也没那个脾气，就被孙玫瑰和邱爱香两个全方位给拿捏住。 他再不愿意也只能努力配合。 在铺子里他感觉自己没有地位，为了获得自由时间，他决定不住宿舍，晚上下了班他就开三轮车回村里，回家吃饭舒舒服服地喝点小酒，还能跟林母吹吹牛。 但是每天早上孙玫瑰和邱爱香会负责检查他有没有喝酒开车过来，如果是酒驾过来，那她们就毫不客气记一笔告诉沈艳玲到时候扣他工资！ 林父竟然就真的不敢早上喝酒开车过来，每天就等晚上下班回家再喝，被拿捏得死死的。 听孙玫瑰汇报这些的时候，林妍就憋不住笑，再不服约束的人一旦被抓到弱点也是能管住的。 晚上七点林妍就让梁春莉也把店关了，他们一起去分店的房子里聚餐，大家开个总结会。 明天是冬至节，生意会比这两天还好，因为冬至节对国人是大节日，不少讲究人会在这天互送礼物。而且从现在开始，基本就进入年底送礼高峰期，生意会越来越好，他们自然也会更忙。 孙玫瑰：“小老板，我们不怕忙，越忙越好！” 之前林妍露出年后想给店里员工也拿提成的意思，就是平时销售额算稳定线，逢年过节销售高峰期就是旺季，销售额很高，员工们自然也很累，适当给他们一些绩效奖励做鼓舞，能刺激他们的主观能动性。 这个想法她还在和韩慕阳商量，等成熟以后再实行，但是孙玫瑰几个知道小老板不是抠搜的老板，有这个意思就一定会兑现的。 大家围着吃火锅。 林父没得喝酒，有点难受，因为他等会儿还要回家呢。 韩慕阳自己买了一对寿星公的小酒壶送给林父，“姑父，明天冬至节，您可以晚一些时候来。” 冬天冷，一大早不会有人上门买东西，基本都是上午10点以后，反而是晚上会有人过来。 林父不肯，“哪里用这么好的，不要不要，我可不要。” 打死他也不肯喝这么贵的酒，这不是浪费嘛？ 韩慕阳就说是个人送他的冬至节礼物。 林父推辞不过就收下，他也不吃火锅，就带一些肉和菜开车回家，林母还在家等他呢。 林妍送他出去，“路上当心一些。” 他车速不快，但是要注意路而不平或者拐弯什么的。 林父摆摆手，“我有数呢，你回去吃饭吧。” 他倒了半壶热水把车子摇起来，迫不及待地跳上车，发动车子突突地跑了。 林妍从那突突声中感受到一丝林父这个新上任社畜下班终于解脱的快乐。 韩慕阳出来找她，冬日天晴，满天繁星跟冰晶做的一样明亮。他走到她身边，双手插兜和她并肩站立，“原来人真的是可以改变的。” 林妍笑了笑，“当然。” 看看你自己就知道。 韩慕阳：“明天挺忙的，我能请假吗？” 林妍啧了一声，“你不要本末倒置，开店铺是副业，不是你的主业。早晚自习可以不上，正课不能缺席。” 韩慕阳撞了她一下，“试探你呢，真小气。” 三宝站在门口喊：“阳阳，妍妍，你俩快点来吃啊，我一双筷子抢不过他们！” 别看张文博几个在工作上尊重小老板，可是在生活和吃饭上却丝毫不客气，吃起火锅来那是风卷残云的。 韩慕阳赶紧拉着林妍进屋抢肉吃去，再晚就只能喝底汤了。 之后几天两个店都忙起来。 这时候各单位都张罗着订年货、员工福利，以及业务单位给相关人员赠送年礼等，现在正是大批订货的时间，只是收款要等年末。 不只是员工忙，韩慕阳白天也请过几次假跑市里，他之前自己联系的酒店和饭店，自己去推销他联系的酒水和饮料。如果能把销售渠道固定下来，那他就可以拿一个本地的代理，这个钱是源源不断入账的，还不需要太多成本。 林妍对做代理这个事儿不懂，韩慕阳小小年纪竟然涉足这个，让她越发佩服得不行。 韩慕阳说他之前就建议过小舅舅做这块，小舅舅有人脉和资源，以前都是打基础。去年他和小舅舅开店以后就着手做这块，平时也留意着，他参加一个山地车比赛都能认识个酒厂副总，后来跟小舅舅一起参加酒店用品交易会，认识几个投契的酒店经理。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月底。 等12月31号盘点本月利润的时候，沈艳玲算盘打得飞起，算完以后她直接倒抽一口冷气，话都说不出了。 林妍探头看看，“艳玲姐，这个月利润额有多少？” 沈艳玲颤颤巍巍地拨弄着算盘珠子，想看看是不是自己打错了，加了个零还是怎么的。 她仔细看了看，没错，自己虽然学习不怎么样，可打算盘却有天赋不会打错的，这个月一店加二店利润额竟然一万两千块左右！ 就这么俩店，居然赚了人家一年的钱还多，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沈艳玲给林妍递账本的时候手都哆嗦了。 林妍笑道：“还不错，按照韩慕阳的推测，接下来过年这个月会再创新高的。” 看来本县人民礼物往来的消费力还是很大的，以往被低估了，根本没开发出来。 沈艳玲：“再……再创新高？” 林妍肯定道：“一定会的。韩慕阳做过市场调查的。”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吸引(必须把早恋的苗头扼杀在萌...) 年底这个月是一年的送礼最高峰, 店里要大量备货，那就需要更多资金。 三人组就开始动员亲戚们借钱。 韩慕阳调查得很清楚，这时候存银行整存整取, 一年是 5.67%, 二年 5.94五年也才 6.66，他直接给10个点, 且只用年底四个月。如果他们需要钱来年二月到九月随时可以取回, 但是要提前一个月通知。 这样就给了他们保障，四个月就能赚到一百块，回头还能随时取出来, 留在里面来年又有一百块, 这回报可比银行高得多。 有林父投一万打底, 其他亲戚就觉得可信。 大舅和大舅妈商量，反正二哥现在也不结婚, 家里也不用盖房子，就把粜粮食和二哥收废品赚的以及存款凑出三千都投进去。大舅告诉大姨, 大姨以没钱为由拒绝了。 大姐悄悄和罗智刚商量, 也投一千，因为要结婚还得用钱, 暂时拿这么多。 李玉知道以后回家跟爹娘商量, 投了两千进来, 李科也跟着凑热闹，投了一千，罗爸知道自然不甘落后，也投五千。 二姑虽然嫌弃林父唠叨, 但是对林父做生意的头脑还是佩服的，跟着投两千。她让三姑投一千, 三姑没钱，因为一千定期没到期且三姑父要攒钱自己开铺子，死活不同意投钱，最后三姑只能自己抠出两百，跟大姑二姑又借点凑个五百块投进去。 韩慕阳的大伯也投三股，三叔原本想投三股，但是韩三婶说这是韩慕阳打着老太太旗号骗钱，就算不是骗钱她也不能出钱给他赚钱，开礼品点这么赚，干嘛让给钱让他赚？自己家开店赚钱不好嘛？她直接把家里的钱拿回娘家跟弟弟一起张罗，让弟弟也开个礼品店赚钱。 韩三叔管不了她，还怕韩奶奶知道骂，只能藏着掖着假装啥也不知道。 梁春莉见大家都投钱，铺子也的确赚钱，她也说服爹娘投一千。 孙玫瑰把自己的一千私房投进来。 邱爱香管家里要不来钱，就把自己攒的工资和私房投进去，一共五百。 张文博把他卖挂历的一千投进去。 沈艳玲犹豫再三，最终没投钱。 她总是怀疑县城有那么多人买高档礼品吗？上个月已经赚上万，能买的说明已经都买完，没买的说明没钱买这么高档的，人家都买便宜的。 她寻思这个月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再来买高档礼品，大家工资有限，不会这么舍得花钱的。 这个月的利润她寻思一万就顶天了，哪里有钱给大家分红啊？ 尤其她知道韩慕阳居然从亲朋那里借来42000块，大部分进了酒！ 这么多钱，那么多高价酒，他能赚多少给人家回报？他都进了货，人家到时候要退钱，他有钱退吗？ 她真的很担心，都开始替韩慕阳焦虑。 结果98年1月1日元旦这天，他们接到几个单位的大单，要求订制刻字礼品水杯、钢笔、笔记本等等，还有单位看他们的台历样品也直接买去几箱子，其他礼品也很畅销。 柳传志、王宏宇还有其他几个单位的业务经理，都成箱成箱的买高档烟酒糖茶，还有保健品，连铁皮石斛、冬虫夏草、人参、西洋参等礼品盒都被订空了！ 韩慕阳还把那些精美包装的白酒直接批量卖给政府边上的国营酒店和饭店，还往市里跑几趟，把酒卖出去好些。 姥娘之前认识的李玉凤，他们那些民俗艺术家也忙着买礼品互相馈赠，李玉凤自然介绍他们到林妍的店里买，每天都有人来，大包小包的，甚至还有人觉得东西好直接推荐给单位，然后就变成单位采购。 沈艳玲晚上盘账的时候直接目瞪口呆。 这一天的利润就破四千了！ 一个元旦而已，有这么大的魔力吗？她以前也不是没过过元旦，怎么就没觉得这天有什么特殊的呢？那些大单位，这么有钱的吗？ 那怎么还有人说发不出工资呢？ 哦，人家不是同一个单位而已。 沈艳玲忍不住跑去给林妍打电话，“小老板，我现在入伙，还能行吗？” 林妍笑道：“可以啊，我们年底资金缺口还是不小的。” 沈艳玲果断入伙两千块！ 张文博看到这里面的商机，自然不肯闲着，也不想留在店里帮忙，他印刷几盒自己的高档名片，拿上店铺的精美宣传册，带上几样可以大宗出货的礼品，诸如台历、保温杯、玻璃杯、丝巾、口红、护肤品、白酒和保健品等，坐上去往各县城的小巴车开始推销。 他以前卖过挂历，如今推销起台历就得心应手，把乡下卖的那种粗制滥造的薄纸月份牌还有粗制滥造的明星挂历可店里的精美台历一比，那自信心蹭蹭的，他能说出花来。 于是台历就成了他最先推销出去的大单。 后来他胆子一大，干嘛就在县城打转，市里不能去吗？他就跑到青市去转一圈，结果发现人家大城市那些讲究的单位和个人，用的就是这样的。 这就是城乡之间的差距呀！ 他万分感慨，灵机一动，就猛拍大城市的各种照片，然后下县城推销的时候直接就逼格抬升，卷起来！ 永远有那么一批人引领潮流，而大部分人都随大流，流行什么就买什么，别人制造什么流行自己就跟什么流行。 乡下追着城里跑，城里追着国际化大都市跑…… 腊月注定是他们忙得脚不沾地的时间。 林妍看情况就和韩慕阳商量给店里装部电话，装在分店，那里大，晚上他们都会在那里聚聚，沈艳玲也在那里盘账。 这时候装分机还得初装费，县里要2300块，好在不用排大队，基本交钱等两天就能装。虽然过几年初装费就会取消，可早装早用。 林父不舍得装，觉得2300太贵，明明去别家花钱打电话也够用，干嘛非要自己装？ 林妍：“装上电话和省里联系也方便，你也能和我姐通电话，他们宿舍有电话的。” 自从有了电话林妍时不时地也会和林媛通个电话，互相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当然信也还在写。 韩慕阳支持林妍，林父就无话可说，装就装吧，林父气闷地想反正也不是他的钱，他的分红照旧拿，一万块也不会丢。 装了电话以后，林妍他们和县城联系也方便得多。 店里员工忙，韩慕阳反而不常去，而是往市里和青市跑，他也不让林妍常去店里，让她专心准备期末考试。 三宝有些纳闷，“阳阳，现在天天出货那么多，你怎么反而不去县城了呢？” 韩慕阳笑道：“我们不是雇了人吗？” 只是两个铺子，雇了各方面都合适的人手，如果他们撑不起来，那铺子开得有什么劲？他开俩铺子，还得自己钉在那里守着？那和学校门口的小卖部有什么区别？开店，然后让店长和店员管理，没有他和林妍也能稳定有序地运转，这才是成功的生意。 需要老板自己钉在店里的，那就是一家店，不是生意。 三宝：“那你不怕他们偷钱吗？” 三宝自己没想过这个，但是他嬢嬢总嘀咕，说也不天天盯着，那些店员会不会偷摸藏钱或者偷东西什么的。 韩慕阳笑道：“用人不疑嘛，再说就算他们偷点只要不踩到我的红线，也可以容忍。梁春莉和妍妍是一个村的，顾忌体面，多半不会，而且妍妍也了解她的性格，是个实在人。邱爱香能从青市到我们店里，拿钱比以前少却还挺高兴，看起来是重感情不像眼界太小的，人品也可靠。孙玫瑰我们已经观察过，是真的可靠，毕竟是别金海介绍的。至于沈艳玲，她接触钱，但是都有据可查。张文博可能会有点，但是他跑业务，这本身就在他收入范围内，毕竟差旅费、通讯费，报销还是他自己拿过去也都可以理解。” 要做生意，就不能怕员工搞小动作，如果员工有本事，能把产品卖出高于铺子的价格自己赚钱，他更乐意。 当初小舅舅铺子刚开张，他就曾经故意拿着同样产品去附近卖高价，然后让消费者一比较发现店里更便宜，就爱去店里买。 这都是手段，现在他还把这种方法教给了张文博，只要张文博跑的外县来大客户，哪怕在店里买，都算张文博的业绩。 三宝是不懂的，他就知道跟着韩慕阳能赚大钱。 他就暗暗下决心：我可得好好学习，别到时候阳阳和妍妍去读大学，自己却连个专科都考不上！给他俩丢人！ 进入腊月以后，铺子的生意好，姥娘的剪纸也突然火起来。 因为大姨那次来打岔，姥娘和姥爷觉出了为自己活的滋味儿，每天干点自己喜欢的事儿，姥娘就剪了很多新花样出来。 然后就有镇上的人上门来买姥娘的剪纸，有买去给新人布置新房的，有买去贴喜饽饽的，有买去给喜丧老人妆点的，还有单纯买去贴在自己家玻璃窗上的。 但凡主动过来买的，都不还价，还一个劲地夸老人家剪得好，活灵活现，生动灵巧，那喜鹊登梅，梅花一根根的花蕊都带着顶上的花粉呢，还有那喜鹊，那尖嘴、圆眼儿，灵动至极！ 姥娘：“那咱定多少钱合适啊？” 在她看来剪纸也没成本，就几张红纸，剪刀也不用换，两毛钱一张都赚了。 韩奶奶：“两毛咋够啊，你剪纸不要功夫吗？多辛苦啊。至少得五毛钱。” 林妍听得直笑，“奶，你好歹也是市民俗民艺展览大赛的二等奖啊，别人一块钱一对，你起码得五块钱。人家市报都给你从二十涨到四十，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有时候你有技艺，没有认证，人家还给低价就赚个辛苦费，可一旦有官方认证，那这价格可就起来了，因为有口碑和格调。 五块钱一对剪纸？姥娘有点害怕，这不是坑人吗？她可不敢。 韩慕阳：“给文化局那边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们有没有卖这个，怎么定价。” 李玉凤现在和姥娘有联系。 一开始认识之后，因为姥娘家没电话，而且也不在县里，她小脚不方便出门，所以李玉凤那边有什么聚会活动，姥娘是一概不去的。 不过李玉凤给姥娘寄过信，给姥娘看她剪纸作品，还让姥娘给指点。姥娘不会指点，通常就是照着花样再剪一对让林妍给寄回去，李玉凤一看就知道差距。 后来搬到镇上，林妍给文化局别金海打过几次电话，李玉凤常去他们单位搞活动，就知道这里的电话，也会打来和姥娘沟通一下。 元旦那天她还带人去铺子买礼品来着。 林妍翻开电话本找到李玉凤的联系电话，也不是李玉凤家的，而是离家最近的电话铺。 第一次接到姥娘和林妍主动给她打的电话，李玉凤高兴得很，自己说了好半天。这几天他们一群人天天去文化局那边开交流会，还总说起姥娘呢。 等她喘口气的时间，林妍就把问题说出来，咨询一下。 李玉凤笑道：“这个啊，那当然得高价啊，你知道那个内定的第一名她开文化公司的吧，她一对卖十块呢，当然，二十四十也有，说是收藏。” 林妍委婉地提醒她，人家是评选的第一名，没证据说人家是内定的，这样说容易惹是非。 李玉凤在文化局也是熟了，嘴上没把门，觉得都是自己人，她笑了笑：“小姑娘年轻轻倒是挺厚道嘛。叫我说，老姐姐的剪纸，最简单的，至少五块钱一组，要是麻烦的，就得上十块。” 林妍跟她道了谢。 李玉凤还想和姥娘聊，可姥娘耳朵有点背，听电话不是那么清楚，便约定天暖和以后见面聊。 挂了电话，林妍耳朵还嗡嗡的，满脑子都是李玉凤的声音。 她大体有个概念，让姥娘把简单一些图案的剪纸定成5块钱一组。一组有四个，厚了不好剪。如果面积不大却复杂一些的图案，就八块钱。一尺见方的那种，又大又复杂，费眼睛费力气，林妍不希望姥娘剪太多，就定价高一些，20块钱一组。 这个价格就告诉客户，不需要告诉老家人，也不用大家都知道。 她叮嘱姥娘，“你就是剪着玩儿的，当一个娱乐，不为赚钱。要是把眼睛累出毛病，看病至少得一千起，你可盘算好别算岔账，为这几块钱把眼睛累坏可不值当。” 姥爷也说：“对，现在咱也投钱开铺子，坐着喘气就有钱拿，你可别累着。” 姥娘：“我有数的。我顶多一天剪一个花样。” 林妍：“小的，大的就四天剪一个。” 这么把价格定下来，嫌贵的就熄了念头找别人，只有实在喜欢姥娘的手艺又不差钱的人才会真的来买。 这样姥娘有事儿干，有钱赚，还有成就感。 原本林妍以为这么高的价格，就不太会有人买，结果市里竟然有人专门打电话过来预定20块钱一组的。 林妍问了一下，原来买者的父亲看到市报的文章和剪纸，特别喜欢姥娘的剪纸风格，就让他做儿子的帮忙订几个图样。 人家不催工期，就过年能拿到即可，而且先给汇钱过来。 除了市里这位，县里也有人通过李玉凤几个知道姥娘的作品，也过来买，十块二十块的都有。 如此，姥娘的订单居然就排到年后去了。 姥娘说正月不动剪刀和针线，免得戳了龙眼，所以得年前就把这些订单给赶出来，不能耽误。 小老太太跟林妍争取加班的时候，说得理直气壮的，“我会掂量着来，不会累着眼睛的。” 林妍：“那你每天熏眼洗眼、按摩眼睛吧。” 为了给姥娘保护眼睛，林妍买了菊花包，每天让姥娘烧水熏、洗，还包在纱布里盖在眼睛上热敷，能很大的减缓眼睛疲劳，韩奶奶跟着她一起做，说很有效果，让林妍他们三个也熏起来。 姥娘把剪纸赚到的第一个五十块钱让林妍给刘金顺，“他也怪可怜的，给他买菜吃，该买复习资料就买，争取考上个大学，你大姨也就不觉得苦了。” 晚上林妍几个回学校的时候，林妍就去找刘金顺，她先给十块钱，剩下的分次给，“哥，姥娘知道大姨不容易，她八十的老太太老眼昏花的，还剪纸想赚点钱补贴你呢。” 不管刘金顺怎么想，林妍得让他知道姥娘姥爷对他的付出，不要得一不感激，还埋怨没给二。 刘金顺捏着钱，眼圈红了，点点头，“妍妍，哥知道呢，你们都很帮我。谢谢。” 林妍轻声道：“哥，你别埋怨韩慕阳，他和我们不一样，他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委屈他自己。我和三宝也是沾他的光。” 刘金顺点点头，“哥知道，哥没埋怨，你放心。” 谁要是不知道自己和韩慕阳之间的差距，那得多没自知之明啊。 林妍笑道：“你不生气就好。你以后需要钱就跟我讲，不用找姥娘，我有就会给你的。” 刘金顺：“行，你放心，我都记在本子上，就当借你的，以后还。” 林妍也没再说什么。 她去和韩慕阳、三宝会合，她能看出韩慕阳脸上的不耐和讥诮的神情。 等两人往教室去的时候，她问韩慕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二表哥？” 韩慕阳垂眼看她，“为什么这么说？我有那么多管闲事、没礼貌吗？” 林妍笑道：“别装了，你对我二哥还有李玉可不是这样的。” 韩慕阳耸耸肩，“可能，我是个……凉薄的人？” 他从来都不同情弱者，不是故意不同情，是没有办法共鸣。他觉得一个人不管处于什么境地，如果有不满就要努力改善，不管是改变自己还是环境，总之不能抱怨、不能躺平。 二哥虽然一开始甘于平庸，可他后来愿意尝试收废品、卖二手货，李玉虽然贪玩不上进，可他照顾弟弟妹妹。 刘金顺呢？自怨自艾，抱怨没有这个没有那个，可他做出努力了吗？林妍办亲戚兴趣班，希望他们能和三宝一起进步，李玉爱护表妹就答应，也的确和三宝一起学习，就连任敏涛虽然动机不纯，可他也教过三宝，只有刘金顺发现他懒得搭理他们，他从补习班中得不到什么好处，他就不肯去，因为他怕浪费自己的时间给三宝讲题。 林妍柔声道：“你没有错，就是……你是学霸，很难理解处于学渣层面的人那种焦虑感。” 刘金顺不是坏人，至少和刘文熙不是一样的人。 他虽然穷苦，也自怨自艾、抱怨、耍心眼要好处，可他没有害人。 前世他复读还是上了中专，毕业后在本县毛巾厂上班，努力工作，有余力以后也照顾亲戚，虽然会带着一种咸鱼翻身傲笑众亲戚的姿态，可他也的确会帮助，并不会像刘文熙那样为了获得好处就对别人使坏。 就冲这个，林妍愿意帮他。 她希望韩慕阳能理解自己，不会觉得她滥好人。 韩慕阳顿住脚步，教室里射出来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表情平和而宁静，还有一种他不太懂的情绪，是悲悯？他知道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也知道她有着超出常人的成熟和见识，所以他觉得和她投契，聊得来，不会像和别人说话那样不在一个频道上。 可他发现有时候自己又跟不上她，不是跟不上，是理解不了她的一些情绪和感受。 她有时候会流露出一种很复杂却又很深沉的感情，他从未在别人不管是同龄人还是成年人脸上见过，他不知道自己缺少了什么竟然不能理解那种感情。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过于凉薄？不能体察他人的痛苦和难过？ 她脸上偶尔流露出的那种他不能描述和体味的神情，到底是她心里藏着他不了解的深重情感，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他以前不屑于了解别人情绪和内心情感，现在他发现其实他并不能很好的了解别人的感受，哪怕他想了解的这个人。 是他太冷漠，还是他有病？ 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写不了感情充沛的文章，因为他不能体察旁人的那些喜怒哀乐吗？ 因为他视那些普通人如风中烟尘吗？ 不，他对三宝就不是这样。 真的不是这样吗？ 韩慕阳想得遍体生寒。 不对，他明明是一个很敏锐的人，能敏锐感知别人的情绪波动，别人对他的善念恶念，他都能感觉出。他能准确地分析出对方是……等等，他是分析出，而不是用心感受到的。 他是有什么情感缺失障碍吗？他回顾脑子里看过的一些书籍，关于心理学方面，却发现存货寥寥，不够搜索的，看来还得多看一些书才行。 林妍走了两步，发现他没跟上，忙回头朝他笑：“你别乱想，你当然不是凉薄的人，你只是太聪明，起点就站在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人类的情感并不共通，我们关注自己的内心情感就足够。 她说那句话的初衷当然不是怪韩慕阳不喜欢刘金顺，那是他的情感自由，她只是看到韩慕阳脸上的讥讽下意识以为他在嘲笑自己，瞧不起她，想到这个她心里有一些难过。 她很珍惜和他的友谊，就和三宝一样。他是天之骄子，前世哪怕身体残疾，他也没要别人同情过，不是他不会同情人，而是因为他压根就不觉得需要别人同情，只会自己努力奋斗。 他自然也觉得别人理应如此。 韩慕阳又从她眼中看到那种他不能完全解读的情绪，那像一个谜，吸引他去解密。 他忍不住笑起来，“所以，今天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吵架？” 林妍瞪圆了眼睛，惊讶道：“你怎么会以为我们在吵架？我们不是在探讨吗？” 韩慕阳冷不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大手在她头顶停留了一会儿，“放心，我不会和你吵架的。” 林妍：“班主任来了！” 她转身蹭得就跑进教室去了。 韩慕阳搓了搓自己的指尖，抬脚往教室走去，这时候班主任荆世宏却从教室山墙一侧晃出来，声音又虚又空，“韩慕阳，你的想法很危险呀！” 韩慕阳一个激灵，赶紧进教室。 班主任神出鬼没的，的确吓人。 班主任在韩慕阳和林妍两人中间的位置站了好半天，看看林妍再看看韩慕阳，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看得两人心里直发毛，看得林彩霞、孙柳莹等人也直发毛。 孙柳莹恢复得很好，前阵子就来上学，虽然贾婷婷每天去给她补课，可她因为在家里厌学代数几何还是落下不少课程，这会儿解不出来题目就来气，掏出租来的琼瑶小说压在习题p; 　　想着反正自己期末考试也砸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寒假再补课吧。 这会儿班主任站在后面，她跟老鼠被猫盯住一样，一动不敢动。 林彩霞则担心自己和男生交往过密被班主任知道了？ 班主任瞅瞅韩慕阳的手，嗯，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城里孩子和乡下孩子就是不一样，看人家这手纤长有力，白净得没有任何瑕疵，再看看他同桌金海超，晒得黑黄不说，因为干活手指也没那么匀称，骨节是略大的。 他又看看林妍的头顶，这小姑娘人长得漂亮，头发也好，你看这头发，又黑又多，肯定能扛住几十年的脱发烦恼。 等等，她头发是不是有点太长了？都快披到肩膀，这都能扎起来了吧？必须得剪掉！ 女孩子这么好美，还有什么精力学习？尤其韩慕阳还那么俊秀，她和他朝夕相对，保不齐就有点想法。 还有这个韩慕阳，早先他就觉得韩慕阳看林妍的眼神不对劲，过于温柔，过于暧昧，过于缠绵了！他看别人可都是冷冰冰没什么感情的，为什么看林妍就要用那样的眼神？ 这是不对的！ 这是早恋的苗头！ 必须扼杀在萌芽中！ 他看了半天，搓着手，慢慢地道：“下课咱们重新排座位。” 郭建华：“老师，不说分美术班以后再调位子吗？” 原本以为上个月能分，结果学校一直没分，好像怕分了后他们不正经学文化课，让他们多学几个月，等下学期再分。 班上之前也调位子，但只是换位置不换同桌， 现在听班主任的语气，这是要给换同桌？ 果然不等下课班主任已经开始摸着下巴点指兵兵了。他指挥着同学调座位，先把韩慕阳塞到最北边后头的那个角落里。 韩慕阳：“…………” 然后班主任把林彩霞安排和韩慕阳同桌。 韩慕阳：“？？？”就有大病。 林彩霞倒是乐颠颠去了。 班主任继续点，让孙柳莹去坐韩慕阳前桌，苏元杰和她一桌。 苏元杰：“哦豁，可太好了！” 大家愣了，班主任不是最忌讳男女同学交往过密，怎么现在还男女同学一桌了？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代课(小韩老师...)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老师的小把戏, 他把班上那些漂亮爱干净的女生和不怎么爱讲卫生或者不好看的男生排一起。 林妍去了陈艳那个位置，最里面，不能随便出来。 她同桌是个把月都不洗头不换衣服的一个男生, 叫谭凯, 他不等坐下林妍就闻到了非常难闻的气息。 简直窒息！ 前世的噩梦，终于还是来了吗？ 这个同桌她有印象, 因为苏元杰后来说起过他, 他毕业以后去深市打工，后来就……出柜了。 其实谭凯长得眉清目秀的，举手投足带着一点忸怩, 还有点腼腆, 就是不讲卫生！ 这时候不少男生都这样, 但是他就格外过分的那种。 林妍已经开始头大，想怎么能让他洗洗头洗洗衣服之类的。 郭建华和崔锦明倒是没换, 就是在她正后方了。 她也有点头大，她不想和这俩人离着太近。 崔锦明前世就追过她, 现在也有点苗头。 郭建华是渣帅的学霸, 除了韩慕阳断崖式第一，他是班上正常的第二, 这人文理科很均衡, 几乎没有偏科瘸腿的地方。 林妍的听力虽然好, 可他也不差，但是他数学比林妍好，所以林妍总成绩不如他。 这人真的有点渣，喜欢撩骚女同学。他生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看谁都深情，看谁都带着钩子, 女孩子但凡见识少就很容易把持不住被他给撩动，可他其实就是撩一撩而已，你若是动心，他反而还无辜呢。 郭建华戳戳林妍，笑道：“呀，牛郎织女南北迢迢，这可怎么办呢？” 他打趣林妍和韩慕阳。 韩慕阳对林妍的特别，大家都看在眼里，虽然他们是亲戚，可郭建华跟人打听过，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亲戚，要是亲上加亲更好呢。 林妍回头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芦柴棒么？” 学包身工那课的时候，他和林彩霞开玩笑，说林妍两条腿那么细，就跟芦柴棒一样，然后说林彩霞是包身工又高又壮，肯定是剥削劳动人民血汗才长成这样的。 郭建华见她知道，就笑起来，“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你学习这么好，长得又漂亮，怎么会是包身工呢，怎么也是个呐摩温啊。” 前世林妍嫌弃郭建华嘴贱，就很不客气地骂过他，伤了他自尊后来都不再撩骚她。 后来林妍反省一下，自己说话太过分，没必要伤和气。 她就对郭建华道：“你是班长，能不能组织一下你们男同学去澡堂子洗个澡，讲讲卫生？” 谭凯的脸唰得红了。 郭建华看看谭凯，笑道：“谭凯，说你呢。注意点啊，和班花一桌你得注意点。” 谭凯飞快地瞥了林妍一眼，捂着嘴笑起来。 林妍：“没洗澡之前麻烦你尽量动作小点。” 真是要把人熏晕了。 贾婷婷和陈艳则搬到林妍之前的位置，所以陈艳在谭凯的另一边，也是受害者。 陈艳的鼻子比较敏感，这会儿比林妍还难受，已经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班主任终于把位置调整完，看看教室里的众生相，大为满意。 尤其韩慕阳被关在北边角落，林妍被关在南边角落，看得他通体舒畅。 想早恋，没门！ 他盯着林妍，又去看韩慕阳，得意道：“还有十来天就期末考试，大家可都要专心学习，不能有那些不该有的私心杂念！” 林妍：……我特么没有早恋啊！ 班主任心满意足地离去，留下一□□头接耳的学生，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叫苦连天，还有的迅速进入学习状态，不管怎么调动桌次和他们没有关系。 真学习机器人。 韩慕阳坐在那里，懒得整理书本什么的，他原本就和别人不一样。其他同学都在课桌上立起高高的树林，堆着满满当当的试卷和复习资料，只留一个小地方写字。他不喜欢受拘束，所以他基本都留在家里，只带当天用的书本习题。 这会儿旁边的林彩霞忙着整理书，她的书本都堆到韩慕阳那边，她嘤嘤哼唧着让韩慕阳帮忙，“韩慕阳，快帮我把书搬一下。” 韩慕阳坐在那里连眼睫都没抬一下。 林彩霞撇嘴，“真是无情的同桌！” 韩慕阳从桌洞里掏出本杂志来看。 林彩霞探头去看，见上面花里胡哨的，有星球有飞船的，不知道是本天文学杂志还是物理杂志，她撇撇嘴，哼了一声，然后趴桌上跟前面孙柳莹道：“你知道五班的钟瑞吗？” 孙柳莹：“啊？听说过。” 林彩霞：“他是林妍以前的男朋友啊。” 旁边的韩慕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林彩霞余光收到，得意地哼了一声，继续给孙柳莹和苏元杰八卦，“钟瑞和林妍小时候关系可好呢，林妍被同学打破头，是他抱着去看大夫的，林妍被坏学生欺负，是他把那学生狠狠揍了一顿，林妍的日记被人偷走也是他帮忙找回来的，他对林妍可好呢。” 苏元杰看怪物一样看着她，“那你还撩骚人家钟瑞？” 林彩霞：“去你妈的，你哪只眼看我撩骚了。” 苏元杰认怂，却不甘心地嘟囔：“马王爷八只眼都看到了。” 林彩霞就絮絮叨叨说钟瑞和林妍的趣事，在旁人听来那是很有爱的青梅竹马戏份。孙柳莹开始还听两声，后来觉得不大对劲，她瞄了后座的韩慕阳一眼，他表情冷冷的显然已经极为不耐。她咳嗽一声，对林彩霞道：“快别说了，那是小时候的事儿。” 她回过头去，林彩霞却兀自小声嘀咕，摆明就是故意说给韩慕阳听，故意刺激他报复他对自己过于冷淡无情。 韩慕阳看了几页书，听她还在聒噪，微微蹙眉，低声斥道：“闭嘴！” 林彩霞瞪了瞪眼睛，“呀，你敢让我闭嘴？你凭什么让我闭嘴？” 韩慕阳懒得和她分辨，站起来，“麻烦你让一下，我要出去。” 林彩霞不但不让，还故意把身体往后靠将路都挡死，得意地瞪着韩慕阳，看你怎么办！ 韩慕阳：……神经病！ 他看林彩霞不让路，直接把自己桌上的书往她那边扒拉一下，然后把杂志塞进书包，一手抓着书包，一手就握住窗把手推开窗户。 腊月天呀，那窗户死死的关着都有冷风捎进来，他这一开，北风直接霸道突入，吹得桌上的书哗啦直响，冷风迎面扑在林彩霞脸上，灌得她直接咳嗽起来。 孙柳莹和苏元杰几个也冻得直叫。 大家都被冷风侵袭，忙看怎么回事，就见韩慕阳长身而起，轻盈地跃上窗台，直接跳了出去。他反手把窗户推上，人就消失不见了。 林彩霞：“混蛋，混蛋，呜呜……气死我了！” 苏元杰：“……就有病，还不轻！” 人家韩慕阳多和气的人呀，生生被你给逼走，我本来还想请教学习的事儿呢。 很快韩慕阳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他看向林妍，“我先回家，下自习来接你。” 林妍：“你干嘛……去……” 不等她问完，韩慕阳已经转身走了。 坐前排的小个子男生嗖得窜到门口去看，回头播报：“韩慕阳真的走了！真是潇洒！我啥时候也能这么潇洒呀。” 他同桌是个毒舌小个子女生，讥讽他：“等你再长三尺的！” 林妍就去看林彩霞，“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虽然林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以她对林彩霞的了解，绝对是这姐妹儿干了啥。 林彩霞：“干嘛，干嘛，怎么还赖我？明明是他欺负人！” 第二节自习课班主任又来视察，发现韩慕阳不在，就问怎么回事。虽然韩慕阳之前总请假不来上自习，可现在要期末考试，这几天韩慕阳都在的。 林彩霞：“老师，韩慕阳逃课！” 班主任看看她，这学生也不老实，跟金海超、郭建华整天说说笑笑的，所以他才故意让她和韩慕阳一桌，一下子治他俩。 晚上韩慕阳果然来接林妍和三宝放学。 林妍：“韩慕阳，你过分了啊。” 韩慕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吗？” 三宝这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惊讶道：“荆老师还这样呢？” 林妍还想劝韩慕阳，他却不想再说，反而一伸胳膊就把林妍揽住，“我说过不会和你吵架的。” 林妍推开他，“幼稚，谁也没和你吵架呀。” 三宝：“好冷，咱们快回家吧。” 家里炉火融融，韩奶奶还在炉子上烤苹果片给他们吃呢。 姥娘和韩奶奶都感觉林妍和韩慕阳之间那微妙的异样，也都没问。韩慕阳晚上突然回家，也不去县里，就在家里看书，她们问他就说回家待会儿。这多不正常啊，他把林妍和三宝撇下自己回家待会儿？ 不过她们都没问，小孩子的事儿嘛，小孩子自己解决。 林妍泡脚的时候给县里打电话和沈艳玲、邱爱香几个沟通一下情况。张文博一直在外面跑，除非有事不回来，梁春莉晚上还守在一店，林父照旧回家喝小酒。 原本大家还担心林父是小老板的爹会搞特殊化，结果林妍一点都不惯着他，还让孙玫瑰和邱爱香好好约束他，她俩也就放心。因为帮着管林父，她们和林妍感情都更进一层，每次打电话都汇报一下林父的进步或者退步情况。 孙玫瑰：“小老板，今天有个人来找林叔，还问他店里赚不赚钱，要管他借钱。” 林妍：“知道是谁吗？” 孙玫瑰：“听着叫他大哥呢。” 林妍问了一下，猜测不是林三叔就是三姑父，就问林父怎么解决的。 邱爱香也在一边笑道：“老板，林叔现在进步很大，你放心吧。” 虽然依然爱吹牛，爱大包大揽，可是因为没有权，也就是过过嘴瘾。 今儿晌午的时候，林三叔去县里找林父来着，他受三婶指使去找林父帮忙，借三千块钱来年盖房子。 三叔见了林父自然少不得一阵寒暄，先问东问西。 林父当然要吹牛，不炫耀就不是他的性格，他说自己是店长，手底下管着几个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赚钱那当然赚，不赚钱还回来干嘛？我还不如在外面卖席呢。” 林三叔就问：“大哥，那赚那么多，我来年要盖房子，你能帮衬个五千八千的吧？” 要搁以前林父喝了酒那肯定不管有没有的，先把大话说出来，可这会儿他没喝酒呢。他为难道：“要我当家，肯定就借给你。我这店长就管店里的事儿，钱归会计管，他不归我管。就老板要钱，都得跟会计交单子，我这冷不丁要钱人家哪里会给？” 林三叔不乐意，“大哥，那你存款……” 林父忙道：“现在家里一分钱都没，就指着我开工资办年货呢。我那点钱全都投店里去，手上真没有。”他翻翻自己兜，给林三叔看自己兜比脸还干净，顶多十块零花钱，揣着买烟的。 林三叔撇撇嘴，“大哥，你真是变了。” “那不可能！”林父瞪眼，“我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变？” 林三叔：“大哥，看你这么不自由，真是的，我当弟弟的都难受。我请你吃饭吧，咱哥俩喝几盅。”喝了酒就好说话。 林父忙道：“你来找大哥，还能让你请客，哪次不是我当大哥的请？走……啊，不行！” 他立刻把迈出去的脚步收回来。 林三叔看他，“咋不行？这不是晌天了，还管你吃饭呢？” 林父：“上班期间喝酒，一次扣五十块工资，店里贴着规章制度呢，人人都得遵守。”他指指那边探头看他们的邱爱香，“看见没，我管她，她也监督我，要是给会计打小报告，我就被扣钱。咱还是回家喝，我就晚上能喝酒。” 喝一次酒罚款五十，他可舍不得，那比割肉还疼。 林三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大哥，你真变了，你竟然听他们管着。我大嫂子都管不着你。” 林父也有点没面子，打哈哈，“我是店长，得给人家做表率呢。” 林三叔：“那大哥，你是店长，你给我安排个活儿干吧。没有钱，我咋盖房子，现在的房子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 他原本住在林父隔壁，后来买了别人的房子搬到路口去住。 林父张口就大包大揽，“没问题，我和……” 邱爱香一直留意着呢，她大声道：“林叔，咱店里招人都是小韩老板说了算的，你要是随便拉人来，那你就得把自己的活儿换给他。” 让林三叔当店长，林父被辞退？ 林父打了个激灵，那怎么行。 林三叔一听就开始挤兑林父，说林父被拿捏住，没有男人样儿了，谁都能管着他。 林父也很没面子，就找补，“我回头给小韩打电话，说说这事儿。” 林三叔见林父虽然说得好听，可就是不办正事，知道耗着也没用，只得憋着气走了。 林父看三弟走了还有些不爽快，觉得自己没给办成事，有些丢脸。 他去问问沈艳玲赚了多少钱，他能不能支钱。 沈艳玲管账，但是每天的营业额她不会和店员们透露，只有账目出错的时候才会和他们沟通。她笑道：“叔，你要支钱只能支工资的一部分。” 林父就嘟囔：“我投了一万块呢。” 沈艳玲就笑他，她们已经都知道林父的性格，看他一副想破坏规矩又不敢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这人虽然有脾气但是没权力，他就老实很多。 沈艳玲就劝他，“叔，你何必为了一个外人得罪小老板？他说几句好话，什么都不给你就让你借钱安排工作，那小老板给你开工资分红，难道还比不得他？你可是我们的店长！” 这么一说，林父又觉得有面子，人家尊着他，他就高兴，连声说自己就是问问，没别的事儿。 听她们说了，林妍就放心。 她其实知道林父之所以回家，也不全是他迷信被自己吓唬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自己有韩慕阳、韩卫红、陆东升做靠山，而最根本的原因是林父看到了退路。卖席不赚钱的话，还能回家来看看入伙的铺子。前世他没有这个退路，哪怕自己再怎么吓唬他，他再怎么迷信，只要没有退路他也不敢轻易放开那边的生意回家。 同样的林父也不是不能改脾气，只是得被人拿捏住七寸才会改。 这就是所谓抓主要矛盾。 姥娘听得也很高兴，“你爹那个人，能吃苦能干，就是有点不服管教，这会儿套上笼头就好了。” 韩奶奶也笑，“这人都得套个笼头，要没管教干啥都撒欢儿能行么？”她看看那边一边泡脚一边看书的韩慕阳，“阳阳，你说是吧？” 韩慕阳从书中抬眼看她们，“我是没被套笼头还是撒欢儿了？”教育谁都不忘把我捎上！ 他转眼去看林妍，见她笑眯眯瞅他，便觉得越看她越像个笼头！！！ 第二天韩慕阳把林妍和三宝送到校门口，却不进去，说自己要去趟儿县里。 林妍：“你这是临时决定逃课？” 韩慕阳面不改色：“当然不是，我早就决定。今天有一批货要到店里，还有我跟舅舅订的书，我得自己去拿回来。” 林妍：“韩慕阳，要期末考试了呢。” 韩慕阳：“我知道，放心吧，成绩也不会退步。我又没早恋，怎么会成绩退步呢！”他唇角又挂着个讥讽的笑容，他对班主任那种成绩退步就怀疑是早恋，早恋必然成绩退步的说法觉得可笑。 林妍抬手戳戳他唇角，“你把那不可一世的小样儿给我收回去。” 人家班主任不就调了个座位，看给你得罪的。 韩慕阳躲开她的手指，“合着你挺喜欢那个位置啊。”和郭建华有说有笑的，还挺投缘。 林妍对三宝道：“咱去上课，不管他。” 韩慕阳不但早读没来，第一堂课都上课，他也没来。第一堂课是班主任的课！ 林妍都没生气呢，班主任先受不了。 他把林妍叫出去问：“韩慕阳呢？” 林妍一副不清楚的样子，“不知道啊。” 班主任：“你和他住一起，你怎么不知道？” 林妍惊讶道：“老师，我和他住一个家里，但是为了避免早恋，我和他不熟。” 班主任：“…………” 你再给我扯淡！ 到中午韩慕阳还没来上课，班主任就彻底抓狂，又找林妍：“让他来上课。” 林妍：“老师，我也不是他家长啊。” 班主任：“对，让他家长来一趟。” 林妍：“老师，他妈妈早就去世，他爸爸在首都。他奶奶倒是在，可裹着小脚、一把年纪。” 班主任：“…………”我还没招儿治他了是吧。他看林妍，又有点来气，“林妍，你和谭凯怎么回事？你俩一下课就说说笑笑的，要注意影响。” 林妍笑道：“老师，我觉得谭凯挺帅的，就是不讲卫生，所以我劝他捯饬干净点，这样我作为同桌看着也养眼。” 前世她被老师找过很多次，就谈这种话题，贾婷婷、孙柳莹、林彩霞等人也时常被找，原本没事被班主任隔三差五地提醒，大家都开始有事了。 前世她怕老师，也不敢对老师太放肆，自己也容易生气。这会儿她一点不生气，反而把班主任气得鼓鼓的。 中午林妍和三宝回家吃饭，韩慕阳还没回家。 林妍就给店里打个电话，才响两声就被接起来，那头传来韩慕阳的声音。 林妍：“我找沈会计。” 韩慕阳：“林妍，我接电话，你找别人？” 林妍：“那怎么的，你是自由人没有套笼头，我们可都套着呢。你赶紧的别浪费电话费呀。” 韩慕阳：“…………我真有事，下午就回去上课。” 林妍：“你是给我上的吗？你上不上课关我什么事儿呀，呵，真好笑，你那么好的脑袋瓜子，你学习也学不到我脑子里。” 韩慕阳：“…………妍妍，你阴阳怪气的样子怪可爱的。” 林妍：“我可爱？我不是教务主任灭绝师太吗？” 韩慕阳：“…………”记仇的样子不可爱。 林妍：“甭管你赚多少钱，你这会儿才16岁……” 韩慕阳：“17，现在是1998年1月……” “啪”那边林妍把电话挂了。 韩慕阳：“…………”她脾气咋这么大呢？以前都没发现！ 林父和邱爱香已经给他把东西装好，沈艳玲做好饭喊他：“小韩老板，吃饭了。” 韩慕阳：“不吃，走了。” 林妍挂了电话，忍不住笑。 三宝好奇地看着她，“妍妍，你没生气啊？” 林妍：“为啥生气？”她故意的，根本没生气。 三宝点点头：“学到了。” 且说办公室，二班班主任找五班班主任诉苦，吐槽韩慕阳和林妍，“这俩学生怎么那么刺头？真是不服管教。” 五班主任挑挑眉：“老荆，人家学习好啊。要我有这脑瓜儿，我能把尾巴翘上天！” 二班主任：“……”这特么都有病吧。他抓抓脑袋，“就换了个座位，不让他和林妍坐一起，他就不来上课。” 五班主任：“那不能。韩慕阳这学生虽然主意正，但是不会为这点小事不上课，他不是在县里开店忙吗？” 二班主任：“他就是因为我拆散他和林妍故意报复！” 五班主任惊讶地看着他：“荆老师，你……人家俩人没事。”是你有事，人家住一起呢，要有事早有事了，还用跑到学校来让你看见？ 二班主任跟他抱怨一通，不知道怎么管韩慕阳这样的学生，操碎了他的心，“我要是给他调回去，不是让他得意了？以为我好拿捏呢。” 五班主任：“荆老师，要是我，我就干脆让他俩一桌。韩慕阳那学生属驴的，你得顺毛抹拉。你顺着他，回头有事让他办，他不帮忙都不好意思。还有，你要是有事，你让林妍跟他说，他听话得很，这么好用的学生，你咋这么别扭呢？” 真是暴殄天物！ 二班主任还纠结他俩是不是早恋。 五班主任无奈道：“就算他俩早恋，能有啥？成绩也没下降。” “那影响不好，别的同学跟着学坏怎么办？” “荆老师你纯粹多虑，这俩人只会带来正面影响，谁和他们比啊？是比他俩聪明还是比他俩成绩好，还是比他俩好看？一点都比不上，还想和他俩比这些，那不是自取其辱吗？放心吧，别人看看他俩，只会咬咬牙继续好好学习。” 五班主任得去上课，今天下午第一节课是二班物理课，虽然是会考科目，但是教材还是要学的。 为了有助于学生好好学习，他们都把不重要的课排在上午最后一节和下午第一节，因为这时候大家都犯困，注意力不集中，学习效率很差。 五班主任经过窗户的时候，看到外面楼下跑过一道清俊的身影，回头喊道：“老荆，你朝思暮想的学生来上课了。” 荆老师一听立刻起身和他一起去二班。 韩慕阳和两位老师在教室门口相会，他跟两位老师问好，就要进教室。 五班主任叫住他，“韩慕阳，你帮我个忙。”韩慕阳：“老师，我要上课……” “就是上课。我有事，这堂课你替我上吧。”五班主任说得很正经。 韩慕阳：“…………” 看他有点不乐意，五班主任凑近他小声道：“我可帮你大忙，你不想换个位子？” 韩慕阳：……想，我宁愿和臭脚一桌，不想和神经病一桌。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五班主任就拍拍荆世宏的肩膀，“荆老师，我有点事先去忙，让韩慕阳帮我上课吧。”他说完就走了。 荆世宏示意韩慕阳和他去一边山墙那里说话，别让同学探头探脑听了去。 韩慕阳两步走过去，笔直地站在那里，决定随便他说什么，免得自己要是顶嘴，回头林妍说自己不尊重老师。 荆世宏：“你想和林妍同桌是吧？” 韩慕阳惊讶地看他，不明白老师哪里来的结论，自己什么时候想和林妍一桌了？他摇头。他不想。他在家里被她管着学习，到学校还做同桌被她盯着，那他就真的被套上笼头了。 荆世宏心里冷笑，装什么啊，你就是想。他语重心长道：“你想和她一桌，也不是不……” “老师，我真不想。”韩慕阳干脆道：“我不想和女生一桌。” 班主任瞅着他，掂量这话真假，可惜他认定韩慕阳喜欢林妍，不管韩慕阳怎么否认都不行的。 他道：“行吧，就让你和林妍一桌，以后好好学习，别再耍脾气。” 韩慕阳：“……”我真的没有。 “老师，我个子高，和林妍坐前面会挡同学，坐后面她被人挡。我和金海超一桌坐最后就行。” 金海超这人不会有事没事打扰他，人挺有分寸。他随即一咯噔，他要和金海超一桌，班主任不会以为他和金海超早恋吧？他感觉不能用常理来揣测这个班主任，太神经了。 好在班主任倒是没那么歪，但是他听进五班主任的劝告，就继续一意孤行，觉得韩慕阳和林妍真要有什么，人家在家里他也看不见，索性就让他俩一桌，这样自己也能盯着。 他不顾韩慕阳的反对，就把韩慕阳调到谭凯的位置，让谭凯坐韩慕阳左边，贾婷婷和谭凯一桌，再调动一下其他学生。 班主任瞅着韩慕阳的背影，心里冷笑，嘴上说不要和林妍一桌，但凡你那两条长腿迈得慢一点，我也信，但凡你能保持住平时的冷淡模样，压住你嘴角的笑，我也信。 典型的口是心非。 韩慕阳坐在林妍旁边，朝她笑，挂我电话，看给你能耐的。 谭凯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韩慕阳，一颗心差点蹦出去，整个人都要烧起来的感觉。 他要去洗头、理发、洗澡、换衣服，打扮得美美的！ 林妍做出一副和他不熟的样子，捧着物理书一本正经地学习，懒得扭头去看他。 韩慕阳看她不理睬自己，也不生气，只故意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 林妍：“老师怎么还不来？” 韩慕阳这才想起来，自己要给物理老师代课呢。 他哪里有耐心讲课，现在已经都学完，等待期末考试的复习时间，他就按照自己理解给同学们划考点。 有几个男生对物理还是感兴趣的，就跟他请教起来。 韩慕阳就按照他们的提问发散讲了一下，这么一讲有些同学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起来。 “这特么是已经讲过的？我怎么以前没听过？” “韩慕阳讲课真好听，我竟然听懂了！” 韩慕阳：“这里本来应该做个实验的。看实验很好理解，单纯说起来就有点麻烦，算了，跳过去吧。” 理科班可能会做个实验，文科班老师都不做，大家都对付。 等快下课的时候，有同学道：“我一节课都没开小差，前所未有的专注。”韩慕阳往那里一站，就让人移不开视线，男生女生都喜欢盯着他看，光明正大地看。 “要是韩慕阳是我老师，我成绩肯定也很好。” 韩慕阳：你做梦去吧。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找打(有生以来第一次...) 五班主任知道韩慕阳给二班代物理课的效果以后就一直按捺不住, 想让韩慕阳再给五班代课，可惜韩慕阳果断拒绝。 要期末考试，韩慕阳表示自己得专注复习, 免得成绩下滑让班主任怀疑什么。 班主任他不怕, 他怕林妍阴阳怪气。 林妍阴阳怪气的时候，太凶残了。 现在韩慕阳和林妍一桌, 上课都不能偷摸睡觉, 因为林妍会悄悄在桌子底下戳他。 他从来不知道，林妍居然喜欢玩阴的。 班主任对让他俩一桌还挺满意，因为林妍很自觉, 从来不会和韩慕阳嘀嘀咕咕说笑话, 也没有呲着呀一天到晚说说笑笑, 她反而一直上课认真听讲、背书、写作业。 倒是韩慕阳让他有点不放心，他好几次看到韩慕阳盯着林妍看得出神, 还嘴硬，这就是证据！ 因为还有几天就期末考试, 教室里呈现一种奇怪的氛围。明明应该紧张地复习迎接期末考试, 可有的同学却无比放松，直接把期末考试当成要放假, 而有几个同学则开始焦虑, 生怕考砸掉, 每天忙忙叨叨复习，一分一秒都不敢浪费。 林妍是一切照旧的，她现在心态好，成绩只是学习生活的一部分, 学校也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不能把一个片段过于放大直接界定整个人生的价值。 她除了复习功课, 还要赶稿子，白月光那本长篇青春小说突然要求增加交稿字数，编辑还给提了五块钱的稿费，现在千字二十五，已经相当可观。 林妍当然不能拒绝，虽然跟着韩慕阳开铺子赚钱，可她不只是赚钱，还要实现自己的价值。 自我价值的体现，能够让她生出更多动力和成就感，激励自己不断进步。 这节自习课林妍写稿子，坐在最里面有个好处就是离着远老师只能看到她在写东西，却不知道她在写什么。 她唰唰地写东西，旁边的韩慕阳却在看书。 斜后座的金海超一瞥眼就看到韩慕阳的位子，他探头瞅瞅，惊讶道：“韩慕阳你这是看的什么？” 韩慕阳把封面给他瞅瞅。 金海超歪着头，“计算机语言是什么？C语言是什么？电脑世界是什么？” 不怪他不知道，他们真的没见过电脑，对于微机、计算机还是电脑的一概没有概念，大部分同学都没听过，更别说看了。 韩慕阳：“就是个机器，可以办公玩游戏，和黑白电视机差不多。” 金海超想象不出来，却不耽误他崇拜韩慕阳，“你可真厉害。” 韩慕阳：“没有，我也不会。没有实物，单纯学理论有点吃力，不能操作验证。” 他在初中的时候接触过电脑，并且很感兴趣，但是他爸不肯给他买，因为太贵了，要一万四千多呢。 那时候韩爸不给买他就自己用零花钱订电脑报、电脑世界这些杂志看，倒是看了一肚子理论知识。后来他还装成大学生跑去清大机房蹭微机用，虽然个子高却因为面相太稚嫩被机房管理员给揪出来检查学生证，他只能说掉了，又胡诌自己的专业和班级。过来上机的一个计算机教授看到给他解围，还和他聊了聊，帮他解决不少计算机方面的知识。 前阵子他让舅舅帮他去书店看有没有什么新出的计算机书，就看到一本清大新出的计算机语言教程，正是那位教授编写的。 舅舅就给他买了一本，还买了一套电脑世界和新电脑的合订本以及天文、物理等杂志给他一起随货送过来。 看过以后他就发现计算机方面的知识更新换代太快，初中看的现在已经不适应被淘汰，现在开始流行C语言了。 他又庆幸没有花钱买电脑，电脑一样淘汰很快。 至于别人说他来乡下浪费自己不如在首都机会多，他反而无所谓。对他来说无所谓在哪里学，只要自己想学就肯定能学会学好。 在这里没人管着他，也没人看他不顺眼整天唠叨他，他不知道多开心呢。 好吧，不是没人唠叨他，是唠叨得不让他烦。 林妍写完一章节，抬起头来自己捏捏有点僵硬的脖颈，活动一下肩周、手腕，一转头就看到韩慕阳的电脑书籍。 他什么时候买的，她之前居然没留意。 她忍不住把电脑报要过来翻翻，这杂志真是良心刊物，内容详实丰富，严谨科学，而且还有教一些使用技巧和编程的小程序。 这本杂志上竟然有教做火柴人如何做运动的教程。 可惜她大学时候学的C语言早就忘光，这会儿看了也想不起来。后来社会上畅销的是智能机，她只会用一些软件，至于原理什么的，她一点都不懂，也没懂的兴趣。 韩慕阳看向她，“你想学吗？” 林妍摇头：“我只想像看电视那样用，不想学原理。你喜欢计算机，为什么不学理科？这应该是理科专业吧？” 韩慕阳：“我喜欢计算机，也没规定非要考计算机专业才能学吧？文科也有计算机课。” 林妍：“那学的内容和深度不同。” 韩慕阳：“学的内容和深度不是你自己决定的吗？不是专业和老师决定的。” 林妍：“……”好吧，是我等凡人默守陈规呢，毕竟让她学计算机专业都学不明白，更别说自己钻研。 打扰了。 韩慕阳的世界，真的不是她这种普通学生能理解的，他的思维、他的思想，真的跟不上。 韩慕阳笑了笑，“干嘛一副想和我绝交的样子？” 林妍小声道：“要不攒钱给你买台电脑？” 年底会赚一笔钱，给他买台电脑绰绰有余。 韩慕阳摇头：“不要，太贵了。” 林妍：“你喜欢的话，就说明有用，值当买啊。”你一个随身听将近三千，一件羽绒服上千，你说电脑贵？ 韩慕阳：“电脑这东西吧，一年比一年跌价，等我们读大学就更便宜。” 看电脑杂志也能了解，前几年一台电脑要两万，过两年就16000，去年还14000左右呢，今年就12000出头了。他觉得现在买不划算，用处不大，现在他没有应用的场合，县里好像还不能联网呢。 林妍：“那你就留意一下，买台二手的？” 按照林妍的了解，这时候电脑真的不划算，除非是专业需要，一般人根本没人买。一台一万多，第二年就出新款更高配置价格更便宜，更新换代非常快。 今年买的，来年就不稀罕，过两年就被淘汰掉。 韩慕阳：“再说吧。” 他以前以为自己想要的是电脑，后来发现自己是好奇电脑是个什么，怎么生产出来、如何工作、如何使用的。 第二日小休息日，下午不上课，让大家休息一下，搞搞卫生，准备迎接期末考试。 林妍他们也没去县里，反正每天通话，县里一切如常，有不同的就是一天比一天忙，脚不沾地的忙。 越是这样韩慕阳反而越是不多管，也不让林妍去，让他们自己忙。 晌午吃饺子，白菜猪肉馅、菠菜豆腐海米粉条馅儿，还有一大盘猪皮冻，是二舅妈做的，昨儿给送过来一盆。 吃饭的时候，韩慕阳还拿着本计算机的书看，看着看着就忘记吃饭。家人们也都习惯他，他只要对什么感兴趣就会非常专注地研究，之前修随身听也是，小心翼翼地拆开，把里面的结构一点点地弄明白，经常废寝忘食地摆弄，直到自己明白其中的原理才停下来。 可看书不能忘记吃饭，韩奶奶就时不时给他夹到碗里，让他赶紧吃。 韩慕阳看也不看就吃掉。林妍瞅瞅他，从猪皮冻里挑一大片姜放在他筷子上，“快吃。” 韩慕阳便夹起来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就被辛辣的味道冲得嗓子都火辣辣的，他放下书赶紧喝水，看着林妍，“你哪怕给我放一个辣椒呢？” 林妍：“吃饭就吃饭，你一边看书一边吃饭，会消化不良的。要是得了胃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三宝：“对，我同桌就整天胃酸，说火辣辣的。” 林妍看他，“你有胃不舒服的感觉吗？” 三宝摇头：“没有，我消化好得很。” 三宝看韩慕阳，“阳阳，还有几天就考试，你不复习吗？” 大家都复习忙得昏天黑地，就他还在看不相干的书呢。 韩慕阳：“有什么好复习的？”就那么几个知识点，上课的时候还没学会？ 常见题型、常考知识点，不就这点东西？ 三宝：“那数学不得通起来复习一下？” 韩慕阳：“数学都是相通的，会了公式题型就会做题，又不是历史政治背过会忘还得通起来复习。” 三宝感觉攻击性不强，但是打击力度还是很大的。 他不但数学要通起来复习一下知识点，就语文、英语、物理、化学也都需要！ 他都还没复习完呢！ 幸亏他平时和李玉多有接触，两人见面就是做数学、物理、化学习题，所以他高一知识学得比较扎实，复习起来比以前感觉轻松一些。 林妍安慰他：“别跟韩慕阳比，他的大脑和我们结构不一样，肯定沟壑纵横，褶皱比我们格外多。” 三宝就哈哈笑，“我是门前的车辙印，你是路边的沟渠，阳阳就是马里亚……那个什么来着？” 韩慕阳抬眼：“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骂我呢？” 林妍笑道：“这是夸你聪明，深不可测，深不见底……” 韩慕阳：“那你可小心摔进去。” 正斗嘴呢，外面有人喊门。 韩慕阳站起来，“我托人买的东西到了。” 林妍和三宝跟他出门去看看，就见一辆小型皮卡停在路边，上面装着好几个箱子。林妍认出来，这是陆东升那边的一个运货司机，她忙上前打招呼。 司机帮韩慕阳把东西卸在门口，也不进屋，笑道：“还有别的货要送呢，得紧着去。” 韩慕阳跟他道谢，让他先走了。 姥爷也跟着出来，看到这么几个大箱子好奇是什么。 韩慕阳让姥爷别动，他去邻居借辆小推车，把几个箱子拉到屋里去。他和三宝一个个抬进去，让林妍他们去拆箱子。 林妍：“过年礼物？你这买得也太多了吧？” 姥娘和韩奶奶拿着剪刀过来帮他们拆箱子，箱子要保留好，下一次还给他们继续发货。 三宝拆开一个箱子，掏出一件很长很软的衣服，“哇，这么大的羽绒服，阳阳是你的。” 韩慕阳接过去，塞给林妍，“你的。” 林妍：“！！！” 韩奶奶掏出一件红色的羊绒大衣，递给林妍：“妍妍，这是你的吧。” 林妍接过去，看向韩慕阳，“你买这么多干嘛？” 韩慕阳：“多吗？” 很快林妍就抱不过来了，短款羽绒服，棉服，厚毛衣、羊绒衫、打底衫、牛仔裤、打底裤、羊毛裙、长筒靴、矮靿皮鞋……居然有三箱子是她的。 韩慕阳这是疯了！ 她自己能穿得过来吗？ 韩慕阳不以为意，“你可以送人呀。” 林妍：…………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除了林妍的，还有三宝的，韩奶奶、姥娘和姥爷都有。 他们的少一些，一人三四件。 姥娘和韩奶奶一人一件酱红色带福字的棉袄，看着特喜庆。 姥爷是一件穿着很显年轻的棉大衣，带拉锁和牛角扣，特别时髦。 三宝的是一件藏青色羽绒服，含绒量高，他个子不高，穿上以后就蓬松松显得特圆润。他一笑，脸也圆嘟嘟的，看得大家直笑。 三宝很高兴，“是不是很贵呀，羽绒服呢。” 韩慕阳：“没事，从你分红里扣。” 三宝就心安理得了。 林妍：“那我呢，你给我买这么多？” 这也太夸张了。 等等，那是什么？林妍看到还有几个小盒子，她拿起来看看。 韩慕阳也凑过来看，“这是什么？”他不记得让买这么小的呀。 林妍蹭就把盒子塞在衣服…内衣？ 他耳朵尖一下子红了，他就把林妍的身高体重告诉舅舅的秘书，可没说林妍的三围是多少，也没让人家给买内衣。不过当时温秘书好像问过，林妍身材如何，他怎么说的？他说“她身材？就是正常身材啊，腰很细，腿很长，胳膊也长。肩膀？有肩膀啊，不溜肩。” 仔细想想，好像没说胸围臀围吧，他只要求给她把衣服买全套，让她可以随便换。 他有点不好意思，却故作镇定，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三宝和姥娘姥爷都催着林妍试衣服，一件件穿起来给他们看看，反正生着炉子也不冷。 林妍却有点不好意思，这也不是逛商场，但是看看这一屋子的衣服，逛商场也买不了这么多。 韩慕阳太败家了！ 韩慕阳手里拿着书，靠在炕沿上看呢，瞅瞅林妍：“试试大小，不合适的还可以换。” 林妍就把他和三宝赶出去，她和姥娘、韩奶奶在屋里试衣服大小。 三宝站在房门外，探头从门缝瞅，急得要第一个看到，他小声跟韩慕阳道：“妍妍小时候可臭美，喜欢穿新衣服。我三姑都不给她做新的，让她穿姐姐换下来的，她就不高兴。每次三姑让她捡姐姐的旧衣服，她就说我要快点长高，比姐姐还高，你就不能给我穿旧衣服了。然后她就真的比姐姐还高，嘿嘿。” 韩慕阳垂着眼睫，笑了笑，现在一副教务主任好学生的模样，小时候不也挺叛逆的么？还总说他呢！只要他买衣服够多，就不怕她送人的！ 林妍穿上一条牛仔裤，虽然不紧却贴身，包裹着纤长笔直的双腿，还能直接把靴子穿进去，上面是黑色的羊绒衫，然后穿上大衣。大衣羊绒含量很高，轻薄暖和，款型典雅简约，是经典款。 韩奶奶频频点头，不住地夸，“妍妍可真漂亮，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姥娘也看得美滋滋的，还指挥着林妍转个圈。 三宝就推开门缝和韩慕阳俩站在那里欣赏。 姥爷：“这么俊的衣服，不照相白瞎了。” 前阵子照相都没新衣服穿。 韩慕阳：“让舅舅帮我们买个相机，到时候自己照。” 林妍又把长款羽绒服换上，太长了，哪怕她个子挺高的都拖到小腿绒服倒是正好，就是米白色，又不耐脏。 她一转眼对上韩慕阳的视线，他和三宝靠在门框上正打量她呢。 他黑眸亮亮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 三宝则笑得嘴巴要咧到耳后根了，不住嘴地夸她好看。 林妍：“我要穿这些衣服去上学，班主任得一天找我八遍谈话。” 前世她们穿条裙子，穿挂脚裤、夹克衫，他都紧张地说不要打扮，要朴素，要穿这么漂亮去上学，他的神经估计要被刺激断的。 韩慕阳：“那就说呗。反正不疼不痒。” 林妍：“哈，你讽刺我脸皮厚！” 韩慕阳就笑，“我那是奉承你淡定。” 姥娘：“就是白色的不耐脏，好不好洗啊？” 韩慕阳：“没事，回头丢洗衣机里洗……” 林妍：“会绞坏的。”现在洗衣机都是涡轮洗衣机，都进去统统绞成麻花，好衣服都绞坏了。 韩慕阳：“你就穿吧，大不了我帮你洗。” 韩奶奶笑道：“对，这样好，让阳阳洗，他力气大。” 林妍还是脱下来，家里烧火生炉子，灰大，穿上两天就没眼看，等过年再穿。 韩慕阳看着光鲜亮丽的少女又变成灰突突的小村姑，他扶额，“买来不穿干嘛？又不给你下崽。” 林妍：“保暖内衣洗洗就穿，毛衣也能穿。哪里不穿了？” 温秘书应该是个非常周到的人，给他们都买了保暖内衣。林妍就把大家的都收集起来，炉子上有热水，兑凉水放在大盆里一起泡泡洗洗，拧干挂在屋里让炉子烤烤明天就能穿。 内衣和少女文胸她也洗了，放一边自己晾着。他们院子里有一块专门晒内衣的地方，那里一天到晚都晒着老太太的大红裤衩。 林妍把衣服归置好去找韩慕阳，他和三宝在下猜棋。这是当地人玩的一种棋，全部扣着，一人掀一个，靠运气输赢，是小孩子喜欢玩的东西。三宝喜欢找韩慕阳玩这个，因为韩慕阳不能发挥聪明劲儿，只能和他拼运气。 结果三宝发现韩慕阳的运气也比他好，每次自己揭出一个大角色，韩慕阳就在旁边揭一个更大的或者对等的，真是气人！ 韩慕阳笑而不语。 林妍过去瞅瞅，对三宝道：“你别和他玩，你俩洗牌扣牌的时候他肯定记牌。” 韩慕阳记忆力好，扫一眼就有印象，有时候也不是故意记牌。 韩慕阳示意她坐下一起玩。 林妍摇头，“不找虐。”她瞅着韩慕阳，“谢谢你送的……生日礼物。” 冬至月二十六是她生日，提前两天韩慕阳就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说没什么想要的。 以前在家里过生日，林母顶多给煮两个鸡蛋，做碗手擀面什么的，哪怕去姥娘家，姥娘也是给她买点好吃的。小时候她还羡慕林斐过生日有烧鸡吃，现在根本没感觉。他们自己出来租房子，伙食比家里好得多，姥爷更是牛羊猪肉换着花样买，林妍也就没什么馋的。 韩慕阳就说那他自己看着办。 她生日那天，姥娘给她做了长寿面，还包了饺子，韩慕阳给她买一堆零食，她寻思这样就很好。 没想到今日又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这真的是林妍两辈子第一次收到这样意外的惊喜，不是将就凑合，不是搭顺风车，而是真真切切地花心思给她准备礼物。 她真的很感激，只是两辈子也是父辈的老毛病，不擅长表达感情，不喜欢煽情。 他对她的好，她记在心里，也会回报她的好。 三宝：“过生日还有礼物的吗？” 他们过生日都是吃鸡蛋面就拉倒，从来没人给送礼物。 韩慕阳：“等你过生日也有。” 林妍就问韩慕阳：“你正月生日正好放假呢，那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韩慕阳扭头看她，“你想送什么给我？” 林妍：“不知道呀，你自己有钱什么都不缺，我也想不出送什么给你。” 韩慕阳切了一声，“没诚意还问。” 三宝就笑，“要不我们请你看电影？” 韩慕阳：“我们在家看录像不更好？电影院能有什么好电影看？” 三宝：“那要不……我们去市里玩？我听说市里有游乐园。” 韩慕阳：“冬天冷死，没什么好玩的。” 三宝也没辙，他们见识有限，这已经是他仗着有点钱才能给的提议，要是没钱，那就吃俩煮鸡蛋。 林妍：“所以啊，贫穷的人最快乐，没钱的人给他一百块就乐开花，有钱人给一万也没感觉。” 韩慕阳：“我本来也没想要钱啊。” 林妍：“你想要自由嘛，那你现在还不自由嘛？你看你，活得多自在。” 她实在想不出他还想要什么。 韩慕阳：“……唉。” 第二天林妍穿着皮棉鞋、羊绒衫、新羽绒服上学，三宝也穿着他的新羽绒服，虽然腊月天寒风刺骨，可他们一点都不冷，身体还热乎乎的。 三宝：“我终于体会到阳阳说一点都不冷是什么感觉了！原来真的不冷！” 以前他穿着毛衣和集上买的棉袄，结果还是冻得哆哆嗦嗦的，韩慕阳就好奇有那么冷吗？ 原来羽绒服真的很暖和啊，三宝美得不行，一点都不冷！ 可惜这几天不跑操，他都不能在寒风里跑动显摆显摆。 就是自己太圆润了，看人家妍妍，穿着像大明星！ 林大明星一进教室就引来男女同学的注目礼，实在是大家都太朴素，她这身打扮就太亮眼，更何况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更亮眼的韩慕阳。 苏元杰：“我算是知道什么叫金童玉女了。” 林彩霞：“孙柳莹的羽绒服也很好看啊，不比林妍的差。” 孙柳莹笑道：“那还是差点的，我这羽绒服市里买的，林妍这件一看就是省里买的，名牌货。” 班主任过来例行检查，脑袋先进教室，第一眼一定要先去看韩慕阳和林妍，这是他的习惯。 如果看到他俩各自学习，他就内心轻松，一旦看到他俩面对面说笑，他就心里咯噔不痛快。 这会儿俩人倒是各自看书，就是林妍怎么打扮得那么出挑？这也太会打扮了吧。还能有心思学习？瞅瞅后面崔锦明和郭建华看她的眼神，那么赤果果的，这都是打扮惹得祸。 他在教室里边走边说意有所指的话，“还有几天就期末考试，咱们虽然才高一，却也不能松懈。学习是个持之以恒的事儿，你高一打好基础，高二才能更上层楼，高三才能厚积薄发。学习是个专心的事儿，你要是不专心，今儿看看风景，明儿捯饬自己，后天又想别的事儿，那还有功夫学习？象牙塔就在那里，人家三年跑进去，你还在半山腰晃荡呢。我和你们说，你现在臭美好打扮，你就错过了山顶的风光！” 班主任一开讲那就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大家都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都不约而同看林妍，偷笑。 林妍一手罩着额头，面朝墙壁，翻动英语后面的单词表和句型总结，早知道不穿了，都怪韩慕阳鼓动她。 韩慕阳也一手扶额，挡着跟前的历史书，一手握笔在书上唰唰地画。等班主任走过去背对他的时候，他就把书推给林妍看。 林妍用胳膊肘压着书，慢慢地拉到自己这边，瞅了一眼，他居然画了一副简笔图画，寥寥几笔却很传神。 一个衣着漂亮的女孩子，身材曼妙，身后一个大尾巴狼嗖嗖朝着她扔獠牙，把她的新衣服戳出一个个窟窿，直到新衣服变成破布挂在身上，女孩子也蓬头垢面，大尾巴狼这才嘿嘿奸笑着走开。 林妍：“…………” 你这不挺会做阅读理解？ 林妍不想挑战班主任那敏感的神经，回家吃早饭的时候就把新衣服换了，大家消停。 韩慕阳：……你就不能坚持一下？ 班主任非常欣慰：这学生，懂事！ * 期末考试两天，考完就大休。 考完试当天，林妍三个就一起去县里。 三宝还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林妍和韩慕阳却一副考完试就拉倒好坏与我无关的样子，三宝便也学着他们拉倒。 后来他觉得不对，人家韩慕阳和林妍是胸有成竹，有把握，所以才无所谓，他又没有把握，怎么能拉倒呢？ 结果等他到了店里，看见来来往往的顾客，还有忙得脚不沾地的店员，什么成绩不成绩的拉倒吧，他立刻就去帮忙。 最近店里实在太忙，不但自己人忙不过来，黄建设一下班都过来搭把手。 小黄放假也没去奶奶家，而是被孙玫瑰请来店里帮忙，麻烦他跑个腿，递个东西什么的，小黄十分乐意。 林父也是，每天回家越来越晚，有时候实在太忙太晚就住在宿舍，结果都忘记喝酒那回事。第二天一骨碌爬起来，才发现自己昨晚上忘记喝小酒，似乎也没怎么样。他不但要在店里帮忙，还得忙着卸货装货。张文博那边也做了好几单生意，有的总店直接发货，有的林父给拉过去。 林斐考完期末考试，林父就让他住奶奶家，直接把林母也拉过来帮忙。 腊月中上，家家户户都要敞开了置办年货，各单位也都准备下发的年货、送生意客户的年礼等，有的大宗订单订货，有的置办单件精品。似乎因为要过年，各家各户就很舍得花钱，平时不舍的吃不舍的穿的农民，也进城置办年货、买几样高档礼品送重要的亲朋，各单位和做生意的就更不用说。 沈艳玲之前还觉得就俩铺子还雇个会计，每天闲着都没事儿，结果她想抽自己巴掌，哪里是没事儿做，从她来了店里就只有忙不开没有闲着没事的。 现在她从早到晚坐在店里，不断地打算盘入账出账，虽然配了计算器，可她用惯了还是觉得算盘方便，就是每天的账都盘不完。 现在韩慕阳和林妍过来，沈艳玲可算看到救醒，就请他们给自己帮帮忙。 孙玫瑰和邱爱香也想让他们帮忙呢，因为店里缺人手。 孙玫瑰：“小林老板，咱能不能找几个临时工来帮衬一下？” 平时他们几个够用，但是一到年节就忙不开。 林妍也有这个想法，就和韩慕阳商量一下，直接从县城找放假的高中生。 林妍亲自面试了几个男女学生，要求相貌端正，性格热情开朗，仔细认真不毛糙，当然手脚干净之类是必须的。 给了比工厂试用期还高的价格，一天给八块钱，管午饭和晚饭，都是县城人就不用住宿，省了很多麻烦。 一共招了六个高中生，三男三女，一下子缓解很大压力。 不过找临时工也有问题，因为不知根不知底容易出事。第二天就有一个女学生收了钱却不入账，被孙玫瑰指出来就说太忙忘了，回头又塞一条丝巾在自己兜里，下班的时候被另外一个临时工举报，她又哭着说给客户挑选的时候太忙随手一塞才忘记的。 手脚不干净自然不会留，结清当天工资就再也不让她来。 晌午正轮班吃饭的时候，二哥和康宁来了。他俩现在开着三轮车四处收废品、旧家具家电，回村以后归置一下，能赶集卖旧货的就留下，不能卖的就直接送大废品收购站。年底大家都扫房子、清理陈年旧物，所以不少人或扔或卖，他们就出来捡漏。 林妍让他俩一起吃饭，反正就是添双筷子多涮点菜煮点面条的事儿。 二哥拿出八百块钱给韩慕阳：“这是卖那批旧书还有一些旧货的钱，现在全清空了。” 卖旧货这个就是细水长流的活计，不可能一下子暴富，也不会太抢手，一批货有时候从年头出到年尾才能卖光呢。好在二哥性子稳重，也不急，也不像有些青年那么眼高手低的，他知道自己没文化，所以也不是很贪心。现在他和康宁俩一个月一人能赚300到600左右，生意好的时候600，差一些也有300。他们没文化，去不了厂子，能赚这些钱已经很开心。 林妍也没拒绝，这是生意来往，明算账的事儿，她就替韩慕阳收着。 韩慕阳的钱都在她这里，有需要就管她支取，他不问，林妍也把账目做得清清爽爽。 林妍和他们聊一下，觉得二哥心态挺稳，但是康宁似乎有点浮躁。 康宁看看他们店里，问了好些个问题，“我们在镇上开一家咋样？能赚钱吧？” 二哥：“咱别折腾这些，你看这进货得押多少钱呢，我们没小韩那个本事。” 康宁有些不服气：“咱没大本事，小本事还能没有？要不我们就直接从这里进货，去镇上卖？” 二哥看林妍。 林妍道：“你是想加盟吗？要是加盟的话得交加盟费，我们帮忙找铺面、装修、送货，但是账目我们也要掌握，加盟店的利润要上缴百分之50-70。” 她不太看好镇上开这样的高档礼品店，如果是低档的又和小卖部重合，没有竞争力。 康宁：“啊？这样啊？加盟费多少？” 林妍：“至少得四万块。” 康宁倒抽一口冷气，“那还是算了。” 林妍故意让他打消念头的，她笑道：“你们专心收自己的废品，慢慢地做出经验，一样可以做大。你看，你们这才做了三个月，就能赚这些呢。” 康宁还是有些不甘心，“镇上就开不起这种店？” 林妍也不瞒着他，“县城是城市，镇是乡镇，是乡下。在我们老百姓的心目中，城市距离自己远一些，乡下就和自己一样。那他是不是无形中就觉得乡下的东西没什么高级的？要买高档货，他是不是更想进城？好比结婚，你领着对象去买三金，你跟人说我们去城里买的更有面子还是说去镇上买的更有面子？” 为什么一样的东西，有人就喜欢炫耀自己首都买的？还不是因为首都在大家心目中更高大上吗？ 康宁可不懂这个，但是听了林妍的话也觉得有点道理。 二哥：“妍妍说得对，咱就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情。每个人有每个人会做的，咱也没文化，做礼品都不知道怎么做，我瞅着也不单单是会卖就行，你得会说。” 他听那些学生跟人推荐的时候，一个个小嘴叭叭的跟抹了蜜开了花一样，自己可做不到。 吃过饭他俩就赶紧告辞，还得去附近继续收废品呢。 林妍给他们送走，看二哥这么积极张罗，也为他高兴。 二哥和康宁下午又收了一圈然后回家，路过镇上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家高档礼品店，门面装潢啥的和县城的差不多。 康宁：“哥们儿，你瞧，这里有呢，林妍还说不行，这是不想带咱发财吧。小姑娘心眼真多。” 二哥不乐意他这样说林妍，“你别乱说，妍妍说得有道理。” “那你看这家店是怎么回事？”康宁说着就过去看看，结果就瞅见了韩三婶，他冷笑道：“哟，原来是给老韩家开分店，就不知道他们要不要那个加什么费。” 二哥站在那里，也能看到韩三婶和几个人在那里忙里忙外，难道真是小韩让他三叔开的？ 康宁还在那里愤愤不平，觉得林妍跟他们耍心眼，对外人好对自己人坏。他道：“林妍八成是听韩慕阳的，他俩……呵呵。”肯定搞对象呢。 二哥瞅他：“你干嘛阴阳怪气的？那铺子本来就是韩慕阳开的，妍妍听他的有什么不对？” 没有韩慕阳，别说林妍，就算林父、高家一起支持，也开不起来啊。 二哥说过去看看，康宁却让他不要自取其辱，拉着他赶紧走了。 二哥却越想越不对劲，就去镇上电话铺打个电话给林妍。 林妍接到电话的时候还纳闷呢，“什么分店，就县里俩啊？” 二哥：“镇上有一家呢，就在镇政府那边。” 林妍：“估计谁盗版开的吧，我跟韩慕阳说说。” 二哥：“对，你们得来看看，别让人家坏你们名声。我看着小韩他三婶在呢，你问问是不是小韩让开的。” 林妍：“不可能，韩慕阳没让他三叔弄。” 二哥就放心了，说几句然后挂断电话，他对康宁道：“听见了吧，根本就不是。” 康宁：“谁知道是不是骗你呢。” 二哥有点生气了，拉着脸不说话，康宁又跟他道歉，两人开车回家。 林妍接了电话以后就去外面找韩慕阳，跟他说镇政府那边铺子的事儿。 韩慕阳：“我三叔？那有可能，保不齐我三婶挑唆他……不对，应该不是我三叔，他没那个胆量，多半是我三婶娘家开的。” 韩三叔性子软，不但怕老婆，他也怕老娘，就连大哥二哥也怕，断然不敢这样做。 之前韩慕阳跟他们说可以投钱的时候，大伯二话没说就出钱，三叔也说出的结果后来不了了之，那估计是自己搞小动作去。 林妍：“咱们的店名是工商局注册的，他们不能用吧。” 韩慕阳：“不能。不过高档礼品店这个名字本来就是一个通用语，不适合做专有名称，现在还不够规范，所以我们注册成了，如果他们咬定这是通用名倒是也没什么不对的。” 他并不想用这个来压制他们。 林妍：“他们开店倒是没事，不过一样名字别人会以为我们是一家，到时候难免有麻烦。” 韩慕阳：“没事，我来解决。” 他和林妍一起回堂屋去给韩奶奶打电话。 林妍他们放寒假就到县里来，韩奶奶和姥娘姥爷就被送回老家准备过年，这会儿韩奶奶都在家呢。 韩奶奶听了孙子的话，骂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等着，我叫他来接电话。” 韩慕阳：“奶，他在镇上呢，你晚上再问他。你跟他说，开铺子可以，但是名字不能和我一样，装潢也不能照搬我的，免得别人以为是一家的，他惹了麻烦来找我，至于卖什么东西随便他。” 韩奶奶都应了，“我叫你大伯来说说，一起骂他，混账挨揍没够的东西。” 韩慕阳安慰奶奶两句，让她别生气，又问问姥娘姥爷好，韩奶奶说都好呢，让他们不用牵挂。 挂了电话，韩慕阳对林妍道：“我去一趟工商局。” 林妍：“他们还没放假？” 韩慕阳：“要年底放假，现在有值班的，我去咨询一下。” 傍晚时分韩慕阳从外面回来，他去咨询一下，韩三叔没开礼品店，果然是韩三婶娘家兄弟开的，名字叫小吴高档礼品店。不过他们招牌上突出了高档礼品店五个字，小吴那俩字不用放大镜都看不见。另外工商局的人说一点都不用担心竞争生意，小吴的店压根不是什么高档礼品，都是一些普通商品，和小卖部的差不多，顶多有那么几件价格高一些的烟酒罢了。 林妍笑道：“那不是自己砸招牌么。低档货吹高档礼品，高档觉得很冤枉。” 韩慕阳被她逗得笑出声，“那也得给他点教训，免得他以为我们不在意呢。” 韩三叔一直忐忑着呢，就怕韩慕阳发现回头找自己麻烦，毕竟自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全托二哥的帮衬呢。 结果他刚到家，就发现韩会计、韩奶奶还有另外几个本家叔伯都在屋里等他呢，看那架势是要三堂会审。 他腿一软，“娘，大哥，啥事啊？” 韩奶奶骂道：“你这个喂不熟的狗东西，觉得老韩家不好你就去他老吴家吧，赶紧拾掇拾掇倒插门去，我也不稀罕你这么个玩意儿。” 韩奶奶对林妍等人慈祥和气，但是对自己儿子们却凶得很，当年守寡供几个孩子读书，如果不凶悍一点能震得住他们？ 韩奶奶一发火，韩会计就当真，也跟着呵斥三弟。 韩三叔立刻委屈上了，开始抹泪哭诉，“怎么的也赖我，我要说了算我能这样吗？当初不也是你给我找的媳妇儿？我说她厉害，你还说厉害正好管着我呢，这下又赖我。” 韩奶奶：“我让她厉害管着你，是不让你吃喝嫖赌，是让你算计自家人来的？她让你吃屎你是不是也去吃？” 韩三婶回来晚一会儿，在院子里听见一转身麻溜回娘家躲着去。她虽然平时厉害，也敢和韩奶奶顶顶嘴，或者耍赖皮撒泼，可若是自己不理亏的时候她可不敢，因为韩奶奶真不好惹。她出钱帮衬兄弟开铺子，原本开个小卖部就行，他们就是故意抄袭韩慕阳和林妍的铺子，就想让人家以为是一家店。 有县城的铺子打口碑，他们就跟着白赚钱呢。 韩三叔被韩奶奶臭骂一顿，敲了两拐杖，后来哭着说去跟小舅子商量，也躲在丈母娘家不敢朝面。 店么，就还是那么开着，无赖得很。 韩慕阳和林妍商量原本想年后处理他们，结果他们自己迫不及待送上门来。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报警(告诉我你脸红什么...) 这日大中午的店里还有小年轻在选礼品, 年底基本都是带对象过来买三金或者丝巾、口红之类的，老人家比较少，大宗订单也早就结束, 毕竟单位年礼也都发完, 这会儿该放假回家过年的。 邱爱香带着俩临时工在那里应酬，耐心地给顾客解答疑问。 这时候四个一脸痞子相的男青年进来, 他们穿着夹克式棉袄, 有的戴着狗皮帽子有的光着头，为首的那个嘴里嚼着口香糖，两手插在夹克兜里, 浑身颠哒颠哒地走进来。他一条腿站着, 另一条就帕金森一样抖啊抖, 左看右看。 邱爱香在青市菜场工作的时候见过各路人样，一看就知道这几个不是好东西, 她立刻亲自去招待，笑道：“几位顾客, 您有什么需要吗？” “帕金森”抖着腿瞅着货架上那盒高档酒, 示意后面的小弟上前。 那个穿着单薄，冻得脸色青紫的小弟立刻抱着一盒高档酒放在柜台上。 “帕金森”下巴点了点, “退掉, 不要了。” 邱爱香记着林妍的话, 压着脾气，笑道：“请问您带购物小票了吗？” 他们每卖出一样东西，都有一个记录，一式三联, 给顾客一联，自己留着两份, 就因为林妍和韩慕阳要求这样，所以他们记账才格外麻烦呢。 这是必须的，因为这牵扯着很多问题，不出事还行，一出事就管大用。 “帕金森”梗着脖子，“什么小票，嘛玩意儿？早丢了。怎么你不想给退是吧？啊？你们不是说买东西可以退的吗？” 邱爱香耐着性子：“购物四天内，不影响再次售卖，提供小票，我们是给退的。但是如果已经拆封，使用过，那我们是不能退的，还请你们谅解。” 现在别家都是一旦售卖，概不退换，他们给四天期退换已经是够意思的。 “帕金森”就开始耍赖，说自己买了高档酒送老丈人，结果对象吹了，酒送不出去就想退掉。现在店里不给退，他吃大亏！他开始大声吵吵，影响别的顾客选购。几个年轻人看他，他就喊道：“看什么看，这样的店你们敢买吗？买了回头不合适想退，人家不给你退！还有，你以为你买的是真金白银？谁知道是不是破铜烂铁镀的？” 他这么一吵吵，几个小弟也开始骚扰其他顾客。 女孩子怕事，她们就赶紧离开，直接不买了。 “帕金森”几个得意洋洋，瞅着邱爱香，怎么滴？不给我退？我给你把生意搅黄！ 三宝去跟林妍和韩慕阳说，韩慕阳让他们不要管。 他站在门口看了看，“让他们自己解决。” 平时他们也不可能天天呆在店里，遇到事情还是要店员自己解决的。 三宝有点着急，“三姑父也不在。” 林妍：“我爹解决问题还不如邱爱香呢，看她的。” 林父在的话，只会和人家吵吵，到时候打起来反而麻烦，被人家告店大欺客打顾客可不行，而且一旦动手，别人就有借口，到时候直接砸店更麻烦。 他们就关注着，看邱爱香怎么解决。 邱爱香招呼一个临时工，“你去附近派出所，先报警。” “帕金森”怒了，“怎么的，你们和公安一伙的，有关系就欺负人啊？” 邱爱香：“你误会啊，没想欺负你，我们是想给你解决问题的。你这个酒……” 男人立刻递过去。 邱爱香不接，“你自己拿好啊，这是你的酒，要是经我的手你再说我给你换了，我可冤枉赔不起。你这酒，不是我们店出去的。”她另外拿了一盒酒，又把存单给他看，“我们的货品，每一样都有记号，给顾客的小票都有标记呢。” 想拿外面的假货来骗钱？你特么的活腻了吧！ 要不是邱爱香时刻记着林妍的话，和气生财，对顾客一定笑脸相迎，再不满也不能拉脸子，她早拍桌子给他一脚踹出去了！ “帕金森”瞅了瞅，果然如此，自己这个和人家看着一样，但是细节不同。他立刻耍赖：“我是在你们另外一家店买的。你们在大柴镇也开了一家吧，一样的名字，都是高档礼品店，我在那里买的。” 邱爱香：“你买的多少钱？” “帕金森”：“三……三十九呢。” 邱爱香：“你可得说实话，要不我也帮不了你。” “帕金森”：“十……十九。” 邱爱香瞪了瞪眼，骄傲道：“这个牌子的酒，我们店里要卖五十九，可没那么便宜！” “帕金森”：“反正是你们分店，他们自己说的。” 邱爱香立刻道：“顾客你好，你可得给我们做个证，到时候公安同志过来，我们就去那家店罚他们款！竟然敢打着我们的旗号骗顾客的钱，这人心肠忒黑了！” “帕金森”立刻就想退，却被邱爱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力气大，他一时间根本挣不脱。 邱爱香：“同志你可别走，你走了我们说不清。你也是受害者，你放心，公安同志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给你把钱，不，假一赔十，给你十倍的要回来！” 恰好林父从外面回来，见状忙问怎么回事，他以为是小混混捣乱，拎着三轮车的摇把就来了。 有他堵着，小混混走不脱。 小混混还想耍横，他们四个人呢。 “干嘛呢？”两个公安同志大步跑过来，“不许搞破坏！” 派出所就在旁边不远呢，平时溜溜达达都往这里走。 公安来了就好办，直接抓着一问，帕金森叫王招财，是城郊的混混，整天不务正业，种地不踏实做生意又没那个本事，就带着几个混混四处游荡不是勒索学生就是在路上打个劫，进村偷盗什么的。 他犯的也不是大事，没有闹出人命，甚至也没打伤过人，所以一直也没受什么处罚。 这一次呢是他们早就盯着高档礼品店，觉得店里赚钱想过来勒索点钱过年，但是因为韩卫红总出入，他们又不敢直接勒索或者偷盗。 他们就想招儿，一开始想偷东西，可这里店员一个个火眼金睛，而且货物都在货架上，接触顾客的是玻璃柜台，他们够不着。店员也是拿两个商品下来，你要看别的她就把这个收回去，绝不给你一堆摆着，因为那样显得乱，不高档。 他们还想过买了以后回来说是假的，勒索他们，结果人家店员直接说假一赔十，都有正规厂家标志，提醒顾客检查，免得离店以后有人故意闹事。 他们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办法，结果这两天发现大柴镇上开了一家分店，他们就去晃悠，发现那店和这个店远看着像，进去一看就知道区别，一个精致好看，一个粗制滥造，很明显。那家店里的商品呢，主营低档烟酒糖茶，高档也有，但是不多。 他们就挨个看，最后选中一个和县里一样包装的高档酒，打算来试试看。 这盒酒里面有两瓶，林妍铺子卖五十九块，但是镇上只卖十九块。 王招财就想买假的便宜货，到店里来退真的钱，哪怕换了人家真的酒也行。 可惜邱爱香不给他拿真的，也不接他的假货，还找了公安来。 王招财嘴硬，“我们也不是故意讹钱的啊，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不是一家啊。那家老板说他和你们小韩老板是亲戚，是一家的呢，那我们能知道吗？” 邱爱香笑道：“那不管是不是亲戚，你哪里买的哪里退，也退不到我们家不是？” 王招财：“你们近啊。” 呵呵，是看我们贵吧。 邱爱香就建议两位公安同志把王招财和那家铺子卖的假货立案，好好查一查，免得再坑害别的顾客。 林父听得一愣一愣的，“等等，那镇上的店真是韩家亲戚？” 邱爱香：“那咋了？管他是不是亲戚，只要他敢卖假货，就给他查封罚款！” 她了解林妍的为人，和韩慕阳接触过以后也知道他的性格，小韩老板既不像别人那样想着偷税漏税，更不会让亲戚做违法的事儿。这个卖假酒的亲戚，指定是背着小韩老板故意坑人的。 王招财原本还想讹一笔钱，没想到反被邱爱香给赖上，他是看明白了，这家店和派出所的人关系好，有事儿就有人撑腰，真不该来打这个主意。 因为公安来了，韩慕阳和林妍就不得不出面。 韩慕阳：“那家店抄袭我们的店名和风格，还打着我们的旗号坑害顾客，我们自然要维权，绝不姑息。还是麻烦叔叔们联合工商人员，深入调查，把假酒团伙一网打尽。” 不但要把小吴礼品店收拾一下，顺便把造假酒的也打击一番。 韩慕阳跟着去派出所、工商局又走了一趟，这事儿就算立案。 派出所和工商局一看，乐了，没想到临过年还能立功捞个绩效，正好也别耽误时间，立刻去调查，先从小吴礼品店开始，由下游抓出上游的大鱼。 争取年前结案、立功、获奖！ 那边报了案就等进展，韩慕阳也不去催，韩卫红知道也装不知道，违法乱纪的事儿哪怕是自家人她也不包庇，该怎么就怎么。 她甚至都没给韩三叔打招呼。 韩慕阳和林妍这边照旧忙得很，这日陆东升打电话让韩慕阳去一个长期合作的工厂处理一下问题。 因为年底出货量太大，各处调解不到就会出问题，有一批大宗订单逾期两天没到，说工厂出了点问题。陆东升除了省城的三家礼品店，另外还有公司业务，自己脱不开身就让属下去沟通，结果工厂那边各种耍赖。 陆东升便让韩慕阳去处理。 如果工厂不行，那来年就要换工厂，不可能让他们影响出货。 有些工厂就是这样，一开始小工厂没实力，陆东升和他们合作扶持他们，可一旦他们工厂做大，就想甩开陆东升自己做，把陆东升的货私吞另外高价卖给陆东升的竞争对手就是其中一个小伎俩。 韩慕阳亲自过去调查，发现这一次倒不是工厂老板白眼狼，而是他用人不当。他把自己情人放在财务当会计，她勾结自己旧情人和弟弟把这批货悄悄卖给别人，想跟陆东升哭诉一下说厂子太忙做不出，来年再给发货。 韩慕阳直接甩出合同，要跟他打官司，让他不想干就直接关门大吉，免得害人害己。 老板急得都要给跪下，连扇自己耳刮子，他这个厂是陆东升扶起来的，要是陆东升不念情面是真的可以给他搞垮。 他知道陆东升这人看着笑嘻嘻的脾气很温和，怎么都好说话，可其实骨子里带着狼性。毕竟他当初是跟着陆东升做过来的，哪里会不知道？陆东升不但自己狠，黑白两道又有人脉，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会做白眼狼啊。 他说愿意赔付百分之二十的货款作为惩罚，韩慕阳让他赔百分之四十，等于把这几年的积蓄吐出来一部分，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如果老实，跟着陆东升不两年就能赚回来，如果不老实，那就倒闭吧。 之后韩慕阳要求所有工厂都签订保密合同，不但图样、样品、数量、价格等不能给外人出示，只要关系陆东升公司生意的任何信息都不能不经允许随便透露给别人。 这么杀鸡给猴看，所有工厂都老实下来，那老板也彻底反省，把情人开除，请专业会计来管账。 解决了工厂的问题，韩慕阳又接连跑几个市里之前联系的酒店和饭店，因为他拿货的价格比他们自己拿的便宜，且利润高，他们就和他签订长期供货协议，他也借机拿到一个当地代理商的身份。 酒店用品一般都是特供，走专门渠道，不和市面其他日化品、食品等重复，这样他们能保证自己的独特性和优惠价格以及高利润。 比如各种酒类、饮品，基本都是如此。 韩慕阳做这个是以陆东升公司为依托的，业务大部分算在陆东升公司，但是有些白酒就走县城铺子的账。 韩慕阳被这事绊着就没来得及参加期末考试后全校的动员大会，成绩单、作业都是林妍帮他拿回来的。 这一次期末考试，韩慕阳文科班排名第一，林妍数学拖后腿，比中考时候排名还要靠后一些，但是她语文和英语成绩提高很多，历史和政治也比以前排名提前，所以她文科班排名第五，班级排名第三。 二班韩慕阳断崖式第一，郭建华第二，林妍紧随其后第三。 林妍刚拿到韩慕阳的试卷，周围同学都跑过来围观。他们看得啧啧称奇，韩慕阳的试卷可真干净，没有修改的痕迹，也没有笔墨模糊的地方，漂亮干净，就跟他的人一样。尤其他练过书法，一手楷书相当赏心悦目。 郭建华看了以后，“服气的。” 这一次语文考试是议论文，正好是韩慕阳的强项，他作文的分数比林妍还高一分。 林妍也服气，虽然自己有重生打底，可不得不承认韩慕阳有些观点犀利而精准，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不过她也不会妄自菲薄，在普通人里她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也是可以站得一席之地的。 她的小说稳定赚钱就是证明。 现在她在外面可是小有名气而且带有神秘色彩的作家林未来，只不过别人不知道是她而已。 韩慕阳虽然是文科班，可他的物理化学依然满分，虽然老师讲的敷衍，大部分同学也不认真学这两门会考科目，可人家韩慕阳依然按照自己喜好出发，并不会因为不高考就糊弄。就因为这个，五班班主任又是一阵惋惜，觉得自己亏大了，这个学生就应该留在五班。 当然，文科班的物理化学考试是相当简单的，给理科班前几名学生答，他们也是可以满分的。 三宝和李玉的成绩也有明显提高，两人在班级的名次全都前进好几名，虽然没有突飞猛进，却稳步提升。尤其李玉，原本班级五十个人，他是四十名左右，现在直接三十二名。他觉得如果自己下学期再使使劲，有望高考考个不错的成绩。 这几天林妍算账累得感觉自己有点透支，晚上抱着计算器睡觉，早上一睁眼继续算。就这么着她和沈艳玲两个才能把挤压的账目给盘点清楚。 小年这天他们也没放假，但是谁家里有事可以请假。 大家都表示小年而已，回家也就是吃顿饭，有什么好放假的？只要还有顾客来，他们就要钉在店里赚钱！ 春节再回家不一样么，反正他们也不是离家多远，天天回家爹娘还烦呢。 晌午林妍吃了碗鸡汤面条，然后算一会儿账目，就趴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睡着了。 屋里生着炉子，热乎乎的，她睡得一身汗。 等她醒过来，就看到韩慕阳坐在她对面，也趴在桌上，一双深邃清亮的眸子盯着她，看她醒来，他笑了笑。 林妍身上披着他的羽绒服，她把衣服拿下来还给他，“我说怎么这么热呢。” 韩慕阳把自己羽绒服随手搭在一旁的衣架上，跟林妍说一下舅舅那边的事儿，“已经解决了。” 林妍打个哈欠，搓搓脸，“你累坏了吧。” 他这趟出去可好几天才回来呢。 韩慕阳摇头：“我瞧你比我累。” 林妍揉揉眼睛，“我跟数字犯冲，算账就头大。”她把账本推给他，“快来算算吧。你一分钟算我好几分钟的，我眼睛都要花了。” 韩慕阳：“你要困去炕上再睡会儿，以后别趴这里睡，小心感冒。” 林妍：“你天天趴在课桌上睡也不说这个。”她就坐在韩慕阳旁边，看他算账，她也不帮他念数字，因为念得慢，不如他自己眼睛扫得快。 他算账不是一直都用计算器，而是需要的时候打一下。 过一会儿，林妍给他倒了杯蜂蜜枸杞水，让他歇一会儿。 “韩慕阳，大城市有没有那种收银台呀？”这时候林妍没去过大城市，不知道人家超市什么样，是不是有后来那种方便快捷的收款机。 韩慕阳右手托着脸颊，左手滴溜溜地转手里的圆珠笔，他道：“你说的是pos收款机？首都最大的超市和高档商场有，省城不多见，舅舅那里也还是半手工记账。” 林妍：“不多见？那肯定很贵。” 韩慕阳：“以前没注意，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去给陆东升拨电话，是温秘书接的，过了两分钟陆东升才接起来。 陆东升声音低哑，似乎是睡梦中刚被叫醒，倦懒得很，“阳阳，什么事儿？” 韩慕阳就问他pos收款机。 陆东升扑哧笑起来，“你小子年纪不大，胃口不小，又惦记上这玩意儿。算了，你现在用不起，太贵。” 他也了解过的。目前市面上好用的pos机是进口的，两三万一台，国产的也得一万五。 “会计就是记账的，一个忙不过来就再请个，没事的。”陆东升笑道。 韩慕阳：“我就想了解一下。” 就算有会计记账，可老板还是得自己过一遍。 现在生意小，请的人也是知根知底的，秉性为人都不错，他们也放心。 以后生意大了，还要请人，人多起来也就未必还这样清爽，有一个员工偷拿卖货款就会很麻烦。 那边传来温秘书轻柔好听的声音，“陆总，现在有一种diy类pos机，用电脑和打印机组合，要便宜不少。” 陆东升：“那个我见过，很乱，容易出错。他们乡下县城几个初中生根本用不来，还是手写更省事。” 韩慕阳就让他帮忙留意二手电脑，如果有便宜的可以买来试试。 不过电脑这东西只能他自己研究，不管孙玫瑰还是沈艳玲她们都不行，就那复杂的操作系统她们都看不明白。 林妍：“现在觉得城乡差距有多大了吧。你要是在首都，你眼前摆着的就是数不尽的资源，是乡下有钱都买不到的。” 韩慕阳：“我爱乡下。”他示意林妍帮他从羽绒服口袋里拿电话本，他道：“你不觉得从逆境中攀登而上，比在顺境中成功有更大的成就感吗？” 他不管做什么都享受那个过程，结果反而无所谓，毕竟只要他努力过，结果似乎就没不好的。 林妍帮他把小小的电话本掏出来递过去，“是，您是学霸，自学也能成神，视优渥的环境为粪土，特意来乡下衬托我们这些凡人是多平凡。” 韩慕阳接了电话本，开始翻，他看了林妍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语气有点酸呢？阴阳怪气小同学？” 林妍：“哪有！我才不是酸，我是羡慕崇拜好吧？” 韩慕阳捏着电话本，低头去看她的眼睛，“崇拜？我为什么感觉不到？” 林妍捶了他一下，“打你的电话吧。”她坐下继续看账本。 她当然羡慕他，有那么聪明的大脑，同时也有点惋惜吧。 天之骄子就是天之骄子，前世他身陷逆境，都能靠着自己的毅力攀上顶峰，想必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和心血。 这一世他没有经受那种磨难，顶多就是父子闹别扭，和后妈不和，这都不算什么。 之前她怕韩慕阳桀骜叛逆，不好好学习，会毁了他的前途，所以紧紧盯着他。 可现在事实证明，他是个有想法有魄力的人，虽然个性叛逆，但是品行优秀，既不会堕落也不会浪费自己，他在哪里都可以发光发热。 林妍还是觉得，以他的聪明才智回首都接受更先进的教育会更好，首都高校林立、资源丰富，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名牌大学、知识渊博的教授，他都能接触到，传道受业解惑，不管哪一方面都比乡下这种九流都不入的高中好。 他在那样开放而发达的国际化大都市，读书学习，以后的成绩是不是比在乡下更好、更高？他为这个社会做出的贡献也就更大？ 他留在这里，是不是耽误了他？ 那将是他的损失，也是社会的损失。 韩慕阳已经拨通了康教授的电话，接通以后就跟对方自报家门。 康教授一听就想起他来，亲切地询问他在哪里有什么问题。 韩慕阳没说自己的情况，只说正在自学计算机语言方面的书，买了康教授的书但是有些问题不理解，所以想请教一下，顺便提了几个问题。 康教授笑道：“这个问题很好理解，但是你手头没有电脑不能上机操练，所以解释不清。这样吧，你如果有机会可以来我班上旁听，我允许你旁听。” 韩慕阳忙道谢，说有机会一定再去拜访先生。他也不多打扰，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关于diy-pos机的问题，以及可行性等。 康教授对这个也有了解，毕竟是计算机自动化的一种实际操作，他侃侃而谈，跟韩慕阳聊了很多。 最后康教授笑道：“小韩呀，我还是希望你能多来学校交流，届时我们学校的机房免费向你开放。” 韩慕阳礼貌地道谢，又拜个早年然后就挂断电话。 林妍：“你要是在首都，这会儿就能直接坐公交去找康教授一边喝茶一边聊了。” 韩慕阳把电话本扔在桌上，在八仙桌的另一侧坐下，看着林妍，很认真地问她：“你……这几天怎么了？” 他发现林妍有点不对劲。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像个小长辈一样总想管着他，让他一起学习，后来慢慢地她变得舒展活泼起来，也多了一些少年气，但是她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复杂而奇怪的神情，那种感觉很奇怪，他摸不透。 这会儿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林妍便开门见山道：“韩慕阳，你有没有考虑过回首都去？” 韩慕阳挑了挑眉，“嚯，这是嫌弃我，想赶我走？” 林妍：“你正经点，我和你说正事呢。” 韩慕阳：“难道我说假事儿了？” 林妍：“……你不好好说话。” 韩慕阳：“难道我是在唱戏？” 林妍：“韩慕阳！” 韩慕阳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 林妍叹了口气，“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她是重生来的，在享受预知未来的爽感的同时，也承担着知道未来的压力，会担心哪里自己没提前规划好，以后万一出问题怎么办。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未来或者错过什么好机会，她只是怕耽误韩慕阳，让他的人生蒙受损失。 韩慕阳：“是不是铺子太忙，你压力太大？没事的，赚钱多少都无所谓，反正够我们花就行。” 林妍垂眼看着自己的指尖，“韩慕阳，你想过未来吗？你未来想做什么，会是什么样子？” 韩慕阳凝视着她：“那你呢？你想过的未来什么样子？” 林妍嗯了一声，抬头，手肘拄着桌面，掌心托着下巴，缓缓道：“我喜欢写作，靠写作赚钱。当然学习不能太差，要考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认真毕业。毕业以后我可以写小说，可以进杂志社积累经验，以后可以自己开文化公司。这就是我的学业和事业规划。至于生活呢，只要事业顺利，赚到钱，那就早点买房子，去城里买大房子，带着姥娘姥爷出去住，让他们不用操心家里的烦心事。如果我有余力，就拉巴一下我爹娘，如果他们不听话就算了。” 她笑起来，“这么一分析，我似乎挺没出息的，一点大志向都没有。” 自己好歹是个重生人士，人生规划里居然没有暴富、首富之类的概念。 韩慕阳点点头，“挺好啊，我的人生规划也差不多吧。” 林妍看他，“那你有什么规划？说来听听。” 韩慕阳笑了笑，“不告诉你。” 林妍：“你这个骗子！我都告诉你我的了。”她伸手去打他。 韩慕阳一下握住她的手，“我的规划太简单，比你的还没出息，我怕你笑话我。” 他的手又大又暖，掌心灼热，烫得林妍赶紧把手抽回来。 她示意他说说看。 韩慕阳往后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活得自在一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问结果，只享受过程。比如我有阵子喜欢骑山地车，我就跟着一帮骑友去学习骑车技术，还参加比赛，可一旦我了解他们我就不想继续下去，不想做专业骑手。” 林妍：“你聪明有能力，会赚钱，也会享受生活，对各行业有浓厚的兴趣，挺好。你这样的生活，就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社畜们都想有花不完的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能拥有对生活无尽的兴趣和活力。这就是她咸鱼的终极梦想！ 韩慕阳：“不会觉得我不上进吗？” 林妍：“不会啊，只是……” “什么？” 林妍：“你这样会不会不长性，不专一？喜欢什么，废寝忘食地钻研，一旦研究明白就没兴趣，然后转下一个。” 就比如开铺子，等他不缺钱，知道这方面的道道，保不齐就不想开了？不过这个问题不大，他一直也没有把持铺子的权力不放，而是培养员工的自主能力。 她其实担心的是，他对感情会不会也这样……不定性、不专一？ 不是，你管人家感情干嘛！人家专一不专一，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 林妍的脸一下子红了，咳嗽一声，“那什么，挺好的，你这样兴趣广泛，生活才有意思。” 韩慕阳盯着她：“你脸红什么？” 林妍：“炉子太热吧。” 韩慕阳：“你刚才没填煤炭，这会儿炉子都要熄了，不冷吗？” 他往前倾了倾，看她要往后躲，就摁住她的手臂，“告诉我，你刚才想什么了？” 林妍大声否认：”没有！“ 韩慕阳却不信，修长的手指慢慢收拢握住她纤细的手臂，把她往自己跟前拉。 林妍力气哪有他大，只有认输的份儿，赶紧道：“好吧，我承认，我其实嫉妒你聪明。” 韩慕阳：“哈？你猜我信不信？” 这时候三宝跑进来，“一店的账目送过来了，你们现在算算，免得晚上又挤压在一起。”他看两人坐在那里，韩慕阳握着林妍的胳膊，诧异道：“你们俩干嘛呢？” 韩慕阳握着林妍的手臂没松开，对三宝道：“三宝你过来，帮我问问她打……” 林妍开始耍赖，“啊啊啊啊啊，我生气了。” 她把脸往前一扑，趴在桌上不动了。 她的脸正好压在韩慕阳的手背上，娇嫩的脸颊肌肤贴在自己手背上，韩慕阳一下子不敢动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 罚款、没收(再也不敢说他坏话了...) 三宝：“妍妍累坏了, 阳阳你不在的这几天，她可忙了，” 林妍直起腰来坐正, “对, 我好累。我脆弱，我受不了压力。” 她把脑子里刚才莫名冒出来的念头甩出去, 压下去, 太恐怖了。 韩慕阳笑了笑，站起来和三宝一起出去了。 林妍赶紧把账目拿过来，继续核算整理, 年前这几天要每天清理当天账目, 不能留到明年去。 过了小年, 各单位还要忙几天，等腊月二十□□才放年假。 林妍原本计划带三宝去省城检查身体, 不过他现在没有任何不舒服，冷不丁去似乎也没借口。想想距离他发病有将近十年的时间, 应该是几年后才开始的, 现在也不必过于忧心。 当下就专心忙店铺的事情。 林母已经回家准备过年的年货以及面食，林媛还没回家。 之前林妍给她通过电话, 说找了一份临时的工作, 寒假的时候做到小年, 腊月二十六傍晚到家。 前世林媛都是提前买火车票，一放假就回家，从来没留下打工，今世她想法和眼界发生了改变, 就乐于尝试，也能品尝到自己赚钱的快乐。 二十六这日依然很忙, 傍晚时候林妍让林父开三轮车去火车站接一接。 林父：“我没有功夫，你骑自行车去接吧。” 林父现在又是搬货又是两家店来回跑的，根本就没空，别说接林媛，他连偷摸抽根烟的时间都没，以前他还想和邱爱香斗智斗勇偷摸喝口小酒，现在压根就没那个想法。 林妍就去找韩慕阳，他和三宝也在忙，帮着盘货，年底了不畅销的就标记出来，看看是来年继续试试还是退回去。 他听林妍说要去接林媛，便把货单交给三宝，起身和林妍一起往外走。 他看了林妍一眼，“外面很冷，你不戴围脖？” 林妍就去把自己的围脖围在羽绒服帽子外面，又帮韩慕阳也拿出来，递给他。 韩慕阳戴了棉手套，懒得拿出来，就朝她倾身过去。 林妍看他突然凑过来，吓得往后仰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忙给他把围巾围上系住羽绒服的帽子。 他们去了火车站，就站在出站口那里等。 林妍穿着棉皮鞋，不是姥娘给做的棉鞋，就有点冻脚，不停地跺跺脚。 韩慕阳：“你过年要回家吗？” 林妍望着出站的位置，“不然呢？店要关门，他们也要放假回家，姥娘姥爷也得回大舅家。”她扭头看他，“你和韩奶奶……回高家村还是去首都？” 韩慕阳：“你说呢？” 林妍笑起来，并了并脚跟，“你等我初三去姥娘家，给你压岁钱哈。” 韩慕阳忍不住抬手在她后脑勺胡撸一把，“就比我大一个月，你还来劲了。” 林妍扭头看他，你现在很过分哟。刚认识他的时候，因为自己占着个救命恩人的头衔，他对她还挺尊重维护的。自从同居以后，他就有点没大没小起来，整天挑衅她。哼，不就是仗着个子高么。 对于韩慕阳来说，从16岁的夏天到17岁的冬天，这半年经历了人生重要的转折。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能经历什么事儿？ 他小时候失去妈妈，爸爸再婚后妈进门，他叛逆离家出走，林妍把他从死神手里抢下来，他从首都重高转到乡下普高读书，和眼前这个善良倔强的女孩子一路同行，开了两家礼品店一起赚钱。 这些就是他人生中重要的经历和转折。 他想和她再亲近一些，而不是读不懂她的情绪和感情，时不时地就被她推开。 尤其这两天，她居然还想赶他回首都，他一点都不高兴，但他没生气，因为知道她为他好。就是真的不爽，想她说句贴心的他想听的话，可他知道她是不会说的。 这几个月天天在一起，朝夕相处，过年突然要分开，他心里有点…… 林妍：“来了！” 思绪被她打断，韩慕阳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林媛穿着一件收腰的驼色大衣，头发染成栗色烫了发型，脸上化着淡妆，整个人自信明艳，俨然就是大都市来的高级白领——如果忽略她拖着的大号行李箱以及后面还背着的大提包小提包。 前世她们就说每次回家、回校都是大包小包逃荒一样。 林妍忙迎上去，把林媛手里的大提包接过来，“车上很挤吧？” 林媛单手和林妍拥抱了一下，笑道：“挤得很，幸亏我提前订票才抢到座的，有些人没有票只能买站票，过道里、厕所里、座位底下都睡满人。” 韩慕阳伸手把林妍手里的提包接过去，跟林媛打了个招呼，乖巧地叫姐姐。 林媛看向他，夸道：“韩慕阳本人比照片还要帅得多。你们不知道，我室友们看了照片都想要你联系方式呢。” 韩慕阳垂眼看林妍：“我还挺受欢迎。” 林妍：”别骄傲。“ 她要帮林媛拉皮箱，林媛不用，就把小包递给她拿着，自己拖着行李箱。 寒风一吹，林媛打了个哆嗦，“咱家可真冷啊，杭城这时候屋里冷，外面不怎么冷，穿一条裤子就行。我这是为了回家，特意把毛裤都穿上了。” 她看到边三轮惊奇得很，“你们还能骑这个呢？” 林妍：“韩慕阳骑，三宝也学会了，我不会。” 林媛：“你别学，女孩子骑这个太狂野。” 韩慕阳把林媛的行李箱捆在车斗后面，大包小包也捆上，然后让林媛坐右侧车斗里。 林妍突然意识到骑这个过来，那她就只能抱着韩慕阳的腰坐他后面了！ 韩慕阳坐好，回头看林妍：“走呀。” 林妍犹豫了一下，暗笑自己矫情，有啥呀，她和韩慕阳天天同吃同住的。她坐在后座上，因为两座离得很近，她只能贴着他抱紧。 韩慕阳还提醒她：“你抱紧呀，掉下去我可不管。” 林妍示意他别耍贫，赶紧走，让林媛看笑话，怪不好意思的。 从火车站到铺子并不远。 林媛在信里听林妍说过韩慕阳在县城开了俩礼品铺子，生意还不错，原本她脑补的就是三中校门口那种小卖店，顶多两间门面，卖点小东西。哪里知道会是眼前这么打眼的店铺？蓝顶红砖墙，还刷着白腰线，铺子里面灯光明亮，装潢精致讲究。 就室内这种装潢风格，拿到杭城也不落伍，也是那种街边精致的店铺。 更让她惊讶的是店里竟然很多人在选购礼品，看他们大几十、几百的买，让她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乡下县城的购买力，这么惊人吗？ 不过想想也是，年底去镇上赶集的时候，就连平时很抠门的亲娘，那时候也是不要钱一样买买，几十斤猪肉、各人的新衣服、一袋子一袋子的蔬菜、水果，谁家过个年不得花大几百块呢。 似乎辛苦一整年，节俭一整年，就是为着过个年，除夕年夜饭，正月走亲戚、招待亲戚，都务必要体面，不能丢人。 她悄悄问林妍：“铺子挺赚钱吧。” 林妍也小声回答她：“还行，主要是韩慕阳会经营，有他舅舅和姑姑帮衬。” 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如果没有陆东升的货源，这铺子就开不起来，开起来也少赚一半，如果没有韩卫红和黄建设有空就过来转转，这铺子也没这么太平，隔三差五就得被小混混光顾捣乱。 看到林媛过来，大家都和她打招呼。 邱爱香是认识林媛的，她姐姐就是林媛的小学同学。 林妍又介绍沈艳玲给她认识。 这时候林父也从一店那边调货过来，看到林媛回来，两人聊几句，他又匆忙走了。 林媛看着林父那忙碌且清醒的样子，还有点不敢相信呢，“咱爹……没喝酒？” 身上居然没有酒味，虽然还有烟味儿，但是也不那么呛人。 林妍笑道：“没，邱爱香他们管着他呢，要是喝酒就罚钱，他可不舍得被扣钱。” 林媛笑起来，“这个办法还挺好使。你不知道他送我去读书，在火车上都和人喝起来，到我们学校食堂也想喝酒，结果人家不让。” 她发现不但林父大变样，林妍也变化很大。 原本她以为妹妹还跟以前似的衣着土气，她还特意从杭城给林妍买了衣服呢，结果现在一看，林妍穿得丝毫不比大城市的女孩子逊色，甚至因为容貌出众，身材比例匀停，皮肤白净细腻，显得更加有气质。 她拉着林妍去屋里。 韩慕阳帮她们把箱子提包送到房间，看了林妍一眼，就先出去忙了。 林媛就打开箱子和提包，开始从里面往外掏东西，“我十月一打工赚了一点钱，后来和他们经理熟悉起来，周末也能去帮忙站柜台，他还请我做了一次模特，两天赚了六百块！” 林妍：“哇，好厉害！” 林媛：“杭城那边模特、演员不少，都挺赚钱的。还有做手模、发模的呢。”她摸摸林妍的头发，“你发量厚发质好，都能当发模。” 林妍：“做这个赚钱是不是又多又轻松？” 林媛摇头：“做好也不轻松，累得很，我和你说，咱俩做不了那营生，站那里根据人家的要求这样摆那样扭，一会儿都麻木了，后来我腿都要断了。” 林妍：“反正不管干啥赚钱都不轻松。” 林媛给林妍买了一件羽绒服，款式是往年的基本款，颜色是枚红色，含绒量要比林妍穿的这件差一些，但是比起乡下的衣服要好得多。另外她还给林妍买了一条丝巾，是桑蚕丝的，特价款。还有一些小东西，戒指、耳坠、项链之类的，都是学生款，材质普通但是款式漂亮。 林妍：“姐，这些我都不能戴，还是你戴。” 林媛：“没事，放假戴。”她给林妍戴上一对玫瑰金颜色的耳坠，上面镶嵌了亮晶晶的水钻，另外还有配套的戒指，戴在中指或者食指上。 林媛看了看，“来，我帮你修修眉毛。” 姐妹俩的眉形长得都很好看，但是林妍的眉毛更浓一些，适当修一修就会显得更加柔美。 林妍看她拿着镊子，怕拔眉毛会疼，“别拔了，会把眼皮拔松的吧？”林媛：“没事，我还有刮眉刀呢。” 林媛帮她修一下眉毛，再擦点粉、扫个腮红，最后涂了个带颜色的唇膏。她看了看，夸道：“我老妹真漂亮，去给韩慕阳看看。” 林妍：“干嘛给他看啊？” 恰在这时，韩慕阳和三宝一起进来，看到林妍的时候三宝长大了嘴巴，“哇，妍妍你好美呀！”他惊呆了三秒钟才跟林媛打招呼，“姐，你怎么才回来？” 林媛就说自己在杭城打工来着，认识的经理说冬天销售旺季，让她去帮忙，给的工钱比平时多不少呢。 韩慕阳舔了舔嘴唇，又看了林妍一眼，才慢吞吞地问道：“晚上吃什么？” 林妍：“姐姐回来了，要不我们下馆子？” 韩慕阳摇头：“下馆子也没什么好吃的。”这里的饭馆厨艺一般。 林妍：“中午三宝不是买了一只公鸡吗？要不我们就公鸡炖蘑菇粉条，里面加点土豆。” 韩慕阳：“行。” 林妍说做饭，三宝就过来帮忙，沈艳玲又去一店那里忙了。 林媛把大衣脱了，“我帮你做。” 炖上鸡以后，三宝负责看着火，林妍就领着林媛在铺子里逛逛。 林媛看得直咋舌，“除了店铺硬件不行，这里面装潢和商品完全可以媲美大城市，你们这个店可超前了县城不止十年。” 看看周边其他小卖部就知道了。 林媛看有顾客在那里选饰品，这里的饰品居然不是镀银镀金的，居然是真金白银的，价格也不便宜，竟然也有人买。 这时候乡下年轻人结婚也很讲究，基本都要三金，金戒指、耳环、项链，如果有钱的还得加个手表。 以前他们有的就随便金店买，没有正规的证书，到底什么成色也难说。现在这边礼品店有品牌金饰，虽然贵一些，可上档次逼格高，他们好面子的就来这里，而且证书齐全保证真品，他们也不用担心买到假货，多花点钱也值当。 他们都听村里或者亲戚谁家说买三金买到假的，白花冤枉钱还亲事不成结成仇的呢，轮到自己当然要仔细小心。 林媛就觉得自己给林妍买的有点拿不出手。 可林妍却没半点那意思，店里的高档首饰她是不会戴的，那都是要卖钱的，普通的她也懒得戴，这是姐姐的心意，她自然乐意戴着过节。 林妍又领她去一店看看，距离这里不远，步行过去十来分钟。 梁春莉和孙玫瑰正在忙，沈艳玲也在。 见到林媛过来，梁春莉忙招呼，还给孙玫瑰介绍。 孙玫瑰羡慕道：“真是一对姊妹花，都这么美。林叔好福气啊。” 梁春莉笑道：“林叔家还有个儿子，长得那是又帅又聪明。” 孙玫瑰对林斐倒是不怎么好奇，毕竟有韩慕阳在这里比着，别的男生再帅她想也不会帅过他的。 林媛看到杭城的丝巾，感觉很亲切，她在商场帮人站柜台，也是卖这些，化妆品、香水、丝巾之类的。她看林妍戴着丝巾呢，就教梁春莉几个新式儿丝巾戴法，这都是她在杭城学的。 孙玫瑰学得快，很快就记住。 梁春莉慢一点，到时候跟孙玫瑰学。 林妍对林媛道：“你说的那个经理主营什么产品？如果有合适的进货渠道，也可以联系一下。” 林媛：“可以啊，回去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杭城是一个旅游城市，商业气息浓厚，礼品、纪念品等种类也比较丰富。 她给林妍介绍杭城的小商品市场，还有义乌小商品市场等等，“你们这里卖高档的，那边铺子大，边上可以戴一些物美价廉的小商品招徕顾客。” 林妍：“韩慕阳有这个想法，只是现在人手不够，年底又忙，估计得来年再说。” 小商品虽然价格低，但是走量就更赚。 高档礼品和周围其他商家不冲突，那些低价新颖的小东西和别人家其实也不怎么冲突。 林媛原本想留下给他们帮忙，林妍还是让她先回家去。大半年没回家，爷爷奶奶也想她，她也想家，还是早点回去团聚。林媛住了一宿，第二天吃过早饭便去乘车回村。 这时候之前的打假案件有了进展。 县公安局联合工商局破获了一起假酒案件，从几家商铺入手，顺腾摸瓜把上游的假酒勾兑作坊给一锅端，家酒厂直接查封，卖假酒的商铺则进行不同程度的教育和处罚。 直接成为社会新闻上了电视和报纸！ 小吴高档礼品店除了低档烟酒糖茶，所有高档的全部都是假货，不但要被没收而且罚款三千元！ 这一下子损失就五千多块！ 小吴：“我特么还没开始赚钱呢，怎么先赔进去三千？这找谁说理去啊？” 韩三婶也懵了，赶紧让男人找韩卫红。 若是被冤枉的或者自己没错，韩卫红不用他们找也会主动调查帮忙，可如果确实主动卖假货，韩卫红不但不管还给他们骂一顿，骂得那个不客气。 “你们就眼红阳阳开铺子赚钱，你们咋不看看自己有没有人家那个脑子？就普通人的日子你们还过不明白呢，还想整洋景儿？那假货是能随便碰的？没抓去坐牢就不错，认罚吧。以后规规矩矩卖真货，别再丢人现眼。” 韩三叔没脸，又躲家里不去丈母娘家。 吴家也没脸，还恨得牙痒痒，可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为公安局和工商局联合行动，先从几家小店摸底调查，随后辐射全县、镇上店铺，并没有特意针对谁家，俨然就是一次调查已久年底收网的突击行动。 虽然新文没说是什么人举报，行动也没针对小吴礼品店，但是韩三婶还是把韩慕阳给恨上，认定是韩慕阳暗中使坏，让人买她的假货再悄悄举报。 二哥和康宁知道以后也是目瞪口呆。二哥：“这也太快了？”从他们看到那家店到现在才几天啊？ 康宁心有余悸：“你说那个小韩真这么厉害？”他还和二哥说韩慕阳和林妍坏话，不要紧吧？ 二哥：“跟阳阳有什么关系？” 康宁：“你想啊，咱刚给他打电话，没多少天那边就被端老窝。” 二哥：“电视不是说了嘛，是早就盯梢调查年底收网的，一看就不是针对谁家，是他家正好撞枪口上了。” 康宁：“你没和妍妍说我……那啥吧？” 二哥：“啥啊？” 康宁：“就……说那些不好听的啊。” 二哥切了一声，“你也知道你说的不好听啊？” 康宁就笑，“我那不是……想赚钱嘛。” 二哥：“咱就收自己的废品，赚钱有很多门道，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康宁觉得也是，被小吴礼品店这事儿给吓够呛，再见到韩慕阳都觉得脊背冷飕飕的。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过年(赚钱啦年底盘账分红...) 腊月二十八、二十九两天, 林妍和韩慕阳帮着沈艳玲把账目理清，因为一店和二店进货都是一起的，出货也互通有无, 所以账目没有办法独立核算, 就直接算在一起。两个店面加上张文博跑业务，今年一共盈利68600左右, 刨除工资、装修、房租、税务、电费、运费、电话费以及各种杂费, 最后盈利在47000左右。 沈艳玲觉得不可思议，按照正常规律来说，新店开张前三个月是不怎么赚钱的。 一般的店, 投入个万把块, 年底这么三个月顶多赚三千块左右, 大部分本金还压在货里呢，想赚回来还得花很长时间。 可人家这店愣是一开业就盈利！她悄悄盘算一下这个店大体的本钱, 算上亲朋筹借来的，还有小韩老板爸爸汇来的, 再加上小林老板之前的投入, 差不多总共也有57000到6万之间吧。他们居然盈利将近七万，这利润也太惊人了。就算刨除其他一些必须的本钱, 最后也还剩余将近五万呢。 这简直不可思议！ 她再仔细扒拉扒拉, 又发现一个问题, 这些盈利不是所有本金的产出，还有一部分货款被小韩老板压在市里几个酒店和饭店并没有都收回来。 他借亲朋大笔钱，当时进了很多白酒和饮料，货却没运到县城店里, 而是直接运到市里，然后他联系那边顾客就地销售。 沈艳玲越想越心惊, 他一个半大孩子，是怎么把那么多饮品给卖掉的？ 如果能把资金都回笼过来，那起码还有三五万货款呢。 高档烟酒、礼品等的利润真的是让她咋舌的程度。这利润，可真……不敢吭声，她签过保密协议的。 沈艳玲暗暗决定以后要留在这里好好干，来年肯定赚的更多呢。 其实虽然有这么多利润，但是大部分还是要重新进货，压在货里的，并不能全部拿出来。 接下来就是各家借款的回报，一股1000块，得100块的报酬，他现在就兑付，不用等一年。 再就是林父，韩慕阳之前承诺过林父的，让他比卖席赚得轻松且多一些。 他让林父把一万块本金留在店里，一年分两次分红，每次都是20%的回报，这样一年有40%的回报，已经是非常高的回报率。 1万块的投入一年回报4000，加上林父一个月500的工资，一年纯拿1万块收入。本来林父一个月可以呐550，可惜他时常出错，所以50块的奖金拿不到。 林父现在赶集一年是赚不到一万块的，他要算上本钱，因为暂时不给中间商货款，所以有时候也说自己赚一万块，净利润是没的。 现在能干脆利索的拿到一万块，还不用承担风险，林父自然乐意。 林妍带着三宝和沈艳丽把各家的分红用红纸包好。 另外韩慕阳、林妍和三宝作为小老板，自然也有分红可拿，韩慕阳有两千块，林妍1500，三宝1000。 林妍把红包递给三宝，“这个给你，自己随便花。” 三宝吓得不敢碰，“我什么都没干，怎么能拿这么多钱？” 林妍：“什么叫你什么都没干？你没一趟趟顶着寒气过来？你没给大家伙儿做饭？你这几天没帮忙理货、卖货？” 三宝：“这也没干啥啊？我就跟着跑腿，活儿都是你们干的。” 他寻思着达达投了五千块，能拿到500的收益，自己啥也没干就拿一千，这等于多投入一万块，他哪有一万块投进去？ 他不敢要。 林妍逼着他揣起来。 三宝：“我现在跟着你们住，跟着你们吃，买资料你们帮我买，衣服也给我买，我拿着钱也不知道干啥啊。要不我就再投进去。”他把钱还给林妍，“阳阳的钱你帮忙保管，我的你也看着办吧。” 要是他拿着，娘娘再以为他偷钱。 林妍只好收起来，正月还打算出去玩呢，那就当游玩资金吧。 韩慕阳的自己也不肯收，林妍就一起收着，到时候存在银行里，出去玩就用这个开销。 韩慕阳：“过了年你能办身份证吧？” 林妍点点头：“能。” 说起这个今世她可得自己盯着，前世她的身份证是林母在乡下大队办的，手动输入生日，结果和别人弄混，生生给她弄大几个月，生日也不对。更可怕的是，也不知道那照相技术怎么那么差，照出来跟鬼一样，林母去找身份证的时候愣是没找着她的。 简直有毒。 韩慕阳就让她看看早点办身份证，“按说阳历年以后你就可以办的。” 不过得拿户口本去公安局户籍科办理，乡下镇上不能随便办，有点麻烦。 林妍就说年后再办也行，不差这几天，反正现在住店买车票都不用身份证。 腊月二十九就是除夕，下午林妍说放假，正月十五以后再开张，但是大家要提前来备货，员工们上班时间要在正月十二三左右。 她提前把这个月的工资结算给他们，挨个发了工资，又一人给一个红纸包，“过年大吉大利。” 一个红包是一百块，够他们过个丰盛年的。 大家都很感动，他们以前也在别的地方做过，都是私人老板，过年可没人给红包，能按时发工资就不错。 除了红包，林妍之前还让三宝去买的肉和排骨，一人两斤五花三斤排骨领回去当年货。之前他们三个去给韩卫红家送过，柳传志、王宏宇、别金海、李玉凤几家关系好的，她也亲自去拜访送过年礼。 沈艳玲带头鼓掌感谢，“年底猪肉涨了好多，正好带回家过年了。” 今年下半年通货膨胀厉害，猪肉从四块五一下子长到六块，过年这几天更疯涨，直接七块多了。 有些人感慨吃不起猪肉，不如直接吃牛肉便宜呢。 现在林妍直接发猪肉，他们自然乐意。 两个店的大部分货物都清空，剩下的也锁在库房里。之前林妍和韩慕阳商量着让人换了防盗锁，额外加了铁皮卷闸窗和门，拉下来一锁，安全又隐秘。 黄建设给他们介绍一个老单身汉，让他住在宿舍，每天帮忙巡逻检查，免得有混混过来捣乱或者撬门偷窃。 张文博、孙玫瑰、沈艳玲几个也排班轮流每天过来看看。假期韩卫红和黄建设也会抽空过来溜达一下，有他们过来就能震慑不少宵小分子。 林妍坐林父的车先回家过年，韩慕阳则带着三宝回高家村。 林妍和两人摆摆手，“路上慢着点，过年好好休息，别忘了写作业。” 韩慕阳：“你初几到姥娘家？” 林妍：“初三吧，到时候看看，我家这边也得走亲戚，大姑二姑家都要走一趟。” 韩慕阳：“哦。” 林妍看他表情有些落寞的样子，想想他妈妈早逝，他也不能去姥娘家，小舅舅在省里，估计没亲戚走动。她道：“要不你跟着三宝走走亲戚？” 三宝：“好呀，你跟我去姥娘家，回头我们再去妍妍家。” 林妍家走亲戚的安排是这样，初一本村本家拜年，初二同学们串门，林父去他几个姨家，初三就去姥娘家，初四去大姨家，初五一般去大姑家，初六去二姑家，三姑家因为和姥娘家一个村，基本同一天走动，然后一般初九都约着去林妍家。 往年是这样安排，今年林妍不是很想走这么多亲戚，她想和韩慕阳、三宝、林媛一起去市里或者省里玩玩，见见世面。 反正现在林母也管不住她。 林妍：“要不我初三来和你们会合，我们再商量后面安排？” 韩慕阳看着她，点点头，“成。” 林父已经把三轮车摇起来，林妍钻进车棚，跟他们摆摆手就先走了。 韩慕阳看了一眼，示意三宝上车，“你说她是不是一点都不想咱们？” 三宝笑道：“那不可能，妍妍可想我了。你不知道小时候她来和我玩都不肯走，我三姑找她，她就躲着，被拖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眼泪汪汪的。她一哭，我也哭，我嬢嬢就说让我跟着去得了。” 韩慕阳握着摩托车把，视线落在虚空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哭咧咧的小林妍，不由得一个激灵，“走了。” 林妍和林父回家，林父没喝酒，开车就很稳当。 林父开始找话说，“店里的账都盘点好了？没问题？” 林妍：“韩慕阳亲自把关，没问题。” 林父：“那……没人偷钱、贪污什么的？” 林妍：“一个店至少俩店员，互相监督制约，问题不大。” 就算真的有一点小动作，也没必要揪出来，只要不触及她和韩慕阳定下的红线就问题不大。其实他们的店算干净的，店员有她自己人，梁春莉、邱爱香的人品她信得过，孙玫瑰也是熟人介绍来的，不好给别金海丢人。她们把持得住，后来的就受她们监督，向她们看齐。沈艳玲是会计，不直接接触商品，只管算账，没什么机会拿钱。 张文博是有机会的，但是这个也能接受，因为他做业务，会有一些应酬、差旅等支出，这上面略动点手脚没什么问题。 不客气的说，大部分出差的员工，都会或多或少给自己弄点灰色收入。 老板不知道吗？当然知道，不在意而已，没必要搞得那么较真。 林父一直都是自己做，合伙的时候也顶多就是雇林三叔或者大姨家刘金江什么的跟他一起去帮忙，一般合作个一两年就拉倒。 林三叔是好吃懒做不出力之流，刘金江则是有力气但是没眼力见，整天憨乎乎地不知道主动干活。 他还是挺操心的，怕人家偷钱，怕人家如何如何的，不过这段时间他看邱爱香几个挺能干的，也就不再说啥。他又想教育林妍，“你和人家韩慕阳关系好，要多替别人考虑，别让人家觉得咱不值当交。当然，也别太实心眼，还是要留个心眼，别被人家哄……” 林妍：“不用操心我，我自己都知道呢。你多上心林斐吧。” 她和韩慕阳什么关系他俩人都清楚，她什么人韩慕阳也清楚，韩慕阳为人如何她更清楚，她不贪他钱，也不贪他感情，他又能哄她什么？ 林父看她不服气不爱听自己说，又开始唠叨。 林妍就随他去，反正她也不入耳。 等他们进村的时候，就看到林三婶和几个村里人在路口不知道说什么，比比划划的，见到林父的车过来，她剜了一眼，也不打招呼扭头就走。 林父：“那是你三孃孃？” 林妍：“对呀，她这样你过年还请她来吃饭喝酒？” 亏不亏心啊。 林父：“好歹是一家人嘛，年夜饭还是……” 林妍：“然后听她挤兑你还是嫉妒说酸话？等你喝了几盅借钱还是要工作？她找你有好事儿吗？” 林父一琢磨还真是。 林妍：“我三达达也没多尊重你，你要找人说话喝酒，找赵玉莲她爹不是更好？” 老赵虽然就会蹭酒喝，可人家捧哏到位啊，把林父哄得舒舒服服的，自信心爆棚，而且也不借钱也不要活儿也不说风凉话，全程就是喝酒然后恭维“叔儿你说得对，叔儿你真厉害，叔儿你最有见识”，这才是蹭酒应有的态度好吧？ 像三叔和三婶那样，又想蹭饭吃，又想挤兑人，有点蹭饭的觉悟吗？ 林父彻底没话了，他不喝酒真的是拔了牙的老虎一样没脾气。 车停在门口，院子里立刻响起林媛的声音，“我爹和老妹回来了。” 很快，林媛从家里出来，后面跟着钟瑞和林斐。 钟瑞看着林妍，朝她笑道：“现在要见你可真不容易。” 这么一说，林妍发现真的有日子没见钟瑞了，在学校分班以后他也没像以前那样总找她，就挺消停的。 他消停她对他态度自然也好。 林妍主动和他聊几句，问问期末考试如何。 钟瑞笑道：“还行吧，比期中名次进了，要是考不好我也不敢见你啊。” 看他那想不显摆却又压抑不住的小得意，林妍就知道他考得还行，看来分科以后是学习了。 林妍嫌外面冷，就邀请他回家说话。 钟瑞跟着她进屋里，看她把提包放在炕上，拉开拉锁把里面衣服拿出来叠好放在一边的柜子上。他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林妍，她越来越漂亮、成熟，有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气质，平和淡然，再也不是之前的倔强带刺，现在的她举手投足甚至称得上优雅。 优雅？这个词汇为什么会和乡下女孩子扯上边儿？ “妍妍，听说你们在县里开铺子。”什么听说，他早就知道，他大姑是县城的，他时常去哪里会不知道呢？林妍和韩慕阳不在的时候，他还去店里看过呢，也买过东西。今年他大姑父就从那家店里买了不少东西，什么保温杯、玻璃杯、茶叶之类的，甚至还买不少保健品，整天研究养生。 林妍：“嗯，韩慕阳开的。” “听说你们借钱来着，我爸年底发了奖金，你要是需要跟我爸说，他可以借的。”他家平时不攒钱，他爸妈花钱都大手大脚的，一般年底发了奖金就会有闲钱。 林妍笑道：“也不算借，双赢。存银行利息也就五六个点，给他能回报十个点，一千块一年可以拿到一百。” 钟瑞不懂这个，不过听着也心动，投给店里比银行利息高将近一倍呢，那干么不试试？不过也不能多投，多了万一出问题，本钱都拿不回来呢？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一百块还是很可观的。县城工人一个月好的赚五六百，一般的三四百。 主要是家里有点存款，也不知道干嘛，只能存银行，存五年的定期才有五六个点。 “那我回家跟我爸讲。”钟瑞说得很轻松，“我爸听我的。” 林妍把书包也都拿出来整理一下，看了他一眼，“你和那个高大泉是怎么回事？” 钟瑞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没什么，就是一点小摩擦。” 他怕林妍不信，就解释道：“我不是总去玩的，那天是有初中同学过来，就领他去打台球。” 林妍倒是无所谓他总去还是少去，反正和她不相干，“没事就好，外面社会鱼龙混杂，还是多注意得好。” 什么录像厅、台球厅、地下赌场，乱七八糟的。 钟瑞看着林妍，心里有一种很奇怪又刺激的感觉，以前他把林妍当小丫头，俯视她，时不时地逗逗她，调侃她，可后来她突然翻脸不再听他的，甚至都不理他，他则慌了，想办法挽留她，可现实是她离他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好。 他有一种自己追不上她的心慌感觉。 现在他们俩之间，她从容淡定，他诚惶诚恐，她高高在上，他小心翼翼。 他几乎要仰视她了。 他道：“你放心，我没有去台球厅赌钱，我就是放假在家里，和我爸妈他们偶尔玩一玩，玩很小的。” 听出他的小心翼翼，林妍笑道：“你不用和我解释，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你们家有你们家的习惯。” 他爸妈看似溺爱孩子，实际又不关心学习，一直都是放养状态，就算钟瑞前世高考那几天，他爸妈都在家里该看电视看电视，该打麻将打麻将，根本不特殊对待。 前世她很介意，重生以后自然就没什么，现在她和钟瑞是两路人，他只是她的一个同村关系好的邻居哥哥而已。 外面林母已经调好馅儿，就让林斐去奶奶家喊林媛回来包饺子，又问钟瑞家里包饺子没。 钟瑞：“我妈包呢，我姐在市里读卫校，放假就去医院兼职，过年也不回来。” 钟瑞家里最小，小时候包饺子用不上他，所以他不会擀皮不会包饺子的。前世他是和林妍一起以后，为了吃饺子才开始学的。 他知道自己应该告辞，但是林妍对他不温不火的，他又有些不甘心。如果她对他冷言冷语，他还能生气，赌气不理她，可他赌气几次以后也发现她是真的会不理他，赌气没用，所以他也就不再赌气。现在她对他不那么坏，态度温和，他又觉得事态得到改善，自己再接再厉，也许她会回到从前。 “妍妍，那我回家帮我妈包饺子，晚上你去我家玩吧。”一般本家关系好的，吃年夜饭的时候也会互相走动拜年，聊聊天什么的。 林妍往年都去他家，和钟母说话，钟母也会给她两块压岁钱。 抛开婚后的龃龉不说，小时候钟母和钟瑞对她还是不错的。 她点点头：“行呀，我去给大娘大伯拜年。” 钟瑞得到她的允诺就放心走了。 林妍洗手和林媛一起包饺子。 每年都是这样，她俩忙着包饺子，林父带林斐和林三叔等人去给祖先上坟，烧纸，林母则准备年夜饭的菜和肉、鱼等，还得准备供桌的供碗什么的。 过年的饺子主要是福气饺子，素饺子，菠菜、粉条、豆腐加上肉渣，小时候孩子们不爱吃，林母还包白菜猪肉馅儿的，现在大家都爱吃也就不做两样。 林妍和林媛俩轮流擀皮，因为擀皮累，每次手掌都摩擦得热乎乎的。 姐妹俩一边包饺子，一边说学校、村里以及家里的趣事儿。 林媛说林三婶这几天总来，跟林母说有的没的，估计是想借钱来年盖房子，还想让林父把他也弄进店里去干活儿。 林妍觉得好笑，前世林父回家以后，在镇上找了个不错的活儿，结果林三叔让他介绍自己去，然后人家老板看林三叔更年轻，这活儿一个人就行，就把林父给辞退了。如果林父敢张口，她就让韩慕阳把林父辞退，让林三叔顶上，看林父乐不乐意。 林媛又说学校的事儿。 她现在学校比前世的高了一个档次，校舍、学校地位、风气、老师、同学水平自然也都高一层，她也跟着眼界不一样，能力有提升，走出去找兼职说是工商大学的学生人家单位也愿意要，所以这一世她出去找工作很容易，工钱还都不低。 现在的林媛聊的和前世也有不同，见识见地也更高一层面。前世她被那个女生羞辱过以后，总是耿耿于怀，寒假回家也郁郁不乐，总是说一些学校不好的事儿。 现在的林媛神采飞扬，自信明媚，很有□□十年代港星明眸皓齿，顾盼神飞的气质。 林媛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让我打听杭城的房价，我了解一下，可贵呢。” 林妍：“多少？” 林媛：“要一千多呢，市区就得两千多，甚至更贵，一个房子怎么也得大几万呢。” 这时候市民住的基本都是单位分房，80年代后期开始有单位集资房，也住小高层，五六层高，没有电梯。地段不同，价格也不一样，市区再贵的也有，郊区1000、800的都有。就算八百一平，在林媛看来也非常贵，想都不敢想。 林妍对这个年代的房价不是很了解，“没有商品房吗？这种单位房以后都是老破小，没电梯，户型很差，面积也小，住起来不舒服吧。” 林媛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 还电梯呢，哪里有电梯了？哦，估计韩慕阳告诉她的。 林妍掩饰地笑道：“我看县里差不多吧？” 什么是商品房，林媛现在只是个学生，她了解得不多。不过倒是听说杭城城西要开发一些楼盘，还特意申请开通公交车呢，估计就是商品房？她觉得距离自己太遥远，买房什么的太奢侈，根本不敢想，毕业以后先找份不过的工作再说吧。 林妍基本有数了。 她前世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杭城生活，那里的风土人情以及人文治安环境等让她觉得很舒服，也很自由，那么多年对那座城市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所以今世她还想去那里定居。 至于北上广，去旅游还行，定居的话她怕压力太大。 不过要想买房的话，她的资金缺口还很大，还是得想办法多赚钱。 自己家包完饺子，姊妹俩还得去帮奶奶包，这是他们过年的习俗，包了饺子除夕夜迎年，之后送年等场合都要用。 包完饺子，还要帮着林母炒菜炖肉，做年夜饭的宴席。 林妍和林媛一起回家，这时候林父已经领着林斐把门上已经贴了红艳艳的对联，还有福字，门楣上也贴了过门钱，五颜六色迎风招展，煞是好看。 林奶家、自己家、二姨奶家，都是他们贴的，往年是和林三叔和林强一起的，今年三婶生气，就不许他们一起，而是让林三叔去和别家一起贴的。 她们正往家走的时候，正好三婶从对面过来，林媛就主动问好。 林三婶一条腿短，一走一瘸的样子，头却扬着高高的，一副看不见姐妹俩的样子。 林妍故意道：“三嬢嬢过年来吃饭呀，我姐姐年后去学校，家里还要请客的，你和三叔来呀。” 来了随礼呀~~ 林三婶装没听见，一瘸一拐走得飞快。 林媛：“她不知道又怎么怪上咱家，那天还跟奶奶哭呢，说要盖房子也没人帮衬，让外人去干活儿不让自己人去。” 林妍就把三叔想去铺子干活儿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幸亏有韩慕阳挡在前面，谁也找不到她跟前。别看韩慕阳年纪不大，可他气场十足，就连林父这种吹牛不上税喜欢大包大揽的人，在他面前都得收着，更别说三叔三姑父这些人。 前世林父林母出车出钱出力去帮林三叔盖房子，结果盖完以后也不落好，反而被挤兑眼红嫉妒弟弟家住大房子，今世三婶三叔就别想那好事，她和谁好就找谁盖去，反正找不到自己家。 现在林父在铺子里一个月至少五百块，耽误一天就扣一天的钱，他压根就不舍得请假，更别说帮三叔家盖房子，那是不可能的。 六点半左右家里开席吃年夜饭，林爷爷奶奶都过来，往年还有三叔三婶一家，今年他们心里有气加上林妍有心挤兑他们自然不肯过来，自家人过年更轻松。 等春晚节目开始，林父端着酒杯，红光满面地总结今年的情况，少不得又是一番吹嘘，“我和你们说，人就得奋斗，就得不服输，天无绝人之路，是吧。别看我今年冬天卖席不赚钱，我这不是又去县里和小韩一起开铺子了吗？欸，照样赚钱！” 林奶就问道：“那你咋想着去和小韩合伙的？” 韩慕阳之前借钱进货，二姑特意回来一趟，林奶也知道。 林父就呵呵地笑，“我会算啊。我就算着今年得驿马动一动，卖席这么多年，得动一动。” 林母示意他少说几句，别絮叨，耽误大家喝酒吃饭。 林父悄悄和她说过，他做了个梦，俩蹭车的败坏他财运，他得躲着点他们。 其实那天他拉着两人去赶集的，只是因为没睡好心里犯嘀咕，车速就很慢，结果在十字路口正好有辆小皮卡违规超速，差点和他撞上。他及时刹住车，但是车上两捆席滑下去，搭车的那个邻居也掉下去，好在速度不快，滑下去而不是甩出去的，人没事。 林父当时一身冷汗，差点就跪了，这是噩梦成真？幸好没有酿成大祸啊。 他心神不宁的，把席扛回车上，也不肯去赶集，把那俩人丢路边让他们自己搭车，他则开车回出租屋，在屋里关了两天最后终于下决心回家看看。 他觉得那一幕太凶险！ 如果不是自己心神不宁不敢正常速度开车，一直压着速度龟速前进，那么肯定会撞上，就算没撞上为了避免撞车他也得急打方向盘。这种三轮车底盘不稳当，正常速度行驶不减速就急打方向盘那肯定会侧翻的，速度快，车上的人肯定会被甩出去。 必死无疑！ 这么说，自己躲过一劫，那蹭车的也捡回一条命！ 他越想越后怕，就收拾东西跟房东说一声，把门一锁让他们给看着点就回家了。 他没跟林母说林妍做梦的事儿，就说自己做梦，自己算卦，自己如何，把自己说得跟神棍一样，还说自己算着小韩是干大事的能赚钱，合伙稳赚不赔。林母被他忽悠的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最后自然同意。 年底韩慕阳给他两千分红，还许诺一年分他两次，这样回报就是40%，别人才10%呢，林父就挺满意。 他跟林母算过账，林母也高兴，因为林父自己赚钱已经赚不到这么多。 这个没本钱啊，就一万块投进去，然后就能源源不断地分钱，以后想要回本钱人家也给。 林母都担心小韩是不是看林妍的面子，这一万块钱赚的利润都给林父，人家自己没留，甚至人家小韩是不是还贴钱给的。她还挺怕占人便宜，得罪人什么的。 吃吃喝喝，吃完饭差不多八点钟，本家小辈平辈们就陆续开始过来拜年磕头。 林母也准备零钱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林斐：“二姐，你不去找钟瑞哥玩吗？” 他想去找钟瑞几个打扑克，跟小孩子玩没意思，跟他们玩儿有挑战性，比较刺激。 林妍：“寒假你没少找他玩儿吧？” 林斐：“冬天也没活儿，那不玩还干啥呢？” 这时候前屋林向阳来找他，俩人就火速跑出去。 林父对林斐和林媛道：“你俩也出去走走吧，本家转转。” 林妍就和林媛去二姨奶家溜达一下，二姨奶一人给五毛钱压岁钱，往年是两毛，今年涨了。压岁钱是祝福，不能拒绝，她俩就拿着。 二姨奶拉着姐妹俩就稀罕，夸她俩长得俊，学习好，跟自己亲孙女一样。 林妍把手拿回来，抗拒被这样拉扯，她礼貌道：“二姨奶，我们先走了，还得去三爷爷家看看。” 隔壁是另外一个老人家，也是独居，林母都让孩子们去看看。 以前林妍都不想去，觉得家长逼着社交让人窒息，现在她也是成年人的思维，自然就不在意，反而主动去给长辈拜年。 她俩刚要走，一个个子高高的老男人从外面进来，他看到姊妹俩眼前一亮，笑道：“哎呀，这不是我俩妹妹吗？过年好，过年好！”他赶紧从兜里摸糖给俩人吃。 林妍下意识把林媛挡身后，对他道：“哥，过年好，我们去三爷爷家拜年了。” 这人叫京来，是二姨奶男人的外甥，比二姨奶小几岁，两人关系不清不楚，一把年纪也没人管。 前世林妍年轻时候也总觉得二姨奶可怜，一把年纪，一个人住一间小屋子孤零零的挺冷清。后来发现其实她根本不值当同情，她个性强势掐尖又好挑拨是非，把亲妹妹当敌人，试图破坏养女和丈夫的感情，最后被赶回来，后来更是对林奶林父各种嫉妒嫉恨。 典型的你今儿同情她，明儿她就给你弄点幺蛾子出来膈应你。 这会儿么林家没出事，她自然还是巴结着林父，态度很好，并没有后来那些恶劣动作。 京来追着姐妹俩给糖给瓜子花生，让她们常来。 林妍恶心他，拉着林媛赶紧离开。 这个男人好色之徒，一把年纪不检点，屡次往二姨奶家领些来历不明的女人，有时候是哑巴智障妇女，有时候是大肚子离家出走的妇女。二姨奶都会争风吃醋打架，最后不是他被骗钱就是不得不把人送走，闹得乌烟瘴气，林爷爷就很生气却又管不着。 林妍和林媛走两户长辈家，就转到钟家门口。 林媛：“去走走吧，人家钟瑞都邀请了。” 林妍也没拒绝，前世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她有了新的人生也不会再去多想，那就坦荡一些。 这时候那边响起钟瑞的声音，“你们不是想在我家门口站一下就当来过吧？” 林妍：“我们正要去给大娘大伯拜年呢。” 钟瑞姐姐不在家，如果她在家林妍就不太想来。 钟瑞看她同意去玩，就高兴起来，请她们进去，“我哥也今天刚回来。” 钟瑞大哥钟鸣，初中毕业后被选拔去当兵，在部队考核选拔去读武警学院，毕业后做了两年特警，如今在市法院做法警。 前世他单位分了房子，家里又凑钱买商品房，一家子就搬到市里去住。 过年也不怕耗电，院子里点着一百瓦的大灯泡，灯火通明的，钟鸣穿着一身制服，器宇轩昂，帅气逼人。 见她们俩过来，钟鸣笑着招呼一声，让她们去屋里看电视吃水果。他从市里带了一些高档糖果回来，特意留着过年这几天招待客人的。 钟母和钟爸看到林妍过来很高兴，招呼她和姐姐上炕坐，拿石榴、柿饼还有麦丽素什么的给她们吃。 林妍让姐姐坐炕沿，自己在炕前的凳子上坐。 钟瑞给她和林媛剥石榴吃，聊些有的没的。 钟鸣知道林媛考上大学，就跟她聊杭城的事儿，“我去年押解犯人去过杭城，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确很美丽的地方。” 林媛就和他聊起来。 钟瑞示意林妍：“我房间有好多书，你要不要去看？” 林妍：“不用，坐一会儿就回去。” 钟瑞有点失望，就去拿出来给她，都是钟鸣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些金庸、梁羽生、古龙的武侠小说，还有一些盗版的什么沧浪客、卧龙生的。他知道林妍喜欢看书，所以都堆在她跟前，“你拿回去看。” 林妍：“不用了，学习比较忙，也没那么多时间看。”她尽可能少和钟瑞产生多余的联系，再说这些书前世她都看过。 钟爸问她开店的事儿，“真的很赚钱吗？” 林妍笑道：“还行，主要是货源好，路费也有优惠。” 一开始她不清楚，后来久了她就了解到县城的那俩铺子多亏陆东升省城的总店帮衬，另外陆东升人脉广不管是货源还是运输都能拿到很优惠价格，如果没有这些打底，就单纯在县城开礼品店，可能会盈利，但是绝对没这么多。 钟爸听说林妍亲戚家投的钱都得到回报，他也很心动，说想投一千进去，就当每年拿个一百块利息，比银行可高呢。 林妍原本想和韩慕阳商量一下，不过既然钟爸开口她就做主答应。 之前韩慕阳说如果有人肯借钱他们都收，他打算多拿几个白酒和饮品的地区代理，发给地级市、周围县城的国营大饭店和酒店，利润高且收益稳定。 这时候当地人并不知道什么酒有名，什么饮料好，都靠别人宣传以及电视广告整天吆喝，每天听的看的多了，他们就有印象，记住一些品牌。 韩慕阳有想法，林妍就支持他，除了他可能没时间四处跑，其他的林妍一点不担心。 没想到林妍来自己家拜个年都说到韩慕阳，钟瑞就挺不开心的，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就岔开话题，跟林妍聊期末考试的事儿。 钟母：“妍妍有日子没来大娘家，大娘还怪想你的呢。”她让林妍吃瓜子，吃糖。原本女儿从外面寄了一件毛衣回来，她还想给林妍呢。若是从前林妍肯定稀罕，可现在她看林妍穿着高档羊毛衫，外面穿着蓬松暖和的羽绒服，闺女寄回来的那件毛衣怕是入不了人家的眼。 林妍笑了笑，“学习忙，我也不常回家。” 开了店以后，每个月的大休她都不回家，更别说来钟家。 钟母就从炕柜里掏出两双毛线钩的棉拖鞋，送给林妍：“你和姐姐一人一双，大娘冬天在家没事跟后头梁曼曼她娘学的，勾着玩儿，丑了点你别嫌弃。” 林妍看了看，并不丑反而勾得针脚均匀，密密实实穿着也结实暖和。 她不想要，虽然知道推辞会让钟母难堪，她还是笑道：“大娘，这么精致的东西我们在家穿白瞎了，你还是给钟娜姐姐穿吧，她在城里用得着。” 这种毛线钩的拖鞋，乡下穿并不合适，乡下到处都是尘土，一天就很脏。 钟母就问：“那你觉得这个放到店里能卖钱吗？” 林妍：“卖是可以卖，不过买的人不会很多。” 织毛衣勾鞋子这种事儿，很多都是享受编织的乐趣，真要说卖钱，买的人却不多，尤其机织毛衣便宜好看，手工编织的就只能自用。拖鞋倒是有人买，不过得去大城市，有闲钱的人多，也愿意为一双拖鞋多花钱。县城就不行了，毕竟谁家办事送礼会送拖鞋给人呢？拖鞋这种也就是自己人勾了互相馈赠而已。 要说做出口，也不太有销路，因为日本、欧美不少人都热衷编织，甚至很多男性也喜欢。 钟母有点失望，笑道：“没事，你拿去穿，反正我冬天闲着没事，勾了不少呢，你钟娜姐也有。” 看时间差不多，林妍就跟姐姐说回家。 林媛便跟钟鸣他们告辞。 林妍到底没拿钟母送的拖鞋，既然不想再维持从前的亲密关系，自然也不想再有更多牵扯，就做正常邻居便好。再者送人鞋子这种事儿，除了亲属之间，外人还是尽量避免。如果她找人帮忙钩拖鞋可以，别人送就算了。 钟瑞和钟鸣送她俩出门。 钟瑞：“妍妍，明天我去拜年，你在家吧？” 林妍：“在的。” 把她们送到路口，钟瑞和钟鸣回家。钟鸣问他：“你和妍妍为什么闹崩了？” 钟瑞：“没，就是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理人。” 说起来他还委屈无辜呢，那天说来还怪，前一刻两人还聊得好好的，她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就翻脸和他生分。 钟母都怀疑她是不是撞邪，还说给她求个平安符戴着呢。 林妍没要钟母送的鞋子，钟瑞心里就知道她这是真的拿他当外人了。 钟母也颇为失落，在家里和钟爸唏嘘，“妍妍咋就和我们见外，以前给她她都要的，现在把我们当外人，不要了。” 钟爸精明算计，觉得她要是不和自己儿子好，那还送她拖鞋干嘛？不要正好，省了。 他就张罗儿子们把麻将拿出来，打麻将了。 钟母：“那咱还玩一毛的呗。” 钟瑞心里不痛快，“大过年的一毛多没劲，还是一块的吧。” 钟母：“你指着过年搁自家发财呢？还一块，你爸一个月才多少个一块？还能都给你赢去呀？” 他们就改玩五毛的。 过了一会儿，林斐和林向阳一起过来玩。 看到他们在打麻将，两人就凑热闹。 钟母笑道：“来，你们小年轻玩儿。” 林向阳就抢占了她的位置。 钟瑞示意林斐去自己那边坐，“过来，哥教你玩儿。” 林斐看他们各自跟前摆着零钱，笑道：“你们玩钱啊呀，那我可不玩，我兜里就五块磕头钱。” 钟瑞拉着他坐下，“没事，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林斐还是不行，他虽然喜欢玩，不过他们逢年过节自家人打扑克都是进贡的，不玩钱，家里人也不让。 钟鸣说那就玩一毛的，多了不合适，不来钱也没意思，打麻将和小孩子打扑克不一样，没彩头玩不动。 林斐问了问，最大一局翻个32倍，那三块二呢，不过好几天也未必有那么一局，大部分还是一毛几毛的，他就不怕了。 钟瑞一边给他讲打麻将的规则和技巧，一边和他聊有的没的，问他林妍的事儿。 林斐笑道：“钟瑞哥，你和我姐一个学校，你们见面多。开学后我总共也没和她见几面呢。” 钟瑞帮他摸了一张牌，手指捻一下就知道是什么牌，示意他打另外一张，又道：“你姐现在和韩慕阳玩的好，都不怎么理我。” 他把手里的那张牌靠在边上。 林斐虽然已经初三，可他这会儿贪吃好玩，对男女感情的事儿半点兴趣也没，他笑道：“好啥啊，她净逼着韩慕阳和我三宝哥学习，韩慕阳可怕她呢。” 这时候钟母林向阳犹犹豫豫打了一张牌，那边钟鸣刚要抓牌，钟瑞提醒林斐，“糊了，正好给你点炮儿。” 林斐眼睛都亮了，麻将真好玩儿！还能赢钱，这可比在家打扑克赢了有成就感！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赌钱(骂他个狗血淋头...) 林妍和林媛转一圈回家, 林奶和林母也给孩子们分压岁钱。 林奶一人给她们五块，林母一人给了十块，林父又一人分了十块。 往年压岁钱都给孩子揣两天, 就被林母要回去, 到时候一起交学费。 林妍现在不缺钱，也懒得揣两天再被要回去, 直接不要。 林母：“你拿着吧, 这个钱你们自己拿着零花，就不用还回来了。” 现在大女儿在大学兼职能赚钱，二女儿跟着韩慕阳也赚钱, 林父比往年卖席也多赚, 林母一盘算没必要对孩子那么抠搜, 就让她们自己拿着。 林妍就揣起来。 大年初一是本村拜年的时间，早上小辈给长辈拜年, 吃过早饭平辈大家聚一起说话聊天，尤其好久不见的同学都会聚起来打打牌, 说说话。 赵玉莲几个找林媛玩, 钟圆、梁春莉、林彩霞等人则找林妍玩儿。 一年年形成的习惯，年轻人喜欢找有出息、混得好的玩儿, 谁赚钱多, 谁学习好, 大家就去谁家。 往年林妍和林媛都不喜欢在家里招待同学，多数时候出去找同学玩儿，因为林母节俭，过年也不多买点好吃的零食, 同学来了没东西吃，她们觉得不好意思。 今年林母置办不少年货, 林媛回家自己也赶集置办不少零嘴，除了家家户户都有的瓜子花生，她也买了山楂饼、柿饼、什锦糖、蜜枣等，用几个大盘子装得满满当当的，同学来了也有东西招待。 钟瑞和钟鸣一起来的，给林父林母拜年然后就坐下一起聊天。 钟鸣比他们都大，和他们并不太有共同话题，不过他职业使然，很招小年轻好奇，围着问他市里的事儿。 赵玉莲几个很羡慕，“媛媛也读大学，是咱们村的骄傲。” 钟鸣笑道：“我没考上正儿八经的本科，不敢跟大学生相提并论。” 林媛：“钟鸣哥不要谦虚，其实大学也就那样。” 回到村里觉得自己优秀，进了大学就发现身边个个优秀，满校园都是大学生，根本就没什么稀罕的。 钟鸣忙说不敢，这个年代大学生还是值钱的，至少他单位里大学生入职的就能当助理法官之类的。 他问林媛：“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有时候也去杭城出差，到时候可以联系。” 林媛就把自己宿舍的电话抄给他。 林妍的同学更多，她这个年纪的同龄人比林媛多了两倍不止，男男女女挤了一屋子。 在梁春莉几个和林妍聊过年趣事儿的时候，钟圆问道：“林妍，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林妍：“英语写得差不多，语文写了一点，代数几何还没写。” 数学是她的痛，重生以后其他的都有BUFF，就这个是自带掉成绩的。她每天忙着构思故事、想铺子的事儿，还有其他科目，对数学就格外冷落一些。她是个渣皇，做不到雨露均沾，宠爱历史政治都超过数学。 钟圆听说她还没写完就松口气，怕自己过年玩得太疯耽误功课，现在林妍也没写，她就平衡。 林彩霞讥笑，“我说钟圆，你干嘛只问妍妍啊，你咋不问我？” 她的成绩和钟圆差不多，林妍的成绩比她俩都好，她就不懂钟圆为什么不问自己。 钟圆撇嘴，“那你写了吗？” 林彩霞：“写了呀，我借钟瑞的几何抄的。” 因为人多，钟瑞一直没插上话，这会儿出声道：“别胡说，我几何还没写呢。” 他嫌人多闹腾，就示意林彩霞和她堂哥赶紧走，别在这里缠着林妍，他都没机会说话。 林彩霞朝他翻白眼，偏不走！ 几个男生和另外俩女生家里还有事，聊一会儿发现和林妍关系没那么到位，如今不在一起读书也不知道聊什么，就先告辞。 这时候梁翠和梁曼一起过来，一进门就喊：“林妍，在家吗？过来给你拜年啊。” 听见梁翠的声音，林妍有点诧异，她来干嘛？钟圆和林彩霞也很惊讶，她居然主动给林妍拜年？哟，稀客。 她俩小时候被梁翠吓唬巴结过她，钟圆还“背叛”过林妍，后来等梁翠不读书，她们俩主动和她疏远划清界限和林妍走得近，都是些小女孩子过家家式儿的矛盾，大了以后也就无所谓。 梁翠笑容满面，进屋就热情地招呼，“妍妍，过年好啊。我这两天在深市上班，都没机会和你们坐一起聊。” 林妍礼貌地应酬两句，请她们吃零食。 钟圆和林彩霞就问她在深市干嘛，赚多少钱。梁翠先说自己上班，后来被林彩霞挤兑就说做保姆，先说自己一个月一千，后来又说不是都拿到，要以后解约才都拿到，现在到手六七百。 她说了一堆，但是一句实话也不说，却问林妍县城礼品店的事儿。 林妍：“我也不太懂，是我亲戚在管。” 梁翠笑道：“铺子那么忙，是不是得请人呀？我在外面做过可有经验了。”她眨巴着眼睛，一副我递了台阶你赶紧顺着过来把我请过去的架势。 林妍没接话，而是问梁曼干啥。梁曼也是家里的养女，她养母做一手好毛线活儿，织毛衣、勾拖鞋都很厉害，村里不少妇女跟她学。 梁曼说在外地一个县帮人包包子饺子呢，一个月能赚三四百。 梁翠看林妍不接话，就问梁春莉，“你在妍妍亲戚的店里干活？一个月多少钱呀？” 梁春莉有点尴尬，她道：“就和别人一样，跟在工厂差不多。” 梁翠撇嘴，那显摆个屁啊，你爹娘这俩月在村里炫耀得跟什么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个月赚七八百呢。 钟圆对大城市感兴趣，就问梁翠深市什么样。 梁翠：“就住大高楼，有大商场。”她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细节，问就是大城市都那样，没什么好说的。 林妍知道其实她根本就没在深市，不过是在青市边上的一个县里，现在回来是因为她三哥也要说对象，家里缺钱，她爹娘想让她给三哥换，或者先找个人家要彩礼给三哥用。 她冷不丁上门，八成是想托关系进店里干活的。 果然，在梁春莉几个陆续告辞以后，梁翠还是不走。她看林彩霞还不走，就挤兑道：“林彩霞，你现在学习好不好？” 林彩霞心里翻白眼，嘴上还得笑着道：“和钟圆差不多。”你个四年级都没读完的，问我高中生学习好不好？就你有个嘴？我用你问么？怎么这么膈应人？你赖在这里干嘛？ 梁翠：“那你得加油，回去好好学习吧。” 林彩霞就不理睬她。 这时候林斐从外面跑进来，对钟瑞道：“钟瑞哥，人够了，我们打牌吧。” 林彩霞立刻说好，她也要玩。 钟瑞就看林妍，“过年，放松一下不过分吧？” 林妍：“你们随便玩，我不擅长这个就算了。” 有这个时间她不如多看两页书呢。 林斐一张罗，他们就在林妍这边炕上玩，钟鸣和林媛几个也被招呼过来。 林妍看了梁翠一眼，说实话有点尴尬，只是过年也不好意思冷落人，就强忍着随便聊几句。实在是没话说，她就说去小学老师家走一趟。 小学老师是梁翠本家的堂叔，她就拉着梁曼一起。 终于没有外人，路上梁翠就问林妍：“妍妍，你亲戚铺子还缺人吗？我很会看店的。” 林妍没好意思说店里至少要求初中水平，梁翠这样去算账可能都算不明白。最主要的也不是学历，而是梁翠的性格不合适。梁翠小时候被养父母和哥哥们惯得不成样子，拉帮结派地孤立不巴结她的同学，这种人骨子里就带着内斗的因子，要是去了店里，她先拉拢梁春莉孤立别人，然后再怎么样的，不出两天就把员工给搞得心不齐。 现在店里员工们还是很团结和谐的，这也是林妍精挑细选员工的缘故。 林妍笑了笑，“我真的说了不算，我才一个高中生，我爹说了都不好使呢。” 梁翠就笑，试探道：“妍妍，你不是还记恨小时候的事儿吧？那时候咱们都小，都不懂事，没必要那么记仇，对吧？” 林妍：“小时候有什么事儿啊？小孩子玩闹那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还不给我去？”梁翠有些不乐意。 林妍：“我说人还是要多上学多读书，否则的话，连话也不太听得明白。” 梁翠脸一沉，“你啥意思？” 林妍：“没什么，我去给老师拜年，你们随意。” 望着林妍的背影，梁翠气得咬牙，对梁曼道：“她狂什么？” 梁曼：“听说真的很赚钱，你看她现在穿的衣服，都是名牌，在大商场卖的。她身上这件羽绒服估计得好几百。” 梁翠：“她肯定傍上大款了！” 梁曼小声道：“人家妍妍不是那样的人。” 梁翠骂道：“她不是，你是？” 梁曼就要哭了。 林妍从老师家里出来去村后头的路上溜达一圈，这时候大家都忙着拜年，后面也没人走动，地里还堆着不少积雪，黑褐色和白色交叠像一幅黑白画卷。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林妍便回家，林斐他们还在打扑克。 林斐：“哎呀，打扑克都没意思，要不我们也打麻将吧。” 他问钟瑞下午有事没，要不要继续玩儿。 钟瑞看到林妍回来，就对林媛道：“姐你和妍妍也去玩吧。” 林媛倒是无所谓，她读大学，放假也没作业，回家就是放松玩的，“我不知道妍妍有没有时间。”她感觉得出林妍现在抵触去钟瑞家，以前有空就去，现在要不是说拜年她估计都不去。 林斐就探头问林妍下午去不去钟瑞家打麻将，“可好玩了，比打牌好玩。” 林妍：“我学不会这个，不去了。” 钟瑞：“就放松玩玩呗，正月初一你总不至于要写作业吧？” 还从来没见林妍这么好学过呢。 林妍还是拒绝了。 钟瑞顿时扑克也不想打了，索然无味。他觉得自己犯贱，以前林妍找他玩的时候，他还嫌女孩子麻烦腻歪，不想天天陪她，就想出去找人打台球、看录像、打麻将什么的，结果这会儿她不找他，他又什么都不想玩，只想陪她。 林妍让他们随便玩，不用管她。 正月初一，当地风俗是女人不下厨，林父做了饭，吃过以后继续随便玩。 这几天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吃了玩。 下午林媛和林斐去钟瑞家打麻将，林妍在家里补觉，昨晚上守岁熬到半夜，看会儿书就犯困。 她睡了二十分钟，睁开眼睛却发现钟瑞坐在一边看她。 乡下大家都住平房，围着一个院子，过年的时候院门都敞开着人来人往，不过不熟的人也不会随便进家门。 钟瑞看她醒了，“我来的时候婶子在家，她现在出去串门了。” 林妍也只是脱了羽绒服和衣盖着被子迷瞪一会儿，她把被子叠起来穿上外套，“你怎么不和他们玩？” 钟瑞：“没意思，我早就不喜欢玩那些。妍妍，咱们有好长时间没这么正儿八经地聊天了吧。” 其实以前也没正儿八经聊过什么，每次林妍都是找钟母说话，钟瑞逗逗她，或者给她吃什么，然后他就跑出去玩儿。 林妍不想顺着他的话题深入，她去把茶壶添上水，又拿苹果给他吃。 钟瑞就和她说班上的事儿，班主任如何，还有佟爱梅、刘文熙、周伟那些人。除了班主任，其他人林妍压根就不想了解，毕竟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钟瑞：“佟爱梅还总打听你，对你不理睬她耿耿于怀的。” 林妍懒得说她，问一下刘文熙，“你和他还有来往？” 钟瑞：“当然没有，那人人品有问题，我早不搭理他。他后来找我道歉，我也没理睬。他要单纯得罪我，我也不和他计较，谁让他欺负你来着，那我能原谅他？“ 林妍：“你可千万别这样说。” 为了避免和钟瑞独处尴尬，她提议去他们家看看那些人玩得如何。 结果一进门就发现他们居然开了两桌麻将，林斐正玩得起劲，吆三喝四的，跟前还摆着几块钱。 林妍脸色一下子冷了。 钟瑞忙道：“打麻将么，都要有点彩头，就自己人小玩儿，没事的。” 林妍就叫林媛回家了。 林媛玩了几局，这会儿已经不玩，正坐在钟鸣旁边看他玩儿。她和林妍一样抠门儿，玩几局就不想玩，来钱的让她压力大，哪怕一毛几毛也扛不住，毕竟赚钱不容易。 听见林妍叫她，她立刻起来跟钟母等人告辞，又喊林斐。 林斐正玩得忘乎所以，“哎呀，别烦，你们先回去吧，大年初一就是玩的，我自己会回家的。” 林妍一把将他跟前赢的钱都拿走，嗤笑道：“你才多大就敢玩钱的，你赚钱吗？你有资格玩钱吗？也不瞅瞅你几斤几两。” 林斐没想到向来对自己冷淡不愿意搭理他的二姐突然发难，不但抢他钱还这么不客气地骂他，他先是一愣，随即喊道：“林妍你干嘛？这是我赢的，你给我放下！” 林妍：“别大过年找不自在，你赢的，你先把学费赢出来再说。” 看林妍生气发火，钟母忙劝她，“妍妍，别生气，过年自己家玩玩，没事的。” 钟鸣则把牌一推，“咱们欠考虑，小孩子是不该玩这个，影响学习。” 林斐看大家这样，他反而来脾气，“你管不着我，我过年玩玩怎么啦？我也没花你的钱，我学习还比你好呢！” 林媛：“林斐，闭嘴，回家了。” 她也觉得玩钱不好，哪怕家里自己玩也不该来钱的，他们家打扑克从来不动钱，不过林媛的性子不喜欢干涉别人，只要不妨碍她，别人做什么她也不太会管的。 林斐来气，非要玩，让林妍把钱还给她，“别以为你跟着人家赚钱就开始抖擞，你眼里还有自家人吗？” 钟瑞：“林斐，怎么和你姐说话呢。”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塞进林斐兜里，“是哥不对，不该张罗玩。”他给林斐一个眼色，让林斐别顶牛，以后再一起玩，这会儿气着林妍也没好处。 要搁以前林妍要是耍脾气，钟瑞未必会惯着，可这会儿林妍都不理他，他当然不敢说林妍无理取闹，虽然他也觉得过年玩一下没什么，林妍有点小题大做。 林斐把钱掏出来，“我不要你的。” 他气呼呼地跑了。 林媛笑道：“大娘、大伯，钟鸣哥，不好意思啊。”她拉着林妍的手，小声，“别生气，他就玩一毛的，以后肯定不玩了。” 她不知道林妍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毕竟林妍跟林斐一直不亲的。 林妍笑起来，跟钟母钟鸣等人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故意吓唬林斐呢，你们继续玩。” 她拉着林媛告辞。 钟瑞和钟鸣出来送她们。 林妍对钟瑞道：“你自己玩行，不许带着他玩。”说完拉着林媛头也不回地走了。 钟瑞问钟鸣：“哥，我错了吗？” 钟鸣拍拍他的肩膀，“可能他们家和我们家不一样。” 他们家父母不强制孩子学习，也不太管玩的事情，他们都是打小跟着大人打牌玩麻将的。父母觉得他们只要不干坏事就行，嗯，干点坏事只要不太大也没事。小时候钟瑞赊账去镇上打台球买零嘴，他们妈就背着爸粜粮食给他还钱，也没挨揍。这在林家估计行不通，林斐小时候偷钱，就被林父拴在板车上用皮带抽来着，这个大家都知道。 钟瑞还有点不服气，跟钟鸣抱怨，“哥，妍妍现在脾气可大，动辄生气不理人。” 钟鸣：“那你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尽量别惹她呀。” 钟瑞很委屈：“我也没干什么她就生气。我现在做什么她都不喜欢。就说打麻将，大家都这样玩，就她事儿多。” 钟鸣拍拍他的肩膀，“回头去给她解释一下，道个歉，以后不带林斐玩钱的就行了。” 钟瑞：“那我去看看，大过年的，别再让她和林斐打起来。” 且说林斐气呼呼地跑回家，爹娘都不在，他就坐家里生闷气。 林妍和林媛回来，看他那样也不哄他。 林妍把钱丢给他，“想玩就去玩吧。” 她原本也没生气，不过是故意甩脸给钟家看，让他们有点数别随便带别人家孩子玩钱。他们孩子偷钱，不打不骂不教育，大人带着孩子赌钱，以为自己家玩玩没事，结果把孩子养得赌性大，以后酿成大错。 林斐别想这样。 不管林斐高兴不高兴，林父林母乐不乐意，她先把臭小子羞辱一顿，给他留下点阴影，让他以后想耍钱就想起今儿在钟家丢脸的事儿，他就会逃避类似场合。 林斐脾气暴，但是很要面子，不是那种喜欢嬉皮笑脸耍赖的。 果然林斐炸毛，“你故意的吧！我就过年玩玩怎么啦？你至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你当我是钟瑞哥捧着你哄着你呢。” 林妍也不生气，也不和他争辩，“你要是觉得赌钱对，你就去赌呗。反正就过年赌赌钱怎么了？今天赌一毛的，明天赌两毛的，过几天不过瘾来个一块的，你有钱么？你不服气怎么的？我赚几个钱就抖擞怎么的？我就抖擞，我自己赚的，我比你有钱，我值当抖擞。你不服气你去赚个钱给大家伙儿看看啊！别老大一个寄生虫还真当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这话给林斐骂得狗血淋头，他直接懵了，不知道要怎么回击，气得他直跺脚。 正好林父回来，林斐刚要和林父告状，林妍抢着道：“爹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什么人都见过，你说说看，是不是十赌九输？是不是有人觉得小赌怡情无所谓，后来胃口越来越大，把房子老婆孩子都赌进去的？” 林父还没明白过来呢，顺着道：“可不是怎么的？和我一起赶集的两口子，老婆好赌，家里钱赌光借高利贷赌，不还钱人家就要剁手。咱们村那个老鳖家，他不就是赌钱，他老婆弄点钱藏白菜根里都被他翻去赌了，年年来咱家借钱凑学费。” 林斐还梗着脖子顶嘴，“我也没那么厉害，我就是……” 林妍：“林斐跑出去赌钱，理直气壮不觉得自己有错，爹你会教育孩子，你看着办吧。” 林父一听，登时就竖起眉毛，瞪着林斐，“咋滴，你还去赌钱？你才多大？” 林斐赶紧道：“没有，就是过年打个麻将，一毛的。” 林父：“一毛也不行，这黄赌毒最要不得，沾一样整个家都跟着完蛋。” 这是现实生活中血的教训，多少人因为赌博最后家破人亡的，乡下身边就不少例子。 林父虽然好吹牛炫耀，但是他在这方面还是很讲究的，绝对不沾染黄赌毒这些，不耍钱不违法乱纪。 林斐已经知道不对，只是还兀自嘴硬，“我才不会那样。” 林妍：“那样就是不负责任，你现在就是不负责任，你比他们好哪里了？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林斐一下急了，“你干嘛非得贬低我？我有那么烂泥糊不上墙吗？我又不是犯了什么大罪！” 林妍：“你先检讨自己对家庭负不负责再说吧。” 先骂他个狗血淋头，挤兑他以后遇到事儿先想想有没有负责任，时不时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林斐闭嘴，他发现自己杠不过林妍，她摆明就是看自己不顺眼没事找事呢，而且爹现在都向着她，真是活见鬼了。 他原本因为打麻将赢钱获得的那点快感，被林妍兜头一盆冷水泼得透心凉，这辈子特么的都不想耍钱了。 过了一会儿林母从外面回来，似乎是知道这事儿，她说林妍，“你可真能耐，在外面也不知道和气点，给弟弟留点面子。大过年的，闹起来好看？” 林妍：“行呀，我给他留面子，以后你就和老鳖他老婆似的，每年四处去借钱给孩子凑学费，给老人凑养老钱，还得凑过年的钱。” 林母急了，“你胡说什么呢？” 林妍：“不是你说的么，小树不修不直溜，小时偷针，长大偷金。现在赌一毛的，明天就赌一块的，十赌九输，你觉得你有多少钱给儿子输的？你要是支持他赌钱，那咱们还是趁早盘算盘算散伙吧。” 好家伙，散伙的话都出来了。 林母都被林妍给整不会了，瞪眼张嘴的不知道说啥才好，转身就骂林斐：“你吃饱了撑的去赌钱，你是大款还是趁百万？不记得小时候挨抽了？真是欠打！” 林斐：“…………”散伙散伙，特么的，我在这个家里一点尊严都没了！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挑衅(来给你们算算命...) 最终这事儿以林斐认错, 保证以后不耍钱为结局，晚上还被林奶奶和林爷爷又教训一顿，让他可千万别听人家挑唆去赌钱。 林奶：“真为你好的, 催着你上进学习, 那些整天拉着你耍的，就不是你为你好。你想想, 你考上个好大学, 是不是自己受益？你玩来玩去耽误了自己考学，是不是自己倒霉？人家呢，不痛不痒, 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爷：“钟瑞那小子机灵是机灵, 也聪明, 就是小小年纪就耍钱，我看不好。现在妍妍是不是和他疏远了？我看远得好, 妍妍这孩子懂事，知道好赖, 你得跟你二姐学。” 林斐没觉得钟瑞哪里不好, 反而觉得是林妍矫情作，没事找事。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赌钱, 毕竟打麻将的时候真的是那样, 赢了还想赢, 输了就焦躁还想赢回来，上了麻将桌就不想下来。 算了，以后不玩就是，免得所有人都来指责自己, 好像多十恶不赦一样。 被林妍这么一弄，林斐打麻将赢钱的乐趣半点也没了, 晚上都懒得出去和林向阳打扑克，总觉得索然无味，还是在家里看晚会吧。 晚饭后，钟鸣和钟瑞特意来林家跟林父林母道歉，把事儿说开，自己家玩惯了不多想，真不是故意带着林斐玩的。 他们可不想让人以为他们是故意教坏林斐的。 林父林母又不好意思，尴尬得很，忙说没事的，就是小孩子玩玩，以后不玩就行。 钟瑞找着林妍，“妍妍，别生我气，我道歉。” 林妍表示没事，她就是看不惯林斐要故意收拾他。 钟瑞有些失落，“你不管我了吗？” 林妍：“这话怎么说的？” 钟瑞：“你以前也不喜欢我耍钱，也想让我好好学习，对吧？”可她现在都不管自己，反而对林斐打个麻将就那么大反应。 所以她管谁，才是对谁真心好，她逼着韩慕阳学习，却不会再逼自己。 林妍默然，随即道：“我身边的亲戚朋友，我总是希望大家都能学好进步的。我也就是提醒一下，言尽于此，不会管太多。” 不管太多，不是怕人家烦，而是感情不到位。 这一点她很清楚。 她和钟瑞的恩怨情仇，全都终止于前世，这一世的交情就是初中以前交下的，作为关系不错的邻居，有些忙她会帮，有些话她也会说，但如果钟瑞不听，那就对不住。 第二天初二，林父先去他长辈家走亲戚，孩子们继续玩。 林媛的好几个高中同学结伴过来找她，有徐坤、刘德煌、张珊珊等五个同学。 林妍一看到大眼男，前世他跟着自家走亲戚的尴尬场景立刻浮现脑海，感觉自己以后不用买房，直接就能抠出一栋大别墅来。 刘德煌一双眼睛大得过分，盯着林媛一错不错，林媛也觉得尴尬，尽量和别人说话。 刚毕业的学生重聚还是很有意思的，大家都有话说，说说自己的学校，怀念一下高中生活，再问问别人的学校，时间就过得很快。 林母见他们都不走，就留他们在家吃午饭。 大年初二，家里鸡鸭鱼肉的都不缺，做起来也现成。 林妍把衣服换下来，穿上之前的普通衣服帮林母做饭，正忙碌着呢，外面响起震耳的发动机声。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很像韩慕阳那辆旧三轮摩托呢？ 林妍只是心里嘀咕一声便专心烧火。 三宝把摩托车停在门口，拿下头盔擦擦脑门的汗，“阳阳，我骑得还行？” 韩慕阳摘下头盔，给三宝竖个大拇指，“是你要来的，对吧？” 三宝一怔，啥我要来的？不是你说不知道林妍在家里做什么过来看看吗？我明明说妍妍明天就去的，不用今天非得过来。 韩慕阳手一撑，就从车斗里跳出来，把带来的礼物、肉菜等都拿出来，示意三宝走前面， 三宝就往里走，一进门就喊：“三姑、妍妍！” 林母正切烧肉呢，听见三宝的动静欢喜地叫了一声，“哎呀，你俩孩子咋来了？”林妍也惊讶地看着他俩，不是说好初三在姥娘家见面么，怎么今儿跑她家来了？ 林媛和林斐也出来跟他们打招呼。 韩慕阳穿着一双马丁靴，人高腿长，俊眼修眉，却拎着礼物跟乖宝宝一样走在三宝后面，他第一眼看向林妍，“我说你明天过去，三宝非说今天来看看你在家干什么。” 三宝连连点头，“对，是我要来的，我还特意学会骑摩托车带着阳阳呢。” 他说着就嘿嘿笑。 林父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们也很高兴，忙招呼进屋炕上坐。今儿这么多青年学生，他可得好好表现表现。 他看着林斐，“去把钟鸣和钟瑞叫来，都是同学，一起热闹。” 林斐看向林妍，阴阳怪气，“那是不是还得把钟圆和林彩霞叫过来啊？” 林母：“不用叫她们。” 林妍原本想说不用叫钟瑞哥俩，不过既然林父林母愿意叫那就无所谓，大人的社交，他们自己心里有数，估计是因为林斐打麻将的事儿被她闹得不愉快，他们也算借机和解，免得两家心有芥蒂。 林妍这边还要烧火做饭，她让韩慕阳和三宝去屋里坐，跟林媛和她同学们聊聊。 韩慕阳却拽了个马扎坐在旁边跟她说话，“你这两天干嘛了？” 林妍：“就……过年？和大家一样，吃年夜饭，拜年，大家扎堆说话，你不是这样？” 韩慕阳安静地看着她，用眼神表示自己不这样。 林妍一想也是，他不爱凑热闹，别人扎堆闲聊估计他还嫌烦呢，多半是在家看书来着。她问：“你看什么有意思的电影了吗？” 韩慕阳：“午夜惊魂。” 林妍：“……”大过年的，你能看点喜庆的吗？再说了，你不是害怕恐怖片么？ 韩慕阳：“哦，还给我爸打电话拜年了。” 林妍夸他，“真孝顺有礼貌，你爸肯定很高兴。” 韩慕阳：“并没有，催我还钱，我就给他挂了。” 林妍：“…………”你爸怕不是想隔着电话线打你。 韩慕阳当然不肯告诉她，他打电话过去，听见后妈在那里阴阳怪气。韩爸问他在这边学习情况，觉得他成绩肯定比以前下降，又问他开店如何。后妈就在边上让他不要逼孩子，小孩子叛逆期应该有点自由，想干啥就干啥，大人不要老逼着，乡下虽然环境差点，但是教学也不差，人家不少农村孩子都考京大清大呢。说着说着，她就让韩爸去看孩子，要他给孩子多说话这样孩子才聪明以后学习好。去年她生了对双胞胎，儿女双全。就韩慕阳打电话那么两分钟，她就提了好几次。 他不想听她嘚吧就故意跟韩爸说没赚钱，他的钱也亏了，然后就把电话挂断，气得韩爸又打过来，他却不肯接。 韩爸自然知道儿子的店没亏钱，之前韩卫红和韩奶奶都给他打过电话，他不过是想儿子和他说几句好话听听。 林妍虽然不知道他们父子打电话的场面，但是看韩慕阳的脾气也知道，他看似桀骜不驯，可其实对人很有礼貌，哪怕不耐烦也会耐着性子应付一下，只有对他爸不肯敷衍。 这个她也理解，因为他对韩爸有期望，觉得爸爸应该无条件对他好，而不是他讨巧卖乖换来的，如果是他示好换来的，那就不是爸爸对儿子发自内心的爱。 林妍岔开话题，就问他那批代理给市里酒店和饭店的酒、饮料如何。 韩慕阳就笑起来，“今早上他们给我来电话，销量相当不错。现在城里不少人出去吃年夜饭，卖得就很好。” 林妍：“你真厉害，这么多卖酒的，有人一年跑不下来一个代理，你几天就能搞定。” 韩慕阳：“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并不是几天跑下来的。从我小舅舅开公司的时候就在计划这个事儿，后来开了礼品店就已经操作起来。之前不是山地车比赛么，认识过一个酒厂副总，后来跟着我小舅舅参加酒店用品交易会，认识几个酒店经理。之前价格没谈拢，这一次终于谈拢了。” 之前他心情不好，有些事就和他们较真，这半年心情好很多就没那么计较，然后年底就谈下来。 腊月他们跟亲戚集资，他就把一部分钱投进去，利润那是相当高的。 林妍是真的佩服他，看着一副散漫不积极的样子，可他一旦决定做什么，就会全身心投入，从准备工作到具体章程细节，都做得非常到位。 林妍这边炖得鸡，林母另外一锅炒了几个快手菜，还有烧肉、卤牛肉等，另外有凉拌粉丝、海蜇之类的，满满当当一大桌子，非常丰盛。 钟瑞和钟鸣过来，也带了酒肉，还有好几条大黄花。 看到韩慕阳坐那里和林妍亲亲热热地说话，钟瑞的脸一下子垮下来。 钟鸣眼神提醒他不要这么沉不住气，都是同学，他比韩慕阳还多着小时候的优势呢。 钟瑞按捺着酸溜溜的不爽感，主动和韩慕阳打招呼。 韩慕阳起身跟他问了句过年好算是打招呼。 钟瑞把韩慕阳介绍给自己大哥。 钟鸣笑道：“小韩年轻轻就开店赚钱，真是了不起。”他很正式地和韩慕阳进行成年人的社交。 韩慕阳和他握了一下手，“没什么，就是卖东西罢了，你们去年中秋节发的月饼，是我和舅舅从南方代理过来的。” 当地只有五仁馅的月饼，他建议舅舅联系一些广式、苏式月饼厂家，往这边销售试试行情，陆东升便联系一批优惠卖给老同学、老战友的单位，反响不错。 钟鸣惊讶地看着他，真没想到这个英俊帅气的男孩子居然有那么大的本领，不过也是人家有资源和人脉，他爸和他舅想必都很厉害。 他跟林妍夸道：“妍妍，你这位同学真了不起。” 林妍瞥了韩慕阳一眼，不知道他突然怎么高调起来。韩慕阳虽然能干，可他并不喜欢炫耀显摆，他做十分成绩不见得会跟人说一分。今儿竟然主动跟钟鸣说月饼，还是她知道的头一次呢。 钟瑞看着林妍，又看韩慕阳，“我爸同意投两千，可以吗？” 林妍就跟韩慕阳说一下。 韩慕阳：“可以呀，我们现在需要资金。” 店铺的进货出货量有限，压货多了没意义，所以资金就不是越多越好，但是他可以把资金转到做代理上去。 只要有供货方，有销售方，就可以把产品代理出去，这是一个人脉生意。他之前建议陆东升试试，经过这几年的铺垫，陆东升这块生意也打开一定局面。 他这边和林妍的生意就在本市和周围县城以及青市那边铺开，也算是辐辏一下陆东升顾及不到的小地方。 每个入股的他都写收据给人家，盖店里的印章，回报以及取本金的规矩也都写清爽，不会有什么疑问。 钟家这里也不例外。 因为同学多，家里桌子大小有限，所以炕上和炕前连起来摆了两桌。 林媛的同学在炕上，林妍这边就在地上坐凳子、椅子。 林妍发现韩慕阳坐那里也不怎么吃菜，就悄悄问他：“不合口味吗？怎么不吃？” 韩慕阳凑近她，小声来了一句，“你刚才不在，我有点不好意思。” 林妍：“？？？”你逗我呢？你会不好意思？再说你旁边不是三宝吗？三宝吃得乐呵呵的，还和钟瑞又碰杯又干嘛的，你会不好意思吃？我咋那么不信呢？ 韩慕阳就和她笑：“我真不好意思，一屋子人呢，我没参加过这么多人的宴席。” 那边林父和林母还热情地劝他们吃好喝好。 钟鸣和徐坤几个和林父喝白酒，其他男生喝啤酒，林妍这边因为都是高中生，林父就不让他们喝酒，而是喝橘子汁。 钟瑞：“韩慕阳、三宝，咱们要不要喝瓶啤酒？” 三宝：“喝酒啊，不了吧？我不会喝哎。” 钟瑞：“你都19了，有什么不会喝的？韩慕阳？” 韩慕阳：“林妍不让喝。” 钟瑞看林妍，“？” 林妍：“……” 钟瑞：“怎么，不敢啊？”这语气就带着挑衅的意思。 韩慕阳瞥了他一眼。 钟瑞寻思他肯定受不了挑衅要跟自己拼酒，谁知韩慕阳却扭头问林妍，“你让我喝吗？” 林妍：“…………你还未成年呢，别喝了。” 韩慕阳干脆道：“你听见了，林妍不让我喝。” 钟瑞：“…………” 我特么怎么不知道你这人还这么能装呢？ 韩慕阳就坐在林妍身边心安理得地吃菜。 林妍知道他喜欢吃猪耳朵和口条，就用蒜泥加黄瓜条、绿豆芽拌了一盘给他，另外还有林父做的凉菜，烧辣椒拌白菜心海蜇，橘子皮松花蛋拌粉丝，白糖拌心里美萝卜，还有一道芝麻酱拌菠菜、辣椒油拌海带丝。 这个季节菠菜算当季，可黄瓜却很贵很贵，是大棚种出来的。 钟瑞：“韩慕阳，这一大桌子热菜，你怎么就喜欢吃凉菜？你是因为平时比较冷，所以喜欢吃冷菜吗？”三宝：“哈哈，钟瑞你这笑话有点冷。” 韩慕阳看着钟瑞，淡淡道：“因为我一腔热忱，不畏寒凉。” 钟瑞：“……”扯淡！你就是装可怜，跑林妍家来蹭饭，你家没饭吃吗？好意思说什么“你不在我不好意思吃”“林妍不让喝”，不要脸！ 这饭让他们吃的，要消化不良了。 林妍：“钟瑞你也别喝酒，吃饭吧，锅里有红枣饽饽。” 钟瑞：“那韩慕阳是不是得吃凉的啊，毕竟人家一腔热忱呢，热的不合时宜。” 林妍：“你抬杠是吧？” 韩慕阳却无所谓，“我喜欢吃热饭，不喜欢炒冷饭。” 你这个冷饭哪儿凉快去哪里吧。 钟瑞就去锅里捡馒头，都是过年做的一斤二两的大饽饽，揉得又光又韧，吃起来就有嚼劲而且甜丝丝的。饽饽当中有红枣和花生，切开热的时候一片片很方便。还有一种枣山馒头，拳头大，上面插满了红枣，好看又好吃。 韩慕阳：“咦，你家还有这样馒头呢？” 林妍拿了一个给他，“姨姥没做吗？” 韩慕阳面不改色地说假话，“没有。我第一次见，好吃吗？” 林妍：“你尝尝。” 韩慕阳掰了一半，另一半递给林妍，“咱俩吃一个。” 林妍摇头：“我吃一肚子菜和肉，吃不下了。” 钟瑞：“给我，我可以吃。” 韩慕阳：“不好意思啊，我自己可以吃掉的。” 三宝后知后觉，发现俩人不对劲，“那边还有好多呢，干嘛非得吃一个？” 钟瑞哼笑，状似随意调侃，“韩慕阳你吃独食不应该呀。” 韩慕阳懒散道：“你为什么想从我手里要呢？妍妍不吃，我自己当然能吃掉。” 就是不想和你分享罢了。 林妍忙打断他们，真是受不了中二男生的胜负欲，她问韩慕阳和三宝：“吃完饭你们想干啥？” 韩慕阳：“听你的。” 三宝：“听你的。” 钟瑞：“要不我们打扑克吧，打麻将也行。妍妍不让耍钱，我们就玩贴纸的。看谁先贴满脸。” 炕上正吃饭的林斐听见，喊道：“我也来。” 他还挑衅地看林妍，哼，不耍钱，你管不着我。 韩慕阳没吭声。 钟瑞：“韩慕阳，你应该会吧？没玩过？” 韩慕阳笑了笑：“你确定要和我玩？你可能不知道就算纯靠运气猜牌，我都没输过。” 初中的时候某高校组织过一个益智活动，桌上一堆牌看谁记住的牌数多，看谁猜对的牌数多，当时他赢过在场的所有人，得到一套一尺来高的变形金刚。 几个人一起打牌或者打麻将那就更简单，总牌数是有限且固定的，并没有每局都往外抽一些牌，这就意味着打牌的过程中，他可以把谁出什么牌，谁过什么牌，谁管什么牌都记住，加上他们的表情变化就可以分析谁手里还有什么牌。 比如有人说过，要不起，是真的要不起，有人说要不起是故意留着手里的大牌抓老末。 他们都是普通人，表情管理很稀松，他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所以，他不喜欢和人打牌，虽然告诉自己不要记牌，不要猜牌，更不要去猜人家手里还有什么牌，可每一次下意识地就那么做，就跟本能反应一样。 对他来说，打牌什么的一点都不好玩，没有惊喜和意外。 打麻将也没意思，一桌子麻将牌散落在桌上，什么牌在什么位置大体都有数，就算大家摁着牌洗来洗去，可他扫一眼还是有印象。 打牌的过程中，有人吃什么碰什么杠什么，这么打几圈下来，基本上每个人胡什么牌，要什么牌，他一清二楚。 如果三家上听，自己手里一堆给人点炮的牌，那就是宁愿不听也不点炮，就这样危险的时刻，他依然能顽强地苟下去，最后自己自摸胡牌。 嗯，跟普通人打牌，一点意思都没。 初中时候他跟着小舅舅去玩，和几个特殊人物一起玩，小舅舅说要赢谁，要给谁喂牌让谁赢，他全给整得明明白白的。 当然，如果不是小舅舅贿赂他，他才懒得伺候呢。 尤其有个肥头大耳的，一手烂牌，打得也烂，就那样还得让他赢，简直比赢全场还累。 反正他再也没去过，再也没和人打过牌。 炕上几个吃完饭的，已经在玩扑克牌算卦游戏，都是年轻人爱玩的，几张牌代表的事情可以带给他们很大的神秘感和刺激。 同时还可以试探自己心上人的心思。 徐坤在那里给林媛算，算她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什么时候发财，什么时候结婚之类的，另外两个女同学也要算。 钟鸣看他们玩，笑道：“不如我给你们看手相吧，连你们几个孩子都能看出来。” 刘德煌：“哈哈，现在计划生育呢，一家只有一个。” 钟鸣看白痴一样看他，“你确定？” 刘德煌：“不确定。” 林斐对算卦桃花发财什么的没兴趣，他找钟瑞和韩慕阳打扑克，打麻将也行，反正不耍钱就随便玩。 加上林妍、三宝，他们有五个人呢，再加一个打够级都够的，三个人对门一伙。 林妍：“我不玩，你们四个玩吊主吧，双扣、争上游、斗地主都行。” 林母把桌子收拾了，让他们玩。 自然是三宝回回输，哪怕他拿到好牌，觉得自己稳赢，结果最后还是自己输。 他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为啥啊？” 林妍轻声道：“因为你只是打牌。”只知道自己有什么牌，打什么牌，不知道别人。 三宝：“那我不打牌还咋玩？” 他让林妍来。 林妍：“不了。”和他们玩累脑子自己也不一定赢。 韩慕阳不用说，钟瑞打牌也是算牌记牌的，所以他爸妈每次打麻将打牌都给他送钱的，林斐以前没那么精明，可跟他们接触多了也学到，自己脑子好使琢磨一下也学上。 她可算不来，头大，头疼，而且没有玩牌的乐趣，纯累脑子，傻子才玩。 看他俩不玩，钟瑞就跟韩慕阳说玩港片里的那种五张牌，还笑着试探他要不要玩，“就是玩，也不需要真的赌注。” 韩慕阳干脆拒绝：“不玩。你玩不过我。” 钟瑞冷笑：“你就那么自信？” 韩慕阳：“当然，我们也没那么多作弊器，就是靠运气和心理战，你心浮气躁的，哪里能玩好？” 和普通人玩钟瑞可能算不错的，但是和自己玩？韩慕阳懒得浪费时间。 再说，赢了能如何？打扑克打麻将能娱乐怡情，赌牌能有什么好处？ 他做事情向来靠计划和计算，绝对不靠赌性。 林妍：“来，我们也算卦，我给你们算。” 哪个中二时期还没学过扑克牌算卦呢？前世她写作以后认识不少大神，研究八字的，紫微斗数的，还有大小六壬、塔罗牌、星座，真是五花八门，学什么的都有，而且都各有小成。 林妍把扑克牌划拉一下，递给三宝让他先洗牌三次，然后切牌一次，问一件事抽三张牌。 三宝：“我想看看我能考上本科吗？” 林母听见嗔怪道：“你这个孩子，这事儿是能问的？你好好学习保管考上。” 三宝嘿嘿笑道：“没事，我就问问。” 林妍管他抽的是什么牌，反正就那套说辞，随机应变逻辑自洽，“你命里有贵人，贵人给你指明方向，你像战士一样勇往直前，披荆斩棘，攻克很多学习难关，最后终于有红桃A出头。那是肯定可以心想事成的。” 三宝乐得嘎嘎笑，他的贵人就是阳阳和妍妍，哈哈哈，真准。 钟瑞：“那给我算一下吧。” 林妍：“你算什么？” 钟瑞：“算我等的人什么时候回心转意。” 林妍：“你确定要浪费机会，我可不随便给人算的。” 钟瑞盯着她，就从她眼中看到不需要说出口的拒绝，他只得道：“那你帮我算什么时候结婚。” 三宝惊讶道：“你为什么不算能不能考上大学啊？” 钟瑞：“我认真学习肯定能考上啊，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要算？不浪费机会。” 三宝：“对呀。” 林妍看他抽的三张牌，缓缓道：“你心性不定，贪图享乐，迷雾障眼，看不清自己本心。如果不探寻真心，不管喜欢多少，到最后都是过往烟云。你适合晚婚，至少三十三岁前不适合结婚。你需要抑制自我的膨胀，方能婚姻长久，否则就算晚婚也无济于事。” 钟瑞：“你……忽悠我呢。” 林妍把牌合起来，“随便你啊。” 钟瑞指指韩慕阳，“你要不要算算？” 韩慕阳：“我为什么要算？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钟瑞：“算命也不是改变你命运，就是提前透露一下。真的假的也没人知道，就是乐呵一下呗。” 韩慕阳：“那我也不算。我肯定能考上大学，我肯定找一个两情相悦的女朋友，我肯定和她结婚，我肯定会赚钱让她衣食无忧，我肯定会和她白头偕老，我的未来这么明确所以我为什么要算？” 喜欢算命的人，是因为不自信，能力不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因为迷茫想要一点确定感，给自己安慰，所以才算命。 他每走一步都有一个脚印，来处可查，去处可推，这是一条科学的规划路线，所以为什么要寄托玄学？ 当然他知道林妍就是逗他们，同样会逗自己，并不会真的算准什么。可就因为这样，他更不算呢，他甚至都能猜到她说什么。 如果是他要的答案，那本身就是事实，有什么好算的？如果不是他要的答案，公开说出来反而没了挽回余地，徒增烦恼和尴尬，为什么要算？ 幼稚。 钟瑞就说给林妍算。 林妍笑了笑，“我不算。” 钟瑞问她为什么不算，“你还给我们算呢。” 林妍：“我的未来是透明的。我已经做好了规划，我只需要按部就班走过去。” 写作、学习、考大学，去杭城、买房、带姥娘姥爷过去，开文化公司、赚够花的钱，做慈善事业，平安喜乐富足地过一生。 这样规划好的人生，没有惊喜，也没有变故，可就是这样看似规划好的已知路径，可以给她安全感和期待已久的欣喜感。 足够。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钟瑞如果还不懂，那就是故意不懂。 她是铁了心要和他做回普通朋友，或者说关系好的邻居，再不肯让他往前一步。没有韩慕阳还有可能，现在有韩慕阳在她身边，哪怕就是高中毕业她愿意找男朋友，除了韩慕阳也不做他选吧。 他和老师同学们一样认定她和韩慕阳是一对，就差毕业公开而已。 原本他还怀着对韩慕阳的嫉妒和挑剔之意，这个念头一起，他浑身的争强好胜一下子潮水般退去，整个人都有点低落。 钟鸣看弟弟意兴阑珊的样子，便说时候差不多，该告辞。 他这么一提醒，林媛的同学也依依不舍地告辞。 林妍问韩慕阳：“你和三宝在我家住一晚还是今天回去？” 韩慕阳：“你今天不和我们一起过去吗？” 林妍：“我初三离开家，可能到开学都不回来。” 韩慕阳：“那我们住一晚，明天和你一起走。” 林妍：“我家就俩炕，那你要对付一下。” 韩慕阳黑眸清亮：“没事，牛棚我也睡得。” 林妍揶揄他，“那你去睡牛棚？” 韩慕阳忙道：“我倒是想，不过我不够格。要想睡牛棚，怎么也得名人级别。” 林妍让他别耍贫，带他和三宝去给林爷爷奶奶拜年。 林奶奶就给三宝和韩慕阳一人五块钱压岁钱，和林妍、林斐一样，只有林媛因为读大学，她给二十。 晚上九点半左右都回家准备睡觉。 因为韩慕阳和三宝过来，林母就搬到西间和姐妹俩一炕，让他们男人睡一炕。 林母开箱倒柜的拿了一床新棉被出来。 虽然是新的，但是一直放在柜子里难免有潮气，主要是一股樟脑球的味道。 林妍：“算了，我和姐一个被窝，把我的给他俩盖吧。” 不过这时候天还很冷，一床被子也扛不住，林母就把那床味儿大的搭在自己上头，把没有樟脑球味儿的给他俩搭上头。 韩慕阳倒是无所谓，他不怕冷，一条被子也够，两条反而太重。 三宝怕冷，就把第二条压在脚底下，他可不想半夜被冻醒。 林父原本还想抽烟呢，看韩慕阳坐在那里手里转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塑料体，香烟在嘴边叼了叼，他又放回去。 韩慕阳手里捏着一个五阶魔方，修长白皙的手指跟有魔力一样轻轻地把魔方拨来拨去，时不时停下来算一算，然后继续，每到后面就越来越慢，有时候算计半天也不再拨一下。 林父也不知道自己为啥看得出神，甚至屏住呼吸瞅，看他什么时候再转一下。 韩慕阳思索了一会儿放弃，打算明天继续搞，他把魔方放在枕头边上，看了另一边的林父一眼，“林叔，你有没有想过去县城住？” 林父：“啊？啥意思？咱店不是在县里吗？” 韩慕阳：“我的意思是有机会在县城买个房子。” 林父：“家里有房子，这么近，干啥还在县里买？县里房子都是人家单位的，咱也不是人家职工，不能买呀。” 韩慕阳：“有一些私人房屋，是可以交易出售的。” 林父：“那也没啥用吧，咱户口还在家里呢。” 韩慕阳：“户口可以迁到城里去。只要当地派出所接收，就可以。”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很多事情都可以灵活变通。 林父：“那村里还有地呢，要是户口迁到城里去，那可就没地了。” 韩慕阳：“地有什么大用处吗？” 林父一想，也对，每年种地交提留交公粮，只有自留地是免税的，老百姓种地根本不赚钱，还把劳动力拴在家里呢。早年计划生育的时候，他出去做小买卖，林母在家带孩子，那时候他是不种地的，都买着吃。后来孩子落了户口，自然就一直种地。 他一年两季出去卖席，其他时间在家里弄庄稼，也能粜粮食换钱，起码还够自己吃的，不用买粮食呢。哪怕后来想让林母跟着一起去卖席，他也没想过要退了家里的地。 买粮食吃，他一直觉得有点抵触，好像很贵的样子。 韩慕阳：“只要你赚钱够多，买粮食吃有什么问题？一斤面多少钱？四毛还是四毛五？就算再贵，五毛一斤，三十斤也就十五块钱，现在很少有人能一天吃一斤面粉吧？” 林父却压根就没想过去县里住，被韩慕阳这样一说，简直就是颠覆他的三观和此前四十多年的人生规划和认知。 搬到城里去定居？他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因为只有那些考上大学有文化的人才能鱼跃龙门，从乡下去往大城市。那十年以前，初高中的就算很有文化，可以在公社、县里当干部，或者进厂考核当工人，而且工人都是一家子接班的，农民只能在家种地。那十年的时候，大家都一样，除了工人接班、农民种地，其他的干部老师什么的都不保险。等那十年之后，各地平反，农民依然还是农民，并不能随便进城。也就改革开放以后，城里略放开政策，允许乡下初高中生去厂里打工，甚至还有农民进城摆摊儿做生意。 可无论哪一种，农民的户口却还是在老家地上的，并不能迁入城里吃商品粮当城市人。 现在韩慕阳说可以迁到城里，可以不种地，可以保留村里的宅基地房子和坟地，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还能这样呢？ 韩慕阳也就是这么一说，并没有逼着林父干什么。虽然他自己叛逆从首都跑到乡下来读书，可他知道城市的发展不是乡下能比的，按照他的了解，乡下这十年根本没什么变化，城里却已经大变样。 城乡差距，差不多三十多年吧，甚至有些东西可能四十年也不止。 韩慕阳的话终归是落到了林父的脑子里，他躺在被窝里直犯嘀咕，到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迷迷瞪瞪的时候，他想算了别瞎折腾，还是等三个孩子都考上大学再说，到那时候他们都去大城市上学工作，自然也不会回来，他和老婆就守着家里的房子和地，毕竟还有祖祖辈辈的坟地在呢。 第二日一早林母照旧起来做饭，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喊林妍和林媛起床，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八点左右她把早饭做好，林妍几个起来，外面阳光正好，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林媛就张罗晒被子。 林父昨晚上想得太多，没睡好，起来也没说话，默默地去准备去高家村拜年的礼物。 林妍去东间瞅瞅，“嚯，你们睡得挺随性啊。” 昨晚上韩慕阳不是和三宝一个被窝吗？怎么这会儿韩慕阳裹着她那条被子，三宝和林斐俩滚一个被窝睡得正香呢。 三宝起来控诉：“昨晚上阳阳把被子踢了一条，又抢走最后一条自己裹起来，这给我冻的。” 韩慕阳就笑：“两床被子太热，我做梦呢就踢掉了。” 昨晚上他感觉有人往身上凑，他下意识就躲开，最后索性抢一床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林斐笑道：“我和三宝哥睡得可香了。” 韩慕阳示意林妍，“我们要起床了。” 林妍：“起呀，谁也没绑着你。” 韩慕阳：“我这会儿真没穿衣服，昨晚上太热我脱掉了。” 林妍：“有什么关系，谁没看过似的。”夏天你穿着泳裤往水库冲的场景是忘了还是怎么的？虽然这样说，她到底还是转身出去打水洗脸。 韩慕阳赶紧起来穿衣服，免得林妍突然进来。 他穿好衣服正要叠被子的时候，林妍过来把被子拿走，她对林媛道：“姐，我今天去姥娘家不回来，被子晒一下，你晚上帮我拿回来。” 韩慕阳听着整个人都热起来，脸颊和耳朵更是红红的。 三宝好奇道：“阳阳，你脸怎么红了？” 韩慕阳：“热的，你不觉得热吗？” 林斐嘟囔：“我娘早上在这锅做饭，肯定热。”他懒洋洋地爬起来，衣服丢得到处是，还得满炕去挖，衣服冰凉的，他哆哆嗦嗦地穿上。 韩慕阳却瞅着外面的花被只觉得耳朵越发滚烫，怪不得他闻到被子上有林妍身上的气息。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吵架(有点钱就倒腾汇给娘家了...) 初三是当地很多妇女约定俗成走娘家的日子, 等他们吃过饭收拾东西的时候，二姑一家已经到林奶家，过来跟他们说话。 林父就吆喝着初九都到他家来串门, 就当林媛开学前聚会。 二姑自然满口答应, 回头跟大姑三姑他们也说一下。她又问林媛和林妍什么时候去她家，按照往年都是初四初五这样轮流走的。 现在过年走亲戚, 一去就是一天, 要在那里吃吃喝喝，等傍晚才回来，林妍觉得太浪费时间。 她跟二姑笑道：“二姑, 我可能有别的安排, 等有时间再去你家玩。” 二姑：“妍妍真是大姑娘了, 越来越厉害，可给姑长脸。那天赶集还碰到你初中班主任, 一个劲地夸你。” 林妍笑了笑。 二姑又说林妍给她的医学杂志看得很有意思，她学到不少养生知识, 最近正学习按摩、拔罐、刮痧这些呢。 林妍：“二姑你真善于学习。” 二姑前世就这样, 一把年纪的老太太还喜欢捣鼓手机新鲜事物呢，学得溜溜的。 二姑父停好自行车把礼物都送进屋里也过来说话, 听见林妍夸二姑就哈哈笑道：“你二姑现在可厉害, 在村里是个人物呢, 跟人一聊天就说养生，什么每天拍打足三里，胜过吃只老母鸡，什么通则不痛, 通则不痛的，一套套的。” 二姑也哈哈笑：“你不用笑话, 你那会儿头疼是不是我给你刮痧舒服点？” 二姑父：“没好点，我去卫生所拿安乃近才好的。你这一套是以前赤脚大夫的三板斧，拔罐、刮痧、推拿。” 三宝：“我奶还会用针挑破脖子放紫血，挤出来头就不疼了呢。” 表妹和小表弟跑过来，小表弟嘻嘻哈哈的，“我大姨还练功呢，说治病腿就不疼了。” 他对着林妍一通嘿嘿哈依，“二姐姐，我也给你发发功。” 林妍：“…………” 被他这样一说，林妍突然想起来，这个年代是不是那个邪门歪道的气功要传到乡下来了？ 她就问二姑是不是真有人练什么功。 二姑：“你大姑练呢，还让我也练，要天天抱着树，还得什么冥想呼吸的，我可弄不来那玩意儿，我看杂志学学按摩刮痧就挺好。” 林妍就问叫什么功，二姑却也不记得。 “你大姑他们一会儿来了，我问问。” 二姑说话呢看到韩慕阳和三宝过来，立刻眼前一亮，夸道：“这是小韩吧，诶呀，真是个帅小伙，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青年！” 韩慕阳很礼貌地问二姑好。 二姑立刻拿钱要给他和三宝发压岁钱，林妍忙替他俩婉拒。 二姑年前投的两千块，年底拿到两百块分红，之前林父已经捎给他们。二姑跟二姑父可好一通夸林妍眼光好，交了小韩这么一个朋友。他们暂时也没花钱的大事，所以两千块就放里面不拿回去，等年底可以继续分。 韩慕阳对二姑印象不错，所以不像对其他亲戚那样不爱搭理，回答二姑好几个问题。二姑也有分寸，不问人家的隐私，就聊得挺愉快。 二姑对女儿和儿子道：“你们看看小韩哥哥，多厉害。不求你们跟小哥哥学，你们跟大姐二姐二哥学也行。” 林斐在本家堂兄弟中排行二。 小表弟拉着林妍的手，走到门楼下，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她，咧嘴嘿嘿笑，“二姐姐？” 林妍知道他的意思，拿了一块钱问他，“那你做什么好事，值当这一块钱吗？” 小表弟眨巴着大眼睛，笑道：“我学数数了。” 他小嘴叭叭的，就开始数。 等他数到三十，林妍打断他，“好，这个值两毛钱，还有呢？” 小表弟咬咬手指头，“我会背诗。”背诵了一首咏鹅一首床前明月光。 林妍笑道：“不错，是个勤奋爱学习的小孩儿，知道算数和背诗，奖励你一块钱吧。” 小表弟欢喜雀跃地拿着钱跑了。 关于大姑练功的事儿，林妍想了想前世似乎也有点印象，不过大姑是个老实人，并不敢做傻事，练这个就是为治病。后来电视报道那个邪恶的组织干坏事，还搞破坏，不少人因此被抓，大姑吓得再也不敢练了。实际上她说练习这个以后也没治着病，该疼还是疼，就是瞎忽悠人骗钱的！ 林妍也不等大姑，回头跟李玉说是一样的。 韩慕阳骑摩托车来的，林妍就不坐林父的三轮车。 林斐看得眼热，“二姐，让我坐这个呗。” 林妍：“颠得很，不舒服的。” 林斐还是想试试。 三宝一听立刻把后座让给他，这么不怕颠，你就坐吧。 韩慕阳看了林斐一眼，告诉他坐摩托车的技巧，免得小孩子贪玩再摔下去。 林斐：“阳阳哥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韩慕阳已经麻了，现在谁都逮着他叫阳阳，你哪怕叫小韩、韩哥他都不觉得怎么样。哎，他感觉自己就是被拔掉爪牙的老虎，都不会对人发火，都怪林妍！ 林妍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怨念，还寻思他不想应付林斐，就道：“林斐，你坐三轮车去。” 林斐：“偏不，我就坐这里。” 韩慕阳眼神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对姐姐都这么没礼貌的吗？” 林斐：“……”一个两个都偏心她，我还有没有地位了！到底是口头认了个错，算是服软。 很快到了高家村。 一进村，经过那片芦苇塘的时候，三宝就跟林媛显摆，“姐，你看这里，原来有个可吓人的大井，被阳阳和妍妍俩找大队给填平了。” 林媛笑道：“以前我真挺怕掉下去的，这会儿就没事了。” 等他们到姥娘家，一进门就看到姥娘穿着韩慕阳给买的新款棉袄，戴着林妍买的黑绒帽子，耳朵上戴着老款银耳圈，手指上带着福寿老银戒指，打扮得光鲜时髦，人也精神抖擞得很。 姥娘看到他们就招手，“媛媛、妍妍，林斐，快来，姥娘给你们分压岁钱！” 往年分压岁钱，都是姥爷给，姥娘想给都没钱，管姥爷要，他还得说他分就行，老婆子分啥钱。现在姥娘剪纸赚钱，自己分压岁钱，孩子们高兴她心里也爽。 她就喜欢看孩子们乐呵呵的，拿了钱去买糖吃，多开心。 她觉得自己活了八十年，终于扬眉吐气！ 看姥娘这样，林妍说不出的痛快，以后要给姥娘多多的钱，让她做一个财务自由的小老太太。 姥爷看大家都围着姥娘转，他有点受冷落，心里也挺失落的。他摸了摸口袋，老婆子已经分过压岁钱，他就算了，毕竟等孩子们开学，他还得去给买肉买菜呢。 虽然林妍给钱，可他也想自己出钱给孩子们改善，看他们吃得香，他心里也爽快。 二舅一家已经过来，大舅妈和大舅也都在准备宴席。 二舅妈年前拿到五百块，给她高兴得把韩慕阳和林妍夸得在跟前能抠出一个农家乐来的程度，三宝都听得目瞪口呆。 往年初三全家要陪她回娘家的，今年因为林妍和韩慕阳帮她赚了钱，二舅妈就很高兴，主动买了酒肉菜拎过来和大舅妈一起招待客人。 很快罗智刚和罗智辉开着三轮车过来，一进门罗智辉就喊：“小韩老板来了吗？” 听见他的声音，韩慕阳立刻拉着林妍躲起来，不想看见他。 罗爸是明白人，很清楚韩慕阳背靠城里亲戚很会赚钱，自然更着力和林妍、韩慕阳搞好关系。过年时候他给姥娘家送来二十斤土鸡蛋，还有两只自家养的土鸡，一公一母。他也没给林父家送，也没给韩奶奶家送，都送到姥娘家。他早就看透了，小韩不在乎你对他如何给他什么，他喜欢人家对林妍好。他还告诉儿子诀窍，讨好小韩老板，就得对他女朋友好。 当然，他也接收了罗智辉的建议，不能直接说林妍是韩慕阳女朋友，否则他们会不高兴的。 罗爸表示知道，不能早恋嘛，免得班主任找麻烦。 他打听着林妍他们初三来姥娘家，立刻给儿子备上礼物，让他跟着罗智刚一起来走亲戚。 罗智刚和高彩玲的婚事定在二月初，开春以后万物复苏还没开始忙农活的时候，正好办婚礼。乡下还没彻底机械化的时候一般都把婚礼放在农闲时节，年前和年后结婚的格外多。 因为都跟着韩慕阳和林妍赚钱了，所以罗智刚等人对林父、林母更加尊重客气，见面一通问好。 林父的虚荣心一下子就飙升到顶，爽歪歪的，跟人说话都开始拿腔捏调。 林母让他抽烟时候注意点，别把新衣服烧了，他也没嫌烦，还乐滋滋地满口答应。 姥娘等人都暗自惊诧，他今年和往年比大变样啊，不但穿得板正，说话也和气很多，脾气都不那么冲，看来真是妍妍和阳阳的功劳呢。 林妍和林媛去姥娘屋看剪纸。 姥娘每次帮人剪纸，如果是新花样就会留一套底，现在大大小小已经好几个大夹子。 林媛看得啧啧称奇，除了常见的门神、狮子滚绣球、窗花等居然还有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红楼梦、水浒一百单八将、三国演义等场景。 林妍给她介绍：“姥娘去年获奖作品是大阅兵。”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拉风的红旗轿车，首长站在天窗那里，抬手致意、行礼，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的解放军、市民，虽然只是剪纸，人物的表情居然栩栩如生。 林媛：“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这时候罗智辉跑进来，“韩慕阳、林妍，你们躲这里……”他看到林媛，立刻乖乖问好：“姐，过年好。” 他读高一的时候林媛读高三，以他那个吊儿郎当撩骚小姑娘的毛病，自然认识，只是没撩过而已。现在因为林妍和韩慕阳，他见到这边的亲戚每一个都得态度恭恭敬敬，免得得罪人回去挨他爸揍。 林妍给林媛介绍一下，大家就算认识。 林斐则和三宝买了扑克回来，要和他们一起打扑克。 二哥听见他们要玩，就用一个大盒子端一堆二手玩具过来，“我收来的，都洗干净，你们看看有没有能玩的。” 盒子里有跳棋、军旗、象棋等，甚至还有一些乡下孩子没见过的小桌游。 二哥不会玩，就都留着给林妍他们。 林妍挑了一盒跳棋，拿过去和林媛、韩慕阳一起玩。 玩了会儿跳棋，三宝：“为什么还是我输得多？” 林妍：“罗智辉和你差不多。” 罗智辉：“……”非要拉我垫底吗？ 这时候大姨一家也赶到，还是大表哥和刘金顺陪着一起来的，大表嫂没来。 林母就喊林妍他们赶紧出去。家里习惯就这样，来了客人都得去露个脸打招呼，哪怕不说话就走也没事，但是不露脸就要被说没礼貌。 林妍出去的时候对韩慕阳和罗智辉道：“你俩在这里玩吧。” 大姨和二姑不一样，不太有分寸，见了面问东问西不说，还会说一些让人尴尬的话题，自家人就算了，没必要让他们也跟着尴尬，毕竟都是客人呢。 韩慕阳就坐着没动，继续摆弄自己的魔方。 大姨一看到林妍，就问道：“妍妍，铺子里大家都投钱，你怎么不跟大姨说一声啊？要是你们需要钱，大姨还能不帮衬？那你们赚钱，也不能落下大姨啊。” 林妍就知道年底分了钱大姨一定会说话。 可当初大姨自己说没钱的呀。 大舅自己投钱，连大姐和罗智刚都投，自然也会告诉大姨。是大姨跟大舅说自己没钱，又说家里艰难，再说不一定赚钱万一亏钱呢？人家大舅都跟她打包票，一千块年底必定给一百的利息，来年想拿回来提前说一声，不拿出来就年底继续领钱，反正本钱终归会还的。 可大姨最终也没投钱。 大表哥刘金江也在那里说，“可不是怎么的，妍妍你这样可不厚道，是瞧不起大表哥还是咋地，以为我没钱还是不舍的给你凑啊？” 林妍蹙眉，不想搭理他们。 大舅妈：“你们干嘛呢，又不是妍妍的事儿。这是人家韩家的店，妍妍知道有这好事回来说一声，你们自己不投嘛。” 大姨：“那不是当时没钱嘛。” 二舅妈不像大舅妈那么客气顾忌脸面，她笑道：“合着你们是没钱投，还想年底分钱，那这本钱让谁给出啊？妍妍一个小姑娘，她有什么钱？” 大姨就嘟囔：“她不是和小韩搞对象，对象有钱，不就是她有钱？” 她说得含糊大家都没听清，一直耳背没搭理她的姥娘突然打了她一下。 大姨：“娘，你干啥？” 姥娘瞪她一眼，“你做大姨的，可别乱说话呀。” 大姨看着姥娘，你说你个老太太，整天说自己耳朵聋，我就随便小声叨咕一句你又能听见？ 她又跟林妍说也要投钱，“大姨带钱来的。”她让大儿子拿钱出来。 林妍不想要，她道：“大姨，你们不用忙，年底再说吧。如果还想投钱，等十月入冬的时候再投也行。店里也就年底上货赚钱，其他时候不怎么上货就赚得少。” 她自然不肯跟大姨说实话，就让他们以为过年时候赚，其他时候不怎么赚，免得他们总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乡下做生意，总是脱不开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开始还好，后面难保有什么事儿。 家族生意说是上阵父子兵，亲戚互相帮衬，真闹事的也是亲戚，所以她压根就不想找亲戚去店里。 她可不想让韩慕阳难做。 至于林父么，他年纪大，也是让他改改脾气，且是自己爹，说怼就怼他，他哪怕不高兴也就回家跟林母抱怨，还能咋地？ 其他人，那可难说。 大姨看林妍不收，就以为林妍是嫌弃自己穷，责怪自己去年不投钱，现在看赚钱才想投。她眼圈一红，就开始抹泪，“妍妍，大姨是没钱，大姨苦啊。小时候你也去大姨家住过，你知道大姨对你可好了是吧？你大姨夫……” 姥娘：“行啦，别为难孩子。” 大姨这么说，林母不好说什么还想劝林妍收下，但是她也怕林妍不听自己的，当众给自己下脸子，所以她犹豫了一下没说。 大舅妈和二舅妈也都不好说话了，姥娘却看不得她为难林妍。 大姨就开始抹泪，越说越委屈，竟然捂着脸开始呜呜哭，也不避讳当着孩子的面。 三宝和林斐是男孩子，很少看到长辈说家长里短因为生活糟心事而哭泣的样子，有点被吓到。 他俩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地退出去找韩慕阳和罗智辉去。 刘金江看大姨哭了，觉得丢人，厌烦道：“行啦，整天哭，家里哭外面哭的，也不怕丢人。” 大姨：“我怕什么丢人，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又不是我……” “行啦，别说啦！”刘金江脸色一变，也不乐意。 刘金顺：“大哥，你干嘛对娘这么凶？还不是因为你和大嫂！” 刘金顺这么一说，刘金江就恼得很，“拉倒吧，不和你说。”他转身去东间找林父、姥爷等男人说话。 他跟林父抱怨道：“三姨父，你说那些老娘们儿怎么那么能叨叨，我是真烦。咱家这么多人，我就服你。” 林父正在抽烟，他还没喝酒呢，并没有飘飘然起来，他对刘金江道：“金江儿，你爹不在了，你是家里的长子，你得担负起振兴你家的责任。你娘她不容易，你得多孝顺，为她考虑，帮衬着她把弟弟供出来。” 刘金江没想到林父不顺着他反而教育他，就有些不乐意，“三姨父你说的我都懂，可过日子也不是单靠大道理吧？整天这么凑一起叨叨叨，叨叨叨，我是真头大。我娘吧，就会哭，一点事儿就哭，金顺就会要钱，这里要钱那里要钱。也不看看家里哪里还有钱。” 林父却不附和他，反而道：“你是长子长兄，这是你的责任。你弟弟今年要是考上大学，还有四年学费，你得帮衬，等他毕业出来工作，赚钱再还你是一样的。” 刘金江不说话了，闷头抽烟，他好不容易结婚，还要生孩子养孩子，还得养老娘，哪里有那么多钱养兄弟？ 西间女人们还在说话，安慰大姨呢。 刘金顺一直竖着耳朵听东间大哥和林父的对话，见林父说帮衬兄弟大哥没接茬，他越发不满。他走到东间门口，大声道：“你娶媳妇的三万块，可是把咱家所有的钱都掏空，还借了外债的。这里面也应该有我一万五！我要是考上学，一万五也够的。” 他们来姥娘家之前，已经在家里吵过架，这个年过得都不舒坦。 来了这里，大哥还一副自己拖累家里的样子，刘金顺就不乐意。 刘金江更听不得弟弟说这话，他粗着脖子低吼道：“我初中毕业就不读书，出来一直干活赚钱，这家里的钱不是我赚的？咱老头子没了，是不是我顶下来的丧葬礼？地里的活儿，是不是我干的？家里的粮食是不是我种的？你这些年读书花的钱，不是家里的？那也有我的一半吧？” 大舅和姥爷赶紧劝他们别吵架，“亲兄弟，要和气。” 刘金江：“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大舅二舅，你们是自己单过日子吧？” 大舅：“那你二舅结婚，我当大哥的也是要帮衬的。兄弟互相帮衬是应该的。爹在着，爹张罗，爹不在大哥大嫂张罗，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刘金江就不说话了，在姥娘家自然吵不起来。 大舅又道：“金顺你也别觉得亏，你还年轻，家里要是没有顶梁柱也不行。现在你大哥顶着，你好好读书，等读完大学出来你肯定比你大哥厉害，到时候你就是顶梁柱，把家里顶起来，好好孝顺你们娘。” 刘金顺哽咽，“大舅，我知道。” 林父没忍住，又在那里大包大揽起来，“没事儿，别担心，等你考上学我给你凑学费，总不能考上还让你没钱上。” 大舅二舅道：“放心吧，还有我们呢，到时候指定给你凑出学费来。” 刘金江擦擦眼泪，“三姨父、大舅二舅，我记着你们的好，等我以后读书工作，我赚了钱就还你们。” 原本在家里吵架，大哥嫌他复读花钱说他不是读书的料，他怕自己不能继续复读，所以才会当着姥爷大舅的面和大哥吵。 现在有人借给他学费他就松口气，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西间大姨听见男人们的话就放心了，兄弟俩在家吵得厉害，大儿子已经结婚她也不能逼着打着，只能回娘家找人撑腰。 等男人们开始喝酒，大说大聊顾不上这边的时候，大姨就给姥娘、林母和大舅妈等人哭诉，“那个媳妇不像个好好过日子的，过年攒点钱，她要了好几百说买年货、买衣服，结果毛儿也没买一根，都寄回她娘家去了。你说咱们这里娶个媳妇，顶多两三千的彩礼，一万都使不上。去他们那里给了她家三万块钱，叫人家说这就是买断的。她倒好，一门心思就想着她娘家姊妹兄弟，有点钱就往家汇。人家买来的媳妇连打带骂，整天干力气活，咱家这个，好吃好喝供着，还养不熟呢。” 就算出嫁的闺女也要孝顺爹娘，一年给个一百也够，她这几年都没给老的钱呢。她一下子倒腾好几百过去，刘金江不高兴，刘金顺知道以后更不高兴，兄弟俩就吵起来。 姥娘又说她，“你说话恁难听，你在家里也好这么说儿媳妇的？你们花三万块，是比别人家多给的彩礼，可不是人家的卖身钱。你以后别说什么买个媳妇这种话，买人是犯法的。” 姥娘住在镇上这些日子，也和左邻右舍们聊天，加上整天看看新闻，李玉凤几个人也上门拜访过两次，她比乡下老太太可见多识广。 拐卖人口是犯法的，自家是花大彩礼娶的媳妇，让大闺女一说成买媳妇，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大舅妈赶紧道：“对，不是买的，是领的，说的。” 大舅妈给林妍他们那群孩子在姥娘屋摆一桌，让三宝和林妍负责陪客人，把韩慕阳几个招待好。 高桂梅听说林妍过来，也跑来找他们玩儿，就一起吃个饭。 高桂梅对大学很好奇，坐在林媛旁边一个劲地问大学如何，平时怎么上课，怎么生活，不上课的时候都做什么，问得一脸向往。 韩慕阳吃饱，看林妍和三宝还在吃，他就玩一会儿魔方，三宝对那个东西好奇过两分钟就放弃，林斐看着稀罕就凑热闹想玩。 他看韩慕阳玩得挺好，轮到自己就一筹莫展。 韩慕阳：“回头我给你三阶和四阶的玩。” 林斐：“不用了，看着好累脑子。” 这东西绝对不会是随便玩的，要想拼好肯定得计算，这一步步的看着都头大。 韩慕阳对林妍道：“姑今儿回来，我们去看看。” 韩卫红回娘家没那么随便，因为她总要值班，不过初三一般都是要来韩奶奶家的，多半下午来住一宿明天走。 林妍就招呼林媛和三宝。之前韩卫红帮林媛买火车票，今天去当面致谢也是应该的，认识一下，以后林媛买车票的事儿就解决了。 这年头出去读书买车票，放假回来买车票，都是让人头疼的大事。如果没有认识的人，要么买不到，要么得晚一些日子，要么就只能抢个站票，没坐票或者卧铺，简直是酷刑。 罗智辉自然也不能落下，林斐也跟上。 高桂梅借口回家，认识以后韩慕阳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她不好意思往上凑。 韩卫红和黄建设已经带着小黄来了，见到林妍几个很高兴。 林妍把姐姐和姐姐介绍给他们认识。 韩卫红夸道：“我姐和姐夫真会教育孩子，你看养的这三个好孩子，真是稀罕人，长得又俊学习又好。” 韩卫红眼神一转，看到韩慕阳，就道：“阳阳，你可要多跟妍妍学学，你看人家有礼貌又自律。” 韩慕阳：“……”我就知道不会夸我的，我就是你的反面教材。 林妍：“姑，韩慕阳才厉害呢，小小年纪就有远见，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不是我们能比的。” 韩卫红看侄子的嘴角微微翘起来，敲打道：“别一听见妍妍夸你就骄傲。” 就冲着你和老子闹成那样，你的形象就大打折扣，人家妍妍不嫌弃你你还喘上了。 黄建设跟韩慕阳说他每天都去店附近溜达一下，还碰到张文博、孙玫瑰和沈艳玲他们去溜达呢。 聊了一会儿，韩奶奶就留他们晚上在这里吃饭。 林媛因为三个姑姑都回娘家，她要回去和姑姑们亲近一下，不留下吃饭便带着林斐告辞。 林父他们中午喝了不少酒，这会儿他醉醺醺地跟亲戚们大侃特侃呢，唾沫横飞的，一看就是喝高不知道东西南北。 这样也没法开车回家，二哥就说开车送她和林斐回去。 林斐因为韩慕阳和林妍不和他玩扑克，觉得没啥意思，他们聊的他也不感兴趣，就决定和林媛一起回家找李玉他们玩。 罗智刚：“我们也该回去，我送他们吧，也就绕个圈的事儿。” 大姐和大舅妈帮罗智刚收拾回礼，把他带来的留下一些，再从自家装一些进去。 罗智刚这一次来还给大姐买了一条真丝纱巾，是托罗爸从林妍他们店里买的，粉嫩的桃花图样很衬大姐白皙的皮肤。 大姐也把年前给他织的围巾用块手巾包着悄悄放在包里，给他一个惊喜。 韩慕阳问韩卫红办身份证的事儿，“林妍可以办身份证了吧。” 韩卫红：“18岁可以。镇上会给村里发通知，到时候统一下村办理，开春以后轮流办。” 那轮到林妍他们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半年也有可能。他就问能不能自己去县公安局户籍科办理，反正镇上登记拍照最后还是到县里去制作的。 这时候乡下人对身份证没有什么概念，都是上头下乡来给拍照登记办理的，大部分人拿到身份证以后就没用过。而且也并不是满十八岁就有人给办身份证，有时候一个村两三年来统计一次集中办理，有的人是二十来岁才拿到身份证的。 韩卫红对林妍道：“回头带着户口本，去找王淑芬帮你办。” 王淑芬在户籍科。 林妍跟她道谢，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普通人要想越过村委和镇上直接去县里办身份证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韩卫红在那里，她就可以。 有了身份证以后有些事就好办得多，比如开自己的银行账户、开公司等。 要做晚饭的时候韩奶奶让韩慕阳去请大舅和姥娘等人来吃饭喝酒，要是林母住下不回家，也一起请过来。 韩慕阳让林妍和三宝继续看电视，他去请人。 这时候林父已经醒酒，林母正跟大舅妈拉扯回礼的事儿，这也是□□俗了，不是扯把给孩子压岁钱就是扯把回礼，她要多给他不肯要，搞得粗声大气跟打架一样。 韩慕阳看得有点懵。 大舅瞅见他，“阳阳，啥事？” 韩慕阳：“哦，没事。” 那边林母和大舅妈也不好意思当着韩慕阳的面扯把，赶紧分一下。 林母把兜交给林父让他赶紧回家，“路上慢点开车。” 林父：“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 他跟韩慕阳笑笑，“小韩，老林走了啊。” 韩慕阳跟他点点头，他看林母和大姨都没走，都搁这儿住娘家呢，犹豫一下，他就说奶奶请大家去吃饭。 大舅妈笑道：“我就不去，让你大伯和二哥去陪陪你姑父。” 家里来重要客人，为了显示隆重都会邀请能说会道的一起陪酒说话。 大舅就和二哥一起过去，大舅妈给收拾一兜点心、水果和肉之类的拎着，大姨和林母也陪着姥娘姥爷过去。 因为韩慕阳和林妍交好，两家人比从前走动亲密很多。 一进门林母就看见韩卫红在那里和林妍有说有笑的，搁以前她都得不好意思，觉得一个小孩子和大人聊什么，别闹笑话啥的。这会儿她可不敢有这想法，人家韩卫红只要见了他们就夸林妍，显然是很欣赏的。 还没开饭，他们大人说话，韩慕阳就招呼林妍和三宝继续窝在他的房间看电视。 小舅舅给他寄来一些碟片，都是欧美以及港台影视剧。 林妍翻看一下有最新的也有往年经典片，其中还有一部BBC的傲慢与偏见电视剧，她就给三宝放这个。 林妍和三宝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女主有一双猫儿一样的眼睛，傲娇又美丽。 三宝就喜欢一边看一边让林妍给他猜后面的剧情，三宝喜欢人家给剧透，因为看到紧张地方他就怕人物死了或者男女主角没有在一起。 他受不了悲剧，觉得男女主一定要在一起，不在一起就很难过。 “妍妍，那这个达什么，能和伊丽女主在一起吗？”老外的名字太拗口，三宝叫得有点别扭。 林妍：“那肯定，这是一个爱情剧嘛，肯定主写爱情。” 三宝：“那他们多大，是不是早恋？我看武侠小说男女主都十六七岁，那还没读大学呢，肯定算早恋。怪不得班主任不让看。” 林妍：“…………” 韩奶奶在堂屋喊：“妍妍，快来吃饭。” 林妍忙把电视暂停，招呼韩慕阳和三宝去吃饭。 韩慕阳：“我晌午吃多了，这会儿还撑呢。” 林妍中午给他弄了好几个爱吃的菜，他不想浪费都吃光，撑得不行。 林妍：“你吃饱就行，怎么还能吃撑？又不是挨饿的年代。” 她把韩慕阳从桌前拉起来，推着他去吃饭，老人家做了饭小孩子不吃，那可是找数落呢。 林妍他们去吃饭的时候，看到韩三叔和韩三婶。 韩三叔低头耷脑的，没什么精神，年前那一波对他也很伤，罚款、没收假酒假烟，小舅子亏钱他也跟着亏，那里面可有他三千呢。 韩三婶脸上倒是笑着，可眼神却跟房檐上的冰溜子一样冷飕飕的，看韩慕阳和林妍就带着刺儿，恨不得给他俩扎几个洞出来。 韩慕阳一直不搭理她，结果发现她盯着林妍瞅就不高兴，冷冷地道：“三婶你有什么要说的？”韩三婶被他突然点名，愣了一下，脸上的阴沉表情都没来得及遮掩，她猛地扭头向另一边，“没，我看看要不要再做个凉菜。” 韩奶奶：“行啦，你就吃吧，你嫂子会弄的。” 老三媳妇掐尖要强，一旦家里来客人就好吃懒做的，指望她黄花菜都凉了。 韩奶奶现在越发不喜欢她，可总归是儿媳妇，也不好太闹腾，只要消停过年就行。 关于韩三婶开店，用韩慕阳店的同名招牌，还卖一样东西却是假货这事儿，在场的人也都知道，只是大过年的都不想说不好听的罢了。 毕竟还是要给韩奶奶和韩三叔面子。 韩奶奶看韩三婶拉着脸一副丧气样，也便来气，“行啦，你自己端点菜去屋里吃吧。” 杵在这里膈应人，影响妍妍和阳阳的食欲。 韩三婶没想到婆婆居然这么不给面子，直接当着客人的面赶她回屋吃，这是怕她丢人还是怎么的？她就看韩卫红，结果韩卫红在那边和林母说给林妍办身份证的事儿，根本没注意这边。 她恨得不行，朝着自己男人骂道：“你是个死人吗？就知道吃，没看见人家嫌你碍事儿吗？” 韩三叔不想丢面子，就做小伏低地安慰她，“哎呀，你先回屋呗，去看看电视，这里大家抽烟喝酒闹腾得很，再呛着你。” 他看韩三婶还不走，只得下地半推半哄地把她送回东屋。 一进屋，韩三婶就把手伸进男人衣服里掐他肚子上的软肉，“韩卫民，你个窝囊废，人家都这么欺负你媳妇儿，你还不当回事，还在那里呲着个狗牙吃吃喝喝，你特娘没有心吗？” 韩卫民被掐得疼死也不敢大喊大叫，只得咬着拳头哀求，“媳妇儿，媳妇儿，别掐，我错了，我也不去吃。” 韩三婶哼道：“他们不给我面子，我干嘛给他们面子？你去把好酒好菜给我端这屋里来，我要在这里吃。” 她踢掉鞋子上炕，叉腰坐着，竖眉瞪眼对韩卫民发号施令，“快去！”韩卫民哪里敢啊，可他也不敢不去啊。 他要是敢去老娘屋里当众把酒桌上的好酒好菜端到自己屋里，不说韩奶奶用拐棍敲他，就大哥也得扇他巴掌，说不得韩慕阳还得给他一个过肩摔拍地上呢。 特么的，他做错什么得罪谁了？怎么谁都找他麻烦？ 他干脆嘴里说着要去端酒菜，却一溜烟跑出去在大街上闲逛悠。 正好另一头那户人家新结婚的小媳妇端着个笸箩过来，差点被他撞到，吃吃笑道：“为民哥，大过年的你慌里慌张的干啥呢？” 韩卫民没好气：“天黑了，我过街呢。” 特么的跟个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一点男人的尊严也没有。 小媳妇捂着嘴咯咯笑，把笸箩递给他，“吃个蜜枣吧，要是没事去我家坐坐。我们家都在打牌呢。” 韩卫民一想外面怪冷的，也没地方去，不如过去消遣消遣。他就跟着小媳妇儿一起去，闻着她身上喷香的，就问：“什么味儿啊？” 小媳妇妩媚一笑，“好闻吧，是县里你侄子的店里买的高档香水啊，三十块钱一瓶，老贵呢。” 韩卫民嗤了一声，真是败家娘们，这么贵的香水喷喷就没了，还不如花露水呢，起码还熏蚊子，你这是熏老子。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 傲慢与偏见(一起去省城...) 林妍也不是很饿, 他们几个意思地吃了点肉菜就回韩慕阳房间继续看碟片。 三宝扭头看韩慕阳在看计算机的书，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屏幕，他好奇：“阳阳, 你这样能看进去书, 能看到电视内容吗？” 韩慕阳从来不肯专心看碟片，他一直都是看书或者做别的时候把电视当背景音, 就这样也能了解到影视剧的主要内容, 甚至比人家那些盯着看的抓取到的信息还多。 他瞥了一眼屏幕，“班内特先生没有儿子，只有五个女儿, 他的财产限定继承人……”他把关键情节干巴巴地叙述一遍。 三宝：“哇, 你可真厉害。” 林妍：“韩慕阳, 你说达西为什么一开始看不上伊丽莎白，后来又真香了？” 韩慕阳不解地看她, “后来怎么？” 林妍笑了笑，“就是后来又喜欢得很, 就跟你说猪蹄不好吃, 后来觉得好吃真香一个意思。” 三宝：“这个说法真好，就是真香！我以前不喜欢吃韭菜鸡蛋饺子, 后来可爱吃呢, 真香！” 韩慕阳也回味了一下, 笑起来，“达西之所以对丽莎真香，自然是因为他傲慢又真诚。” 因为傲慢一开始误会瞧不上，因为真诚所以被吸引, 然后真香。 三宝就朝韩慕阳笑出大白牙，“阳阳, 真香！” 韩慕阳用书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头，“看你的电视。” 三宝：“那达西先生都走了，他和丽莎还能在一起吗？” 林妍：“当然能啊，后面不是还有剧情么，这就是作者的手段呀，要是一出场就在一起，那谁还看啊。” 三宝：“也是，可是我好急啊，就怕有麻烦。” 林妍：“这就是写作文的技巧，总分总啊，三段式啊，开始、发展、高潮、结局啊，论点、论据、论证什么的。” 韩慕阳把书翻过一页，看着林妍，“怎么议论文的技巧也能放在言情小说里吗？” 林妍：“大同小异嘛。你看你抛出论点，两个地位悬殊的男女要结婚，然后你要找论据，他俩的背景、身份、地位、才能、性格、家庭等等各方面的对比拉锯，最后你要论证他们怎么能在一起？先是有偏见，误会，然后开始了解，再产生了好感，却又因为傲慢推远，最后却因为内心的吸引让他们最终圆满。不是很契合吗？” 三宝啪啪啪鼓掌，“哈哈，还能这样呢。” 韩慕阳摇头笑了笑，“你们喜欢写文章的人，就喜欢歪缠。” 林妍：“你这是来自于学霸的傲慢！” 韩慕阳笑着怼了句，“那你就是来自学渣的偏见？” 林妍朝他丢了一颗花生，“你说谁学渣呢，我期末考试可班级第三呢。” 韩慕阳：“是呀，总分班级第三，数学第……十几？代数是不是二十开外？” 林妍：“！！！！”这你都知道！你不是没去么？ 韩慕阳突然起身离开椅子，上炕坐在林妍旁边，很正经地道：“你逼着我补语文，我是不是成绩进步了？” 这一次期末考试，他作文得了高分，当然那是因为写议论文，如果写记叙文或者别的可能会低一点，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阅读理解也得高分。 林妍感觉到他的压迫感，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头，这是啥意思？ 她夸道：“你很棒，语文进步很大。” 韩慕阳：“那你数学是不是也得进步进步？” 林妍挪了挪，“我进步呀？你看我平时学得多认真。” 韩慕阳呵呵，看着做数学题呢，底下还压着本子写小说，这就是你的进步？说别人一套套的，轮到自己就开始开小差，数学倒退。 林妍鲜少害怕韩慕阳，因为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温柔平和的，像是骄傲的猫露出腹部，傲娇又温软。可这会儿她突然感觉他的压迫感，来自于眼前这个少年的攻击性，就仿佛自己以为的猫儿其实本来是个大猫。 她直了直脊背，拿出重生人士的底气和定力，她毫不退缩地和韩慕阳对视，“我不用你补课，我自己有数。” 他是未来大佬，人设不能崩，她又没有什么大佬包袱，不需要过得那么累。她以后从事的职业也不需要数学辅助，只需要高考不拖后腿就行。 反正她也没想考数一数二的大学好吧，她要靠写作赚钱的。 韩慕阳看她眼中露出的退缩和躲闪之意，笑了笑，你也会害怕呢？他懒懒地道：“没让你补课，我们去城里玩儿吧？” 林妍：“哟，你还想去城里玩儿呢？我们都以为你讨厌城里呢。” 韩慕阳：“明天出发，先去市里，然后去省里逛一圈，正好我让小舅舅帮忙买的相机也到了。” 去年底他让小舅舅帮忙买相机的，因为年底比较忙，错过送货时间就没捎过来，要走邮政又怕弄坏，说年后发货的时候捎过来。 三宝一听可以出去玩，很激动，电视都不看，问去哪里。 韩慕阳就把市区和省城地图翻出来，他们简单做个规划和游玩攻略。明天初四，他们早上走，市里估计玩个一天住一宿，然后去省里玩几天，等初八晚上回来就行。 他把要玩的地方都标记好，还在地图上看一下公交线路，做到心中有数。 晚上三宝回去跟二舅和二舅妈说要去城里玩，妹妹芳芳一听也要跟他去。 二舅妈：“你一个小丫头去啥，一个错眼不见的让人给你拐山里去。” 芳芳不服气：“我一个小丫头怎么就不能去？那我姐还去呢。” 二舅妈：“你姐学习好，能干，你能比？” 芳芳撇嘴，“等我长大的！你们就是欺负我小。” 二舅妈给三宝拿钱，叮嘱他在外面大方点，买零嘴吃饭啥的抢着付钱，别让人家说抠门。 三宝：“我们都把钱给妍妍，她负责付钱呢。” 二舅妈：“对，给她行，她靠谱。” 林妍也跟林母说明天和韩慕阳、三宝一起去城里玩，林母一听去玩，顿时有些不乐意。她又不好直接说闺女，就犹豫道：“大过年的，还出去玩？去城里安全不？住哪里呀？贵不贵？” 林妍知道她管不住自己，但是也不想给钱，便道：“当然安全，放心，不用你给钱。” 林母又脸上挂不住，她道：“我也没说不给钱。”她问多少钱够。 大姨听见道：“小姑娘去城里玩啥啊，城里到处都是坏人。” 林妍：“那就去城里见识一下呗。” 林母就拿了二十，犹豫一下觉得不够，就拿五十给林妍。 大姨就特别难受，出去玩还得花这么多钱，这不是浪费吗？玩什么啊，在家里玩不一样？她就道：“行啦，别惯着孩子。人家盖房子，我去做个小工，一天才十块钱，你这出手就是五十，是金顺两个月生活费了。” 给林妍出去玩乱花钱，不如给金顺留着读书吃菜呢。 林妍原本不想要的，被大姨这么一说，她就拿过去，“虽然不够，也对付一下吧。” 林母看着被拿走的钱，又要唠叨别乱花钱，却又喉咙顶住说不出。哎，闺女再也不是以前的闺女，现在是打不得骂不得，连不好听的话都说不得。 林母感觉自己都有点怕她。 晚饭时候韩卫红还说呢，上班就给林妍办身份证，以后她就是成年人，是大人，和家长对等，有话语权，不能再随便呵斥责骂之类的。 林母冤枉，她哪里敢呵斥责骂二闺女啊，自从去年夏天开始，她看林妍那凉飕飕的眼神都犯怵。 在文化局那一次，人家领导都和她握手说话，她还从学校搬出去住，把姥娘姥爷都接出去，大嫂都不说啥，开着铺子她爹都得瞅她脸色，她这个亲娘要想和她说几句热乎话，她都不冷不热的呢。 姥娘听说林妍要出去玩，她是支持的，还拿钱给林妍。她悄悄对林妍道：“妍妍，我剪纸赚的钱，都给你，你随便花。” 林妍都给她存着呢，才不会花姥娘的钱，自己的稿费还花不完呢。不过姥娘这样说，就是希望林妍花她的钱，林妍和她不见外花她钱，她才舒坦。 林妍笑着答应，现在姥娘自己剪纸赚钱，有钱给孙辈分压岁钱，过年的时候别提多扬眉吐气，都不用再管姥爷要钱。 大姨一直惦记姥娘那点钱，旁敲侧击地打探姥娘给人剪纸赚多少钱。 姥娘：“你要是想赚钱你就跟我学，你要是不学，你瞎打听也没用。”她赚多少钱就林妍几个知道，姥爷知道得都不那么清楚。 这会儿姥爷雕刻木球球上瘾，过年不让动刀子，他手里拿着自己雕好的俩木球球转得欢儿呢，转身就去找街上老头子们凑热闹，压根就不接大闺女的话。 大姨自讨没趣，再哭诉又没气氛，毕竟大哥和妹夫也说以后帮衬金顺读大学，帮她解决掉未来的大问题，她还真没借口再哭一哭。 晚上因为人多，一炕睡不开，姥爷就被姥娘赶去和二哥睡。 姥爷又憋气又委屈，去找二哥的时候还得说：“你可别嫌我这个糟老头子。” 二哥笑道：“谁嫌你了？” 姥爷没好气道：“还能有谁？你奶呗。年轻时候怪听话的，老了老了脾气越来越大。都是跟妍妍那丫头学的。” 二哥：“爷爷，谁厉害谁说了算，以前你干活养家，你说了算，现在我奶剪纸养家，我奶说了算。” 姥爷不服气：“那我还赚分红呢。” 二哥：“分红谁给你赚的？还不是妍妍？那本钱谁攒的，没有我奶的功劳？” 姥爷哼了一声，“我也没说她没功劳，现在是你奶嫌弃我。” 就搁镇上住着，都有老头来家里找她剪纸说话，还有县里的老头打电话过来，最过分的是市里那个老头子，买剪纸不算，还打电话过来拍马屁，怎么那么膈应人！ 二哥不知道姥爷的烦心事，躺下就睡。 第二日一早，林妍起来，她这一次拎着提包来的，把自己的换洗衣服收拾一下。冬天外套都是羽绒服、棉袄，一件就够，不用总换，里面的内衣、袜子要带，保暖线衣裤也得带一套。 姥娘叮嘱她，“去城里多拍照啊。年轻轻的好看，拍照留着回来看。” 她年轻的时候没捞着拍照，心里一直遗憾，现在就叮嘱林妍等孩子们多拍照，留纪念，等老了以后也能看看。 林妍都答应了。 吃过早饭三宝就拎着包过来，二舅妈亲自来送的。 韩慕阳背着双肩包，不肯做客车而是骑摩托车去县里。 韩卫红一家也一起回县城，顺便送他们去车站。 今天才初四，省内的车票很好买，倒是不用韩卫红帮忙，不过林媛回学校的车票，是要她帮忙才行的。 县城机关各单位大家基本都有来往，韩卫红虽然为人正直甚至有些耿直，但是她就事论事、讲原则，从来不针对人，所以人缘很好。这买火车票什么的，她给售票处打个电话就行。 韩卫红亲自送他们到火车站，在长辈眼里，只要孩子没结婚生子，那就是孩子，去哪里都有点不放心。 买票的时候林妍跟韩慕阳和三宝商量，“咱们先去省里吧，直达，回来再顺便在市里溜达一下。” 市里没什么好玩的，去也是为了韩慕阳要见几个客户，这两天人家可能也走亲戚，不如过两天更合适。 韩慕阳自然同意。 韩卫红送他们上车，殷殷叮嘱火车上如何警醒，到了城里别随便跟人走，不要搭理陌生人等等。 林妍一一答应，绝不让长辈的一片关心落空。 年初火车上倒是不挤，到省城要五个小时，他们买的坐票。 三个座位两个挨着，一个在对面。 林妍和三宝坐二人坐，韩慕阳坐他们对面。很快又过来一个穿洗得发白旧军装的退伍军人，他左臂袖子空了一截，衣袖打了个结。虽然手臂有残疾，人却倍挺拔，浓眉怒目的颇有威严，一脸正气。 他坐在韩慕阳身边，扫视了一下对面的林妍和三宝。 三宝被他一眼看得心里直咯噔，明明没做坏事，却有点怕是怎么回事？ 那退伍军人咧嘴笑笑，“你们是学生啊？”看着干净单纯，眼睛里没有一点杂质。 三宝点点头，乖得跟小学生一样，“我们是三中的，要去省里玩。” 林妍：“……”怪不得韩卫红说以后别让人骗，三宝太实在，你报家门干嘛呢。 她朝那退伍军人笑了笑，“听口音，您不像我们县人啊。” 那退伍军人就掏出自己的退伍证给他们看，“我名水的，负伤转业就安排到这边来。” 林妍和三宝双手接过来看了看，他叫鲁岳农，今年33岁，已经退伍有将近十年。林妍把退伍证还给他，也自报家门，把姓名告诉对方。 鲁岳农笑道：“你们了不起，读书好，我读书不行，只能当兵。” 三宝：“当兵很厉害的，叔你们是不是每天练习打靶。” 鲁岳农：“嗯，打，每天打。还是读书好，读书有前途，能晋升。大学生去部队，直接就是军官。我不行，我没文化。” 聊了一会儿，把表面信息说尽，也没有更一步的话聊，冷场让气氛略有点尴尬。 主要是鲁岳农不太会聊天，就跟一个聊天终结者，刚起个头，觉得能聊几句，他咣当就把话题给上拴闸住。 但是能感觉得出，这人非常富有责任心和正义感，林妍挺喜欢他，就把带的零食和水果拿出来，请他一起吃。 鲁岳农：“你们小孩子喜欢吃零嘴，我不喜欢吃。” 好吧，我们自己吃。 林妍看看对面的韩慕阳，他坐在那里一直看书一句话都没说，“韩慕阳，你要不要吃苹果？” 鲁岳农：“林同学，你别打扰这位同学看书，让他好好学习。对于热爱学习的人，我们要充分呵护。” 林妍：……好吧，我们自己吃。 车厢里人虽然不是很满，却很热闹，有走亲戚的，有出差公干的，还有学生早回校的。 有三个小孩子跑来跑去，噪音很大，且时不时地尖叫，其中一个冷不丁就大吼：“路见不平一声吼呀，该出手时就出手哇~~嘿哈~”。最近水浒传热播，《好汉歌》更是风靡一时，小孩子们也跟着吼两句。 等他们跑到跟前的时候，鲁岳农对三个小孩子道：“你们不能吵闹，有人在学习。”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扬着头道：“这是火车，不是教室，干嘛在这里学习？不要影响我们玩耍！” 另外俩小孩子就哈哈笑，“对，最讨厌学习了！” 林妍就逗他们，“那你们喜欢什么？” 一个喊：“我喜欢黑猫警长！” 另外一个：“我喜欢葫芦娃！” “我喜欢哪吒！”小姑娘脆生生地说。 林妍笑起来，“那你们知道黑猫警长、葫芦娃、哪吒，可都是学习好的叔叔阿姨们写出来的故事，你们讨厌学习，怎么还看呀，你们得看和学习无关的东西。” 男孩子喊道：“所以我们玩呀！”他朝着另外一个男孩子摆姿势，“看招！” 俩人就嘿嘿哈哈地比划起来。 鲁岳农眉毛紧紧地拧起来。 林妍朝三个孩子招手，拿糖果给他们吃，“你们知道吗，打架是有招式的，古代叫武功，现代叫格斗技巧。这位叔叔当过解放军，就会很多招式，想不想学？” 三个孩子立刻说想，打架么，这可不是学习！ 他们顿时一脸崇拜地盯着鲁岳农，男孩子还说跟鲁岳农学习打架的本领。 鲁岳农有点惊讶，刚才这孩子还一脸瞧不起自己的样子，这会儿竟然很礼貌地说要跟自己学习，林同学很会教孩子嘛。 他就带着三个孩子去车厢中间比划两招。 韩慕阳抬头看林妍，惯会忽悠小孩子。他把书放在小桌上，对三宝道：“去不去洗手间？” 三宝：“走。” 林妍：“幼稚，男孩子还一起上厕所？” 她把韩慕阳的计算机书拿过来自己翻翻，他看得速度不慢，上面还有做的阅读记号，有时候一天看十几页，有时候一天看几页甚至一页。 过了一会儿韩慕阳和三宝回来，他很自然地就坐在林妍身边。 三宝就去坐对面。 日头高起来，从窗户晒进来，林妍就有点懒洋洋地犯困。 韩慕阳：“肩膀借给你睡会儿。” 林妍也不客气，就示意他坐低一点，那么高的个子她都够不着他肩膀。 车上有暖气，但是烧得不热乎，跟没有差不多。 韩慕阳原本和她开玩笑，看她真睡，就把自己羽绒服脱下来给她围上。 林妍：“我不冷。” 韩慕阳：“感冒可难受。” 他不冷倒是真的。 他身上热烘烘的，羽绒服也暖和，盖在身上有一种清爽好闻的气息，林妍就真的睡了一会儿。 等她睁开眼火车已经到站，这是市里，车外有工作人员推着车子卖土特产，什么烧鸡、虎头帽子、小玩具之类的。 虽然车站的东西也贵，那总比火车上的便宜。 林妍就说去买只烧鸡。 三宝负责看包，林妍和韩慕阳下去买，还了一点价买一只挺贵的烧鸡上来，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鲁岳农也在那里买东西。 林妍提醒他：“鲁叔，赶紧的啊，一会儿要开车了。” 鲁岳农：“好的，我不会耽误车的。” 林妍和韩慕阳跑回车上，刚坐下就看到买东西的鲁岳农突然揪着一个人，而边上还有俩人围攻他，然后那人就跑了，鲁岳农大喊一声就去追。 这时候火车开了，那三个人就喊：“你火车跑了，你火车跑了！” 鲁岳农却不管，大步甩开就追上去，把偷人钱的小偷给摁住，然后把钱包抢出来。 这时候火车已经跑起来，鲁岳农是追不上的。 林妍忙把车窗摁下去，“我们在省城等你，给你拿行李！” 也不知道鲁岳农听见没，反正看不见他了。 大家纷纷问怎么回事。 有个围观全程的解释道：“那当兵的看到有人偷钱包就去追，耽误了火车。”他指了指对面车厢，“呶，就是那个人丢钱包。” 丢钱包的人一开始不知道，等上车以后才发现，要下去火车已经开动他也无计可施。 钱是小事，他身份证在里面呢。 三宝急得很，“那鲁叔怎么办？” 韩慕阳：“他有证件可以证明身份，见义勇为应该表彰，火车站会安排他坐下一班去省里的，没事。” 林妍：“我们把他的行礼给工作人员也行。” 行李架上一堆行李，也不知道哪个是他的。 林妍就想问问附近的人，排除法确定一下鲁岳农的行李。 韩慕阳却已经把一个很旧的缝补过的黄绿色提包拿下来，“这个。” 一问，果然这个不是周围人的。 韩慕阳就去找列车员，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把鲁岳农的提包给列车员。 列车员：“同学，我这里忙得很，东西放这里不安全，你们和他认识先帮他保管吧，到站再说好吧？” 韩慕阳也不和他多说，便把提包拎回去。 邻座的大人笑道：“人家不肯担责任，万一有啥事呢，你们是学生，单纯。” 三宝：“能有什么事儿？” 那人就笑，不说话。 有人就说：“要是人家丢了东西丢了钱呢？” 三宝：“啊？那我们可没动。” 韩慕阳示意他不要多想，没事的。 林妍已经去洗过手，把烧鸡劈开，让两人赶紧吃，“中午我们就不吃饭了。” 那三个孩子跑过来，馋得直流口水。 男孩子问道：“鸡腿可以给我吗？” 韩慕阳冷冷道：“鸡屁股也不给你。” 他把鸡腿给林妍一个，另外一个给三宝。 三宝：“我不吃鸡腿，我要吃鸡头和鸡脖子。”他喜欢啃鸭脖子，可惜没有。 韩慕阳就自己吃鸡腿，“省城好像有卖卤鸭脖的，去了给你买。” 三个孩子看韩慕阳把鸡腿塞进自己嘴里，当中一个“哇”的就哭起来，跑回去跟家长哭诉大哥哥姐姐自己吃鸡腿不给他们吃。 那家长嘟囔道：“恁小气，到城里让姑姑给你们买。” 那孩子听家长的语气，似乎自己应该吃鸡腿，他就更大声哭闹，“我要吃烧鸡，我要吃烧鸡！” 家长没辙，气得就骂：“馋不死你，那是人家买的，你要吃什么？你吃人家就给你呀？” 周围人就给他们白眼，什么人啊，不知道好好教育孩子的，还嫌人家不给你孩子吃怎么的？ 林妍和韩慕阳吃了一会儿就不想吃了。林妍：“这烧鸡不怎么好吃，一看就是大棚鸡，不是咱们家散养的那种，不香。” 韩慕阳第一口就尝出来了，原本不想吃，但是怕林妍说他浪费，只得把鸡腿吃完。现在既然林妍这么说，那他就光明正大不吃了。 三宝惊讶地看着他俩，“这么好吃，你们说不好吃？哪里不一样？我觉得一样啊。我觉得比咱家的鸡好吃，人家做的好吃，有味儿。” 他嬢嬢厨艺一般，而且家里吃鸡基本都是剁剁炒炒炖炖，千篇一律吃得没劲，有时候买外面的烤鸡烧鸡，也是先煮七八成熟，然后再用松柏之类的树枝烤、熏，有股子他不爱吃的味道。 这个烧鸡没有那样的味道，反而很香，入味深，他喜欢吃。 林妍：“行啦，吃点就差不多，鸡皮什么的都别吃，以后这种速生鸡少吃鸡头鸡脖子，不健康。” 三宝：“可是好香啊。” 下午一点半到了省城火车站，他们拿了鲁岳农的行李去车站工作人员办公室，说明情况在那里等候。 省车站已经接到市车站的电话，了解情况，就让他们等一下，鲁岳农坐另外到省里的火车，下一班一个半小时以后到。 三人就在办公室靠暖气的地方坐着等。 韩慕阳看他的计算机书。 林妍戴着耳机听收音机，她一边听收音机，一边闭着眼睛构思故事。这时候不少电台还是很有趣的，她闲着的时候喜欢听人家的标准普通话磨耳朵，也会有灵感。 三宝则把寒假作业拿出来，认认真真地写作业。碰不到不会的他就先空着，以后集中问林妍或者韩慕阳。 各自专心做事情，时间过得很快。 鲁岳农一路跑过来，一进屋就感谢车站同志，感谢林妍三个同学。 韩慕阳把提包给他，“麻烦您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鲁岳农笑道：“里面就几件衣服，证件和钱包都在身上呢，不用清点。” 虽然就几件衣服，可因为都是自己当兵时候的纪念，他一直视若珍宝，所以很舍不得丢的。 那边丢钱包的人也在等，拿到钱包以后跟鲁岳农道谢，匆匆忙忙就走了。 四个人一起出了车站，鲁岳农问他们去哪里，他可以送他们。 韩慕阳：“不麻烦鲁叔，您忙去吧，我们直接公交车过去。” 鲁岳农看他们知道公交车，再看衣着不俗都挺时髦的，就以为韩慕阳是省城人，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拿出一个纸条问韩慕阳去那里坐什么公交车。 韩慕阳：……还说送我们，你自己都不知道路吧。 他就告诉鲁岳农要转的公交车，“得穿越大半个省城到西南边城郊呢，不少时间。” 鲁岳农就跟他们摆摆手，背着行李包赶紧跑去坐公车。 三宝佩服得不行，“阳阳，你居然把公交车都记住了。” 韩慕阳：“以前来过的。” 林妍：“我们要去住宾馆吗？” 韩慕阳：“我妈在这边有个房子，我们去那里住。” 他们来省城玩没跟小舅舅打招呼，因为陆东升回首都过年，他除夕和初一还打电话拜年来着。 他外公当年下放省城，外婆也带着孩子们来到这里，她任省艺术团副团长，住她单位分的房子。 后来他们一家回京定居，而韩妈因为工作调动，从首都艺术团外派省艺术团，还是住这个房子。 80年代房改政策的时候，韩妈就和韩爸商量把这个房子买下来。虽然房子是老旧的筒子楼，可毕竟是她小时候跟着父母住过的地方，如今父母都已不再，她想买下来当个纪念。 可惜买下每两年她也走了。 他在首都和韩爸吵架就喜欢往省城跑，觉得这里是自己和妈妈的家。 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林妍和三宝，他不想他们觉得自己太幼稚。 房子在市区，他们坐公交车直达。 房子在省艺术团家属楼里面，五六十年代盖的老筒子楼，红墙，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树木花卉，白雪皑皑堆在底下一冬天都不化。 韩慕阳是带着钥匙来的，他甚至还认识这边的邻居们，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其中一个小姑娘看见他就高兴得蹦起来，“帅哥哥你来啦！” 韩慕阳：“……” 林妍和三宝乐得直笑。 筒子楼只有四层，里面过道阴暗潮湿，且堆满了各家的杂物。楼道的电灯坏了几盏，黑乎乎的，韩慕阳在前面带路，先踢翻了一个破水桶，叮咣一声，他沉默一瞬，从包里翻出手电筒照明。 结果手电筒电量也不足，他只能用手掌根用力拍一拍，手电筒就亮一些。 三宝：“省城艺术团住这样地方吗？这也太挤了。” 可不如乡下住得宽敞。 韩慕阳：“已经集资盖了新的家属楼，大部分都搬过去，住在这里的有一大部分是外面租户。” 终于到了306房间，门口也被邻居们堆满杂物，什么破柜子、破箱子的。 韩慕阳把它们挪开，别挡着自家门口，他示意林妍小心点。他拿出钥匙开门，刚一推开却被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转身退开。 林妍正在他身后呢，不提防他突然转身，就一下子撞进他怀里，她轻呼一声忙往后退。 黑灯瞎火的韩慕阳怕她摔了，伸手把她揽过来，“又没有鬼，你怕什么？” 林妍：“别瞎说！屋里有人？” 黑咕隆咚的宿舍楼，穿堂风嗖嗖的，真有点吓人。 韩慕阳：“别怕，有我呢。”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独一无二(韩慕阳生日快乐呀...) 韩慕阳：“估计是我小舅。”他蹙眉, 示意林妍和三宝后退，他把门敞开透透气。 已经下午四点多，屋子里没开灯, 晦暗不清。 韩慕阳摸索着摁开电灯, 冷白的灯光亮起来，一亮一灭, 照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跟恐怖片一样。 韩慕阳舔了舔后槽牙, 陆东升你可真行！ 他让两人在外面等会儿，先别进来，他大步走过去把窗户全都打开通风。 这房子朝南, 一共两室, 一间卧室, 一间当客厅，客厅也放在床位, 没有厨房和卫生间，老筒子楼都是共用的。 此时卧室床上睡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腿太长耷拉在地上, 因为酒醉和衣躺在床上。 这会儿窗户被打开，正月的冷空气南北一对流, 那穿堂风要多强就多强, 一下子把他给冻醒了。 他猛地睁眼, “什么情况？” 嗓音嘶哑低沉得不正常。 韩慕阳冷笑：“我说小舅，你趁着我不在，就来祸祸我的房子？” 陆东升眯了眯眼，看清是韩慕阳舒了口气便又躺回去, 他用枕头盖着脸，“我不是给你新房的钥匙了吗, 你怎么来这里。” 韩慕阳：“我喜欢住这里。” 陆东升睁了睁眼，缓缓坐起来，“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小女朋友把你甩了？” 韩慕阳：“…………我看是你被人甩了在这里借酒消愁吧。” 陆东升：“你去金桂花座住吧，那里都是新的，有独立厨房和卫生间，能淋浴能泡澡。” 韩慕阳：“你快起来吧，林妍和三宝还在外面等着呢。” “真的？”陆东升立刻站起来，四处找自己大衣，却发现已经揉搓得跟抹布一样。他尴尬地笑笑，“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丢人。” 韩慕阳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自己的一件运动夹克，之前留在这里的，扔给陆东升。 林妍和三宝进了屋里，看到这场面也有点扛不住。 三宝小声对林妍道；“像电视里看到的啊。” 主人公失恋或者失败，借酒消愁就这样式儿的。 林妍点点头，不小心踢到地上一个易拉罐发出叮咣的声音。 陆东升已经迅速捯饬完毕，走出来，跟两人打招呼，他抓抓鸡窝一样的头发，原本精致的俊容，挺拔的身材，这会儿却成了个颓废美人。 “抱歉，让你们……见笑。”陆东升很不好意思，一把年纪躲起来买个醉居然还被外甥和他女朋友和同学瞅见，实在是丢人。 韩慕阳从橱柜里翻出一个零件把客厅那个一闪一闪的电灯给修好，启辉器坏了，灯管还能用。 修好灯，韩慕阳又去找拖把、垃圾桶，想把屋里的酒瓶子、易拉罐、方便面袋子以及其他垃圾清理一下。 陆东升十分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那什么，阳阳你别弄了，我找个人来……” 韩慕阳：“大晚上找谁？等人家来我们不如自己收拾。” 让林妍和三宝看笑话，真是丢脸。 林妍和三宝就一起帮他弄。 韩慕阳不让林妍动手，他把沙发收拾一下，对林妍道：“你坐会儿。” 陆东升就更内疚，韩慕阳什么时候对女孩子这么殷勤过，他摆明就非常在乎这个小女朋友呀。 他道：“你们饿了吧，我们出去吃饭，让人来收拾卫生。算了，我看你们还是去金桂花座住吧，那里都是现成的。” 韩慕阳闷声：“没事。” 他想住这里。 虽然屋子里乱，也只是地面东西多并不脏，所以捡走以后把地拖一下就行。 陆东升人前都是精致讲究，潇洒倜傥的，可从来没出这么大糗过。他朝林妍笑笑，“妍妍，过年咋样。” 林妍笑道：“挺好的，小舅你也过年好。” 陆东升：嗬，都跟着叫小舅还不承认呢！他笑道：“好得很，等会儿我们出去吃饭，然后给你们补发红包。” 林妍、三宝和韩慕阳，他们习惯互相跟对方叫亲戚，所以他们自己不觉得如何，陆东升却仿佛知道不得了的秘密一样。 几个人动手很快就把房子收拾利索。 陆东升：“走吧，出去吃饭。” 林妍和三宝就入乡随俗，跟着他们走。韩慕阳虽然有点气陆东升，却也没坚持，跟着小舅舅去外面一个口味不错的饭馆。 麻辣鱼、小黄鱼、小炒肉、烤肉再加上两个素菜，几个人吃得热乎乎的。 吃过饭天早就黑透了。 陆东升：“阳阳，你这边也没那么多被子，也不方便洗澡，就去那边吧。你不怕条件差点，妍妍是个女孩子对吧？” 说到林妍，韩慕阳就没再坚持。 陆东升那套房子是第一期房改政策的产物，是个朝南的三居室，独立卫生间和厨房，有暖气，是目前省城户型和条件最好的一批套房。 陆东升从马路上截了一辆面的，四个人一起去他住房那里。三个房间，主卧次卧和一个小书房，他自己去睡书房的罗汉床，让韩慕阳和三宝睡主卧大床，林妍自己睡次卧。 新房这里有煤气管道，不像老房子要烧炉子或者用煤气罐，比较安全方便，洗手间还有电热水器，洗浴就比较方便。 热水器的热水有限，还得提前烧好，所以洗澡是要算水量的。 韩慕阳让林妍先去洗澡，他和三宝看电视，顺便和陆东升聊一聊。 “小舅，你不是回首都了吗？”韩慕阳没想到他这会儿就回来，还跑去没人的地方躲着买醉，真够幼稚的。 陆东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一副不想再提的表情，顾左右而言他地岔过去，“哦，你要的相机买到了，年前太忙忘记，就放在主卧抽屉里。” 他示意韩慕阳自己去拿。 韩慕阳进屋去把相机捧出来，是一款尼康单反，比他之前那款低端相机要好很多，当然也贵很多。他问道：“小舅，是你送我的，还是我自己花钱买？” 陆东升这会儿连开他玩笑都不敢，毕竟自己才做了糗事，“当然是送你的，你要什么我能不给你？” 韩慕阳：“没事，你可以从我分红里扣。” 反正他赚钱就是为了花，东西也是钱。 陆东升不但给他买了相机，还有配套的电池、交卷等，说如果县城冲洗不了这么专业的可以送到省城洗。 韩慕阳：“没事，可以的。” 他又问二手电脑的事儿，虽然之前康教授说可以帮他打听，但是毕竟远在首都，不是那么方便。 陆东升：“要实在喜欢，就买台新的也行，今年联想好像有更新配置，价格还便宜两千，一万就够。要想买东芝的得三万多。” 三宝听他俩聊天，嘴巴都闭不上，张口就是一万三万的，让他听着好像钱没啥了不起的一样。可低头一想，他达达出去换油，一天也就十块二十块，过年时候顶多三十，钱还是很难赚的好吧！ 韩慕阳：“就算买了电脑，县城也不能上网，还没有互联网服务。” 他去年问过柳传志等人，他们厂都没有配电脑，更没有互联网，就连县政府也还没有。不过胡云鹏和别金海他们都说政府正在交涉这块，想让互联网业务从省市下乡进县城。 按照韩慕阳的猜测估计得沟通个两年吧，99年底能通进去就不错。 他一边和陆东升聊天，一边摆弄相机，这时候林妍洗完澡出来。 屋里有暖气热乎乎的，她就穿着连身的睡裙，一边擦头发一边出来。 韩慕阳把镜头对准她，朝她打了个响指，林妍听见声音抬头看他，“咔嚓”一声，一张毫无防备的照片就被拍下来。 林妍瞳孔收缩，愣了一秒就冲过去，“你怎么能蓄意拍我丑照！” 韩慕阳：“别抢，小心胶卷曝光。” 林妍：“相机给我，我给你们拍丑照。” 她刚洗过澡，身上温热还带着湿润的水汽，洗发膏的清香在周围弥散开。韩慕阳脸颊慢慢地染上红晕，耳朵都红得厉害，他赶紧把相机给她，扭头对三宝道：“你先去洗澡，留点热水给我。” 三宝：“那肯定行，我个子矮，费水都比你们少。” 陆东升：“还能这样？” 林妍拿到相机，跟韩慕阳研究一下，然后就把镜头对准陆东升，给他拍了一张侧面照。他轮廓鲜明立体，五官精致，和韩慕阳一样是俊美型，只是因为颓废了两天，今天也没来得及收拾，这会儿胡子拉碴的，倒是带着点颓废气息。 她对着韩慕阳，“麻烦你做个鬼脸，我给你拍一张丑照，以后可以用来威胁你。” 韩慕阳有点无奈，“你怎么突然幼稚起来？” 林妍笑道：“因为你以后肯定会发达很有钱呀，怕你发达了不认我和三宝，所以拍个丑照好威胁你。” 陆东升憋不住搁那儿笑，这俩小情侣怪有意思的，谈恋爱都比别人浪漫。 韩慕阳不给她拍，实在被林妍逼得不行就木着一张脸做僵尸表情。 林妍咔嚓摁下快门，韩慕阳被闪光灯刺得眼睛眨了一下。 林妍和三宝坐火车也乏累，洗过澡聊一会儿，等韩慕阳洗澡出来两人已经各自回屋睡着。 陆东升还在沙发上坐着，电视机已经关掉，他两眼仿若望进虚空，神魂不在。 韩慕阳擦擦头发，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陆总，你真的没事吗？” 陆东升回过神来，朝他笑道：“当然没事，倒是你要加油。” 韩慕阳：“我？” 陆东升回头听听次卧的动静，然后对韩慕阳道：“你小女朋友是个美人儿，以后肯定追求者众多，你要是不加油，怕是守不住喽。”他还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前倾身体拍拍韩慕阳的膝盖，“我是成年男人的眼光，相信我，有点危机感。” 韩慕阳：“…………”你怕不是有病。 陆东升知道他不服气：“你觉得自己很优秀，的确，你优秀，可你要知道你以后面临的竞争者不只是你的同龄人，不只是她的同学，还有社会上的成功人士。” 社会之大，成功者如过江之鲫，优秀者如天上繁星。 韩慕阳嗤了一声，起身懒懒道：“你别乱说，让她误会。我们可是好朋友。” 说完他就去卧室睡觉。 陆东升耸耸肩，骗谁呢？就你这个从来不搭理女孩子的性子，居然老老实实呆在乡下读书，还跑去小县城开铺子，这会儿居然把人家领到最珍视的房子去。 你说你们只是好朋友，你问问谁信啊。 韩慕阳躺在床上还有点纳闷，他以前很笃定自己把林妍当救命恩人，后来又觉得她很可爱、聪慧、善良、向上，当好朋友也挺好，然后……… 他脑子里蓦地闪过林妍洗过澡从浴室出来的样子，睡裙得红扑扑，仿佛擦了胭脂般柔润娇艳，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也仿佛笼上氤氲的雾气，让她平添神秘感，犹如巫山女神…… 韩慕阳你有病！ 韩慕阳猛得翻一个身，把那个衣着朴素整洁，一脸教务主任模样的林妍重新找回来，颇有安全感地舒了口气，赶紧睡觉。 第二日一早陆东升就去买了早点回来，豆浆油条、荤素包子、还有红豆汤。 他问问林妍和三宝睡得如何，“阳阳对省城很熟，让他陪你们，我还有事就失陪了。” 林妍：“舅舅您只管忙，我们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东升又翻出一个零钱罐，“揣着方便坐车。” 好好交代一番，他又对林妍道：“这两天你们闲逛，回头我带你们去商场逛街买衣服吃东西。” 林妍忙说不用，“年前已经帮我们买过好多衣服，麻烦舅舅和温秘书了。” 陆东升垂下眼睫，“行，你们吃好玩儿好，我先走了。”到了门口，他回头道：“晚上你们外面小饭馆吃就行，都挺干净的，我有事可能不回来，可能很晚。” 林妍朝他摆摆手，陆东升就走了。 吃过早饭，韩慕阳就带着林妍和三宝去逛景点，有些他去过，有些他以前懒得去，现在带着相机和两人居然也逛得津津有味。他觉得主要是因为有三宝，三宝就像相声搭档里那个捧哏，他走到哪里都要夸一番好看有意思，让人觉得没白来一趟。 韩慕阳给他们拍了很多照片，基本都是抓拍的，因为三宝拍照的时候会僵住不动，从脸到手脚全被捆住一样。林妍也有些不自然，眼神不像平时那么灵动，所以他都是抓拍的。 他们吃了见过的各种零食，还买了一些没见过的，冬天的必备零食糖葫芦更是吃得很欢儿。 韩慕阳拿着相机，就不肯吃糖葫芦，怕那上面的糖浆会黏到手上，林妍就举着喂给他吃。 那边俩小情侣看见，女的就对梗着脖子身形很板的男朋友道：“你看你，跟木头一样，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喂我吃糖葫芦？” 男朋友就把糖葫芦戳过去，“吃吧。” 女朋友怒：“你想戳死我？你看人家是咋喂的，多体贴！” 男朋友就直愣愣地瞅林妍和韩慕阳，别扭地学林妍的动作，可他个子高就得弯腰给女朋友喂糖葫芦吃。 那边林妍都囧了，还待这样的呢？ 上午两个景点，下午再逛城里古色古香的街道，傍晚时分回家。 韩慕阳说在外面吃，林妍却建议去买菜，边上就有菜场，什么都有。不管什么时候外面吃饭都贵，现在也不例外，尤其大城市。就一盘炒土豆丝都要两块多，自己买个土豆才两毛钱，更不用说肉菜。 林妍本来就很会做饭，只是在家里懒得做，三宝则学会炖肉，韩慕阳虽然不会但是他学习能力强，切菜尤其工整。 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有个台正在播今年新剧《水浒传》，慷慨激昂的歌声非常吸引人，“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三宝特别喜欢看这个电视，可是在家里看不到。 这时候乡下还没装有线，信号关系他们只能收本市有限几个台，地方台自然不会第一时间放热播剧，都要等几轮播过去以后再放。 吃完饭三宝去刷碗，一边刷一边学唱那首歌，虽然多半不在调上却唱得非常投入。 韩慕阳正检查相机，“回头去音像店逛逛，要是有碟片可以买回家去看。” 他看胶卷还差几张拍完，索性对着林妍都给拍了，他们这一天拍完两个胶卷，明天出去就得装新的。 林妍：“你拍什么了拍这么多，别浪费，冲洗照片很贵的。” 韩慕阳：“不是你说赚钱就是花的吗？有两家店顶着，你拍个照还抠搜什么？” 林妍：“攒着买房呀。你多攒点钱，以后回首都买个房。你不是说按照研究的曲线，房价会越来越贵，大家会买自己的房子吗？那当然提前买了好啊。” 韩慕阳：“房价的确会贵，因为现在各单位开始不分福利房，单位和员工的集资房也开始房改归个人买断。要是放开这个那房市也会变成市场经济，到时候自然要符合市场经济的规律。” 这样的结果就是涨，大涨特涨。 三宝不太懂，他问：“那舅舅这个房子多少钱？” 韩慕阳：“当初个人集资一万，单位出一部分，自己买断回来又出了五万多，加上单位给的福利，这房子差不多也得八万多九万的样子。” 三宝嘴巴张圆了，“那……那也不是随便就能买的啊。谁家能随便就有这么多钱。” 林妍：“这就说明，以后大家更买不起咯。” 韩慕阳：“也不是，这样的情况之下，政府必然会出台相关政策，到时候银行会放贷款给个人买房。” 三宝：“那不是借债享受？这是很丢人的！” 韩慕阳：“为什么丢人？这是市场经济的必然趋势。欧美国家都是借贷买房，然后每个月还贷款，早买房早享受。等你攒够钱再买，那不是垂垂老矣？住着有什么劲？” 三宝：“父母给孩子买，孩子再给孩子买啊。一样有房住。” 林妍这么一琢磨，还真是，贷款买房以后大家尝到贷款的好处，后来贷款泛滥，银行烂账一堆，再后来因为疫情关系很多不攒钱喜欢借贷度日的小年轻就陷入困境，而喜欢攒钱的中年人老年人就游刃有余。 据说欧美那些普通人，家里有五百现钱的人都少。 不过她再一次对韩慕阳表示敬意，小伙子年纪不大眼光狠辣，总是能切中要害。 这也难怪前世他双腿残疾却能大学创业成功，资金迅速膨胀在短短时间里融资上市，后来更是做成集团企业，成为业界翘楚。 跟着大佬有钱赚，稳了！ 韩慕阳看林妍笑得分外灿烂，好奇道：“你干嘛？” 林妍满眼星星，“韩慕阳，你真棒！我们认识你真是三生有幸。” 韩慕阳打了个哆嗦，“我怎么觉得你有阴谋。” 三宝也嘎嘎笑。 林妍：“所以我们还是节俭点，攒钱买房好吗？省城买一套，首都买一套，杭城买一套，沪市买一套，再去粤市买一套。” 韩慕阳看她满脸向往的样子，给她补充，“还有深市、海市、青市……”各大有名的城市都数一遍，尤其有美景美食的地方。 林妍：“真挺好的，这样冬天去南方，夏天去北方，心情不好去山城吃火锅，还可以去看大海……” 这么憧憬了一遍，心情格外好。 林妍问韩慕阳：“明天就是你的生日啦，我们上午去玩，下午回来买个蛋糕，晚上给你过生日吧。” 韩慕阳：“好。” 三宝：“生日蛋糕和电视上一样吗？我从来没见过真的，也没吃过呢。” 林妍：“当然，要不是你吃不掉，我们可以买个双层的呢。” 三宝：“没事，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人多就可以买个双层的。” 林妍不忘泼冷水，“医学杂志上说了，奶油蛋糕不健康，偶尔吃一下就算。为了能够健康长寿地享受生活，我建议我们必须注意饮食健康。” 三宝立刻响应。 韩慕阳：“据我所知，就你吃的鸭头鸡头鸭脖子的，就不健康。” 三宝：“嘿嘿，没事，我吃得少。” 下午他们回家休息一下，然后去街上买蛋糕，发现陆东升已经在店里预定了。 这时候生日蛋糕很单一，就是蛋糕上面涂抹奶油，然后做出几朵花，红红绿绿黄黄的。 三宝看着很惊艳，林妍看着却廉价又塑料，毕竟后世那么多花样的蛋糕，真的是好吃又美貌。 林妍问了一下，他们的还没做，要五点左右才好。 林妍就赶紧提意见，问能不能做新花样，和别人的不同。 店家有点纳闷，还没见自己设定蛋糕样式的呢，他就问林妍想要什么样的。 林妍：“请问有没有鲜奶油？” 现在蛋糕店是这种硬奶油的，不怎么健康不说，过一会儿就硬邦邦的。也就是小孩子没吃过，觉得新鲜好吃，吃多了就会很腻也不健康。 店家说没的。 林妍又问能不能做巧克力蛋糕，还说了如何如何做。 店家缓缓地摇头。 林妍叹了口气：“老板，蛋糕市场这么大，你们一定要多开发新产品，什么慕斯蛋糕、布朗尼蛋糕、戚风蛋糕、提拉米苏的，都研究起来嘛。”她前世也只是喜欢吃，不会做，所以就随便说名字让店家去研究，他们是专业的嘛。 果然店家一脸震惊，仿佛从来没听过这些。 林妍就胡诌几本杂志，让他们可以买来看看，说着说着她都想是不是也投稿几篇美食文章，既能赚钱还能给大家分享一下各种甜品呢。 甜品可是美食的一大分支，美好生活的锦上添花，不可或缺啊。 被林妍这么一说，老板把蛋糕师傅也叫出来，跟她沟通，聊蛋糕的事儿。 老板姓单，蛋糕师傅叫曹秀山，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长相周正，眼睛黑亮，有一双修长漂亮的手。他穿着白色厨师服戴着白色的厨师帽，非常正规干净。 韩慕阳和三宝坐在一边旁观，俩人也不觉得无聊，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三宝小小声：“阳阳，妍妍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 韩慕阳：“你问我？”我才认识她多久？ 三宝挠挠头：“她好像就是认识你以后，突然就格外厉害。” 韩慕阳长长的眼睫低垂下来，而后看了她一眼，她在那边和老板、师傅沟通，声音清晰清柔，说话条理有内容，就好像她是个蛋糕创新者一样。 他缓缓道：“可能她看书多。” 他知道林妍喜欢看书，各种报纸、小说、杂志、散文集等都不放过，甚至连那种不知道哪个年月出版的什么战俘回忆录、战俘改造记录她都看得津津有味。 在韩慕阳看来，林妍是个名副其实的书虫，却一点都不书呆子。 有些人热爱读书，变成书痴，就把情商和生活给丢在脑后，她却不是，她读书仿佛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让她整个人更加通透充实。 就非常迷人。 林妍终于和人家沟通好了。 曹秀山邀请林妍去后厨和自己一起做。 林妍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根本不会做，我就是会纸上谈兵。” 单老板：“同学，没事，你看着我们做得更符合你的心意，是吧？” 林妍笑起来，老板真会做生意，是个善于学习的。反正她也想给韩慕阳一个不一样的生日蛋糕，让他感觉和以往有些不同，也就不拒绝。 等他们终于做出合适的蛋糕，又调出需要的巧克力奶油，后面再做就轻松许多。 蛋糕里加了松子、杏仁片等，吃起来不会太腻。 奶油里面因为有黑巧克力，特殊的苦味恰好中和一下奶油的甜腻，口感就不错。 老板尝着好吃，就让师傅多做几个的量，趁机推广一下。 他自己去写了新的告示牌子，新款巧克力蛋糕，给您不一样的生日体验。 蛋糕做好，老板送了蜡烛，林妍自然不肯要十几根，就要了五根，韩五岁永远五岁。 曹秀山又把两板挺贵的巧克力送给她，笑道：“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你聊新款蛋糕。” 林妍就写了一个通信地址给他。 曹秀山仔细地收在自己的包里，“以后你来省城，糕点我包了。” 林妍问老板多少钱，这个蛋糕成本大，得是其他蛋糕两三倍的价钱。 就那种她看不上眼的蛋糕，这时候也得十六块钱一个，死贵！ 单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他笑得合不拢嘴，“林同学你别客气，哪里还用钱，以后你吃蛋糕就来，要啥样咱给做啥样的。” 就在这时候，有人看到林妍那个蛋糕当场就预订了。 家长对过年舍得花钱，小情侣对过生日舍得开销送礼，蛋糕虽然贵，可架不住新颖好吃。 林妍三人告辞的时候，单老板还恋恋不舍地挥手，“几位同学，常来呀。” 路上三宝激动得不行，“妍妍你怎么这么厉害！我们是来买蛋糕的，结果不花钱人家还送，哈哈。” 韩慕阳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把右手的蛋糕换到左手上，抬手把林妍头发上一点糖粉掸掉，“你们以为占了便宜，殊不知老板才赚了呢。” 三宝被他点醒，“对呀，他学到新的蛋糕样式，以后就可以赚大钱了。这叫，叫什么来着？” 韩慕阳：“新品开发设计可是一门大学问，盈利空间巨大，他白占便宜。” 林妍朝他笑笑，“反正咱也不卖蛋糕嘛，我是想丰富一下美食种类，大家过得也开心不是？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中，人和人的联系是很紧密的。一个人不可能把所有的钱赚到，那么其他的好点子就可以共享嘛。” 韩慕阳：“无私的林同学，值得敬佩，就是……” 林妍：“什么？” 韩慕阳：“你能不能不要随便给人留联系方式？”曹秀山看她的灼热眼神简直要化为实质了好吧。 林妍混不在意，“人家也不是坏人，还能交流技术和想法，就是交个笔友吗。” 现在网络还没开始，很多人都有笔友。 三宝瞅瞅林妍瞅瞅韩慕阳，“咱们快点回家吧，别把蛋糕冻坏了。” 等他们到家，陆东升已经回来。 看他们进来，陆东升道：“我们出去吃还是在家里？” 韩慕阳：“在家里吧，我们把蛋糕拿回来了。” 陆东升就去打电话，他之前在附近一个高档酒店订的餐，过去吃就直接开席，在家吃就直接送过来。 别的小孩子过生日都喜欢热闹请同学和亲朋来，他知道韩慕阳不是。 自从姐姐去世以后，姐夫忙工作，韩慕阳就没怎么过生日。他其实就想让爸爸陪他过生日，可一直没如愿。等姐夫认识后来的妻子，她张罗给他过生日，韩慕阳就更不肯过生日，反而让人觉得他不懂事，难相处，后妈难做。 韩慕阳的性格就越来越别扭。 现在他下乡和林妍三宝在一起，虽然看着还别扭，人却开心很多。 陆东升真心感激林妍和三宝，所以韩慕阳过生日他给林妍和三宝买礼物。 他给三人一人买了一块高档电子表，和韩慕阳那块是同品牌，但是更新型号。 韩慕阳嘴上说我这块好着呢，却已经拆开帮林妍和三宝戴上，再把自己的让林妍帮忙戴上。 很快酒店来送餐，好几个服务员衣着整齐鱼贯而入，给家里饭桌摆得满满当当的。 饭菜很丰盛，都是三宝没见过没吃过的，他让韩慕阳赶紧拍下来，回去给家里人大城市的酒席啥样。 虫草盅、葱扒海参、金汤鲍鱼……全是高档菜。 三宝不知道多贵，林妍却知道这一桌子可真不便宜，让陆东升破费，也知道陆东升对韩慕阳是真心好。 吃饭之前，陆东升看着韩慕阳，“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韩慕阳：“不要。” 陆东升：“你们来这边，你爸肯定不知道。” 韩慕阳淡淡道：“小舅，你能让我安心过个生日吗？” 后妈去年底生了一对双胞胎，他们现在一家齐全，有儿有女，他多多余啊。 陆东升叹了口气，也就没说什么。 当初为了韩慕阳，韩爸和后妈分分合合，折腾了好几年。前些年韩爸发现她当初竟然偷偷怀孕还生了一个孩子，因为未婚先孕吃过不少苦头，孩子也只能送人养。他以前只知道她当初怀过身孕，她说打掉了，他也伤神过一阵子。后来知道她的那些事，韩爸觉得对不起她，又觉得儿子已经长大，不能再惯着，就不再退让坚持和她结婚。 现在看这样，韩慕阳是无法和后妈和解，那么韩爸也别想带着大儿子和新家幸福美满，注定要有缺憾。 林妍也感觉得出韩慕阳和韩爸的关系似乎又恶化，明明去年借钱以后好一些，过年也打电话拜过年的。 听韩奶奶的意思，是后妈有了俩孩子，她亲妈过去帮忙带，话里话外估计没少挑唆韩爸，而韩慕阳也是倔脾气，韩爸但凡露出一点异样他立刻感觉得出，自然不会上凑。 她端起葡萄汁，笑道：“祝我们美好的明天，第一个小目标，先攒钱买个房子！” 一说房子陆东升就打开话匣子，跟她聊地段、城市、政策等等。 他用胳膊肘拐拐韩慕阳：“听见了吧，要有目标。” 自从韩慕阳九岁的时候和他长谈过一次，说了心里话，他就不把韩慕阳当小孩子，后来一起做生意、开公司、开店，陆东升也都把韩慕阳当合伙人，没当过孩子。 现在林妍说要买房，陆东升立刻就觉得这是女方提出的聘礼要求，韩慕阳就该担起来。 韩慕阳也很自然地把这事儿当做自己的目标。 菜肴美味，蛋糕更甜美。 韩慕阳感觉吃到了有生以来第二美味的蛋糕。 第一次是很小时候妈妈给他过生日，用手指尖抿到他嘴角的味道。 第二次是这一个，林妍为了给他一个不一样的蛋糕，在那里和人家聊怎么做蛋糕，她明媚动人，鲜活得像是清晨第一缕霞光。 晚上他们什么都没收拾，吃饱饭就看电视，然后洗澡睡觉。 林妍躺下刚要睡着的时候，响起敲门声，她嘟囔一声，“什么事儿？” 门开了，韩慕阳站在门口，房间里黑着，客厅的灯还亮着。他逆光而立，刚洗过的头发上还有水珠，光芒闪烁，让他看起来布灵布灵的。 林妍朝他笑了笑，“韩慕阳，生日快乐呀，以后每天都要快乐！” 韩慕阳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房间里黑乎乎的，他只能看清她的轮廓，她可能太困说完就合眼睡过去。 他嘴唇翕动，无声地说：“谢谢。”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买电脑【上一章末尾加字数了】(鸟枪换炮啦...) 这里两台电脑一台是去年底配的最新款, 装的是dows95系统，处理器是奔腾586，另外一台则是去年初配的老款486, 还是dos系统。当然, 都是去年底拨到他办公室来的，他还没学明白呢。 韩慕阳点点头：“不错。” 林妍附和一下, 却夸不出来。 前世这时候林妍没碰过电脑, 2000年读大学才开始接触，那时候电脑已经不是现在能比的，更不用说后来那些几秒开机的高配置电脑。 魏明帅就让他们随意, 他和陆东升一边喝茶聊天, 最近房改政策火热, 他们这些人见面就聊房子、生意、政策等等。 韩慕阳让林妍和三宝玩那台先进的，他在旁边研究那台dos系统, 然后把自己那本计算机语言拿出来，开始验证上面的实例以及解决自己的理论疑惑。 三宝瞅瞅这个看看哪个, 自己都不懂。 林妍看了看这台电脑已经安装办公软件, 有word95和excel95，配置倒是挺全。 另外电脑可以拨号上网, 不过她没随便联网, 毕竟花费高, 不经过主人同意她不想动。 虽然这时候电脑配置一般，可用来打字也挺好，如果有电脑那自己码字速度可就鸟枪换炮啦。 另外如果有网络的话，她写的东西也可以发到网上寻找更多投稿机会, 也能被更多人看到，增加名气和出版几率。 主要是有电脑上网的话, 投稿速度将大大提高，不用再手写、寄信，可以直接发电子稿件，大城市的编辑基本都有电子邮箱。 林妍在那里摆弄办公软件，还随手试试键盘，啪嗒啪嗒打了一篇要求背诵的古文。 魏明帅倒水正好看见，惊讶道：“小林，你会用电脑？” 林妍忙道：“不会，我就摸索着试试，不会弄坏吧？” 魏明帅却好像发现了宝贝，激动道：“不会不会，我看你打字很熟练啊，你用过？” 林妍：……坏了，职业病，手指放键盘上就会动，而且她都是盲打。 幸亏刚才没人看见，也只听见她噼里啪啦而已。 陆东升也过来看，他拍拍韩慕阳的肩膀，“你捡到宝了。” 韩慕阳看看林妍的电脑，很多人打字都是单指蹦，她居然会十个手指互相配合。 陆东升：“妍妍手指这么灵活，不学钢琴可惜了。” 林妍：“……不好意思，我、五音不全，更不会看五线谱。”陆东升和魏明帅哈哈笑起来，小姑娘咋这么实诚呢。 她解释道：“其实这个软件已经汉化，上面功能菜单都有文字提示，按照它的说明使用就行。我就是对着上面的汉字把功能摸索一下，发现还挺好用的。输入法打拼音就行，挺简单的，关键是对键盘键位要熟悉。” 她就给他们演示一下，这一次没有噼里啪啦很快，而是盯着键盘一下下戳。 就这样魏明帅已经惊讶得不行，“你这是无师自通有用电脑的天赋啊。” 魏明帅虽然自己摆弄很久都没上手，却以为林妍就是聪明手巧有天赋，毕竟陆东升可没少夸，而且韩慕阳那样优秀的人找女朋友自然不会差，聪明是肯定的。 他又让她看看那个excel会不会，这个东西他学过，但是没那耐心学，而且记住这里忘了那里，索性还是让文员秘书去学，他就拉倒。 不过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会也不行，毕竟单位配了电脑，还说以后的趋势会越来越多，电脑办公，他就觉得有点恐怖。 林妍双击打开软件，开始假装研究这是什么。 魏明帅感慨道：“小年轻就是聪明能干，小韩以前接触过电脑，可小林这是第一次碰吧，居然能使用得这么流畅。真是不怕你们笑话，电脑刚送过来的时候我拿鼠标都是反着的。” 他把鼠标拿起来，底下的滚珠朝上，左手反拿着鼠标，右手扒拉那个大珠子，想让光标抵达自己需要的位置。 陆东升哈哈哈大笑。 韩慕阳和林妍也忍俊不禁。 三宝：“刚才我也是这样以为的。” 魏明帅摇头失笑，“还不止呢，我刚学的时候，开机都弄不明白，开了关关了开的。有一次电源没插还以为坏了，让人来修，真是大乌龙，实在是不好意思。就说点这个鼠标，屏幕上的要双击，这个双击我都练了一天，一开始死活点不开呢。点击左键、右键、双击、单击，怎么这么复杂呢。” 陆东升：“老魏，你这是领导当习惯开始脱离工作劳动了呀，要检讨自己随时进步。” 韩慕阳道：“按照这个趋势，以后各单位都会配备电脑，改革传统办公方式是早晚的事儿，魏叔还是早点学起来。” 魏明帅：“我也知道，就是有点侥幸，总觉得不至于。咱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办公方式，这么多年，还能改？” 韩慕阳：“科技会带来新的革命，想当初谁也没想到冷兵器会进入热武器，蒸汽革命会让机械取代手工，计算机的时代是不可阻挡的，而且来临的速度会非常快。” 所以他要自学计算机语言，不管使用计算机，还是了解计算机的制造、工作原理、硬件、软件等，他都很感兴趣，都要求自己熟练掌握直到精通。 他虽然之前没弄过这个表格，但是看林妍使用了一会儿就明白原理，他指着上面那些菜单，“这个软件非常有用，功能强大，尤其适合分类、统筹以及数据等的记录。” 他还让林妍掩饰了一下数据合并以及自动计算的功能。 魏明帅：“要是会用这个，那我的工作……”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有些工作直接电脑化估计几分钟就能做完吧？那会计什么的……还用吗？他一时间有点担心，毕竟之前工人下岗浪潮还历历在目呢。 他说出自己的猜测。 韩慕阳道：“魏叔不用担心这个，电脑也要人操作。以后开发更多的办公软件，那也是人为操作，短期内并不能实现全自动化。” 不管哪一门科学的发展都是循序渐进的。 林妍：“电脑能联网，可以隔着很远发送文件，这一点真的相当不错。我看以后邮政信件，说不定就被取代了。” 等电脑普及起来，真的就没人写信，等智能机普及以后，一般家庭电话机都不用了。 魏明帅：“联网还是很贵的，这就是单位线路，我们不怕，在家里谁舍得啊。”他教林妍怎么操作拨号上网。 点一下要连半天，他们就等着，一边聊天。 韩慕阳：“这就和电脑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更新换代，再过两年可能上网方式、费用都会发生很大改变。” 他也不是瞎猜的，当初装电话一台初装费一万块，还得排好多天的队，一分钟三毛钱，大家依然抢着排队装电话。 现在呢，初装费已经降到两千出头，社会各界呼吁取消电话初装费也不是一天两天，也许再过几年真的会实现，毕竟初装费不取消，农村大部分人家就不会装电话。 要想普及电话，就得取消这个。 网络也一样，要想全社会范围普及计算机、无线网络，那只能更新换代，降低价格。 陆东升对魏明帅道：“他俩这么会用，要是没台电脑太可惜了。” 魏明帅笑道：“包在我身上，给他们搞一台二手的。” 陆东升：“别太旧啊，前年大前年的就算了。” 魏明帅：“你放心吧，保管是新款的。” 韩慕阳去一边另外那台电脑继续学自己的，把书上看来的那些命令程序都研究一下，这样脑子里的知识就会成型，变成活的。 魏明帅则对办公软件很感兴趣，觉得人家林妍一上手就会，自己是电脑的主人竟然不会，实在是说不过去，应该学起来，与时俱进。 林妍：“魏叔你们单位不培训吗？” 魏明帅：“单位也基本不会，要去别的单位统一培训。” 林妍：“其实出一个办公软件使用手册，大家对着查一下，用习惯熟能生巧就好了。” 魏明帅：“现在还真没有。要不……小林你来出一个？” 林妍：“我？” 魏明帅：“我看你研究得挺快，别人好长时间不明白的东西，你一上手就会。你这个理解力和领悟力真的没话说。你出个简单易懂的吧，我们单位买，还给你卖去别的单位。” 林妍：“是要出一个教学视频？可是我没有那种做视频的软件啊。” 大家都茫然地看着她，什么视频，什么软件？ 林妍：“还是我操作，然后用摄像机录下来，大家学？” 陆东升：“那样太麻烦，不如你就把这里面的功能分章节写出来，让大家打印出来对着学习就行。” 林妍：“软件使用说明书，这个现在没有吗？” 在她的印象里很多大学都会开设计算机课程，除了计算机专业，其他专业也会学计算机的常规使用以及一些常用软件的使用方法。 而且买软件的时候，难道没有使用说明书？不应该啊。 魏明帅：“没事，你就给我们出一个简单的常用功能介绍，让我们能对着查找。” 林妍想那就试试吧，反正自己也不是不能胜任，前世大学虽然学过，可其实很多功能都是毕业后在工作实践中学会的。 有些实用性的技巧，大学学四年不及工作一个月学得熟练。 她帮魏明帅编一个卡通版可爱好读的使用技巧说明还是可以的。 林妍笑道：“魏叔，那我就勉为其难试试吧，你们别嫌弃，也别给我报酬，我也不好意思。” 陆东升就说让她先试试看，报酬什么的可以到时候看情况。 今天时候不早，他们玩一会儿就先回去，魏明帅来了兴趣，明天他过来让孩子们也都过来玩儿。 因为还没上班，所以第二天魏明帅亲自跑过来开门，不多会儿韩慕阳就带着林妍和三宝过来。 原本他们三个吃完饭就能来，韩慕阳记着三宝想拍照，所以拿相机给他和轿车拍了几张。车外车内，各种合照，足够三宝回去显摆的。 韩慕阳还让林妍过去拍，林妍拒绝，最后还是被三宝拉过去坐在驾驶室里拍了一张。 林妍感觉车底都要被她尴尬的脚趾扣漏了。 到了魏明帅这里，三宝又让韩慕阳给他和电脑合影，还要和林妍、韩慕阳他们拍合照。 林妍看韩慕阳都配合他，自己也就别觉得尴尬，毕竟以这时候的眼光看，轿车和电脑都是非常拉风的高科技产品。 魏明帅：“小林，你想联网就拨号，没问题，不用担心。” 林妍：“谢谢魏叔，有需要我就试试。” 韩慕阳去研究自己的电脑，三宝则看会儿书，还把寒假作业拿出来写写。 林妍拿了纸笔，先在纸上把word和excel的主要功能罗列一下。 按照魏明帅的要求，他们不需要学习所有功能，只需要把主要功能学会，然后在工作中再慢慢摸索偏僻功能也行。 林妍就先罗列主要功能，然后再慢慢填充即可。 为了通俗易读，她把后世儿童读物的那种卡通小人儿都用上了，力求图文并茂。 写累了以后她突发奇想，便拨号联网，在网址栏输入一个印象中的网页地址，进去搜寻一下，果然找到现在流行的聊天室。 这会儿还没有oicq更没有□□，大家都在门户网站的聊天室里群聊。林妍进了一个叫什么江湖再见的聊天室，闹哄哄的却很有意思，几乎没人吵架，毕竟这年头能上网的且会上网的都是大学生级别的人才，素质还是很高的。 林妍一进去就有人和她打招呼，她打字快，噼里啪啦就霸屏。 网友春花秋月：呵，新来的网友打字速度很快嘛。 网友天下第一帅：是gg还是呀。 林妍没有取昵称，就顶着网友983748的名字呢，她问：请问各位哥哥姐姐们，有没有会word和excel的？ 众网友：？？？？ 呵，还有来聊天室学习的呢！ 林妍说了一下自己的诉求，很快就有个叫“第五天王”的人说自己会。林妍就专门和他聊，问几个问题试探，对方都答对了。 林妍就问他有没有使用技巧书什么的，自己可以有偿购买。 第五天王：小妹妹，说什么买嘛，有伊妹儿不？告诉我发给你！ 去年11月份，网意推出了一款免费邮箱，时髦的上网人自然要拥有一个。 林妍火速申请一个163的邮箱，网速实在是慢，这个火速就有一种煎熬的感觉。 好不容易把邮箱申请好告诉对方，林妍就等着了，这时候网速不像后来那么快，发个邮件并不能咻的同步抵达，得等。 林妍道了谢就不想继续闲聊浪费时间和网费，她浏览一下网页，网意居然可以做免费个人主页，只是她现在还不会，得等有机会的时候好好研究一番。 等对方的邮件过来，她把内容复制下来，然后写了回信致谢便断网。 等把文件复制在文档里，林妍看了一眼怪不得大家不爱看这种说明文件，实在是太乏味枯燥，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给人一种严肃、单调、枯燥又冰冷的感觉。 她可以把精华提炼一下，做成平易近人，容易让人看进去学进去的技巧总结。 这时候很多书籍都非常有用，就是因为语言过于严肃，排版过于死板，导致大家拿起来就犯困。有人精读以后出解说版，结果卖得比原书好很多。 林妍写完两章的时候，魏明帅过来看看。他一边看一边点头夸赞，“小林真是有想法，还会画小动画人物呢?瞧瞧这个小兔子，画得真不错，有它教课我也愿意听。” 林妍：“魏叔，我其实就是照着官方说明书改的。” 魏明帅：“你说的那个说明书我好像见过，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看不进去，还是你这个好读。” 他和林妍沟通一下几个功能。 林妍就让他试试，上机操作才印象深刻，干说没用。 魏明帅被她这样面对面教居然也学进去，而且学得速度不慢。虽然打字还是单指蹦，但是总归不用十秒钟戳一下。 两人一边说正事一边也闲聊几句，林妍听他说机关部门采购一台电脑居然要……三万块。 她惊呆了。 魏明帅：“放心，自己买不用这么贵。我已经联系人问二手电脑，有几个人为炒股买电脑，结果亏得一塌糊涂，就想把电脑卖掉。” 不管买的时候电脑多贵，一旦变成二手那就不值钱，只能当旧货卖。 林妍让魏明帅自己操作一下试试，她翻出电话本打个电话。 魏明帅让她自便。 林妍想给自己省城的编辑打个电话，她现在固定三个出版刊物，市报一个，省城两性杂志一个，还有杭城一个出版白月光那篇的《青春》杂志社。 她要给省城这个编辑打个电话，如果可以的话见面聊聊，她想让对方给提一下稿费价格，顺便也打听一些出版业内的消息。 自己在偏远的乡村，消息闭塞，不利于投稿。 今天初八，她也不确定编辑上班没，反正就试试呗。 电话拨过去没人接听，林妍虽然有点失落却还是习惯性多等一会儿，等电话要挂断的时候，那边有人接起来。 是一个软软的女声，轻轻柔柔的，生怕吓着人一样。 林妍自我介绍一下，刚要请教对方的名字，结果电话那头就发出一声尖叫，吓得林妍差点把电话扔掉，忙问没事吧。 对方恢复了平和的样子，声音却有点颤抖，“你……你是林未来？” 林妍：“对啊，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先笑了几声，“我是编辑采菊呀。” 林妍在这个杂志的编辑叫徐珍珍，为了显示文艺工作者的与众不同，她给自己起了个工作名字：采菊。 林妍想当然以为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化用来的。 林妍和她约时间见面，徐珍珍立刻答应。 明天徐珍珍有事，就约定今天下午两点半，时代商场正门见。时代商场是省城地标性建筑，那里结逛街、饮食一体，是约会的好去处。 林妍就跟魏明帅说一下，她想让韩慕阳和三宝在这里她自己去，结果韩慕阳已经关电脑站起来，三宝也收拾书包。 她要出去约会，不管男女，他们当然要跟着。 三人就告别魏明帅一起出去。 时代商场就在这附近，他们直接不行过去就好。 三人在正门等了一会儿，林妍就看到一个穿着宽大绿色棉服的女生骑着一辆自行车晃晃悠悠地过来，她似乎很喜欢绿色，不但穿着绿色棉袄，还戴着一顶绿色的毛线帽，围着绿色的毛线围巾，脚上还是一双绿色的棉靴。 就……很绿。 林妍按照约定朝着她挥了三下手，女生立刻跳下自行车，嗷嗷叫着把自行车停在一边，然后朝着林妍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开始转圈圈。 林妍仿佛有一种置身琼瑶剧体会男女主一起转圈圈的魔幻感觉。 “徐、徐编辑，别转了。”她觉得头晕。 徐珍珍哈哈笑道：“林未来，你好漂亮啊！” 徐珍珍最初知道林妍是高一生的时候震惊得不行，实在想不通一个高中生怎么能写出这么成熟老道的文章，尤其那狗血的剧情中又透出那么一丝丝的真实，就尤其让人好奇。 现在一见面她又觉得这人长得这么漂亮，如此明艳动人，有了这样出色的容貌居然还有那样的内涵，简直就是她理想的女主模样呀。 林妍：“你叫我林妍吧。” 当着韩慕阳和三宝的面叫笔名有点羞耻，她不想跟他们暴露自己某些作品。 徐珍珍点点头，自来熟地挽着林妍的胳膊，“虽然是初见，可我给你做过好几篇文章，就算是老相识啦。” 林妍：“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徐珍珍：“no！怎么能让你请？客自远方来，我是主人，你是作者我是编辑，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让你请。”她随即补充一句，“编辑工资还是不错的。” 她挽着林妍走的时候，扭头看到旁边跟着的韩慕阳和三宝，惊呼了一声，“哇，林妍，你男朋友好帅！” 林妍忙给她介绍，“这是我表哥高桂亮，这是我表弟韩慕阳。” 徐珍珍眼中明亮的光芒黯淡下来，嘟囔道：“不是男朋友吗？” 林妍有点顶不住她这种自来熟的热情，赶紧说不是不是，别误会。 三宝也有点疑惑，悄悄跟韩慕阳嘀咕，韩慕阳个子高出他一截，就低头听他说悄悄话。 三宝：“这人不是骗子吧？” 韩慕阳：“是林妍编辑。” 三宝：“我不知道呢。” 徐珍珍的眼睛突然就亮起来，比刚才还亮百倍，给林妍吓一跳，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兴奋。 徐珍珍拉着林妍的手，嗤嗤地笑，“林妍，你除了写这个还有别的作品吗？我想拜读。” 林妍就简单说一下，“想写的东西很多，就是没时间，再者没电脑手写也累。” 徐珍珍：“也对，你还读高中呢，时间不自由，要是读大学就好了。林妍，你真的好棒，小小年纪就能写文章赚钱，你家里人得特为你骄傲吧。” 林妍笑了笑。 旁边就是上岛咖啡，徐珍珍邀请他们进去。 咖啡厅里人不多，但是三三两两也有一些，多半是来谈事情或者小情侣们。 徐珍珍和林妍找位子坐下，点了一壶咖啡，还想请林妍他们吃牛排，林妍婉拒了。 韩慕阳和三宝没和她们坐一起，怕林妍和编辑谈工作不方便别人听，所以他俩就坐在另一边。 韩慕阳不喜欢喝咖啡，点了一杯红茶，他给三宝点一杯曼特宁尝尝。 他示意三宝自己加糖和奶，自己调味道。 三宝尝了尝原味儿的，苦巴巴的不说还酸溜溜的，真不好喝，一看价格还那么贵！！！ 韩慕阳：“咖啡要品，你再尝尝。”他虽然不喜欢喝咖啡，但是咖啡作为一种高档礼品，他当然也会熟练掌握。会喝会品，也能熟练地讲解相关知识。 他给三宝讲得头头是道。 三宝：“那你不喝？” 韩慕阳：“我不太喜欢，你没喝过正好尝尝。”他一边看自己的计算机书，余光还往那边看看林妍，发现她和徐珍珍聊得不错。 就是徐珍珍有点……夸张，她盯着林妍看的眼神让他觉得徐珍珍是不是想把林妍给拐走或者吃掉，那眼神实在是太过热切。 就在这时，徐珍珍突然就扭头看他，眼神一样热切甚至带着点疯狂。 韩慕阳：……幸亏自己跟着来了，如果真有事他也能及时保护林妍。 徐珍珍把视线从韩慕阳身上依依不舍地收回来，真是一个大帅哥啊，满足了她对虚构美少年的所有幻想。 他俊颜清冷，看起来沉默少言，不爱笑。身材颀长挺拔，五官立体精致，皮肤白皙透亮，脸小细颈，宽肩窄腰，那双优秀的大长腿，笔直有力，简直就像从幻想里走出来的一样。 她很想跟他约个男主画像什么的，就照着他的样子画，到时候放在小说的封面或者插页里，绝对能带火一本书。 她看韩慕阳一副清清冷冷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但是对三宝就很关照，就忍不住思维开始发散。 她对林妍道：“林妍，你想过写另外一种题材吗？” 林妍：“我想的故事很多，题材也很广泛，除了这种短篇，其实我还有中篇和长篇，背景很丰富，可以写校园、都市、职场，还可以写幻想的武侠、仙侠乃至悬疑之类的，恐怖其实我也能试试。” 她现在年轻，有的是时间来试试。 徐珍珍：“这些都很好，都可以。不过我说的是……”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怕吓着林妍，也怕被人听见，就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背景题材都不用换，就是男女主的性别换换。” 林妍：“性别？” 徐珍珍点点头，笑，“女主换成男主。” 林妍：…………耽美文学这么早吗？ 徐珍珍看她没有很惊讶的样子，就开始给她科普，什么叫美少年之恋，“你不要抵触，不要联系现实，你就想是幻想中的两个漂亮的男孩子，他们的恋爱故事。其实就是把女主性转一下，变成男的。如果不好接受还可以给他起一个比较柔美的名字，性格也娇软一些。” 林妍：“…………那和男主女主有区别吗？” 徐珍珍：“有呀！你写男女主的文章，你会代入女主视角，对吧？女主做错点事儿你就觉得她蠢吧，恨不得暴打她，男主要是对女主说句粗话，你就恨不得抽他，说他没礼貌不尊重人对吧？但是如果是两个美少年，男孩子笨一点，你就会觉得他可爱，如果互相说粗话，你会觉得好霸道好有爱！甚至强取豪夺这种，你都会觉得格外飙升肾上腺素！” 林妍沉默。 徐珍珍以为她吓到，继续道：“林妍，据我预测，这是未来女性文学新的趋向。” 林妍：……你可真敏锐。 徐珍珍凑近林妍，小声道：“你想不想试试。我认识一个台省编辑，他们就专门出这种。稿费不低哟，我们大陆稿费普遍低，像你这样二三十算高的，但是他们可以给到五十多呢。” 林妍本想说没意思，结果一听稿费五十多立刻有兴趣。 她道：“那男女向他们收吗？” 徐珍珍：“收啦，但是……男女向他们要求有大篇幅床戏，你能写？”她才不信林妍能写床戏，一个高中生。 林妍：“不能。但是，不会所有稿子都要求这样吧，他们也有正常书刊。” 徐珍珍说的这种是脸红红系列，有些工作室专门做这种，但是也有正常的呀，或者徐珍珍没有正常刊物的编辑联系方式？ 徐珍珍看林妍一直不上钩，不写她喜欢的那种，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口的作者，想养成她写自己喜欢的内容，结果人家不买账。她还是给了林妍几个台省编辑的电子邮箱，脸红红、耽美以及正常男女言情都收。 “他们审稿比较严格，一审就要一个月，二审又要一两个月，三审还是，审完就得半年。而且，你要投全稿给他们。” 林妍：“差不多吧，咱们这边投稿也得个把月甚至更久呢。这就是做生做熟的事儿，熟悉了人家直接约稿，稿子过了就给钱，不用再过五关斩六将那样审核。” 徐珍珍不死心，总想给林妍洗脑，让她试着写写其他题材，“其实国内这些杂志的稿子基本都饱和，不太跟新人约。当然林妍你文笔好，故事写得新颖有趣，大家还是愿意要的。但是单纯写这种又不容易攒知名度，要想出名还是得写深入人心的长篇言情类小说。” 要通俗大众文学，不要曲高和寡，但是也不能太烂俗狗血。 林妍：“你说得太对了，我正有此意呢。” 一旦衣食无忧，她自然而然就想提高档次，不再写两性情感那种狗血快餐文章，而是趋向于偏正经却又新颖有趣的东西。 这样她既能写符合传统文学审美的一些正经文章，也能跟上几年后蓬勃发展的网络文学。 很多这个时代的作家，几年后跟不上网络文化发展的势头，放不开自己跟不上潮流，最后就患得患失、愤世嫉俗，总觉得是年轻的网络作家们挤压了自己的生存空间。 其实怪谁呢？ 这个社会就是市场来决定，消费者来选择，哪怕就是网络文化，也不是网络作者决定的，他们也是跟着读者走。 也许一种潮流的发展不能说对与错，好与坏，只能说是适应当下需求的而已。 要想不断前进，就只能跟上。 聊了两个半小时，林妍从徐珍珍这里拿到几个台省编辑的联系方式，她也从徐珍珍这里听到不少业内八卦和潜规则，以及徐珍珍对当下出版形势的分析和判断。 总的来说，获益良多，不虚此行，如果忽略徐珍珍略带神经质的劝说和洗脑的话。 五点多天色已经暗下来，林妍说请徐珍珍吃饭，她看徐珍珍要拒绝，就笑道：“你请我喝咖啡，我请你吃饭，应该的。” 徐珍珍笑了笑，挽着她的手臂说去吃手把肉和烧饼，实惠咸香，大口吃肉的感觉可比样子货吃得幸福。 店面不大，装潢还算干净，人声鼎沸的客人却不少，可见省城的餐饮事业比县城发达了不知道多少倍。 林妍眼睛不眨地就点招牌菜，又让徐珍珍点。 徐珍珍笑道：“够了。” 她招呼韩慕阳和三宝一起吃，他俩却坐在旁边另一桌。 韩慕阳对徐珍珍有点戒备，既要保持距离又不能远离视线，免得她对林妍做点什么。 吃饭的时候，徐珍珍扒了一头蒜，问林妍：“你也吃吧？” 林妍：“吃呀。” 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啊，再说同桌的人吃，自己不吃那是找罪受呢。 她们边吃边聊，徐珍珍已经把林妍当自己人。这时候编辑和作者还是很容易建立单纯而亲密关系的，总能碰撞一些火花，互相成就。 徐珍珍发现林妍虽然是乡下来的小姑娘，却不卑不亢，既不张扬得意也不自卑抠门，居然就大大方方地请她吃饭。她手下好些个作者，见过面的也有不少，那人品却是良莠不齐的。 有一个男作者文笔很好故事不错，她原本想见见面拉近关系，以后长期合作，帮他运营长篇故事之类的，哪里知道是个抠门且好色之徒，住了两天都是她请客，他嘴上说我请你吃饭却不见掏钱包，言语动作间还要占她便宜。 有一个女作者写作矫情风，搞得自己像旧社会的大小姐一样，那个讲究排场，见面以后却直接要求她给介绍知名作家认识，她想认识谁谁谁，让编辑给安排。 对于好色抠门的男作者，徐珍珍果断剔除绝不亲密交往，然后他就转投别的编辑怀抱。 对于自以为公主的女作者，徐珍珍也没有捧臭脚，你指名道姓要认识人家知名作家，人家作家知道你是谁？不想磨炼自己文笔和故事，就想勾搭大作家，宁也配？ 跟自己以往那些奇葩一比，徐珍珍就格外欣赏林妍，小姑娘不骄不躁，有礼貌又分寸，就算见自己疯疯癫癫的人家也没露出鄙夷的神色，就算自己说了很多知名作家，人家也没露出要巴结的意思。 稳当！ 吃过饭以后徐珍珍还意犹未尽，想和林妍去看电影，还邀请她明天去自己办公室参观，再聊点更深层次的合作意向，比如长篇。 林妍：“徐编辑，晚上就不去看电影，明天吃过中饭我去办公室拜访吧。” 这时候没上班，杂志社的人应该不多，现在能去的基本都是工作勤奋够拼的加班族。 说定以后他们就回家。 明天初九，林妍家请亲朋喝酒的日子，原本她以为玩两天初六给韩慕阳过完生日，初七就去市里，住一宿初八回家的。谁知道在省城遇到陆东升，又认识魏明帅，还见了徐珍珍，那就只能改变计划。 第二日一早他们去了魏明帅单位，他已经在摆弄电脑，非常认真专注的样子。 林妍笑道：“魏叔，您再学两天，我都不用继续出那个小册子，您学会就能当老师。” 魏明帅哈哈笑道：“哪里哪里，我可不行，还是你厉害。小林你真是了不起，第一次接触电脑，就靠自己摸索，居然就把这个软件摸索得这么透彻。” 林妍谦虚几句，又帮他纠正几个问题，同时给他解答几个疑问。 魏明帅就把电脑让给她，请她继续写那个通俗易懂的小册子，“你写的这个，小孩子都能看懂，大家愿意看。” 他昨天晚上拿回家给老婆孩子看过，他们都挺感兴趣的。 林妍就坐下继续。 魏明帅去打了个电话，回头高兴道：“电脑的事儿成了。” 他那天给人打电话让帮忙留意着，当时就有消息说有人要卖电脑，只是不确定卖几台、什么成色、价位，今儿就有确切消息过来。 韩慕阳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着他，等待下文，结果魏明帅却不说了。 魏明帅又给陆东升打电话，告诉他地址，让他去拉电脑。 韩慕阳有点不放心，他感觉魏明帅和陆东升都不怎么懂电脑，都是人家说什么就信，很容易被忽悠，他得自己去看看。 陆东升开车过来接他。 韩慕阳看林妍，“一起去吗？” 林妍：“你和三宝去吧，我把这个使用技巧再写一点。” 原本她觉得已经有官方说明书，魏明帅他们直接看就行，哪里知道人家领导眼睛挑，得要好读的技巧总结，那她就再辛苦一下，毕竟人家帮忙买电脑呢。 韩慕阳沉默一瞬，抿了抿唇，不确定让林妍和魏明帅单独呆在这里安不安全。他之前听陆东升说过魏明帅一些八卦，这人看着老实，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已确定在外面学校有个真爱知己。 韩慕阳不管他们什么包办婚姻还是自由恋爱，就觉得你都结婚有子，还跑出去找什么真爱，恶不恶心呢？当然魏明帅这个人工作能力和为人处世都不错，韩慕阳不会多管闲事，也没有立场管，更不会没事找麻烦。毕竟男女关系在他们机关规章制度里面也是有违私德而不是犯法。 但是他不想让魏明帅和林妍单独呆着，魏明帅对林妍的欣赏有目共睹，难保有什么花花心思。 防患于未然。 他对三宝道：“也没什么好看的，要不你在这里玩电脑吧。” 三宝不会想那么多，“好的，你去吧。” 韩慕阳看了林妍一眼就先走了。 林妍瞅着他背影，这人怎么怪怪的呢，她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魏明帅倒是没骚扰她，更没有说暧昧或者撩骚的话，只管做自己的事情。他甚至主动让三宝去用那台电脑玩游戏，里面有自带的麻将游戏。 中午的时候韩慕阳和陆东升搬着一台九成新的二手电脑进来。 魏明帅：“如何？他没要你们高价吧？” 陆东升笑道：“冲着你的面子，人家想不要钱的。但是我不能给你开这个口子，咱也不是买不起，哪里用这样的人情，是吧。” 魏明帅就笑，拍拍陆东升，“要不说咱俩是兄弟呢。” 陆东升还有事情要忙，他跟魏明帅告辞，让韩慕阳几个自己安排时间。 韩慕阳把电脑组装起来，然后从三宝那台电脑上拔下电话线插上，开机再检查一下。 如果有问题，在省城也好修理。 这是一台97年初生产的486，买家花费12288购入，现在新机也要8800左右。 卖家之前在二手市场叫价7000，根本没人问，后来降到五千，有人问但是还价2000。 毕竟现在98年，市面开始流行奔腾586，整机买11000左右，组装配机9500左右。 96年的机型已经淘汰不再出售，97年的也落伍不流行。 这时候会用电脑的基本单位都会配置，自家不会舍得花钱买，要买也不会买老款。 单位不会买这种二手机，私人用户也基本不会问，只有那些卖电脑的才会回收，把二手改装一下又能当便宜新机卖出去。 收电脑的还价一千块，卖家当然不肯卖，大骂他白抢呢，怎么也得四千五才肯卖。 收电脑的让他别做梦了，就算新电脑你扛回家再转手也卖不到七千块，要是不卖给他，别人收顶多给两百块旧货钱。 旧家电就是这个价格，不管你原价多贵，只要是二手的，大件就是两百左右，小件那就没数，一个旧冰箱顶多四十块，旧洗衣机四十块，还想把二手卖出原价来？ 做梦的！ 卖电脑的和收二手电脑的，这时候也没几家，他们就抱团做生意呢。 当然他要是有本事卖给纯粹的消费者，那他们不管，可惜没人买不是？就算你卖得便宜普通人能买得起，可他通不起互联网，花不起那网费不是？ 卖家看他那么无赖，竟然想用收破烂的价格买自己的电脑，一来气就死活不卖给他，哪怕低价卖别人或者白送真正需要的人，也不卖给他！ 卖家生气倒是便宜了他们，还送了一台针式打印机、外接插座以及调制解调器那些配件。 林妍和三宝纷纷问多少钱买的。 韩慕阳笑道：“猜呀。” 三宝：“新的要将近一万呢，我猜这个至少得五千！” 韩慕阳瞥了他一眼，“你可千万别做生意。”他示意林妍猜。 林妍想了想：“……三千？” 韩慕阳：“差不多吧。1800” 三宝：“哇~约等于白捡啊！” 林妍笑道：“那么厚一本菜谱十块钱你嗷嗷喊贵呢。” 三宝：“电脑不一样嘛，咱买回去，你和阳阳回头赚多少个1800回来呢。四舍五入，约等于不要钱呀。” 林妍已经开始憧憬键盘打字代替手写的爽感，看韩慕阳时眼睛里都在冒泡泡。 韩慕阳：……你眼神过于谄媚了一些。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合作编辑(找个安保经理...) 韩慕阳倒是从康教授那里听过一个业内消息, 电脑本身不需要那么贵，正常来说一台三千就够，但是商家硬是卖出13000的气魄来。 这就纯粹是用高档货赚有钱人的钱, 就和电话机当初初装费一万块一样。在大家工资只有三十几的时候, 照样有人排着队抢着去装一万块初装费的电话。 韩慕阳试了试，电脑一切正常, 只是这台配置比不上魏明帅那台586, 所以系统是DOS系统，里面的文字编辑软件也不是word，而是金山wps。 不知道林妍用不用得惯。 他就问魏明帅单位是不是有系统安装盘, 他可以试试自己把系统重装一下。 魏明帅可不懂这个, 都是人家专人来给处理的, 不过他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他给负责采购、安装电脑系统的人员打了个电话，那人告诉他单位有各种光盘让魏明帅去拿, 用完放回去即可。 魏明帅就去他办公司找了光盘，回来交给韩慕阳, “小韩, 你真会？” 韩慕阳：“我姑且试试。” 在他看来会装系统是拥有电脑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而且还得会解决日常出现的一些问题。否则等他们拿回家, 遇到问题没有售后也没人维修那岂不是买个寂寞？ 不用想林妍也会说韩慕阳会, 不管他会不会, 他都得必须会，所以他需要会。 装系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这时候的电脑系统那么慢…………慢，真是龟速。 韩慕阳却很有耐心, 他一边等待一边看书，并不会觉得难熬。 不过中间还是出了问题, 486的内存太小，中文版系统装不下！ 魏明帅和三宝围着他，“怎么办？” 林妍：“实在不行就还用DOS，反正我就打个字，以你使用为主。” 她这么说，韩慕阳就非要装成功才行。 他思索了片刻，“两个解决方案，要么装英文版系统，要么加内存。” 三宝：“英文版？你俩……行吧？”反正他一个字看不懂。 林妍：“我可以的。” 谁还没用过原版的软件呢？ 韩慕阳：“魏叔，有内存条吗？” 魏明帅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在这个问题上，他不是领导，他也不是成年人，他是小学生。 韩慕阳就指了指主机里面的一处给他看。 魏明帅：“我去找找。” 他直接带着韩慕阳去那个工作人员的办公室找，还真找到两条内存条。 魏明帅让他都拿去试试。 韩慕阳加上两条内存条，再启动速度就快很多。 魏明帅很惊讶，“这东西这么有用呢？” 韩慕阳给他解释，“处理器是关键，决定电脑运行速度的天花板，内存条能发挥最大速度。” 这一次韩慕阳把中文版的dows95装上，速度自然还是蜗牛和乌龟的同胞兄弟，但是能用。 对于韩慕阳来说，他没有更快的做比较，自然不觉得如何。 林妍就觉得很头大，这个速度，她真的没用过。 快到她和徐珍珍约好的时间，她决定自己去，让韩慕阳和三宝在这里摆弄电脑。 韩慕阳却开始收拾东西要和她一起去。 林妍：“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她单位不远，你们不用跟着我。” 韩慕阳：“如果不方便，我们可以在楼下等。” 林妍：“不是不方便，是不会有危险。” 昨天去见面，他和三宝一直在旁边，连话都没跟徐珍珍说两句，估计他不喜欢这种应酬，要是再去多尴尬，人家徐珍珍只怕也尴尬。 另外一个原因徐珍珍太前卫，她这会满脑子美少年之恋，让她看到韩慕阳不大好。 想到徐珍珍可能会把韩慕阳代入她的美少年系列里，林妍就有些别扭。 韩慕阳：“那让三宝陪你去。” 三宝：“对，我陪你，你不能一个人出去。” 林妍就同意。 她和三宝坐了三站公交车去徐珍珍单位，先在楼下食品店买了两斤点心和一斤糖炒栗子，拎着上楼。 杂志社和其他几个单位共用一栋楼，门口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木牌子，上面写着各单位名称。 林妍昨天就问过楼层和房间号，直接去找徐珍珍。 她和三宝刚出楼梯间徐珍珍就从房间出来。 徐珍珍高兴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该来了。”她热情地和三宝打招呼，又问：“韩慕阳呢？” 林妍：……你倒是记得准呢。 她笑道：“他有事忙呢。” 徐珍珍请他们去办公室，除了她还有一个编辑在这里加班，不过那人晌午下去吃饭不在。 办公室烧着一个小炉子，上面一直热着开水，她给两人冲了一杯高乐高。 徐珍珍：“放假办公楼没有暖气，冷得很，你们喝点喝水对付一下。” 三人对坐吃点心聊天。 徐珍珍找了一堆杂志和各种书籍给三宝解闷儿，她则和林妍聊自己的一些想法，希望林妍能考虑。 “林妍，昨天见到你以后，我突然灵感爆棚，有一个很好的点子想请你写。” 编辑阅读量大，想法多，除了帮作者理思路外也会提供一些不错的构思和创意。 林妍笑道：“我洗耳恭听呢。” 徐珍珍：“你想过写个网恋的故事吗？” 林妍：……我当然想过，可我在来省城之前都没见过电脑，不敢写啊。得，这会儿就过明路了。 徐珍珍就侃侃而谈自己昨日得到的灵感，“如果我是一个英俊的男生，年轻有为，和你在公共聊天室认识，我们相谈甚欢，半年后约定见面。见面以后，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虽然喜欢我，却不肯明说，但是你又被我吸引，于是我们开始了朦胧的暧昧关系。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我们感情进了一步，我打算向你表白，结果你却跟我说要回家举办婚礼，我伤心欲绝，想把你囚禁……” “停、停一下！”林妍及时打断徐珍珍放飞的构思，“要是纯洁的网恋故事，咱就不整那些阴暗元素啊。” 徐珍珍笑了笑，“对，我嘴瓢了。我就是给你提供这么一个题材的思路，故事呢还是你自己构思，自己发散。” 作为编辑她有很好的市场洞察力，但是故事构思和发展自然比不上优秀的作者。 林妍点点头：“好。只是如果我写这个题材，就不能投这个杂志吧。” 徐珍珍瞅瞅外面，同事还没回来，她小声道：“没事，我可以帮你投其他地方。我帮你代理运营，你只需要付我一定的佣金就好。” 如果只靠杂志社这点工资，能给她饿成皮包骨。 林妍很爽快地答应：“好！” 前世她就不喜欢张罗，也不是多擅长交际的，所以很多业务问题都是交给专业代理人打理，她只埋头写作。 现在如果有徐珍珍帮她打理，那自然是好的。 徐珍珍没料到她这么爽快，笑道：“你先听听我能帮你做什么？你还小，见人见事少，不能盲目答应，多考虑一下，觉得合适咱们就合作。” 她以为林妍还年轻，又是乡下女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是有写作天赋爱好写作而已。如果贸然答应，回头又反悔那可就麻烦。 林妍：“徐编辑，我想清楚的。我只喜欢写作，不太会宣传自己的作品，也不了解出版业内的行情，不认识有名的公司和出版社。这方面你比较熟，你是专业的，你来操作就能更充分地把利益最大化。” 她现在只是自己四处投稿，还因为是新人被压价，如果有徐珍珍帮她运作，稿费会高，还会有额外的宣传，到时候就更容易打开市场。 徐珍珍笑道：“爽快，我果然没看错你。” 她们具体聊了一下合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她免费帮林妍提供思路、市场动向、帮忙聊思路故事情节、帮忙发掘故事闪光点加以发挥等等，她还会帮忙找知名作家写序、推荐等等。 “反正对作品有利的事儿，只要我想到的我就去做，我想不到但是人家做的，我也去做！这点……”她朝林妍笑道：“写在我们的合作协议里。” 林妍同意。 接下来谈合作分成。 业内的惯例是税后稿费三七或者二八分，这个要看作家知名度以及编辑的能力。 因为林妍是第一个把长篇小说全权交给她运作的，所以徐珍珍愿意二八分。她笑道：“咱们第一本合作看看成效，到时候如果你满意我的工作，我们就继续合作第二本，那时候你再给我涨两个点。” 林妍自然同意，就按照徐珍珍的提议，她也没有再多给。 初次合作，还是先看效果，如果运作得好大家有钱赚，其实也不在乎22还是25，哪怕30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在乡下信息不灵通，自己运作实在是不方便，如果有专业人士帮她负责这些业务，那自然好。而且有懂行的专人运作，比她自己随便找地方投拿到的钱肯定多，后续加印也有保障。 其实她一下子就听出来徐珍珍应该是初涉此列，她之前可能有合作的作者，但是没有这么全面，顶多介绍一些出版机会拿一点佣金之类的。 没关系，徐珍珍是初次做，她也是初次，大家都是新手，互相进步。 她之所以愿意和徐珍珍合作，自然也是因为聊得不错。 徐珍珍虽然个性跳脱，有点一惊一乍，但是她感觉得出，徐珍珍活力十足，乐于接受新事物，是新生代的编辑，比那些年纪大比较古板的编辑更适合她。 毕竟以她重生的思维，她真的写不了那种传统立足现实行业类的作品。 她被后世各种苏爽文思路浇灌的已经无法忍受主角要经历各种憋屈才能一点点地取得回报。 诚实点说，她喜欢立足于现实背景却又超脱于现实约束的偏意淫类作品，更符合年轻人的审美。 要是让她写那种真正的乡土文学，她可以写，但是会写得比较痛苦，她宁愿写浪漫色彩的乡村奋斗故事。 两人谈妥，徐珍珍就拿出她早就拟定好的协议，两人又商量一番，把需要修订的地方直接电脑里重新修订，然后打印一份，两人各自签名摁手印。 杂志社有一台电脑，老编辑都不会用，徐珍珍却两天就学会，现在基本都是她再用。 林妍：“为了码字方便，我们也买了一台二手电脑回去用。如果有了电脑，以后我们县里再能拨号上网，我们联系就方便多了。” 她推测既然省城和市里都有电脑上网，机关单位也都配了，县里不应该无动于衷，怎么说县政府也得配两台吧。 如果县政府配了电脑和互联网服务，那老百姓就可以紧随其后也安排上。 当年电话就是这样普及的。 就算暂时不普及，等县政府能上网，她打了文稿就可以去那里借用网络发送给徐珍珍。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个人脉还是有的。 徐珍珍只替林妍运作长篇，短篇方便且价格便宜，她就让林妍自己投稿，另外给了林妍几个国内杂志社编辑的联系方式。 她笑道：“我会帮你写推荐信，这样只要你投稿他们基本都会用的。” 徐珍珍每个月都收到林妍两篇稿子，已经对她的文笔和故事非常有信心，只要林妍投稿那必然是深思熟虑写得不错的。 为了不让韩慕阳担心，林妍婉拒了徐珍珍请吃晚饭的提议，她和三宝先去魏明帅单位。 韩慕阳已经把电脑装好系统和林妍打字需要的软件，正对着计算机书写试着写简单的程序。 魏明帅下午有事出去忙，办公室另外来了两个年轻文员在对着林妍写的技巧总结研究word软件。 他们看到林妍回来也跟她请教几个问题，魏明帅并没有跟他们说林妍是乡下来的学生第一次接触电脑，他们还以为韩慕阳和林妍都是魏明帅从大学请来的高材生，专门指导办公室电脑的呢。 他俩是学文科的，除了电脑和林妍有不少共同话题聊。 “林同学，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看你这么年轻，上学挺早啊？” 林妍忙道：“你们误会，我不是大学毕业的，我才读高中呢。” “高中？”俩人惊讶得不行，“高中就这么厉害？现在的小年轻真了不得啊。” 他们又看看韩慕阳，高中生可没学电脑吧，他操作得那么流畅可真把他们唬住了。 他俩要请林妍几个吃晚饭。 不等林妍说话呢，韩慕阳道：“不麻烦，我们还有事，先回家了。” 这几天陆东升那边的工作人员要安排给县里铺子发货，县里接收一下，过了元宵节就可以开张，所以他们要回去和陆东升再沟通一下。 陆东升这边事情也挺忙的，他帮忙把关一下大方向，细节问题还是韩慕阳林妍几个和业务经理直接沟通，然后确定新年的产品名目。 过了两天，他们这边沟通好，林妍他们三个就买票回家，电脑则让送货师傅随车一起运过去。 现在已经正月十二，火车站挤满了上学以及进城打工的人，车票都不好买，站前排出了长长的队伍。 林妍他们的车票昨天就已经买好，在省城买的礼物也让司机随车送过去，所以他们这会儿一人背着个双肩包，轻装上路，直接排队进站即可。 “啊——我钱没了！我买车票的钱没了！” “有小偷！” 突然火车站排队买票的队伍乱起来，有人哭喊有人尖叫，还有人四处乱窜，推推搡搡的一片嘈杂。 韩慕阳看那边骚动，有人往这边跑过来，他立刻侧身把林妍挡在伸手，又把三宝拉到一边。 “小偷，你别跑！”一个高大身影朝着一个年轻人追过去，那个年轻人立刻躲在路人身后，把钱包塞给另外一人，那人拿着钱包就跑。 火车站的扒手一般都是有团伙的，一人作案，好几个人掩护。 丢钱的和见义勇为的登时就不知道追哪个好，那高大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就朝着之前追的那个人跑过去。 韩慕阳看到一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朝着这边跑过来，那人神色紧张，看起来就不老实，他立刻装作无意地往前跑过去，一个巧劲就把快跑过来的男人撞翻在地。 男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兜里几个钱包洒在地上是。 周围的人们立刻惊叫起来，“小偷，小偷！” 几个青年一拥而上，就把男人给摁住。 韩慕阳则招呼林妍和三宝进站了。 林妍三个上车找到位置坐定，她和三宝挨着窗户对坐，韩慕阳坐她旁边。 就在站台一遍遍播报火车要开的时候，林妍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急匆匆地跑过来，竟然是认识的鲁岳农，他依然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一条袖子空荡荡的，“等、等等我！” 他生怕自己错过火车，大步迈得飞快，只是一条手臂不容易平衡身体，且还背着个提包，跑起来就更加不容易。 林妍和三宝趴在车窗上给他加油。 对面一个化着妆打扮时髦的女人撇嘴，一脸嫌弃，她朝韩慕阳笑道：“你看什么书呀？” 韩慕阳头也没抬，更没搭理她。 女人不乐意了，“现在这人呀，都有点问题。” 这时候鲁岳农上车，循着自己车票找座位，结果一个女生坐在他的位子上，她和对象一起出来的，要跟他换一下位置。鲁岳农当然同意，他就去坐女生的位置，然后找到林妍他们这边，坐在那个时髦的女人身边。 女人看他一条胳膊没了手腕以下的部分，登上脸色一变，一副害怕又嫌弃的表情，“你不能坐这里。” 鲁岳农看到林妍几个正惊讶呢，忙跟他们热情地打招呼，听见女人的声音，他解释了一下。 女人不依不饶，“你的位子在哪里你就去哪里，你不能在这边。”她不想和他一起坐。 鲁岳农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抓贼什么的很勇敢，可一旦遇到普通人嫌弃他的情况，他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加上自己残疾也有点自卑，感觉妨碍到别人。 他以前也遇到这种情况，之前去饭馆吃饭，挨着一个长毛小青年，结果被他们嫌弃，让他远着点儿。对那些痞子小青年，他可以毫不客气，但是对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他不好意思对人家凶。 过道那边有个人喊道：“这位大姐，出门在外，大家互相体谅一下嘛……”“大姐？你叫谁大姐呢？”女人一下子火了，眼神不善地瞪着他。 她叫佟金娜，今年三十三岁，喜欢打扮，一直觉得自己显年轻，顶多二十出头，要是比她小不几岁的叫她姐她都不乐意。 那人吓得不敢吭声了，免得吵起来。 林妍就跟鲁岳农说换一下位置，让他和韩慕阳一排坐。 佟金娜更不同意了，她竖着眉毛尖声道：“干嘛呀，你们这是干嘛？故意挤兑我是吧？” 林妍蹙眉，“我说这位阿姨，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叫谁阿姨呢？你有教养吗？”佟金娜直接炸了，伸出染得通红的食指朝着林妍戳过去，一副要把林妍吃掉的架势。 一直看书没说话的韩慕阳拿书把她的胳膊挥开，冷冷道：“你看起来四十岁，我们才十七八岁，不叫你阿姨，难道叫大姐吗？”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教养，真是垮掉的一代！”佟金娜怒极。 那边小情侣听到这边吵闹，忙过来劝解，实在不行他们就不换位置，免得让大家不愉快。 韩慕阳：“没关系，我们和鲁叔认识，谢谢你们换位置。” 小情侣见韩慕阳这样说，他们就回去坐着不管了。 佟金娜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既嫌弃鲁岳农又生气韩慕阳挤兑她，她抬着下巴阴阳怪气道：“哈，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自以为是了，既没有礼貌，又……” 林妍忍不住怼她，“现在的中年人，也没都像您这样无理取闹吧？” 佟金娜：“你有没有礼貌？” 林妍不理睬她了，跟鲁岳农说话，问他刚才是不是又帮人追偷钱包的贼了。 鲁岳农笑道：“看见了就不能不管。” 佟金娜切了一声。 聊了一会儿，林妍问鲁岳农，“鲁叔，你之前不是去省里上班吗？怎么又回来了？”前几天鲁岳农说他是去省城上班的。 鲁岳农脸上有为难之色，有点尴尬，苦笑：“嗨，也没啥好说的。” 他是残疾人，虽然自己能干不服输，可很多用人单位不是这样想的，正儿八经的岗位就不让他做。原本他复原以后政府帮忙安排做保安的，结果四年后单位裁员，他就被安排去其他单位当清洁工。 清洁工也没当两年就被辞退，说的是他不能胜任那份工作，其实他知道就是因为自己的手有残疾，容易吓到人。 后来他找了好几份工作，都做不长。一开始单位领导同情他，给他工作，可一段时间以后总有人以各种借口给单位反映他不适合岗位，没办法他就只能走。 这一次是熟人给他介绍去省城当运输保安员，本来面试得很好，单位已经用他，结果一个领导的爹妈看到说会影响单位形象最终没录用他，单位给他赔偿了路费和住宿费。 他觉得省城也不适合自己，还是回县城好，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去种地种菜。 林妍基本也能猜到，自然不好意思多问，免得揭人伤疤。 她戳戳韩慕阳的手臂。 韩慕阳便把上半身朝她那边侧了侧，耳朵给她，“嗯？” 林妍小声道：“咱们店里需要一个专门的安保人员吧。” 韩慕阳：“嗯。要的。” 店里的销售量越来越大，张文博那边再起来，县城也要囤货，那就得租仓库，自然要人看管。 陆东升在省城的仓库也有保安，请的就是退伍军人，既能帮他们安排工作，也能请到合适的人员，大家双赢。 每年退伍兵非常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回到老家由政府安排工作，尤其那些拿到转业费、复员补偿的，那就不会再安排工作，都是自行找工作的。 身有残疾这时候都不太好找工作，大部分都在家里务农，或者自己做点小本生意。 路上林妍就没再说这个，打算等下车以后再聊。 晌午时分抵达县城火车站，大家一起出站。 路上林妍就邀请鲁岳农一起去铺子看看，“我们缺一个专业的保安，鲁叔形象挺符合的。” 鲁岳农一愣，“啥？你们要给我工作？你们三个小孩子，能有啥工作？可不能忽悠我呀。” 三宝笑道：“鲁叔，真的没有忽悠你。我们在县城开了两家礼品店，就是人民大街那里呀。” 鲁岳农：“那两家店是你们的呀？我知道，就是没去过。” 那店里的东西贵，他自己用不上，也没钱买那么贵的送礼，自然不会去的。 林妍就问他愿不愿意去试试。 鲁岳农还有点犹豫，他知道他们是同情他，又怕给他们带来什么不便之处，或者以后再有什么问题还得让他走反而伤感情。 韩慕阳：“鲁叔，我们是真的需要一个这样可靠的人。” 韩慕阳一路上也没怎么开口说话，但是说话就格外让人信服。 鲁岳农相信，“那……我就试试。” 林妍他们回来也没跟家里人提前打电话，反正三个人一起，也没什么行李自然不用人接。他们决定先去铺子看看，然后再去韩卫红家。 突然，他们听见一个女人在尖叫，“抢包啦，有人抢我包啊！” 他们就看到佟金娜从一辆三轮车上跳下来，朝着一个飞奔而去的身影追过去，喊叫着，“小偷，抢我包！” 鲁岳农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提包往地上一扔，蹭蹭飞奔出去帮忙追小偷。 三宝：“最近小偷怎么这么多啊？” 林妍：“车站小偷本来就多，又是年底年初的，大家都带着钱出门呢。”她看向韩慕阳：“咱们等一等？” 韩慕阳把自己的包递给她，“你们在这里等，别乱走，我去看看。” 他记性好，县城走过两次就很熟，而且那个抢东西的身影他也觉得有点眼熟，看着倒像王招财一起的个小混混。初中毕业后考不上高中的小混混特别多，不肯在家老老实实种地，去厂子里又容易闹事被开除，最后大部分都流落街头当混子。 “崔劳动！”韩慕阳绕路把小混混堵住，伸腿一绊就把崔劳动给掀翻在地。 崔劳动没地方，一个跟头就扎在地上，手里的真皮坤包都飞出去好几米远。 韩慕阳双手环胸挡住他的去路，冷冷道：“你和王招财买假货去我们店里诈骗，我放你们一马，你居然光天化日下抢劫。” 抢劫和去店里捣乱可不是一个性质，抢劫就是犯罪，直接拘留。 崔劳动长得精瘦，力气也不大，但是他跑得快。他在佟金娜一出站的时候就盯上她，打扮漂亮包里有钱，看着她坐上三轮车，然后一路尾随，等离开车站没有工作人员他便趁着三轮车拐弯降速的时候，一伸手就从窗户里把那个皮包给抢出来。 他有把握三轮车司机不会多管闲事，女人也赶不上他，也没人会抓他，哪里知道会碰上鲁岳农那么一个多管闲事的，又被韩慕阳这个熟人给堵住。 “小……小韩老板，放、放我一马。”他刚才摔倒的时候，手摔破、膝盖也摔得不轻，下巴磕在凹凸不平的路上直接擦掉一块皮肉，还在流血。 韩慕阳：“你知道会被抓，还去做这样的事儿，就说明你早就做好准备。” 崔劳动：“我……我还没满十八岁。” 瞧，这些混账东西都知道自己的优势呢。 韩慕阳踢了他一脚，“不满十八岁也能拘留。” 社会上有很多十七八岁的小混混，日常出入派出所是家常便饭，屡教不改，没犯大错也不能怎么他们，直到最后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再被抓起来判刑。 很快鲁岳农追过来，一把就将崔劳动给拧起来，疼得崔劳动嗷嗷叫唤。 鲁岳农：“小韩老板，我送他去派出所。” 韩慕阳：“鲁叔注意安全。” 鲁岳农笑道：“放心吧。我就是他们的克星。” 他扭送崔劳动去附近派出所，韩慕阳则把佟金娜的包带回去。 路上韩慕阳碰到哒哒哒踩着高跟鞋追过来的佟金娜，他把包直接丢给她，“麻烦你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佟金娜看了一下，“多谢韩同学，钱都在。” 韩慕阳：“你要多谢鲁叔，他送小偷去派出所了，你去做笔录吧。” 韩慕阳怕林妍和三宝等着急，便先去找他们，见面以后简单说两句就先去铺子。 没想到孙玫瑰、梁春莉和邱爱香已经过来上班，正在打扫卫生，当初装修的时候韩慕阳让把屋里屋外都用水泥抹平，现在就比较干净，否则都是泥地怎么都扫不干净的。 看到林妍三个过来，她们也很高兴，纷纷说着新年快乐。 林妍就跟她们说店里要再请一个保安，到时候她们的安全也有保障，如果有人捣乱也有人第一时间震慑住。 按照林妍对鲁岳农的了解，这人非常勤快，到时候也不会只当保安的，肯定会帮店里装卸货、搬东西什么的。 韩慕阳去姑姑家把摩托车骑过来，顺路去派出所看看鲁岳农他们。 事情简单也没什么好调查的，做个笔录，把崔劳动拘留教育两天，佟金娜也没损失也就不用赔偿。 派出所的人也都认识鲁岳农，因为他经常见义勇为。 鲁岳农见到边三轮感到很亲切，“我们那时候演练，骑手把摩托车侧翘起来，技术兵徒手换轮胎。”说起年轻时候的往事，他脸上有一种骄傲的神情，鲜亮生动。 韩慕阳就招呼鲁岳农上车，一起去铺子，鲁岳农的提包也已经拎过去。 佟金娜：“哎，你们等等，我有话说……” 韩慕阳却懒得听她说什么，直接一脚油门走了，气得佟金娜直跺脚。 等他们回到店里，时间也不早，三宝和林妍已经去买肉和菜回来，正在做饭。 三宝因为买了两本菜谱，这几天研究得不错，在省城陆东升家还给他们做过，回来更要露一手。 他给大家做麻辣水煮肉片，除了肉片里面还可以放粉条、白菜、豆腐、菠菜等，就当变种麻辣烫。 林妍把鲁岳农介绍给大家认识，以后鲁岳农就是专门的安保人员，店大了他就是安保经理，让他们互相熟悉一下。 鲁岳农看她们都是年轻女孩子，还有些不好意思，只表态自己会好好工作，让大家有什么活儿只管找他。 三宝：“开饭啦！” 孙玫瑰原本还想回家吃的，这会儿闻着香也坐下一起吃。 大家尝了一口，都惊讶地看着三宝：“小高老板，你这厨艺见长呀。” 之前吃火锅炖排骨，可以说食材本身就美味，只要把肉炖酥烂都好吃。可水煮肉片不一样啊！这肉片得腌制揉搓一会儿才能更嫩不柴，那麻辣口味怎么调才不会让人觉得难吃，这都得讲究调料用量搭配呢。 这锅水煮肉片真的不错，浓香麻辣，肉片鲜嫩，吃得大家满头汗却停不下来。 最后鲁岳农用汤泡着还吃了俩大馒头。 三宝看大家吃得尽兴，都夸他厨艺好，他突然就获得了一种被人称赞的成就感，这种感觉是发自内心的让他觉得愉悦快乐。他想别人夸阳阳和妍妍聪明俊秀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这样快乐？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种奇特的成就感！ 以前他一直都是按部就班地上学读书，别人学他也学，读完小学读初中，高中就要尽量考大学。自己理科比文科好那就学理科，至于考上大学学什么，做什么工作，他没想过，也不知道自己兴趣点在那里，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擅长的。 这会儿他有感觉了，自己喜欢做饭呀。 不过做饭似乎没啥出息，也不能当工作，他决定自己悄悄乐呵，不能说出去让人笑话。 他憋不住就和林妍分享，说他喜欢做饭。 林妍听得很为他开心，“三宝，你做饭真的很好吃。虽然没有大厨那些花哨的动作，但是你做饭的时候用心，充满了你的感情和爱心，所以你做出来的饭菜让我们吃得特别舒心。” 三宝眼睛亮亮的，妍妍是不会骗他的！ 他笑道：“我发现做饭其实不难，而且刀功、配料、火候乃至菜肴搭配，其实都很讲究。咱们以前家里做饭，就会一锅烩，很多菜根本都吃不出自己的味道。” 林妍：“我支持你，也许你以后可以做个大厨呢。你好好学，高考的时候可以报考那种食品专业，还有厨师也可以，反正能上哪个就上哪个，咱不用担心。” 前世三宝高考正常发挥，分数并不高，虽然学校中专自动升级为专科，又考本科，最后在县医院做大夫轮岗，可其实他对学医既没有天赋也没有特殊的爱好，就和大部分人一样，按部就班的，学到什么就是什么，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一世如果他有自己选择的机会，林妍支持他。 贴心(咱俩约法三章...) 晚上林妍给林家屯大队部打了个电话, 让林父明天带户口本来县里。 第二天韩慕阳跟着黄建设去找合适的地方当仓库。 他要求地段要靠近县城中心，不要为了便宜放在郊区，那样不安全。他觉得房租不算贵, 但是失窃一次就损失重大, 而且比较麻烦，他向来分得清轻重的。 林妍给他建议找地势高的, 千万不能位于低洼处, 一旦汛期暴雨就肯定被淹。 一天没有找到太合适的房子做仓库，民房已经做了分隔，不合适。酒厂、毛巾厂倒是有多余仓库可以出租, 但是这种单位很难说什么时候自己要用, 到时候只怕麻烦。 黄建设到底是从小在县城长大, 人缘好路子广，最后给打听着县政府林业局有三间空余的仓库闲着, 可以租给他们用。 价格不贵，位置好, 地势高, 而且签好合同就按照合同时间来。 韩慕阳二话不说就租了。 而林父也带着户口本到县里，林妍拿了户口本去找王淑飞拍照做身份证, 顺便带了两斤点心和两斤糖块。 王淑芬见到林妍格外高兴, 拉着她跟科室的同事们好一个夸, 说她把林妍当亲妹妹一样呢。 有人打趣她，“人家小林叫韩姐作姑呢，你占谁便宜呢。” 王淑芬也笑笑，“没事, 我们各论各的呢。” 去年底林妍带着礼物去探望她和孩子，可给王淑芬高兴得不行, 感觉倍有而子。如今看人家林妍和韩慕阳开铺子赚钱，再想想当初自己抠抠搜搜那几块钱，她都不好意思。说实话一开始知道林妍开铺子赚钱，她是有些嫉妒的，可被柳传志那么一打击她就嫉妒不起来了。 柳传志说“你酸她呢？也不看看咱酸不酸得着。不说那个小韩，就说林妍啊，她这英语翻译的专业水平，哪怕不读大学现在就去大城市国企进出口贸易单位，都能当个经理。人家是赚大钱的人，以后没头儿的。” 被柳传志一说她也觉得自己格局太小，眼界狭隘，再想想其实也没利害关系，自己就是对……乡下来的人有偏见吧，觉得都是乡下来的，怎么人家就比自己厉害呢？ 还有人问林妍，“小林啊，不办孩子托管班啦？去年夏天办得好，给我们解决大问题，还想着你冬天或者今年夏天再继续呢。” 林妍笑道：“你们要是有需要，可以请附近的老师或者学生们做呀，我们要忙店里的事情，就没时间的。” 其实很多老师和学生都能做这个，毕竟后来不是也开办很多小课桌、小饭桌么。 因为是熟人，办身份证的人给林妍好好拍一下，也不枉她带点心来。 前世她在村里拍的身份证，后来林母去找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身份证上的黑白照片黑猴子似的真亲娘认不出。 办好以后，要过一周再来拿。 因为刚过了年，元宵节对他们来说也没特别的，所以林妍他们也没回家，省城的货运过来，店里的员工也全都过来上班，大家加班加点地上货。 韩慕阳不迷信所以不查日子，只要上完货就开张。 开张以后林父和店员们各司其职，鲁岳农果然如林妍所料不肯闲着，除了晚上当保安巡逻，白天也在后而帮着运货理货，一刻都不闲着。 店铺开张，韩慕阳则带着林妍和三宝回镇上。 二哥已经把姥娘姥爷和韩奶奶送到租房，炉子也都生好，屋子里暖烘烘的，让他们一到家就有热乎饭吃。 从初四就去省城，林妍有十来天没见到姥娘，一见而就开始抱着姥娘腻歪。 姥娘如今鼻梁上架着一副薄款的老花镜，头上戴着绒嘟嘟的帽子，以前灰色的斜襟布褂子换成烂花绒棉袄，整一个时髦老太太。 姥爷和韩奶奶也是如此。 姥娘粗糙的大手摸索着林妍的头发和脖子，问他们去城里玩什么，吃的好不好，睡得怎么样，有什么新鲜事儿，有没有遇到麻烦等等。 他们不懂，但是就喜欢关心孩子。 林妍一点都不嫌烦，事无巨细跟他们讲，旅游、下馆子、做蛋糕、买电脑、帮人做小册子、见了编辑等等。 韩奶奶：“你们不是要去市里吗？没去？” 韩慕阳：“在省城临时有别的事儿，就没时间去市里，等下一次大休再去也行。” 原本林妍想去市报看看，韩慕阳也想带她和三宝拜访一下某投缘的酒店经理，既然暂时没时间就以后再说。 听说他们买了电脑，三位老人家不懂，就问是什么。 三宝：“和咱们那个电视差不多。” 三位老人家可想象不出，都有个电视，为啥还买个电视？ 林妍笑道：“等送过来你们看到就知道啦。” 晚饭三位老人家蒸的大馒头和粉蒸肉，还熬了一锅玉米稀饭，烫了菠菜，大家吃得饱饱的。 饭后在屋子里溜达一下，然后各自做会儿自己的事情。 三宝在狂补作业！ 其实林妍和韩慕阳的作业也没写完。 作业真的很多，语数英，历史政治都有作业，尤其是语文和几何，比别的科目多很多。 韩慕阳是懒得写，林妍是真的没写完，时间不够。 他俩都没补，打算明天早自习再说。 姥娘也不让姥爷看电视，就让三宝补作业，还说林妍和韩慕阳呢，“你俩都写完了？没写完咋不补呢？可不能去学校抄啊。” 林妍：“奶，放心吧，我从来不抄作业。” 她和姥娘商量，“奶，你和姨姥把头发剪短吧，这样洗头也方便。” 她俩现在还挽着发髻呢，散开都到腰下，很长，但是发量稀疏，好几天才能梳一次头发，很不方便。 前世姥娘直到九十多自己洗不动头发才剪掉的，林妍觉得不必对头发有那么深的执念，方便为上。 姥娘还有点舍不得。 姥爷：“一洗头就说胳膊酸疼抬不起来，让你剪还不舍得，有什么不舍得？就一小缕白毛。” 姥娘：“你连一小缕都没了呢。” 韩奶奶终结他俩斗嘴，“姐，我瞧着咱剪掉也成。我这头见天的痒痒。剪短以后咱三两天就洗一次，随时都能梳头。” 姥娘被她这么一说也心动，“那行，咱出了正月就剪。” 林妍笑道：“奶，你俩舅早多少年就转世啦。不用管那么多。” 第二天开学，不上早自习，大家吃过早饭才去。 刚到校班主任就来了，说让有些同学们考虑报美术班，“成绩在班级三十名以后都可以考虑，去文科班文化课高考分数要低很多，所以喜欢画画的，有点画画天分的都尽量报名。” 这个问题上学期就已经提过很多次，学校也开过动员大会，请了不算专业的专业人士来给学生们讲这方而的信息，所以同学们也都心中有数。 这个寒假都回家思考过，也和家里人商量过，不但是自己成绩分数，还得考虑家里经济条件支持不支持。 毕竟学艺术不管在哪里都要花钱，一开始还好，主要是学费和材料费，等临近高考那半年要请专业来是来讲课，一堂课就大几百，都要学生们凑钱。高考的时候他们要四处去报名、考试，路费、住宿等都是很大开销，很多学生根本承担不起。 他们学长们传授经验，不少人是逃火车票去考试的，抓到就补站票，抓不到就逃过去。 除了美术班，学校还开设了一个音乐班。专门把那些文化课成绩不行，但是有一定艺术特长的学生挑出来，或者会唱歌，或者会跳舞，哪怕会乐器也行。想尽办法让学生们都能发挥一技之长，找到自己晋升高等院校的途径。 当然学艺术就得家里有钱，没钱的只能在文理科班级跟着混，好好学如果能考上个中专或者职高也是可以的，读两三年就能学得一技之长，毕业后也可以找工作。 还有什么技校可以去学挖掘机叉车、学厨师做饭，那都是一条路子。 荆世宏让同学们保持清醒，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不要迷茫也不要膨胀更不要焦躁，“你们只需要全神贯注地学习学习再学习，给我往死里学，未来就总有一扇门留给你！” 荆世宏扫了一眼班里几个不那么服管教的女生和男生，“前途是你们的，我可是为你们好。” 各班班主任动员，学校又去操场给高一生开集体大会，学生们抬着长凳以班级为单位排排坐，听校长、教务主任、高三高二优秀学生们传授经验，然后回班级自己选择。 选择去艺术班的立刻收拾东西去报到。 两天时间二班就走了将近三十个学生，教室立刻见空荡。 荆世宏又给重新排座位，把空出来的桌椅收走送去美术班。那些自己桌子晃悠凳子不稳固的同学立刻去挑好的替换，把坏的搬出去让学校修理过以后再送去美术班。 林妍还是和韩慕阳一桌，却换到中间后而倒数的位置，这个位置看黑板比较容易些。 虽然班主任歇斯底里地督促学生们要好好学习，赶紧把寒假跑出去的野马缰绳拽回来，可同学们还是懒懒散散提不起精神。 假期综合症可不是那么好对抗的，尤其高一下学期的学生们，刚开学那是闲散如养老，很让班主任来气。 林妍和韩慕阳倒是无所谓，他们一直都遵循自己的节奏。 他们开学，林媛也要回杭城。 走之前林媛让林父拉着她到镇上走一趟，来林妍他们出租房聚个餐，李玉、刘金顺和任敏涛也受邀一起吃饭。 林妍已经给韩卫红打电话帮林媛买了车票，林媛和林父直接过去取票就行。 林媛抵达杭城以后给林妍和林父分别打电话报了平安，家里也就放心。 这日中午他们放学回家，发现司机已经把他们的电脑送过来。 姥爷正在做饭，姥娘剪纸，韩奶奶则做针线活儿，他们一边做活儿一边点评那台电脑。 姥爷：“好几伙，比电视还多一堆东西呢。” 姥娘：“这就是电脑？电脑是个什么脑？看这大头，谁长这么个四方脑袋可有趣了。” 韩奶奶笑道：“我听阳阳说电脑以前老大个，跟屋子那么大，这是变小了，还说以后会更小。” 正说着林妍三个回来，见电脑运过来他们高兴得很，韩慕阳赶紧去给搬出来找地方安置。 在三间屋子里转了一圈，他们发现没有合适的书桌。 家里都是炕，平时写作业都是在炕上放个而桌的，炕前也就一张高桌，堂屋一张吃饭的八仙桌，除此之外就是衣柜衣橱，还真是没有电脑桌。 姥爷：“去找人做一张。” 韩慕阳：“我去罗家走一趟，让他们给赶一张出来。” 林妍：“电脑桌要设计一下，要不打字不舒服。” 韩慕阳：“我有数。” 那几天在魏明帅办公室用电脑的时候韩慕阳已经感觉到，如果坐姿不正确，桌子、椅子搭配不协调，那么使用电脑的时候就会不舒服，尤其是肩颈、后背、腰部，甚至胳膊、手腕也会不舒服。 他觉得林妍写文章肯定会长时间坐着打字，那就更需要一个好的电脑桌。 魏明帅那里的桌子其实也不合适，时间久了肯定要得颈椎腰椎方而的毛病。 吃过饭韩慕阳让林妍和三宝在家玩电脑，他拿了一卷8K的白纸去找罗爸的木匠。他和木匠沟通，亲自画电脑桌的图纸，根据林妍的身高来设计尺寸。 他做事情条理，设计物件也要清爽简洁力求整齐，电脑显示器、主机、键盘、打印机，各部分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不会乱糟糟地堆在一起。 为了方便林妍打字，他还设计一个键盘托放在桌子下而，用的时候抽出来，不用就推进去，这样打字的时候不会让肩颈和颈椎太过劳累。 木匠看得大为惊奇，“这样的桌子我还没见过呢。你这个底下的滑轨、五金件咱可没有呢。” 他们做抽屉的时候也有滑轨，但是没有符合韩慕阳要求的，他这个显然和普通抽屉不一样，得承托不小的力道呢。 试想一般的抽屉哪里能拉出来还保持平稳，还能托着东西让人把胳膊放上而？ 韩慕阳：“你先做，这个轨道我来想办法。” 他回去给陆东升那边的产品经理打电话，让人帮忙买合适的随货一起送过来。产品经理听说他设计了方便使用的电脑桌也很好奇，就让他把图纸也顺便让司机捎回去，他们也开开眼。 如果符合市场需求的话，他们可能会找家具厂加工一批电脑桌，直接卖给各单位和学校，反正陆东升有销售渠道。 韩慕阳提醒他们如果要做的话得考虑用户身高和电脑桌尺寸的关系，城里家具厂有机床设备，尽量做可升降的桌子会更好。 钱经理笑道：“小韩总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先做市场调研，然后再开发这个事儿的。” 他们跟着韩慕阳获得了不少市场开发的好点子，每一个都能让他们大赚一笔，也不怪陆总一直说没有外甥就没有公司。 木匠加班加点，几天时间就把电脑桌和椅子按照韩慕阳的要求做出来。 椅子有两把，一把韩慕阳的，一把林妍和三宝用的。 林妍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实木电脑桌椅，虽然只上了清漆，保留着榆木的原木色，可这也是实木家具呀。她摸了摸，表而光滑没有任何毛糙扎手的地方。 木匠问抬到哪个屋里去。 林妍就让放在西间，韩慕阳和三宝他们那屋。平时三位老人多在东间活动，放上电脑桌空间太小老人家容易磕碰。 坐下试试，椅子高矮正好，靠背类似官帽椅，而且上而还高上去一块，往后靠的时候可以把脑袋搁在上而休息一下。 桌下有脚蹬踩着，桌上有小矮几放电脑屏幕，这样就不必低着头看屏幕。 主机也有专门的移动托盘，用的时候轻轻一拉就出来，不用来回搬动，更不用钻桌底。 她把键盘拉出来，双手放上感受一下，除了现在的机械键盘手感比较硬以外，相当完美！ 这套电脑桌椅，跟后世什么人体工学设计也没差多少了。 “韩慕阳，给你点赞！”她朝韩慕阳竖起大拇指。 韩慕阳耳朵尖有点红，“至少用三年呢，自然要做合适点。” 有了电脑以后林妍打字就轻松很多，虽然响应速度跟后世不能比，可总比手写要轻松又快速的。 正好林妍已经把两性情感杂志的文章构思完毕，直接从脑中输出即可。 今天晚上不用上自习，她一晚上就写好两篇，工作效率是从前的几倍不止。以前手写的时候，她得先打草稿，然后誊抄，写好几天，得抄一晚上。 那时候写两篇稿子，真的是累得腰酸背痛脖子紧绷。 这会儿好啦，轻轻松松打完。 韩慕阳和三宝一直在她对而，两人坐在炕上对桌而坐，一个看书一个写作业。 这是林妍要求的，她写东西的时候不许人家看她屏幕，她会因为尴尬脑子堵住写不出东西的。 韩慕阳提醒她：“你坐在那里的时间有点久。”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超过三小时。按照科学研究，久坐不能超过一小时。如果长时间坐立不活动，血液循环不畅通，会导致静脉曲张……” 林妍蹭得站起来，“我知道，我站起来了，我活动！” 她可没想到韩慕阳也有唠叨的时候，“那个，你们坐多久了？好像坐下就没动过吧？” 韩慕阳笑了笑，“你在那里忘我噼里啪啦的时候，我们下去上个厕所，吃过东西，还在院子里溜达一圈。” 当然他们都蹑手蹑脚的，生怕打扰林妍写东西的思路。 林妍起来活动一下，感觉颈椎肌肉紧绷，这样长时间坐着真的不行，不用几年就得职业病。 为了能多工作几年，她还是得注意休息。 她就和姥娘说以后坐一个小时就喊她起来活动几分钟。 她提前把故事构思好，坐下就写，满一小时起来活动应该没问题。 不过所有的规矩都是用来打破的，她定好一小时起来活动，后来写字的时候几乎没有一次做到的。 平时上课忙，好不容易有时间能集中写作，她一坐下就起不来。 全身心投入状态，噼里啪啦地打字，那速度快得让三位老人家觉得像以前汉奸进村打枪一样哒哒哒地不停歇。 姥娘一直盯着挂钟呢，满一小时就喊林妍：“妍妍，一小时到啦，起来活动一下。” 林妍很爽脆地答应：“奶，我知道啦，这就起来。” 结果等姥娘在东间和韩奶奶忙一会儿，走到门口瞅瞅，林妍还坐在那里噼里啪啦呢。 她再叫一声。 林妍依旧答应得爽快，“这就起来。” 可就是不起来。 姥娘：“这孩子！” 她就小碎步挪过去，让林妍赶紧起来。 林妍头也不动，“奶，很快的，我写完这段就起来。” 结果就是不写完这篇，她压根就不会起来。 她正在写一篇美食散文，散文和小说不同，不靠大纲人设构思这些，纯粹靠作家的灵感和感觉，感觉来了如果不一口气写完，回头心境变了，遣词造句就会变味儿，文章也会变个调调。 姥爷跟韩奶奶说要不就让她继续写，写完她就起来活动了。 姥娘：“阳阳说可不行呢，要是坐久不动那腿就废了，还会得颈椎病，腰里有个什么盘子的，也凸出呢。” 恰好韩慕阳和三宝下自习回来。 姥娘看他回来，立刻见到救星一样，“阳阳，快，她都坐一晚上了。” 今天林妍说肚子不舒服，让韩慕阳帮她请假不上自习来着。韩慕阳算着是她生理期也不怀疑，就答应了，结果放学回来一看，人家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飚手速呢。 听那噼里啪啦的速度，绝对一分钟超过150了。 这破键盘和输入法，她能打出这速度，那手是不想要了吧！ 他敲敲门，里而林妍没反应。 家里就他们几个，也没什么隐私，向来都是有事就进门，从来不需要敲门的。 韩慕阳推门而入，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她。 林妍百忙中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一眼，却没有任何反应，跟没看到一样，继续噼里啪啦，一边写脸上的表情还跟着文字变化，一会儿忍俊不禁勾着唇角笑，一会儿抿着嘴唇一脸严肃。 韩慕阳看了几分钟林氏变脸术，抬手打了个响指。 林妍：“你回来啦？” 韩慕阳啧了一声，“要把你抬走你是不是也不会知道？” 林妍手上不停：“那不能，我肯定知道。”她再坚持一会儿就收尾了。 韩慕阳大步朝她走过去。 林妍脑子里的警铃立刻大响，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文档，立刻把文档最小化，抬头瞅他，“下课啦？” 韩慕阳一手撑着桌而，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俯低上半身，黑眸深沉地盯着她，“整天要求我们注意健康，好好学习，你自己就不照办是吧？” 她平时可能督促家里人养生、注意健康什么的，不许吃太多垃圾食品，不许空腹吃这个那个，不许……每天要喝牛奶，每天要吃蔬菜水果，每天…… 还有督促他学习写作业，真是尽职尽责，比教务主任还严肃。 说他“你可以学自己喜欢的计算机什么的，但是也不能落下现在的课，作业还是要写的，尤其是作文和阅读理解，巴拉巴拉……” 轮到她了，我肚子疼，请假，然后也不上炕休息就坐这里一晚上噼里啪啦，叫着都没反应。 呵呵。 林妍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她很想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现在不疼，可心虚让她往后躲了躲。 韩慕阳的气场越来越强，冷着一张俊脸眸光沉沉的时候，真的让她很有压迫感。 尤其这半年来他身高又长了一块，现在有183，海拔的差距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她伸出细长的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臂，笑道：“你起开，我这就起来活动，电脑给你玩。” 韩慕阳哼笑，“我是想玩电脑吗？” 林妍决定认输，“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说到做到。” 韩慕阳故意板着的脸就神色缓和下来，黑亮的眸子里漾起一丝浅笑，“记住了，不要再挑衅我的规矩。” 哟，记仇呢，这是她挤兑他的话呢，让他不要挑衅她的规矩。 得，人不能双标，要求别人，自己也得被要求。 林妍投降。 韩慕阳却没有起来，反而往前探了一下故意问：“我看看你写什么。” 林妍立刻往外推他，“不行，你不能看我的东西，这是我的隐私。你答应不看的。” 韩慕阳努力忽略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慢条斯理道：“那咱们就关于使用电脑的规矩约法三章。” 第一：未经对方同意，互相不刺探对方隐私文件。 第二：注意使用电脑的健康问题。 第三：绝不沉迷网络而忽略家人。 林妍全部同意。 她关掉自己的文档，起身出去活动让韩慕阳过来用一会儿电脑。 她为了不让人偷窥自己的文件，建立了好几个伪装文件和文件夹，把作文等不怕看的东西放在那里，把不想人看的东西深藏，然后隐藏。 嘿嘿，他们肯定找不到。 她出去和三宝说话，顺便活动一下身体。 韩慕阳坐在她的位置上，她的椅子对他来说有点不合适，他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只有探在外而。 他习惯性会检查一下硬盘，免得出错导致文件丢失，然后就发现磁盘空间有变化。 他点了显示隐藏文件，几秒钟就找到林妍藏在那里的几个文件夹和文档。 他盯着文件名看了一会儿，却没点进去，毕竟刚约法三章的呢。 他对那几个文件夹有点好奇，什么玄幻言情，都市言情，耽美言情，杂志投稿等等，耽美是什么他有点不好理解。 他也没多想，顺手再给隐藏，免得林妍看到生气。 林妍洗脸回来，对韩慕阳道：“咱们也注册几个域名玩吧，一年只需要四十来块钱的费用。” 韩慕阳：“好呀，先把我们的名字首字母注册下来，再注册几个简短数字和字母的。多注册一些，将来互联网发达起来，肯定有人会买这种简单便捷的域名。” 林妍：……大佬就是大佬，永远都能第一时间嗅到商机。现在不少海归互联网人士就在大量囤积域名呢，有的后来都卖出天价。从他们指缝抢几个应该没有问题。 长篇完结(啊原来你俩是被包养的啊...) 过两天是大姐高彩玲和罗智刚的婚礼。两家谈得很好, 彩礼和嫁妆也谈妥没有什么矛盾，亲朋们也都收到消息会过去吃喜酒。 三位老人家则提前两天就被二哥接回去，因为不是休息天林妍三个到时候晌午回家吃喜宴即可。 为这事儿请一天假, 荆世宏不但不答应, 还会进行非必要语言攻击，之前有个同学说哥哥结婚要请假, 他就说等你结婚时候再请吧。 晚上三位老人家不在, 晚饭他们自己张罗。 原本林妍的意思不如在学校订餐，对付两顿也无妨，明天大姐结完婚, 顶多后天二哥就送姥娘他们回来的。 韩慕阳和三宝不乐意, 韩慕阳再也不想吃食堂的饭菜。 三宝：“我做饭！” 他的菜谱可没白研究, 现在上课走神开小差都是研究怎么做菜，什么好吃呢。 就傍晚大课间他们三个回家, 林妍负责把馒头热好，三宝和韩慕阳俩负责做菜。 小水缸里养着几条二哥送来的鱼, 都是水库里砸冰下网捞上来的, 有花白鲢、鲫鱼、鲤鱼、草鱼，一样送来两条。 除了鲫鱼小点, 其他的每条都三四斤, 那草鱼都有五六斤的样子。 三宝今天在学校里已经想好几种草鱼的吃法。 他不会杀鱼, 这个由韩慕阳来完成。 其实韩慕阳也不会，但是他见别人杀过，自己只需要按步骤操作即可。 林妍看他对着那条草鱼左看右看，好看的眉毛都皱起来, 就问：“你行不行呀，要不还是我来吧。” 韩慕阳瞥了她一眼, “行不行都让你说了。我们生物课可是解剖过青蛙的，你做过吗？” 林妍摇头：“您请。” 她当然也不会杀鱼！但是她也不信韩慕阳会！兴许跟电视上演的一样，学霸做饭会炸厨房呢。 事实证明人家韩慕阳的确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学霸，并没有出现林妍期待中的电视剧高智商低生活能力的学霸出糗桥段。 他把鱼处理干净，然后按照三宝的要求把鱼头剖开，再把鱼身子剖成两半。 三宝原本想简单点，直接改花刀红烧即可，哪里知道韩慕阳刀功不错，就试着让他帮忙把鱼剖开，现在韩慕阳做到了，他又想片鱼片。 韩慕阳回忆之前饭店见过的场景，“我试试。” 林妍有点紧张，赶紧帮他拿干净的抹布垫着，提醒他千万别割着手，太危险！ 韩慕阳看她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紧张害怕的样子，也不舍得吓唬她，笑道：“很多人割着手是因为握刀姿势不对，虚软无力，刀刃随意滑动就容易割伤手。” 他示范了一下正确握刀的姿势，又把鱼片放在砧板上演示，“刀刃要贴着手指往下用力，或者往外片，怎么都不会伤着手指的。最忌讳用手指摁又摁不住，一打滑就容易切手。” 林妍看他理论倒是说得好听，就不知道操作如何。 韩慕阳下刀，不紧不慢地把鱼肉一片片完整地片下来。 第一半片完他的动作已经熟练不少。 第二半鱼肉就片得相当轻松，刀功潇洒娴熟，看着像个熟练的配菜工。 林妍夸道：“真不错。” 三宝也很羡慕：“阳阳真是学什么像什么。” 韩慕阳：“那没有，我演不了戏当不了演员。” 之前初中的时候音乐老师组织国庆节目，那是一个舞台剧，同学们分角色表演，结果他演什么都是他自己。老师很无奈，最后让他演一个雪人。 最后因为他太帅，影响同学们表演，老师又让他演一棵树，给他套上头套，插上枝丫，笔挺地站在那里。 别提有多惨。 片好鱼肉，三宝已经调好配料腌渍起来，等待的时候他开始炒底料，先炒几片五花肉，煸出油脂，然后炸花椒、八角，加上辣椒酱、豆瓣酱、葱姜蒜等，再把黄豆芽放进去翻炒，然后添水烧开，把鱼头鱼尾和骨头放进去熬汤。 等汤熬得浓郁喷香的时候，再开锅把里面的料捞出来堆在盆地，把腌好的鱼肉片倒进去烧熟。 草鱼片容易碎，鱼肉片被开水一煮就熟，所以不能滚太久，赶紧捞出来均匀的铺在盆里，把汤浇进去再撒上葱花和香菜。 自己家就不用再额外炸辣椒油泼在上面，免得过于油腻。 林妍尝了尝，猪肉脂肪被煮进汤里，然后浸润到鱼肉里面，就格外香浓。她夸道：“三宝手艺真不错，麻辣鲜香，比单纯红烧草鱼好吃很多。” 三宝又看韩慕阳。 韩慕阳：“好吃！真的很好吃！我片的鱼片也不错。” 三个人正吃着呢，外面传来李玉的声音，“妍妍，你们是不是没饭……卧槽，你们吃什么这么香？” 李玉听三宝说堂姐要结婚，老人们都回家准备婚礼，这两天他们三个自己吃饭，他原以为林妍他们会随便对付一下，毕竟上学就挺累哪里有精力做饭？ 他和李科今儿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买了三斤烧肉，打算找林妍他们一起吃，结果一进门就闻到喷香的味道。 简直了！ 三宝就拿筷子给他们，示意他们坐下一起吃。 原本林妍还觉得吃不完，结果加上李玉和李科，直接连鱼头鱼尾鱼骨头都吃得干干净净。 李科揉着肚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真香，比后头那家饭店做的好吃。” 三宝高兴得很，“那我以后做饭再叫你们。” 李玉和李科惊讶地瞅着他，异口同声：“你做的？” 三宝骄傲道：“对！” 李科猛得拍了三宝一巴掌，“我靠，三宝你牛啊，你多学学将来开个饭店吧。” 三宝被他一巴掌拍得差点一头扎在盆里，忙坐正，“咳咳咳，等我高考以后再说。” 万一自己考上大学就去读大学，要是考不上再去上个什么厨师技校之类的学学。 以前除了考大学他从不做二想，现在觉得如果真的考不上也没什么害怕的，也不需要回家种地，开个小饭店也不错。 林妍对李玉和李科道：“你俩洗碗刷盆。” 第二天晌午韩慕阳骑摩托带着林妍和三宝回大舅家参加婚礼。 还不等到家门口，就听见院子里的高音喇叭在放喜庆音乐，“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也不知道是音响效果还是有人敲锣打鼓的，反正听着锣鼓喧天的，非常热闹。 恰好罗智刚带着罗智辉等伴郎们来接新娘，一通既定程序的刁难以后新郎抱起新娘，乐得合不拢嘴地往外走。 迎亲的交通工具从古代的花轿到后来马车、驴、自行车、独轮车到现在三轮车、那是非常具有时代特色。 罗智刚一行人开了好几辆三轮车，装上大姐的嫁妆，一起开回罗家村。 罗智辉看到林妍三个，喊道：“你们干嘛来这里，不是应该去我哥家喝喜酒吗？” 林妍：“我们家也摆酒，我们又不去送亲，干嘛去你们家喝呀。” 结婚这天女方家也摆酒，宴请自家亲朋，只有送亲的男女才会去男方家，亲爹娘都不去呢。 虽然林妍几个去罗智刚家也没什么，不过林妍对去罗家喝酒没兴趣，他家想也知道肯定热闹得很，闹哄哄的也没空搭理他们，不如来大舅家。 现在女方出嫁也不用盖红盖头，但是大姐还围着一条红色的真丝纱巾，朦朦胧胧地遮着她化妆过的脸，幸福又甜蜜。 真丝纱巾是林妍送的，还送了罗智刚一条领带。 大姐也给林妍几个送了礼物，按照习俗就是红袜子之类的。 目送他们离去，林妍几个就去吃饭。 大舅妈和姥娘正抹眼泪呢，林母和大姨正劝她们。 大姨笑道：“我们家闺女早嫁出去，这会儿彩玲也嫁出去，以后就轮到他三姑家的。” 林母：“我们家急不着。读大学起码四年，就算不考研究生也得工作两年再说。” 大姨就瞅了一眼林妍，“那可保不准。说不定高中一毕业就结婚呢。” 林妍跟长辈问好就没过去掺和，拉着韩慕阳和三宝去吃饭。 韩慕阳小声问她，“你高中毕业跟谁结婚？” 林妍：“你找打。” 韩慕阳低笑，“也没什么不好，唐诗不说么，洞房花烛夜金榜……” 林妍打了他一下，“韩慕阳我发现你越来越皮了。” 以前整天酷酷的不爱搭理人，现在小嘴叭叭的也挺讨打。 韩慕阳：“这不是长大了嘛。” 正说话呢，大舅妈娘家一个侄女过来，看到韩慕阳立刻露出惊艳的表情，也不害羞，就那么直白地凑过来道：“你好帅啊！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韩慕阳抿嘴，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冷淡道：“不能。” 侄女嘟嘴，“你怎么这么不客气啊，大家都是亲戚，我是看你长得好看。” 韩慕阳却不理她，只管和林妍、三宝说话。 侄女就去找她爹告状。 吃过饭林妍去和大舅大舅妈告辞，顺便说一声让二哥明天送姥娘他们过去。 大舅妈就悄悄推了大舅一下，让他说话。 大舅犹豫一下不知道怎么说。 大舅妈就道：“妍妍，天暖和起来，这就要耕地种棉花。你姥娘姥爷先不过去，在家里帮忙做几天饭，等不忙了再过去啊。”林妍微微蹙眉，她忘记这个，原本以为自己租房子就能把姥娘姥爷接出去。他们都一把年纪，她不想让他们在家里操劳。 说是在家里做饭，可哪一次姥爷都是跟着下地的，晚上回来累得老骨头散架一样疼，可他还不能说。老人家自然是尽可能多帮孩子干活，让孩子们轻松一些。 可一把年纪，做到什么时候是头儿？ 林爷爷和林奶奶比姥娘姥爷年轻十几岁，他们早就不下地，都是麦收、掰玉米的时候在场里帮一下忙，也不会去各家帮忙做饭什么的。 林妍觉得姥娘姥爷也该享福了。 不等林妍说话呢，林母道：“妍妍，你回去给你爹打电话，让他也赶紧回家，咱家也得种棉花了。好歹现在外面人开拖拉机进村给耕地，不用自己耕地了，要不还麻烦呢。” 林妍小时候还是自己家用牲口耕地，一忙就是好长时间，现在都是拖拉机耕地，有联合收割机割麦子，轻快了很多，也就是秋收玉米什么的还得自己手掰、刨玉米秸，暂时没有机器专门收。 林妍：“让我爹请假？他一个月五百多块钱，回家种棉花，这棉花能赚多少钱？” 林母：“管他多少钱，那也是地里的活儿，不能耽误。” 他们常年种地劳作习惯了，地里的活儿大过天，什么事儿都得给农忙让路，所以哪怕结婚都得放在农闲时间。 林妍也能理解，以往老百姓都是地里刨食儿，地里不出产粮食，一家子就要挨饿，养成他们农活第一的习惯。 可现在不一样啦，林父在铺子里一个月五百，如今他也越来越认真，不再出错，也是可以拿到550甚至更多的。 让他丢下铺子回家，那可就得不偿失。 等以后大家都在城里工作，父母们的观念转变，又觉得工作最重要，哪怕家里有事儿也不让孩子请假耽误工作、 现在还是老观念呢。 林妍：“正好我大舅二舅都在，要不我们好好地算算种棉花能赚多少钱？” 不用林妍算，大舅和二舅就开始数算，“这耕地一亩地得十几块，施肥加种子又得三十。等出了苗得锄地，大一点就得拿叉子，打农药，拿顶心，还得追复合肥。夏天虫子多的时候，那是天天都得打药，要不就把花蕾咬一地。拾棉花的时候又得天天忙活，一直忙到中秋节以后才拔棉花柴。” 一个劳力一年被拴在地里。 “要说赚多少钱，刨除本钱，其实也赚不到多少。” 大姨：“你们别忘了，这可是有皮棉任务的，都在农业税里呢，不种到时候扣你钱。” 林妍：“我听说这两年市里正在研究取消农户棉花种植计划，以后就不强制种。” 前世她对这个有挺深刻的印象，因为往年都种棉花，只要种她就得下地帮忙。今年大家还种了棉花，结果汛期雨水大，很多棉花都烂在地里，后来大减产。政府直接取消了当地的皮棉任务，以后本县都不用再强制种棉花。 再后来农村连农业税也取消掉，农民就更轻松，最后种地还有补贴，结果大家都不爱种，纷纷跑城里去打工呢。 大家都很好奇，纷纷问是不是真的。 韩慕阳：“是真的。” 其实听收音机、看电视新闻也时常能听见类似的话题，有些地方已经陆续取消，那本市本县肯定也快了。 以前大家不会听林妍一个小姑娘说这些大事儿，可现在她认识不少人，还有领导级别的，市报还刊登她的文章，她还刚去省里呆过…… 韩慕阳又支持她，他们就觉得她说得可信。 林妍继续道：“种玉米和小麦一年就两季管理，人不用被拴在地里。可你们种棉花，春夏秋冬三个季度都被拴在地里不能出门。要是出去打工，一个月哪怕四百块，这几个月下来三四千块钱，那点棉花能收三四千？” 她继续道：“我二哥现在出去收废品，一个月也好几百块，要是让他在家里种棉花，能划算吗？” 二哥和康宁收废品，还有一些不错的二手家具、用品什么的，大舅和康宁他爹也一起去集上卖，一次赶集也能赚个三五十，可比闲在家里好。 这么一想种棉花真的不划算。 可要是不种，他们又有些心慌，没底气。毕竟种了这么多年，突然说不种，做出这样根本性的改变，他们有些不敢。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拿主意，毕竟都是普通农民。 大舅：“要不……问问妍妍爹？” 林妍：“我爹肯定支持不种棉花，他老早就不想种的。” 去年还卖席的时候他就跟林母说家里不种棉花，让林母跟着他去赶集呢。 现在他肯定不想种。 二舅妈：“我们不种了，去年咱去送棉花就比前年给钱少，评级低，明明棉花更好。这就说明上头不缺棉花，不稀罕咱们种棉花了。” 她说不种，那二舅肯定也不种，她当家。 大舅看二舅家不种，如果林父也不种，那他也就不想种。 韩慕阳：“去大队给我林叔打个电话问问。” 大舅、大舅妈和林母几个就去大队打电话，结果林父正忙呢。 张文博那边给一中学校小卖铺推销了一箱子立体贺卡，节日卡、生日卡都有，他让林父给送过去。 听见问他种不种棉花，林父道：“种啥啊，我哪有时间种？我现在忙得脚不沾地的，能飞。” 他急着去送货，就把电话挂断，要是去太晚耽误张文博生意，张文博要抱怨的。 张文博可给铺子赚钱呢，他给帮忙，张文博还送他烟抽，给他跑腿费呢。 林母都没来得及跟林父说话，她听着电话里挂断的嘟嘟声，有点茫然，“那……我们就不种棉花了？” 大舅：“那咱也不种。” 不种棉花，春天就轻松很多，过些天再种点花生，五月收割麦子，再种玉米，夏天就清闲了啊。 虽然之前很难办，可一旦做好决定，大家都觉得一身轻松。 等他们回到家，林妍三个已经回学校。 大舅就对姥娘他们道：“娘，你们要是不想在家住，还想去镇上，那就去吧。” 姥娘姥爷当然想去啊，在家里上街次数多都被笑话能晃悠凑热闹，出去镇上住着，三个孩子不但鼓励他们出去和人家交际，还鼓励他们做自己的事情。 他们住得别提多舒心，姥爷都住得不想回家。 在外头他觉得自己像个退休老干事，盘着木球球，白天出去溜达，到点回家做饭。 不管外人还是孩子们都敬重他是老人，对他尊重又关心，从来没人刺挠他。 大舅妈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这是留不住，也只得同意。 不过她又一想，老人家跟着林妍，这样也减轻不少养老压力，也没什么不好的。 高一下学期和高二上学期，是学生们在高中生涯中最快活的日子。 上学期他们初来乍到对学校不够熟悉，还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下学期他们就彻底有了三中主人翁的意识，突然就张扬奔放起来。 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他们都探索到，学校的大部分八卦，他们都争取了解到。 他们再也不拘束羞涩，再也不会畏畏缩缩，现在他们可以晚自习以后结伴去操场角落偷听早恋的男女生说悄悄话，可以去学校西墙那边小树林、水泥乒乓球台等角落和自己心仪的男女生倾诉、说悄悄话。 用二班班主任的话说，他们一下子绽放了，一个个膨胀得不行。 这么看还是他之前不放心的林妍和韩慕阳正经点呢，俩人除了住在一起，上下学一起，反而没有过分的举动。 班主任就把这俩人当成了榜样，一个劲地用他们打压其他学生，“你们都好好看看人家韩慕阳和林妍呀，看看人家怎么学习的。你们不要只看到他们俩成绩好，你们也要看到人家的努力。我调查过，他俩晚自习回到家里，还要点灯熬油地学到十二点！早上五点钟就起来背诵知识点。你们自己看看，你们有人家这么努力吗？” 他扫视了几个学生，哼道：“你们既没有人家聪明，还不如人家努力，你们自己想想，你们有什么好得瑟的？同学们，最可怕的是比你聪明的人还比你努力啊！” 等班主任走了以后，就有同学问林妍：“林妍，你和韩慕阳真的这样拼吗？” 他们不问韩慕阳，因为韩慕阳根本不搭理他们，他一直在看自己的书。 林妍转了一下手里的中性笔，这话让她怎么接？她要是说没有，那不是让老师没面子么。 可她和韩慕阳晚上真的没做功课。 晚上回家韩慕阳都是看他自己的书，他感兴趣的很多，计算机、宇宙天文物理、悬疑推理刑侦心理学，他甚至还买了两本法医解剖方面的书，反正就是不看高一的课本。 她呢，回家以后先写一个小时的字，如果电脑给韩慕阳用，那她就构思故事，列大纲，或者看书收集资料和素材。 她已经开始准备和徐珍珍合作的那本《你是我的咫尺天涯》，讲述男女主人公通过聊天室相识相知然后开始奔现网恋的故事，侧面反映网络对年轻人的刺激以及长远影响。 她需要好好构思，写出新意，写出自己的独到见解以及对爱情的美好理解。 她笑道：“对呀，不拼一点怎么考个好成绩呢？” 同学们一听就服气得很，“你们这么聪明都这么用功，我们的确不如。” 高一下学期和高二上学期的学习任务相对来说还是轻松的，或者说同学们的心理压力小，感觉比较轻松，可以玩一玩，也可以放松一下。 林妍也有这样的感觉，不过她不是放松，而是想趁着这两年多赚些钱。 现在店铺一切运转正常，经过去年的历练，员工们都有了经验，知道怎么应付情况，也知道什么时间做什么准备。 林父虽然有很多毛病，但是他也有优点，现在他和鲁岳农合作，两人负责在仓库理货，帮忙送货，负责安全检查等，一切都井井有条。 张文博还给介绍了一个新的店员，叫张敏，三十出头，是邻县人。她原本和男人开了个小卖店，结果男人被混混们勾搭着突然染上赌瘾，把家里继续都输掉，小卖部也只能盘给人家换钱堵窟窿。张敏一气之下就和男人离婚，孩子她带着，放在娘家读书，她自己出来打工。张敏是有经验的，性格也泼辣能干，林妍和韩慕阳就留下她和邱爱香管理二店。 转眼进入夏天，端午节麦收时候学校给高一生放了一星期假，让学生们回家帮忙收麦子。 林父也没请假收麦子，而是让林母直接找联合收割机把麦子一气儿收回家晒在场里，晒干以后又找收粮食的人直接收走。家里都没留多少麦子，以后也不用自己家再去推磨，直接去粮管所买面粉吃就好。 这几天林妍一口气把《你是我的咫尺天涯》第一部稿子写完，全文12万字。 其实现在有电脑，她构思成熟、大纲等都很完善，本可以早点写完的，只是她之前那本校园青春小说《你好，白月光》上个月正好结局，编辑说要出版长篇压住结局先不发，让她可以把全文再修一下。 林妍把稿子保存在A盘里，打算直接给徐珍珍寄过去。 从省城回来以后，她的短篇稿子都是电子稿打印出来邮寄过去的，她可舍不得一个短篇送一个A盘。就这么一张质量不咋地，随时可能挂掉的软盘都要五六块一张呢。 要是能联网用邮箱发过去就好了。 林妍心下一动，拿起电话给胡云鹏拨过去，想问问县里接网了没有。 正月的时候她问过胡云鹏，他说县里有意向今年要从市里接网进来，先在县政府使用，然后惠及各单位和学校，再慢慢普及。主要是入网费太贵，一般小单位入不起，私人更不会考虑。 现在三个多月过去，应该有结果了吧。 果然，胡云鹏很高兴地告诉她县里已经通了网，几个重要科室还配了电脑。 教育局也有一台，不过不在他那里，如果林妍想用他推荐林妍去县政府秘书室找胡淑琴。 胡淑琴是他亲侄女，今年夏天中专毕业，现在虽然还没毕业，却已经分配到县政府秘书办来实习。 “他们办公室有两台电脑，她负责一台呢，我跟她打个招呼，你去找她。” 这两天林妍在家里写文章，韩慕阳带着三宝每天跑县城店里。 第二天林妍就和他们一起去县里。 她直接去县政府办公楼找胡淑琴。 天热办公室门没关，天花板上老式电风扇正忽悠忽悠地转着。 专毕业生，怎么连电脑都不会用？难不成单位花钱请了你们来，还得我来做这些？” 两个女孩子低着头，其中一个小声辩解：“赵姐，我们在学校没学过电脑，这也是第一次碰。” 中专就两年半，也就学一点专业知识，哪里还能广泛涉猎？ 电脑课？那得本科才会配置。 那赵姐却不管，劈头盖脸一顿骂，也不知道是因为电脑还是借题发挥，亦或者单纯自己心情不好找小年轻发泄呢。 林妍不好意思进去，就先转身离开，等瞅着那个赵姐走了她再过去找胡淑琴。 胡淑琴已经听二叔说过，没事人一样跟林妍打招呼，“小林同学，快进来吧。”她和林妍寒暄两句，惊讶道：“你会用电脑？” 林妍笑道：“寒假在省城跟人家学过一点皮毛。” 胡淑琴眼睛一亮，“正好，你顺便教教我吧。” 林妍当然乐意。 胡淑琴就让她自己开机，拨号，然后看林妍怎么操作，她就暗暗记下来。 单位虽然配了电脑，但是还没集中组织学习，可让个人去市里学习她们也脱不开身，毕竟这里的工作也没人替她们承担呢。 赵姐就想让她们无师自通，简直欺人太甚。 林妍先拨号联网，打开邮箱，然后把稿子给徐珍珍发过去。 稿子过去等了几分钟，徐珍珍那边没有邮件过来，估计在忙没开电脑。 林妍就教胡淑琴基本的电脑功能，“这两个办公软件，我回头让人给你寄一份简单好懂的使用技巧。” 之前她把俩办公软件的使用技巧写完，因为还画了图，软件做不到这样，所以一直没全部打入电脑，都是手写复印的。 她直接把原件都寄给魏明帅，自己也没留，就让魏明帅复印一份寄给胡淑琴就行。 她就在胡淑琴的办公室给魏明帅办公室打电话。 魏明帅不在，但是他的同事在，当初在办公室认识的，他立刻就答应帮忙复印寄过来。 那同事笑道：“小林同学，什么时候再来省里玩啊。下次再来告诉我呀，带你们一起玩。” 林妍跟他聊了几句，然后让他帮忙问魏叔好就挂断电话。 胡淑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小林可真厉害，居然能和省里的机关单位套上关系。原本她接到二叔的电话，还以为就是一个走二叔后门的学生，却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她半点不敢轻视，对林妍的态度和语气都真诚很多。 林妍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她，约好能打电话的时间，让她有什么电脑问题只管问自己，“我不是很懂，但是我表弟韩慕阳是电脑通，不只是软件问题，哪怕电脑坏了他都能帮忙修呢。” 胡淑琴更震惊了，竟然还有人会修电脑，那可真是了不起。 在她看来电脑这东西太神奇太难伺候了，就鼠标底下那个滚来滚去的大铁蛋，她都有点掌控不住。 她邀请林妍时常过来，不管是用电脑还是交流电脑使用方法，都欢迎。 林妍自然答应。 有了网络林妍这里投稿和编辑联系就方便很多，尤其徐珍珍可以给她发一些关于构思和脑洞的邮件，徐珍珍思维非常活跃，天马行空的，也能给林妍很多启发。 过了两天，林妍又陆续收到几篇美食文的稿费，一共五篇，长短不一，总共800块钱。 韩慕阳和三宝陪着林妍去邮局取汇款，邮局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林妍了，知道她时不时就有汇款过来，真是羡慕得不行。 林妍拿出两个五十的，递给韩慕阳和三宝：“来，给你俩零花钱。” 韩慕阳啧一声，并起修长的手指想弹她脑门，最终却把钱给夹走，“表姐小富婆，谢谢零花钱。” 三宝也拿走，“表妹小富婆，谢谢零花钱。” 恰好罗智辉路过，看到三人这一幕，他张口结舌，“原来你俩是被林妍包养的呀？” 说完他就撒丫子逃命了。 加盟店(长篇出版...) 这几篇美食散文, 是林妍年后从省城回来着手准备的短篇，有电脑打字快，利用零散时间就写出来投出去。 散文就是形散神不散, 写作比较自由, 但是字里行间又能给人一种独特的体会。尤其是写日常美食的散文，与其说写散文, 不如说写烟火人生, 心境转换，人生际遇等等。 她写了一篇月子美食，这纯粹是她前世的经验和积累, 写了一些产妇坐月子的情况以及感受, 纠正乡下那种坐月子拼命吃鸡蛋、喝红糖小米粥的老观点, 要尽量营养全面均衡。过去是物资匮乏没得吃，如今乡下生活也好得很, 不必如此。同时她也肯定老一辈的一些观点，比如月子期间要注意不能受风, 房间可以通风但是不能有穿堂风, 不能直吹，否则产妇免疫力底下很容易生病而且不易恢复等等。 她还写了一篇婴儿美食, 不能因为小婴儿尚小就剥夺人家享受食物的权利。有些老人家总是习惯搅碎了喂养, 先不说很多老人家都不刷牙, 龋齿严重、口臭，而且每个人的口腔里都有丰富的细菌，还可能有传染性很强的幽门螺旋杆菌等等，这对小婴儿是极不人道的！她列举了小婴儿可以添加的辅食等等, 蔬菜水果蛋黄肉糜统统都有。 她也写了一篇老人美食，怎么把食物做得软烂又美味, 怎么让牙齿残缺的老年人享受到美食，体味到生活的幸福和快乐等等。 几乎每一篇文章里，她都会传达那种保持心情愉悦、身体健康，幸福指数就会加倍。 这几篇文章有的发表在省报，有的发表在销量很大受众面很广的杂志，价格也相当不错 写完这个以后，她甚至收到一个专门做菜谱的文化单位的邀约，希望她能写一本这种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菜谱。 语气说是菜谱，不如说谈谈人生。 因为林妍没有用林未来那个笔名，而是用了夏女士的称呼，所以编辑都觉得作者应该是一个四五十岁有着良好的文化修养、很高的教育水平，幸福又丰富的人生阅历的一位中年女性。 林妍拒绝了。 她写这些东西，只能是零碎时间或者灵感一现，偶尔有感觉的时候写。这种写作方式注定不会高产，偶尔写一篇还行，要想写本书那不知道几年呢。 毕竟她的人生阅历有限，她也不是那种能够成为心灵导师的人，专门写此类文章自然不行。 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写各种她能想象的言情故事，她是一个言情作家，不是情感作家，她擅长那种“如有雷同纯属虚构”的类型，而不是从生活里拔高出来的生活感悟。 所以哪怕给钱多，她也拒绝了。 林妍每次拿到稿费，都会把钱分配一下，扣掉一部分生活费、资料费，剩下的她就存起来当购房基金。 她想争取来年就去杭城买个二手房，这样等她过去读大学就有地方住，再过几年拆迁或者卖掉买个大点的。 过了几天她收到杭城谌编辑的电话，跟她商量白月光那本书的长篇出版问题。 《你好，白月光》原名《藏在心底的白月光》，一直在杭城的《青春》杂志连载，完结一共20万字。 《青春》的杂志编辑说这篇小说在连载期间反响很好，不少读者都写信发表感想，还想和作者交流，如果不是林妍明确表示不让编辑透露自己的消息，她是想公开林妍的通信方式，让她和读者书信交流的。 这本书连载到三分之二的时候，责任编辑就和主编申请集结成册出一本长篇合集，主编在出版会议上专门讨论过，觉得这本书有出版价值，便拍板决定。 上个月林妍就把结局发给了杂志编辑。 不过长篇编辑和短篇责任编辑不是一人，现在改成谌编辑，他之前一直负责男性武侠、悬疑、类出版，这是第一次带女性言情小说。他对这本小说并不了解，连载期也没看过，只听责任编辑说成绩不错，读者反馈也是越来越好，所以才要出长篇的。 他主要是和林妍谈稿费问题。 之前连载期间稿费是千字二十五，现在要另外出版长篇，稿费还要商量过的。 现在稿费有三种方式，一是基本稿费加印数稿酬，二是版税，三是买断稿费。 谌编辑的意思想再给她追加一笔稿费，买断这本书，林妍拒绝了。 她向对方提出可以按照版税来付，之前付给她的基本稿费可以在版税中扣除。 编辑表示要商量一下，等主编开会确认过再给她回复，约定好通电话的日期。 转眼到了约定的日子，林妍吃过午饭就在书桌前看书等电话。 夏日天长，中午刚吃过饭就一阵阵犯困打盹。 她索性扔下书上炕躺一会儿，结果刚睡了没十分钟就被电话铃吵醒。她忙起来接电话，正是青春杂志的编辑。 林妍：“谌编辑你好。” 谌编辑笑道：“让你久等。我上午和主编开了一个会，我们打算采用基本稿费加印数稿费的办法，你觉得如何？” 林妍：“谌编辑，既然是长篇小说出版，要不我们就按照同行办法，咱们走版税如何？” 谌编辑一怔，“你这么自信？加印才对作者有利，如果不加印那你不如第一种方式拿的钱多。” 林妍笑道：“谌编辑，我有信心的，这本书的成绩不会差。所以第一版最好多印些，等加印可就是我多拿钱咯。” 谌编辑觉得她过于盲目自信，这是小年轻作者的通病，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他的涵养让他没露出来。 林妍当然自信，她并不是一腔热情就开始写作，而是有那么多阅读积累和前世的市场流行打底呢。她既然要写，就知道市场肯定会喜欢这种风格，杂志社肯集合出版就证明这一点。如果读者反响不好，那连载完就拉倒，他们不会想出版长篇的。 林妍就问版税问题。 谌编辑：“我们谈到了6%。” 林妍：“谌编辑，我觉得应该8%，咱们这不算第一次出版，虽然不算重印的税率，但事实就是重印，对吧？” 别忘了连载期间的杂志印数可没算钱给她，只算了基本稿费呢。 当然杂志内容很多，也不只是她的文章，不算也合理。但是现在出版长篇，就证明她的书有畅销潜力，所以杂志社才想做这本书。 谌编辑笑了笑，“林作家，年纪不大，经验很丰富嘛。” 林妍：“要吃这行饭嘛，总得多了解一下。” 最后谌编辑同意8%的版税率，第一次印刷6000册，定价会在12元，减掉林妍之前拿到的基本稿费，她目前只能拿到760元。林妍看重的是加印，到时候版税率会在10%，不过谌编辑觉得应该不会加印，他觉得这种女性青春小说，应该没有武侠小说那么能打，出版一次就拉倒。 当时主编说的是这个小姑娘文笔老道，故事新颖，人物鲜明生动，很能抓住女读者的心，甚至很多男读者也写信表示喜欢这个文章。 他让谌编辑和林妍沟通，尽快和她约第二本长篇。 谌编辑却觉得还是先观望一下，免得到时候让杂志社亏损，主要他对这种小女生的幻想不太感冒，杂志连载期口碑不错，不代表出版长篇也会好。 杂志的受众和长篇小说的受众还是有区别的。 当然主编的意思还是要传达到，他不说约稿，而是问她下一个长篇的打算，小姑娘的文笔还是不错的，继续给杂志连载也挺好。 林妍原本以为他会跟自己谈白月光第二部的问题，她在这本书里留了伏笔，还刻画了另外一对CP，打算第二部写他们顺便把第一对的最终结局交代出来，没想到谌编辑不问这个反而问自己其他长篇。 别的长篇林妍不想跟他合作，她有专业运作人徐珍珍。那本咫尺天涯徐珍珍已经给人看过前两万字，正在和几个出版社接洽，要找一个最合适的出版社。 她把第一本就谈到8个点的版税率，第一次就印刷8000册，第二次加印就要一万册，10个点的版税率，如果第一部销量满意的话，到时候第二部的版税起/点就是10%。 有徐珍珍帮忙把关，林妍这边就非常省心，不用自己和出版社打交道，更不用担心出版社瞒报印数之类的。 瞒报印数是不少出版社会做的事情，作者根本预防不到，但是徐珍珍了解这行业，她可以有效预防这个问题。 所以哪怕青春杂志社给她的价格差不多，她也不会把别的故事放在这里。 她也没把话说死，而是笑道：“谌编辑，不如先看看这本书的销售情况吧。” 她看看他们的宣传力度和营销力度，也让杂志社看看她的书是不是真的受读者欢迎。 谌编辑对专门针对女性读者的长篇小说也持观望态度，所以他答应林妍的说法，先不签约新作品，先看看白月光的销售情况。 林妍觉得这个谌编辑对女性作品有些偏见，连载期间已经证明了作品的成功，可他居然以为只是运气好才出长篇的。 那就等到时候让销量说话吧。 6月中旬开始南方雨量骤然增多，各地纷纷出现灾情，等7月初的时候，当地也接连下了两天大暴雨。校园排水不畅，积水没过脚踝，校外街道上也到处都是积水。 林妍他们租房那里地势较高，雨水没有倒灌进房屋，而是慢慢地流到外面沟渠中去。不过西边地势较低的人家就麻烦，雨水不但排不出去，还倒灌进院子、屋里，只能一点点地手动排水。 前世林妍对这场大雨就印象非常深刻，暑假林父林母都去卖席，她和林斐在家里。林水根新官上任，把西边村道挖了水渠，导致大暴雨的时候不但排不出去，反而倒流回村。林奶家地势低，雨水倒灌进屋子里，他们只能用撮子、水瓢等往外舀水，还得去注意林妍家西院墙不要被雨水泡倒。 农田地势高的还好，地势低的全都被水淹没泡在里面，尤其是棉花，一泡全烂掉，几乎没有什么收成。 前世整个汛期她都提心吊胆，看新闻又担心外面的灾情，为抗灾救援的战士和灾情地区的百姓们揪心。 今世她有记忆提前做了准备，家里没种棉花，夏天农活儿就轻快，房子在汛期前也检修过，村里水渠也都没有挖，村道没有被破坏，村里也不会积水严重。 县里的铺子在之前装修的时候林妍就跟韩慕阳说过注意排水问题，而且两个铺子地势都不错，所以并不会积水。 县城本身地势就高，外面有一圈大河渠通往远处的水库，所以排水系统良好，不会有长期积水的问题。 不过还是有铺子被大水倒灌，里面囤的米面粮油等都被泡坏，还有工厂的仓库积水严重，泡坏了不少原材料，其中就有毛巾厂和纺织厂。 礼品店的生意自然也会受一定程度的影响，毕竟下雨天来买礼品的散客就少，而且为了提防商品受潮，有些不易保存的高档礼品韩慕阳在第一场大雨的时候就跟省城说暂停送货，等天气好一些再说。 不过店铺的大宗订单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比去年和上半年增加不少。 邻县不少人和单位都来预订大宗订单，甚至青市都有单位过来下单，因为他们礼品店的价格比省城那边便宜。 所以铺子的营业额比起上半年是不降反升的。 张文博工作很卖力，哪怕是大雨期间都不闲着，也跑出去拉业务，最近在谈一个加盟店。 6月底期末考试结束，学校放了暑假。 林媛打电话回来说今年暑假留在杭城打工不回家，学费生活费什么的等快开学的时候让家里给她汇过去就行，到时候再电话联系。 林父则把林母和林斐也接过来，让他们在铺子里帮忙。虽然是林妍的家属，却也按照店里的规定来，林母和林斐拿临时店员的工钱，一天八块钱，做一天给一天的钱。 林斐原本还不想来，怕耽误他看电视呢，毕竟爹娘不在家，他一个人守着电视随便看，什么水浒传、济公传、新少林寺等一堆好电视等着他看呢。不过听沈艳玲说给钱，那他立刻来了兴趣。 他长得又高又帅，往柜台前一站，大闺女小媳妇女学生的都爱往他跟前凑。 他对谈恋爱没兴趣，但是对赚她们的钱还是有兴趣的。 林母年纪大，记性也差一些，不太记得住那些礼品的各种介绍，所以她就负责后勤，收拾卫生、买菜洗菜做饭等。 放假后，韩慕阳和三宝天天去店里，三宝在店里帮忙也是一天拿八块钱的临时工工资。因为三宝和林父做饭比林母和沈艳玲等人都好吃，所以大家一致推选让他俩做。不过林父要忙着和鲁岳农理货运货，所以做饭的次数不多，多半是三宝负责。 林妍现在不很管店里的事儿，主要留在镇上出租房写自己的稿子，继白月光、咫尺天涯之后她要开始自己的第三个长篇。 仙剑奇侠传98柔情版就要上市，到时候会带动一批喜欢仙侠的玩家，林妍计划要写一本仙侠小说，集冒险、成长、爱情、正邪之战于一体，故事情节曲折，感情缠绵悱恻真挚动人，符合年轻人的审美定位。 7月中旬的一天，林妍也到店里帮忙，恰好接到张文博的电话。 “小林老板，椒县我一个客户想在那边开一家咱们的分店！”张文博语气虽然平和，却难掩激动之情。 这可是他拉到的第一个合伙人，按照林妍和韩慕阳的说法，以后这个店里的销售额他都可以提成的。 当然他也要负责这个店的审核工作，保证账目的真实性。 林妍：“恭喜张经理。” 张文博现在是他们铺子的业务经理，张文博自封的，为着出去跑业务好看，韩慕阳默许的。 反正就是一个头衔，如果张文博乐意，自己叫张总也没关系。 听林妍叫他张经理，张文博哈哈大笑，“林老板，不敢不敢。” 林妍正色道：“张经理不要客气，你就是经理，非常有能力的经理。加盟的合同这里有，你有时间可以过来拿。” 加盟合同是陆东升那边找专业人生商量拟定的，他们这边自然也可以用，只是情况不同条件会有所变动。 比如加盟费可以低一些，这边四万就可以加盟，负责帮加盟者寻找合适的开店地段、统一装潢风格、统一培训店员、统一送货，但是账目也要统一管理，利润统一分配。 加盟费其实就是装潢、培训以及进货的费用，而加盟店的利润要上缴一定比例。 如果利润低的，就上缴少一些，那些利润很高的就需要上缴多一些。 加盟店给总店上缴利润，总店也会负责他们的销售情况，不但不会让他们亏损，哪怕营业额下降都会去帮助分析原因。 这就是一种分店形式的加盟店。 林妍挂了电话去和韩慕阳说一下，他们得提前准备加盟合同，等张文博带人来签约。 张文博第二天就带着一个浓眉大眼斯斯文文的青年过来，青年二十八岁，姓章，名国平。 他爹在村里常年开小卖部的，后来他就去县里亲戚家租房子开小卖部，结果因为竞争者多打不过人家，小卖部也半死不活的，饿不着却也赚不到多少钱，顶多糊口讨生活。 他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还是想做点赚钱的生意。 张文博去年到他店里推销产品的时候两人熟悉起来，经过这多半年的深思熟虑，他决定借钱入伙开高档礼品店。 张文博对他说跟着韩老板做生意肯定能赚，别看人家年纪不大，但是爸爸在首都做生意，舅舅在省城做大生意，姑姑还是县城的公安，哪一样都能不简单呢。 章国平一咬牙，就把家里所有积蓄拿出来，又跟亲朋借贷两万多块，决心跟着韩慕阳这边做。 他跟着张文博到了县里铺子，发现从外面看就是普通的房子，可进来一瞅，嚯，可真不一样。里面不但灯火通明，而且装潢雅致，哪怕墙上挂的字画都透着不容置疑的高档。 这会儿店里人不多，零星几个人在选购商品。 他看了两眼，就和张文博去后面找韩慕阳和林妍。 林妍把加盟合同给章国平看一下，有疑问就问，现场讨论。 章国平难掩激动之情，“不用看，张经理已经跟我介绍得很详细，我非常了解，也下定决心跟着你们干。” 说着他就要伸手拿笔签字。 韩慕阳微微蹙眉，纤长白皙的手指摁住了桌上的合同，淡淡道：“章老板，你现在太激动，还是冷静一下再说。” 合同都不认真看就跟着他干，说好听是信任他，说不好听就是对自己不负责。难不成以后想让自己对他负责？ 章国平还沉浸在韩慕阳俊美的容颜冲击中没回神呢，又被他强大的气场给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他没想到小韩老板年轻轻居然这样有气势，见到送钱的人居然也能如此冷淡，他倒是没觉得被怠慢，反而下意识认为这才是做大事的男人！ 自己跟定他了！ 也不怪他见到韩慕阳会有这样的想法，委实是韩慕阳现在越来越成熟内敛，气质越发清冷，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自带强大气场。 张文博整天在外面跑，隔段时间回来看到韩慕阳都要怔一下呢。 张文博：“小韩老板，有什么问题？” 韩慕阳：“做生意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有旺季有淡季，首先要有一个良好的心态，要做好心理准备，最忌讳冲动和大起大落。” 张文博懂了，忙说章老板做好准备的，就是见到小韩老板太激动而已。 章国平忙道：“对，我对小韩老板和小林老板慕名依旧，只是没见过，现在见着就难免激动一些。” 韩慕阳问了他几个问题，诸如为什么要开店，想赚多少钱，能接受亏损多少等等。 林妍在一边听着，这俨然就是后来一些很专业的心理试探问题呀，很像做理财的时候银行给做的风险评估之类的呢。 章国平遇到问题还有点犹豫。 韩慕阳微微挑眉，淡淡道：“章老板只需要说实话，说心里最真的话，不要怕不好意思，说谎对你没有好处。” 章国平一听，虽然有些问题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硬着头皮答了。 韩慕阳在笔记本上迅速记录几条，合上笔记本，他示意章国平可以看合同。 章国平这会儿不敢说不看，而是拿过去和张文博认认真真地研究，对于不明白的问题就及时提问。 韩慕阳也没有不耐烦，而是和林妍在一边很耐心地等待，及时回答问题。 两个小时以后，章国平表示自己已经看明白，非常慎重地考虑加盟。 接下来就是签合同。 章国平签完合同，笑道：“两位小老板，能和你们合个影吗？” 韩慕阳：“不能，我不喜欢拍照。不过……” 章国平忙看他，就听韩慕阳道：“你可以和总店拍照，营业执照什么的都在那边挂着。” 林妍扑哧笑起来，就邀请章国平过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只管问。 韩慕阳则和张文博聊一下椒县的地图、企业以及章国平的选店地址等问题。他对椒县有了解，张文博说什么他都能对上号。 张文博也是非常投入的，店址是他帮着章国平选的，地理位置不错，地势也高不会被灌水。 椒县的经济比本县还好一些，他们县城有专门的大铺子出租。 韩慕阳听着不错，前景也好，以后那个分店的利润不会差。 既然选定，他还是要亲自去看看，并且得带上罗爸把装修方案拿出来，让罗爸直接带人去装潢即可。 他给罗爸打电话，罗爸不在家，说晚上回电话。 过了一个小时罗爸就打过来，听韩慕阳说有店铺要装修，他佩服得不行不行的，“小韩老板啊，你可真牛！” 韩慕阳淡淡道：“是别人加盟。” 章国平听说韩慕阳第二天就去帮忙看店设计装潢方案，他感动得不行，连连道谢。 傍晚时分章国平就和张文博离开。 时候不早了，韩慕阳问林妍：“今天晚上还回镇上吗？” 林妍：“回吧，这里也住不开。” 原本加了一个张敏还好，现在林母和林斐也住过来，住房就有点紧张，所以鲁岳农去住仓库值班室。 他们三个要住下，那可没地方挤。 韩慕阳倒是不担心，如果想住去韩卫红家也能安排，不过他看林妍想回镇上，便拉着她和三宝回去。 路上三宝还说呢：“明天早上好像有雨。” 韩慕阳：“没事，明天让罗叔开车送我们。” 到时候三宝留在店里，他和罗爸去椒县看铺子，拿装修方案出来。 林妍笑道：“那我就留在家里陪三位老人家了哈。” 韩慕阳轻嗤，“我看你是舍不得离开电脑。” 自从有了电脑，林妍就越发不爱写字，连作文都在电脑上打，导致荆世宏找她让她老老实实写作文，不要打作文。 林妍笑道：“我不是写字难看么，不像你练过书法。” 韩慕阳：“你现在练书法也不晚。” 他是发现了林妍监督他和三宝，教育他们一套套的，轮到她自己她也会偷懒、耍心眼、逃避，甚至说话不算话。 比如说好的让他给补代数和几何，说好的跟着他学书法，结果坚持几天以后就开始叫苦，说什么“我真的和数学犯冲，我放弃了，反正我以后也不靠数学养活自己”、“代数太难了，我太难了！我反正也不想考京大清大，我就读个差不多的本科就行，真的没必要拼数学了”“书法怎么这么难练啊，我在田字格里明明写得好好的，怎么到作业本上立刻就原形毕露”。 练几个字，她还能顿笔出尖什么的很注意，可写作业越写越快，她就开始飘。 韩慕阳还记得刚认识林妍的时候，她小小年纪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看着成熟稳重，像个大人那么老气横秋的，有时候很可爱，有时候很教务主任，可随着相处日久，半年以后他就发现林妍越来越活泼，越来越有少女的天真烂漫和小动作。 曾经的教务主任，现在也会投机取巧、不想学习呢。 这让他无比好奇林妍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有这样丰富的变化，别人都是随着年岁渐长越来越成熟，她却是在刚认识的时候最成熟稳重，甚至脸上还带着一种看破红尘的悲凉神情，现在想来不可思议，却又非常好笑。 到镇上时天已经黑透了，他们遇到几个打手电筒骑自行车瞎晃悠的年轻人，看着有点流里流气的。 估计是镇上的混混们，整天不务正业，因为没有冲突他们也就没管，直接回家。 三位老人家今天烙了韭菜肉的馅儿饼，还做了松蘑粉皮炖肉，鲜滑爽口，韩慕阳特别喜欢。 吃完饭韩慕阳把电视搬到堂屋，开着堂屋的门吹夜风看电视。 虽然家里有风扇，可老人家骨头缝疏松，容易进风骨头疼，他们都不吹风扇，喜欢摇蒲扇，吹吹自然风。 韩慕阳又给罗爸打了个电话，约好明天早上来接他和三宝，他挂了电话就看林妍坐在电脑前。 他屈指敲了敲桌面，“我说林妍同学，你刚吃完饭就往这里坐，是怕自己不会长肚子还是怕自己不会消化不良？” 林妍自知理亏，笑道：“我就看一眼。” 她立刻站起来，“饭后百步走，我得去院子里溜达溜达。” 之前韩慕阳在院子里给她竖了一架小型的秋千，没事就坐上面晃悠晃悠，吹吹风，还挺舒服的。 韩慕阳拿手电筒跟着她去了院子，对林妍道：“要不要出去散步？” 林妍：“好呀。” 她回头要喊三宝，却被韩慕阳制止了。 韩慕阳：“三宝看济公呢，今天的两集他之前没看全。” 林妍就和韩慕阳出去溜达。 盛夏哪怕夜晚也是潮热的，知了时不时地嘶鸣两声。 林妍和韩慕阳沿着路边往北去，路边有一些杨树槐树的，有小孩子和老人拿着手电筒在照知了猴儿。 林妍逗韩慕阳：“你也照照，我们也抓几只回去吃，油炸或者烧着，都可香呢。” 刚认识韩慕阳的时候他还吹牛要尝尝这里的土特产，结果林妍信以为真，后来二哥和康宁粘的知了，抓的知了猴儿，还有地里刨出来的豆虫蛹、蚂蚱等，林妍都和韩慕阳分享，他却吓得脸色都白了，逞能吃一个就跟吃毒药一样。 想起来她就笑。 韩慕阳拿手电筒照她，“你笑得不怀好意呢？” 林妍用凉凉的声音虚飘飘地道：“我在琢磨怎么把你吃掉呢！” 她开始模仿《聊斋》里的音乐。小时候看的那版聊斋，片头那盏晃悠悠的灯笼以及呜呜诡异的背景音乐是很多孩子的噩梦。 韩慕阳：“……” 他看林妍呜呜地起劲，也不好打断她，她现在怎么这么幼稚啊，要命，真是在他心头不断地撩拨他，可爱得过分了。 就在这时候，照出一张惨白的脸。 “啊——”林妍吓得一头扎进韩慕阳怀里。 温软的身体猝不及防扑入怀里，韩慕阳一下子僵住了。 好腰(别怕我保护你...) 罗智辉把手电筒从脸上拿下来, 他不过是听林妍在那里吓唬韩慕阳，就想吓唬吓唬他们，没想这样的。 他见吓着林妍, 怕韩慕阳揍他, 挥着手电筒咚咚地跑了。 韩慕阳：“…………” 林妍扎在韩慕阳怀里，紧紧地揪着他腰侧的布料, 抖了不到三秒钟就意识到自己出糗了。 那分明就是有人拿手电筒照在下巴上故意吓唬她, 不是罗智辉就是其他镇上的同学。 当时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而且正吓唬韩慕阳的，冷不丁看到那么一出直接受到惊吓, 做出了扑进韩慕阳怀里的举动。 实在是糗大了啊！ 她是继续装害怕, 还是拍拍他的腰夸一句好腰呢？ 太丢人了呀！ 她听韩慕阳心跳得厉害, 就找到借口，她拍拍韩慕阳的腰, 笑道：“呀，你别害怕, 没事的。”她直起身来,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扭头看向沟渠黑黢黢的地方, “肯定是罗智辉那个混蛋, 回去打电话骂他。” 她飞快地瞥了韩慕阳一眼, “行啦，你别怕啦。” 韩慕阳嗓音有点低哑，“……还是、有点怕。” 林妍立刻挽着他肌肉结实的小臂，“行啦, 我扶着你，咱别走了, 再给你吓着，回家吧。” 韩慕阳感觉自己身体有点僵硬，下意识蜷缩起手指，由着她扶着自己往家走。 她虽然身体纤细苗条，可发育却良好，柔软曼妙，靠得近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不像家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韩慕阳感觉心跳越来越快，果断和她拉开距离，“不怕了。” 当她柔软的手滑下他小臂时候，韩慕阳差点顺势握住她的手，最后忍住了。 他不想吓到她。 结果进家门的时候，林妍回头对韩慕阳笑道：“你腰上的肌肉练得很结实嘛。” 韩慕阳：“你这样，我会怀疑你刚才是想吃我豆腐。” 林妍理直气壮地反驳：“瞎说，我是怕你害怕，保护你！”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韩慕阳和三宝要等罗爸接他们去县里，林妍则窃喜又可以码字。 她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先想了三分钟的她扎进韩慕阳怀里是保护他然后就强迫自己去构思故事，最后想得非常激动，恨不得半夜爬起来码字，可惜不敢。 韩慕阳看她白净的脸上荡漾着掩饰不住的笑容，就掏出一张数学试卷塞给她，“今天把这个做完，不会的等我晚上回来讲。” 林妍没料到有这个，瞪圆了水润的眸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韩慕阳，“这、这……” 她今天打算一点作业都不写的。 韩慕阳俊颜冷淡，没有什么表情，“学习要持之以恒，每天坚持，而不是十天不学习，一天点灯熬油地拼命。” 林妍：“我没有。” 韩慕阳看她委屈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忍，可她放假以后一点数学作业都不写，却还逼着他每天做阅读理解和人物小传什么的，他都被她训习惯，她怎么还偷懒呢？ 要齐头并进。 他大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乖！” 林妍：“韩慕阳！我可是你表姐，你别没大没小！” 太过分了！竟然给她布置作业。 韩慕阳：“或者你从卷子上找三道不会的题目，晚上我给你讲，就不用写全部。” 林妍立刻笑起来，“那还不好说！妥了。” 很快罗爸过来，韩慕阳要走的时候还指了指墙上贴的约法三章。 林妍：“知道知道，不会违约的。” 她推着韩慕阳和三宝赶紧走，还得去椒县呢。 韩慕阳走后，林妍就赶紧去开电脑写稿子。 一个小时后闹铃准点响起来，她就跑去院子里做八段锦，还拉着姥爷一起做。 活动十分钟，她又坐回去打字。 姥娘：“妍妍，阳阳给你的试卷，啥时候写？” 林妍笑道：“奶，没事的，我随便就能找三道不会的题目。” 结果有事干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吃过午饭眨眼日头西去眨眼天要黑了！ 林妍：“时间咋过得这么快呢？” 坏了，韩慕阳该回家了吧？她赶紧把试卷拿出来飞快地溜两眼，把眼熟的觉得自己会做的略过去，看着眼生有点难的就勾出来。 然后拿出演草纸装模作样地写了两道。 这时候韩慕阳和三宝回来。 韩慕阳一进门就看林妍伏案写写画画的，不由得笑了笑，小样儿，真能装。 三宝：“妍妍可爱学习了。” 他对林妍有滤镜，一直觉得林妍积极主动学习，沉熟稳重干练好学生，绝对没想过林妍高一毕业之后会想偷懒少学点数学。 吃过饭，韩慕阳先去院子里冲澡，随便擦了擦就把睡衣裤穿上进屋找林妍。 林妍看他额前碎发还在滴水，就赶紧拿毛巾帮他擦：“你快去擦干。” 韩慕阳拿过去自己一边擦一边去看她的试卷，果然，试卷上干干净净一个题目都没做，演草纸上装模作样写着两道解。 他看着林妍：“哪三道不会？” 林妍就指了指其中一道。 韩慕阳看了一眼，“你确定不会？” 林妍点头。 韩慕阳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演草纸，“试试吧。” 林妍就摁着试卷开始写步骤，虽然题目看起来有点绕，可只要耐心点她给做出来了。她惊讶道：“啊，我好厉害，我数学进步了呢。” 韩慕阳：“呵呵。” 他又指了指另外一道她没圈出来的题目，“这道。” 林妍：“这道我会，很简单的，这不是那什么……平时总做的嘛。” 韩慕阳坚持让她写步骤。 林妍开始写，然后写了两步就卡壳了，她居然不会？她用铅笔挠挠头，不可能呀？ 韩慕阳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林老师说别人可会呢。” 林妍一边写题一边捂着自己的脑门，生怕韩慕阳再弹她，写来写去她真的做不出，只能认输。她撇嘴，“好吧，我承认错误，我一天都没写，你回来的时候我刚拿出来看了两眼。” 韩慕阳：“就知道。” 三宝也拿作业过来一起写，“妍妍，我陪你。” 林妍横了韩慕阳一眼，坐在一边朝他做了个鬼脸。 三宝冷不丁看见，惊讶地瞅着林妍，“妍妍？” 他习惯了林妍在韩慕阳面前做姐姐，总是一副大姐姐的样子，怎么突然这么调皮了？ 林妍立刻正襟危坐，“你眼花了。” 三宝：“对，肯定我眼花了。” 林妍就寻思这样不行，这样下去她在韩慕阳跟前就没有表姐的尊严了，之前都是他不爱学习，她怕未来大佬被她蝴蝶掉所以要盯着他拉着他学习。虽然他起初不乐意，可也没有耍横不听她的，反而尽量完成她的作业。 这一年的时间也证明人家韩慕阳虽然不像别的同学那样苦学课本内容，可人家成绩却遥遥领先，哪怕之前看起来不那么擅长的语文现在也跟上来不会拖后腿。 这是不是意味着就算没有她的督促，人家韩慕阳的成绩也能出类拔萃？ 而她虽然文科成绩很凸出，可数学……哎呀，真的头大，数学好难。 高一上学期还不觉得，下学期她就有点吃力，毕竟他们要两年学完三年的内容，下学期已经开始学高二课程。 前世林妍就觉得数学有点吃力，没想到重生一次，并没有给自己叠加什么学习buff，数学反而还有点……小小的倒退？ 她倒是也能理解，前世她没有今世这么好的条件，没有退路，对未来没有任何的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今世她有目标有计划还有钱，甚至已经有了未来的事业，那么考大学真的就是一个体验，只要考上就行，无所谓好坏。 她真的一点都不给自己压力，甚至还主动给自己找借口，反正自己已经确定了事业方向，以后用不上数学，还学什么？ 在这种心态下，很自然的学数学的积极性就会更加后退，数学成绩也会后退。 她有点懊恼，不知道是懊恼自己不好好学数学还是懊恼韩慕阳管自己，反正就是心里有点不高兴。 韩慕阳还在给她讲题，看她开小差，就敲敲桌子示意她回神，“林妍，你是不是觉得我闲着没事，很爱给人讲题？” 林妍嘟囔道：“我也没让你给我讲。” 说完她就后悔了，赶紧装出很认真听的样子。 韩慕阳却停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五官长开，和从前一样精致却更加立体分明，尤其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眼，狭长明亮，鼻梁高挺就衬得黑眸深邃幽暗，让他带上几分少年人罕有的不怒而威的气势。 林妍有点紧张。 三宝也开始紧张，他俩怎么突然有点吵架的意思？我是劝架呢还是避避风头呢？要搁以前他肯定第一反应就是劝，可他知道韩慕阳对林妍好，是绝对不会欺负她的，所以现在就想躲。 “我去看看电视演到哪里了。”他蹭得一下子就跑去堂屋了。 林妍：“……”但凡你跑得慢一点呢？ 她被韩慕阳看得有点不自在，挠挠脸颊，抠抠橡皮，又搓搓试卷角，小声道：“韩慕阳？” 韩慕阳听她软软的语气以为她要认错，准备好听她道歉呢，却听她小声说“你这么凶干嘛？我不要面子的？” 原本他就没真生气，只是有一点点不爽而已，这会儿被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一声。 看他笑起来，林妍更得寸进尺，“我说你过分了呀，吓得我差点报警，以为你要家暴呢。” 韩慕阳凝视着她，轻哼一声，垂眼看被她差点搓烂的试卷角，“乱用词语。” 他拿铅笔圈了五道题目，让她做，他则拿书在一边看。 林妍又开始挑衅他，“你不能在我跟前。” 韩慕阳：“偏在。” 林妍：“你长这么好看，坐我对面影响我做题的速度，我不能思考。” 韩慕阳微微叹了口气，“林妍，你是在调戏我吗？” 林妍：“我明明是在拍马屁！” 韩慕阳垂下眼睫笑了一声，“拍得挺好，以后别拍了。” 林妍撇嘴：“夸你，你都不脸红，脸皮真厚。” 韩慕阳啧一声，脑子一热没多想修长的手指就遵循本能握住了林妍尖尖的下巴。 林妍瞪圆了眼睛，她可真被吓到了，这是破天荒头一次韩慕阳突然露出这样侵/略性的动作和感觉。 她都忘记反应，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 韩慕阳看她跟遭遇猛兽忘记反抗的小动物一样，心头顿时一跳，忙收回手，咳嗽一声，“我去喝水。” 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林妍回过神来，脸腾得红了。 太过分了！ 韩慕阳太过分了！ 他居然掐她脸！ 而她居然傻了一样没反抗！ 一定是她太信任他，想不到他会这样，如果是别的男生，她早一巴掌扇过去。 过了一会儿韩慕阳回来，他洗过脸，额发都有些湿漉漉的，耳朵尖还红红的。他若无其事地坐下，看了林妍一眼，“对不起。” 林妍：“为什么呀？” 韩慕阳：“……”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装呢。 他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叫，要命，她怎么能越来越可爱。 原本是林妍不做试卷，犯了错，最后以韩慕阳道歉告终。 林妍很大度地原谅他，“下不为例啊，我还有没有当姐姐的尊严了。” 韩慕阳舌尖有句话没敢说，怕她又炸毛：你自封的姐姐，打量谁当真呢。 被韩慕阳这么一弄，林妍对数学的态度总归是认真一些，虽然比不上语文英语，总不至于再打入冷宫就是。 夜里下雨，第二日碧空如洗，一早日头就火辣辣的。 林妍就跟着韩慕阳和三宝去县里，韩慕阳还要去椒县，林妍则去胡淑琴那里用电脑。 如今她把两性情感以及其他的几个短篇给停了，钱不多还花时间，占脑子，不合适。她决定专攻长篇，这个更赚钱还容易攒人气。 林妍一进楼道就听见领导叱责小胡的声音，“我说小胡，你这个东西写了多少遍，怎么还这个样子？你这样可不行，你得好好提高一下你的业务能力了。” 小胡只低着头连声答应，一定提高。 领导怒其不争地瞅瞅她，恨恨地走了，真是应该招几个业务能力强的秘书来。 不说本科，专科总行吧，中专生是真的不行哎。 他并不考虑小胡可能不适合当秘书，而是适合别的工作。 林妍等领导走了，敲敲门，朝小胡笑道：“胡姐姐，我来借用一下电脑。” 胡秘书吸了吸鼻子，飞快地擦了擦眼睛，忙招呼林妍，“你只管用。” 自从上一次认识以后，林妍和胡淑琴联系比较多。魏明帅把小册子寄过来一份，胡淑琴如获至宝，彻夜对着打电脑，一星期也把办公软件研究明白。 不过她还有不少电脑问题不熟练，需要打电话问林妍或者韩慕阳，甚至还让韩慕阳来给修过一次打印机。 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又没有利害冲突，所以胡淑琴也很喜欢林妍，两人关系发展得不错。 胡淑琴拿了苹果和桃酥之类的点心招待林妍，然后自己揪着头发改领导的发言稿。 今年因为暴雨的关系，大小领导都忙得很，不是下乡慰问就是去查看受灾情况，要么就得去汇报工作或者开会发言。 胡淑琴刚毕业，根本不会写这种功能性很强的文件，所以颇为吃力。 其实她已经适应不少，只是这个领导要求高，而且更专业些。 林妍看她手指间夹着抓下来的头发，替她心疼，就笑道：“你写什么呢？” 胡淑琴哀嚎一声，“领导的发言稿，我真是头秃了。” 林妍对这个倒是有点经验，前世她因为文笔好，在学校里写作文都被老师传阅，然后校长写文章就找她，作为报酬会给她钢笔或者书。大学时候她加入学生会，帮学生会主席、导员、书记等写过不少稿子。 再后来她自然也认识不少朋友，也有G务员，其中就有专门负责写这种ZZ性很强的稿子，再就是前世苏元杰还有郭建华几个后来都考进体制内，都要写各种稿子，她也帮过忙，就有一定涉猎。 胡淑琴把稿子推给林妍，“妍妍，你很会写文章，你帮我看看呗。” 林妍犹豫一下，“胡姐姐，我写的和你写的不一样，我就是胡乱给你看看，你别当真啊。” 胡淑琴倒是没当真，她之前也没问过林妍，毕竟林妍才是个高中生，虽然会写小说什么的，却不可能会写这种专业的东西。 林妍就把事故以后，各领导们如何迅速反应如何指导等那个模板说给胡淑琴听，“得……重要人物都带上，给他们拔高，形象高大起来。” 胡淑琴仿佛被点了任督二脉似的，一下子明白过来，“我得……拍？” 林妍点点头，“要真情实感，自然真实地。” 胡淑琴点头：“明白了。” 她开始伏案唰唰写稿子。 林妍登录自己的邮箱，把新稿子发给徐珍珍。 等了一会儿，徐珍珍果然就有邮件回来。徐珍珍跟她解释咫尺天涯那本书因为大雨的缘故，上市铺货的时间要推迟一下，起码等出了7月最厉害的汛期，等8月就会好很多，到时候集中铺货。 林妍也同意，这时候宣传效果不好，不如等等，过去这阵子大家心安了就会好很多。 和徐珍珍聊了一会儿，徐珍珍那边还有工作忙，林妍就和她道再见。 她关掉和徐珍珍的邮件页面去看看其他的未读邮件。 一共有好几封，一封是那个天下第一帅发给她的。 之前他给自己使用文件，她也回过谢意的。这会儿他就是找她闲聊的，类似网聊那种，问多大、在哪里上大学等等。 林妍简单回复一下，又点开另外一封，是魏明帅来的。 他们感谢她的小册子，非常有用，现在办公室大部分人都能熟练掌握那俩办公软件，甚至兄弟单位也来要这个小册子回去学习呢。 他们感谢林妍的帮忙，要给她一千块钱。 林妍觉得没必要接受这笔钱，现在店里赚钱，她写稿子赚钱，日常花销她不缺钱，买房子加上这一千也没用。 不如就给魏明帅一个人情，这样才显得他和陆东升关系好，对陆东升的事业有帮助。 她回复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件，显示她这个小妹妹对他们大哥哥大姐姐们的亲近之情，还说等下次去省城还去找他们玩儿。 那边很快有邮件回复过来，又你来我往地聊一会儿，也算是联络感情。 网络刚兴起这阵儿，大家热衷于网上聊天，写书面信件的都越来越少呢，似乎对着电脑打你好，你在哪里你叫什么你是帅哥还是美女都能让人格外开心似的。 一边聊天林妍就打开其他邮件看看，居然有一封是买她几个域名的。 她看了一下邮件，并不是那种想创业的人来买她的域名，反而是囤域名的，还一个域名给她加十块钱。 呵呵，打量谁缺这十块钱呢?她都没理睬。 等她看完邮件回复完，胡淑琴也把新的稿子写好了，她让林妍帮她看看修改一下。 林妍笑道：“胡姐姐，我哪里懂啊，都是你自己写的，我觉得写得很好。” 胡淑琴也觉得写得很不错，这一次有自信，拿去给领导看。 领导认真看了看，路出满意的笑容，“小胡，不错嘛，就是要这样，有压力才有成长。” 胡淑琴谦恭道：“您说得是，我以后会更加努力的。” 领导把稿子还给她，让她去打成电子稿，打印出来，这样整齐有派。 胡淑琴忙回去打文稿。 林妍看她忙，就和她告辞。 胡淑琴心里知道自己这一次又亏得林妍帮忙，如果不是林妍点醒，那自己怎么会突然开窍呢？有时候这个点窍就至关重要，没有这一点，她就怎么也捅不破那层窗户纸，怎么都抓不到精髓要害。 她对林妍笑道：“你家里想不想开通电话互联网业务呀？” 林妍：“胡姐姐，我做梦都想呢，就是拍不到名额啊，现在都是给政府机关单位，还有一些重要国企单位开的，我们是个体户，捞不着。” 胡淑琴：“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嘛。” 这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就跟以前装电话一样，都是用户自己掏钱的。 胡淑琴说她和电信局那边主任关系不错，给林妍说一声，装一条。 林妍高兴得很，却还是问：“胡姐姐，不给你添麻烦吧？” 胡淑琴：“有什么麻烦啊？我也没拿公家的钱给你装，是要你自己掏钱的呀。” 倒是林妍时不时地送她点东西，第一次送了一支口红，第二次送的真丝纱巾，上一次还送她一个保温杯。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林妍教她用电脑都没给报酬呢。 两人嘀咕几句，林妍又有点为难：“我得和韩慕阳商量一下，网线是开通租户那里的还是店铺这里的。” 胡淑琴：“好像可以挪动的。以后可以把那个账户挪到县里来，就是再出点费用，就和挪电话一样嘛，出点挪机费。” 她看林妍有点纠结，笑道：“你干嘛不搬到县里来住？镇上有啥好的。” 林妍：“我是林家屯的，学区划片就在三中，不让乱走呢。我们班有个同学家里离着四中近，去四中上了一个月，结果被三中校长和教务主任联合给要回来了。” 胡淑琴：“他那是户口没转。你反正在县里开铺子，不如索性买个房子，让你爹把户口转过来，这样你和你弟弟不就能来一中读书了？像你和韩慕阳成绩这么好，去了一中肯定直接进实验班。那可是全县的尖子生选□□的，两个班，没有一个考不上的。” 当然，在县里买个房子就想把乡下户口转过来，那是不可能也没这么容易的。但是这时候都讲究找关系，就算没有户口的，都可以拿钱去一中读书，不少城里没考上好高中的学生，就花钱到县城重高读。甚至很多没考上本科的，就差那么一两分，都能花钱进学校。 如果能把户口转到县里来，那就更方便，这样还不用给学校出借读费呢。 在胡淑琴看来，这都不是事儿。 林妍颇为心动。 其实她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尤其冬天的时候，下了晚自习往县城店里跑，还是挺辛苦的。 就算有电话沟通也不能及时反馈，他们也不能随时掌握店里的情况。之前这一年，店里也发生过几起事情的，虽然都被韩慕阳摆平，可如果他们住在县里，能够及时赶到，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除了开店来去方便的缘故，一中的教学质量也的确比三中好很多，对韩慕阳加成可能不大，但是对她和三宝肯定有很大的提升。 另外一个就是前世农村的年轻人都往县城跑，在这边买房子工作定居，以后县城和村里两头跑是大家的常态，早晚都要买不如现在就搬过来。 只是她不能丢下三宝，她就问胡淑琴这个情况怎么办。 胡淑琴笑道：“你表哥都19了，自己户口都好转，怕什么？” 林妍笑起来，“我一直在家里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还是胡姐姐有办法。” 胡淑琴就跟她说去找谁找谁，怎么办什么的。这种事对乡下普通人来说，那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想办也找不到门路，找到人人家也未必肯帮忙。但是林妍认识胡淑琴和胡云鹏，还认识别金海，他们帮忙说句话，打个招呼，她再去活动，那就很轻松。 毕竟这也没违法呢，她买个房子，户口转过来，都是合乎规矩的。 林妍跟胡淑琴道谢，回去找林父商量。 林父和鲁岳农刚从仓库那边过来，一起来的居然还有佟金娜。 她倒是没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但是看着气鼓鼓的。 她也是县城人，之前因为鲁岳农帮她把包抢回来，两人算是正式认识，后来关系还好起来。一开始佟金娜整天来店里晃悠，买点这个那个的，就借机找鲁岳农说话。 鲁岳农却不假辞色，你买东西可以，你有麻烦请求帮助也可以，你别和我说有的没的。 佟金娜却赖上他的样子，有事没事就过来找他，给他帮点忙什么的。 鲁岳农不好意思，却也不会对女人凶，就只能尽量不理睬。 林妍和他们招呼一声，对林父道：“爹，我和你商量点事。” 林父有点纳闷，她还跟自己商量事呢？她不是有事都和韩慕阳商量吗？他就问啥事。 林妍：“你在镇上信用社和基金会是不是还有存钱？” 林父一瞪眼：“你要干啥？” 看他表情这就是还有，如果没有他会说没有的。 林妍：“你都拿出来，在城里买个小院子，把户口迁过来你，这样我和林斐都能跟着到一中读书。” 林父愣住，这是要干啥？还能这样呢？你这个闺女是不是太膨胀了，你以为户口是那么好转的，一中是那么好进的？乡下多少人想进城吃商品粮都进不来啊。 除非你嫁给城里人，户口就是城里，要么就是你有国企单位的工作，人家单位给你接收进来。 他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也想不明白。 他道：“那……户口不行啊，转到县里来，那村里怎么办？还有你爷爷奶奶，还有地呢？我可是长子长孙，咱们老林家的坟地还得我呢。” 林妍：“你到县里，人家村里就不让你回去住，不让你回去扫墓了？村里的院子还在的呀，顶多户口转过来，你不种村里的地呗。” 后来村里年轻人都去城里定居，那村里也没说不让回村呀。 林父还有点犹豫，他有点害怕，这闺女可真能耐，一会儿一个主意，每个主意还是颠覆他人生的大决定。 让他不去卖席，清理了库存回家开店。 让他不种棉花，收麦子全用机械化。 让他买房子把户口迁过来。 林父有点应接不暇的感觉。 林妍为了不让他太害怕，就道：“或者先把我娘户口迁过来，我和弟弟跟着她走，你和我爷奶留在家里也行。” 这样行，林父松口气。 林父这里松口，林妍又把林母叫过来，跟她说一下。 林母虽然过日子能咋呼，能和林父吵吵，可大事儿上她向来都是跟着林父走。 林父让她把家里镇上的钱看看日子都取出来，林母也答应。 等晚上韩慕阳回来，他们回家的时候林妍就跟韩慕阳和三宝说。 这种大事三宝从来都是听林妍和韩慕阳的，除了做饭他很少拿主意，只管听着就行。 韩慕阳见她终于要去县里买房子，笑了笑，其实他高一的时候就想劝她进县城来着。不过那时候她没钱，和他也不够熟，自不会直接用他的钱。他道：“你让林叔买，那你呢？要不从铺子里出钱，帮你在县城也买个。” 林妍：“那不用的，这时候买多了浪费。我还是想攒钱早点去杭城买个。” 韩慕阳以为她想买给林媛住，便道：“你要想买，现在钱也够。” 陆东升那里可以给他匀一笔钱出来。 林妍：“那不用，离我们读大学还有两年呢。” 三宝有点惊讶：“妍妍，你想去杭城读书？你不想去首都吗？那里好学校更多。” 主要是韩慕阳的成绩好，有老师说可以保送京大或者清大的水平，就算他自己考，肯定也可以考上。 那要是妍妍去杭城，那不是要分开四年？ 韩慕阳却道：“杭城好，我也不想回首都上大学。” 三宝：“这就是学霸的骄傲啊，可以选去哪里，不像我，哪里要我就去哪里！” 到家的时候林妍对三宝道：“找时间咱们回一趟高家村叫上大舅二舅他们开个会。”三宝：“啊？开会？” 林妍：“商量你和二哥也去县城买个房子。” 三宝：“啊？还有我的事儿呢？” 林妍：“总不能让二舅二舅妈老了还在乡下冻着吧？以后城里有暖气，住得舒服着呢。” 三宝：“那好！” 搬家进城(三宝学坏了呀...) 他们回家跟三位老人一说, 他们除了支持没有二话。 姥爷手头没钱了，姥娘就说把剪纸的钱都给林妍。 刘金顺已经高考完毕，姥娘就不再补贴他, 考上就让亲戚凑学费, 考不上就去打工。 韩奶奶还说棺材本，说如果孩子们需要她可以拿出来。 她有三个儿子呢, 总不会让她没了棺材本的, 这个就给孙子用也没什么。 老太太就是偏心韩慕阳的，她自己也不避讳。 林妍和三宝找时间回一趟高家村，如今她可以自己和大舅二舅谈判, 都不需要韩慕阳撑腰。 他们去的早, 二哥还没出车, 大舅也帮忙归置那些二手货，收拾干净平时摆在大门口出售, 碰到赶集的日子就去赶集摆摊儿。 别说，生意也不错, 起码比他种地赚得多。 他赚钱, 村民们也得实惠，能买便宜用品, 大家还挺喜欢的。 等二舅和二舅妈都过来, 林妍就把去县城买房的计划告诉他们。 现在买个老房子, 过两年拆迁或者卖掉，到时候直接换商品房，也挺好的。 大舅大舅妈八成不肯离开自己熟悉的乡下，但是二哥可以。 二哥现在收废品, 每天都往城里跑，在县城买个小院当落脚点也挺好的。 大舅二舅他们听林妍说完已经麻了。 他们和林父一样, 不断地受到来自林妍和韩慕阳乃至三宝的震撼。 他们对进城的困难预计那是地狱级别的，是难于上青天的，除非有本身考上学或者去城里工作当干部的人，是不能够的。 可现在林妍轻飘飘地说去城里买个老房子住。 他们就问林父那里怎么弄的，林妍就告诉他们，他们决定效仿。 大舅家就二哥去买，大舅大舅妈的户口按兵不动，姥娘姥爷自然也不动。 二舅家就三宝的名义买，二舅和二舅妈以及芳芳的户口也不动。 林妍对二舅道：“二舅，你走街串巷地换油，比起去县里直接开个铺子，哪样更赚钱？” 二舅啊了一声，他可没想过那么大的事儿，他都是小打小闹，老丈人开着油坊，他就喝口汤罢了，哪里还想过开铺子？ 林妍：“县里买个小院子，你顺便把生意也挪过去。县里人不要吃油吗？你家的油都是油坊直接出来的，质量好，吃得香，那些饭店饭馆，单位食堂，学校食堂什么的，难道不能卖？” 二舅直接说不出话来。 实在是太震撼了。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 二舅妈也有点担心，“人家城里有卖油的，咱能卖过人家？” 林妍笑道：“二舅妈，县城那么大，几家油铺也能养活的。卖家多了就看谁家服务好，谁家油香呗？” 还有两个很关键的因素，谁的进货渠道便宜，谁的销售渠道更广。 二舅去了县里卖油，他是个实在人，那油半点不掺假，给的量也够，她当然会给便宜们推广一下。 只要搭上一个单位的食堂，那就有稳定收入。 这乡下油坊生产的油，哪怕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多少人都稀罕呢。反正经济越发达，很多人就越觉得乡下产的自然纯粹，更加健康。 被林妍这么一说，二舅妈道：“妍妍说得对，咱也胆子大点，去试试呗。要是不行，大不了再回来走街串巷，也没亏什么。” 房子买了总归是在那里的，以后儿子说不定要住呢。 二哥对去县里住还是挺期待的，要说让他去省里市里，他不敢。毕竟没有文化，也没见过多少世面，去陌生的大地方很容易迷失自己，融入不进去，如果遇到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也容易孤立无援。 县城就不一样，县城离家不是很远，而且也有村里人在那里工作，有事情都能招呼一声，让他心里踏实有安全感。 既然他们同意，林妍就让他们筹钱，要是想把店里的钱拿回来也可以，我会跟韩慕阳说的，要是另外能凑够钱，那就再凑也行，反正多准备着总没错。 林妍和三宝回到县里，三宝去店里上班，林妍则找黄建设帮忙找房子。 这是他从小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人头数、地段熟，就连县城以前破破烂烂的小乡村模样他都记得呢。 说起来县城也就是这三十年发展的，往前二十五年还破破烂烂的呢。 所以现在除了政府机关以及一些大的国企单位、国企改私企工厂，他们有三四层的红砖办公楼和宿舍楼以外，城里大部分民房都是平房。 不过她听胡淑琴说县城西边有片空地正要盖新的楼房，到时候就是五层高的小高层，可比那些筒子楼宿舍楼什么的好多了。里面都是二居室、三居室，户型宽敞明亮，甚至还有地下室呢。 这批楼什么时候盖的林妍不知道，不过前世李玉中专毕业后回县城工作，他姑姑出钱帮他买的县城第一座商品房小区，应该就是这个。 01年左右买的，两房两厅一厨一卫，80平方左右花了6万块。 虽然后来大家都懊恼那时候那么便宜没买房，可实际对于当时普遍工资才五百左右的县城来说，750的房价依然是天价，家里没有积蓄的根本买不起。 而且按照林妍的眼光看，户型大部分很挫，只有那些三室的才好一些，犄角旮旯的二室户型都不算好。 林妍不想等那个商品房，届时她都毕业走了跟她没关系，她只管解决眼下需求。 现在县城人基本都有工作，不管是纺织厂还是棉油厂、毛巾厂等等，单位都有宿舍，也会分配婚房，虽然就那么两间，可比起灰突突的没有暖气、自来水的民房自然好得多，尤其那些早年泥砖混盖的房子。 有些人就把老房子卖掉，都搬到单位宿舍去住。 也有孩子有出息，考上学分配去大城市工作的，单位分了房子自然也不会回小县城来住。孝顺的就会把爹妈接出去，家里的老房子没用，也会想办法转手。 林妍不想去买那些被转手的单位宿舍楼，这种产权容易有问题，她要买那种产权清晰的老院子。 这种院子买下来，过两年这一片要盖商品房，自然就会拆迁。 黄建设帮他们问了两天，看了几处房子，结果不是地段不好就是房主狮子大开口，林妍都没看中，倒是二哥和二舅他们要求没那么高，他们在黄建设说的几处房子中各自挑到了合适的。 二哥因为收废品，对房子的要求不高，大一点就行，位置偏点无所谓，这样价格还便宜呢。 有个院子在城边上，开三轮车去铺子不用二十分钟，院子挺宽敞，三间红砖瓦房还带两间泥坯房，是80年代盖的砖瓦房，要价四千块。 二哥看上这个院子，黄建设帮着还价，3800买下来。 二哥买房子没用凑钱，这多半年他收废品、卖二手货，赚了有四千块。他平时吃喝用都是家里的，也没不良嗜好，这会儿正好用来买房子。 另外一个院子在城里，开车去铺子十分钟左右。 这个院子是86年盖的，也是三间红砖瓦正房，带着一间不大的老青砖厢房。因为这一处在城里，所以虽然小点价格却比二哥那个贵，要价就四千五，最后黄建设给砍到四千二。 二舅妈虽然没出去赚钱，但是她种地二舅换油，好歹的也有两千进账。 她也不要林妍从铺子里给她退钱，她把铺子当银行，利息还多，她就想赚钱攒钱，不想往外拿。 她有俩哥哥没有姊妹，从小在家里也受宠，结婚以后男人面一些，娘家也没少帮衬。 现在她要钱，爹和俩哥哥自然帮衬一下，就借给她两千五。 这个钱人家是不催着还的，家里如果没事就让她用，有事到时候再说。 二舅妈也不是那种逮着赚便宜的，她盘算得好，年底又能从铺子里分五百，二舅换油也赚钱，先还一部分，来年夏天就能还上。 就这么着，他们两家先把房子买了，手续等林妍把林家的房子买好，大家统一办。 房子都是完整的，里面炕、锅灶都是好的，直接去收拾一下，把窗户该换的玻璃换一下就能入住。 二哥那个院子，他和康宁住进去，这样收废品两头跑着方便。 三宝那个院子就把厢房给二舅存放油桶之类的，正房依然住人。 林妍他们搬到三宝的院子里，三宝比谁都高兴，他感觉自己终于不是白吃白喝占便宜的那个了。 二哥和康宁、二舅等人帮着把三位老人和家具、铺盖等送过来。 搬进来以后，依然林妍和姥娘、韩奶奶睡一屋，姥爷领着韩慕阳和三宝睡一屋。 这里可比镇上租的房子宽敞多了，红砖瓦房，高大明亮，炕也宽大可以轻松睡五六个人，炕前还有好大的地方可以放电脑桌和别的家具呢。 韩慕阳去找电信局，把镇上的电话转过来，再拿了胡淑琴那边开的条子开通互联网，然后把电脑那一套搬过来。 二舅也开着自己的手扶三轮车把油桶什么的拉过来一批，打算在这里试试生意。 大舅妈二舅妈大姐等人都过来热闹一下，算是帮忙暖房，然后就各自忙地里的农活。 姥娘还担心之前那个房子，老人家重感情，住过就有感情，又怕没住满一年人家房东吃亏不给退钱。 林妍让她不用担心，不需要退租，直接帮房东转租出去就好。 当初在五班时候，代数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女老师，家境不错，养得比较娇气，冬天也受不住冰窖一样的宿舍，听说林妍在外面租房子也想找一处。可惜去年没找到如林妍那处离学校那么近的，只能在宿舍熬着。 林妍给胡云鹏打个电话麻烦他帮忙查一下女老师的电话。县里的公办教师在教育局都有留档，联系方式都留在后面，除了住址还有村里电话。林妍拿到以后给女老师村里去了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问问老师租不租。 代数老师高兴得很，没想到林妍还能想着她呢，当即就表示愿意租下来，回头和房东补合同就行。 她还可以再找几个女老师合租，到时候房租就便宜得很呢。 她知道林妍一年没到期，说到时候补林妍钱。 林妍笑道：“老师，不用麻烦的，我提前和房东说话，您直接搬过去就好。” 她又联系一下罗智辉，让他跟房东打个招呼，这事儿就圆满解决。 林妍他们搬到县里以后就方便很多。 早上三宝起来帮姥爷做饭，吃过饭以后大家各自做事情。 二舅先骑着自行车在县城里走街串巷换油，想看看这里的行情，还可以开着手扶三轮车在附近乡下转悠。这下他城乡兼顾，生意比以往好得多。 林妍暂时没给他推销，先让他自己忙活找节奏，等他熟悉站稳脚跟以后，再试着让二舅去接触工厂食堂。 姥娘、姥爷和韩奶奶跟着他们出来住，也更加自由轻松。 韩慕阳托人给姥爷买了一辆大车轮、大底盘、减震功能好的三轮自行车，让他可以带着姥娘和韩奶奶出去玩儿。两位老太太都是小脚，自己走远路不方便。 这两天天气很好，他们早上吃过饭，就能结伴去附近小公园转悠。姥娘剪纸，姥爷把玩着自己的木蛋蛋看人下棋，韩奶奶则纳鞋底。 有时候李玉凤、崔昭芸等人也过来找姥娘和韩奶奶剪纸，或者去小公园会合，或者请她们去文化局的老年活动中心参加活动。 反正三位老人家业余生活是前所未有的丰富。 林妍则早上跟着韩慕阳和三宝去店里，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她就在家里写稿子。现在自己家能拨号上网，她也不用一趟趟往胡淑琴那里跑。拨号上网还是太贵，所以林妍并不时常联网，她大部分时间专心码字，固定时间联网十几分钟，看看邮件，跟徐珍珍沟通一下书的情况。 这日上午她在店里帮忙，顺便问问梁春莉和邱爱香，林斐表现如何。 两人表示林斐算账挺快的，记性也好很会给客人介绍，就是脾气略微有点大。遇到顾客挑三拣四或者只看不买的，林斐就有点不耐烦，甚至会做出诸如撇嘴、翻白眼之类的小动作。 其实这个年代很多店里的服务员素质都堪忧，尤其嫌贫爱富，看到买不起的人进店还会驱赶，这种情况越高档的店越突出。 林妍又找孙玫瑰和张敏了解一下。 她俩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家店都这样，有些人摆明就买不起或者不想买，过来就是找茬的，林斐也没什么错。 他们店之所以服务态度好，是因为开店之初林妍就再三强调服务态度问题，钱可以少赚一些，对顾客的态度不能太差。顾客无理取闹那就报警，但是不能因为顾客买不起而鄙视人家。 林妍把这一条写进店规，招人的时候强调过，日常也要求他们遵守。 林父就是有点受不了这个，他总是因为和顾客吵吵扣分拿不到那五十块钱的奖金，后来张敏过来他就和鲁岳农管运货，就不会再被扣分。 林妍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姥爷中午不用做他们的饭，今天在店里吃，她要开个小会。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妍先做了个简短的动员活动，“咱们不是工厂，不靠自己制造产品赚钱，咱们是服务业，靠着把产品卖给普通消费者赚钱。你去买东西，别人什么态度你乐意买？别人甩脸子你爱不爱花钱？是一样的道理。你去饭店吃饭，人家脏兮兮的不爱吃，你去买衣服，人家破破烂烂的你也不爱要。” “小林老板说得是。”张敏和孙玫瑰几个带头响应，“我们会严格要求自己，用最美的微笑服务顾客，用最真诚的态度对待顾客。” 林妍：“当然，也不是让你们憋屈自己。有人无理取闹，就按咱们规章制度办他。你们要是家里有事，心情不好，也可以说清楚，暂时和别人换换班，做做后勤调整一下心情，没必要强颜欢笑，自己不高兴，也容易发火。” 店员也是人，吃五谷杂粮，家里老人孩子对象的不少琐事，自然也会烦躁。有脾气就纾解，不能憋着，更不能强行用扣钱或者制度逼着他们强颜欢笑。 这是不人道的。 林斐就知道林妍这是说他呢，他对好几个顾客瘪嘴过，还翻白眼，还怼过几个。虽然都是该怼的，但是他没有通过正确沟通直接怼那就是没有礼貌的。 林妍看了他一眼，“以后临时店员也按照店规办事，如果没有正确沟通就对顾客甩脸子要扣分的。” 林斐：……又没给我奖金，怎么还想扣我工资？ 一说这个林父就紧张了，对林斐道：“以后注意点，别被扣钱了。” 他就总拿不到那五十块钱。 林斐：“你就知道说我。”好像你能拿到似的。 他到底是往心里去了，毕竟自己赚的钱是真香。 一天八块钱，他去书店买了全套金庸，林妍连个屁都没放，爹娘也管不着他。他还没了一堆零食，吃得不亦乐乎，也没人管他。 真香！ 这要是家里的钱，他这么个花法儿，林母就得唠叨他耳朵起茧子。 当然，现在他这么花林母也唠叨他，母子俩还闹了矛盾，不大不小吵了一架。 后来张敏和沈艳玲帮他们调解，说林斐虽然自己赚的钱，但是他读书吃饭也是要花家里的钱，俩姐姐都赚钱顶学费生活费，那他作为一个男人不能不这样吧？ 最后林斐就给林母四块钱，自己留着四块钱，虽然少了一半却能随心所欲地花，林母唠叨也没用，张敏和沈艳玲还会劝她想开点呢。 林斐表态：“我以后会注意。” 他还想开学以后周末也过来兼职呢，当然不能得罪林妍，得罪她就是得罪韩慕阳，那就别想再从这里赚一块钱。 林妍：“行，大家端正态度就好，你们都是有想法有能力的，咱也不多说，吃饭。” 吃完饭林妍想让韩慕阳送她回家，结果碰到柳传志几个来店里买东西。 林妍过去打招呼，笑道：“柳经理要什么打个电话给店里，给你送过去，哪里用你自己来呀。” 柳传志笑道：“厂里买的嘛让你们帮忙送送还行，我自己买一星半点的，不值当麻烦你们跑腿。”他要给一个客户的儿子买礼物，小伙子今年刚参加高考，肯定能考上，看看买点高档礼品送。 柳传志让林妍给推荐一下。 林妍笑道：“他有没有手表？要去读大学了，男孩子得有块手表。” 三宝就把自己手腕抬起来给柳传志看，“柳经理，这个好不好看？城里人都戴。” 这是陆东升送的。 柳传志左看右看，有点犹豫，这时候韩慕阳端着一盒玉摆件过来。 韩慕阳穿着淡蓝色的衬衣，衣袖卷起露出白皙结实的小臂，手腕上一块电子表，瞧着高档漂亮，非常有派。 柳传志：“小韩啊，你这个表……” 三宝：“一样啊！” 我这个款式还更新呢。 柳传志：……怪不得人家大城市卖衣服都找模特呢，果然有效果。 他买了一块三宝同款电子表，三百块，这时候相当贵的，但是也值当，高档品牌，上档次有面子，而且售后以及质量都相当给力。 三宝给他开票，证书等都放好，“柳经理，你告诉朋友这是全国连锁的，到时候有问题他可以去任何专卖店维护，每年有免费维护。” 柳传志挺满意，这客户和他交情很深，送得值当。 林妍和他闲聊几句，问问前几天下大雨纺织厂仓库淹得厉害不。 柳传志：“厉害，可厉害呢。有个仓库位置低，大晚上下雨大家不知道，结果直接泡了好些个。哎，别提了，这两天天气好还在发动全厂工人晾晒呢。” 也只能是抢救一下，不可能再卖出原价，还有很多泡了不能用的，就得直接丢弃或者返工，可返工不够麻烦的，还不如直接做新的。 有些棉线、棉布之类的，都得处理。 柳传志：“不只是我们，毛巾厂差不多吧，同病相怜。” 林妍：“那些处理品是不是可以发给赶集的人卖？这样也好早点处理掉，免得全烂在手里损失更大。” 柳传志：“是呢，正联系呢。” 林妍就说自己二哥也收废品做二手货生意，想让他也去拉几车回村里找妇女们晾晒回头赶集卖。 柳传志：“行呀，你让他来，到时候报我的名号去拉个几吨。” 林妍跟他道谢，送走柳传志又给王宏宇打电话，问了一下，他们厂也在处理被泡过的毛巾。不能发给客户，自己卖也没那功夫，就很便宜地发给一些商贩。 林妍立刻给二哥新家附近的小卖部打电话，让喊一声二哥接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二哥，让他们去拉几车毛巾、布匹之类的回去卖。 这种厂里处理品可以先赊账的，卖完再给钱，如果提前付钱那价格会更便宜，她让二哥和康宁自己斟酌。 二哥这人虽然没有大志向，但是有自知之明，不贪心，不好高骛远，做事情稳当，这辈子小富之家是能积攒的。 林妍从不干涉二哥的生意，只负责给消息。 二哥挂了电话，立刻就去找康宁商量，两人决定多弄一些，赊一批买一批。 二哥的钱都买房子了，再去进货就得康宁出钱。 康宁虽然对自己兄弟姊妹抠门，可他对二哥倒是还好，毕竟俩人从开裆裤时候就一起玩，感情非同一般。 他们俩忙活了几天把那些布、毛巾拉回去，又把康宁娘和大舅妈叫来帮忙晾晒，他俩则分头去赶集、下乡叫卖。 虽然卖得便宜，可进货更便宜，跟新的一比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呢。 二哥和康宁借此发了一笔。 算钱的时候他和康宁商量，“这是妍妍给的消息，咱分人家钱没差吧？” 康宁：“没差，那咱分多少？” 二哥：“多了妍妍肯定不要，咱给她三百块消息费。” 康宁：“成。” 他俩就买上菜肉水果开车去看望姥娘他们，顺便给林妍感谢费。 下午林妍正在家里写稿子，三位老人家却不在，小火炖着猪蹄，人却去文化局老年活动中心活动去了。 康宁：“嚯，老太太现在挺滋润呀。” 林妍给他们倒水喝，夏天热，家里用大玻璃壶泡着菊花茶，随喝随倒，非常方便。她笑道：“你们也好好赚钱，等老了比老太太们还滋润呢。” 二哥给她钱，林妍自然不收，二哥非要她收着。 林妍感觉二哥深受长辈们拉扯送礼的那一套绝招，只得收下。三百虽然不多，可也是二哥的心意。 姥娘他们不在家，二哥也不多呆，他和康宁还得去跑活儿呢，现在每天也很忙。 林妍给他们送走，就把院门搭上回家把锅里的猪蹄翻一翻免得糊锅底，然后继续敲电脑。 原本她寻思家里没人，韩慕阳看不见，姥娘他们不在家，没人监视自己，那她坐一下午也没关系的。 结果一小时闹钟响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就站起来，去院子里跑跑圈做做操跳跳绳，就不敢心安理得地坐那里继续戳电脑。 不知道是韩慕阳气场太强还是她过于自律心虚，不敢背着他违约，生怕他知道了到时候会跟她冷笑热哈哈。 有点受不住。 这也是两人的相处模式，她让他补语文，他做到，那他让她补数学，她不管进步大小也得去做。她监督家人注意健康，那他督促她生活习惯，她也得接受。 吃晚饭的时候，韩慕阳带着三宝回来，姥娘他们三个正在做晚饭。 今天他们去老年活动中心看人排练扇子舞蹈，看得入迷，回家就晚了一会儿，不过锅里炖着的猪蹄早就酥烂，香气逼人。 林妍还在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听着跟键盘打架一样。 韩慕阳推门去看她，“我们回家了，你也不歇会儿？” 林妍头也不抬：“我二十分钟之前刚活动过，要等满一小时的。” 她可是谨遵约法三章的好吧，一点都没违规。 韩慕阳靠在门框上，对三宝道：“你看她，一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三宝正在嘬袋装牛奶，他今年神奇地又长高了一点，就归功于喝牛奶的功劳，所以现在每天早晚都喝，想再长高点。他一边嘬牛奶，一边嘿嘿笑，“那不会，妍妍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那还是会把我放在眼里的。” 韩慕阳切了一声，出去打水洗头，夏天热，骑摩托车还得戴头盔，他受不了那汗漉漉的感觉。 三宝跟出去，对韩慕阳道：“妍妍没把你放眼里……” 韩慕阳一瓢水冲在盆里，溅起无数水花。 韩奶奶瞅着，喊道：“阳阳，你干嘛呢，那么大力气？” 韩慕阳把盆磕在水台上洗头。 韩奶奶：“了不得，你要把盆摔破是怎么的？” 三宝看韩慕阳酸溜溜的样子，就笑得更欢快，继续道：“但是她把你放在心里呀。” 哗啦！ 韩慕阳把脸盆给打翻了。 韩奶奶没好气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这个孩子，故意气人呢？” 韩慕阳忙把脸盆端起来放在水台上，只觉得自己从脖子到耳朵再到脸都滚烫。 三宝：“呀，阳阳你过敏了吗？怎么脖子都红了？” 韩慕阳直接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在头上，不让三宝和韩奶奶看。 韩奶奶还嘀咕呢：“过敏可不是小事，得好好看看，对症下药擦药膏才行，要不你吃多少药都不好使。” 等林妍写满一小时，她停下来，把自己的文档藏起来，然后把电脑留给韩慕阳和三宝用。 她起身去院子里活动一下，夏日天长，这会儿外面还天光大亮的，她看韩慕阳在那里晾刚洗的T恤和衬衣，便朝他笑：“你刚才把盆子摔了？” 韩慕阳：“不小心的。” 三宝就哈哈笑，故意使坏，“妍妍，你知道阳阳现在最盼望什么吗？” 林妍：“他有盼望的事儿？” 林妍可不觉得韩慕阳这种清冷的性子还有很着急的事情，毕竟他奉行车到山前必有路，顺其自然呢。 三宝：“我告诉你。” 韩慕阳虽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把柄在三宝那里，却还是下意识伸手要隔开他们，制止他们说悄悄话。 三宝现在嘴皮子比以前利索许多，他做了个假动作，转身往屋里走，嘴里笑道：“阳阳现在就盼着高考结束！” 那边韩慕阳没料到三宝会晃点人，没搂着三宝却勾着林妍的脖颈一下子把她摁在自己胸口上。 咚咚咚！ 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那么激烈。 林妍：“！！！” 韩慕阳：“…………” 哎，三宝是真学坏了呀。 * 新房子比镇上租的更高大宽敞，堂屋北边可以放下饭桌和椅子、凳子，大家围坐吃饭。 可韩慕阳个子高，依然有点憋屈，每次大长腿都探出去，经常不小心踢到对面的林妍。 林妍对他那两条大长腿很是羡慕嫉妒，刚见到他的时候也就180，那时候她就觉得他挺高的，结果现在已经有186！ 简直没天理，明明大家吃一样的饭菜，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长，反正她现在166就不长了。 三宝倒是比前世高了几厘米，那时候他顶多167，现在他已经173，兴许还会继续长。 三宝倒是也没焦虑身高，他只是单纯地努力喝牛奶、打篮球、跳绳，尽量让个子长高，至于会不会长高，他并没有强求，心态就很好。 林妍就喜欢他这种态度。 正吃饭呢电话响了，大家都没动。 家里电话响，默认三个孩子去接，而林妍坐在靠电话所在房间那边，那就她去接。 不过她正吃韩奶奶炖的黄豆腐乳猪脚，酥烂喷香，吃得她大呼过瘾，根本空不出手来去接电话。 韩慕阳小腿碰了碰她的腿，“接电话了。” 林妍：“我手拿着猪蹄呢，还得洗手，三宝去。” 三宝也上手啃呢，给他们瞧瞧，“阳阳没动手，阳阳去。” 韩慕阳“啧”，他起身，顺手在林妍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从她身边绕进屋里去接电话。 李玉来的，他激动得跟自己会武功一样，差点震得韩慕阳把听筒扔掉。 韩慕阳：“你嗓子里长出个大喇叭来？” 李玉狂笑，“哈哈哈哈哈，阳阳，我……” 韩慕阳：“别叫我阳阳，我叫韩慕阳！” 李玉：“行，叫什么都行，叫你祖宗都行！” 韩慕阳：“我挂了，吃饭呢。” 李玉：“别，你叫妍妍。” 韩慕阳就把电话放下，示意林妍接电话。 林妍手里还捧着一个橙红油亮的大猪蹄子呢，“开免提，让他说。” 韩慕阳却故意不开，就让她过去。 林妍发现这孩子最近有点别扭，时不时地跟她闹闹脾气，她把大猪蹄子放在盘子里，拿餐巾擦擦嘴，也不用洗手就那么举着手过去听电话。 韩慕阳把话筒放在她耳边，却不靠上，让她听电话。 李玉：“妍妍，我们出分数了，你猜我考上没？” 林妍故意调侃他：“冲你这激动劲儿，我猜必须得清大才行。” 她猜李玉应该是过了专科线，中专没必要这么疯狂，本科李玉应该考不上，前世他就考了个中专而已，今世考个专科也不错。 李玉：“哎，你可真敢猜！我可不敢答应呐。我考上专科啦！” 林妍笑道：“恭喜你啊，考上专科还有一套房子到手。” 李玉之前说过，他姑的意思如果他能考上专科就给他买县城的新房子，现在正在盖，估计明后年就能盖好。 李玉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自己的感受。 林妍不想耽误自己啃猪蹄，打断他，问刘金顺和任敏涛考得如何。 李玉：“刘金顺也考上了，比我差点，他刚过专科线。任敏涛考得不错，比去年考得好很多，估计能报我们省大或者浙大。” 林妍有点诧异，没想到任敏涛也跟着改变了前世的轨迹。看来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前世他复读的时候因为骄傲和焦躁没考好，又考一年才勉强满意的，没想到这一世考得不错。 前世他纯粹就是太得瑟，毕竟自己学习好，只是高考没发挥好，复读的时候觉得什么知识都会，就不那么上心学，只等着熬到高考再去参加一次而已，结果就马失前蹄。 这一世他开始也是骄傲得瑟的，只是和韩慕阳接触以后被刺激得不轻。人家韩慕阳一个高一新生，做高三题目都比他强，他还复读呢有什么好骄傲的？后来他学习就比较扎实，不再那么飘。 本来就是聪明、学习好的学生，一旦谦虚扎实，不虚飘，那成绩自然就好。 刘金顺也比前世考得好，可能前世读书的压力大，经济压力也大，既担心没有钱读书，又和哥哥闹别扭，学习就不能全心全意。 今世林父和大舅等人说给他借学费，姥娘又给他生活费，他读书的时候心情好、买复习资料也宽裕，学习起来自然比前世更专注。 李玉还在那里激动，“幸亏我离本科线还有些分数，哈哈，那些就差两三分的真是懊恼死了，还不如少考点呢。” 林妍：“你说你骄傲什么呀，人家差两三分，到时候花钱去本科学校也能读，出来就是本科文凭，找工作就比你好找。” 李玉：“……还真是。那我学什么？” 林妍：“你就报个技术类专科院校，别报那些太笼统太飘忽的，什么金融管理计算机都别报。” 李玉：“计算机不行？我还想报计算机呢，这可是热门抢手专业呢。” 对现在的学生来说，计算机是新型专业，以前他们都没听过没见过，说不得就很好奇。 林妍：“你一个专科，学计算机能学什么内容？估计只能学个皮毛，就本科普通院校都学不到什么精深内容呢。” 到时候做个低级码农，处于最底层，不够受憋屈的呢。 前世李玉读中专走低端技术，今世专科就可以学一个更好点的技术，也挺好。 专科院校，就是要学专门的技能，不要学热门笼统专业，根本就不好找工作。 2000年以后为了拉动内需高校扩招，本科遍地都是，大学生都不值钱了，工作也会比较难找，而有专业技术或者精深专业知识的永远都是抢手人才。 但凡有点见识的，都知道学历越低越是要学专门的技术，普通人有一技之长也可以一生衣食无忧呢。 李玉还犹豫呢，这时候听见韩慕阳清冷的声音，“你最好听妍妍的，她给你指明一条最合适的路。” 李玉：“好！就听两位老板的！” 林妍舒了口气，“真耽误我啃猪蹄。” 长篇畅销(发糖了发糖了...) 李玉还告诉她李科也考上了, 好赖的有个学校上，出来能到高中当个体育老师什么的，也挺好的。 挂了电话林妍回去继续啃自己的猪蹄。 韩奶奶已经又给她挑好一大块。 姥娘和姥爷对刘金顺考上挺欣慰的。 姥娘：“这孩子也是个用功的, 他娘没白受苦, 等他学出来，你大姨就能轻松点了。” 韩奶奶：“到时候找工作、娶媳妇, 说不定还得买房子, 瞧着也没轻松。” 姥爷：“他工作当然得自己买，他娘一把年纪就种几亩地，哪里给他买得了房子呢。” 三位老人家又开始说养孩子的辛苦, 费心费力费钱的。 韩慕阳见状就想起身躲开。 韩奶奶：“阳阳, 不管咋说你爸在钱上没亏待你, 没让你为了学费和生活费犯愁，你以后也得孝顺他。” 韩慕阳：“奶, 我知道。等他年老体衰要是人家不稀罕他了，我再孝顺他。” 韩奶奶半宠溺半嗔怪：“你这个孩子。” 等他们吃好晚饭天也黑了, 林妍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的消食儿。 她喊三宝出来溜达, 三宝却钉在堂屋看电视。 暑假是地方台重播武侠剧最多的时候，这会儿俩台一起播《大侠霍元甲》和《飞燕惊龙》, 上午有个台放《大侠沈胜衣》《莲花争霸》, 反正都是老电视剧重播。 白天上班, 店里的电视机也会放，他他冷不丁看两眼，总是不连贯却更勾引人。他也不在意不连贯，反正从任何段落, 从任何情节开始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每当到了关键时刻就一集结束，让他懊恼得不行, 就问林妍后面。 不管林妍看没看过，他都问林妍，一是林妍看电视多，二是想让林妍给编个后续。 韩慕阳走到秋千旁边问林妍，“要不要出去溜达？” 林妍：“不要！” 韩慕阳：……拒绝得这么干脆，好像我别有用心似的。罗智辉又没搬到县里来。 他随手给林妍推了推秋千。 林妍：“高点高点！” 韩慕阳：“你刚吃完饭，高点不怕吐出来？” 林妍就用脚支着地不晃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韩慕阳聊天。 韩慕阳问房子的事儿怎么样了，这二哥和三宝都住进来，林家的房子还没影呢，林父还嘀咕呢。 林妍：“急不得，反正还早呢，下个月买到就算快的。” 原本她想这两天再出去转悠，结果又下起大雨。 一连下了几天，本县的某些河床水位也暴涨，尤其之前填河造田、盖屋的地方，因为破坏了河道，现在暴雨倾盆就导致河水泛滥，有部分村落受灾。 后来水位连续预警，水库不得不开闸泄洪，位于下游的村庄农田就得承担损失。 这种时候县领导、镇领导全部出动，下乡抗洪救灾、宣讲政策、安抚受灾群众以及给予泄洪补偿等等。 林妍让韩慕阳开着摩托车带着相机，陪她去一些村和河道看看，多拍点照片。 她搜集不少一手抗洪素材，又管胡淑琴了解一些信息情况，以一个高中生的视角写了几篇关于本县领导带领全县百姓防洪、抗洪的文章。 现在有电脑、网络，林妍动作就很快，写完以后就把一篇稿子投去市报，又写了一篇投到省报去。 等市报和省报选用了她的文章以后，她又写了几篇政府带领军民抗战的文章，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中华民族是不可战胜的！ 这样的文章各报社、记者写得不少，可她是一个乡下高中生，非专业人士，非体制G务员，写的是自己的感受、体会的是普通老百姓的感情，所以这样的文章就显得尤为独特和可贵。 这篇文章在市报刊登以后，就被省报等各大官媒报纸转载，甚至登上全国性的人民日报。 这是林妍始料未及的。 六篇文章让她拿到1000出头的稿费，她没有留下全部捐给前线抗灾救灾的组织。 98年一个普通乡下学生一下子捐款1000块，很容易成为乡镇和县里树典型的对象，于是林妍的名字开始在县政府和各学校领导和老师间开始频频被提及。 教育局开会的时候，三中学校领导、教务主任都被表彰了，表扬他们教育出这样一个好学生，是三中的骄傲。 三中校长和教务主任商量，打算等9月高一学弟学妹们到校报到以后，集合全校师生去操场开全校大会表彰林妍！ 教务主任正用韩卫红送的玻璃杯喝茶呢，不用呸茶叶还挺惬意的，他考虑校长的意思是发教子有方奖还是发优秀学生奖或者都发也行，然后接到韩卫红的电话。 一听韩卫红说韩慕阳三个要转校，他差点把玻璃杯摔了，赶紧放桌上。 他叹了口气，“红啊。” 韩卫红麻得哆嗦一下，“老罗，好好说话。” 教务主任：“红啊，年轻时候咱俩就是好朋友，对吧。” 韩卫红：“老罗，对不住，我侄子转学这事儿吧我说了不算。” 教务主任：“那你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韩卫红：“我这不是告诉你吗？” 教务主任：“这还行，我没那么难受了。” 挂了电话，他琢磨一下三个孩子这是还没转学呢，韩卫红提前给自己报信来着。也许是怕自己这个老同学受不了好学生转走太失落，就打个招呼。 韩慕阳本来就是首都过来的学生，人家有关系要在哪里读书也不是三中校长说了算的，要转走也容易，没人会阻拦。 三宝成绩一般，没什么突出的，就是普通学生，甚至在老师眼里连本科生也不是，多半是个中专生，自然也没什么好阻拦的。 只有林妍不但成绩优秀，还在市报省报发表文章，语文老师也给作文选刊投送过几篇都发表了。她在老师圈里也是颇有名气，学校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阻拦人家的道理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家奔着更好的前程走，自己要是阻拦，那反而是混蛋。 听韩卫红的意思，人家在城里买房家长给转学籍，还是县教育局同意的，县一中也愿意接收，这转学是板上钉钉的。 教务主任有些酸溜溜的，他一中当然乐意接收了，这么好的学生，哪个学校不抢着要？要是他一中不给韩慕阳和林妍个实验班上上，他都不同意！ 在韩卫红给教务主任打电话前几天，林妍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没用去远处寻，他们租来做铺子的那个院子，房东听说林妍要找房子，就主动找到黄建设。 黄建设带着房东来找林妍，这事儿韩慕阳不管。 “小老板，你要房子，咋还舍近求远呢？不问问我？”房东生得富态，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林妍笑道：“之前叔没说过卖房子，就忘记问，可真是灯下黑了。” 她就问房东想卖多少钱。 房东如今在厂子里工作，住着厂子里分的两室楼房。 儿子前两年中专毕业工作分配在机电厂，闺女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去读了一个职高，现在还没毕业。 他们一家都不想来住这个院子，想着卖了钱回头再帮儿子在机电厂买一套单位宿舍楼。 这时候工龄可以抵资格、房价，学历、职位也有优势。 儿子在机电厂工作两年，如今也是质检小组长，要买房子就有优惠，60多平的二室只要一万六就能买到。 家里有存款，再把这个院子卖掉，差不多就够了。 林妍倒是也想占他便宜，就笑道：“叔，这个院子以后会不会拆了盖楼？你看这一片都是平房。” 房东笑道：“不可能，你是不知道，人家都去城西那边盖呢，已经破土动工，过几年楼就起来了。看样子年轻的有钱人都去那边买房子住呢。” 林妍一想也是，很多商品房开发商图地便宜，都去那边盖房子，这边呢最后就成为了商业区和娱乐区，还会在旁边修建一个很大的公园。 反正平房拆迁以后，大部分人都搬走去住单位或者买商品房住。 不过这里后来也盖起几个小高层住宅区，住的都是政府人员以及高中老师、各单位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很少有普通百姓就是了。 那是以后的事儿，林妍不管，她只管眼下。 房东诚心要卖房子，倒是也没要高价，边缘地带这样一个院子卖三千块，他要五千块，把里面家具什么都送，院子外面的树都送。 他心里有数，这样的房子现在根本没人买，人家都想买楼房，买新房，谁还要这种七十年代的砖瓦房啊。还不全是红砖瓦房，一半青砖黑瓦房，灰突突的不鲜亮，买了年轻人都不爱住，保不齐还得翻新盖新房，现在盖新房那可贵。 他心理价位是四千六也卖，毕竟距离这里几里路也算县城的地方有个院子比他家大点，人家还是八十年代后期盖的红砖瓦房，现在才卖三千呢。 要是再出去一些，去夏庄那边买自然更便宜，当然，村里的外人不能随便买，买了也没有地基所有权。 林妍和黄建设看了好几家，了解不少信息，当然知道这个情况。 她对房东道：“叔，这个房子4500也能买吧？” 房东哈哈笑，“有黄老弟帮你掌眼，你肯定知道行情，那咱好商量。”他就想看在黄建设的份上，给林妍便宜些。当年他和人家闹矛盾，被讹上，还是韩卫红帮他调解的呢。 最后房东说4800。 林妍同意，“叔，不过我们合同要签好，以后没有任何纠纷，另外房本、土地使用权等这些都要证件齐全，如果没有的咱们要去补办。” 务必保证没有一点遗留问题。 这时候很多乡下人来买城里老房子，当时不懂，最后都发现不是没有这个就是缺那个证，弄来弄去自己只买了个房子，只有房子所有权，如果想拆了重盖，或者拆迁的话，那些福利他都享受不到。 林妍可不想这样。 房东也没想到她懂这么多，只以为是黄建设说的，也都同意。林妍能答应4800块，他有点意外，感觉自己没亏还赚点便宜。 之后就签订卖房合同，然后再去相关部门把各种手续证件补全，再去房管所备案等。 林妍现在在县政府那边也是个小名人，还有胡秘书帮她打招呼，所以办得就很顺利。 办完以后，她少不得又把相关人员一人送上一份合心的礼物。 房主写的林母，因为林父的户口依然要留在林家屯。 林妍现在也理解他们这代人对家乡的感情，走不脱，哪怕后来跟着子女去大城市住，等孙辈长大他们也还是选择回到老家，因为那里有他们的过去，有亲朋，又多半生的回忆，还有祖辈的坟茔，是他们割舍不下的。 她也不会强迫或者劝说他们以后去大城市，只是让他们在这里留个家，以后想去哪里都能去，想回来也有舒服的地方住就行。 林母的户口转过来，林妍和林斐的也能跟着转过来，林媛的已经跟着去了大学，就不在家里。 这样的话，他们三个的按人口分配的土地就要交还村里。 林父也想开了，林母和林斐这个假期赚的钱都够家里吃喝的，何必非要跟几亩地较劲？ 再说他和爷爷的地还在呢，以后就几亩地也好侍弄。 户口转起来一点都不麻烦，毕竟有产权房在这里，就等于转过来。按照正常流程，可能费点时间，而林妍现在已经上下沟通好，那就是跑过去敲章的事儿，简直不要太流畅。 跑完户口就要转学籍，她要把自己和韩慕阳、三宝的学籍都转到县一中来，把林斐的赚到县初中。 这阵子韩慕阳常跑几个地级市，忙他代理的事情，三宝则在店里帮忙，所以跑户口和学籍就是林妍去办。 学籍这个她跑一下教育局就行，有胡云鹏在办起来也顺畅。 胡云鹏还指点她，让她提前给三中校长打个电话。 林妍：“胡叔，我和校长不太熟。” 她前世和校长就没说过几次话，顶多是发表作文或者参加学校什么比赛获奖，校长给颁奖，毕竟她成绩不算突出，没机会让校长单独表扬。今世她虽然成绩还可以，也发表不少文章，也被老师在校内传阅作文和投稿发表作文，但是她性格更温和为人更低调，很少做抢风头的事儿，所以她和校长交集也不多。 如果有的话，顶多就是她帮校长写过几个稿子？这样也不足以让校长记住她。 她这么贸然打电话过去，会不会让人家以为自己炫耀或者什么的？ 不熟，感情不到位，就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她有点犹豫。 胡云鹏笑道：“没事，别怕，你家里搬到县里，孩子跟着父母走，老师当然理解，不会阻拦的。你提前说一声，老师们心里也有数，不至于太突然。” 林妍虽然不是很懂这些，但是她听长辈劝，立刻就组织一下语言给校长打个电话。 此时虽然才8月上旬，可他们学校高三班已经开始上课，高二也偷摸补课。 现在上头提倡素质教育，一直喊口号，乡下高中却没有素质教育的条件，一直都是应试教育，也习惯补课之类的。 不过林妍三个没去。 韩慕阳是本来就不想去，三宝则觉得既然要转到县里来读书，那就别去三中补习。 其实他也不想补习，因为初中也补习过，他觉得这种补习班没用。这种补习班就是一个心理安慰，大部分学生根本学不进去，老师也就是发试卷刷题讲题，顶多让学生们提前回学校，约束起来收收心，但是不办的话就会担心是不是浪费了时间，会不会影响升学率之类的，所以还是要办。 也因此校长和教务主任没有什么事儿就在学校呆着。 校长之前就听教育主任打过招呼，也有心理准备，两人还嘀咕教育局的朋友会不会打个电话通知他们一声，甚至猜测韩慕阳或者林妍会不会提前跟校领导汇报一下啥的。 现在林妍把电话打过来，礼数周到，校长也就没什么好芥蒂的。 校长挂断电话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是个滋味，虽然转到自己学校的和转出自己学校的学生不少，可他以前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就觉得自己学校一个人才被人抢走了。 他叹了口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好学生要转去更好的学校，这是人之常情。 虽然不舍的，却不得不接受啊。 对校长来说，不只是少了一个能考上本科的好学生，还意味着他少了一个多露脸的机会。 以前林妍发表了什么文章，县教育局开会的时候就会点名表扬，在几个校长跟前他就倍有面子。 哎，现在这个面子，被一中校长抢走了，恨啊！ 他很同意教务主任的话，这俩学生去一中的话必须得进实验班，要不他也不答应。 他立刻就给一中校长拨了个电话，也是他同学，关系好说话就随便，先阴阳怪气一通，等对方有点受不住了他才道：“师兄呀，恭喜你啊，把我们学校两个最好的学生挖走了。” 一中校长莫名其妙，“哎哟哟，哪里的话啊，都是按片上学，我哪里敢呐。” 听三中校长解释了一下，一中校长乐了。 这前阵子三中校长才因为林妍在教育局露了脸，今儿这宝贝怎么就转到自己学校了？ 他虽然很想厚道地不要笑，却还是忍不住，“老弟呀，那可多谢你们呀，培养了好人才，放心吧，交给我们，我校是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好学生的。” 毕竟他们学校有三个实验班呢。 三中校长酸溜溜地说几句然后挂了。 林妍这边跟校长提前招呼一声，那边胡云鹏帮她办手续，办好以后她再去一中教务处盖章，然后再去三中教务处盖章就好。 有教育局的印章，一中自然不会有异议，更何况来了一个成绩极优秀的和成绩不错的，哪怕搭配一个成绩一般的，一中校长也乐意得很。 韩慕阳和林妍的事迹，一中校长早有耳闻。 虽然林妍为人低调，觉得自己没什么了不起的，可她在本县学校也是小有名气。 她的文章屡次登上市报、省报，作文也几次发表在中学生作文选刊上，每次教育局开会，校长们集合的时候，一中二中四中五中的校长都要夸三中校长几句，羡慕他有个这样长脸的学生。 尤其林妍最近发表的几篇抗洪救灾的文章以及捐款的事情，那更是长脸。 一中校长心里还暗笑，三中校长当时多得意，这会儿就得多失落吧，咋也想不到撑门面的学生转到自己学校了。 一中校长痛痛快快地给盖章，至于到时候分在哪个班级，那就不是林妍几个学生能做主的，是教务主任和各班主任综合考量决定的。 8月20号，三中高二年级结束补习班休息两天也正式开学。 这日上午林妍就让韩慕阳拉着她和三宝去三中盖章，之后把文件交回一中教务处，他们的学籍就算正式转到县里。 林妍让韩慕阳和她一起，让三宝去跟五班主任打个招呼，说一声，如果愿意就再去教室和关系好的同学说一声。 她让韩慕阳去和荆世宏说一声，韩慕阳却懒得去。 他道：“先去找教务主任。” 他俩一起过去。 教务主任和他俩聊了几句，然后拿着文件去找校长。 校长拿出学校印章亲自给盖上，红艳艳的，“这俩学生有能力，以后前途无量，咱也不耽误人家发展。” 他也过去和俩人聊几句。 想想以前俩学生在校的时候，他没这样叫到跟前面对面聊过，这会儿人家要走了，倒是坐一起聊几句。 哎，伤感啊。 就，很舍不得。 荆世宏知道消息以后，懵了半天，很是生气，“他俩也忒能隐瞒了，真是滴水不露，居然不和我打个招呼。” 其实他真误会林妍。 林妍压根就没觉得自己厉害或者多重要，她甚至觉得就是转个学而已，没必要大张旗鼓的，毕竟每年学校也都有外地学生转来又转走，也没听说谁还敲锣打鼓宣传一番啊。 人家低调来低调去，那她当然也如此。 五班主任已经听三宝说过，就过来凑热闹呢，他道：“人家咋说，跟你申请，你同意是不同意？” 那么多学生转学过来，不都是教育局通过然后就来了走了的吗？怎么的人家林妍就不行？ 荆世宏还是分外不满，觉得林妍没把她放在眼里，而自己对她那么好，那么欣赏器重她呢，他气恼道：“这学生比较凉薄呀。” 话音刚落，林妍和韩慕阳就出现在办公室门外，林妍敲了敲门。 五班主任回头看他们，高兴地招手，“快进来！” 荆世宏尴尬了一下，不知道两人听没听见他的话，不过反正他们也要走了，还能咋滴？他就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昂着头垂眼看了看林妍，然后用气声道：“林妍，挺厉害嘛。” 也不告诉班主任一声，就悄悄转学。 他个子很高，差不多有一米九，人却很瘦，所以跟竹竿一样。他喜欢居高临下审视学生，瞪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抱着胳膊摸着下巴，直到把学生看得心里发毛为止。 五班主任看不惯他阴阳怪气的样子，这老荆是初中文凭，原本教初中的，后来靠着关系进了高中校园来当高中老师，前年刚去读了师专的函授班，因为怕被人瞧不起，所以日常喜欢拿腔捏调的摆架子。 他笑道：“荆老师是舍不得你们呢。” 荆世宏对韩慕阳没啥感觉，这男学生长得太帅，性格太刺，不好管理，虽然成绩好也不讨他喜欢。他对林妍不一样，他觉得林妍虽然漂亮，性格却也不错，没有因为漂亮就娇纵任性，反而有错就改，不骄不躁，低调乖顺，对老师和同学都不错。 他把林妍的作文全校传阅，能获得很大的成就感，有一种是自己教出来的自豪感。他把林妍的作文投稿发表在作文选刊上，他的名字就作为指导教师出现在后面，这可是非常大的荣誉。 现在林妍要走，他突然十分舍不得，被五班主任这么一说，顿时眼圈都红了。 他抹了一把眼睛，“林妍呀，老师很看好你呀，非常欣赏你。”说着他就拉开抽屉，把之前发表林妍作文人家奖励的一支三十块钱的钢笔拿出来，“林妍，老师把这个送给你，希望你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记住老师的教诲，老师永远祝你学习进步，考上一所名牌大学。” 这时候大家都比较内敛，羞涩，感情没那么外放，他这样说就非常肉麻，把五班主任麻得哆嗦一下。 林妍没接他的钢笔，“多谢荆老师的教诲，我都记住呢，钢笔您留着奖励其他同学吧。” 荆世宏还想跟自己的得意门生拥抱或者握个手呢，结果就看着她转身和五班主任说话了。 她和五班主任说话，可比和自己说话看着自然亲近多了。 荆世宏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他却根本没意识到，林妍对他是真的没什么感情，前世他整天拿着手电筒去女生宿舍照，林妍就反感他，又整天找林妍不许穿这个裤子不许穿那个衣服的，再不就是让她不许早恋不许怎么的，哪怕是为学生好，却也让学生逆反。而林妍重生以后，连她爹娘感情都不深，更何况是一个一生中交集一年的老师？ 要说起来，林妍对五班主任倒是有点感情，因为他虽然也管学生，但是有理有据，且态度方法都比较让学生接受。 林妍示意韩慕阳和她一起给两位老师鞠躬致谢，然后告辞。 五班主任看他俩给自己鞠躬，不知道为啥，莫名就觉得那么像俩人领证给证婚人鞠躬呢？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虽然转去一中，但是三中也永远对你们开放，有空常来呀。” 林妍：“多谢老师，会的。” 荆世宏：“你俩不急着走吧？晚自习过来一趟，咱全班给你俩开个欢送会。” 到时候再让班长用班费买个礼物，以班级名义送个他们。 林妍忙拒绝，这可太惊悚，开什么欢送会呀，又不是隔山隔海永不相见什么的。 五班主任也让荆世宏不用麻烦，就一中呢，回来一趟也方便，让俩学生去班里和好朋友道个别就行了。 她跟韩慕阳告辞离开，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听见后面五班主任的声音，他挥着手说“你俩以后领证，别忘了给老师发喜糖啊！” 林妍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踏空摔下楼梯。 韩慕阳忙伸手扶住她，“你小心点。” 林妍假装没听见，五班主任咋还这么调皮呢？明明教自己的时候一副不许早恋的样子，怎么的去别的学校就无所谓了？ 韩慕阳却回头看了五班主任一眼，“老师，再见。” 五班主任挥挥手，这下不否认了吧，刚才他看得分明，韩慕阳那双漆黑的眼睛亮得很，嘴角还勾着一抹笑。 现在正好大课间，林妍就和韩慕阳去和同学们道别。 韩慕阳原本不想去，想起五班主任的话，他的脚就自动跟着林妍走了。 这时候郭建华已经从老师那里得到消息，正在教室里说呢，同学们有惊奇的有不舍的还有羡慕的。 看到两人一起进来，陈艳吸了吸鼻子，对贾婷婷道：“我咋有种他俩要去结婚的感觉呢？” 贾婷婷也吃吃笑，“咱打赌，看他俩以后结不结婚呗。” 她俩在这里嘀咕，郭建华和金海超就开始凑热闹也加入赌局。 孙柳莹捂着嘴压着声音：“那是肯定的，根本没什么悬念。你们瞧韩慕阳看林妍的眼神。” 韩慕阳是没话说的，他就那么来到三中，再这么离开，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林彩霞憋着嘴，林妍要转学居然不告诉她，她什么都不知道，钟瑞肯定也不知道，钟瑞怕是要伤心死了。 她问钟圆：“你知道吗?” 钟圆还在震惊之中，她当然不知道，这个暑假她就没见过林妍。可她不能输给林彩霞，得意道：“当然，妍妍之前就告诉过我！”哼，就不告诉你！气死你！ 这时候苏元杰抹着泪哽咽道：“韩慕阳、林妍，你们要走了，我好舍不得你们呀。你们给大家买的复习资料和录音机，让我英语期末考试多考了六分呀，谢谢你们呀。” 他这么一说就有同学跟着说感谢的话，虽然韩慕阳不爱搭理人，可老实让他代课、上去做题，他都做得认认真真，给了同学们很大的帮助和激励。 说实在的，他的到来把三中那群尖子生又刺激得拔高一些成绩。 韩慕阳被苏元杰搞得有点尴尬，原本因为五班主任那句话变得柔和的俊容一下子又清冷起来，唇角紧绷，看起来随时都要走掉的样子。 林妍和大家聊几句，鼓励他们好好学习，“以后要是去县里，如果需要可以找我们。” 她把三宝那个院子的地址留给他们，电话也留给大家。她正琢磨告辞呢，这时候三宝扛着好大一袋子糖跑过来。 三宝进了教室，抓了一把糖就往前排同学桌上丢，“同学们，韩慕阳和林妍请大家吃糖呀。我们阳阳不爱说话，有感情也不会表达，我们妍妍女孩子不好意思，你们多担待呀。以后大家常联系啊。” 被三宝这样一弄，教室一下子沸腾起来。 陈艳：“我就说他俩结婚了，你看，喜糖都发了！” 几个男生更跟着嗷嗷喊。 林妍：“！！！！！！” 她赶紧拉着韩慕阳走了。 三宝把糖袋子直接塞给同学，让他们自己发，他追着两人跑出去。 林妍：“三宝，你疯了！” 三宝憨憨地笑了笑，“妍妍，我不是寻思干巴巴说话有点不好意思，发点糖铺垫铺垫嘛。” 他现在在店里帮着销售，跟着顾客和孙玫瑰等人可学不少活儿。 这个发糖交际，就是新学来的。 林妍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道：“挺好，以后别这么干了。” 她赶紧跑出去爬上摩托车，让他俩快点，别磨蹭，实在太社死。 韩慕阳拍拍三宝的肩膀。 三宝：“我们班我就发了半袋，你们班你俩人呢，我就发了一袋。” 坐上车，他诶呀一声，吓了林妍和韩慕阳一跳。 三宝遗憾道：“买那么多糖，忘记留两块咱自己尝尝。” 林妍：“…………”三宝你变了！ * 杭城杂志社，《青春》杂志办公室。 谌编辑有些郁闷，《你好，白月光》这本书销量并不理想，虽然受降雨量的影响逛书店的人少，可他觉得主要是还是书的题材定位问题。 女性言情小说怎么可能成为主打项目？ 你好歹写个武侠或者破案，哪怕恐怖灵异都比这个强啊。 爱情有什么难懂的？会不会呢？谁会设定花钱买这个回去看？ 虽然当年花季雨季销量不错，可这是个例并不能由此论证女性言情就有市场，能赚钱。 这本书当初就不应该印刷六千册，要砸手里了！ 他懊恼得很，抓了抓头，不知道这部分损失要如何承受。他肯定得被扣奖金的，真是被害惨了。 杭城工商大学宿舍。 几个早回校的女生正在看电视，今年热播了一部爱情电视剧叫《将爱情进行到底》，算是给年轻人上了一堂生动的爱情课，给他们打开了爱情世界观的大门。 她们一边看一边讨论，对剧中的感情又陌生又向往，互相打趣。 这时候林媛从外面做兼职回来，她穿着时髦的连衣裙，头发养长烫成大卷，又美又飒，知性而不乏柔美。 室友们看她进来，纷纷跟她打招呼。 林媛把手里拎的一兜子上口爱递给她们，笑道：“不知道几个人，就多买了一些，大家随便吃。” 现在她做兼职赚到钱，手头就大方，时不时请舍友们吃个甜品或者零食，她们对她就很好，大家关系挺融洽的。 林媛把手里的书放在桌上，拿脸盆要去水房洗脸。 一个舍友随手把书拿起来，念道：“你好，白月光，这是什么？”她看看封面，左上角一弯朦胧清丽的月亮，天地间是氤氲的水汽，p; 　　她看看后面建议上架那里是言情小说，再看看封面的简短文案，写得矫情又别扭，干巴巴的不知所云。 她皱眉：“这什么东西啊，林媛那么好的品味，不该看这种吧。” 另外一个室友凑够来，“给我看看。” 说实在的，文案真是劝退，不过她信任林媛的品味所以打开看了看。 这一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心里有没有一个人，他/她如月光般圣洁又遥不可及？可你午夜梦回，总是看见他/她的模样，想要碰触却又心中惶惶。 “妈呀，这不就是说的我吗？我暗恋我们班校草暗恋了五年，愣是没敢表白，这会儿天南海北的，再也没有机会了。”室友一边哀嚎一边继续看。 其他室友也被吊起胃口，都跑过来看。 等林媛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她的四个室友正在那里叠成两排围着看那本书呢，她笑道：“这书我买回来的，你们轮流看，不用这么辛苦。” 没人理她，大家都看得入迷。 “这是言情小说吧？为什么要写得这么揪心啊？啊啊啊啊，我好想知道结局啊。” 几个姑娘一边看一边点评，看得浑然忘了林媛。 等天色暗下去，女孩子们看不清的时候才纷纷喊：“咋没开灯呢？快开灯，我看不见了！” 林媛这才把灯打开，“走吧，我们去吃饭吧。回来再看。” 她这几天成功地把妹妹的这本书推给兼职单位的两个女生，在公交车上还推给一个女生，回来又把室友迷住了。 她觉得这本书相当好看，不只是单纯的爱情，甚至还有一些她这个年纪都体会不到的感受，那两个上班的姐姐反而看得眼泪稀里哗啦的，都纷纷说深有感触。 林媛去书店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它被堆在角落里，书店也没有给它宣传推广，如果不是刻意去找，根本无人问津。 她把这本书买回来，一口气读完，然后推给别人，还打算晚上去学校机房上论坛发帖子推荐，让更多人看到这本书。 吃过晚饭室友们也不去上网纷纷回宿舍继续看小说，非要一口气看完才行，还不许剧透不许看最后结局。 林媛就自己去学校机房上网，找到几个现在年轻人常逛的论坛以及学校BBS，倾情推荐这本好看的言情小说。 “这是一本书名别致，内容荡气回肠，却被树皮文案拖累的言情小说！” 林媛发完帖子，就有平时熟悉的网友给她顶帖，“我也看过，全程又酸又甜，又揪心又期待，夏心和霍楚风到底能不能在一起呀？希望作者能出个续集！” “题目就点名结局了，白月光嘛，那肯定不能在一起。” “那可不一定啊，也许当初没在一起，现在大家都成长了，你变成了天空，那不就拥抱月亮了吗？不好意思，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书里的人物说的。” “也许等你变成天空，你又发现白月光没啥好的，想要太阳了呢。这也是书里的。” “我不管，我宣布夏心和霍楚风已经结婚生子，百年好合！” “支持楼上，结局不是说霍楚风收到夏心电话，打算开车去找她的吗？这就是暗示你他们去领证了！” “楼上和楼上真是会做梦，作者说他开车去找她了吗？作者说夏心挂掉电话以后，心头一片澄明，终于把曾经的压抑和伤痕抹平。女主已经释然，何必再和男主复合！” 现在上网的年轻人基本都是大学生，他们有时间也比较活跃，喜欢参与各种话题。而这时候的论坛就那么几个，只要发一个有点意思的帖子很快就会被置顶，bsp; 　　谌编辑有点郁闷，抽支烟，趁着午饭的时间去楼下新华书店走走，看看几本书的销售情况。 他对白月光一书是不抱任何期待的，结果他刚走进书店，就听见几个小姑娘在那里喊：“你好，白月光那本书没有了吗？” 店员忙小跑上前：“不好意思同学，我们已经派人去调货。” 他们店里原本备了五十本，结果一星期就卖了零星几本，经理觉得这书占位置就给堆到角落去，还把其中三十本给退回去，哪里知道突然之间跑来一群小年轻过来买，一下子把店里的十来本买空了。 等货一调过来，几个小姑娘人手一本，其中一个穿着考究化着淡妆的女孩子一下子买了八本。 她笑道：“我决定用这个当礼物送朋友。” 谌编辑看得有些目瞪口呆，这本书有这么好看吗？ 他不好意思告诉人家自己是编辑，自己没看过那本书，当初短篇编辑倾力推荐出版的时候他其实是不同意的，觉得出版一个言情小说会压榨其他畅销小说的空间，可主编过了他也不能反对。 这本书刚铺货的时候销量不好，他一边懊恼一边觉得果然自己判断不错，这种小女生花痴的幻想根本没有销路。 谁要看这种空中楼阁？李碧华不犀利还是张爱玲不讽刺？ 他甚至还想等这本书赔惨了的时候就跟主编建议，以后这种女性向的作品就留在杂志连载，不要单独出长篇，不值当。 这如果出一个悬疑故事，肯定早回本了。 结果打脸来的这么快！ 他忍不住跑去买了一本，直接坐在地上阅读起来。 这一看就看到日落星出，翻过最后一页的时候他有点懵，怎么就没了？ 结局呢？ 开放式吗？怎么能这样？这不是欺骗他吗？ 突然他想起主编说让他跟林妍约第二部长篇的稿子，他当时……我咋这么蠢！ 他赶紧飞奔回去给林妍打电话。 全班优等生(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接到谌编辑电话的时候林妍挺惊讶的, 毕竟晚上八点多他给自己打电话怎么都有点诡异呢，而且他呼吸那么重，这是几个意思？ 谌编辑：“林同学, 我想跟你约白月光的第二部。版税, 10个点。” 通过书店目前的销售反应来看，第一部肯定要加印, 那第二本只要维持水准成绩只会更好。 因为读者是可以积累的, 一个品牌做起来以后读者会越来越多，那么这本书还有很大机会影视化！ 林妍笑道：“谌编辑，咱们不是说看看销售情况吗？” 这才多少天啊, 看不出什么吧。 谌编辑：“对, 目前销售情况很好, 有望加印。” 林妍心下一喜，她果然没白费功夫, 不枉她日思夜想，精心构思, 想情节想好词好句, 想浪漫而难忘的场景，那可是集结了她两辈子的积累呢。 不夸张的说是厚积薄发了。 她原本以为起码得三个月到半年才能在市场上打开销量被读者们了解呢, 没想到这么快, 看来谌编辑还是有点本事的？ 她平时不常联网, 联网也是和徐珍珍沟通，很少去闲逛论坛，毕竟她现在能稳定出长篇，就不需要自己去网上贴文找编辑发表。 而林媛他们在学校机房上网, 那是学校给学生的福利，一小时才一块五毛钱, 这时候跟家庭拨号一比就跟白捡一样。 谌编辑给开的条件不错，而且第一部在他们那里出的，没道理第二部不给，林妍就先答应。 不等她开口呢，谌编辑：“林同学，我要给你道歉，之前是我太过傲慢，不了解题材和读者群就妄下论断，怠慢了这本书。你放心，等加印的时候我会重新包装，重新写文案和推荐语，到时候一定会重磅推荐。” 他倒是抹得开脸，并不觉得给一个高中女学生道歉有没什么丢人的，反正隔着电话线呢不至于那么羞耻，另外事关工作谌编辑也很拎得清轻重。 他想继续和林妍合作，那就得取得林妍的好感和信任。他在林妍面前的印象起/点很低，就得想办法扭转。 如果这个项目做好，等第二部再畅销，他就可以力推第一部的影视。 林妍没考虑那么多，她笑道：“那可多谢谌编辑。咱们继续合作愉快。” 挂断电话以后林妍也没有多激动，她已经习惯出版赚钱，以后还会赚更多钱。 她淡定地继续收拾书包，明天9月1号，一中也要开学。 一中除了实验班跟三中四中一样补课加提前开学，其他学生都按规定来的，响应教育局素质教育的号召，假期不补课、不提前开学。 林妍三个是转校生，就按照开学时间去，毕竟假期去上课效率也不高。现在高中课程都是三年课程两年多学完，高一高二多上两天少上两天也没什么关系。 三宝还在整理作业，他突然聪明了一下，“你们说我是不是多余写暑假作业了？” 之前不知道，后来这不是转学了么？转学了去到新班级，大家的暑假作业肯定不一样。 林妍：“你做梦吧，暑假作业是全县统一发的。” 三宝看了看，也对，“但是咱们老师自己布置的作文周记以及试卷什么的，可是自己的吧？” 林妍看看他的卷子，“开学以后你还得找个人一起补课做作业。” 高一一年三宝和李玉的补习两人都受益，说明这个方式很有用，三宝可以在一中再找一个伙伴。 三宝：“好。” 第二日吃过早饭，八点多三人出发去学校。 从家里到学校有点距离，韩慕阳骑摩托车带他们，到学校附近就把车停在一处墙外角落里，步行几分钟去学校。 三宝对新学校还是很期待的，甚至有点紧张。 他一个劲地和林妍嘀咕，“你看一中不愧是城里的学校，竟然还有楼呢。” 他们三中没有教学楼和办公楼，只在学校南墙那排商铺上面加了一层当办公室，勉强算个二层。 对于韩慕阳来说在哪里读书都无所谓，他依然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双肩包随意松散地挂在左肩上，里面只装了两本他喜欢的计算机书和杂志。 因为个子又高了一块，五官也长开，秀长明亮的眼睛内勾外挑，原本就冷冽的气质越发突出。哪怕是在林妍和三宝跟前，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也清冷淡漠得很。 林妍感觉到了距离。 就是那种毛孩子长大了，不但海拔高度上有距离，心灵感情上也开始有距离。 三宝却浑然无觉，他现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还能和韩慕阳谈心呢。 嘿嘿。 三人一起去教务处找韩主任。 韩主任正在等他们，桌上还放了一些糖果、橘子之类的，见他们过来就热情地招呼他们，“来啦，过来坐，吃点水果。” 校长说了，务必让转校生宾至如归，不能拘束害羞。 韩主任就想先跟他们聊聊，“我也姓韩，虽然不是高家村的，但是说起来咱们也是一家子。” 他伸手想拍拍韩慕阳的肩膀，后来发现这学生个子太高而且气质太冷，他的胖手就没拍上去，而是落在三宝的肩上拍了拍。 韩慕阳坐在林妍旁边，沙发不够大，他两条大长腿支棱着有点憋屈，就想韩主任赶紧说完好走人。 韩主任问问他们情况，林妍和三宝负责回答。 韩主任：“高桂亮呢就去理科六班。韩慕阳呢就去实验班一班，林妍去实验班三班。” 林妍这部分记忆不太清楚，她有些疑惑，“老师，咱们不是就俩实验班吗？” 韩主任笑道：“咱们原本俩理科班，后来又扩招出一个文科班。因为没有公开选拔，直接从中考成绩里挑的，所以你们可能不了解。” 全县实验班是这几年才出的新教育政策。 本县是从95年才由八年教育改为九年义务教育的，实行五四教育形式。同年初三下学期进行全县统考，选拔100名进入一中两个实验班。实验班原计划一年读完初四课程，然后再花两年读完高中课程，比同级生提前一年参加高考。不过从第一届实验班的学习情况来看，这样的压力很大，半数学生跟不上，甚至会出现学习倒退、厌学等现象。最后学校不得不修改授课计划，按照同级生正常的步调，先读初四，然后再直接读高中三年，读满以后再参加高考。 这样改革以后，目前这三届初四加高一高二学生状况良好。 不过实验班依然存在新的问题，比如说前一百名尖子生，原本学校想法非常理想化，这些绝对都是理科生，不会数学理化偏科不行的。 可到了高一的课程以后，还是有学生开始跟不上理科的进度，学起来费劲，这种学生就没有办法继续走理科路子，学校只能把他们分在文科班。 为了配合他们成立一个实验班文科班，最后又从普通班选拔，凑满五十来人的文科班。 韩慕阳：“老师，我是文科生。” 韩主任笑道：“韩慕阳，我看了你的成绩单，也和你三中的老师了解过，他们说你理科成绩相当棒，完全可以学理科。现在才高二，转科来得及。” 韩慕阳却抗拒，这让他又体会到韩爸从前对他的掌控感，他不喜欢被人支配，更不喜欢被人掌控。不管做什么，不管好的坏的，都必须是他自己的选择，自己愿意的。 如果别人逼着他，哪怕是为他好，他也不喜欢。 他的神情就冷下来。 韩主任感觉到了，他诧异地看向韩慕阳，这学生让人有点害怕呢。他都纳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害怕，反正就是一种胆怯的感觉。 这不应该啊！ 自己是教务主任呢！怎么可能怕一个学生！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从一个高二生身上感受到了不怒而威那个词的含义，太不可思议。 林妍悄悄扯扯了韩慕阳，轻声道：“韩慕阳，你不是很喜欢计算机，物理化学那些嘛？学理科可以学得更精专。” 韩慕阳垂眼看她，长长的睫毛挡在他的眼底，停顿片刻，他眨了眨眼，低声道：“我以为你了解我呢。” 林妍：“别说有的没的。老师是综合考虑的。” 在她的记忆里，单从考学来说，一中实验板那绝对是牛逼的存在，每年可以考十个左右京大清大，有好几年都是全省第二的升学率，比省城以及地级市的重点班都厉害的。 也因此被有些人吐槽高分低能，进入名牌大学以后不能适应大学自学的节奏，很多人会掉队跟不上。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很好的敲门砖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她不了解韩慕阳嘛？她当然了解啊，他倔强、叛逆、不服输，总要证明自己，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他注重过程不求结果，他学文科就是因为他可以节省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爱做的事儿，因为文科简单！他要是学理科，数学加上物理化学，他的时间就会被占用更多。 而他既不想大学读物理专业也不想读化学专业，所以虽然喜欢也不想选这两门。 可林妍是成年人的灵魂，人在年轻时候叛逆时期和成长以后的想法是不同的。 就好比她，少年时候倔强叛逆，对很多事情都看不惯，对家长老师也是一个不服两个不愤的，可等成熟以后，工作以后，她就感觉很多东西都是少年时候学的经验。 他们可能不够聪明，没有多远大的见识，可他们在人情世故或者说跟社会融合这方面，还是有自己的经验。 她怕韩慕阳今世没有经历过前世的磨难，单凭倔强和叛逆学了文科，等他三十岁的时候想做什么事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如果年少时多学一点就好了。 她怕他会有这样的遗憾，会后悔懊恼。 那样就没有机会再从头来过，毕竟老天爷也不会让人总是重生去选择什么。 韩主任倒是比较开明，他笑道：“没事，你们可以回家考虑一下，考虑清楚下午再来答复我也行。”他对韩慕阳道：“同学别担心，只要你理由充分且合理，老师也会听的，我们不是一言堂，不搞霸权主义。哈哈。” 韩慕阳：“谢谢。” 他拉着林妍就往外走。 他需要和她再一次好好谈谈。 三宝忙跟老师再见，跟着他俩出去。 韩慕阳没有回家，而是把摩托车开到公园去，让三宝下去溜达，他和林妍去一边说话。 林妍被他弄得有点紧张，明明是他倔强叛逆不懂事，自己要教育他，怎么的他一副要教育自己的架势？ 她立刻给自己上了一层无形的保险。 “你这是想灭口还是怎么的？”林妍为了缓解紧张开了个玩笑。 韩慕阳看她脸上勉强的笑容怔了一下，自己吓到她了？他意识到这个便笑了一下，打趣道：“那得看你知道多少秘密。” 林妍没提防他这个笑，心扑通了一下。 阳光从树叶间隙打在他的头上，额前的碎发闪动着明亮的光芒，他洁白的额头，浓密的睫毛，还有高挺的鼻梁都闪动着柔和明亮的光芒，可他深邃的双眸却在阴影里，目光专注而幽深。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叛逆别扭的少年了。 韩慕阳原本还想和她一本正经谈一下，这会儿看她清澈的双眼水亮亮地瞧着自己，他心一软笑容就更明显，“我想跟你说一下我的规划。” 林妍：“不是说过吗？” 韩慕阳：“有新的更明确的思路需要告诉你。”告诉你，你就和我站在一起，不能帮别人来说我。 林妍点点头，“你说。” 韩慕阳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口干，他喉结滚动了两下，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在旁边的花坛里，那里开了一丛月季花和一串红，非常美丽。 “我喜欢计算机，但是我也喜欢学文科。我已经想好大学的方向，我要研究国内和世界经济形势，同时我会一起进修深度计算机知识。这样说，你明白吗？” 林妍点点头：“挺好啊。” 如果真的不喜欢专门学理科，也没有毕业强求，文科理科本来就是为了节省学习时间人为分出来的标准。普通人需要这样的划分，像他这样自学就非常厉害的人，自律又专注，聪明又渊博，根本不需要这种条条框框。 韩慕阳扭头看她，凑近一点，微微笑道：“那……现在你知道我的秘密，我可以把你灭口了吧。” 林妍拍了他一下，“幼稚透了！” 她心里却美滋滋的，韩慕阳以后研究世界经济和国内经济，那不是会赚更多钱？林妍知道他一直在悄悄关注股市，还让陆东升帮忙买了不少股市、经济学等方面的书，还每天关注财经新闻，订阅好几份财经杂志。 嘿嘿，跟着大佬就是可以躺赢啊。 她喊三宝回家。 三宝：“你们随意，不用管我。” 林妍：“你怎么不对劲了？” 三宝就嘿嘿。 中午吃过饭，他们下午去找韩主任报到，这一次韩慕阳简单了当把自己的规划说给老师听。 韩主任一听这学生有这么明晰的未来规划，那还说什么呀，老师一般给学生建议，都是怕现在的学生没见过世面，不知道怎么选择，也不知道未来做什么，老师就给指一条未来学习就业更好走的路呗。 现在人家韩慕阳有自己的路要走，那就只有祝福。 如此，韩慕阳不去实验一班二班，之前的班级第一也就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韩慕阳和林妍去三班，三宝去六班。 三班班主任姓禚，名俊杰，皮肤很白，长相斯文，三十来岁，毕业于省师范大学，现在教政治。 实验班的老师基本都是本科师范类院校毕业，如果学历是专科的那必然是多年教学经验的优秀教师，绝没有荆世宏那种中专出身的。 实验班不但集合全县优秀尖子生，当然也集合全县优秀教师，强强联合，势必要打造市内最强高考班。 禚老师先把两人介绍给同学们，着重强调韩慕阳理科成绩非常优秀，数学分数比理科生的还要高，林妍则英语和语文相当棒，发表过好几篇文章。 有人忍不住在> 跑到文科班里来逞能，这不是故意让他们难堪吗？ 文科实验班原本的第一是柴世兴，现在韩慕阳一来他就成了第二，还是很不爽的。 其实县内的几个高中每次期末考试都是统考，几个学校把前面的名次排出来，但是为了不给学生们压力，没有公开，只是各学校高层知道，心里有数。 统考的时候实验班也用的正常试卷，统一排名的时候，有些普通高中的优秀生成绩也是超过实验班后面学生的。 实验班虽然是全县选拔一百名，可初三选拔之后的学习会有变化，而且考试成绩也受运气、心理素质等影响，有人超常发挥去了实验班，有人发挥失常留在普通班，以后的考试当然也会出现此消彼长的情况。 韩慕阳的成绩在三中时候是断崖式第一，现在来到文科班，依然是第一。 林妍则排在40多名。 她虽然语文英语成绩好，历史政治也不错，但是数学拖后腿。 在三中二班的时候还感觉不出，来到实验班这种优等生集结的地方，人家的语文英语、历史政治也好，她的短板就显现出来。 林妍倒是没受什么打击，实验班可是全县掐尖挑的优等生啊，她能在文科班排40名已经比从前厉害很多好吧。 前世她的成绩拿过来倒数第一还得差人家不少分数。 现在她居然可以42名，她觉得挺好。 班上现在有54名学生，但是有两个同学因为不对付所以各自一桌。 班主任犹豫了一下，是让韩慕阳去和第一名柴世兴一桌，还是让林妍和他一桌？ 短短的时间里，班主任脑子里转过很多可能的念头，选择让林妍和第一名一桌。 柴世兴为人好强，做第一习惯，现在成绩没有韩慕阳好，如果两人一桌怕是容易发生矛盾。 另外一个空位是名女生，也是个掐尖要强的，大小姐脾气严重，跟谁都处不好，但是成绩名列前茅，老师愿意惯着，就让她自己一桌。 禚老师笑道：“两位同学既然来到我们班上，那就是咱们实验三班的一份子，是我们的家人，同学们要团结互助，互相学习。韩同学和林同学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同学们。” 他又把班长和学委已经生活委员叫起来给两人认识一下。 林妍很礼貌地起身道谢，韩慕阳坐那里点个头致意就算了。 虽然很多学生震慑于韩慕阳那漫画人物般英俊的容貌，可也有不少同学看不惯他这冷淡高傲的态度，觉得这人太傲，不好相处。 大家对林妍普遍印象不错，女孩子虽然长得漂亮却并不冷傲，反而态度和气，笑容明媚，尤其她一双清润的大眼，笑起来眼角下弯，睫毛又黑又密，就特别有亲和力。 她和韩慕阳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一个可爱讨巧，一个高冷讨嫌。 班主任介绍完就先离开，这时候还没开课，同学们都在做课前准备。 林妍立刻就感觉出实验班和普通班的不同之处。 在三中二班的时候，开课前只要老师没来，大部分同学都在叽叽喳喳，大说大笑。这里却不同，教室里虽然也有人说话也有声响，但是却不刺耳也不突兀。 大部分同学都在认真地做课前准备，看书的、做题的，条理安静，积极勤奋。 这学习氛围就极好！ 不愧是实验班。 林妍心中暗赞。 柴世兴只是在林妍进教室的时候瞥了她一眼，然后就一直看自己的书，等林妍坐下，他又瞥了一眼，看着林妍往外拿书。 他看林妍很小心且懂分寸的把东西放在自己那边，没有越界，他心里的气就顺了一点。 他不喜欢同桌越界，不喜欢同桌打扰到他！ “林妍，这是课表，给你抄抄。”右边一个女生递给她一张自己画的课程表。 林妍接过来，朝她笑了笑道谢。 那女生看着她，疑惑道：“林妍，我是秦楠呀，你不认识我了？” 秦楠？ 林妍脑子里好像有点印象，但毕竟时隔多年，初中的同学如果不是同班且常联系的还真是记不住。 啊，她想起来了。 初中时候秦楠不和她一班，是隔壁班的，这个学生学习非常认真刻苦，老师们经常拿她举例。 之前她们还有点交集，初二那年夏天秦楠因为生理期把裤子弄脏了，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被几个男生看到追着她取笑，秦楠急得哭起来。 林妍看到就让她回厕所躲一下，自己回教室把书包拿出来，然后送秦楠去二姑家处理一下，二姑还找了条裤子给秦楠换上。 后来初三秦楠就考上一中实验班，林妍和她就再也没有交集。这么多年过去，如果不是秦楠主动招呼她，她不刻意去想，还真想不起。 因为有认识的同学，林妍心理上一下子轻松不少。虽然她并不紧张，但是来到陌生的环境，被这么多人当众打量，还是有点小忐忑的。 可在周围的同学眼里，他们却觉得这个女生真稳重，说话做事从容不迫，淡定又温和，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 第一节课是代数课，代数老师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有类似“就是说”的口头禅，还特别喜欢叫人上去写题。 同学们听习惯了，林妍初来乍到就听得有些别扭，努力适应。 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颇有难度的题目，然后开始扫视全班。 林妍一眼就看出这题目显然很有难度。此类题目韩慕阳给她讲过简单版本的，这么难的她有个点绕不出来，运气好也许能绕出来。她生怕像当初高一开学被化学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一样再被代数老师点，所以果断避免和老师目光接触，煞有介事地抄题目然后低头做题。 老师都是目光巡视一圈，然后把自信望向他的学生叫上去的。 结果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代数老师看她低头写题，立刻点她的名字：“林妍，黄小乐，你俩上来做。” 林妍向来对老师诚实，她直截了当道：“老师，对不起，这题目我可能得做半天，还不一定做对。” 代数老师笑起来，“就是说你还挺实在的嘛？哪个同学主动上来解救一下这位新来的女同学？” 韩慕阳抬头看向他。 代数老师偏不叫他，笑道：“就是说其他人没有见义勇为的吗？你们要让这位女同学晾在台上吗？” 同学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嘻嘻哈哈，有的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林妍半点都不尴尬，也不害臊窘迫，这是正常现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你如果问我文科题目，我保管给你答得溜溜的。 或者你问我正常难度的代数题目，我也可以的！ 谁让你问这么难的！ 秦楠举手：“老师，我会！” 代数老师就让她上去写。 结果黄小乐写到一半卡壳，错了一步，又擦掉重写，又写了一会儿，等秦楠都解完她还在挠头，“哪里不对呢？” 代数老师挠着自己光亮的头顶，一个劲地哎，哎，“就是说你再回去看看第三步，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黄小乐检查了一下，的确如此，她忙辩解一句：“我会，就是粗心，写错了。” 代数老师不乐意了，“黄小乐，上次这个知识点你就说粗心，现在还粗心，你心咋那么粗呢？” 有同学笑起来。 代数老师就连他们一起嘲着，“看看有几个能做出来的，还好意思呲着呀笑。学理科跟不上，混到文科班来，还混，再混两天都去普通班吧。” 侮辱性太强，打击面太广，没一个人笑了。 代数老师哼了一声：“别以为自己进了实验班就稳了，一天天顶着个脑袋像摆设，这样的题目在理科班是常规的。” 就有人嘟囔一句：“这是文科班，不用考那么难的。” 代数老师立刻盯着他，“就是说你不服气是吧？” 教室里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代数老师又开始和颜悦色上课，就仿佛刚才不过是逗同学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林妍吁了口气，实验班不好混啊，明明都是优等生，结果还有老师奉行侮辱打击教育。 她感觉到压力，觉得自己也应该把数学搞搞上去，否则难免被老师拎着羞辱。 正胡思乱想呢，代数老师突然问她：“这位新来的同学，你之前代数学到哪里了？” 林妍翻开书本，说了一下。 的确比本班讲得慢一些，毕竟学生实力有差距，接受速度不同。 代数老师示意她坐下，看看韩慕阳又来了一句，“韩同学数学那么好，你就不应该太差，没事的时候好好补补数学，高考是齐头并进的事儿，瘸一条腿儿都不行。” 林妍已经感受到来自代数老师的攻击——她瘸腿呢。 她赶紧表态，自己一定会好好学代数。 下课铃响了，老师还在拖堂，林妍想去厕所只能憋着。 代数老师好歹说下课，林妍赶紧起身往外跑。 大家还都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她这么一跑就很明显，不少人唰地朝她盯过去。 林妍急着上厕所呢，根本没注意。 代数老师摇头，“ 等他又说两句走了以后，别的同学才三三两两去上厕所。 林妍回来以后感觉气氛略有点诡异，她看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在看书做题，几乎没有交头接耳闲聊的。 她也就安静地坐下看书，下一堂是英语课，同学们都在背诵课文。 秦楠递给她一张纸条。 好大一口锅(她可不想做活靶子...) 林妍朝她笑了笑, 拿过来看看，上面写着几条班上约定俗成的习惯。 尽量少喝水，少上厕所, 课间除了出操尽量在教室学习。 在教室里不能大声说话, 讨论问题也要小声，免得影响其他学习的同学。 中午、傍晚大课间, 要晚走十五分钟, 然后再去食堂吃饭，这样不用排队，打饭带吃饭时间最好十五分钟内解决完。 后面还有一堆呢, 看得林妍有点头大。 在从前二班的时候, 林妍算文静、坐得住的, 别人都叽叽喳喳她不是很爱闲聊，别人窜来窜去她不是很爱走动, 但是上厕所、下课出去活动还是正常的。 现在上厕所、正常时间吃饭都算不对吗？她有点迷惑，实验班为什么会这样？他们都是尖子生, 脑瓜聪明, 思维敏捷，学习好, 不应该和韩慕阳那样吗？就三中的时候那些优秀的学生, 他们下课也该去打篮球打篮球, 该聊天聊天，并不会连吃饭上厕所的时间都压制。 看来实验班的学生们受到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不过认真想想秦楠当初的确是学习非常用功刻苦的学生，聪明加上刻苦才能进实验班，而韩慕阳和他们还是不同。 秦楠可是浪费时间帮她写这个的, 林妍很感激，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谢谢她。 前面的同学突然往后靠了一下，碰到林妍的桌子，把她放在桌面的铅笔滚到地上。 林妍低头去找，看铅笔滚在柴世兴那边，就轻声请他帮忙捡一下。 柴世兴眉头一皱，嘴巴里发出不满的啧声，老大不情愿地帮林妍捡起来丢在桌上，颇为严肃地看了她一眼。 林妍直觉他这是不高兴了，便小声道个歉，决定以后掉在他那里就当扔了，绝对不会再麻烦他一点。 英语老师是个年轻的男老师，二十多岁，戴着眼镜，衣着时髦，一双眼睛特别明亮，他满口普通话，讲课的时候神采飞扬。 他的口语很流利，虽然还是带着地方口音，但是在林妍见过的这些老师里是最好的。 英语老师习惯性地口语中带着英语，如果同学们回答不上问题，他就用夸张的表情用英文说“令人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到现在居然还有人做错”。 他喜欢让同学们接龙，大家都正襟危坐，然后从南边第一个同学开始背课文，一人背一句，下一个自动接上。 这是一个很考验同学预习自学能力的活动，谁要是绊绊磕磕或者背不下来都会受到英语老师的注目礼。然后让他站在那里，一个同学轮流，如此往复，谁都别想逃过。 他们学的进度比三中快不少，好在林妍语文和英语自学起来难度不大，她之前在三中时候也是用功学习的，早自习背语文英语历史政治，晚自习除了做题也会通过画导图总结概括的方式背诵知识点。 所以这个英语老师的排火车没有难倒她，她都流利地背出来了。 韩慕阳原本是不背诵课文的，因为三中英语老师不要求背诵，而且韩慕阳觉得背诵对自己没用他就不背，不过他记忆力好，预习加上课听讲，再加上老师要求的朗读几遍课文，还有复习朗读的几遍，就算不故意背诵也能记住。 一篇课文背诵之后，英语老师沉默了一会儿，“新来的两位同学都背出来，而你们……”他用手指虚点了点站着的四个同学，“你们呀，胆敢不背诵。还要我说多少遍背诵课文的重要性？你们为什么会在实验班？难道是因为你们比普通班的同学多了一个大脑？NO！就是因为你们比别人更刻苦用功，学得更多。人家吃饭的时间你学习，人家睡觉的时间你学习，人家玩耍的时间你学习，人家……” 四个拖后腿的同学被批得无地自容，都低着头羞愧难当。 林妍也被英语老师的排比句给震撼到。 其实在三中的时候荆世宏也总是这样说的，找一堆中外如何珍惜时间学习的名人事迹，吃墨水、陈景润看书撞树等那是必讲的。近处还要夸本校一个考上首都医大的学姐，说人家一冬天不换衣服，那个棉服跟铁打的一样，说人家随时随地都带着一本书在背，从不和同学闲聊，从来不看电视，吃饭拉屎都得背书！ 这个年代老师们给学生的洗脑模式就是分秒必争，你只有比别人更拼命、更刻苦、更珍惜时间，你才能比别人取得更好的成绩。如果有个同学每天都坐在那里学习，那是老师最乐意看见的。 这也是前世三宝虽然成绩不够好，但是因为够刻苦，所以老师都很喜欢他的一个缘故。 很多学生都获得过老师诸如“不聪明，但是刻苦”之类的评价，只要刻苦哪怕考不好，也没什么遗憾，因为已经发挥最大能力。 而三中大部分同学不会被老师那么洗脑，因为大部分都是普通学生，专注力不够，坐不住，上课还要开小差呢，下课还得坐着学习不出去玩耍不说话，他没那么大的自制力。 可实验班不同，他们本身就是非常刻苦、自律的学生，所以才能成为全县的尖子生，本身就足够敏感、自省、自查、自我约束、上进，甚至自我批判，老师再不断地这样强调，他们不内卷到极致才怪呢。 也许大家本来就是学习认真刻苦，但是下课还是正常的，但是如果有一个学生开始控制活动量，那同桌或者把他当对手的同学就会紧随其后，最后终将感染全班。 优秀生内卷起来那是很可怕的。 林妍突然有点担忧自己的未来生活了。 尤其英语老师还把她当靶子竖起来。 “新来的这位女同学，英语发音不错，背诵非常流利，比班上绝大部分学生都好。你把本堂课要学的这篇读一下。” 林妍不想在老师眼里有什么特别的，被夸和被批同样有压力，尤其满屋优等生的情况下，这简直是给她树敌呢。 她站起来，揣摩着语境把课文读完了。 “好！”英语老师给她鼓掌，“这位同学来我们文科班来的好，正好给有些骄傲的同学提个醒，人家普通班的同学虽然选拔的时候不如你们，可人家努力学习，赶上来了，并且超越你们，你们如果还不认真对待英语，那你们就要被淘汰！” 林妍坐在那里，感觉有一口大锅，且是带着密密麻麻钢针的大锅，呼通一下子扣在自己头上。 就，窒息。 实验班的老师太厉害，很擅长心理战术，360°全方位的刺激学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刺激的机会。 自己和韩慕阳转学过来，估计会被每个老师当工具人刺激一遍学生们。 领教了。 后面历史政治几何语文老师也不例外，无非有的大张旗鼓地刺激，有的委婉却绵里藏针地刺激，哪一样都让同学们大受震撼，也让林妍感觉那口钢针大锅真不好背。 她和韩慕阳这不是成了靶子嘛？ 韩慕阳空降第一！ 她文科成绩好，数学差，她是普通班新来的，谁要是不如她，那就是不用功不努力！ 真是压力比山大好嘛。 她再也不敢在课上开小差构思故事，再也不敢在晚自习写大纲，甚至都不敢在课间写。 太可怕了。 而班级气氛也很微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班上同学们压榨时间过于苛刻。 柴世兴除了跑操、吃饭的时候可能去厕所，其他时间几乎都坐在位子上看书做题。 其他同学也大部分如此。 本来傍晚大课间是休息活动吃饭时间，一般同学们可以去打球、洗洗衣服或者出去散散步、买买东西什么的，也可以在教室里聊天放松。 以前是如此，一中普通班也如此，可实验班不一样。 理科班不用说，他们本身男生就多，不那么爱讲卫生，大部分都是班主任组织出去活动就去，不组织就在教室里刷题看书。 一个个埋头苦读，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文科班虽然没有那么厉害，毕竟女孩子多一些，但是比起普通班那也非常好学。 有一次上午大课间跑操的间歇秦楠告诉林妍，很多女生从来不洗衣服的，都是换下来塞在提包里，家里人一星期来帮忙拿一次。 他们吃饭也从来不买带骨头的，因为啃起来费劲浪费时间，吃饭就是基本的需求，速战速决就好，没必要享受。 他们回家也从来不看电视、闲书，只看学习相关。 他们尤其不怎么闲聊，因为你闲聊的时候，别人在做题看书，那你就要罗睺。 大家一致的观点是等你考上名牌大学，那时候就可以随意放松，随意玩耍，随意看自己喜欢的书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吃自己喜欢的美食，追自己喜欢的人！ 现在，统统不许！ 这样的氛围让林妍有点害怕。 秦楠也有点无奈，其实刚来实验班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后来不知道是因为柴世兴总是用成绩羞辱不如他却和他有点摩擦的学生，还是因为翟静静说自己从来不喝粥因为容易去厕所，或者因为别的同学做的什么，反正同学们就越来越抓紧时间，而且互相暗暗较劲、攀比，自己的假想敌在学习，自己就绝对不能闲着！ 久而久之，就是目前这个样子。 如今林妍和韩慕阳过来，他的数学、她的作文和英语，又成了他们竞争的对象，不服输的人自然势必要超越他们。 林妍哪怕重生人士，有两世的心理素质打底，她都有些麻爪。 她有点想去普通班，可她知道老师不会答应的，所以她也只能努力把自己融入集体，让自己别显得另类，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她只是表面显得而已，毕竟重生人士有强大的情绪调节能力，不会为眼前的事儿难堪羞愧或者害臊什么的，只是为了适应环境，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叫入乡随俗。 她白天尽可能地学习写作业，这样晚自习回家以后就可以用电脑写一个小时的稿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班级环境压抑，让她觉得这一小时格外享受，格外幸福。 同时一天天的她也格外累。 心累。 白天在学校被老师盯着同学带着进行高强度学习，晚上还回来高强度码字，脑力体力都有些吃不消。 韩慕阳却依然故我，没有刻意融入班级气氛，他觉得没必要，都跟苦行僧修道院一样干嘛？他现在除了看计算机的书还加了经济学、股市方面的书籍，所以时间也安排得很紧，但是下课还是做下课的事情。 上课有个上课的样子，下课难道不该有下课的样子？ 但是他发现林妍似乎有点变了，也不是变而是处于矛盾纠结的状态。她以前学习就挺认真，早起来读书背书，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和女同学出去溜达聊天，而现在她下课也经常坐那里不动。 不是说久坐不好，一节课就要出去活动一下么？ 韩慕阳感觉她被班级氛围压住了，这不是个好事儿，他无法想象林妍以后也整天坐在那里尽量不去厕所，不出去走动不和人闲聊，每天就伏案苦读。 那还是她吗？ 这日晌午放学，老师已经走了，大家还坐在那里继续看书学习，没一个动的。 林妍也下意识地没有动，她不想因为这个每次都被柴世兴闹情绪。 韩慕阳直接起身，把自己新买的一本计算机书放进包里挂在肩膀上，走到林妍桌前敲敲她书桌，“回家吃饭了。” 柴世兴立刻不满地瞪他一眼，“韩同学，麻烦你安静点。” 韩慕阳：“你拿分贝仪测试一下，我的声音也没有超过正常值，不算噪音。倒是你无缘无故指责要求我，超过了道德值。” 他原本对柴世兴没感觉，顶多觉得这人拽得二五八万的，只是柴世兴居然敢对林妍颐指气使，这就戳到韩慕阳的爆点。 他和三宝可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跟林妍说，哪怕埋怨都没有半点的，柴世兴居然敢对她凶，简直在韩慕阳的怒点上来回蹦跶。 如果不是不想让林妍生气，他甚至想给柴世兴直接揍一顿。 就这几天他已经听见柴世兴说林妍好几次了。 林妍的橡皮掉在地上，他就啧一声发出不满的动静，轮到他的橡皮掉地上，就会让林妍帮他捡，林妍不搭理他，他就继续发出不满的动静。 合着你发噪音行。 柴世兴立刻涨红了脸，“韩慕阳，你找事是吧？” 其他同学忙劝他们冷静别吵架。 韩慕阳：“什么时候你考过我再说，考不过就闭嘴！” 其实柴世兴原本在理科班也不差，排名中等，但是他受不了不管怎么努力都爬不到前十五名，压力很大，最后说自己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就选择学文科，之后牢牢霸占文科班第一。 他表面高傲实际尖酸，喜欢用成绩羞辱别的同学，一旦有一点摩擦，他就用一种居高临下瞧不上的眼神蔑视人家“切，你多少分？你和我比？你什么时候比我考得好再说吧。” 也是因为这个毛病，所以班主任让他自己一桌的。 现在韩慕阳用他的特长对付他，直接就是对他压制性地打击，让他的脸都白了。 林妍不想吵架，示意韩慕阳走了，她拉着他的衣袖赶紧离开教室。 黄小乐瞅着他们走了，“韩慕阳也太目中无人了。” 她一直很欣赏柴世兴，觉得他聪明、孤傲，有个性，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不喜欢柴世兴的人却暗暗叫好，觉得韩慕阳给出了口恶气，免得柴世兴整天那么嚣张。 原本表面安静和谐的学习气氛被打破，其他学生也有起身准备去食堂的、厕所的。都是年轻人，新陈代谢很快，早上吃过饭到现在也几个小时，谁不饿？ 不饿才怪呢！ 柴世兴冷冷道：“不过是来了两个外人，你们就开始自乱阵脚，要不说成绩就是提不起来！” 被他这么冷言冷语地一讽刺有几个同学又坐回去，而原本有几个格外坐得住的，对刚才发生的事儿根本就没留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学习氛围里。 三宝已经在路口等了，他是普通班，学习氛围没有实验班那么厉害，下班大家都往外冲，去食堂吃饭的、回家的，一个个撒欢儿一样。 三宝好奇道：“妍妍，你们实验班很奇怪啊，下班都没人出来的。” 一中是有教学楼的，高二三个实验班在前面一排，和普通班形成鲜明对比。 普通班一下课同学们乌泱乌泱地往外冲，三个实验班静悄悄的。 韩慕阳压根没留意这个，别人吃不吃那是别人的选择，他自己饿了就回家吃饭。 林妍笑道：“他们觉悟高啊，食堂那么挤，让你们先去，等你们吃完他们再去呗。” 他们的摩托车停在学校附近，走过去一点路，骑车先去店里走一圈。 如今林斐也来县里初中读书，林母就跟着过来做饭，他们和林父一起住在宿舍，鲁岳农住仓库那边宿舍。 三人看看没什么事儿就回家吃饭，三位老人家已经做好，正等他们呢。 韩奶奶：“怎么新学校放学晚吗？比以前回家晚多了。” 以前在三中，放学几分钟就到家，现在十几分钟不止。 林妍笑道：“现在是实验班嘛，学习要紧张一些，大家都可拼呢，我们也不能太落后。” 以前韩慕阳表现得不爱学习，韩奶奶要督促他学习，现在听说学习很拼，韩奶奶又心疼孩子。她道：“妍妍呀，咱学明白就行，没必要那么拼呀，学习是为了有个更好的前途，有个更好的前途也是为了更好地过日子，过日子的事儿哪能拼命呢？不值当。” 林妍：“嗯嗯，姨姥你放心，我们不会累着自己的。” 姥爷已经把饭都摆好。现在他和姥娘、韩奶奶三个人一起，他负责做家务，姥娘要忙剪纸，韩奶奶做针线活儿之类的，三人分工明确。 姥爷个子高力气大，为人性格也精细，做家务比姥娘更合适。姥娘和面不会活到手光面光盆光的程度，姥爷却仔仔细细的，那面盆都锃亮。他力气大和面有耐心，更有韧劲，做出来的馒头、面条，擀出来的饺子皮都更好吃。 晌午新蒸的馒头，喧腾又有嚼劲，吃起来非常带劲。 夏天菜多，姥爷还炒了四个时蔬，做了一个汤，另外还有一盆炖牛尾，个个都是色香味俱全。 林妍吃得喷香满足，真是什么不开心的都飞到脑后去。她一边吃一边夸，“真没想到呀，咱家人还隐藏着大厨基因呢，三宝就遗传我爷，做饭也好吃。” 姥爷就美滋滋的，给他们舀牛尾，“来，多吃，吃得饱饱的，上课不饿。” 姥娘：“妍妍，今天你李奶说让我入他们那个什么协会，然后和他们一起参加民艺节展览。我也不懂，你看看有没有用。” 姥娘以前就是一个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女，一辈子围着家人和灶台转，老了老了突然出来见世面，剪纸还被人追捧评奖，她也觉得新鲜。 林妍问了一下，笑道：“是民间艺术家协会，这个协会是率属于市里的，以后也会有各种交流活动，挺好的。” 目前她还不能出远门，以后买了车，拉着姥娘四处去参加活动，让老太太见识见识，挺好的。 姥娘：“也不知道加入以后管不管咱们要钱。” 林妍笑道：“不要钱，还请你去参加活动，管饭送你礼品呢。” 姥娘就乐了，“那行，那我就让她给我报上。” 吃过饭以后林妍在院子里溜达溜达，然后回屋午睡。夏日天长，如果不午睡下午绝对扛不住，而且还得上晚自习呢。 三宝还看会儿书，他怕转学以后成绩太差让老师和同学瞧不起，所以学得更认真。 去年他和李玉补习一年，卓有成效，学起来没那么吃力了。 韩慕阳更注意午睡，他从来不会为了学习和玩耍熬夜或者侵占自己睡眠时间，在他看来吃饭睡觉是头等大事。 不过今日他暂时没睡，他走到东间门口看了一眼，林妍果然躺在那里没睡着，一副茫然的样子。 韩慕阳轻轻敲了一下门框。 林妍扭头，见他靠在门框上一副懒散的样子，“怎么啦？” 韩慕阳：“你打算随波逐流了吗？” 林妍笑道：“什么意思？” 韩慕阳：“按照班上那种学习节奏，你吃得消吗？” 按照他的了解，她初中成绩在年级算中上，在班级偶尔会考个第一，多数时候前七八名。而且她的用功和柴世兴那种人的用功是两个概念，她的用功以前是不压榨正常作息的，现在班级里的学习氛围显然有点病态。 虽然很多老师倡导、表扬那些“头悬梁、锥刺股、闻鸡起舞”式儿的刻苦，可却不能说明这些就是适合每个人的学习状态，老师也受他们的眼界、价值观等影响，他们觉得好的未必适应所有人。 韩慕阳希望林妍不被潮流裹挟，能够坚持她自己的个性。 对他们来说考大学是肯定可以的，但是考什么大学是不必强求的，之前她也是这样的态度，但是最近她被实验班的氛围裹挟着，似乎有点为了不另类而融入。 他不希望她难受。 林妍闻言坐起来，打了个哈欠，老老实实道：“吃不消。” 现在累得她躺在炕上想要构思故事都有点懒，也不能立刻入睡，感觉大脑有些超负荷运转。 韩慕阳：“那就找回自己的节奏吧。” 林妍：“就是全班都那么样，我有点……” 韩慕阳笑起来，“你竟然会不好意思！” 被他这么一打趣，林妍也笑起来，“才没有，我脸皮那么厚，怎么会不好意思！” 原本她就有些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在意环境的变化，觉得实验班都是优等生，自己没什么突出的，就想尽可能融入，和在三中时候心态有些变化。现在被韩慕阳一讲，她越发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决定找回自己的节奏，没必要非要强行融入。 如果那种方式不适合自己，不管多好也没必要强求。 不适合自己，不管更好还是更差，都是随波逐流，最后都可能会害了自己。 因为她的脑力和体力跟不上，如果强行跟着那种刻苦学习的氛围，到最后不是精神不济就是身体先崩溃。 想明白这个，林妍看韩慕阳的眼神就更加欣赏，大佬就是大佬，人家的成就不只是靠运气和能力，还有这钢铁般的意志呀。 她清亮中还透着热切的眼神让韩慕阳心跳有些加速，他移开视线：“午睡了。” 跟他聊过以后，林妍就再也没有负担，睡得很香。 闹铃响了以后，他们起床洗把脸，一起去上学。 韩慕阳和林妍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已经坐在位子上看书，不知是不是为了衬托他俩活动太多，教室里的同学们就格外安静。 林妍进教室都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生怕打扰那些已经仔细看书的同学。 她犹豫再三还是给秦楠写纸条问问，是不是以前也这样。 秦楠给她回纸条，以前没这么厉害，大家顶多比普通班安静一些，说话的还是有，最近这些天就有些过火了。 林妍立刻明白，是因为韩慕阳转过来的缘故？ 肯定不是因为她，她成绩在班上一般，不算突出，只有韩慕阳成绩空降第一，可能让有些同学不服或者压力大或者怎么了？ 林妍坐下以后拿水杯喝了两口水，看看手表快上课，她就起身去上厕所。 等她回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拿眼睛瞪她。 这是嫌弃自己进出次数多了？ 她坐定，柴世兴轻哼，然后很傲然地推了一张纸条给她：麻烦你安静一些。 林妍挑眉，直接把纸条丢还给他，有本事你们别上厕所啊！ 因为这个林妍开始留意班里的同学，她发现有些同学上厕所真的少，有些哪怕去厕所也是非常迅速，在她看来不可能的速度他们就回来了。 她同桌柴世兴一下午没喝水，然后也没去上厕所。 有必要吗？ 她还悄悄关注一下一班二班的人，发现人家更学霸的也没有不上厕所啊，难道是因为文科班是成绩跟不上那俩班被分出来，所以压力格外大？ 她发现大家背英语课文也更加疯狂，就连课间跑操的时候都有同学背诵。一开始是各人背各人的，后来就像英语课开火车一样接龙。 韩慕阳压根不参与，而林妍跑步的时候向来喜欢想自己的事情，身体在跑动，思想在神游，这也是她的习惯。 她根本没意识到要接着背下去，毕竟思路不在这上面，然后班上有些同学也开始有意地孤立她。 林妍根本没留意到这个，毕竟她新来的，同学们下课也都在学习，她也就和秦楠说几句话，或者别的同学偶尔找她请教英语、语文作文的事情，从一开始也没人找她闲聊她也不去凑别人的话题，现在孤立她也和之前没区别。 不过又一次英语课上被老师拉起来当靶子羞辱别的同学以后，林妍坐不住了。 下课她就追着英语老师跑出去，“秦老师。” 英语老师看到她笑了笑，“林妍，有问题呀？” 林妍笑道：“秦老师，您讲课真棒，我学着比以前更轻松了。” 英语老师也高兴，又夸她，顺便再吐槽一下班上几个英语成绩怎么都上不来的。 林妍：“秦老师，您讲课很棒，要是也夸夸别的同学就好啦，其实我们班同学都非常用功，他们为了完成排火车的任务，每天早操时候都在背课文，下课都憋着不去厕所也在背诵。您每次只夸我一个，我总觉得不好意思。” 你只夸我自己，拿我当武器刺激别的同学，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你这样既把我当靶子招别的同学膈应，也羞辱别的同学，让他们难过。 这不是不爱学习的普通生，这都是尖子生，哪一个是偷懒不学习的？ 真的没必要这样啊！ 英语老师被林妍的话说得一怔，他听出林妍的潜台词了，他的夸奖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可能引起了别的同学对她不满之类的，同样的也引起别的同学受伤。 他真的没想过，毕竟从小到大他的老师也是这样对他们的，一遍遍地刺激、激励，为了让学生们热爱学习、提高成绩，可以说无不用其极。 老师们在课堂上总是喜欢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可等下一届他们都会跟新生说，我带的上一届，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爱学，可不像你们这么差，你们要学着点。 当初老师在课堂上羞辱他，却在毕业后夸他，跟学弟学妹们夸他，他就知道老师用心良苦，怕他骄傲，是用打击来催促他进步。 所以他也沿用这样的方式。 不只是他，其他的老师也这样。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然后现在林妍跟他说，这样的方式给她很大的压力，给同学们伤害。 英语老师毕竟年轻，不像年纪大的老师那么固执，他善于学习、接受不同的意见，他点点头：“林妍同学，老师会慎重考虑的，如果给你造成困扰，老师给你道歉。” 林妍忙摇头：“没有没有，老师很好，就是别总夸我一个，也多夸夸别人。” 英语老师表示自己会注意的，以后会有意地改变以前的方式。 林妍松了口气，这样就好，她是真的不想当靶子。 震撼(他于她亦师亦友...) 自从和英语老师聊过以后, 林妍发现英语课上的气氛真的有所改变。 英语老师有时候也会忍不住要表扬林妍挤兑某个同学，但是对上林妍的眼神时候立刻就会意识到这样不妥，然后硬生生地把羞辱改成鼓励, 让背不出课文的同学不用紧张, 排火车就是自我检验，也不是考试更不会杀头, 没必要紧张。 这样说的时候同学们就会笑起来, 课堂上气氛也轻松得很。 实验班的老师们也经常开小会，班主任和他们互相交流一下学生的情况，谁进步了谁退步了, 谁仿佛有心事, 谁如何如何的。 英语老师也会把这个问题拿出来讨论, 让大家别总是拿韩慕阳和林妍刺激别的同学，这对两位同学不公平。 韩慕阳还好说, 他高冷孤傲，我行我素, 似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但是林妍一个女同学，看来柔柔弱弱的, 不适合承担这么大的压力。 禚老师觉得英语老师说得有道理, 也让其他老师注意些, 尤其是语文老师，别总是因为一篇作文就把林妍架在火上烤，其他同学的作文也不错，尤其柴世兴、翟静静以及几个同学, 作文都很优秀。 老师们这样聊过以后，大家也会略注意一些, 但是代数老师还是会时不时地打击一下林妍，因为她文科成绩都很好，就数学差一些。 而对于文科生来说，能拉开成绩差距的就是数学。 在老师眼里，他觉得你能做到99分，你就不能做到90分，肯定要用尽一切办法给你把成绩搞上去。 被代数老师这样打压，林妍倒是无所谓，她有自知之明也有自己的节奏，比起在三中的时候，她的数学已经有所提升，但是她的数学思维以及智商也决定她数学成绩的上限。 如果她做过的题目，可以考一百分，但是如果没做过的难题那她做不出来就正常。 这是她的上限决定的，不是因为她不努力，所以她一点都不焦虑。 人要认清楚自己的短板和优点嘛，只要自己努力过问心无愧就好。 因为老师们的态度变化，班上女同学对林妍的态度又有所缓和，只是柴世兴一直紧绷绷的，不知道是单纯看不惯她还是因为韩慕阳。 林妍懒得搭理他。 这日她课间去厕所，听见隔间有人发出很痛苦的声音，等她洗手要离开的时候，那人还在里而很用力很痛苦地憋劲。 等她回教室坐好，快上课旁边的黄小乐还没回来。 结果等历史老师过来上课，一眼发现黄小乐不在，就问她同桌。 她同桌是个男生，自然不晓得。 老师又问她同宿舍的女生，大家都说她来了的，应该是去厕所了。 历史老师是位女老师，她寻思可能女孩子生理期没带卫生用品，就让林妍过去看看。 林妍：“？？？”为什么是我？我新来的啊。 历史老师看她，“去看看怎么回事。” 林妍就起身去洗手间，她在门口轻声问道：“黄小乐，你在吗？上课了。” 里而鸦雀无声， 林妍又问两声，“历史老师让我来看看，不在我回去了。” 她刚要转身离开，厕所隔间传来黄小乐抽泣压抑的声音：“林、林妍，别……” 林妍：“你来好事儿了？要我去帮你买卫生巾吗？” 黄小乐抽搭起来，“不、不是，我是……我……” 林妍：“你怎么啦？” 黄小乐哭了，“我便秘，好厉害啊，呜呜……” 林妍：“…………” 她也没辙呀。 黄小乐就麻烦她去帮忙找女校医。 林妍：……便秘找校医？ 虽然纳闷她还是去了，毕竟不能看同学有麻烦不管啊。 校医听了以后，倒是没什么纳闷的，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学生，喝水太少，又久坐不活动，便秘就很严重，八成是麻烦了。” 便秘太厉害是会引起肛瘘或者便血、痔疮之类的麻烦。 林妍给叫了校医，就回到教室跟历史老师说一声。 老师很关心，让同学们自己看书，她出来问问怎么回事。 林妍也不好意思多说，含糊地说一下，历史老师就自己去看看。 林妍回到教室，秦楠问她黄小乐怎么了。 林妍：“没什么大事。” 柴世兴在一边冷言冷语，“这么说指定有事，你这是拿住她的把柄了。” 林妍：我怎么那么膈应你呢。 黄小乐便秘情况很严重，导致身体损伤，最后还是被校医陪着去了一趟人民医院，回来就被要求休息一天，暂时吃流食，要多吃蔬菜水果多喝水。 好巧不巧的，黄小乐因为这个问题进医院，高三也有几个男女同学因为喝水太少不常去洗手间，加上久坐等，导致尿路感染、严重便秘等问题去了医院。 他们都年轻，之前拼身体还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久而久之的，身体器官就陆续出问题。 教务主任非常关注这个问题，校长都过问好几遍，最后把三个班级的班主任叫去开会。 “老师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身体坏了还怎么学习？”韩主任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听说有些同学早操都不跑，就在教室里学习，我还听说有些学生晚自习回去还拿手电筒在被窝里学习，我还听说有些同学一天喝水不超过五口，这样能行吗？这样迟早出事！” 班主任们也冤枉，他们也没要求学生这样啊，谁知道哪个学生先生的歪点子，自己这样做，身边的人也跟着学，有样学样，全班就这样了。 一个班全是优等生，学生们的压力其实很大，就怕别人都在进步，自己原地踏步甚至还退步，生怕别人学习自己在浪费时间。 一开始大家也是正常的，出早操、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可自从出现第一个课间不上厕所的，那就有两个、三个，你一节课不去，我就两节课。 内卷越来越厉害，就是拼身体和健康。 看谁先扛不住！ 韩主任：“老师们，不能这样啊，咱是养兵千日，出去拼杀的，不是自己窝里耗啊。” 这还不等高考的，自己学生一个个病了，那能行吗？ 这可都是全县选拔来的尖子生啊，都是心肝肉一个也折损不得啊。 三个班主任当即表态，会每天监督学生们早起跑操，吃饭喝水、下课休息等等。 可他们发现自己的督促似乎并不起作用。 出早操和课间操，这是学校规定的统一活动，多数同学都会去，少数同学也会找借口不去然后在教室里背书。 体育课就更多同学请假，甚至要求改为其他课程或者自习。 午睡时间他们倒是能保证，不过大部分同学依然为了保持专注的精力而少喝水少去厕所。 即便班主任大课间领着他们去操场活动，那他们多数人也都揣着小本本，看错题或者背书，心思根本不在活动上。 他们奉行你现在浪费的每一分钟，就是你将来后悔的每一个坑。 只有林妍和韩慕阳保持他们从前的节奏。 一开始林妍还想不能太另类，她要融入班集体，后来发现大部分同学为了学习那么苛刻自己以后，她不想融入，她决定还是做自己最重要。 其实学校时间已经非常充分，早自习、早饭、上午四节课，中午吃饭午休，下午四节课，大课间搞卫生、吃饭、晚自习三节，哪里还有时间自己安排？ 她感觉写稿子的时间都被压榨得不行。 就算小周末，一周有半天不上课，可还是有作业的，大休更不用说。 所以她现在也跟韩慕阳一样，就在学校里学习功课，回家就不再碰课本和习题，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即可。 她和韩慕阳依然是下课就出去安排自己的事情，去洗手间、去楼下溜达一圈，时间充裕还能逛逛校园。 韩慕阳则大课间跑去和别班的男生一起打篮球，校篮球队都认识他，大课间都专门等他呢。 实验一班和二班也知道韩慕阳理科非常好，却一门心思学文科，他们也有好奇的，会借着打篮球的机会接近他，跟他请教。 韩慕阳却没兴趣在打球的时候说别的，只说如果有问题课间再说。 和她跟韩慕阳在本班受到冷遇不同，三宝反而融入得很好。 普通班和三中也差不多，都有学生踩着上课铃声往教室冲，老师说上课还有学生叽里呱啦说话非得吼一嗓子才消停，大课间男生们冲去操场打球、女生们则三三两两结伴逛街或者租言情小说看。 三班已经有了几个固定的男女朋友，可以一起活动、讨论题目，每天都有趣事儿回家分享。 转眼第一次摸底考试过去，这一次可是大家统一题目统一考试环境，韩慕阳毫无争议的三班第一。 他代数几何全部满分。 如果不是语文作文考的记事文，他总分可以再高三到五分。 柴世兴代数差两分满分，几何差四分，比上一次考试少了两分，而这一次题目却没有那么难。 林妍的成绩稳中有升，转校过来的时候排42名，现在39名。 实验班都是优等生，成绩咬得很紧，有时候差一分就能差俩名次，而大家都很拼，成绩都挺好，除非有人突然发挥失常，否则要想前进名次也不容易。 原本觉得她没什么威胁的学生，突然就对她有了敌意。 如果每一次考试她都能升几个名次，那…… 前桌一个女生回头看她试卷，小声道：“林妍，你好厉害啊。看你也不怎么上心学习，成绩倒是提前了。” 林妍：“我上课听讲非常认真，作业也认真写。” 她哪里不上心学习？难道一定要吃饭睡觉都在背书才叫上心学习？ 是她掌握学习，不是让学习来控制她呀。 她不想被卷得一点自由时间都没有，她没有那么大的目标，不想考京大清大，按照她现在的成绩，只要稳定发挥，她觉得考个名牌大学的文科类院校不成问题。 她的未来已经有规划，高考、读大学就是她的一个人生阶段，不是生命的全部。 班上有些人俨然把高考当成生命的全部，不可承受之重。 柴世兴斜着眼睛撇林妍的试卷，她几何好一些，代数差一些，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就让她拼命追也追不上自己。 他没忍住，讥讽道：“韩慕阳数学那么好，就不能给你补补课？” 林妍：“麻烦你安静点。” 柴世兴：“…………” 摸底考试成绩一出，班级里的学习氛围好像又紧了一层，大家更争分夺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妍感觉有些同学一直坐在位子上，只要她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在那里学习。 然后又有几个学生发生了尿路感染、腰疼颈椎疼一类的问题，起初还想忍着，后来不得已看大夫，校医务室不能治，只能去医院。 韩主任怒了，要求三个班的班主任专门拿出一节晚自习的时间来和同学们讨论这个科学合理地安排学习节奏的问题，“都辩论起来，把会演讲的同学动员起来，再这么下去不等高考呢，一个个先把自己革命的本钱作没了。” 禚俊杰和另外两个班的班主任商量酝酿了两天，约好这日第一节自习课同时讨论。 这日大家正安静地刷题看书，禚俊杰走进来，他站在讲台上，“同学们停一下手头的学习，我们来聊点事情。” 极个别的同学停下手里的学习抬头看她，大部分都还在看书做题。 禚老师敲了敲讲桌，“同学们，把注意力给我几分钟，好吗？” 大家陆陆续续地抬头。 禚老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我们为什么学习，怎么学习。 大家而而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打鸡血、鼓励学生学习这种事情不需要发生在实验班，那是普通班需要的，他们被自己班级的氛围裹挟着，没有一个敢不好好学习的。 哪怕没有什么目标的，也会随大流跟着学，不用管为什么，就是为了学习，人家学我就得学，学习考大学，至于其他的不用想，也不需要想，考上再说，考上再去想其他的。 禚老师点名问：“崔明杰，你说说。” 崔明杰是班长，戴着厚厚的眼睛，嘴角长着不硬却很明显的小胡子，“老师，现在读书是为了我们四十岁做准备，为了四十岁的时候能够更加从容不狼狈。” 禚老师点点头：“说得好。” 他又点了几个人起来，大家说的都差不多。 这个年纪已经不太会喊口号为了祖国强大而读书，为了什么理想而读书，毕竟那是小孩子说的，现在大家都不好意思说，会觉得羞耻，更倾向于说具体的符合自己需求的。 比如为了有个更好的前途，考上更好的大学，以后更好找工作，赚钱等等。 禚老师又问同学们怎么读书的。 柴世兴举手，起来答道：“考场如战场，学习就是练兵，学习就要分秒必争！” 后而七八个同学答得都大同小异，都是要珍惜时间，要认真听讲，要整理错题本，要温故知新等等。 禚老师看向韩慕阳：“韩慕阳，你说说看，你怎么学习的？” 韩慕阳站起来，“老师，我没有发言权。” 大家都盯着他，这话什么意思？ 班主任也好奇。 韩慕阳：“我学文科本来就是图文科简单。不管代数还是几何，我都看看就会，不需要拼命拼时间，我把时间用来看别的书了。至于语文英语历史政治这些，背诵一下就好，更简单。没有什么学习方法。” 教室里响起了嗡嗡声，同学们窃窃私语起来，这也太狂妄自大了！ 这好比再说他不用老是讲，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自己就会！你是天才？你那么厉害你还读书？你怎么不去读京大清大的少年天才班？ 禚老师也不制止同学们的议论，他又让人起来说一下自己的学习方法、学习时间安排以及学习节奏等。 柴世兴又主动举手发言，“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们决不能浪费时间。谁浪费时间，就等于浪费生命！你今天浪费一分钟，明天考场上可能就会丢失致命的一分！我们要把吃饭睡觉拉屎的时间，都用来学习！怎么学习，就是跟着教材和考试大纲，把难点易错点全部掌握，需要背诵的做到烂熟于心。你比考试大纲还宽，你比考点还深，你怎么能考不好？” 这番话赢得几个同学热烈的掌声。 禚老师又让其他几个起来说，十几个同学轮流发言，大家观点一致，那就是要认真听讲，整理错题，多刷题熟能生巧，多背诵烂熟于心，自然要分秒必争！ 只有班长崔明杰提了一个要劳逸结合、运动和学习想结合的说法，结果被很多同学嘘了，柴世兴甚至还嗤了一声。 崔明杰是班上唯一一个跑去和韩慕阳打篮球的学生，他长得高大英俊，喜欢运动。 初三刚考上实验班的时候，初四那年他还是很活跃，经常组织同学们去打篮球什么的，可后来渐渐的大家就不怎么活动。 尤其升入高一以后，他们突然跟上了紧箍咒一样，越来越苛刻。 今年高二就更加变本加厉，他也不敢去打球了，生怕被人说另类，结果现在林妍和韩慕阳转过来，人家这俩同学该下课下课，该出去溜达溜达。 一开始班上有人暗暗讥讽嘲笑，说林妍成绩很一般，这么下去怕是要成为班上垫底那个。 结果呢，摸底考试，人家还升了三个名次呢。 崔明杰就觉得人家韩慕阳整天打球、看非考试科目的书都能考第一，别人这种不顾身体的分秒必争就有些可笑，跟电视里吐血书生一样，读着读着就把自己的身体读夸了，那得不偿失呀？ 禚老师看向林妍，“林妍，你说说看你的学习方式。” 林妍站起来，慢条斯理道：“抓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而。” 她进而解释道：“我数学差一些，我就多花一些课外时间在数学上。我语文和英语轻松一些，完成课内学习我就尽可能把视线放在课外阅读上。” 她这话一出，同学们又议论起来，就连之前一直看书做题的也盯着她。 这时候乡下学校不管是实验班合适普通班，老师基本都不提倡看课外书，觉得那是闲书，尤其不提倡看武侠、言情等大书，觉得那是毒瘤，和早恋一样会毒害学生们的成绩。 现在还没有真的形成素质教育的理念，也没有在乡下形成一种提倡阅读的氛围。 柴世兴又嗤了一声，“狡辩，我就不信如果你不学习，只看那些闲书杂书能提高你的成绩。” 林妍：“当然能，你以为我为什么作文分数比你高？为什么你天天坐在这里背诵，历史也不一定考得过我？我看书多，我能把人类历史文明整个地给你讲出来，我能把世界文明都给你扒拉一边，我知道人类起源和达尔文进化的相关内容，我知道我们的祖先不是北京猿人……” “胡说！我们的祖先怎么可能不是北京猿人？”不少同学立刻炸了。 林妍笑起来，“所以说你们要多看书。你除了课本上的猿人，你知道完整的人类进化史吗？尼安德特人和智人的关系是什么？智人为什么能走出非洲统一全球？” 林妍把这时候学生基本不会看的一些说法一个接一个的砸出来，柴世兴就闭嘴了。 他不知道。 他没看过！ 他没时间看！ 林妍：“你们知道路易十四是个矮子，所以喜欢穿高跟鞋吗？” “啊？？？” 不少同学们开始议论纷纷，他们真的很惊讶。 林妍：“你们知道衣服袖子上的纽扣最初是拿破仑为了防止士兵们蹭鼻涕才发明的吗？” “啊啊啊啊——” 有同学直接接受不了了，这太颠覆了。 林妍：“同学们，多了解一下生物知识，你会发现熬夜、久坐都是健康杀手。熬夜容易让人心梗猝死，久坐容易让人静脉曲张、血栓，会导致大脑缺氧，记忆里下降。便秘更是健康杀手，会……” 黄小乐：“呜呜……” 她总是中招。 不少同学也露出了不得不承认的表情。 被林妍这么一说，教室里反对的声音就小了下去，同学们开始认真地听她说话。 林妍却表示自己讲完，想坐下。 禚老师：“林妍，你先别忙坐下，说得这么好，来，继续说一点。” 林妍：“老师，我和班长一个观点，要劳逸结合，一边学习一边强身健体，这样才能可持续性学习。” 崔明杰笑道：“林妍，我提出论点，你来论证，麻烦你了。” 禚老师鼓励林妍继续，多说点，这群学生的问题和普通班不一样，普通班是赶着他们学习，实验班是逼着他们出去活动，学会劳逸结合，免得学习压力太大，真的学傻那么一个两个，那可是巨大的损失。 实验班学生压力大，老师压力也大啊，这可是全县的希望，承载着教育局以及家长们的期望，班主任压力比山大。 林妍犹豫了一下，笑道：“那我姑妄言之，大家随便听听？” 她快速组织一下语言，继续道： “读万卷书等于行万里路，可以拓宽眼界，丰富知识，体会自己不曾有的阅历，了解人生的广度与深度。我就是由此找到自己的定位，不断地修正自己的目标，并且为之努力。我为自己读书，为实现自己的目标读书，不是单纯为了读书而读书，更不是为了不让自己内疚、不敢浪费时间而读书。 我们为四十岁做准备，是对的，我们要让自己的未来从容不破，不要缺衣少食，不要没钱治病，不要站在大城市却无片瓦遮身。 那么满足了这些以后呢？ 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其实几个人能活满百年呢？ 除了拼命读书当一个优等生，努力考上一个人人艳羡的大学，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当一个机械工作的螺丝钉，之后呢？ 我们能不能找到一个能让我们愿意一生为之喜爱的东西？ 愿意为了它付出宝贵的时间，愿意为了它花钱，而它也能常伴我们一生，在我们失败的时候，它可以让我们知道自己没有糟糕，重新站起来，在我们低落情绪消沉的时候，它可以给我们慰藉，哪怕孤身一人也不惧怕时间寂寞。 我看过一个采访，一个农家学子考上名牌大学以后，他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后而要做什么，再也没有老师逼着学习，没有同学竞争成绩，大家都在做各种各样的实践活动，他却什么都不会！除了读书考试，他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会画画，甚至都不会和人家开心地说笑。于是他不敢参加集体活动，只能继续默默地读书，除了读书他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毕业后，他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可他除了工作依然不知道做什么，他不想和同事们去酒吧放松，觉得那是堕落、罪恶，他不敢花钱玩游戏，觉得那是不务正业，他只有工作。可他不快乐。他不知道怎么取悦自己，像个工具人一样每天上班下班，他不敢浪费一分钟时间，觉得那是罪恶，不敢让自己放松一点，觉得那是堕落。 他只能逼着自己工作工作，他甚至不敢问自己为什么活着，为什么活得像个陀螺。 我经常问自己，我想要什么，我得到了吗？ 我快乐吗？ 我能一直这样快乐吗？ 如果不快乐，那么我这样拼搏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拼搏的不是让我快乐的，不是我想要的，那么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尽量在学习中找到快乐的方式，如果做出一道难题，就奖励自己一下，可以是喜欢的一本书，可以是发一会儿呆，可以是散散步。学会取悦自己，那自己也会心甘情愿地努力，也就学到老，活到老。 我学习从来不和排名单比，也不和身边的人比，甚至不和过去的自己比，我只问自己这个点学到了吗？这样一个个点积累多了，自然成绩就不会差。 我们的人生不会在高考就结束，还要读大学、毕业、工作，活到三十岁，四十岁……直到七十岁，甚至一百岁。我们要拼搏，但是也要把维度拓宽，让自己知道现在只是人生的一个点，一个阶段，不是全部。现在的得失，也不是评价我们人生成功与否的关键因素。” 林妍停顿了一下，思绪却飘到前世高考的时候，当时他们就是全县考生都来一中考试。 就考试那三天，每个学校都有不少于五个学生崩溃的。 有的直接跳楼，有的崩溃裸奔，还有的梦游一样爬上树。 不只是家长、老师，学生们自己也逼着自己陀螺一样转，学习学习在学习，只要没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考不上大学你就是个废物，高考是独木桥，千军万马一起过，过去的就一步登天，过不去的就自惭无言。 可没有人告诉他们，过去以后要如何。 所以他们县不少学生高考以后直接就疯狂地发泄，撕书的，狂叫的，还有一些进了大学以后觉得一步登天，终于像老师说的那样，“你玩？你到了大学再玩”，然后就真的开始玩，疯狂玩，厌学、逃课，把高中没做过的全都做一遍。 很多学生考上不错的大学，却有被劝退的、犯法坐牢的、自我了解的、堕落的……因为他们失去了人生的目标。 此前所有的目标就是考大学。 考上了就迷茫了。 有些自我调节能力强的，很快调整自己，确立新的目标，考研、考博、考证等等，而有些就此混日子。 这样的人包括林斐，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优秀学生。 最后她做了一个总结：“其实很简单，就是我们要锻炼身体，有一个健康的体魄支持自己读书工作和生活，要培养一个兴趣爱好，能够陪伴自己一生，哪怕孤独一人也不会寂寞无聊，要有大局观，随时调整自己的人生目标，知道眼下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不要把一时的得失凌驾于一生的重量之上。” 她说完以后，教室里鸦雀无声，久久无人说话。 他们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言论，甚至有人开始恐慌，好像自己的秘密被人戳破一样，自己不爱学习、学习吃力、想要叛逆、想要逃避的秘密被人翻出来示众一样恐慌。 是的，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读书，就是为了读书而读书，为了不让老师批评，就背课文，为了不让同桌比下去就一个劲地刷题，为了保住自己的名次，分秒必争，他们不敢松懈哪怕一分钟，感觉浪费一分钟都是罪恶……然后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大目标——高考。 高考以后的事儿，谁也没想过，轮不到他们想，他们也想不到，因为得先考上再说啊。 禚老师却被林妍这番话深深地撼动，她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想说却说不出的话啊，他只会说“学习要有计划，要有目标，不能盲目学，可真正要表达的却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来”。 他眼眶都红了，毕竟是过来人，走过高中三年的盲目拼搏岁月，也走过大学初期的茫然和张狂，后来确定自己的目标——当老师，教书育人，把自己的知识和人生经验教给学生。 他就是想告诉他们，人要有自己感到快乐的事情，这样工作生活的时候才不会觉得煎熬、痛苦，才能信心百倍，越战越勇。 他示意林妍：“来，继续，说得很好。”他都泪目了，太有感触了，真的应该让他那些同学们都听听。 林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师对不住，我班门弄斧，献丑了。我哪里有什么阅历啊，就是看书多了照本宣科，不好意思。” 班主任却带头鼓掌，说她讲得很好，他以过来人的身份觉得林妍说到自己心坎里。 他村里有个非常优秀的男学生，94年就考入了首都外语大学，结果乡下小子进城迷了眼，导致他一步步走上犯罪道路，最后因为猥亵罪入狱六年。 谁也不觉得自己会这样，可一旦这样那就是百分百的无法挽回。 今天他们可以为了做出拼命学习的样子导致自己便秘、尿路感染，他日他们会不会为自己的成绩达不到预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拼搏努力而心灰意冷？ 多少天之骄子，读书时候的优等生，毕业以后只能找个差不多的工作混日子？ 考上名牌大学，成绩优秀，没有让他一飞冲天，没有让他经济富裕，甚至没有那些成绩差自己很多的同学赚的多。 人家买房买车，而他比不上。 那时候，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努力一切都不值得，因此否定自己的努力和学习？ 翟静静问道：“林妍，那你想过如果你考不上大学吗？” 林妍：“那不可能，我这么努力，怎么可能考不上？我考不上一流的，我还考不上二流的？” 翟静静：“那如果你就考个普通的呢？” 林妍：“普通的也不错啊，普通的难道就差了吗？我活一辈子，大学只是我的一个人生阶段，我的成就应该是我的兴趣和努力决定的，不是我考什么大学决定的。” 这是她从韩慕阳身上感悟来的，不学不学得好，不是你在哪里学决定的，是你的兴趣和天赋、努力决定的。 一个人找到自己的兴趣和天赋点所在，那么这一辈子她就不会太差。 财富不是衡量她成就多大的标尺，快乐才是，她快乐，她愿意把自己的快乐传给更多的人。 那么人生这段旅程，她就体验得圆满而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突然发现，看似是她管着韩慕阳，让他学习，可其实却是他在影响她、教给她更多的思想层而的东西。 他让她感悟到更深层次的人生触动。 他于她，亦师亦友。 有人使坏(吓唬吓唬他们...) 那一堂讨论课持续了两节课, 同学们后来讨论得热火朝天，突然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让年轻禁锢的心脏一下子蹦跳起来。 禚老师还让林妍把她讨论的稿子回头整理一下给他, 他和另外班主任再分享一下。 林妍都愣了, 老师点名让她说，她躲不过随口扯的话。在当时那种情景里, 说那样的话没问题, 当时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可事后回去想想，妈呀真是尴尬得不行, 以后想起来都会社死的感觉。 班上都是全县选拔的优等生, 哪里需要她指点人家怎么学习、娱乐、生活？ 她真的只是赶鸭子上架一家之言啊, 怎么班主任还待把这些白纸黑字写来当证据的？ 她就找借口说忘记了，回头再想已经没有什么感觉, 自然是不肯写的。 班长崔明杰非常热情，“林妍, 我帮你速记了, 挺全的，个别词汇和顺序你稍微整理一下就行。” 林妍：“…………”我谢谢你啊, 你速记本领真棒, 以后别记了。 最终林妍没办法, 还是把这篇稿子整理出来。 语文老师趁热打铁，让学生们写记一次讨论会为主题的文章，题材不限，不少于八百字。 这一次讨论会, 三个班写了不少优秀文章，教务主任牵头整合一下, 挑选几篇投给教育局，然后教育局在中学生报和教育报上轮流发表。 得病的几个学生写得深有感触，声情并茂，坚决支持锻炼身体是好好学习的基础这一论调。 从此以后，一中学生们发现实验班的学生也开始变了，他们不再整天躲在教室里学习，也会大课间的时候跑去操场和大家打球，不少人还在篮球场、羽毛球场、乒乓球台大显身手。喜欢音乐的学生也慢慢地敢于把喜欢的音乐磁带放进随身听里，一边跑步一边听音乐，学习累了下课时候也会出去散散步听听喜欢的音乐…… 然后他们发现放开束缚，不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以后，学习起来反而事半功倍。 还有那些整天盯着排名，盯着同桌或者假想敌的同学，发现把攀比的视线从别人身上收回来，多关注自己，用奖励自己的措施来学习，又开心又主动，还不会整天嫉妒、酸苦，这种心理的变化给人的感觉是巨大的。 压抑和愉悦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如何取舍，全凭自愿。 当然，依然有人不认同林妍那种说法，觉得她这是不够拼搏，不肯全力以赴的表现，如果你一边玩一边学，考110分，也许你全力以赴可以120分呢？ 柴世兴就是其中代表，他们厌恶同学们的改变，不想“同流合污”，所以课间也出去，而是找个安静的角落看书学习，甚至下晚自习都要找个角落的路灯看书。 高考之前不娱乐、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等高考以后尽情放松享受，这是他们的座右铭。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以后，有人欢喜有人忧。 有的人用快乐奖励学习法，成绩变好了，有人则感觉名次退后了，而不娱乐派也是有升有降。 然后他们发现韩慕阳依然第一，林妍的成绩依然稳中有升，这一次名次上升了两个。 黄小乐后退了一个名次，她去找林妍分析原因。 林妍：“黄同学，你为什么要用一时的得失来评价你自己的价值呢？难道一次考试就否定你了？” 黄小乐有点焦虑，“可如果高考的时候正好这样后退呢？” 林妍：“那又怎样？以你的成绩，就算高考的时候这样，你也依然可以考得很好啊。不是你后退了，是有的同学进步更大而已。我们呆在实验班，就只看到比自己更优秀的同学，其实你想啊，全县就这么三个班级呀。你在怕什么？你怕，那普通班的同学好回家种地了。” 被她这么一说，黄小乐笑起来，“也对呀。其实我成绩比摸底考试还好呢，只是名次退后一个而已。” 林妍揶揄她：“那你现在上厕所还难受吗？” 黄小乐脸红了，“才没有！我身体现在非常健康！” 林妍：“那不就得了。你得到那么多好处，却不肯容忍一点点失去，而且这失去还不是失去，只是你认知偏差呢。” 因为林妍和黄小乐的讨论，不少学生也加入过来。 他们发现林妍有一些非常新颖的，哪怕老师也没讲过的论点，那些话让他们共鸣，就能说到心坎里去，把有些自己纠结却不知道为什么的私密问题给出了答案。 有个女生看他们围着林妍，冷笑一声，“卖弄什么啊，看几本书就好为人师。” 她叫秦巧巧，原本37名，这一次期中考试40名，林妍则是37，她看林妍就挺不爽的。她不是第一批实验班考进来的，而是第二批文科班扩招进来的。她学习非常用功，得失心也很重，当初一定要来实验班，家里就托关系找人花钱让她进扩展的文科班。 她很认同柴世兴的那一套理论，是苦学派的代表，这种苦学让她从走后门进文科班一路升到37名，原本她觉得自己可以继续往上走的，哪里知道这两次居然一直在后退。 她有些无法接受。 她更不能接受的是韩慕阳并不怎么认真学习，林妍也是下课就出去玩，还喜欢看闲书听音乐，可成绩居然稳中有升，她就觉得这是对她刻苦用功的羞辱。 林妍看向她，秦巧巧却撇嘴转身出去了。 黄小乐：“别管她，她就那样。” 秦楠也问林妍看什么书，怎么知道这么多。 林妍笑道：“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 崔明秀：“林妍是想以后当心理医师？” 林妍：“当然没有，我可当不了医生。我看书只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疑惑，当没人能给我答案的时候，我就自己找。咱们学校有图书室，里而好多书，真的挺好，我们在乡下读书的时候根本没有的看。” 就是有，老师也不让看的。 其实哪怕一中有图书室，也只是素质教育的元素摆设而已，大部分老师还是不让学生们阅读闲书，免得影响成绩。 而林妍读心理学的书，纯粹是前世抑郁的时候做出的自救行为，她不想只是沉溺在痛苦中，她想知道是什么让她痛苦，为什么痛苦，怎么才会不痛苦，从生理、心理、社会等多方而来了解，等到豁然开朗，她就不再痛苦。 大课间下课已经十几分钟，他们围着林妍说话，值日生们在打扫卫生。 林妍突然想起来，“呀，今天我值日。”她回头看韩慕阳，他正坐在最后排摆弄他的五阶魔方呢。 他抬眼看她，笑道：“还不饿？” 往日这时候回家的路上，都是她喊饿死了。 林妍：“我先扫地啊。” 韩慕阳指了指他的同桌，“崔明杰替你扫呢。” 因为韩慕阳个子太高，班主任给调换了座位，让他和班长崔明杰一桌在最后。也是因为那次讨论课以后，翟静静的性格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不知道是自己思想改变还是被韩慕阳冷落俩月气得，反正很乐意和新同桌一起。 林妍：“班长，下一次我帮你值日啊。” 崔明杰：“不用啦，你们要回家吃饭嘛，我反正一会儿吃了饭还要去打篮球呢。” 本来韩慕阳要替林妍做值日的，崔明杰非常主动说他去，韩慕阳就让给他。 三宝在路口等不到就跑过来喊，“阳阳，妍妍，饿死啦！” 林妍就赶紧招呼韩慕阳回家。 韩慕阳走在林妍身后，看她头发长长一些，没有剪短而是在头顶扎了一个小揪揪。他没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拽了拽，“林老师，恭喜你成为实验班新晋红人。” 林妍歪头看他，“怎么，你嫉妒呀？” 韩慕阳可安静得很，一点不热衷于讨论交流，顶多课间和一群男生打篮球，不过也不跟人家出校门玩。 林妍都怕他会不会有点太孤傲， 他们出了校门朝着停在角落的摩托车走过去，却发现摩托车居然被人喷了红漆，打了个大×，触目惊心的，还把轮胎给扎了。 三宝：“谁这么缺德！” 林妍看向韩慕阳：“是不是你得罪人了？” 韩慕阳挑眉，幽深的眸子沉了沉，淡淡道：“那他可倒霉了。” 林妍：“这个位置，没人看见，怕是不好找啊。下一次我们停在小卖部那里吧，一天给两毛钱看车钱。” 这年头也没个监控。 韩慕阳：“没事，我会找到的。”他让林妍和三宝步行去店里骑借自行车或者让林父送他们回家吃饭，他去补轮胎顺便查查这事儿。 林妍：“不用着急，你先补轮胎吧。” 韩慕阳：“行。” 他推着车往东去修车铺，林妍和三宝往西去店里。 林妍和三宝一边说话一边走路，路口往南拐了一下，结果就被四五个小混混给拦住。 为首的是个青皮，脑袋剃得溜光，长出一层头发茬，越发显得流里流气。 蒯波歪着嘴斜着眼，“妹儿，干啥呢？” 三宝立刻挡着林妍大喊一声：“我们是一中的学生，你们想干嘛！” 蒯波讥笑：“喊啥，喊啥呢，我们听说妹妹学习好长得漂亮，想认识一下罢了，可没有恶意哟。” 林妍知道他们不敢做什么，大白天的，而且路上人来人往，“是不是你们扎的我家摩托车轮胎？” 其他小混混就开始奸笑，“扎的就是你，咋滴。” 蒯波却喊道：“当然不是，我们是守法公民，能干那事儿？” 林妍瞅瞅青皮，总觉得他那头有点眼熟，很像报纸上电视上那些劳改犯，看他这流子样不是重刑犯，八成是小偷小摸被逮进去关一阵子就放出来，然后觉得进拘留所也没什么，出来就继续偷盗不务正业。 林妍：“我们和派出所很熟，王招财和崔劳动都给抓起来，你们没听过？” 蒯波：“我们也没犯法，我们怕啥？” 林妍就不搭理他们，招呼三宝只管走路回家。 蒯波几个也不对他们干啥，就跟着他们在后而阴阳怪气说些下流话儿。 等看到蓝色的屋顶，林妍和三宝就跑过去，正好鲁岳农和林父要去拉货，看到他俩就问怎么了。他们三个向来一起，今儿没见韩慕阳。 三宝：“三姑父，有几个小混混跟着我们。” 林父就抄起摇把，“哪里呢？” 鲁岳农啥也不拿，甩着袖子大步就往林妍他们来的路上跑过去，就见不远处几个小混混在那里探头探脑。 鲁岳农骂道：“你们想干什么？我这就去找你们家长！” 他追过去，蒯波几个立刻跑远了。 林父就先送林妍和三宝回去吃饭。 没想到家里来了客人，一对夫妻领着个青年，正坐在堂屋和三位老人家说话。 姥爷正好出来，看到林妍和三宝：“阳阳呢？” 林妍：“轮胎破了，他补胎去了。” 她不想让老人担心，所以让林父和三宝都不用说什么。 林父还要去拉货，先走了。 姥爷赶紧摆饭，姥娘和韩奶奶让客人也一起入座吃饭。 韩奶奶：“妍妍，三宝，这是阳阳的朋友，来拜访他呢，你们认识不？” 两人看看，不认识啊。 那青年低着头还有点不好意思呢，见林妍打量他，他就把头略微抬起来一点。 林妍：嚯，还是个帅哥呢，就是也太害羞了吧。 “我们在哪里见过？”她觉得见过，但是没印象，难道是前世见过忘了？ 那青年脸憋得有点红，“去年……见过。” 林妍：“去年？” 那青年：“我叫邱智星，去年幼儿园……” “啊，我想起来了！”三宝指着他不敢置信地说：“原来你挺帅的啊！” 这么一说林妍也想起来，这不就是来幼儿园捣乱，被韩慕阳拴着送去派出所，让他考高中那个小平头吗？她笑道：“你这是考上高中了？” 邱智星挠挠头，笑道：“考上，也没考上。” 林妍：……没想到还是个哲学家。 邱智星就给他们解释，他回去以后被爹狠狠打了一顿，为了不让他学坏以后被抓去坐牢，就让他回初四复读。他爹娘轮流盯着他，不许混混们再勾搭他。他愿意学习，老师自然乐意教，慢慢地他倒是也学进去一点。 可他本也不是多聪明的人，之前没正经学习，就靠复读这一年要想考高中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他爹倒是想得开，说一年考不上就两年，孩子不学坏比什么都强。 邱智星又良心发现，觉得家里不宽裕，不能这样挥霍，他说复读一年他可以考个职高去学技术，这样也是高中文凭，毕业就能工作赚钱。 今年夏天他参加中考，要升高中还差一些分，但是读职高还是可以的。 后来他爹亲自送他去学校，跟老师了解过，知道儿子到时候会学开挖掘机这些。 老师还说开挖掘机很好的，以后城里大搞建设，需要开挖掘机的人才。 他爹就觉得儿子不错，有出息了，怎么说这也算考上高中，得去跟当初的派出所民警报告一声。 他们去派出所走了一趟，送了一些地里出产的花生，人家民警不肯要，最后看他们背着沉，就花钱买下来。 他们又跟当初的民警打听着如今韩慕阳的住处，就背着花生、包子、松蘑、山楂等礼物来拜访韩慕阳。 等韩慕阳一回来，邱爹就让儿子跪下给磕头。 邱智星倒是也没犹豫，当场就要下跪，却被韩慕阳眼疾手快一把给拎起来。 韩慕阳冷着脸，“干嘛呢，这是？” 林妍替他们解释一下。 韩慕阳显然忘记这事儿了，一提醒想起来，“职高也不错，恭喜你。” 邱智星：“那多亏韩哥教导，要不我就走岔道儿了。” 韩慕阳：“吃了吗？” 邱智星：“没，等您呢。” 韩慕阳：“一起吃吧。” 因为韩慕阳没回来，邱智星就等他呢，他明明比韩慕阳大几岁，叫哥谁也没觉得不对劲。 三宝问韩慕阳轮胎被扎得厉害不，油漆怎么弄下去。 韩慕阳：“汽油洗洗就没了，轮胎有一个被改锥扎得太厉害。” 听他们说完，邱智星问道：“韩哥，有人扎你轮胎呢？” 韩慕阳：“嗯。” 三位老人家也很关心，不怕熊孩子捣蛋，就怕是小混混盯着三个孩子呢。 他们问是不是在学校和人家有矛盾起冲突了。 韩慕阳：“没有。” 他从来不妄下论断猜测是哪个人做坏事，毕竟没有证据不能随便猜，免得先入为主对人有偏见。一旦他拿到确凿证据，证明是哪个，那他也绝对不会姑息原谅。 韩奶奶却不放心，非要给韩卫红打个电话说一下，让派个公安过来看看，“没矛盾怎么又是喷漆又是扎轮胎的，还有几个小混混跟着妍妍和三宝呢” 一听有人跟着林妍和三宝，韩慕阳的神情就凛冽起来，他道：“不用麻烦姑姑。” 他先去给派出所打个电话，找熟人问问王招财和崔劳动的联系方式。之前王招财被抓去拘留几天，罚款两百就放了，崔劳动当街抢包但是没伤人被拘留俩月后来也放了。 这俩人虽然放了却要定期去派出所汇报近况，所以派出所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韩慕阳问了地址和两人家附近的联系电话，普通人家里没电话的会把家附近的小卖店或者街道电话告诉人，有电话的时候喊一嗓子就去接。 韩慕阳去给王招财打了个电话，描述一下青头几个人的特征，问王招财认识不。 王招财：“小韩老板，我老王现在又守法又规矩，什么坏事也不干。这八成是新起来的小痞子，我也不认识啊。” 韩慕阳也没多问，又给崔劳动打个电话问问，崔劳动就说那人叫三皮，因为小偷小摸被拘留刚放出来的。韩慕阳就说自己不认识这个青皮，也没有过节，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扎轮胎喷漆。 崔劳动就说不出什么，但是愿意帮忙打探一下，“小韩老板，我帮你打探，你回头帮我跟派出所说说好话。” 韩慕阳：“你好好改正，就是最好的好话。” 林妍让韩慕阳不许直接去找那个什么青皮，如果真的要找，就让鲁岳农和林父一起，或者直接去派出所报警。 韩慕阳：“报警没用，他们只是路上调戏两句，违法都不算。扎轮胎、喷漆顶多教育调解，赔钱了事。” 他垂下眼睫，掩去眼中冰冷的锋芒，淡淡道：“他们以为只是扎个轮胎喷个漆，不犯事被抓到也没什么，做梦。” 不过他答应林妍不会自己去跟那些人对质的，他还没那么笨。 吃过饭林妍三个要午休，邱爹就赶紧告辞，说以后得空再来探望三位老人家。邱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眼力见好，他看得出韩慕阳是做大事的。自己家以后就这么走动着，时不时过来送点菜、地里新刨的花生、红薯，园子里摘的枣子石榴什么的，儿子也能跟人家交个朋友，跟着学学好，只要儿子别走歪路，他就谢天谢地。 两口子带来的东西不肯带回去，毕竟背着也沉呢。 姥娘和韩奶奶就把家里的点心给他们收拾一些，又给他们装几斤油。 两口子千恩万谢，十分不好意思，也只得按照老人的意思把东西收下。 邱智星跟韩慕阳三个告辞，表示自己会好好学习的，还让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他打电话，他留了学校的电话。 邱智星和爹娘离开以后，他让爹娘先回家，他再去找个朋友说说话。 邱爹不放心，“你还有啥朋友？以前的狐朋狗友，就不用见了。” 邱智星：“不是的。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再学坏。我好不容易上了职高，毕业就能去大厂子开挖掘机赚钱，我不会再犯浑的。” 再三保证，邱爹才让他走了。 邱智星先去找了昔日相熟的那几个小混混，其中一个叫王运升的，以前和他很熟。王运升也是学不进去，考不上高中家里花钱给送一个技校去，结果没两天又跑回来，也不告诉家里人知道，就拿着学费在县城这里和狐朋狗友玩，还拜把子、拜大哥那一套。 之前他还和邱智星通电话，想邀请邱智星入伙，拜一个叫黑子的大哥，说大哥笼络了一伙儿挺厉害的人物，什么高大泉、张志聪以及棍哥、三皮之流。 王运升说他们也要排大哥二哥，要是邱智星来起码也混个哥当当。他还说黑哥脸上有道疤，身上有好多伤疤，那都是荣誉记号，黑哥要一统本县□□，以后其他势力都要唯他们马什么的，反正就是听他们的话。 邱智星没答应，还让他也别掺和，听着像犯法。 邱智星按照王运升说的找到他的落脚点，这个点儿王运升刚好在家和几个小混混喝酒吃饭，一边抽烟吞云吐雾，一边还划拳大说大笑。 听见邱智星找他，王运升还愣了一下，随即大喜，“邱哥你要是来，那可好得很呀。” 邱智星一看到王运升就把他拉过去，“咱们出去说话。” 王运升的几个狐朋狗友就问怎么回事。 王运升忙道：“三皮，你们几个先玩，我和哥们儿说说话，有日子不见。” 立冬后就很凉了，他们去外而找个背风的地方说话，王运升还想给邱智星洗脑说现在组织多好多好。 邱智星冷着脸骂道：“你是真奔着蹲监狱去了？你不知道严打吗？你们这是黑涩会行为，要是公安认真起来让你们全部坐牢都行。” 王运升笑道：“邱哥你胆小了，哈哈，被吓怕了，怎么你那个职高挺好啊？” 邱智星：“不说别的，我问你，你们的人是不是去扎了一辆边三轮摩托，还喷了红漆，今儿还有几个小弟跟着人家一中的俩学生？” 王运升皱眉想了想，“好像听说这么个事儿，不过不是我，好像是三皮他们那一小伙的。”他吹牛道：“邱哥你也忒小瞧我，我好歹也算左右护法了，怎么可能做那种没档次的活儿？” 邱智星懒得理会他吹牛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人家三个学生？一中实验班的，都是好学生，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不是你们能碰的。” 实验班的学生，那是全县选拔的尖子生，那可是一中的心肝肉，要是被小混混缠上，只要告诉老师，老师绝对报警，不管谁捣乱那绝对严打级别。 王运升当然知道这事儿，他不过故意说不知道罢了，毕竟一群混混能有什么正经事儿？他们肯定是盯上韩慕阳和林妍的店，想吓唬他们弄点钱，但是因为韩卫红的关系，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使坏。 听说这几天有个人给他们一些钱说请他们喝茶吃饭的，让他们找韩慕阳和林妍的麻烦，还强调不许伤害他们，只吓唬吓唬就行。 他们就喷红漆、扎车胎、尾随调戏小姑娘，这就是不犯法的吓唬，不至于惊动公安，又能让雇主满意。 当然拿钱的事儿不能说，只是看不惯韩慕阳那小白脸整天骑着个边三轮得瑟。 邱智星看王运升的神情就明白他肯定知道什么，就很诚恳道：“升子，我以前不懂事犯浑，带着你没少抖擞。后来我知道人外有人，咱看个破录像就跟人家学样得瑟。其实你看那些古惑仔，有几个好下场的？不是断手就是断脚，要么就被人杀全家。你不会以为□□就是喷个漆，吓唬吓唬小孩子吧？要是那个黑哥到时候让你们去偷、去抢呢？我听说有人专门组织偷拐小孩子，还组织去偏僻的地方拉铁丝劫道，还有去入室偷盗牲口的。这些抓着就得让人打个半死，你想想你要是被打，你爸妈还不得哭死啊。他们可就你一个儿子。” 他知道单凭几句话不能打动王运升，所以就给他讲例子，“我姥娘村那个王波，外号人家也叫他三皮，他先是偷骡子偷牛，屡教不改，后来学电视绑架隔壁小孩子，不小心给人家弄死了。今年满十八周岁，让他家里人交了枪子儿和火化的钱，刚枪毙的。他爹去领的骨灰，回来气得不肯给他葬进祖坟，直接就扬南沟里了。” 说别的王运升还不听，可王波他认识呀！就初中时候他还跟着邱智星去找王波玩过呢。 那小子是真的混，真的被枪毙了？ 王运升吓得哆嗦一下，声音都有点发抖，“邱、邱哥，真的？” 牛被偷了(给他们好看...) 邱智星：“你整天跟着大哥二哥的混, 这么大的事儿没听说？要不你和我去找他爹妈问问？他爹妈也就他那么一个儿子，现在老两口没了儿子，以后养老都不知道怎么办。儿子杀了人, 老两口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满村没人愿意和他们家打交道的。你想想那惨样，你爸妈可也就你一个儿子。” 王运升又哆嗦一下。 邱智星再问什么, 他就都老老实实交代。 问完以后, 邱智星给他支招：“你找个借口，就说你老子知道你偷学费不读书出来玩，要来打断你的腿, 你赶紧跑吧。回学校去好好学点技术。我特么现在开挖掘机呢, 你什么技术那么丢人？” 王运升哭丧着脸：“邱哥, 我学的是老娘们儿的活儿，让我做饭呢。” 邱智星踹了他一脚, “放屁，人家大城市的厨师都是男的。你看那大锅, 那大大火苗子, 呼啦呼啦的，老娘们儿她颠得动勺吗？你特么要是以后学出来, 开个小饭馆, 兄弟不得关照你生意？” 王运升被王波的事儿吓得够呛, 就把邱智星的话听进去，答应回去学做菜。 邱智星就颠颠跑去一中校门口，搁门口一家小卖部买包瓜子坐着一边嗑瓜子一边和人家聊天。 且说林妍和韩慕阳大课间一下课，他俩就往外走。 有同学还喊林妍聊天呢。 林妍：“等我先回家吃饭, 一下午都饿肚子了。” 他们和三宝会合，韩慕阳让他俩等会儿, 他去找个人问点事儿。 一中虽然有实验班，可普通班和三中一样，也有花钱来上的，自然也有混日子的学生，他们不可避免的会和社会混子有勾连。 韩慕阳去找高三那个最混的，叫陈超，县城人，据说消息灵通，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韩慕阳直接截着他开条件，要钱还是要麻烦，二选一。 韩慕阳平时看似很低调，也不和人闲聊，可他洞察力强，而且他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到某地先研究地图和风俗。 在林妍决定要转到一中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一中里里外外打探清楚，自然也不会漏掉这种不学无术的混子学生。 陈超，脾气暴躁，桀骜不驯，喜欢打架斗殴，慕强却脑子不够聪明。他前阵子和三个学生去初中学校附近欺负小同学，管人家要钱来着。 陈超当然认识韩慕阳，因为一起在操场上打过篮球。 一开始两人分属两个阵营，他发现韩慕阳速度快力气大，自己居然拦不住。而且这小子因为个子高，不管是篮板球还是三分球，居然都擅长。可以说和普通人打球，韩慕阳就没有短板。 他当时挺佩服好奇的，还问韩慕阳怎么练的三分球，有没有窍门。韩慕阳随口说了一句你要是能投中一万次，你就知道怎么才能进球。这些学生技术都菜，又防不住他，可不就跟自己练习投篮一样百发百中？ 后来再打球他还利用自己的霸道故意顶了韩慕阳的队友和韩慕阳一队，享受一下被高手带飞的感觉，真的很爽。 他挺喜欢韩慕阳，更没想到韩慕阳主动找自己，越发没想到韩慕阳这么干脆地摆条件。 韩慕阳原本以为耍点嘴皮子，要么让他看在钱的份儿上，要么让他害怕，哪里知道陈超更干脆。 陈超：“小韩老板的事儿兄弟能不给办？放心吧，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就告诉你消息。” 韩慕阳淡淡道：“我和你不是兄弟，别乱攀亲。你帮我打听消息，以后别再骚扰小同学，我也放过你。” 陈超顿时一阵窘迫，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害臊起来，他赶紧摆手澄清，“韩……韩同学，没，真没欺负小同学。” 他急得结巴起来，毕竟韩慕阳是他偶像，不想给韩慕阳留下坏印象。 初中那几个学生本身就混，他们欺负陈超朋友的弟弟，朋友就找陈超帮忙，他们就去欺负回来 为了让那几个学生长记性，别再欺负朋友弟弟，他们就多报复了几回。 当然，陈超几个自己也身不够正，整天逃课出去打台球、看录像，还喜欢打架什么的，不怪韩慕阳打探消息的时候基本都是他的负面消息。 其他是真的，就欺负小同学真没有，他不欺软怕硬，他都是挑硬柿子捏的。 韩慕阳看着他，陈超几个朋友也赶紧澄清，没有的事儿。 他们知道韩慕阳姑姑是警察，可不敢造次。 韩慕阳点点头，“抱歉，我打探消息不够准确。” 陈超可没想到韩慕阳这样的天之骄子还能当即认错呢，半点都不像他的外表那么高冷骄傲。想想也是，打篮球的时候韩慕阳从来不说脏话骂人技术菜，也不会故意和人发生肢体冲突，比大多数同学都有素质懂分寸。 他笑道：“韩同学你不用客气，没事，谁还没有个以貌取人的时候呢？我也以为你很骄傲高冷瞧不起人呢。” 韩慕阳：“我是。” 陈超&众人：“……” 商量好陈超去帮忙打听消息，回头告诉韩慕阳。 韩慕阳回去找了林妍和三宝，发现他俩居然被几个学生围着在那里讨论什么人类进化论，是猿人聪明还是智人什么的，他听见林妍清脆的声音，“猿人出门打猎，一天没回来，被剑齿虎吃了，剑齿虎出门打猎，一天没回来，被智能弄死了。” 他没忍住，笑了起来。 旁边一个女生看到韩慕阳笑起来，直接看呆了。 韩慕阳咳嗽一声，招呼林妍和三宝回家。 路上三宝问他找到扎胎的了吗，韩慕阳：“陈超帮忙问呢。” 他们刚出校门口，就见邱智星飞快地跑过来，手里还捏着一包全新的蜜三刀。 他把蜜三刀递给林妍：“林同学，你吃。” 林妍也没拒绝，接过来道了谢就和三宝一起吃。 邱智星就跟韩慕阳说知道是谁喷漆扎胎，把黑哥那一群人一秃噜都告诉韩慕阳。 韩慕阳看着他，“你消息倒是灵通。” 邱智星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以前混账么，总认识那么几个人儿。”他忙补充一句：“韩哥，他们可没扎咱车胎啊，是三皮那几个干的。” 韩慕阳道：“告诉你认识的那几个人，没犯事儿就赶紧滚蛋吧。” 邱智星连连点头：“已经让他滚了。”他又问韩慕阳要不要他帮忙，想想一起去端老窝就贼啦激动。 韩慕阳瞥了他一眼，“你当我黑涩会呢？” 他看时候不早，就让邱智星一起回家吃饭，不过车上没他位置，他只能腿着去。 邱智星没拒绝，乐颠颠地跟着去吃饭。 吃过饭韩慕阳让邱智星先回家，回去好好上学。 邱智星：“韩哥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开挖掘机的。” 林妍：“你学开挖掘机的，也不是只学开这个，你也可以学一下怎么维修，学一下其他的，把一个东西学精专才是最有用的。” 前世她就知道一个开挖掘机的，最后开了一个挖掘机公司，拥有几十台大大小小的挖掘机，专门四处承包挖掘业务。 邱智星连连答应，依依不舍地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韩慕阳：“直接回家，别多事。” 韩慕阳不想只解决扎轮胎和喷漆的事儿，这不是几个学生打架找外援，他要给那些乌合之众一个重击，把他们集结起来的势力打散，免得混混们扎堆力量大破坏也大。给他们打散，他们就没有太大的力量，成不了气候。 邱智星知道韩慕阳的厉害，他也就是打探个消息，别的还真不行，就老老实实告辞回家。 晚自习陈超果然给韩慕阳送信，打探到的消息和邱智星差不多，甚至比邱智星还更多一些。 他打探到了人家扎轮胎和喷漆的原因。 他义愤填膺道：“原来是林同学进步快，压到人了，心里嫉妒怀恨，就让她表哥找人使坏，想给林同学点教训吓唬吓唬。” 闻言韩慕阳的脸瞬间冷得吓人，如果只是觊觎他们的店赚钱想吓唬他花钱了事，他还没这么生气，却没想到是因为林妍。林妍有什么得罪人的，不过是学习进步而已，这也值当有些人做犯法的事儿？ 陈超几个都感觉到韩慕阳身上瞬间散发出来的低气压，那几个男生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躲韩慕阳远点。 他们觉得韩慕阳很吓人，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感觉身边的温度低了好几度，齐齐地打了个冷战。 这才立冬没几天啊，天气预报也没说寒流来袭，怎么会这么冷呢？ 韩慕阳：“知道是谁吗？” 陈超：“我那哥们儿也不知道呢，他说悄悄帮我打听一下，回头告诉我。” 韩慕阳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来递给他。 陈超忙拒绝，“韩慕阳你啥意思，我难道是为了赚你钱？” 韩慕阳：“给你哥们儿的。” 陈超：“他也不用，他是我发小儿，我俩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可惜我学习好，他学习太垃圾，不能上高中，在家修自行车呢。” 对于他说自己学习好这事儿，韩慕阳厚道地只是挑了一下眉，既然陈超不肯要钱，韩慕阳就说回头请他和哥们儿吃饭。 陈超高兴得很，“那肯定得我请。” 韩慕阳回到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扫视了一眼全班，现在的班级氛围比之前轻松很多，还没上课柴世兴等人依然坐在位子上苦读，也有人出去没回来，甚至还有几个女生在那里说悄悄话。 林妍正在跟秦楠和黄小乐几个传小纸条，估计是怕被柴世兴说就用纸条交流。 韩慕阳问崔明杰要这两次的考试排名单。 崔明杰很惊讶：“韩慕阳，你还关心这个呢？” 韩慕阳：“看看。” 崔明杰从桌洞里找出来递给韩慕阳，笑道：“不用看你也是第一。”他凑过去小声道：“放心，柴世兴追不上你。他引以为傲的数学都不如你好。” 韩慕阳：“没看他。” 他把名单摊在桌上，修长的指尖准确地点在林妍的名字上，上下看两眼，上一次摸底考试，林妍是39名，现在37名，而摸底考试37是秦巧巧，38是宋华安。 这一次秦巧巧40，宋华安36。 韩慕阳又问崔明杰有没有期末考试的，当时转学过来的时候老师好像说过林妍成绩可以排42来着。从普通班过来，排42也不错，所以班主任当时特意强调了几遍。 崔明杰又翻出来，他很善于记录信息。 韩慕阳看了看，当时的43叫常水芳，他又把其他几个名字也看了一遍。 一般来说在这种分数厮杀激烈的班级，后半段的学生成绩和前半段是有差距的，没那么容易逆袭，除非他之前是发挥失常，只要是正常成绩，智商和学习方法已经定型的情况下，成绩不会有太大变化。 后面这十几名的名次互相有变动，但是不太会跑到前面去。 而前面有的学生因为发育或者其他情况影响导致学习不专心、厌学之类的话，成绩是可能会掉下来，但是不会到最后面。 如今已经高二，大部分学生的情况是稳定的。 韩慕阳把这几个人名记下来，打算找人了解一下家庭背景。 能够花钱找混混那么家庭应该比较宽裕，这样看的话应该不难调查。 他先打量了一下几个同学的穿着。虽然都是实验班同学，可有的学生是乡下选拔来的，有的是县城的，经济条件对比很明显。 他直接排除了几人，锁定三个，下课去找陈超，让他们帮忙打听这三个学生的家庭背景。 谁有什么不良亲戚，这种得让陈超这样的混学生打听，正经学生是不会知道的。 晚自习一放学，韩慕阳就让林妍赶紧回家。 黄小乐几个女生还想拉着她聊一会儿呢，“韩慕阳，你干嘛总是霸占着林妍？她是我们大家的同学。” 韩慕阳冷着脸，“我饿了。” 林妍就跟秦楠和黄小乐几个道别，如今班上大部分人都对她挺友好的，黄小乐和秦楠和她关系最近一些。 三宝来的速度很快，咚咚地跑过来，“真是怪了，以前住校下自习就回去睡觉，也不觉得饿。现在能回家住，知道家里有好吃的，我这一下自习就想吃东西。真怕自己变成个大胖子。” 林妍：“你现在运动量大，新陈代谢快，吃得多是应该的。” 前世三宝不爱体育运动，今世他跟着韩慕阳跑步、打球什么的，还挺热衷运动的。 之后几天林妍他们没有再遇到小混混尾随，摩托车停在小卖部门口花钱让人给看着，也没人再扎轮胎喷漆什么的，一切风平浪静的，就好像那之前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 韩慕阳从陈超那里拿到几个学生的家庭背景，锁定其中一个，表面也跟没事一样，提都不再提，好像不再计较似的。 转眼几天过去，周五下午放假大休，实验班也不例外。 像这种大休学校并不会克扣实验班的时间，毕竟这群学生自己都很主动积极地学习，平时上学期间都不怎么玩，更别说放假回家，那自然也是以学习为主。 韩慕阳和三宝放假就在店里帮忙，林妍则主要写稿子。 进了实验班以后林妍能够写稿的时间并不多，就指着大休这几天呢。 这天上午林妍正在家里打电脑呢，接到韩慕阳的电话，她脑子还在情节里没转出来呢，“什么事儿啊？” 旱韩慕阳：“你三婶家的牛被偷了。” 林妍顺口道：“偷就偷……什么？” 韩慕阳：“你三婶家的牛被偷了，夫妻俩来找你爹娘哭哭啼啼，估计想要你家的牛。” 林妍：“等我，马上过去。” 韩慕阳：“等着我去接你。” 很快韩慕阳骑摩托车把林妍接到店里，三宝正站在门口等呢，告诉他们林父林母把夫妻俩领到旁边小饭馆去了。 周末店里买东西的人多，林父怕他们哭哭啼啼的影响客人买东西，所以主动把他们带出去说话。 林妍就去饭馆看看，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三婶哭哭咧咧的声音。 三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哥，大嫂子，你们说怎么办啊？家里就这么一头牛值钱啊。攒了这多少年的钱想盖新房还没攒够，结果牛又被偷了呀，俺的娘呀，真是挖心肝儿啊！这可怎么活啊。” 三叔也哭丧着脸，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他狠命地抽烟，让缭绕的烟雾把自己包裹起来。 他们去年的时候就想跟林父借三千块钱，今年春夏盖房子，谁知道林父把钱都投进店里他们没借着。 今年他们也借过几次，但是林父先是给林媛1500的生活费，又按规定交了全年的三轮车交强险，还得给林媛、林妍攒新学年的学费。林妍高二学费从590涨到750。他还想攒钱年底再往店里投钱拿分红，之后还买房子。 他虽然有钱，可他手头却没有几千闲着借给林三叔。 但是现在自己三弟遭了难，过来找他这个当大哥的哭诉，他自然不能不管。 他就问林母家里有多少钱。 林母：“家里哪还有钱，现在就等咱俩开工资吃饭呢。现在不留麦子，吃饭就得买粮食，可没那么便宜自由。” 三婶：“大嫂子，你吃面怎么不和家里说，我给你送呀。我把麦子给你淘洗干净，送去磨坊推磨，给你送最好的白、面呀。” 林母还能不知道她就会说好听的，当初自己家不种棉花，三婶可没少说风凉话，还跟人家幸灾乐祸说什么“嗯，看他得瑟不种棉花，到时候交任务交不出来，看人家怎么收拾他”，后来上头真的说取消棉花任务，她又跑到林母跟前说酸话“还是大嫂子消息灵通，知道上头不要棉花了，你说你也不早点跟我们说说，你说了我们还能不听？那我们也不种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烂在地里”。反正什么话都让她说了。 林父虽然骨子里还没彻底改掉脾气，还想大包大揽，可手头没钱，加上店里规矩大，他又想赚钱，也不得不压下自己那些臭脾气。这会儿自己没钱，也只能从别地方帮衬，他寻思要实在不行，就把自己家牛给老三？那也不行，一头牛卖三千呢，那也不能自家亏掉啊。或者就让老三家喂养着，干活儿给他们用？ 他听林三婶的意思，好像也是想把大房的牛牵过去用。 林父刚要说话，这时候林妍从外面进来，她对三叔三婶表示同情，“报警了吗？” 林三叔正使劲抽烟呢，那是林父从店里买来装面子的，被林妍这么一打岔，他呛了一嗓子，大声地咳嗽起来。 三婶瞪了林妍一眼，“报警有用吗？乡下那么多丢牲口的，没有一个找回来的。” 林妍也不搭理她的态度，只道：“那也得报呀，你要是不报，到时候人家找回来就没你的份儿。” 三婶：“报了。都说找不回来了。” 她又开始哭，之前话已经递到那份儿上了，怎么大哥大嫂还不说把牲口给她家用呀，这么费劲呢。 林妍：“来了县里一趟，那就去公安局再报一次。” 三婶：“不用！” 林妍诧异道：“为什么不用？也许能帮忙找回来呢。” 三婶哭道：“找不回来了，那么多人丢了都没一个找回来的。” 三叔也开始呜呜地哭，没钱盖房子，牛又丢了。 林妍就明白他们的意思，合着想来要她家的牛呀，以前林三婶也总借林妍家的牛去干活，可他们从来不爱惜它，让自家牛歇着，让大房的牛干苦力，每次都给牛累得一身汗。牛这种牲口，干活要不紧不慢，不能让它出大汗，微微出汗就已经算累的，若是出大汗那就是体力透支，会累病的。 反正被他们借一次牲口，林母就要念叨心疼好几天，可下一次还是抹不开面借给他们。 林妍不想自家牲口受委屈，“本来我家的牛要是不卖，你们也能用一用……” “什么？” 三婶三叔和林父林母都不约而同盯着林妍。 他们怎么不知道那牲口什么时候卖了？ 林妍跟三婶撒谎脸不红气不喘的，她淡定道：“前几天我大舅说，骡子太大劲他使唤不动，要换头牛。我们家以后种地都用机械化，拉东西我爹用三轮车，也用不上牛，就卖给我大舅家。” 林妍这样说林母就不吭声，林母觉得或许是真的，因为大哥的确说过骡子不好使唤，想换牛。 林父现在一门心思在店里挣钱，家里的农活他都不想多管，他尝到棉花不种的好处，都想把其他地也包给别人种，反正赚钱买粮食吃也不贵， 他也没吭声。 这算是默认了。 三婶激动得立刻唾沫横飞，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大哥大嫂不顾念自己兄弟，她哭道：“大嫂呀，你只管娘家兄弟，咋不替我大哥想想他兄弟呀。” 林母见她离间自家感情，心里堵得慌，就道：“我大哥人家买，又不是白要，你要是3500块，我也卖给你。” 三婶哭得更大声了，“大哥大嫂，你们看看，这两年这是咋了呀，怎么就不帮衬兄弟了呢？盖房子借钱，你们不借，这会儿兄弟遭了灾难，你们也不管。难不成还得看热闹才高兴？” 林妍看她在那里出洋相也懒得管，她只保证自家牛不去三婶家受罪即可。 说起来前世不记得三婶家牛被偷啊，倒是……这功夫她那个兄弟是不是犯事儿被要求出钱私了？ 林妍记不得具体时间，也懒得费脑细胞去想，她道：“失窃要相信警cha，会找回来的。到时候把一个盗窃牲口的团伙都抓到，多少牲口都能找回来。” 这时候鲁岳农过来喊林父：“林大哥来活了，快走，去卸货。” 林父条件反射一般答应一声，“我先去忙。”他拔腿就跟着鲁岳农走了。 邱爱香也跑过来让林母赶紧去理货，”大娘，这后院可真离不开你，你一走就没人理货，都不赶趟儿呢。“ 林母第一反应就是，哎呀不能耽误活儿，要扣工资！她也跟三叔三婶说一声，让他们报警，然后赶忙回去干活儿了。 他俩一走，三叔三婶就面面相觑，不知道要怎么办。 林妍：“三叔，三婶，要不我陪你们去公安局吧。韩慕阳的姑姑是j察，到时候可以优先办理你们的案子。” 人家当然不会徇私，她只是这么说给三婶听而已。 三婶却不肯，说已经在镇上报警，她拉着三叔先走了。 离开林妍以后，三婶就对三叔骂道：“我每次说你大哥自私独，你还不信，你还护着他，说他疼兄弟姊妹。你看看，他哪里疼了？你都遭这样的大难，他只看热闹呢？还有大嫂子，家里有点钱都挖她娘家去，眼里哪里有老林家？还有你那个好侄女，真真的白眼狼，人家钟瑞对她那么好，她搭上有钱的就给人家踹了。我小时候对她那么好，我还让她到家里吃饭，给她吃饺子，给她吃糖吃苹果，她就这样对我们！” 她说得不亏心，三叔却有点亏心。 林妍刚从姥娘家回来的时候，三婶整天幸灾乐祸，挑唆林母一个丫头片子别让她上学，别给她吃穿，还屡次当面说林妍是个外住户子，不是林家人，是外来人，是多余的。 人家林妍自小到大，没去他们家吃过一顿饭。 三叔亏心，不敢应承。 林妍回到店里，跟林母说一声三叔他们走了。 林母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叹气道：“也怪可怜的，一头牛养得都有感情，给人偷了，亏钱不说还心疼呢。” 林妍：“被人偷了，那她干嘛不想报警？” 林母：“她在镇上报警了，人家县里不会管的，不归他们管。” 林妍也就不再多管，反正不是自己丢牛。 林母：“你大舅真要买咱家牛？” 林妍：“我大舅反正想换牲口，那如果咱家卖，干嘛不能买咱家的？” 前世大舅就买了她家的牛犊子，自己养大的。 林母一想以后都住在城里干活，也不总回家，那牛养在爷爷奶奶院子里，老人受累不说，也看不牢。万一让那些贼混混们给偷了，到时候可是大损失。她就想跟林父商量一下，如果大哥要，那就卖给大哥。 林妍找着韩慕阳，“这一到年底，县里乡下的小偷小摸就多。” 这种事前世她见过很多，自己村还有四外村被偷牛马骡子的、猪狗羊的，有户人家一大群羊一夜之间被人家偷了个干净。 他们偷盗的时候翻墙而入打开院门，再用铁丝把主人家的房门给缠上，就算主人家醒了都出不来。他们给牲口四蹄包上棉花布，走起来没有声音，然后再用饲料或者青草引着就可以从容地把牲口给偷走。 偷羊和猪就更容易。 乡下有些人家的院墙是石头垒起来的，没有用水泥，都是黄泥砌墙，他们直接把猪圈那边的墙给拆出一个凹来，有人进去往外递羊或者小猪，有人在外面接着。如果是大猪那就把墙拆到底，直接赶出来。 那羊群只要制服了头羊，其他的羊就跟着走，乖得不行。 偷惯这个的，他们有办法对付牲畜，全程不会发出什么声音，一群牲畜被偷走前后屋的住家都听不见什么动静，直到第二天起床才发现。 这种运气好的能抓到盗窃者，大部分都抓不到，因为不是本地人。 他们的保命诀窍就是不吃窝边草。 反正在林妍记忆里，前世那些丢牲口的一个也没找回来，也许他们销赃手段太厉害太及时，镇派出所根本没有那个破案的能力，而乡下只有刑事案件才会惊动县公安局。 韩慕阳听林妍说了以后分析道：“或许他们有保护伞，偷了牲口直接送到屠宰场和正规买来的牲口一起屠宰，这样也没人分得出是不是销赃。” 他能想到派出所会想不到？ 只是一些混混组成的乌合之众团伙作案，也不是什么高智商神偷，只要用心、卖力、花时间，发动群众的眼睛，就没有抓不到的。 他对林妍道：“你留在店里还是送你回家？” 林妍：“正写稿子呢，回家。” 韩慕阳送她，说要去一趟公安局。 林妍：“为什么事儿？” 韩慕阳：“我有个不错的点子，可以狠狠打击县城那批混子。” 看谁还敢扎他轮胎喷他红漆，你以为扎轮胎不犯法么？呵呵，祈祷自己干净没犯事儿吧，否则拘留或者监狱呆着去吧。 林妍：“你别给自己惹麻烦啊？” 韩慕阳：“放心，不会的，我去去就回。”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 听墙角(别人都说他俩是一对...) 韩慕阳把林妍送回家, 然后直接去了公安局。韩卫红出公务不在局里，他直接找了认识的一个公安。 郝春峰是警专刚毕业的学生，年轻热血有干劲, 平时跟着韩卫红出去调节矛盾的, 今儿韩卫红去乡下派出所协同处理一起学生练功导致发疯退学的事情，他在局里留守。看到韩慕阳, 他笑道：“小韩, 找你姑啊？” 韩慕阳看韩卫红不在就说跟郝春峰聊聊。 郝春峰拉开一把椅子，热情道：“来，过来坐着说。” 韩慕阳就把县城什么黑哥什么乱七八糟的先跟他说一下, “这群小混混在县城很容易聚众滋事, 年底火车站抢包的、偷盗的、入室盗窃的, 说不定都跟他们有关系。” 郝春峰立刻拿笔认真地记录下来，“这些混混就是破坏社会治安稳定的毒瘤, 得好好教育他们。” 不管什么地方年底都是盗窃抢劫高发时段，尤其车站和一些重要路口、集贸市场等。 韩慕阳就把林三婶家牛被偷的事儿又跟郝春峰也说一下, “冬天不少农户牲口被偷, 虽然给镇上派出所报案，可他们人手不足经验不够, 最后大部分都不了了之。这样下去这些犯罪分子太猖獗, 很影响咱们公安部门的威信。” 郝春峰：“确实如此。小韩同学, 你还有什么线索吗？” 韩慕阳：“就是突然有点想法，线索谈不上。” 郝春峰就正儿八经地跟他请教，如果是别的学生，他可能会让人家一边儿玩去, 但这是韩慕阳，他是真的想听听。 韩慕阳就建议派出所把县里这些混子和乡下那些失窃财物、牲口的案子联系起来查一查, 再把那些稳定供货的牲口经纪、县城的大屠宰点都统一查一下，可能会有发现。 郝春峰：“你是怀疑那些盗窃分子偷了牲口直接卖给屠宰点销赃？或许他们” 韩慕阳点点头。 郝春峰：“那他们偷了牲口难道不会直接在乡下找个屠户收拾了吗？这样目标小，不至于引起别人怀疑。” 韩慕阳：“这里的乡下村落大家聚族而居，挨门挨户，谁家有点动静邻居都知道。一个屠户今儿哪里买了头猪或者要杀头羊，满村都知道。他要是突然冒出来一头陌生的牲畜，那是讲不清来历的。而如果他不是销赃者，不知道对方是偷来的，那必然要问清楚哪个村谁家的牲口，对方若是盗窃者，反而忌惮被他看出破绽。最好的销赃方式就是有人专门负责偷窃，有人专门负责转运，有人专门负责销赃。” 混混们结成团伙作案，找村里人做内应踩点防风，偷窃以后内应装没事人一样，团伙却把赃物直接卖给牲口经纪或者负责转运的人，转运人再把牲口送到熟悉的屠宰点直接宰杀。 要长期合作，屠宰场的人肯定也知道内情。 韩慕阳继续道：“一般来说像马牛骡子这些大牲口，偷走以后去远处直接卖掉最合适，一头能卖三千左右，要是屠宰掉就不值钱。” 牛肉还好，马肉和骡子的肉却没什么人吃的。 俗话说“驴肉香，马肉臭，打死不吃骡子肉”，骡马是大劳力，农民是不舍的屠宰的，而且它们的肉也的确不好吃，就算牲口意外死了或者怎么的，最后也只是留下皮，肉是没人吃的。 郝春峰：“所以还是要调查那些牲口经纪，尤其是成交量大的。” 韩慕阳笑道：“正是。” 他之所以把黑子这群小混混和乡下的牲口失窃案联系起来，是觉得这个黑子被吹得那么牛逼，难道会只甘心守在县城偷个钱包？另外韩慕阳觉得如果这个黑子真的聪明，那他住在县城，就不会在县城做大案，顶多偷个钱包，被抓到也就是拘留两天教育一下，不至于坐牢。 那他们想要钱怎么办？ 他肯定会带着人下乡去远处劫路、盗窃，然后销赃，赚了钱再在城里花天酒地。 他们不吃窝边草，县城的公安们就不会太留意他们，说起来也顶多就是“嗨，那群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大事不犯，小事儿不断”。 而只要他们多注意，踩好点、打点好内应，下乡偷窃以后镇上派出所也不会查到他们。 郝春峰听他一通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只是这种农村失窃的案子看着不小，可比起刑事案子又不大，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是到不了县公安局的，基本都是各地派出所的民警自己破案。不过他作为一个新毕业的小警察，局里大事也不会交给他，多半时间都让他跟着观摩学习。 他就很想做点事儿出来，要是他跟领导申请负责调查这样的案子，成功以后局里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到时候也会受到重用的。 新人总是熬不住端茶倒水的冷板凳阶段，总是想靠着热血做点成绩出来的。 韩慕阳把自己两处电话都留给他，又把崔劳动、王招财以及王运升、陈超等人告诉郝春峰，如果有需要就可以找人调查。 郝春峰干劲十足，已经立刻打算准备材料写申请报告了。 韩慕阳告辞回家。 林妍他们已经吃过晌饭，姥娘姥爷和韩奶奶去公园跟李玉凤他们玩儿了。 林妍停下工作，“你吃饭了吗？” 韩慕阳：“没。” 林妍：“就知道你肯定不爱吃外面的，给你留了。”她起身出去掀开锅盖，把给韩慕阳留的饭菜端出来。 今儿炖的羊蝎子白菜粉条，还有小小盆呢，闷得香喷喷的。 韩慕阳坐下吃饭，看林妍要进屋去，就道：“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你陪我一起吃呗。” 林妍：“我吃得可撑了！”虽然这样说，她还是捧着零嘴攒盒过来坐在韩慕阳对面磕瓜子。 韩慕阳：“我帮你三婶报警了，会有人帮他们找牛的。” 林妍：“随便，我才不关心他们。” 韩慕阳笑了笑，“我寻思县城这些偷鸡摸狗的估计没少下乡祸害老百姓。” 他这么一说林妍仔细回忆一下还真是的，村里的小混混互相勾结，再跟外面的小混混互相勾连，然后传统消息，互相踩点，你偷我们村，我偷你们村的。 前世她家之所以林父林母不在家也没有被偷牲口，难道是别人不知道她家有么？当然是故意躲开的，那时候她和钟瑞好，他哥钟鸣是法警，在村里有威慑力，那些人自然不敢去她家偷。后来钟家进城，林斐不争气，林父回家种地，大白天就被混混入室偷窃过。 这也证明韩慕阳的思路是正确的。 她道：“我们村有几个混混，可以让公安们都调查一下，保不齐就能查出谁偷了三婶家牛呢。” 她把名字都告诉韩慕阳，其中就有她家前屋一个叫梁国会的混子，还有梁翠的三个梁满意，这俩是出了名的。 前世他们在外面偷，后来不干了回家结婚过日子，梁满意还行，梁国会却不习惯正经日子，跟林奶奶隔壁小媳妇偷情被男人回来撞见，逃跑的时候摔断了腿，养好伤以后就跑去城里彻底当混子。后来在城里坑蒙拐骗、偷抢勒索的，最后被判了刑。 他家里人嫌丢人，怕影响小儿子家过日子，一直瞒着说老大在城里买房定居。 她让韩慕阳着重注意那个叫梁国会的。 韩慕阳说回头给郝春峰打电话告诉一声。 郝春峰从小就喜欢看警匪片，尤其喜欢看警察抓住犯人的那一刻，觉得太爽了。他在警专的时候就憧憬着毕业以后最好能分配到重案队或者刑侦队去，可以参与刑事案件。可他毕业以后分配到县公安局，发现现实和想象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现实的公安局多的是鸡毛蒜皮的事儿，邻里矛盾、婆媳不和、夫妻打架、小偷小摸等等，几年也难得碰上个杀人案，而且就算是有什么杀人案也不需要多费劲侦破，只需要耐心走访调查，很快就能找到凶手，甚至很大就是激情杀人，凶手都是明摆着的事儿。 就这，郝春峰也没参与过。 韩慕阳跟他说了那个情况以后他就很上心，跟队长汇报以后却被队长要求专心县城治安问题。 他们说是公安局其实是市局下属的县公安分局，除了本部另外还有两个派出所，按照编制也没几个人。就这么几个人还得维护邻里关系，县城治安。尤其到了年底，这县城火车站每天就有人报警，本部几个警员根本不够忙活的，哪里还有时间去管乡下偷牛的事儿？ 乡下失窃案件一般都由他们村干部配合乡镇派出所办案，县里是没工夫管的。 郝春峰就觉得自己空有满腔热情，却不知道怎么干。 晚上八点多韩卫红才从外面回来，她先去了一趟局里，就见郝春峰还在呢。 她惊讶道：“郝春峰？你怎么还没下班？” 郝春峰一直在等她，他兴冲冲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韩卫红，希望能获得她的支持。 韩卫红笑道：“小伙子，有干劲哈，不错！” 郝春峰顿时灿烂起来，韩副队长比陈队长好说话，有眼光。 韩卫红端着白搪瓷大茶缸喝水，顺便听听郝春峰的计划，问他要怎么调查乡下这么多的失窃牲口案件。 郝春峰就把韩慕阳说的以及自己思考的说给韩卫红听，“韩姐，你说这农民养头牲口多不容易啊，有些人家除了那几间屋子就是一头牛值钱，牛被偷了，那不是倾家荡产了嘛？” 韩卫红点点头：“是呀，所以咱们这些人忙点就忙点，要是能为他们做点事儿也不算瞎忙。” 郝春峰笑道：“韩姐，那您帮我跟陈队说一声呗。我保证不浪费警队其他警力，也不耽误自己工作。我就得空下乡去转转，跟各镇派出所、各村大队调查调查。” 韩卫红：“注意安全，另外要团结乡镇村干部，团结老百姓，发动他们主观能动性，让他们积极参与发现线索。” 像这种乡下失窃案件，只要盗窃分子不是一锤子买卖，只要他们一直动手，乡里乡亲的没有觉察不到的。 关键是怎么说服村民们提供线索，怎么保密避免他们被打击报复等等，这些盗窃分子一般不吃窝边草，本村的人甚至还会保护他们，觉得他们在着外面人就不会到村里来偷自家东西。 其实这种乡下失窃案并不难查，主要是费时费力，而目前警力不够，积压案件太多，所以很多就成了报案就拉倒，别想找回来。 以往严打期间，上头派“钦差”下来整顿，集合全县警力集中攻克某一案件，那速度快的，看起来再麻烦的案子，三天告破。 80年代后期到95年拦路抢劫，客车诈骗等，有一阵子刮起一阵毒风，社会影响十分恶劣。 省里派了手段强硬的公安局长下来，一个月就把全县的抢劫分子、诈骗分子打得稀里哗啦，枪毙的枪毙、坐牢的坐牢，那一阵子公审大会都是哪里抓住哪里就地开，当地百姓都蜂拥围观。 这才几年这些毒瘤又死灰复燃。 不是以前的毒瘤死灰复燃，是一茬茬的青年总有不上进学坏走歪门邪道的。 想想这些韩卫红都觉得很痛心，那可都是大好的青年，一不留神就学坏了，成了社会公敌。 韩卫红说帮郝春峰申请一下，如果下去查案允许他配枪。 精专学生在校学习的时候也有打靶射击等课程，郝春峰的格斗以及打靶成绩都不错。 有韩卫红支持，郝春峰干劲十足，感觉自己的热血警探之路要开始了。 第二天中午，韩慕阳和三宝从店里回家，林妍正帮着姥爷做饭。 姥爷虽然不识字，但是看三宝照着菜谱学了那么多菜，他也好奇。林妍就给他调了一个电台，让姥爷用收音机听，每天有那么十几分钟的时间会播菜谱。这时候节目做得粗糙，一个主播在那里一边念菜谱一边讲解一些小知识。由于看不见，而且口音问题，很多人听不明白，所以节目也没几个人听，感觉是凑数的。 姥爷却听得很带劲，还学了几句上面的方言呢。 他们今儿做的是笋干老鸭煲。 笋干是陆东升让司机帮忙带过来的，还有一袋子上好的干香菇，一根很好的云南火腿。 鸭子是当地人散养的家鸭，母鸭下蛋四五年就衰退，主人就陆续卖掉。今儿炖的这只是二哥送来的，主人家养了6年。 姥爷听收音机说老母鸭炖火腿大补，他就要给家里炖。 一道道工序严格按照菜谱来，就连那火腿片得都很到位。 三宝闻着很香，忍不住扑过去和姥爷交流，他把菜谱翻出来，给姥爷念步骤。 姥爷听了听，“差不多呢，你这个没有家火腿，我们加了火腿。” 要吃饭的时候，姥娘和韩奶奶才从外面姗姗归来，进门就夸姥爷做得香，给姥爷夸得乐滋滋的，一点都不介意俩老太太在外面玩儿他在家里做饭。 家里有老人，饭菜都是以软烂为主的，老鸭煲已经炖得酥烂鲜香，汤浓菜鲜，吃得大家非常满足。姥娘笑道：“以后封你爷爷做咱家厨师长。” 厨房就交给老头子搭理，嘿嘿。 姥爷还挺自豪，“你们就说，我做饭是不是比奶奶好吃？” 大家异口同声说是的，给姥爷哄得倍儿开心。 林妍：“爷爷，有时候电视上也教做饭，你留意着点。” 姥爷：“不用。时间不方便。” 白天的话，他要跟姥娘和韩奶奶出去玩儿，就算在家里那她们俩要看电视剧，现在那个谁家的几十个保姆，还有破案的，还有八仙过海，还有一只小燕子，闹哄哄的，俩老婆子都挺爱看的。尤其那个小燕子格格的，忒闹腾，可大家都爱看，姥爷也跟着看两眼。他不喜欢这样的，他喜欢温柔贤淑知书懂礼的那个，不喜欢不读书不识字咋咋呼呼净惹麻烦的那个。想想谁家闺女或者媳妇，整天惹麻烦，真是要了命，不行！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看看电视，午间新闻正在说某地猪闹猪瘟的事儿，几个养猪场都被关停，生猪也被处理，导致猪肉价格上涨。 姥爷负责买肉做饭，他就有点担心，“今年这猪肉比去年涨了两块，这要是继续涨，过年不得涨到八/九块十块去？那可太贵了。” 姥娘：“你没听阳阳说吗？市场经济就这样，有涨有跌，你要是觉得猪肉贵，那就吃鸡肉牛肉鸭肉呗。反正你做啥我们吃啥，我们不挑嘴。” 韩奶奶笑道：“对，大不了我们多给你伙食费呗。” 现在姥娘和韩奶奶给姥爷伙食费，见天儿地哄姥爷开心，让他做好吃的。 吃过饭韩慕阳和林妍说郝春峰真的去查乡下失窃案了，他下午打算去城外牲口集市走一趟，帮郝春峰打探一些消息。 林妍：“你还是让我爹陪着一起去吧。你白白净净的跑那里去，也太奇怪了吧。” 韩慕阳笑道：“那我就抹点灰，脏兮兮地去？” 林妍：“你抹点灰也不像乞丐啊。”就他这身段气质，跑去牲口集市上，谁看了都得觉得奇怪。 韩慕阳：“没事，我就说学校作业，让做市场调研。学经济的怎么能不下乡，不了解农村集贸市场呢？” 林妍：……你还挺会演。 她也不放心韩慕阳自己去，就说三个人一起去，“同学们结伴做调研才正常吧？” 韩慕阳：“牲口集市很臭的，你确定要去？” 林妍：“你怎么说得好像我从大城市来的，你搁这里土生土长的一样呢？” 韩慕阳认真地打量她，笑道：“这么白嫩嫩水灵灵的小姑娘跑那里去，再给熏臭了。” 三宝正在啃鸭头呢，听见熏臭就走过来，“哪里臭了？” 林妍告诉他去牲口市场玩，韩慕阳要去调查点事儿。 三宝奇怪地看着他俩，“你俩越来越像了，都这么……喜好独特？” 林妍脸颊一红，“你瞎说什么，是去办正事儿的。” 三宝点点头：“行叭，你们喜欢就好。” 下午他们跟三位长辈说一声，就开摩托车去城外的牲口集贸市场。 这里主要是畜力牲□□易，像马牛驴骡子这些能干活的，有农户直接牵着来卖的，也有牲口经纪贩卖的，有买主直接来买的，也有牲口经纪收牲口再转卖的。 林妍还是第一次过来，最大的感觉就是真骚。 到处都是牲口便溺，现在是冬天还好，若是夏天想想都窒息。 最后林妍留下看车，韩慕阳和三宝去打听消息。 林妍坐在车里围着大衣嗑瓜子，正无聊呢突然看到几个熟人，村里的梁国会、还有初中同学张志聪，还有几个看着面熟但是不记得名字的。 这些混混不务正业，没几天都勾搭一起干坏事。 他们到这里来，肯定是攒着坏呢。 林妍立刻躲起来悄悄跟着张志聪和梁国会，看看他们去见什么人呢。 结果正偷摸跟踪呢，被转过来的韩慕阳拎住了衣领，他好奇地看着她，小声问：“你干嘛呢？” 林妍瞅瞅张志聪和梁国会，牲口市场人多，他俩已经去那边了，她就诉他们张志聪和梁国会来牲口市场的事儿。 她指给韩慕阳和三宝看，“这人叫张志聪，是我们初中有名的混混，现在他和梁国会勾搭一起。他们来牲口集市，肯定是有目的的，保不齐就是找牲口经纪销赃，咱要不要跟踪他们？” 韩慕阳：“不用。你别搭理这种人。”跟踪也不需要。 三宝：“对，这种人比牲口市场可臭，可别给你熏臭了。” 林妍：“那你们打听到什么了？” 三宝：“阳阳出马，一个顶仨，那肯定的。” 他们三个没先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公安局，郝春峰下乡调查没回来呢，韩卫红却在。 姑侄俩寒暄两句，韩卫红说起他们三中那个同学，“练功练傻了。” 那人韩慕阳有点印象，不是他留意别人而是林妍特意和他跟三宝说过，让离那个同学远点。 高一的时候那人在他们隔壁班，下学期的时候就有些神叨叨的，天天一个人莫名冷笑、自言自语，时常对着墙壁练功，下课就去小花园对着假山花草发功。 听韩卫红说前几天刚在教室里突然发疯，把课本扔一地，把书桌推倒，就在教室里大喊大叫，最后被几个老师和学生摁住，然后叫家长领了回去。 这种事当然瞒不住，学校也不敢隐瞒，第一时间上报了教育局和公安局，让人去学生家里调查情况。 这两天韩卫红就在走访这事儿，先是那个学生的奶奶跟着人家练功，说可以治疗心脏病，后来一家子都跟着练。 说是治病，有些人不但不治病，还因为不再去医院看病不再吃药，练着练着恶化病发死了的。可带头练功的人说不是功法不准，是你心不诚，你心诚自然就没事，还能治好，人家某某大事就治好了病。 韩卫红：“你们现在学校没有学生练这个吧？” 韩慕阳：“学校里没见过，也许家长有练的。” 林妍大姑还跟着人家练呢，不过李玉说她是为了治腿疼，后来没用她觉得骗人就不练了，改为跟着二姑学按摩推拿拔罐那些。 说了一会儿那个学生，韩慕阳就把牲口市场调查的信息跟韩卫红反馈一下，“正常的牲口经纪都能说出自己买的牲口主人是什么村叫什么，因为一旦牲口有后续问题，还是要和原主人交涉的。而他的牲口卖给谁家，他也知道哪个村和谁家，也是要负责后续问题。那些说不知道的八成就有问题。” 不是不知道，是不说，或者瞎编一个却很容易被拆穿，这种牲口经纪就有问题。 而猪羊市场的调查也类似，甚至比牲口市场更好调查，因为只需要调查源头，不用管肉卖给谁。如果是养殖户送来的猪羊，是哪个村，谁家，如果是专门贩卖猪羊的二道贩子送来的，那二道贩子是谁，再调查他从哪个村谁家收的。 韩卫红：“这也有个问题，这市场一天交易量也不小，查起来很费时间。人手不够。” 韩慕阳：“就查猪贩子。” 如果是散户的猪，基本不会自己大老远送过来，他们基本都卖给猪贩子。 猪贩子都有本账，哪里收的猪多少钱，最后赚多少钱，都明明白白的。他们有个账本，这样以后每年都去那些村收猪，就等于农户为他们养的。 如果他们帮忙销赃，不会只销赃一两头，肯定是定期供应的。 而那些肉猪养殖户是定点养殖，自己做这个生意，目标大，被那么多人盯着，若是还帮人销赃很容易被同村人发现举报。 韩卫红：“那如果猪贩子就说猪太多忘记了，你也不能就以此断定他有事。” 虽然说明他心虚，却不能定罪。 韩慕阳：“现在新闻不在说某地闹猪瘟么，你们就说害怕有病猪流入，要求严格检查控制生猪来源，若是市场发现病猪责任到户，哪个屠宰场和猪贩子还敢不记好是哪里收的猪呢。” 韩卫红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侄子，真是长大懂事了，还没毕业就知道承担社会责任了。她拍拍韩慕阳的肩膀，“要是把牲口市场的销赃经纪和猪羊屠宰场的销赃贩子们都一窝端掉，那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有你的功劳。” 韩慕阳：“姑你们肯定行，去年你们和工商局一起破获了假酒作坊和假酒贩子，今年自然可以再把屠宰市场整顿一番。” 被韩慕阳这样一提醒，韩卫红：“对啊，我们人手不够，要和其他兄弟单位协同办案。” 之前钻牛角尖了，这种案子当然不能自己闷头干，到时候破了案子兄弟单位也要跟着分一杯羹，干嘛不一开始就把他们动起来？ 工商局、畜牧局、林业局，甚至什么地震防雷办之类的，本县这种办公室的人都闲着发霉，看报纸喝茶都没劲儿，不如借调过来帮忙筛选记录信息。 韩卫红的思路被韩慕阳点开，立刻就去跟局长申请。 局长一听这是个好主意啊，既能破案确立公安部门的威信，又能兄弟单位协同破案，到时候也更有利于加强沟通合作。 跟韩卫红说完，林妍三个就先回家。 路过凤凰公园的时候有一群老头老太太在那里练气功、还有处对象的小年轻在那里拉拉扯扯的。 林妍：“姥娘他们应该在，咱们过去瞅瞅。” 转了一圈没看到三位老人家，遇到一个认识的老人，说他们三个回家了。那老人笑道：“你爷爷呀，赶着回家熬红枣小米粥，哈哈，真是个爱做饭的老爷子。” 三人正要离开的时候林妍看到班上一个同学，她扯扯韩慕阳的衣袖，小声道：“你看那是不是秦巧巧？” 如果是以前她让他看秦巧巧，韩慕阳会说不认识，可因为扎轮胎这事儿他特意留意过，已经知道秦巧巧是哪个。 他扭头看过去，就见秦巧巧和一个男生在八角凉亭那边。 两人似乎闹了矛盾，秦巧巧一脸不乐意，男生做小伏低哄她。 秦巧巧：“我都说别出来玩儿了，浪费我半天时间，什么也没意思，还不如在家里写作业呢。” 邱玉功笑着哄她，“你天天学习多累呀，也得休息一下，适当玩玩。等会儿我们去吃饭，然后去看电影吧。” 秦巧巧急了，尖声道：“还看电影？我都出来一下午，浪费一下午时间了。你知道我在这里玩，人家都在家里学习写作业，等下一次考试，我岂不是要更落后？都怪你，非要带我出来玩儿。” 邱玉功也不恼，陪着笑，“我不是看你天天学习那么辛苦么。再说，咱下午两点才出来的，哪里就一下午了？之前你玩得还挺开心的。” 他这么一说秦巧巧更生气更有罪恶感了，自己都高二了，大家都在学习，人家都拼命往前进步，就她倒退了，还在这里玩。 她都悔死了。她忍不住就带上哭腔，“你就知道带我玩，不知道带着我学习上进，人家韩慕阳和林妍好，天天给她补数学。林妍要不是韩慕阳帮她补数学，她的文科成绩那么稳当，她能每次考试都前进名次吗？叫我说这样共同进步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咱们那是假的！” 邱玉功也急了，“怎么就假的了？难道我不是真的爱你吗？我从小就喜欢你，那也不是假的。你要去实验班，我让我爸帮你找人。” “可你就会拖我后腿！你自己不学习，也不让我学习。呜呜……”秦巧巧越说越难受，越难受越生气，“我两次考试都退步，都赖你，都是你影响我。邱玉功，我们还是分手吧！” 她抹着眼泪就要走。 邱玉功忙拉住她，柔声哄道：“巧巧，对不起我错了。都怪我，是我学习不好，拖你后退。咱俩以后就是你负责学习，我负责赚钱。你是咱家的智慧担当，我是咱家管家。你想呀，一家子俩人，总不能都聪明，都学习好，都去工作吧？要是都出去上班，那咱俩还能每天见面吗？以后你上班，我开店，你回家我就把饭做好，这样多好啊。” 秦巧巧却还是哭，为自己出来玩一下午而难过，为自己考试倒退难过。她抽泣道：“人家林妍的男朋友就帮她成绩进步，你就拖我后腿。” 邱玉功：“他俩以后结婚了，指定是林妍带孩子做家务做饭，不信你看着。韩慕阳学习好，他工作忙，他还能照顾她？你现在羡慕他们，以后你就知道我的好了。到时候他们工作都忙，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面，哼！” 秦巧巧：“你又知道！你就会瞎说鬼扯。我不听你的，我要回家学习了。” 她死活不肯再去玩，总觉得全班同学都在学习，就她在浪费时间，这是非常罪恶的。 看她真的抵触去玩，就算逼着去了只怕也不开心，到时候还有的闹。邱玉功挫败地抓抓头发，懊恼道：“行，回去吧。” 心里却把韩慕阳和林妍怪得不轻，都怪他俩，没事转什么学，来什么实验班？看把巧巧给刺激的。 看他们往这边过来，韩慕阳不但不躲还想走过去。 三宝一把将他拉回来，推着林妍一起躲在那片冬青后面，免得被那两人撞见太尴尬。 林妍被他们挤在里面，韩慕阳怕冬青枝叶划到她的脸，就用手垫在她脑后把她揽在自己胸口。 林妍：“……” 你这是干什么！别听他们瞎说！ 等邱玉功追着气呼呼的秦巧巧离开，林妍小声道：“快出去呀。” 三宝：“还能听见他们说话声呢，等会儿，万一他们跑回来，那我们多尴尬。” 韩慕阳用胳膊怼怼他，“出去了。” 再不出去林妍要啃他衣服了。 一出去，三宝就瞅着他俩笑，“说吧，你俩啥时候谈……” “三宝！”林妍打断他，不许他乱说。 三宝一怔，挠挠头，“嘿嘿，他俩净瞎说！我整天和你俩在一块，我能不知道？” 韩慕阳：“刚才你为什么要躲？咱光明正大过去质问。” 三宝：“我是下意识的举动。偷听人家说话，不好意思，忘了他找人扎咱轮胎了。” 看见这俩人吵架，他们都直觉就是邱玉功找的人。 韩慕阳也找人打探过其他几个学生的家庭背景，他们没有那个条件，就秦巧巧符合。他一直没时间针对秦巧巧单独调查，没想到凑巧碰到她和表哥在这里吵架。 林妍：“我瞧着秦巧巧不像会找人扎咱轮胎喷油器的人。” 秦巧巧虽然看不惯她，但也仅限于学习成绩的矛盾，没有其他冲突。而且从秦巧巧和邱玉功吵架来看，她也没有说太过火的话，至少没有恶毒地诅咒谩骂之类的。 韩慕阳：“那就是邱玉功单方面做的。” 看起来也不像个坏人，还知道不伤害他们，就吓唬吓唬。可这种所谓的吓唬，韩慕阳也不接受，得给他点颜色瞧回去。 林妍却觉得邱玉功这种舔狗，不学习不上进，居然还能说出一套歪理，还真是可笑，也是该教训教训。 三宝感叹道：“妍妍，你居然不怪秦巧巧。” 林妍：“她有什么好怪的，她表面是嫉妒我，实际是自责自己学习不够努力，成绩不够好罢了。” 天花板不够高，野心太大，就容易多生痛苦。 林妍觉得自己之所以快乐，就是因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天花板在哪里，不去和比自己优秀的人攀比，进步了高兴，退步就找找原因，如果是别人进步比自己快，而不是自己退步，那有什么好伤心的？ 对自己永远不满意，就永远不会获得快乐。 韩慕阳：“看来我还得继续给你补数学。” 林妍：“已经补得够多了！” 韩慕阳笑道：“下一次比她更好一些，她嫉妒都嫉妒不着你了。” 林妍：“那还是让她嫉妒吧，我不想太累。” 韩慕阳给她补课其实不累，他不会占用她太多时间，但是他补课的时候会调动她全部的注意力和脑细胞，比全神贯注上课、构思、写稿子还要累得多。 每次他给她补课以后，她都有一种被榨干的感觉，很想摊在地上做条咸鱼。 到家以后，三宝饿得跳下车就往屋里跑。 林妍正要下车的时候，韩慕阳恰好走到她旁边，他朝她笑道：“女朋友？” 林妍脚下一崴，差点从车斗上摔下去。 韩慕阳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心有余悸地说：“你可小心点，差点吓死我。” 林妍：“还不是赖你？” 韩慕阳赶紧认错：“都怪我，对不起。” 他把林妍抱下地，松手的时候又问了一句，“你不会真想一直当我表姐吧。” 林妍傲娇道：“不然呢！” 她抬脚就往屋里跑去，再跟韩慕阳多说一句话她感觉自己就扛不住，这人现在攻击性太强了，动不动就说超纲的问题。 韩慕阳望着她逃走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行吧，至少在外人眼里他俩已经是一对了。 威胁、发烧(你是蠢货吗自己有软肋还...) 邱玉功把秦巧巧送回家, 她爸妈热情地留他吃晚饭，问他们下午去哪里玩，有没有看电影什么。 两家从祖辈就交好, 不仅邱玉功和秦巧巧是青梅竹马, 两人的父母互相也都是同学，从小到大关系都很好。因为他们自己的经历, 加上计划生育一家只有一个孩子, 秦家没有儿子稀罕邱玉功，邱家没有女儿喜欢秦巧巧。他们就想孩子也延续他们的经历——青梅竹马做亲。 90年代初下岗浪潮他们从单位出来，93年邱家开了一家五金配件店, 秦家开了家具店。结果秦爸秦妈并不擅长经营, 很多时候反而是邱家帮衬着才步入正轨的, 所以两家感情越发好，双方是当儿女亲家走动的。 两个孩子都被四位家长溺爱得不轻。 邱玉功小时候聪明伶俐得过分, 但是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不爱学习。 而秦巧巧被惯得骄纵任性一些，却热爱学习, 好胜心很重。小时候她如果考得不如邱玉功就会哭闹, 一定要比他考得好才行。 邱玉功知道以后就悄悄让着她，结果一来二去弄假成真, 学习就真的越来越差, 自己也就不爱学。初中毕业他不想花钱读高中, 也不想去学什么技校，就在家里帮着管店，又开了一家分店，生意经营得挺不错。 秦家看这孩子虽然不爱学习, 但是开店挺有头脑，就让他也开个家具店分店。 等俩孩子大了结婚, 以后店都给他们管着。 但是他们都没想到秦巧巧那么上进，而且得失心、好胜心那么重，没考上实验班，却一定要去，花着钱去了又不满意成绩，不肯做倒数。这好不容易成绩提上去一些，刚高兴没俩月呢，结果又转来俩同学。 这俩同学可厉害，整天看着也不像别的同学那么拼命学习，可人家成绩一个第一，一个稳步提高。 看到秦巧巧不高兴，秦爸秦妈也跟着闹心，还得让邱玉功别和巧巧一般见识，她女孩子任性些。 邱玉功：“我没生气，我就是心疼。你说咱巧巧学习那么用功，这一年到头就过年能玩那么一整天，其他时间都在学习。就这样成绩还不行，那可太不公平了。” 秦妈就道：“巧巧，那你干嘛要和人家比啊。再说你跟一个女同学比也没用啊。” 看着女儿这么逼自己，当妈妈的是真难受，明明女儿长得漂亮脑子聪明，学习成绩很好。这要是在普通班，那肯定第一名，怎么还非得去实验班呢？ 秦巧巧更难受了，她上进有错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拖她后腿？邱爸邱妈就会说女孩子别这么累，咱家也不是没钱，你只管花钱，让你哥赚钱就是了。考大学什么的，不就是为了找个好工作赚钱吗？咱家已经有钱，你考不考有啥呢？ 邱玉功就会说巧巧我心疼你，你别这样累，咱俩玩去吧。 自己爸妈以前还说女孩子上进是好事，咱家终于要出一个大学生呢，可现在也开始和邱玉功一个鼻孔出气。说白了，他们就是重男轻女，想要儿子而不得，就讨好邱玉功罢了。 秦巧巧越想越难受。 人家林妍的男朋友就会带着她学习，给她补数学，让她一直进步。 自己的这个男朋友，真是没用，分手算了！ 最让她生气的是，不是说分手就分手的事儿，不说家长和邱玉功，就说她自己，她也舍不得，她也喜欢邱玉功。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因为自己太喜欢他，总想着他惦记他，就分神不能专心学习，所以成绩才倒退的。 老师说得没错，早恋就是让人分心，成绩倒退！说起来就应该跟武侠电视里演的那样，绝情断爱才能练成绝世武功！ 自己也得分手才能考好成绩！ 她忍不住推门出去，大声道：“邱玉功，咱俩分手了。我说话算话，你以后别来找我！” 邱玉功笑道：“巧巧，都到家了，你别闹了。” 秦爸秦妈也习惯女儿耍脾气，一不高兴就说分手的话，回头又自己难受，盼着邱玉功过来和好。 秦巧巧：“你们以为我是嫉妒林妍考试超过我，比我好吗？不是的！我是羡慕她，我羡慕她为什么成绩可以一直进步而不后退。班上那么多人，不管是学习前面的还是后面的，大家都有进步和退步，只有她连着两次考试一直在进步！我还打听过她以前的成绩，从她升入高中以后，她就在进步，一直在进步。为什么她可以一直进步，而我却不行？我为什么会退步？我不是一定要考第几名，考得比谁好，我就是想不退步，想要进步的状态，这很难理解吗？你们为什么不懂，为什么总劝我，总拖我的后腿！” 她越说越激动，开始呈现崩溃趋势。 邱玉功就赶紧顺着她，“巧巧，我们都支持你，你一直都在进步。没有人能做到你这样，最后一名进实验班，却能升到37名去，你真的很厉害，很优秀，你是最棒的。” 秦巧巧呜呜哭起来，“我不是，我倒退了。林妍才是，她没有后退，她一直在进步。” 秦爸秦妈也赶紧安慰她。 秦巧巧哭了一通以后，累得睡着了。 邱玉功给她抱进房间去，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心疼如绞，他知道这事儿不怪人家林妍和韩慕阳，可看着巧巧这么难过，他又觉得如果林妍考试也倒退了名次，是不是就让巧巧认识到没有人可以一直进步？ 那她就不会纠结了？ 他守了她一会儿，然后去跟秦爸秦妈告辞。 他要去找蒯波或者谁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够让林妍成绩倒退的，哪怕考试的时候失利也行。 吓唬她、让她休息不好、让她分心？ 不管什么办法，总之有用就行。 而他一走，秦巧巧就醒了，又赶紧爬起来看书学习，不肯浪费一点时间，总觉得自己今天玩过，下一次成绩会更倒退的。 林妍可不知道自己无形中给秦巧巧带来这么大的压力，她就是纳闷那些外人是怎么判断韩慕阳是她男朋友的？他们住在一起，是亲戚，这个是大家众所周知的，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过火的言行。 那么他们是怎么得出他俩谈恋爱这个结论的？ 真是匪夷所思！ 还有韩慕阳，真是过分，竟然总打趣她。 下一次他要是敢再这么逗她，她就答应然后调戏回去，看不吓死他！ 明天就要开学，林妍检查一下作业，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她看韩慕阳还在敲电脑，就喊他，“韩慕阳！” 韩慕阳没抬头：“在呢。” 林妍：“你以后要是再那样没大没小逗我，我就……” 韩慕阳缓缓抬头，黑亮的眸子看着她，“你就如何？” 林妍撇嘴，“我就……” 对上韩慕阳深邃的双眸，那里面仿佛藏着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她咳嗽一声，移开视线，“我就……到时候你就知道！” 韩慕阳低笑一声，“你说得我现在就想试试。” 他关机，起身，长腿一迈就朝着林妍这边过来。 林妍蹭得跳上炕，喊在西间聊天的姥娘和韩奶奶，“奶奶、姨姥，睡觉啦！” 韩慕阳人高胳膊长，手一探就抓到她的裤脚，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勾住她纤细的脚踝，“来，过来说清楚。” 林妍立刻认怂，刚认识的时候不怎么熟，她还能仗着救命恩人装表姐来压他一头，现在两人熟得不能再熟，她在他面前半点威严都没，而他却仗着身高和气场的优势，总是能让她紧张。 韩慕阳叫她：“女朋友？” 林妍闭上眼睛装死，打脸来得如此快，她不敢答应。 韩慕阳又叫了一声。 林妍：“girlfriend.女朋友。” 韩慕阳没忍住笑起来，秀长的双眼温柔又清亮，他松开她的脚踝，“行，知道了。睡觉吧。” * 第二天早上要上早自习，林妍三人就得起早。 为了提防早自习会饿肚子，他们一人喝一杯温牛奶再去上课。 到校惯例要去操场跑几圈，把身体跑得热乎乎的，睡意也都消失，整个人精神抖擞，正好早读。 林妍先去洗手间上厕所，洗完手从兜里掏出手帕擦手，回到位子上坐下掏桌洞里的护手霜。 店里现在也卖一些护肤品，其中就有不错的护手霜，她买了几支回来用。 她的桌洞平时摆放有序，护手霜放在桌洞右手边一拿就能拿到，今儿摸了一下没摸到，便往里掏。 突然她摸到桌洞里滑溜溜冰凉凉的一……条？ ！！！ 林妍的头皮一下子炸了！ 她蹭得把手拿出来，并且迅速地从座位上逃开，戒备地看着自己的桌洞。 柴世兴啧啧有声，“我说你过分了啊，要吓出我心脏病还是怎么的？” 林妍指着桌洞：“有东西！” 柴世兴冷笑，“耍我是不是？我知道你有心机！”他歪腰去看林妍桌洞，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就伸手去摸。 什么东西，触手冰凉，滑溜溜的？ 柴世兴捏了捏，冷笑，心里却道这林妍还真是会手段，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居然……他把那东西掏出来，只看一眼，”啊——“尖叫一声他就把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 那是一条黄绿色的小蛇，估计正在冬眠，教室里温度又低，它虽然被甩来甩去却也没有醒过来。 饶是如此也把秦楠几个吓得尖叫起来，因为小蛇正好被柴世兴甩在了她的桌上。 韩慕阳刚好从外面进来，他一眼就看向林妍，“怎么回事？”林妍对线状动物有一种莫名的抵触和恐惧，平时在乡下看到蛇都会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速，浑身冒汗，今儿摸了一把虽然没像柴世兴等人反应那么大，却还是吓着了。 她紧紧地攒着拳头，总觉得那冰冷的触感挥之不去，却努力掩饰着，她摇头：“没什么事儿。有条蛇。” 韩慕阳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就见秦楠桌上一条没什么反应的小蛇，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他看了一眼安抚林妍：“别怕，没毒的。”他伸手指尖一挑就把那条小蛇盘起来，拇指食指不轻不重地捏住了它的七寸。 同学们看韩慕阳把蛇拿起来，都松了口气，又佩服他得很，尤其是女同学们，看他的眼神比以前真诚多了。 以前他就是个漂亮的工具人，给大家欣赏的。 这会儿他是敢于抓蛇的同学了，又帅又勇敢的同学，谁不喜欢呢？ 韩慕阳看向林妍，直觉她有些不对，便伸手不容置疑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异常，掌心还有冷汗，摆明是吓得够呛。 林妍不好意思，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小声道：“没事。” 韩慕阳立刻明白，扭头看向秦巧巧，却问林妍：“有人放在你桌洞里的？” 林妍嗯了一声，“我还好，柴世兴吓得够呛。” 柴世兴：“污蔑，我才没有！” 就算害怕也不容许说，男人的尊严岂容践踏？ 秦巧巧也正看这边呢，跟着纳闷教室里怎么有条蛇，难道是冬眠的蛇苏醒了怕冷，跑到教室里来取暖？ 不会吧？ 这时候韩慕阳清冷的目光看向她，带着审视和不耐，秦巧巧头皮一麻，被他盯着的感觉似乎比摸到蛇更可怕。 她蹙眉，有些生气，“看我干嘛？又不是我干的！” 韩慕阳冷冷道：“我会找到证据是邱玉功找人干的。” 秦巧巧蹭得站起来，脸色发白，“你、你别胡说，我表哥才不会这样！” 韩慕阳没有再理她，而是管同学要了个玻璃瓶把小蛇装进去，他判断这小蛇八成是从坟地里扒出来的。 当地的蛇冬天都喜欢钻进坟墓里冬眠，因为坟墓里面中空，暖和，而有些胆大的人为了抓蛇会去偷摸刨人家坟包。 同学们看他把小蛇装进玻璃瓶里，也不知道它死了没有，现在也不害怕，一个个还笑嘻嘻地品评刚才谁尖叫的声音最大。 最后他们评论出柴世兴和秦楠声音最大。 韩慕阳又帮林妍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检查一下桌洞和物品，发现没有别的异样才让她坐下早读。 他大手轻轻地握住林妍的肩膀，俯低了身子轻声道：“还怕吗？要不要请假回家？” 林妍刚才的确是害怕的，可被他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握手，又来抓她肩膀，几乎要贴在她耳朵上说话，她都不好意思了，哪里还顾得上害怕呢。 韩慕阳看她耳朵红红的，笑了笑，回去自己位子上。 林妍盯着历史书，却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有毛病了，明明和韩慕阳这么熟悉，朝夕相处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肢体接触，可为什么以前没这么不好意思？就去年生理期肚子疼，他还抱她去医院呢，当时她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可也没这样吧？ 我一定是被吓坏了！ 她得出一个结论。 我是不可能喜欢他的！ 不是不喜欢，应该说不是男女之爱的那种喜欢。 今生我是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的！ 她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然后专心看书了。 快下课的时候禚老师过来溜达一下，就有同学跟他说林妍桌洞拿出一条蛇的事儿。 柴世兴：“老师，肯定是有人恶作剧，必须严查！竟然吓唬女同学，太过分。” 关键丢人的还是他，简直糟糕透了。 禚老师一听这事儿很严重啊，欺负同学欺负到实验班头上来？是外面的还是自己班的？ 韩慕阳和禚老师一起去了教务处，把这事儿告诉韩主任。 韩主任一听，直觉也是有调皮的男生恶作剧，而且肯定不是实验班的，八成是普通班暗恋林妍的男生。他们也是打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这个年纪有些男生的奇怪心理，喜欢一个女孩子，不敢表白或者知道配不上，就暗搓搓地吓唬她吸引她的注意力。 韩慕阳：“老师，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这个季节去哪里挖这么一条蛇，不是一个普通高中生知道的。就算他知道，他也未必会冒着寒冷去挖出来吓唬女同学。” 韩慕阳断定不是普通班男生暗恋吓唬林妍，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儿，他和林妍整天出双入对的，那些男生都默认他们是一对，压根就不敢肖想林妍。 这蛇多半是邱玉功的把戏。 看韩主任和禚老师有些疑惑的样子，韩慕阳继续道：“外面社会人怎么在我们班同学不知道的情况下进入教室放的蛇？这说明我们的治安管理存在很大漏洞。他今天放一条蛇，明天会不会去食堂投毒？” 柴世兴他们老早就起来看书，不等早操就到教室，这说明放蛇那人起码得五点甚至更早时候放进来的，也许是半夜。 他翻墙进来，还是从大门进来的？学校保安有没有他的亲朋好友故意放他进来的？ “啊？”俩老师被韩慕阳吓得脸色都不变了，不能吧？ 韩慕阳：“老师，这问题很严重。”他建议找学校消息灵通的学生问问。 韩主任倒是明白，就让人去把陈超和几个男生叫来，直截了当地问他们知不知道谁去挖了蛇带到学校来。如果知道就说出来，是自己做的就承认，下不为例，如果被查出来那就开除，绝不姑息。 几个学生都摇头，表示没听说过这种事儿。 陈超：“老师，大冬天的谁出去挖这玩意儿啊，一般地方那土地冻得冷硬，挖不动，要么就是坟地里，怪瘆得慌。” 韩主任的态度非常强硬严肃，本校学生也不敢撒谎，那的确不是他们。 既然是校外人干的，那这事儿就更加严重一些。 居然敢吓唬实验班的学生，一个班54名学生多少是怕蛇的，这要是给学生们吓出个好歹来影响以后考试，那校长都得把那人挖出来宰了他。 韩慕阳：“老师，报警吧。您不知道他们什么目的，这就是一个潜在的危险。我有理由怀疑是某邪功分子为了抗议限制条令故意搞破坏，妄想引起社会注意，威胁政府。” 禚老师被韩慕阳吓住了，这学生怎么……这么敢说呢？ 韩主任也有点头皮发麻，最近大城市的报纸上那些练功的确有些邪乎，而且各大官媒开始批判，听说还有聚众闹事的事件发生。 关键这事儿也寸，前几天三中刚有个学生练功“走火入魔”退学了。 虽然他猜测那就是一起学生恶作剧事件，可他也不能保证一中没有三中那个学生类似的情况，也不能保证真的没有坏人盯着学校意图闹事。没有最好，如果有的话那就是让学校名誉扫地的事儿，他绝对不允许。 韩主任可不想自己学校也有这种事儿发生，他直接打电话报警，很快派出所过来两个民警调查情况。 韩主任的意思有人潜入学校，意图对本校优秀班级不轨，想谋害本校优秀学生，这是十分恶劣的反社会行为，必须严查严惩，以儆效尤！ 两位民警查看了那条证据小蛇，又去实验三班走访同学们，分别做笔录。 林妍没说什么，毕竟重头戏都在柴世兴那里呢。 他义愤填膺，给民警们说得绘声绘色，对放蛇的人深恶痛绝，必须严惩不贷。 简直把他的脸都丢尽了，因为那条蛇吓得他一早读课都没学进去，总觉得有条蛇在自己手里。 秦楠黄小乐几个也都有话说。 秦楠还好，黄小乐可是真怕蛇，小时候被哥哥拿蛇吓唬过，吓得她一直有阴影，谈蛇色变，连图片都不敢看。 今儿被柴世兴一条蛇从天甩下来，那蛇是擦着她的头发摔到秦楠桌上的，当时她唯一的反应就是尖叫了。 秦巧巧坐在那里脸色白得吓人，大家都以为她是被蛇吓得，也没有多想。 民警们也只是问了几个同学，老师同学们都肯定不是自己班同学放的，大家都忙着学习，谁有空去弄条小蛇啊。 一节课就这么眨眼过去，三班的同学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也可以全心全意讨论别的事情而不是学习。 没学习的那一节课，居然异常的轻松。 柴世兴都觉得原本紧绷的大脑好像还挺舒服的，他随即觉得这是自己被吓得后遗症。 因为学校里来了民警，消息灵通的学生马上就能打听到信息快速回自己班级宣扬。 三宝自然也听说了，他一下课就跑去跟林妍和韩慕阳会合，焦急地问林妍：“妍妍，没吓着你吧？” 林妍若无其事道：“没。不就一条……那什么呢，有什么好害怕的。韩慕阳还敢拿呢。” 那条小蛇已经被民警当做证据带走，据说是活的，但是没毒。 韩慕阳看了林妍一眼，“蛇羹很好吃，鲜嫩如鸡肉，等寒假我们去青市玩，我带你们去吃。”把害怕的那个东西变成食物，就不会再害怕。 林妍：“我真的没害怕！” 韩慕阳：……就嘴很硬。 韩慕阳把林妍和三宝送回家，让他们先回家吃饭，他出去一趟。 林妍：“你干什么去？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韩慕阳顺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乖，回家。” 林妍：“你让谁乖呢，没大没小！”她踮着脚伸手要撸回来。 韩慕阳脑袋一歪就躲开她的魔爪，“回家吃饭去，我一会儿回来。” 他骑摩托车去了城西南，邱玉功的五金店就在这里。 店开门挺早的，这会儿邱玉功正蹲在门口排水沟边上刷牙呢，他刚噗了一口牙膏沫子，就看到水沟对面出现一双黑色的马丁靴，视线顺着修长笔直的腿上去，他仰着头才看见韩慕阳那张冷漠的俊颜。 太阳在他身后，把他乌黑的头发和黑色的羊绒大衣都镀上金光，让他看起来越发挺拔冷傲。 邱玉功下意识站起来，用肩上的手巾擦了擦嘴，“你有事？” 韩慕阳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目光冷冽地看着对面的邱玉功，“趁着事情还没不可挽回，你现在去学校道歉，林妍还能原谅你。” 邱玉功装不懂，“你谁啊，什么意思？” 韩慕阳冷笑：“你说秦巧巧怕什么？” 邱玉功脸色一变，厉色道：“韩慕阳你别碰巧巧！” 韩慕阳眉眼越发冷沉，声音也没有一丝温度，“你是蠢货吗？自己有软肋却去招惹别人的女朋友？” 邱玉功脸色垮下来，“我……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别考那么好，就……就有一次成绩退步也行。” 韩慕阳被他气笑起来，跟看天下无敌大蠢货一样看着邱玉功，愚不可及。 他懒得和邱玉功多费口舌功夫，“你去道歉，林妍原谅你，这事儿就拉倒。你若是不道歉，结果就是你被拘留，你女朋友滚出实验班。” 邱玉功刚还想说自己不可能被拘留，也没干什么坏事，接着听见他让巧巧滚出实验班，一下子脸都涨红了，“凭什么，我做错了我担着，巧巧根本不知道这个。” 韩慕阳：“凭她不配，我不想让我女朋友再看见她。” 邱玉功冷静下来，“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姑姑当警察？别忘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县城这地界上，谁也得给我家几分面子。” 韩慕阳嗤了一声，“不管谁给你家几分面子，法律都不会给。你等着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 邱玉功望着他的背影，气得额角突突直跳。 他本来只是吓唬林妍，想让她考试分分心倒退两名，让巧巧看看没人可以一直进步。他都跟人家说了，找一条没危险的小蛇，这里的蛇也没毒，也不会咬人，根本不可怕，就是吓唬一下。 没想到韩慕阳这样不讲理！ 要不是他知道韩慕阳和林妍有钱，他用钱收买不动，他何至于这么费劲巴拉的？他直接给林妍两千块钱，让她少考几分不就行了？ 他不能去道歉，他去道歉那不是让巧巧丢人么？到时候巧巧压力更大，更抬不起头。 他赶紧回家跟爸妈商量。 韩慕阳回家吃饭，林妍和三宝正在等他呢。 姥爷正在秃噜一只公鸡，姥娘和韩奶奶在一边点评这公鸡挺肥嫩的，看着就好吃，中午就用辣椒吵吵吃，阳阳爱吃。 韩慕阳看了他们一眼，“一大早就杀鸡？” 林妍：“不知道谁扔进来的，刚杀的还淌血，就是扔的时候哩哩啦啦把咱家院墙都淋上了。” 姥爷笑道：“我瞅过了，这鸡是新鲜的，也没喂毒药。这年头真有意思，还有人杀了鸡给往家里扔的。” 韩慕阳眉眼沉沉，唇角轻扯了一丝弧度，单方面决定不管邱玉功道不道歉，这事儿没完，送邱玉功去待几天感受一下，然后让秦巧巧滚出他和林妍的视线。 看着就膈应。 姥爷三个不知道林妍桌洞里蛇的事儿，林妍让三宝不要说。 三宝这会儿看着鸡也想到那个，之前扎轮胎喷漆，后来放林妍桌洞放蛇，这会儿又往家扔鸡。那明天是不是就死猫死狗了？ 太过分了！ 三宝好脾气的人都气得不行，就因为妍妍学习进步，难道就这样？ 报警！ 林妍看韩慕阳吃饭速度有点快，提醒他：“你慢着点，急什么？” 韩慕阳：“去一趟派出所。韩主任报警了，我得去给所长提供一下思路。” 林妍：“那也慢点吃，大不了就请半天假。” 反正你大佬也不用天天呆在教室学习，以前三中能请假，现在实验班有什么不能请的，反正韩慕阳的成绩也不会受影响。 韩慕阳惊讶地看她，见她表情有点过于平静，温温柔柔的，不像平时戴着放大镜抓他小毛病的样子，他笑道：“你突然这么开明？” 林妍：“我是觉得不管干啥都不能太偏执，学习是这样，生活也这样。你有自己的安排，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已经胜过这世上绝大多数人。” 所以何必拘泥于必须不能迟到不能请假呢。 让他自由点，他快乐，她也挺开心的。 看看秦巧巧和邱玉功，她觉得真是作呀。 韩慕阳送林妍和三宝去学校，让林妍帮他请一节课的假，他去派出所走一趟。 庄所长刚吃完饭，正和几个民警开会，他非常重视一中这个事情，要求认真查办，绝不能让人利用学校闹事。 看到韩慕阳他们就招呼他坐下一起聊聊，看看有没有什么关键信息。 韩慕阳就把邱玉功、蒯波那几个人的事情说了一下，他没有直接说是邱玉功收买蒯波吓唬林妍，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邱玉功和社会痞子混混来往密切。 而那个蒯波只怕和乡下盗窃牲口团伙有密切关系，尤其那个黑子，再者韩慕阳觉得他们只怕也和民间邪功组织有关系。 “庄所长，查清这伙人可能等于查清几个案子，咱们县的治安就会为之一清。”韩慕阳掏出一个本子，上面是他调查来的一些信息，包括那些混子中一部分人名、家庭背景、社会关系等。 庄所长看着韩慕阳，惊讶道：“小韩，你这准备工作做得足啊。” 韩慕阳：“之前有人扎我轮胎，还喷红漆，我就找人打听了一下。” 那几个人最好祈祷和盗窃团伙、邪功分子没有密切关系，否则一个都别想好。 说起邪功分子，这边所里也有话说，现在有些人是越来越不像话。 关键是本县练那个功的大有人在，宣扬什么练功治病、长生不老、白日飞升，还脑袋上扣个铝锅说可以像电视机通过铝天线接收信号一样给大脑接收天上的信息，就能打开灵魂，加快修炼，听着就假得不行。 可总有蠢货是信以为真的，如今在乡下已经小有气候，流传什么大师长了个瘤子，大夫说没治了，他就练功，一个月就见效，三个月瘤子见小，半年后瘤子就没了！ 说是治病，有些人不但不治病，还因为不再去医院看病不再吃药，练着练着恶化病发死了的。可带头练功的人说不是功法不准，是你心不诚，你心诚自然就没事，还能治好，人家某某大事就治好了病。 谁要是质疑这个真的能治病？他们就群起而攻之。 曾经在大集上就发生一起围攻自然老师事件，起因就是有俩人说自己练功把腿疼的毛病练好了，把便血的毛病也之好了，老师听见就劝他去好好看大夫，做个肠镜什么的，结果被他们打了。 这事儿公安局还向各派出所下达了指示，让他们留意片区百姓，如果有练功过火的行为就要加以劝导等等。 县政府也屡次发文批判这种事，引导老百姓要理智练功，不可以误入歧途，派出所、乡镇干部、村干部也在排查劝导等，导致有些练功分子很是不满，觉得受到限制，没有人权和自由。 要真是那些人为了反抗社会舆论，想闹点动静出来也不是不可能，而哪里动静最大？当然是破坏学校啊。 庄所长表示已经把韩慕阳上报的情况记录在案，一旦确认某些人和盗窃团伙、邪功分子有勾结，一定抓起来依法处置严惩不贷。 韩慕阳便告辞回学校。 他进校门的时候发现两个保安着装规范，腰间还别着警棍，有入校人员一律检查，若是外来人员则要登记。 韩慕阳配合问询，告诉他们自己的班级，因何请假等等。 等放行的时候他就跟保安打听一下学校有什么新规定。 那保安也知道他是校长办公室红人儿，就告诉他学校现在要求加紧巡逻和进出人员检查，不允许校外陌生人随意出入校园，外人来访要登记，抓到攀爬校园围墙的，校内人士记过，校外人士当盗窃报警处理。 保安们还说如果谁放学时候遇到社会人士勒索欺负等情况，都可以上报学校，学校会给学生做主。 韩慕阳听完之后微微颔首，不愧是一中，反应速度比三中好太多，这门禁管理也更加正规严格。 在三中社会人士都是随便出入校园，根本没人管，苏元杰和金海超的箱子就被撬开偷过。 夏天天热，男生宿舍会开着门睡觉，就有人趁夜摸进去撬同学的箱子偷盗财物。而这种情况绝对是有学生做内应，告诉他们哪个宿舍哪个铺位的箱子的主人富裕有钱，他们才会趁夜去偷，否则一屋子几十个箱子，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撬哪个？ 这种事情在一中还没听说过。 韩慕阳一进教室，崔明杰就问他：“韩慕阳，派出所抓到人了吗？” 韩慕阳：“已经锁定目标，不过他事儿比较大，得一一查清楚才好抓。” 哪怕正在认真看书的同学都扭头看向他，想听他说更多信息。 韩慕阳却不说了，他走到林妍桌旁，垂眼看她，“好点了吗？” 林妍清了清嗓子，“我一直很好啊。” 韩慕阳却看她脸颊红扑扑的，有些不正常，“你很热吗？” 林妍：“热吗？没觉得啊。” 韩慕阳伸手去试她额头，却被林妍躲开。 林妍用书捂着脸，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着他，警告他别动手动脚，影响不好。 韩慕阳笑了一下就回位子坐好. 这时候历史老师也过来上课，她很喜欢林妍，她发现林妍能把知识点串起来，跟讲故事一样侃侃而谈，听得人十分入迷。 不但国内历史林妍如数家珍，就连外国历史，尤其是欧洲历史和神话她也颇有涉猎，尤其讲欧洲皇家八卦，那可真是狗血又猎奇，就很引人入胜。 她对林妍笑道：“要不今儿咱接着上一次说的玫瑰战争让林妍再来一段？” 黄小乐比谁喊得都大声：“好！” 林妍：……你好啥呀你好，我又不是个说书的。 历史老师没让林妍起来说，她自己开头，然后讲一段知识点，再让林妍给加点狗血八卦之类的故事给大家提神。 这么一调剂，大家都特别乐意听，而且记得很牢固，有些死记硬背学历史的学生都开始产生兴趣，想看更多，就会课后去图书馆自己找相关历史书看。 历史老师的目的就达到了。 中午放学林妍先去洗手间，出来洗手的时候她打了个冷战，总觉得有点冷。 可明明穿着一样的衣服，保暖内衣、羊绒衫、羽绒服，以前都热乎乎的，今儿怎么还觉得冷呢？ 难道感冒了？ 正胡思乱想，她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还真是！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自家缝的布口罩戴上，平时坐摩托车风大，她都会戴口罩挡风。 她一出门就见韩慕阳在洗手间不远处等她。 她走过去小声道：“你怎么站在这里呀，多不好意思啊。” 韩慕阳：“我怕有人吓唬你。” 林妍心里热乎乎的，却笑道：“就算有人吓唬我，你还能进女厕所啊？” 韩慕阳：“那是有可能的。” 林妍的脸一下子红了，“可能什么啊，你不能进女厕所！” 他俩说着话下了楼。 三宝已经在楼下等，看了他俩一眼，“你们说什么好事儿呢？” 林妍：“没呀。” 三宝：“不可能！没好事阳阳乐得眼睛都弯了？” 林妍抬头看韩慕阳，果然他原本微挑的眼尾平下来一点，显得亲和许多。她对三宝道：“他想进女厕所！” 三宝：“那有啥啊，我小时候也好奇女厕所什么样。” 林妍：……我怎么不知道。 三宝小时候是真的憨憨，他不觉得男女有什么不同，他三四岁的时候还说林妍的小JJ藏起来了，他只觉得男女厕所不一样，女孩子上厕所可能会把她们的小JJ再拿出来。 就很一言难尽。 中午吃炖鸡林妍都没什么胃口，感觉头昏脑胀，身体还有点疼，又说不出哪里疼，她按照经验觉得自己发烧了。 她偷摸夹着体温计量了一下，然后躲着瞅瞅，37°6，果然开始低烧。 她也不想让姥娘他们担心，就想找片布洛芬吃了拉倒。 平时她痛经，这药常备着呢。 她吃药的时候恰好韩慕阳进来看见，他伸手就去摸她额头，林妍扭头想躲开，却被他一手摁住肩膀揽进怀里。 韩慕阳抬手摸上她额头，蹙眉，“都烧成这样，你上课就一直忍着？” 林妍笑道：“就低烧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一年还不发烧两次。” 人吃五谷杂粮，吹东南西北风，一不小心就会拉肚子或者感冒发烧。 她脑袋有点昏沉，身上还发冷，靠在韩慕阳怀里被他热乎乎的胸膛暖着，就很想睡觉。 韩慕阳：“下午别去了。” 林妍：“行吧。”真要是感冒打喷嚏什么的，也不好去班级传染同学。 姥娘看林妍感冒发烧了，就让姥爷给熬姜汤，老人家都是经验之谈，冬天感冒发烧基本就是着凉，喝姜汤驱驱寒。 她还喊姥爷：“多加红糖。” 三宝：“那妍妍下午就不去上学了吧，让阳阳给你请假。” 林妍已经脱掉外套和毛裤，穿着线衣裤钻进被窝里，准备享受难得的请假时光。 过了一会儿姥爷熬好姜汤想端给林妍，韩慕阳接过去，“爷爷还是我来吧，你们都去西间别过来，免得被传染。” 虽然林妍可能是着凉感冒，却也得提防是不是流感会传染。 老人家要是流感就麻烦，不想让他们受罪，那样林妍肯定更难受。 林妍看那一大碗黑乎乎冒着甜辣味的姜汤，她皱皱眉头，“这也太多了，喝完我不得一趟趟上厕所？” 韩慕阳一想也对，她躺被窝里热乎乎的，要是再起来一次次往厕所跑，恐怕姜汤带来的治疗效果不如吹冷风的伤害大。 他就让她喝一小碗，这样也不至于去厕所，睡一觉起来正好。 林妍躺在那里却睡不着，总觉得眼睛也冒火，鼻孔也冒火，热气呼呼的，好像要把自己焖熟了一样。 她一直以为自己没睡着，脑子里各种念头纷杂，可不知不觉地却做起来梦。 她梦到自己穿着很少的衣服爬上了雪山，冷得要命，下一个场景却又好像到了火焰山，热得要命。看着眼前出现一弯清泉，想去洗洗脸喝点水，泉水里却窜起一条大蛇，吓得她转身就跑。 那蛇却风一样朝着她追过来，吓得她抱着脑袋就想找个坑躲进去。 然后她一头扎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边还响起韩慕阳温柔的声音，“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林妍想告诉他有一条大蛇，她拼命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急得不行。 他抱紧了她，声音有些委屈，“在我怀里，你怕什么呢？” 林妍想说有条蛇啊，要吃掉我们了，快跑啊，却说不出话，身体又被他抱住跑不掉，就越发着急。 当冰凉的触感透过神经传到大脑，仿佛是大蛇咬住了她一样，她急得一下子醒过来。 韩慕阳正伸手试她额头的温度，手里还捏着拧得不滴水的温热毛巾，想给她盖在额头上，恰好她猛得睁开眼睛惊恐地瞪着他！ 韩慕阳被她吓了一跳，动作僵住，两人就这样对视。 拘留、道歉(春/梦?扯淡...) 林妍：“吓死我了。” 韩慕阳：“我？” 林妍：“做了个噩梦。” 韩慕阳：“很吓人？” 林妍：“也没。”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只是摸了一下那条小蛇就做噩梦, 那柴世兴不得吓得尿床？ 韩慕阳把毛巾叠放在她额头上，转身拿了体温计来，“看看退烧没。” 林妍恹恹道：“哪有那么快啊。” 韩慕阳把体温计放在掌心搓了搓, 不那么冰凉再递给她。 林妍一边等体温计, 一边和韩慕阳说话，“你没睡觉呢？” 韩慕阳：“睡醒了。” 林妍：“几点了？”她扭着头去看后面墙上的石英钟, 发现已经下午三点多。她居然睡了两个多小时！ 她看看韩慕阳, “你怎么没去上学？” 韩慕阳：“我去上学谁照顾你？让爷爷还是奶奶？他们年纪大，万一被传染呢？你肯定不忍心。” 林妍一想还真是，她宁愿自己多难受几天也不想老人家受累。只是让韩慕阳耽误一下午不上课陪她, 她又觉得过意不去。 体温计好了, 林妍拿出来递给韩慕阳。 韩慕阳捏着带有她体温的温度计, 感觉脸颊有些发热，他侧身朝另一边转动看了一下, “没退，但是体温也没继续升高, 等会儿应该会退烧。” 他把体温计收起来, 去倒蜂蜜水给林妍喝。 林妍：“姜汤还有吗？兑点水给我喝吧，别浪费了。” 韩慕阳：“早被我喝完了, 你要是想喝我帮你做。” 林妍：“我不想喝, 我就是怕浪费。” 可千万别再给她熬, 太辣了。 她一边喝温水一边偷偷看韩慕阳，她可不敢告诉他自己做了个噩梦，同时还梦见他，这也太……倒不是说梦见韩慕阳有什么特别的, 毕竟朝夕相处她梦见他的次数也不少。 去年那会儿，她还总是梦见前世的事情, 梦见韩慕阳出事，三宝出事，梦见姥娘不理她，梦见她又和钟瑞结婚什么的噩梦。今年开始就不怎么做吓人的梦，但是也会梦见他们，只是比较平和而已。 可像今天这样做噩梦，只有他出现没有三宝等人，她就觉得有点意外。 别人总说他俩是男女朋友，可林妍自己很清楚，并不是的。 他对她好是因为她救过她，两人三观相近和得来，又成为互相帮扶的朋友罢了。 “为什么偷看我？”韩慕阳从书页上抬头，在她又一次偷看自己的时候成功抓住她的视线。 林妍赶紧移开视线，笑道：“你好看嘛，总是吸引人多看两眼的。” 韩慕阳不置可否的笑笑，她总是这样逗他，他都习惯了。 林妍：“韩慕阳，你写日记吗？” 韩慕阳随口道：“正经人谁写那玩意儿？” 林妍：“…………” 韩慕阳笑道：“你不写吧？” 林妍：“我是正经人！” 你不是！你前世就喜欢写日记来着!当初钟瑞还说韩慕阳在日记本里写满了他暗恋的女生，可惜毕业也没敢让人家知道。林妍就有点纳闷，难道前世今生一个人的喜好变化那么大吗？前世他那么喜欢孙柳莹，今世怎么就没感觉了呢？ 这时候电话响了，韩慕阳去摁了免提，竟然是孙柳莹打来的。 听见韩慕阳的声音，她还很惊讶，“你们今天休息吗？” 韩慕阳就说林妍生病，请假在家。 孙柳莹关心得很，“林妍，你生病了，要紧吗？” 林妍赶紧说没事，问她有什么事儿。 孙柳莹就说想从店里买几件高档礼物，让林妍给个内部价，这样买得多她能多买一样呢。 林妍自然说可以。 孙柳莹高兴得很，“林妍你什么时候回三中玩呀？你还没来过我家呢。” 林妍搬家到县城以后，孙柳莹和罗智辉来镇上玩过来找过他们，还在这里吃过饭。 林妍说寒假的时候再一起玩。 孙柳莹就和她约好，到时候一定去。 挂了电话以后，韩慕阳看向林妍，“寒假你有时间找她玩儿？”之前他们已经计划好去青市、省城的，除了旅游还有其他的正事要做。 林妍：“啊？我……顺口了。” 韩慕阳：“以后学会拒绝。” 林妍：“谁好意思拒绝那样温柔可人的女孩子？” 韩慕阳很认真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对她……不一样？” 林妍避开他的视线，“哪有！” 韩慕阳：“林彩霞约你出去玩，你会去吗？” 林妍：“我会考虑一下的。”然后拒绝。 孙柳莹不一样嘛，那么漂亮可爱，而且……林妍内心深处对人家有点歉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导致她和韩慕阳错过了。 韩慕阳却笃定林妍有秘密瞒着他，或者说瞒着他们，去年他就发现了，只是不论他怎么想办法试探都没成功，他让三宝试探也没用。 平时看着她温柔可亲，对他们都一片赤诚，不是那种不坦诚的人，所以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又想到她那几个文件夹，那里面会有吗？他虽然好奇却从来没打开看过，因为不想违背约定，而且她一直觉得藏得很好。万一里面真的有会让她尴尬难堪的东西，他偷摸看了，到时候怕是不好收场，万一她翻脸要和他分开怎么办？ 衡量得失，他觉得不划算。 姥爷过来问林妍饿不饿，要不要下点面条吃。 林妍摇头，“爷爷，我不饿，我看会儿书。” 她穿上棉衣，坐在被窝里歪着看书，韩慕阳拿了个洗过的苹果，坐在她旁边用刀子慢慢地削皮。 林妍看了两个字就被他吸引注意力，她一手托腮，视线飘过去。他的手可真好看，皮肤白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力，指尖圆润干净。他动手能力很强，只要是他想做的东西，经过认真研究以后上手都很利索。 就说削苹果，一把小刀一个苹果，几个人能把苹果皮削得均匀透薄却又不断？反正她自己用刨子也都是断成几截的。 她发现自己看韩慕阳的时候是带着滤镜的，前世今生的滤镜加起来怕不是比城墙还厚。 她忍不住又想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一个梦，是因为韩慕阳给她安全感吗？让她做噩梦的时候就想到他？ 他这样勇敢强大又优秀的人，的确会给人安全感，这世上似乎没有他会害怕的事儿，也没有什么会让他退却。 只要他想做，就无往不利。 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冒出来：林妍，你不是暗恋他吧。 然后一个很大的声音随即反驳：怎么可能！我们是好朋友！ 小小的声音似乎呵呵冷笑了一声。 林妍：“…………”这是有病了吧。 韩慕阳：“我这一根苹果皮削到底不断，就可以许一个愿，你刚才许的……” 林妍：“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否认得有点太刻意，立刻故作正常道：“你自己许吧。” 韩慕阳浓黑的长睫轻轻颤了颤，淡淡道：“我都许过多少个了。” 林妍看他脸上淡淡的情绪，寻思他一定是很想和爸爸恢复小时候的亲密关系，只可惜有后妈还有弟弟妹妹，这个愿望就不那么容易实现。他其实是个敏感的人，不想将就，如果不能恢复到想要的样子，宁愿不要也不将就。 她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背，柔声道：“韩慕阳，老天偏爱优秀又勤奋的人，你这么优秀还这么勤奋，关键还这么好看，你想要的一定会实现的。” 韩慕阳手势一顿，握着小刀的左手微微抖了一下，及时控制住力道才没把苹果皮削断，他侧首看着她，很认真地问：“你觉得我好看吗？” 林妍笑道：“当然。” 韩慕阳：“你希望我的愿望成真吗？” 林妍点点头：“当然！” 韩慕阳：“那你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林妍：“嘘，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反正我知道就行。” 彼此心照不宣嘛。 韩慕阳微微叹息，笑了笑，继续削苹果，小心而认真，就好像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虔诚得仿佛在做某种仪式。 削到最后一点，苹果皮完完整整。 韩慕阳把苹果片拎起来，看了看颇为满意，示意林妍伸手。 林妍把手心朝上伸出来，看着韩慕阳把那根粗细均匀的苹果皮放在她掌心，一圈圈合上去，就好像交付给她一个秘密一般。 她忍不住笑起来，“我们太二了吧。我是不是还得吃掉呀，苹果你洗过吗？” 韩慕阳：“洗过，要不我们一起吃掉？” 林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小时候看人家闹洞房，就有人把一条苹果皮给新娘一头新郎一头，让他俩一起吃，还不许咬断。 简直太变态了！ 她脸一下子红了，把苹果皮放在韩慕阳手心里，把苹果抢过去咔嚓啃了一口，“我吃苹果你吃皮。” 她不过是开玩笑掩饰自己胡思乱想的尴尬，哪里知道韩慕阳真就把苹果皮的一段放在嘴里吃起来。 林妍一愣，赶紧去抢，“你傻了，那是苹果皮，又不是真的让你吃。” 韩慕阳却道：“也许我吃了许过愿望的苹果皮，愿望就会成真。” 林妍很想大笑说这是骗傻子的话你居然会信，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他去年过生日的情形，他是期待爸爸给他打电话的，却没有等到。她突然一阵心酸，张开手臂就把韩慕阳给抱住，安慰他：“当然会的，只要你想的，就会成真的。” 韩慕阳很想回抱她，却知道她很显然误会了自己的愿望。他笑了笑，“谢谢。” 林妍：“来，我帮你一起吃。” 她也不知道自己抽哪门子风，这么脆甜的苹果不吃，居然在这里和韩慕阳一起吃苹果皮，要是让人知道，只怕会…… “了不得，俩孩子这是咋了，怎么好好的苹果放着不吃，在这里吃皮？”韩奶奶过来瞧瞧，就瞧见这让人疑惑的一幕。 林妍：“！！”这可怎么解释啊。 韩慕阳：“奶，吃苹果皮治感冒发烧，有特效。” 韩奶奶将信将疑：“听你瞎说，那你吃是为啥？” 韩慕阳面不改色地扯淡：“我预防。” 当天晚上韩慕阳去接三宝下自习回来，姥娘让三宝也吃个带皮的苹果，强调必须带皮预防感冒。 三宝还莫名其妙的，奶奶怎么也突然养生起来了？不过他很听话地开始啃带皮的苹果，过去看看林妍，知道她已经退烧就放心了。 韩慕阳想让林妍再休息一天，她当然不肯。 第二天一早林妍去学校，韩慕阳给她请假不用跑操。 林妍坐在位子上，发现柴世兴也没去跑操，她有点惊讶，“柴世兴，你怎么啦？” 柴世兴沉默了一下，拿书挡着自己，小声问林妍：“你做噩梦了？” 林妍：“你做了？” 柴世兴沉默，算是默认。 林妍：……他肯定吓坏了。 柴世兴昨晚上做噩梦来着，梦见自己不小心掉进一个蛇窟，给他吓得一身冷汗醒过来。下半夜没睡好，这会儿都没精神。 林妍：“秦楠和黄小乐有没有做噩梦？” 柴世兴摇头，“没。”他特意问过，人家俩人就当时害怕，后来觉得膈应，之后就好了并没有做噩梦。 他有点难堪，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吓成这样，也太不顶用。 为了掩饰自己的胆小，他跟林妍强调道：“我之前在图书馆看过一本解梦书，梦见蛇代表着欲望！我们这个年纪，身体健康，这是正常的！” 林妍惊讶地看着他，柴世兴这是为了掩饰自己胆小，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照他这么说梦见蛇意味着春梦？ 扯淡！ 林妍果断在心里打了个差评。 不过等同学们跑完早操回教室，林妍看到进来的韩慕阳，立刻低头装作没瞅见他。他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她怎么可能做春梦梦见他，也太扯淡了！ 柴世兴这话就一点根据都没有。 看来她得和韩慕阳保持一点距离了！ 结果她不过是保持了几次避免眼神对视，就被韩慕阳觉察不对劲，过来问她是不是还不舒服。 他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她也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好吧。 她对他而言，连生理期都是透明的，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算了，做梦就做梦吧，还能怎么的，林妍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结果晚上她又梦见韩慕阳，这一次依然只有他没有三宝和姥娘等人。可恶的是，他居然一直喂她吃苹果皮，真气死她了！ 还春梦，春梦个鬼！ * 转眼过了些日子，郝春峰负责的乡下牲口盗窃案在全县各部门的通力合作下有了突破性进展。 有县机关各部门协同破案，有人负责外勤，有人负责检查数据，还有人负责去屠宰场、牲□□易市场排查，这个案子的进度堪称神速。 大家卯着劲要在年底立功，发奖金！ 以往破案是从案子顺藤摸瓜，谁家丢了牲口，就排查可疑人员，从本村内应入手，然后去找同伙，再找别的。 这一次韩慕阳给他们新思路，直接从终点下刀，把屠宰场的销赃屠户、牲口二道贩子给揪出来，然后撬开他们的嘴把那些找他们销赃的偷窃犯全部扒出来。 缴获赃款若干，交给公安和工商部门联合核算，按照作案者交代的盗窃案件，一笔笔确定然后赔偿给受害人。 再就是按照名单一个个收网的事儿，顺畅得简直就跟小偷儿送上门说“我是小偷快抓我”一样。 跟韩慕阳他们预料的差不多，城里的混混们大部分参与其中，那个黑子和他的好哥们儿被抓了一半，林家屯的梁国会跑去外地躲起来，张志聪虽然想参与但是还在实习阶段没参与实战而逃过一劫，高大泉却因为参与盗窃牲口负责放风被抓起来。 王云升之前听邱智星的吓唬，越想越不对劲，他就跑回去读书。虽然又被叫了几次，想想被枪毙的王波还是没敢回去。他待在学校混日子，然后学校周围开了一家网吧，这时候出现了他从未见过的新型单机游戏什么仙剑奇侠传，什么绝地枪战，一下子吸引他的注意力，再也不去和什么大哥二哥混，就蹲在网吧打游戏了。 虽然一样浪费时间，却让他逃过一劫。 扎轮胎喷漆、给林妍桌洞放蛇、往家里扔鸡的蒯波三个自然也被抓了。 蒯波赌咒发誓自己没有参与盗窃牲口的案子，因为他不稳重人家不稀罕带他，让他先历练一些再说，他们只偷过市民和老乡家的鸡鸭，牛马骡子猪羊一概没碰，就连狗也没偷过。 他有个哥们儿倒是练邪功，他们就让爷爷奶奶帮忙组织一帮老头老太太练功，说是做善事能进天堂，给子孙后代积德，就让老头老太太们捐钱捐粮。 极少成多的，他们也算诈骗，一共弄了三千多块钱。 他们拿邱玉功的钱帮忙吓唬林妍的事儿自然也交代清楚。 然后蒯波想着邱玉功家里有钱，把他拉进来到时候大家一条绳上的蚂蚱，他爸为了捞邱玉功，那他们也跟着沾光。所以他脑子一热，就把邱玉功也拉进来，说他和自己是一伙儿的。 于是，邱玉功也被传唤问话暂时拘留。 邱玉功突然被抓，他爸妈还有秦家爸妈都懵了，急得不行，立刻发动所有人脉关系想捞人，结果公安局说只是叫他配合调查案子，一旦说清楚跟他无关就放他回家。 不管谁打电话都不好使！ 钱也不好使了。 两家爸妈急得不行，甚至不知道是为什么。 傍晚时分他们带着秦巧巧一起去公安局，靠着关系见到了邱玉功。 邱玉功还挺平静的，没受委屈，就是有点茫然，见到他们的时候他还担心自己这样给秦巧巧丢人，先安慰她。“巧巧，他们就是找我问点事，没大问题，你别担心。” 秦巧巧已经有一阵子吃不好睡不好，学习都学不进去，闭上眼睛就是那条小蛇。她一开始是愤怒，气韩慕阳凭什么那样指责自己，后来又害怕，她知道这事儿肯定和邱玉功有关。 她想装作不知道，不管不问，可几天后她不但做不到不管不问，反而开始自责内疚，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跟邱玉功抱怨林妍，他就不会想吓唬人家，如果不是自己非要来实验班，那自己学习压力就不会这么大，邱玉功也不会为了自己做这样的事儿。 他明明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来不欺负女同学的。可他为了自己，原则都不要了，还做了这样的事儿，听着好像犯法，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个坐牢。 两家家长还不知道邱玉功做了什么呢，毕竟这孩子在他们眼里是很懂事的，能撑得起两家店，自然不是小孩子，做事情有分寸。 他们以为邱玉功是因为偷税或者别的什么被抓的呢。 邱玉功不想他们担心，还不想说实话。 邱妈急得哭了，“你这个死孩子，你到底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儿啊，怎么到现在还不说实话，你是要急死我们呀？”她急得直跺脚。 秦妈也是，让邱玉功不管做了什么事儿都说出来，两家人一起扛，大不了就是把店关了赔钱呗。 邱玉功犹豫再三，就把吓唬林妍得罪韩慕阳的事儿说了。 邱爸邱妈，还有秦爸秦妈都愣了，这是什么跟什么？ 不过是吓唬了女同学，怎么就被抓起来问案子？不至于啊。 邱爸冷着脸，“玉功，事到如今，你说实话，不说实话谁都救不了你！” 邱玉功：“我说的是实话！我没有参与什么盗窃牲口也没有参与练什么邪功，我就是找蒯波几个给那俩同学点颜色看看，让他们别那么……得瑟。” 秦巧巧再也受不了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受了太大的压力，邱玉功不理解自己，就会拉着自己玩，却没想到他为了让自己好过点，竟然去吓唬林妍想让林妍学习退步。 她哭起来，“你怎么这么蠢呀！” 邱玉功低下头，懊恼得很：“我是蠢嘛，所以才学习不好的。可是你不一样啊，你聪明学习好，你以后肯定会考最好的大学，是我们两家的骄傲。” 秦巧巧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管蹲在地上哭。 秦妈心疼女儿，蹲下搂着她安慰，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是看情形她也猜到一二。为了读这个实验班，巧巧承受了太多压力。 邱妈经过邱爸解释一番才明白过来，立刻生气道：“这个姓韩的怎么一点都不讲道理呢？小孩子闹着玩的，说开了就行，大不了赔钱给精神损失费嘛，怎么还动不动就泼脏水呢？他姑姑是J察就了不起啊？” 邱爸：“咱理亏在先，这熊孩子，人家第一次给了你机会的，你又弄第二次，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他以为是韩慕阳让韩卫红帮忙，陷害邱玉功和案子有关系的，压根就没想到这案子本来就是韩慕阳攒起来的。 要说乡下牲口被盗的事儿，邱爸和秦爸他们也有耳闻，他们乡下的亲戚家里就有失窃的，真是倾家荡产的感觉。如今公安局打击这个，他们还是很支持的，只是没想到会把邱玉功牵扯进来。 “这事儿有误会，咱们得说清楚。”秦爸让大家都别急，现在他们就去找韩卫红、找所长、公安局局长。 邱玉功没做，那也不能赖在他头上。 秦巧巧突然聪明了一回，她脑子里韩慕阳如刀锋般清冷的眼神挥之不去，她道：“我们还是先去求林妍和韩慕阳吧。” 他俩原谅的话，这事儿就没问题了。 邱妈却不相信俩孩子有这个本事，觉得还是要去找领导才好使。 邱玉功：“爸妈、叔儿婶子，这事儿还真的只能找他俩。” 那天韩慕阳来警告他，也是给他机会，让他道歉认错，可他担心给巧巧丢人，自己也抹不开男人的脸面，不肯道歉，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谁知道人家就是厉害！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怕这怕那不去做的事儿，最后损失惨重还是得做。 秦巧巧擦擦眼泪，“我去，我现在就去！” 现在韩慕阳和林妍应该还在学校上晚自习呢。 两家家长看他俩坚持，就决定兵分两路，邱妈和邱爸去找韩卫红和局长，秦爸再去县里找人，秦妈陪着秦巧巧去学校找韩慕阳和林妍。 林妍正在做代数题。 韩慕阳给她总结了三种易错题型，这几天来来回回让她做，打算让她训练出做题本能，以后看到类似的题目就条件反射知道用什么公式，什么套路来解题。 题目都是韩慕阳自己出的，学她的样子布置作业，从生活中取材把她熟悉的一些名称给化用到题目里，让她不至于觉得太枯燥。 林妍正在咬铅笔头，有道题她纠结半天了，觉得面熟，应该会，以前肯定做过，可真要做的时候又觉得不太熟，好像换了个芯子，又好像只是换了件衣服。 柴世兴忍不住数次把眼神飘过去关注她，看她紧蹙眉头，在那里一会儿嘟嘴一会儿啃铅笔头一会儿揪刘海儿，一会儿又改抠嘴唇上的死皮。 柴世兴感觉自己受到很大的干扰，她让他分心了。他探头看了看，就给林妍写了一步解题思路。 林妍惊讶地看着他，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柴世兴居然主动给她讲题？不是为了炫耀，不是为了碾压，单纯为了给她写一个解题步骤？ 这可真是比桌洞里摸到蛇还让人惊悚好吧。 她一点都不敢动！ 柴世兴被她的反应气道了，低声道：“这么简单的题目，我当然做得出！” 真是好笑，居然惊讶他为什么做得出来，你以为韩慕阳能做我就不能做出来吗？ 我特么只是怕蛇又不怕难题！ 这时候秦巧巧红着眼睛进来，她走到林妍身边，低声道：“林妍，能跟你和韩慕阳说几句话吗？” 林妍扭头看她，“怎么啦？” 秦巧巧憋着泪，却忍不住，飞快地擦了一把。 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哭起来总是惹人心疼的，尤其长得漂亮还要强的女孩子哭着服软。 林妍对她印象并不坏。虽然之前秦巧巧对她说过几句酸话，可她不回应也就拉倒。 主要是秦巧巧学习勤奋刻苦，又上进，虽然有些过于好强，可在林妍看来这是她的优点不算缺点，只是要求太高容易累而已。对于秦巧巧之前的酸话、甚至邱玉功那些小动作，林妍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觉得自己作为重生人士，格局要大点，不能和一些不懂事的孩子计较这个——当然前提是邱玉功不再做这种幼稚的事儿，那什么，扔鸡那事儿不改也行，每天丢一只也无所谓。 秦巧巧：“能出去说吗？” 班上同学们都盯着她俩呢，连打雷都无动于衷的翟静静都竖着耳朵听她俩说话。 林妍：“我问问啊。” 她起身回头看向韩慕阳，朝他眨眨眼。 韩慕阳故作不懂：“什么？” 林妍：“我们出去说。”她走到韩慕阳位子旁，拽了拽他的衣袖，“走啦。” 韩慕阳起身，在同学们的目光中跟着林妍出去，就见秦巧巧和她妈正等在那边。他自然知道她们是为什么来的，在他决定给邱玉功教训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早晚会来。 走廊里穿堂风有点冷，他握住林妍的手臂，“走吧，去避风处说话。” 秦妈有点犹豫，笑道：“小韩同学，你看这事儿，能不能……？”她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男孩子调皮犯浑，吓唬女孩子罢了。道个歉，大度一些，也就过去了。 韩慕阳冷冷道：“不能。” 秦妈皱眉，有些不满，“年轻人不要这么不通情理，不管谁在这社会上都得和别人发生联系。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今儿你大度些，他日我们……” 韩慕阳：“我们不是朋友。” 秦妈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有些气恼道：“就算我们玉功做了错事，那也不算犯罪。这会儿他是被无辜牵连的，公安局查清楚以后也得放他出来。” 言下之意韩慕阳耍手段把邱玉功牵连进去，本身就不对，邱玉功没犯事儿，回头查清楚就得放出去，不管道不道歉，韩慕阳原不原谅都没用。 看她这么硬气，韩慕阳挑眉，声音越发清冷，“那你可以试试。” 真当他是好说话的乖学生？ 秦巧巧被他那冷如寒冰的声音吓得眼皮一跳，忙道：“妈，别说了，是邱玉功错了，我们就要道歉。” 她给林妍鞠躬，“林妍，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自己学习不行退步了，就嫉……嫉妒你。我跟表哥抱怨，他就想帮我出头，想吓唬你让你成绩后退，对不起，是我们错了。” 秦妈愕然，有些不明白女儿和准女婿的脑回路，怎么的自己学习退步，吓唬人家让人家也退步就有用？这是什么道理？这些孩子，真是任性。 她也忙帮着道歉，“小韩小林同学，真是对不住。我们巧巧从小学习认真刻苦，积极上进，难免有时候钻牛角尖。我们道歉，我们愿意赔偿，只要你们原谅，大家以后别有芥蒂就行。” 她好话说了一箩筐，却见韩慕阳不为所动，不禁有些着急，心里还有点憋气，盼着邱爸邱妈那里有进展。 邱爸邱妈做生意有点本事，尤其邱妈一直觉得没有钱摆不平的事儿。当初秦巧巧没选上实验班，在家里哭得很难受，邱妈就说不就是一个实验班呢，没有花钱办不成的，大不了多花。 最后还是靠着花钱把秦巧巧塞进实验班。 这一次邱玉功被带走调查，一开始他们也是这样想的，找人、花钱，觉得不会有事儿，谁知道人家不吃那一套，只说配合调查。 邱妈的金钱大法也没奏效，她找的人一开始说小事儿帮她问问，结果打电话一问说是牵连牲口盗窃团伙以及邪功团伙的案子，人家立刻就劝她配合调查，政府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让她放心。 秦巧巧哭得声音都沙哑了，“韩慕阳、林妍，你们到底怎么才肯原谅我们，让邱玉功回家？” 林妍可不知道邱玉功到底犯没犯法，她就不说话，只悄悄拽拽韩慕阳的衣袖。 韩慕阳：“他如果没参与团伙作案，说清楚自然会回家。” 他的潜台词就是只要邱玉功清白，那就没问题，他不会故意针对邱玉功。 其实邱玉功和蒯波走得密切，还花钱让蒯波吓唬实验班学生，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顶多教育一下，但是韩慕阳要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敢招惹自己和林妍就要付出代价，所以把他和团伙案扯在一起。 说清楚就可以回家，但是说清楚之后还得调查，调查清楚之前邱玉功是要被留两天的。 一个正常人被留在拘留所，不用受什么委屈，精神压力就够他受的。 “谢谢。”秦巧巧擦擦眼泪。 韩慕阳就拉着林妍回去。 秦巧巧望着他们的背影，大声道：“我会离开实验班的，我去普通班。” 因为自己非要进实验班，导致自己越来越不快乐，邱玉功也不快乐，爸妈也跟着担心，现在还惹出这样的麻烦。 她想离开实验班，继续过快乐的日子。 说出这句话，她突然觉得好轻松，就好像之前给自己压在身上的那些大石头一下子都消失了。 林妍回头朝她笑了笑，“加油啊，你会考上心仪的大学的。” 看林妍居然不怪自己，还祝福自己，秦巧巧趴在秦妈肩上就开始哭，“妈，我是不是太差劲了。” 秦妈心疼得不行，赶紧安慰闺女，“瞎说，我们巧巧从小就懂事，学习好，上进，多少人都比不上你呢。你肯定会成为咱家第一个大学生的。就是以后别那么逼自己，咱尽力就行啦。俗话不是说嘛？尽人事，听天命嘛。” 晚上林妍把秦巧巧的事儿说给家里人听，让三宝学习不要有太大压力。 三宝：“我好着呢。” 韩奶奶再一次强调：“这人呀首先得有个好身体，然后不能做坏事犯蠢，学习工作呢尽心尽力就行啦。过日子图的是舒坦，不要搞得太累。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还管啥学习、赚钱的？能自己吃饭上茅房就是赢家喽！” 姥娘姥爷也说是，他们也不想让孩子们太辛苦，考上大学是好事，考不上也没啥，过日子么穷有穷过，富有富过，总之不能为了这些事搞坏生活。 林妍悄悄推韩慕阳，“听见了吧，你别逼我学数学。” 我怀疑你打击报复我让你学语文。 韩慕阳小声道：“作为表弟和好朋友，我是一定会逼你的，除非……” 林妍：“除非什么？” 韩慕阳歪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若是你让我养一辈子，我不介意你数学很差。” 歹徒(举报他们...) 林妍立刻大声道：“睡觉啦, 睡觉啦。” 她把三宝和韩慕阳往外一赶，自己就率先钻进被窝，招呼姥娘和韩奶奶赶紧睡觉。 回到西间三宝问韩慕阳, “你和妍妍说什么悄悄话呢？” 韩慕阳：“我说让她做我女朋友。” 三宝瞪圆了眼睛, “你真说啦？” 韩慕阳：“这不，被赶出来了。” 他问三宝：“她是不是还喜欢钟瑞？” 三宝信誓旦旦：“那纯粹瞎说。从中考那年暑假, 她就再也不喜欢他了。” 韩慕阳寻思, 难道她对感情有什么恐惧？看来得找书看看，学习学习。 第二天冬至节，二舅拉着二舅妈和芳芳, 二哥也把大舅和大舅妈拉过来, 他们带了肉、菜, 过来包饺子和老人们一起过节。 罗智刚还给大舅家送了半只羊，大舅和大舅妈吃不惯羊肉, 就全都给姥娘姥爷送来，让他们做给孩子们吃。 晌午林妍三个回家, 饺子已经煮好出锅, 另外一个锅里还炖了萝卜红烧羊肉，满屋子热气腾腾的, 跟仙境一样。 看到林妍和三宝回来, 芳芳就抱着她的圣诞小狗娃娃跑出来, 嘴里唱着：“金狗拜、金狗拜……” 林妍：“芳芳，你唱什么呢？” 芳芳：“过两天圣诞节了啊，我要和我的狗狗过圣诞节！” 这时候乡下还没有什么洋节的气氛，商家还没开始给消费者循环洗脑呢, 芳芳是在学校里学的。音乐老师教他们唱歌，她学了几句。 她仰头瞅韩慕阳, 他太高了，她仰得脖子疼，她哇喔一声，“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这么帅气的男朋友啊。” 林妍笑道：“等你二十岁的时候。” 芳芳：“那也太遥远了！圣诞节我就跟圣诞老人许个愿望，给我一个帅帅的男朋友，过年、生日，我都许！” 二舅妈听见骂她，“你这个丫头片子，也不知道随谁，一点都不害臊。” 芳芳：“害臊有啥用？会给我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吗？” 二舅妈：“人家一听你这么不害臊，还不得吓跑了？” 芳芳一听立刻娇羞一笑，忸忸怩怩地说：“阳阳哥，我这样害臊，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韩慕阳居高临下扫了她一眼，干脆道：“不愿意。” 芳芳立刻跑去跟韩奶奶告状，说韩慕阳一点都没有大哥哥的样子。 韩奶奶小声道：“他有女朋友，肯定不能说愿意。” 芳芳人小鬼大的，什么都懂，就瞅瞅窗外，“你说我姐吗？可她不承认呢。” 韩奶奶：“那能承认吗？你姐害臊。” 芳芳一秒钟入戏，一改大咧咧的样子，像个小淑女，“奶，你看我这样能找到不？” 韩奶奶笑道：“你原来就挺好。这月老呀都给人配好了的，一根红线两头栓，不管你啥样，等到时候他就来找你了。” 芳芳一听点点头，“对，你看我阳阳哥就大老远来找我姐。” 她低头摸摸自己的脚踝又摸摸自己手腕，“这红线什么样啊？” 韩奶奶：“那能让你看见吗？” 芳芳就跑出去研究林妍和韩慕阳，看他俩之间有没有无形的红线拴着。 正说话呢林母带着林斐过来，林父忙着送货没空来吃饭，黄建设也带着儿子过来吃饭，之前韩奶奶就给他们打电话了。 韩奶奶：“卫红呢？” 黄建设把带的东西放下，“说是案子有进展，她带人下乡了。” 牲口盗窃案正在收尾，虽然案子已经破了，盗窃团伙也抓的抓跑得跑，但是后续工作还有很多的。 林妍原本正夹了一个饺子要吃，突然脑子里想到一点事儿，前世韩卫红具体什么时候出事的？是不是就这几天？ 今世过得太顺遂舒坦，林妍一直处于一种幸福状态，每天乐呵呵的很少去想前世那些烦心事儿。 她的人生和前世已经截然相反，她没有和钟瑞早恋，没有早早地在一起因为年轻不懂事而整天吵架相爱相杀，没有一毕业就结婚把婚姻逼成坟墓。 二哥没有出事还收废品赚钱。 大姐也没有嫁给渣男、罗智刚也没有变残疾，小夫妻俩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林父林母虽然本性没改变太多，但是因为自身勤奋被环境裹挟着就一直努力工作赚钱。 林斐考上实验班以后依然贪玩，但是知道自己赚钱不容易，就不会胡乱花钱，而是尽量去买自己喜欢的有用的东西。 他进入实验班以后成绩中等，不拔尖但是很稳，同学关系也比从前好了很多。 林媛在杭城改变就更加明显。前世她考的学校一般但是专业不错，却因为长得漂亮家境不行，刚去学校就被同班一个有钱的漂亮女生羞辱，导致自信心受打击。她不敢入学生会，打工也不那么顺利，心态缓不过来，后来就甘于平庸。 今世她大学好专业好，去的时候带足了钱，底气足，有自信，假期去打工也很顺利。 如今的林媛自信知性，既勤奋又谦虚，还有自知之明，从来不膨胀不得意忘形，学习扎实工作也一步一个脚印。这个学期她通过竞选入了本系学生会，参与不少活动，还组织本系贫困生去勤工俭学，有望被评为年度学校风云人物。 还有最爱的姥娘，今世前生也截然不同。 前世姥娘和姥爷苦了一辈子，为子女操劳一天福都没享过，今世他们搬出来，都有自己感兴趣的事儿做，每天乐呵呵的。 三宝和韩慕阳也在身边，未来一片大好。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林妍觉得满足，幸福就弥漫在身边，她没有什么遗憾。 可冷不丁的她脑子里还是会蹦出来一点危机感，之前没仔细想是什么，现在想应该是韩卫红。 今年她很少去想前世的事儿，现在时间到了一下子就想起来。 她仔细想想应该是冬天，很冷的时候，韩卫红牺牲以后各学校还组织过学习活动，她还写过文章的。可后来她还是几乎忘光了具体时间和内容，也许与她喜欢逃避一些悲惨事情有关。 就好比她看电视不喜欢看悲剧，尤其不喜欢看战争片，她受不了死那么多人，看历史书的时候她甚至都下意识地逃避分裂年代，因为那些年代意味着战争、杀戮、大批量的死亡。 芳芳又在那里唱圣诞歌，这无意中让林妍想起来应该就是圣诞节左右。 俩歹徒逃到本县，圣诞夜的时候因为店铺关门晚他们去抢劫！ 想到这里林妍一个激灵。 韩慕阳一直盯着她看呢，看她夹着个饺子不知道想什么出神，等他吃了三个饺子她还在那里发呆。 大舅妈还想叫她却被姥娘拦住，姥娘示意他们各人只管吃自己的，不用管林妍，这孩子想事儿呢。 三位老人家已经习惯韩慕阳看书的时候会忘记吃饭，林妍构思故事的时候会发呆神游，都不用打扰，一会儿他们自己就好了。 韩慕阳看她筷子上的饺子摇摇欲坠，都凉透了，就想夹过来吃掉，谁知道他筷子刚碰到饺子，林妍突然哆嗦了一下，饺子直接掉了。 韩慕阳就把那个凉饺子夹过来吃掉。 林妍惊讶地看着他，“你干嘛抢我的饺子吃？” 韩慕阳很自然地从自己盘子里夹了一个还给她，“吃吧。” 林妍：“…………” 她觉得韩慕阳有点问题，就想跟三宝等人找认同感，结果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都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林妍：……大家都不对劲了！ 吃过饭二哥等人先回去各忙各的，二舅妈则留下帮着洗洗床单被套什么的。 林妍他们搬到县城以后，城里比乡下好的一点就是有自来水，所以他们就买了一台洗衣机。现在县城很多人家用的还是双杠半自动洗衣机，一个缸洗，洗完了挪到另外一个缸里甩干。韩慕阳让陆东升帮忙买了一台涡轮全自动洗衣机，洗涤甩干一体，非常方便。 洗衣服的时候把洗衣机搬到门口，接上水龙头，再把排水管拉高挂在洗衣机上，洗完以后放下去顺着门外的排水沟排出去就好。 这种活儿韩慕阳不让老人干，都是他和三宝做的。 二舅妈也稀罕洗衣机，想学一学回头家里也买个。 下午上课的时候林妍满脑子都是那两个歹徒，细细地思考他俩是不是已经摸进县城，躲在某个角落里伺机抢劫财物。 现在想一想，这俩歹徒其中一个肯定来过本县，所以才能一路摸过来，否则他怎么不往北去不往南去，偏偏往东来了？ 而且他为什么单单躲在这个县城？以往他可是躲在山里、乡下、建筑工地的，跑到本县却进了城，是不是因为他对这里熟悉？知道藏匿之地？ 被抢劫的那个小卖部是他们的藏匿之地附近吗？ 她前世怎么没多了解一下那俩歹徒呢？他俩被抓住，后续肯定会公布他俩沿着什么路线怎么来的，躲在哪里。 那时候她的关注点都在韩卫红身上，觉得那俩歹徒肯定会被枪毙，根本就没分一点眼神给他们，生怕他们脏了自己的眼睛。 她正胡思乱想呢，旁边柴世兴用铅笔戳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听讲，代数老师已经盯她好几次了。 若是其他科目，她开开小差就算了，这可是代数课，她代数本来就不行。 果然在瞪了她几十眼都没效果以后代数老师发作了，直接点名：“林妍！” 林妍条件反射，站起来：“到！” 代数老师哼了一声，答应得倒是快，“你是不是犯困？站起来清醒清醒。”说着他看看教室里，“谁要是犯困，就一起站起来清醒清醒。” 林妍很体贴道：“老师，我要不要去后面站？在这里容易挡着别的同学视线。”代数老师：嘿，你还来劲了是吧！ 他觉得有点没面子，但又不是真的想处罚林妍，就让她上去做题。这一次他出的题目没有那么刁钻，韩慕阳给林妍讲过类似的。 林妍一看，乐了，我会！老师你肯定是怕我丢人，所以给我降低难度。 柴世兴却幸灾乐祸，这道题有难度，林妍肯定做不出。 结果林妍上去很顺畅地把解题步骤写出来了。 代数老师看得挺满意，但是又不想让林妍骄傲，就故意挑刺，“把这个字再好好练练啊。” 林妍：“我会的老师。” 柴世兴惊讶地看着坐下的林妍，她居然做出来了！ 林妍有点脸热，这可是韩慕阳手把手教的题目。当时她做类似的题目，做不出来，就忍不住咬铅笔头，韩慕阳就捏她的脸，然后握着她的手把解题步骤写出来让她先背下来。等她能把解题步骤写下来，他再给她讲这一类题目的共性以及区别，教她怎么区分这些细节。林妍怕他再捏自己的脸，握着她的手写字，可不就记得可牢了？ 代数老师问了一下班上有几个没做出来的，“林妍都做对了，你们都应该做出来。” 她的代数在班级里可是倒数的。 有个同学捏着嗓子：“林妍有数学最好的韩慕阳教，我们没有呀。” 代数老师：“张捷你说得很对，你不用低着头捏着嗓子说啊，我差点没听出来是你。” 同学们哈哈笑起来，谁不想有个韩慕阳呢？就柴世兴都说过挺羡慕林妍的，总不能羡慕她是女生吧。 其实柴世兴说的是林妍有韩慕阳很幸运，但是同学们直接解读为他羡慕。 终于等到大课间放学，林妍洗手间都不去就示意韩慕阳赶紧回家。 韩慕阳疑惑地看她，今儿怎么这么急？往外走的时候他问：“这么饿？” 晌午吃饺子她好像比以前吃得少。 林妍：“对，快走。” 她看三宝还没出来，就喊：“三宝，快点回家啦！” 以前她在学校里都是斯斯文文的，看着就是一个文静美丽的小姑娘，可从没这么大声过。路过的几个同学被她吓一跳，纷纷笑道：“林妍，你这是怎么啦？” 林妍：“饿的呗。” “哈哈，饿得这么大力气？” 三宝咚咚跑过来，掏出一块巧克力给她，“饿了，先垫垫。” 三宝在班上人缘好得很，从老师到学生，不管男生女生没有不喜欢他的，有几个县城回家的女生时常给他带零食吃。为了回馈人家，他和姥爷按照菜谱做卤鸡瓜拿去跟他们分享，至今被同学们惦记着。 林妍没要，只示意他们快点走。 林妍手脚并用往车斗里爬，生怕多浪费一分钟，她得赶紧回家听收音机、看新闻、看报纸、上网搜索，看看有没有那几个人的消息。 她脚下一滑差点把脑袋磕在车上，幸亏韩慕阳眼疾手快把她拉住了。 他受了惊吓，“你这是怎么了？” 她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情况。 林妍：“饿的呀。” 这是个好借口，因为饿所以着急，所以手脚无力。 到了家门口，她迅速从车斗里跳下来，抬脚就往家跑。 韩慕阳：“你慢点！” 前两天刚下了雪，虽然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是冬天下霜，总归是路滑的。 他是真怕她啪叽摔地上。 等韩慕阳停好车进屋，却见那个喊饿的丫头一边打开收音机调台一边在那里播电视调台，看那样子恨不得八只手八只眼。 这时候县城与乡镇大部分用户一样都没有装闭路电视，而是用自家买的八王天线接受电视台信号，收到的主要是当地地方台。这个时间地方台正在播放下午节目，晚间新闻基本要等7:30。 电视上没有，林妍就调广播节目。 收音机接收到的电台数远远多于比电视机，很快林妍就调到了省电视台，听了几个新闻却都没有相关的信息。 林妍又去开电脑。 姥娘：“妍妍，吃饭啦，你一回来就忙活啥呢？” 林妍：“奶，我找点资料。” 韩慕阳让大家先吃饭，他去看看林妍忙什么。 他站在林妍对面，看不见她的屏幕却能看到她严肃而凝重的表情，还有飞舞的手指。他没有打断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她。 林妍拨号上网，一连接上她就去搜索邻省四人入室抢劫杀人的新闻和帖子。这时候网络还不发达，公安机关也没有网络通缉的习惯，不过有网友开帖子，总结到位。有人推测俩歹徒已经跑到境外，还有人猜测去了西北藏匿起来，又有人说已经跑去南方，说法五花八门。 林妍很快论坛上搜到一张拍的通缉令，上面有两名逃逸歹徒的信息，出生年月日、籍贯、身高、服装以及他俩的照片。 一个歹徒脸颊精瘦，两眼阴鸷，嘴角下垂，另外一个断眉，一脸横肉，目露凶光，看着就不是善良之辈。 看到这俩人照片的时候林妍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不想距离他俩太近。 韩慕阳：“怎么了？” 林妍：“找到了，你来看！” 韩慕阳这才绕过去，把自己那把椅子拎过来坐在她旁边一起看屏幕。 一抬眼看到屏幕上两人，韩慕阳也下意识蹙眉眯眼，直觉两人面相不善。 她指了指那个断眉，“这是来杀人犯。” 她告诉韩慕阳那天去牲口市场的时候看到过这个人，后来她写稿子累了出去溜达的时候也在路边看到过他，那里有个小卖店，他可能过去买烟。 昨晚上她浏览网站的时候看到一个杀人案的帖子，里面贴了一张通缉令，当时她就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没往心里去，今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翻出来仔细对比一下，应该是自己见过的人。 韩慕阳面色严肃而凝重，他看向林妍，“帖子给我看看。” 林妍就把网页打开给他看。 韩慕阳修长的手指握住鼠标，他浏览速度很快，哗啦几下几下拖到最后。他握紧鼠标又松开，问林妍：“你记得看见他的确切位置吗？” 林妍捧着头想了一会儿，把位置锁定前世出事的小卖店附近。 除了东西南北大道，林妍对县城那些巷子名称并不熟悉，但是大体位置说得出。 韩慕阳拿了纸笔让她标注一下。 林妍以人民大道等熟悉的位置作为参考，把大概位置标注出来。 韩慕阳：“看起来像建设路。” 林妍：“我记得那里一排槐树，还有一家小卖店。”她问韩慕阳：“你说我们去店里把这个打印出来，贴在外面，能不能让大家一起留神？” 韩慕阳向来相信她，“就怕打草惊蛇，反而让犯人鱼死网破。这俩歹徒穷凶极恶，手上有武器，普通人认出来反而容易遭毒手。” 林妍：“是我考虑不周。” 韩慕阳：“你先吃饭。” 他先给韩卫红办公室打个电话，大部分工作人员已经下班，韩卫红不在，郝春峰却在加班。韩慕阳说有重要的事儿跟他讲，让郝春峰过来一趟。 韩慕阳又给店里打了电话，让林父和鲁岳农多检查一下周围，注意陌生可以人，免得年底有些不法分子抢劫之类的。 林父不以为然：“现在满县城严打抓那些盗窃牲口分子呢，谁还敢抢劫，那不是正好撞枪口吗？” 韩慕阳：“一切小心为上，尤其梁春莉和孙玫瑰那里。” 林父：“小韩你放心，门窗都结实得很，每天晚上我们都拉卷闸门，等关店我和老鲁才离开呢，没人敢来捣乱。” 这点韩慕阳是相信的，林父虽然说话没把门儿的，但是做事情却还负责，对年轻人也挺照顾的。 林妍和三宝吃完饭先写会儿作业，很快郝春峰就骑边三轮过来。 他负责牲口盗窃案以后，局里拨了一辆边三轮给他小组用。 他一进门姥娘就问他吃饭没。 郝春峰也不客气，说自己真有点饿，他之前就随便垫吧几口。 姥娘就让姥爷给郝春峰端饭菜吃，还温乎着呢。 韩慕阳和林妍则把帖子找出来给他看，又把林妍看到断眉的事儿说了一下。 郝春峰惊得馒头都不嚼了，瞪大眼睛瞅瞅，“林妍你真的看见他了？这么穷凶极恶之徒，可得亏没啥事。” 林妍很笃定地告诉他自己看见那个断眉，还说了大体位置，“这俩人不是咱们本地人，住在哪里左邻右舍肯定得知道谁家来亲戚吧？派出所以抓捕盗窃牲口分子为由，在那附近盘问应该没问题吧？” 牲口盗窃案现在还在收尾，黑子那几个还未落网，本县公安局上报市局，让各县派出所协同抓捕。 因为林妍是优秀学生，还是韩慕阳的好朋友，而且韩慕阳相信她，所以郝春峰也很相信她。 她说看见过这个人那就一定是看见过。 郝春峰当即就用这里的电话给局长家里打过去，汇报这个情况，肯定地说那俩歹徒在县城出没。 局长一听唬得不行，这个案子他当然听过，之前去市局开会就讨论过这个案子，只是觉得邻省的怎么的也不会跑到自己门口来，所以他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以往的经验有些那些逃跑的歹徒基本是往西南大山里跑，很少会往这边来的。 县公安局局长听了郝春峰的汇报，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还让郝春峰把林妍和韩慕阳带过去详细说明情况，写一个保密的书面文件。 因为林妍信誓旦旦说她看到过那个歹徒，尽管大部分觉得匪夷所思，邻省的歹徒不会逃到自己县里来，可他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韩卫红、郝春峰以及二所的庄所长都相信她，他们影响其他人，县局局长也觉得宁可信其有。 主要是韩慕阳和林妍这俩学生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他俩不但是优秀学生，而且还经营两家店铺，林妍还在省报、市报发表好几篇文章，受到县政府、教育局大力表彰，让人不能轻视她的话。 县局长拍板立案搜捕，不但发动公安局、派出所所有警力，还上报县政府直接调集县民兵连配合抓捕犯人。 当然关于林妍提供线索这一点要保密，主要是为了她的安全。 * 刘某犯和张某犯二人自逃亡以来便过得惊弓之鸟一般，两人逃到本县这两天就躲在刘某犯的一个表姨家里。他表姨如今五十多岁，身体不好，姨夫死后一直独居，俩女儿和她关系不和，常年在南方工作不回家。 他表姨年轻时候被家暴，差点被男人打死，曾经在他家躲过，后来终于离婚跑去外地嫁了一个男人。 刘某犯花言巧语把表姨骗住，只说是做生意赔钱被人追债，暂时躲躲，过了风头就回去。 他表姨前几年中过一次风，虽然没瘫痪但是大脑有些受损，思维和行动都变得缓慢，倒是也没多管，就收留他俩住两天。 刘某犯试探过几次，原本想杀了表姨拿着她的存款跑路，结果老太太生病把积蓄花光，现在每个月靠俩女儿给的一百块过日子。 生活不算拮据却也绝对不算宽裕。 “刘哥，咱要是一直在这里也不成。”张某犯觉得住久了还是会惹人怀疑，他那天出门一趟，就惹得邻居探头探脑地看。他寻思可能是自己断眉太打眼，就想拿烧火棍涂涂黑。 刘某犯：“咱这两天傍晚出去探探路，找家店下手，总能有个三五千好拿。” 张某犯：“哥，我问过一个小崽子，他说人民大街那里有个礼品店很赚钱。” 刘某犯：“你傻了，那里是县城中心，人多，就晚上动静大了也不安全。” 他们不是为了抢劫杀人，他们是为了抢劫跑路，跑才是重点。 他已经想好，抢到钱以后他们就坐黑车去青市，然后从那边坐船出海，找机会出去□□工。 他们村就有人出海去韩国日本□□工的，蛇头给弄假护照，以后赚了钱三七分，蛇头拿三自己拿七，外国人家是资本主义国家，有钱，一个月都挣上万块呢。 他们胡乱吃了点东西，趁着傍晚天黑得早，两人戴上帽子鬼鬼祟祟地出去打探情况。 他们专挑暗的没有什么路灯的巷子走，然后看到那边有一家小卖店。 两人在暗处观察，发现进去买烟、泡面以及酱油醋的人不少，虽然生意说不上火爆，但是当个营生还是不错的。 刘某犯估计一个月总也得赚大几百，一年有个大几千好赚。 他正想借买包烟的机会进去打探，却发现过来俩公安，他忙拉着张某犯躲在暗影里。 那俩公安进了小卖店，跟店主询问一些事儿，告诉他们公安局正抓盗窃牲口的逃犯，还给了他们照片画像，让他们看到以后立刻报警。 店主忙不迭地答应。 等那俩公安走后，张某犯探头看看，确定刚才说的不是他们，而是牲口盗窃犯。 这个他俩倒是听说过。 前两天他们俩从西边过来的时候，在路上还看到公安盘问赶牲口进城的人，好像在查牲口盗窃团伙的案子。 不是抓他们就行，两人松口气，先回家再想办法。 他们刚走到门口附近，就看见有俩民兵打着手电筒站在邻居家门口说话。 民兵：“我们正在抓牲口盗窃团伙的漏网分子，你们家最近有没有亲戚过来？” 邻居忙说没有。 民兵又问：“那你知道这附近谁家有新来的亲戚？” 刘某犯和张某犯俩人立刻紧张起来，心脏都提到嗓子眼，躲在暗处死死地盯着那边。 那邻居平时探头探脑，看到他们好几次，肯定会出卖他们的。 张某犯很想抽出腰间的剔骨尖刀冲过去把这几个人都杀掉！ 刘某犯死死地摁着他的手，示意他冷静，那邻居虽然探头探脑，一副好八卦的样子，可刘某犯那次瞪过他一眼，他老老实实地把脑袋缩回去，一看就不敢惹事。 这种人都是怕事的，只要惹不到自己头上，他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果然邻居摇头说不知道，没看见。 那俩民兵又交代一句然后就离开，又去旁边刘某表姨家敲门。 敲了好几声，里面才传来表姨的声音，她喊道：“谁呀？什么事儿？” 俩民兵就说了一下来意。 刘某表姨却以为是外甥的讨债人找上门，只说自己腿脚不便，家里没来外人。 俩民兵就继续去问。 “哥，咱怎么办？”要真这么下去，迟早被人看到。 派出所虽然是抓盗窃牲口的贼，可如果盘问起来他们答得有破绽，那也会引起怀疑，到时候一样会暴露。 依他看一不做二不休，就趁夜翻墙去杀了左邻右舍，抢他们的财物，千把块钱还是能凑出去来的。 抢了以后连夜坐船离开！ 这时候不管坐车还是住店，都不用身份证，对他们还是相当有利的。 两人左思右想都觉得这里不再安全，公安局挨家挨户排查，就算不是奔着他们来的，他们也会惹人怀疑的。 待不下去了，他们必须跑！ 连夜跑！ 刘某犯同意张某犯的建议，两人决定先把左邻右舍家抢了，当然如果不用杀人是最好的。 今天帮他们掩饰的那户邻居，男人胆小，他们决定先偷他家。 这户夫妻俩带着俩孩子，平时舍不得费电看电视，基本8点半就躺下睡觉，十点多就已经睡得很熟。 他们这一片都是围墙合院，不是楼房，正房三间，一般都只锁大门和堂屋门。 堂屋门很多人也不锁，就插销插一下，直接就能挑开。 两人开门撬锁的也是轻车熟路，他们翻墙进入邻居家里，直接就把堂屋的插销用尖刀拨开，然后推门而入。 立大功(抓获归案...) 同一时间, 郝春峰和另外一名民警也在这附近排查，那户人家正好来了客人，不过客人有名有姓来历清白, 是主人家的亲戚, bsp; 　　郝春峰打量一下那人相貌，的确和林妍给他看的那俩歹徒面貌不同。 他又例行公事问一句邻居们有没有家里来亲戚的。 大人们都说不知道, 没留意谁家来亲戚, 正熬夜看电视的小儿子忍不住插嘴，“我知道前头那个崴脚老太家来了俩亲戚。他们还问过我话呢。” 郝春峰心下一动，忙问那俩人什么样。 小儿子想了想, “有点凶。” 郝春峰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放大打印出来的照片, “小朋友, 来看看。” 照片不是高清的，而且两人经过这阵子逃匿也黑瘦了不少, 可小儿子还是认出鲜明的特征，“这个人眉毛两截的, 很凶哒！” 郝春峰心头热血上涌, 果然！他立刻问清楚地址，又叮嘱主人家锁好门窗注意安全, 他则和同事迅速离开去往刘某表姨家附近。 他让同事去找韩卫红、陈队长等人汇报, 他在这里盯着。 他把配枪掏出来检查一下, 便隐匿在刘某家大门外的暗影里。 这种地方没有路灯，就算满天繁星也没什么亮光。 韩卫红与其他同事也在附近挨家挨户排查，收到同事的消息他们立刻集合前往刘某表姨家去。 而此时俩歹徒已经拨开邻居家门闩，推门而入。 这种堂屋门风吹日晒雨淋, 合页不润滑发出很大的吱呀声，一下子把还没睡着的邻居老婆惊醒。 她踹踹男人, 低声问道：“你没关门？” 男人睡眠好，躺下就着，嘟囔一声，“关啦。” 女人细听，又没有动静，仿佛是自己幻听，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女人的直觉是很灵敏的，尤其她生了孩子以后身体特别怕冷，屋子里但凡有点风她的头、胳膊、腿的就能感觉到。 平时男人和孩子进来出去总是夹尾巴，没有随身带门的习惯，她坐在炕上就能感觉这门有没有关严，如果没关严实那风就会透进来打在她身上，让她觉得冷飕飕的。 这会儿她就觉得头发冷飕飕的发麻，很显然是堂屋门被打开了，有冷风进来从房间门又钻进来。 她浑身一个激灵，头皮都要炸了。 她大气不敢喘，竖着耳朵听sp; 　　而堂屋的刘某犯和张某犯俩也不敢大动作，因为屋子里漆黑一片，他们看不清路得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走，还怕惊醒屋里的人大喊大叫。 他们听着炕上男人打呼噜的声音，就定了定心，摸索到男人睡觉那屋，摸到房门推了推。 房门也插了插销。 这种门就是木板门，只有一个插销，那就更好开了。 这下女人听清了，外面就是有人！ 她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了！ 她当时就浑身发麻，感觉被毒蛇缠住一样不敢动了。 随即她想起看的一个电视，有人入室抢劫，把男人孩子杀掉，把女人奸杀，她浑身的血登时烧着一样沸腾起来。 她一掀被子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敏捷，赤着脚跳下地，抹黑就把门后头的一个五斗橱咣当推倒挡在门前。 恰好此时张某犯把门栓子挑开正往里推门的时刻，五斗橱一下子倒下抵在两扇门前。 女人推倒柜子以后就大喊：“老陈，有贼！” 她一边喊手上也没停，摸到门闩又火速给拴上，嘴里还大喊：“有贼啊，有贼抢劫啊！” 男人吓得一下子把电灯拉开，就见女人死死地抵着被推倒的斗橱，跳大神一样在那里又叫又跳的，他还迷糊着，“老婆，你整哪一出？” 女人骂道：“死鬼，贼人都进屋了你还哪一出！” 男人一个激灵，赶紧跳下地帮着顶住橱柜听外面的动静。 堂屋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咽了口唾沫，“贼是不是走了？” 女人：“肯定是隔壁那俩来历不明的亲戚！” 刘某犯和张某犯两人还在邻居家堂屋门前闷着不做声，他们需要钱，可表姨没钱，顶多有个一二百块，不好干啥。 这边抢不到，那就得去别地抢。 实在不行就去那个小卖部？ 这边抢过，隔壁他们也住不下去了，只能走。 他们火速翻墙回去隔壁，把表姨给他们准备的铺盖卷了一下背在身上，又趁着表姨睡着把她家里的一点钱都拿上。 张某犯觉得今晚晦气，很想给表姨一刀出出气，却被刘某犯拦住。 她也没钱，杀她也没用。 他俩就趁夜离开，打算先逃离此地再说，大不了去乡下更容易得手。 他们打开院门，悄悄溜出去。 结果两人刚走两步，就被旁边一道劲风猛得扑倒，两人还想挣扎，就被人摁着脑袋往冷硬的地面上猛地一磕，随即咔哒一声，双手被人朝后铐住，身上的剔骨刀之类的凶器也被翻走。 郝春峰等几个民警一拥而上就把两人制住押回公安局。 林妍几个也一直没睡呢，自从报警以后她就神经紧绷着，怎么都睡不着。 韩卫红、郝春峰等人连夜部署挨门挨户排查那俩杀人狂徒，不知道结果如何，她等不到消息就睡不着。 韩慕阳和三宝就陪她一起等。 三宝扛不住，十一点一过眼皮打架就趴在炕上睡着了。 韩慕阳倒是扛得住，不过他看林妍在一边强撑着，明明困得已经眼皮打架，刚合上又一个激灵醒过来。当她再一次悄悄用手指掐掌心的时候，韩慕阳忍不住了，他一下子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掌心轻轻地蹭过还能摸到那细碎的指甲印。 林妍有些不好意思，想把手抽回去，却被他握得更紧。 韩慕阳握住她的手，不让她躲开，然后霸道地与她十指交握，抬眼安静地看她。 林妍被他看得脸颊开始泛红，小声道：“放开啦。” 韩慕阳：“不放。” 他固执地扣着她纤细的手指，把她往自己跟前拖了一下，“你睡会儿，回头我给公安局打电话问问结果再告诉你。” 林妍想想也行，她实在太困了，只是一直也没听见警报声，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呢。 她困得脑子混混沌沌的，感觉都不会思考了，对于韩慕阳一直握着她手那个事儿也没多想，躺在枕头上一秒钟就睡着了。 韩慕阳看她睡着的样子心就变得软软的，是他毫不设防的时刻，她柔嫩的脸颊，浓密弯翘的睫毛，还有额头细软的碎发都是那么可爱。 她的眼睛、她身体的每一部分，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比她的嘴巴诚实。 以前总说他嘴硬，依他看她的嘴巴比鸭子硬多了。 她看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带着爱慕，只有她自己不承认。 已经呆过三个班级，她看任何一个男同学的眼神都不曾如看他这般，可她就是不承认爱慕他，这就让韩慕阳很好笑。 偏生还不能光明正大地戳穿她，只怕她会立刻缩回去，以后都不敢再看他。 也行吧，反正他们一直在一起，她不承认也没什么关系。 她高考前不敢谈恋爱，怕老师和家长说，怕同学们说闲话，也怕影响学习，他可以理解，愿意配合。 虽然他觉得高中恋爱也不会影响学习，可既然她坚持，他自然配合。 他认为他和林妍之间的问题只有一个高考，只要高考结束就不会再存在什么障碍，他就可以跟她表白，然后两人光明正大在一起。 韩慕阳等到凌晨一点多，见那边没有电话过来，他便打过去问问。 听说是韩慕阳的电话，韩卫红亲自接的，具体案情不和他说，但是犯人抓到是要告诉他的。 “怕你们睡着了，想着明天一早给你打电话，你这是一直没睡？” 韩慕阳倒是不否认，“林妍担心呢，一直不敢睡。” 韩卫红：“没事，已经抓到，你跟妍妍说多谢她。” 她不便多说，但是韩慕阳也能猜到：“你们连夜和市局省厅开电话会议，省厅会来人把他押解过去吧？” 韩卫红笑道：“就你聪明，啥都知道。没事了，快睡觉吧，等省厅来人以后我去看你们。” 韩慕阳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走回炕前，站在那里打量熟睡的林妍，她是什么时候见过那个断眉？仔细回想一下，他们三个上学放学都一起，她几乎没有单独出过门。 她什么时候去过那个小卖部附近？ 那个小卖部离他们家有点距离，且离着店也不近，也不在学校附近，她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去过？ 她当时看到那个断眉没留意，这是过了两天突然意识到？ 这不像她平日里的做事风格。 可如果不是她看见，那怎么解释她突然知道县城来了两个杀人犯？ 他又想到去年她救自己的情形，她突然冒出来，事后又无声消失，说是想去碰运气找工作却又去了姥娘家，然后去县城找工作去。 所以她那天是真的去找工作碰巧救了他，还是…… 韩慕阳感觉心跳有些快，拒绝胡思乱想吓唬自己，还是等她心情好不防备的时候再问问她？ 他感觉得出她分明是有秘密瞒着他们的，可不管怎么试探她都打马虎眼，摆明就是不想说。 那么她这个秘密是什么程度的秘密？ 韩慕阳俯身，凑近去看她，可惜灯光被他挡住，在她脸上投下大片阴影看不清什么。而她睡着的时候恬淡安静，也没有什么表情可以观察。 可他还是看得有些移不开眼睛。 他莫名地有一种冲动，想……他舔了舔嘴唇，逼着自己后退，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会在她清醒的时候她愿意的状态下才行。 三位老人家今晚在西间歇着，韩慕阳也不过去，就在这边和三宝一个被窝睡了。 林妍早上醒来的时候，堂屋已经亮起了电灯，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斜射进来。她看到躺在对面的韩慕阳，他睡得很安静，鼻息绵长舒缓，冷白的皮肤被暖黄的灯光镀上一层暖色调，挺拔的鼻梁在脸颊投下大片阴影。他的脸部线条流畅漂亮，下颌骨线条分明却不过分突出，下颌侧面尖尖的，唇形优美，侧面看过去更加乖巧美好。 看着他不但赏心悦目，而且特别有安全感，林妍就又睡着了，等再一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林妍一骨碌爬起来，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钟，居然八点多了。 她赶紧穿衣服，下地发现韩慕阳坐在堂屋饭桌前看书呢。 天冷，姥娘三位老人家在西间说话，也没出门。 看她起来，韩慕阳帮她把饭菜从锅里端出来，问她：“没睡好，头疼吗？” 林妍摇头：“你怎么不叫我啊，这第一节课都迟到了。” 她不想吃饭急忙洗漱然后装几块饼干就想去学校。 韩慕阳拉住她，“我已经帮你请假，好好吃完饭再去也不迟。” 就算几节课不去也无所谓，文科类她可以自学，数学他可以帮她补，而且比老师讲得更适合她。 林妍其实也是下意识不想迟到旷课，这是从小读书养成的习惯和自律，不敢迟到旷课。 她就坐下吃饭，问他公安局那边有没有消息，他什么时候起来的，三宝早读去了没。 韩慕阳一一告诉她，最后他放下书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那俩人抓到了，正如你所言，就在小卖部附近。” 林妍欢喜道：“太好了！” 抓到这俩祸害，韩卫红就没事了！ 她终于放心了。 韩慕阳：“林妍，你什么时候看见断眉的？” 林妍心里一紧，立刻低头吃饭，支支吾吾，“就有一天随便溜达。” 韩慕阳：“哪一天？” 林妍想了想，不知道怎么编，索性耍赖，“你怎么这样啊！我有时候写稿子累了，也会出去跑跑步的，就碰巧跑过去罢了。这每天生活都一样，也没个特别的，还真是不好记。” 朝夕相处韩慕阳怎么可能不了解她？就算他不了解女孩子，可把她当个研究项目这么久也研究明白了。 她一旦露出这样耍赖的表情韩慕阳就知道她撒谎。 她极少撒谎，如果理由充分且占领高地，她会有理有据说得头头是道，只有自己心虚且没道理的时候，她就这样耍赖，仗着他不会和她追问到底。 他笑了笑，“我就是问一问，回头要是公安局再过来调查，也好说清楚。” 被他这样一提醒林妍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就去把陆东升礼品公司做的故宫挂历拿过来数时间，一天天掰扯自己那天干了什么事儿。 韩慕阳提醒她：“是不是19号那天？” 那天下午学校停电，就放了半天假。林妍下午在家里写稿子来着，累了真出去溜达一会儿。韩慕阳和三宝去了店里，没在家和她一起。 林妍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拍拍自己脑门，“嗨，我这猪脑子，每天上课没什么变化都没有记忆点，总觉得一天天过得真快，都不记得做了什么。对，就是那天！” 韩慕阳微微挑眉，“才这么几天你就记不住，看来你需要每天记个日记什么的。” 记日记的话应该会留下蛛丝马迹。 林妍切了一声，“正经人谁写那玩意儿。” 她可是有秘密的好吧，万一不小心留下点什么就不美了。 事实证明只要是记日记的，就没有不被人偷看的，前世钟瑞就偷看过韩慕阳的日记。 韩慕阳看她不受忽悠，笑起来，“我有记事本，每天的行程安排都有记录，这样就不会忘记特别的日子。” 林妍：“给我瞅瞅。” 韩慕阳就从羽绒服兜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本子，他自己粘了硬壳封面可以保护里面内页不被揉搓折坏，里面就是普通的小本子，还插着一支小的圆珠笔，很方便使用。 林妍翻开封面，看他里面记录的事项，有和陆东升沟通的信息，有需要给客户打电话的事情，还有店里的、加盟店的以及张文博的事儿，甚至还有家里点灯启辉器没了，一号电池还有两节这种他都有记录。学习的事情也有记录，什么计算机书、经济相关书籍、股市方面书籍、财经节目播放时间等，都有记录。 她一直觉得工作狂、学霸什么的，高智商低情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时候生活都不能自理，却没想到韩慕阳居然把生活的小事儿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就是时间规划大师吧？ 她往后翻了翻，1月13他标了重点，她想了想，“这天是什么重要日子？” 韩慕阳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 林妍：“还不到期末考试呢。” 今年有个闰月，所以过年晚，期末考试得2月份。 韩慕阳：“你生日。” 林妍：“啊？我生日没啥好记的，现在咱们吃喝不愁，每天都吃得健康又幸福，我也没什么特别要求。” 她和单老板、曹秀山还有联系呢，上个月曹秀山还给她打电话，说他们开了一家分店，他是加盟店长，他亲自研究新式蛋糕，以后她去省城可以请她天天吃蛋糕。 她怕韩慕阳乱花钱，“不要再买那么多衣服了呀。” 韩慕阳笑起来，“现在我没钱了，你让我买我就只能赊账。” 林妍有点纳闷，“你没钱了？” 她现在知道韩慕阳在陆东升的公司和礼品店里都有股份，陆东升对他大方得很，给得不少，加上这边店里也有盈利，他都是可以拿钱花的，怎么会没钱？ 韩慕阳：“之前你不是让我研究一下股票吗？我研究了差不多一年，最近让小舅舅收拢一部分资金买了几支股票。” 林妍：“你不是说炒股是合法赌博，是资本收割金钱的合法流氓手段，不想炒股吗？” 去年林妍随口那么一说让韩慕阳看看股票到时候他们也买一支赚点钱。 她对韩慕阳蜜汁自信，毕竟前世是商界大佬，买啥啥涨，做啥啥赚，妥妥的财神爷亲儿子，她就寻思他运气那么好随便买一支也行啊。 只是开户得三万块，他们没那么多闲钱，只能跟着小舅舅搭顺风车。韩慕阳当时说研究一下，后来他真的让陆东升帮他买了书研究股票。 他研究股票可不是林妍想当然的那样研究几天K线图之类的，人家是从国际、国内经济形势入手，从股市的诞生与发展深入，先把华尔街等股市的相关知识研究一番，然后研究香港、内地的。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中国股市相当稚嫩，抗风险能力不够，而且很容易被资本操控收割散户和小机构。 如果有不合法私募基金或者资本组织，只要筹集到足够资金，运作精准就能操控股市收割资金，对那些人来说股市就像高风险的提款机一样，只要操作得当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提取金钱。 毕竟有庞大的中国股市作为底盘支撑。 按照他的估计，2000万左右就可以。 他对股市不太看好，又觉得这是合法赌博、资本合法耍流氓的手段，对老百姓很残忍，甚至觉得股市不产生新的经济价值，纯粹就是寄生，会破坏一个国家的实业生产，导致资金畸形流动，会弱化一个国家的工业、制药业等基础发展资金。 总之他写了一篇很长很长的股市分析报告，最后决定不玩。 当时林妍被他那篇报告震惊得说不出话，实在是太专业而且太具有前瞻性，不得不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现在怎么又转变态度了？ 韩慕阳拿出另外一本本子给她看，“我把这些年的经济以及股市情况都分析了一下，股市可能要回暖，选对股票就能稳赚。” 林妍揶揄他，“所以你想进去割一波韭菜？” 韩慕阳：“我现在想通了，这就是个合法大赌场，进去玩的就默认输赢自负。一般人拿点闲钱进去玩，贪婪成性赌瘾大的，要拿全部身家进去玩本身就欠毒打，不玩股票也会玩别的赌博项目，结局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倾家荡产，所以我进去玩，赚他们的钱也不算欺负傻子。” 林妍：“…………” 对于普通人来说，炒股就是看运气，大部分人都是傻子，当周围人都在说股票的时候就是普通人要赔进去的时候。 血泪教训。 做人不能贪心，不能赌性太大，要及时止损。 她笑道：“可以的，投进去就当这部分钱没了。” 韩慕阳惊讶地看着她，“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他投入股市是想赚钱的，怎么还能当钱没了？难道他是去玩一把过瘾就拉倒？那样的话他去澳门□□不是更爽？ 林妍：“……那个，我不是觉得股市有风险嘛，输赢看运气。要是亏了别气馁，别难受，就当拿钱玩了，要赚了也见好就收。” 韩慕阳看着她直笑，“林妍，答应我一个事儿行吗？” 林妍：“嗯？” 韩慕阳：“你可千万别炒股。” 林妍：“我说得不对吗？” 韩慕阳：“对。进股市要充分准备，勤加学习，多了解经济动向，了解各大公司的情况，学会分析国际股市动荡规律。当你掌握了一定的规律，你就要自信，你觉得熊市要来临就别进，你觉得会赚就要自信，顶得住震荡洗牌，探得到庄家底线，稳稳地扎在里面，不赚够目标数额绝不出来。” 林妍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是人吗？你是个妖孽吗？ 韩慕阳：“我关注了八支股，有三支做长线，其他的适合短线。长线的已经入手，养了一阵子，估计等来年出货，短线的根据时间段调整。” 林妍两眼冒星星，“来年要是赚了，我们是不是就能去城里买房啦？” 韩慕阳笑得很温柔，“对，给你买房，以后赚钱就给你买，想在哪里买就在哪里买。” 林妍定定地看着他，饭都忘记吃，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有些心虚。 韩慕阳摸了摸她的头，“高兴傻了？快吃饭。” 林妍：……这身份问题还是得纠正过来的，不能让他把她当小孩子整天摸来摸去的。 过了一周就是元旦，县局领导带着一千块的奖金和省厅发的奖状，由韩卫红和郝春峰陪同亲自到家里来慰问感谢。 韩慕阳和林妍帮助公安局破案，不但破了牲口盗窃案，还抓到这么两个歹徒，市局和县局都要给予表彰。只是为了保护俩人的隐私以及安全，并不会公开泄露他们的消息，奖励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进行。 几位领导亲切而热情地和三位老人家握手，合影，还夸他们教育得好孩子，又把见义勇为奖状和奖金颁发给两人。 林妍和韩慕阳不肯要钱，说把这钱捐给公安局的抚恤基金。 公安局有一笔资金专门用来表彰那些在执法中受伤以及牺牲的同志，安顿他们的家属，在政府抚恤金的基础上，局里再给一定的补贴。 韩慕阳和林妍之前听韩卫红说过，所以就把这钱捐出去。 公安局领导又惊讶又感动，这可是他们表彰学生的，人家不要反而要捐给他们。最后他们也只好把这笔钱捐给了烈士家属，算是俩人的一点心意。 他们这种立功表彰等高考的时候是有加分的，韩慕阳协助破获牲口盗窃团伙至少加五分，而林妍帮助捉拿俩杀人犯能加十分。 韩卫红对韩慕阳和林妍非常满意，又骄傲又自豪，忍不住就想给他们灌输考公安大学的想法。 可惜俩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根本不听她的，她也只能深感遗憾。 郝春峰对两人感激得不行，又佩服得很，因为相信这俩人他可是立了大功，年底论功行赏的时候肯定会升职，以后再也不用端茶倒水，可以负责案子了！ 他通过这一次牲口盗窃案充分地锻炼和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在部署抓俩歹徒的过程中也表现可圈可点，深受领导好评。 临走的时候他拍拍韩慕阳的肩膀，“小韩，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妍妍就是我亲……” 韩慕阳打断他，“一个亲的就行了。” 郝春峰哈哈笑起来，“对对，我糊涂了。” 吃醋(不管有再多的心理准备该...) 转眼1月13日, 这天是林妍的生日。 下了早自习回家，姥爷、姥娘还有韩奶奶一起做的手擀长寿面。以前吃面就是面条，顶多有个炸酱或者韭菜炒蛋当浇头, 现在可丰盛, 除了肉末炸酱，还有虾仁火腿汤面, 想吃素面还有炸萝卜丸子、炸蘑菇。 三位老人家觉少, 基本上孩子们去学校他们就起来，在屋里活动一下就开始准备早饭。 林妍最喜欢吃炸萝卜丸子和炸蘑菇，面条吃一小碗就饱了。 韩慕阳喜欢吃汤面, 有滋有味还不会太油腻, 不过他喜欢汤面里加剁椒, 三宝更重口一些，喜欢吃炸酱面加辣椒。 姥爷戴着老花镜在那里跟姥娘和韩奶奶嘀咕晌午做什么菜, 今儿可是林妍生日，现在有条件, 得好好准备准备。 晚上他们就已经拟定了今日的菜谱, 烤鸭、辣子鸡、香煎黄花鱼、菠菜肉丸子、炸蘑菇…… 林妍自己觉得生日年年过，也没什么特别的, 尤其现在生活好家里不缺吃穿, 牛羊肉、鸡鸭鱼, 哪怕是高档巧克力都随便吃，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过的。再说学校也不放假，也不能出去玩，真不需要过什么生日。 她听姥爷列那一堆就赶紧道：“爷爷, 咱吃火锅吧。” 做这么多菜太累，她不想让老人家受累, 让他们出来是享福的。 大冬天的就是要吃火锅才舒服呀，又热乎又方便，要是炒菜一会儿就凉了呢。 三位老人家都是听孩子的，既然她说吃火锅那就吃火锅。 姥爷：“烤鸭还是要做的。” 姥爷现在迷恋做烤的菜品。 为了表彰林妍举报歹徒，韩慕阳让陆东升帮忙买了一台新款的进口烤箱，价格不菲，还有配套的电动打蛋器以及各种小工具，还有一本烤箱食谱。 他知道林妍偶尔喜欢吃烤面包、蛋糕之类的甜品，就想买回来让三宝研究，结果甚合姥爷心意。 从烤箱到家的那天开始，姥爷让三宝给念了好些个烤箱菜谱，学着做烤肉、烤红薯、烤饼干、烤面包、烤蛋糕等。 他现在学会了做玛格丽特小饼干，这几日家里每天都有小饼干吃，他还让林妍三宝带去学校跟同学们分享。 尤其是三宝，人家女同学总带零嘴给他吃，他总也得回礼吧？ 烤鸭是必须要做的，这是姥爷的兴趣点，其他的就吃火锅。 韩奶奶：“妍妍过生日，叫她爹娘和弟弟来吃饭吧。” 姥娘：“他们忙，保不齐没时间。” 年底了，礼品店忙得人脚后跟打后脑勺的，怕是没功夫来吃饭。 姥娘觉得林妍毕竟是小孩子，不兴过生日那一套，当地的习俗也是小孩子抓周以后就不过大生日，只有老人家过了五十以后家里亲朋儿女才会给张罗过寿，小孩子就吃个长寿面煮鸡蛋，自家热闹一下就好。 林妍自然也无所谓他们来不来吃饭，只要爹娘和林斐这辈子不拖她后腿就行，其他的都随意。 韩慕阳跟姥爷交代一下，到时候家里有人送东西过来，让姥爷留意着点。 林妍：“你又买什么了？” 去年他买那么多衣服，有些到现在还新的呢。 韩慕阳笑道：“给你的礼物。” 三宝：“那我给妍妍什么礼物啊。” 他数来数去自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给林妍两百块钱？她根本不缺，她还总给他零花钱买东西给同学分享呢。其他的不管吃的用的穿的戴的，他能想到的能买到的，林妍和韩慕阳都会提前想到。 而且他要买也是去自家礼品店买。 就很没主意。 他都纠结好几天了，林妍笑道：“你呀就这样快快乐乐地陪着我们，就是最好的礼物！” 真的，只要三宝一直这样快乐开心，平安到老，就是给她最好的礼物。 三宝挠挠头，“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吉祥物呢？” 林妍：“对，你就是咱家的大熊猫。” 他们裹上大衣围巾去学校，刚到校门口就见秦巧巧和邱玉功站在寒风里。 邱玉功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熊，秦巧巧捧着一个礼品纸包的盒子，看到他们过来两人立刻上前。 秦巧巧：“林妍，听说今天是你生日，我想祝你生日快乐，也感谢你们原谅我们。” 她把礼盒递给林妍。 林妍可没想到他们会知道自己生日还给自己送礼物，她惊讶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邱玉功：“你们学校的学生联系单上都有的。” 秦巧巧：“林妍，请你收下吧，不是什么值钱的，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思。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是你们让我明白了一些东西，我现在去普通班，过得很开心。” 上一次月考，她在普通班成绩第一，她考得出奇得好，再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爸妈他们也都非常开心，说要感谢林妍和韩慕阳。 邱玉功也为自己做过的事儿付出代价，在拘留所待了两天，想明白很多事儿，现在人也低调很多，不再整天拽拽的。 他跟林妍说生日快乐，想把那个大熊送她。 现在城里流行送女孩子这种大玩偶娃娃，但是林妍并不喜欢。如果她喜欢韩慕阳早给她买回来了，她特意跟韩慕阳强调过不许买。这么老大个，放在这种地方简直是吃灰神器！ 她赶紧摆摆手，“这个你们拿回去吧，我不想要。” 她又问秦巧巧礼盒里装的什么，要是太贵也不要。 秦巧巧：“就是一盒糖果，一个八音盒。” 糖果是进口的，八音盒是县城礼品店买的。 林妍：“……” 她为了让两人放心，就收下这俩礼物，“大熊还是给巧巧吧，恭喜你现在考班级第一。” 秦巧巧笑得很灿烂，“没想到我倒是和柴世兴一个选择了。”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得赶紧回去上课。 邱玉功只好把大熊抱回去，林妍等人回学校上课，韩慕阳很自然地就把林妍手里的礼盒接过去替她拿着， 邱玉功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韩慕阳和林妍之间格外亲密一样，他俩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觉。他想起郝春峰跟他说的话来，“你看人家韩慕阳和林妍，俩人男的俊女的美，成绩都很棒，那可真是般配。你再看看你和秦巧巧，也算帅哥靓女搭配，可人家女孩子学习优秀，上进又勤奋，你呢，高中都没读，就算你开个店赚钱又如何？你以后当了大老板，你也是个初中学历，说出去不丢人啊？” 就像郝警官说的，以后巧巧去读大学，自己留在乡下，哪怕去了城里，巧巧怎么跟人介绍自己？这是我男朋友，初中毕业没读高中吗？这不是给她丢人，给自己丢人吗？等她读大学，他还是初中学历，那还能有共同语言吗？谁能靠着小时候那点回忆活着？ 他现在看着韩慕阳和林妍的背影，再看看秦巧巧孤单的背影，突然觉得很丢人。 当初他和巧巧两个一起上学放学，也是这样开心般配的，怎么就……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回到校园，继续读书！ 他现在就去重读初四，来年秋天重新考高一，他年纪不大，还来得及！ 虽然可能比巧巧晚了两年，却也比被她永远抛在后面追不上强啊。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二十来天，他们的课程进度已经学到高二下学期，为了让学生们从容应对期末考试，现在开始进行期末复习。 自习课自己复习，上课期间老师领着梳理知识点。 为了能让同学们互通有无，任课老师也是绞尽脑汁，让班上考试前二十名的学生轮流上去代课，领着大家复习。 韩慕阳负责代数，柴世兴负责几何，翟静静负责语文多音字以及成语，林妍负责作文…… 禚老师也让林妍带领同学们复习政治大题，因为他发现林妍总是能找准答题思路，抓准脉络，这简直是一种天分，就他这个老师如果不看标准答案有时候也是答不准的。 林妍倒是也不藏私，对她来说学习方法就在那里，大家都可以用，但是适合与否却不一定。 有些东西虽然道理很简单，但是如果自己不理解，别人说多少遍也还是不懂，而一旦自己领悟了，就会豁然开朗。 她之所以能抓住政治大题的要领，这跟她活得久生活阅历久，也更能领悟一些国家政策有关。 经历了改革开放、一带一路、扶贫、抗疫之战等等，她对政策有更深的理解和体会。 而现在社会上还流行着□□十年代的那种“月亮还是外国的圆”，很多年轻人对祖国没有足够的文化自信，对政策的领悟也不够真切深入，只是为了应付考试死记硬背，所以在政治尤其是结合时政答题这方面，就有不小的差距。 中午一放学，韩慕阳就招呼林妍回家。 黄小乐：“韩慕阳，你干嘛总是霸占着林妍，才下课你就急着叫她走，我们还想说两句话呢。” 黄小乐之前崇拜柴世兴，因为他学习好为人孤傲，后来她开始悄咪咪地喜欢林妍，觉得林妍既有女孩子的温柔秀美，又有一种同龄人没有的成熟和宽容，这种气质非常吸引她。 她很想和林妍走得近一点，不但找林妍讨论学习、讨论阅读，甚至下课上厕所都约林妍一起去。 可惜有个韩慕阳霸占着林妍，让她不得如愿。 韩慕阳才懒得理她呢，在他眼里林妍是个非常可爱有魅力的女孩子，男生女生被她吸引得太多了，就柴世兴现在都有事没事找林妍说两句。 韩慕阳怀疑柴世兴喜欢林妍，不过林妍对柴世兴绝对没那个意思，他还挺放心。 林妍把秦巧巧送的礼盒打开，里面装了一下子糖果，有巧克力、太妃糖等，都是高档糖果，林妍就分给秦楠和黄小乐几个吃，也给了柴世兴几块。 柴世兴嘴上说我才不吃糖却还是把糖放进自己口袋里。 韩慕阳帮林妍把另外一个礼品盒拿上一起回家。 三宝递给林妍一条德芙巧克力，笑道：“妍妍，我们班夏杰给你的，他说可喜欢你，想和你认识一下。” 林妍：“粘牙，你吃吧。” 三宝就笑，又从兜里拿出来一封折叠得很讲究的信，“妍妍，他还给你一封情书。” 韩慕阳扭头看林妍，“嚯！” 刚来的时候大家不熟悉还收敛些，如今她在学校逐渐有名，尤其语文老师喜欢念她的文章，她的爱慕者就越发多起来。 有人往她桌洞里放情书，还有人放她书里夹，甚至有人知道她去图书馆借书，还去那里塞。 就有点夸张！ 不过林妍都没回应，要么就不收，对方就有自知之明，如果对方还纠缠，那她就直接拒绝或者说交给老师，对方也会有分寸。 那些不经过她同意放在她桌洞或者书包的，下场都是丢进垃圾桶或者锅底烧成灰。 她连看都懒得看。 因为她冷绝的态度，那些男生都觉得无望，也就知难而退。 今儿居然让三宝给捎，这还是头一次，看来那个叫夏什么的挺自信。 韩慕阳虽然不喜欢，但是他从来没有自作主张处理过林妍的情书以及追求者，除非她让他帮忙说那些人给她造成了困扰，如果她没求助就说明她自己能应付。 林妍看了韩慕阳一眼，“你嚯什么呢？你稀罕给你呗。” 她让三宝把情书给韩慕阳，就当夏杰送给他的。 三宝哈哈笑着塞给韩慕阳。 林妍：“三宝，你帮我把三中时候的条件再跟夏杰说一遍啊。” 转到一中以后她没机会说出她的宣言，所以很多人不知道，看来做人还是得张扬点。 走路的空档韩慕阳真就把那封情书拆开，瞥了一眼，“抄得不错。” 三宝也探头看抄得什么，“夏杰是我们班最帅的男生，和咱奶奶娘家是一个村的。我告诉他你高中时期不处对象，他非要试试，我就替他试试让他死心，哈哈。” 林妍：“他和你玩得挺好？” 三宝：“还行吧，一起打篮球来着。” 上车的时候，三宝拍拍韩慕阳的肩膀，笑道：“阳阳，你放心，在我心里你是最帅的！” 韩慕阳：“我又不和你处对象，你觉得我帅不帅有什么关系？” 三宝：“那还是有关系的，我觉得帅的妍妍也觉得帅。她觉得古天乐很帅，我也觉得很帅。” 林妍：“你俩无聊不无聊啊，快回家啦。” 等他们回家，没想到林斐也在。他是替林父林母来给林妍过生日的，带了一些菜肉鱼过来，还给林妍二十块钱让她随便买点啥。 他送给林妍一套《侠女十三妹》的连环画小人书，是他自己赚钱买的。 林妍收下了。 姥娘：“阳阳，你的东西人家送来了，这一下子纸箱子啊，把东间都塞满了。” 林妍和三宝跑过去一看，好家伙，中等的纸箱子十几个！ 林妍：“韩慕阳你买了什么？” 韩慕阳：“你看看。” 林妍看箱子不大应该不是衣服，她搬了一个想打开，结果箱子太沉差点把腰闪了，“这也太重了，都是书吗？” 她让三宝帮她一起开箱，发现这里面有一全套的二十四史，金庸全集，一套民国大师系列，还有一套古典散文小品文合集。 林妍真是又惊又喜，她很喜欢这些书，但是想着以后再买，现在总觉得买了没地方放，没想到韩慕阳就都给她买回来了。 林斐一看有全套金庸立刻跟林妍借。 林妍：“不能带走，只可以在这里看。” 林斐：“没问题。”他看书快，一天一本没问题。 韩慕阳指了指炕上，那里还有一个小纸箱。 林妍自己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些光盘，竟然是全套的还珠格格，另外还有几张游戏光盘，有98仙剑柔情版，还有金庸群侠传、大航海时代等。 这些游戏都是过两年网吧最流行的单机游戏，林妍前世也都玩过。 那时候为了玩游戏，宿舍室友们还一起去包宿玩通宵，可惜游戏存档只能放在电脑里，要是被别的玩家给覆盖就只有哭了。 三宝：“哇，还有游戏，我都没见过！” 韩慕阳：“作家要涉猎生活的方方面面，游戏也应该了解一下。” 林斐听说有游戏，冲过来问什么游戏。 林妍：“单机的，要装在电脑里，寒假再说。” 林斐急得不行，很想现在就装上玩玩，他有个同学家有电脑，不过不是家里自己买的是同学爸爸单位的，拿回家自己用。 林妍：“你最近早晚自习怎么样？” 林斐：“就上课呗，也上不出花来。” 林妍：“没逃课？” 林斐：“一早就被喊起来上早读，晚自习也和你们一样，我逃啥啊？” 韩慕阳朝林妍点了一下头，暗示自己作证林斐的确没逃课出去玩儿，他之前就让陈超给留意一下，如果看到林斐逃课就说一声。 林妍：“那如果你坚持到期末考试，寒假就让你每天来玩两到三个小时。” 林斐虽然很想现在就玩，可他知道林妍说了算，强求都没用，也只好答应。 前世林斐进实验班以后林母就跟着林父出去帮忙，家长会没参加过。而林斐去实验班以后每个月有100块的生活费，吃饭和买学习资料根本用不完，就买各种闲书看。他早自习睡觉，晚自习看武侠小说，班主任说他也不听，找家长沟通也找不到。 实验班的学习氛围向来是紧张又自觉的，老师看他虽然不自觉却不扰乱别人，且成绩一直维持在理科实验班30名左右老师也就不再强管他。 这更养成他自由散漫的习惯，觉得学习没什么难的，课是可以不上的，去了大学以后更变本加厉，导致后来毕不了业。 今世他跟着在店里帮忙，自己赚钱零花，知道赚钱不易，林父林母搬过来不用让他住校，家长会都按时去开，无形中也对他有一定监督作用。 他的责任心也慢慢地培养起来，反正不会无缘无故逃课，不会再乱花钱。 姥爷三人已经把火锅弄好，姥娘和韩奶奶调的料，让大家赶紧吃饭。 这时候电话响了，韩慕阳去接，竟然是孙柳莹和贾婷婷几个同学打来的，他们祝林妍生日快乐。 林妍没想到他们会给自己打电话，就聊了几句。 姥爷自己做的烤鸭，把片刀磨得非常锋利，学着电视上一片片地把烤鸭皮片下来摆在盘子里。 姥娘和韩奶奶俩做的小面饼，和面擀饼上锅蒸的，不是面糊糊摊的，这样更有韧劲不容易破，更好吃一些。 葱白切丝、甜面酱、豆瓣酱，这是卷饼好伴侣，配着烤鸭吃格外香甜。 姥爷颇为讲究，问三宝：“菜谱上说片了烤鸭，鸭架子怎么做来着？” 三宝翻出菜谱给他讲，“放在砂锅里，加上葱姜稍许料酒，加点小蘑菇，熬鸭架子汤。” 林妍：“爷爷，别忙活了，咱这火锅的汤不也是骨头汤吗？鸭架子明天再熬吧。” 姥爷：“晚上熬，晚上可以加粉丝，做个鸭架子粉丝汤。” 等傍晚吃饭的时候二哥开着三轮车过来，他给拉过来一张躺椅。收的二手老物件，不知道什么木头的，反而已经包浆了，他拉过来给三位老人家闲着没事上去晃悠晃悠。 他还给灌了五十斤肉肠，让韩慕阳和三宝帮忙搭竿子晾在堂屋里，挂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吃。 二舅换油回来，给林妍带了一个小的生日蛋糕，硬奶油做的，上面几朵花。 要是从十年后的口味说，这蛋糕是相当难吃的，但是现在人们没见过好的蛋糕，这就是最好的！ 二舅：“大街上的点心铺子新做的品种，说就叫生日蛋糕，专门过生日的。” 林妍笑道：“就为了让大家买呢。” 自从大众接受了过生日要吃蛋糕的说法以后，满大街的蛋糕店就开起来，这可是不小的产业链呢。 二舅现在每天开着三轮车去给人送油，除了卖给散户，他也往一些单位食堂送。 林妍给他介绍了一中食堂、县政府食堂、公安局食堂以及一些工厂食堂，虽然只是众多供应商中的一个，提供的份额也不大，但是比起他自己走街串巷的已经好很多。 以前一天能赚个十块十二的，现在平均下来一天有三四十，刨除分给老丈人的他一个月也有将近七百。 他和二舅妈满足得很，有事没事的就给林妍他们买好吃的。 不等吃饭呢罗爸拉着罗智辉过来，他们给带来两只散养鸡，一只公鸡一只母鸡。 母鸡还下蛋，姥娘就决定养着，公鸡就留着过年吃吧。 罗爸现在跟着韩慕阳做了一个品牌的白酒代理，赚钱不少，自然感激。 罗智辉给林妍送了他和孙柳莹的礼物，可以换衣服的芭比娃娃。 林妍就把俩巴掌大的娃娃摆在电脑桌上当个装饰，她拿了三盒高档巧克力让罗智辉捎回去，给孙柳莹两盒，另外一盒让她分给钟圆、贾婷婷、林彩霞以及郭建华等人吃。 罗智辉：“林妍，怎么没有我的？” 林妍：“你一个大老爷们，吃什么糖，小心蛀牙。” 罗智辉：“合着我最没地位，在你心里还有郭建华的位置呢。”他故意大声问：“你怎么对郭建华那么特别，难道是因为他长得比我帅吗？” 林妍：“因为他没小胡子。” 罗智辉个子不很高，却已经长小胡子。 罗智辉：“那不得赖我爸遗传不行？” 吃饭的时候罗智辉就坐在韩慕阳旁边，一个劲地跟他挤眼睛。 韩慕阳：“你有抽动症？” 罗智辉：“我眼里进了个郭建华！你就没感觉？”林妍特意点名给郭建华吃巧克力呢，二班那么多男生，她干嘛单单点他的名字？她是不是暗恋人家？要说韩慕阳他嫉妒不着，凭啥还有郭建华的事儿啊？ 韩慕阳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真想给他扔出去。 林妍中午吃得多，晚上就不怎么饿，打算下晚自习再吃点也行。 她随手拿了本民国的书看，一看就入迷，这时候大师云集，不管思想还是文笔都是上乘之作，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大课间时间长一点，韩慕阳和三宝也不催她，送走罗爸二哥几个以后，他们就在那边做自己的事情。 这时候有人敲门，韩慕阳去应门，没想到竟然是钟瑞。 钟瑞骑着自行车来的，挎着个单肩包，看到韩慕阳他有半分钟没说话，最后问：“林妍在家吗？” 韩慕阳：“你等等。”他转身回去问林妍。 钟瑞站在门口气得够呛，今儿林妍过生日，他过来看看她，韩慕阳居然不让他进门，简直过分！ 韩慕阳回到屋里，“林妍，钟瑞来了。” 林妍正看书入迷呢，随口道：“来就来呗。” 什么大人物还得她迎接不成？ 韩慕阳：“那你是让他进来，还是拒之门外？” 林妍这才抬头：“谁来了？” 韩慕阳：“……钟瑞。” 林妍：“啊？”她放下书站起来自己去应付，总不能让韩慕阳帮她应付钟瑞，人家韩慕阳又不是管家。 韩慕阳看她那么着急往外走，倒好像急着见外面那人似的。 三宝正在看《天龙八部》，他看韩慕阳站在门口，问道：“阳阳，你咋不去看看？” 韩慕阳没说话，却抬手看了看腕表。 林妍小跑到门口，看到钟瑞就问他：“你请假了？” 罗智辉那厮是习惯性逃课，钟瑞不会也时常逃课吧。 钟瑞：“嗯，就……到我姑家有点事，正好今天是你生日，就过来看看。” 林妍便让他进屋，“吃饭了吗？” 钟瑞：“……没。” 他下午请假出来的，到了县里就先来她家，根本还没去他姑家。 林妍：“正好还有饭菜，你过来吃点。” 钟瑞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个带锁的本子递给她，钥匙在锁上挂着，“妍妍，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我写在本子里，你要是想看就看看，不想看也不用勉强。” 虽然他很想进去吃顿饭，这样可以和她多待一会儿，可他知道多待一会儿也没用，甚至可能会自取其辱。 韩慕阳和她朝夕相处，自己待这一会儿又有什么用呢？ 他只希望林妍看了他的信以后，会多顾念一下两人从前的情分。 林妍手里捏着本子有些犹豫，她知道钟瑞不擅长写作文，也不喜欢写东西，现在居然写东西给她看？ 钟瑞怕她还给自己，立刻就告辞。 林妍：“你去你姑家？” 钟瑞：“嗯。” 林妍就跟上两步送送他。 走到巷子口，钟瑞让她留步，又不舍的走，就问她：“妍妍，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林妍笑道：“你怎么这么奇怪？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是快期末考试了，希望你好好复习，考个好成绩。” 钟瑞：“你放心，我会的。现在我的成绩在班上已经前十五名，期末考试肯定可以进前十的。” 他现在学习挺认真的，不再出去打台球、打麻将什么的。 林妍倒是有点惊讶，果然他俩分开对彼此都好，前世俩人在一起纠缠，她难过他暴躁，影响两人学习。今世分开以后，她成绩相当好，他的成绩也上来。 她由衷地祝福他，“钟瑞，加油吧，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成绩更实在。” 这一年她已经不太想起前世，她和他的那些恩怨也都尘封在前世，随着她今世越来越幸福，那些恩怨纠缠就都烟消云散。 她不再怨恨，惟愿大家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钟瑞却差点掉下眼泪来，他没法跟她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时候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他和她是男女朋友，他们明明那么相爱却又总是争吵。每次醒来他的梦就忘得差不多，却又有那么零星的片段留在脑海里，让他惆怅不已。 他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他不能接受她不要他的事实，企图在梦里拥有她。 那些梦没有让他清醒，更没有让他放下，反而让他冥冥中有一种感觉，他们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捆绑在一起，像双面胶一样粘在一起，所以梦里他们想要分开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撕裂般的痛楚。 为什么她体会不到呢？ 林妍看他站在路口推着自行车要走不走，欲言又止，“你还有什么事吗？” 钟瑞：“妍妍，生日快乐。” 林妍笑道：“谢谢。时候不早了，你赶紧过去吧，路黑小心些。” 钟瑞应了一声，告辞离去。 看着他背影融入黑夜，林妍转身回家，突然想起来是不是该去上自习了？ 她看书看的竟然忘记上学，韩慕阳和三宝居然也不提醒她。 她拔脚就往家跑，喊道：“韩慕阳、三宝，上学啦，迟到啦！” 林妍往家里跑的时候恰好三宝和韩慕阳从大门口出来，眼瞅着就要和三宝撞在一起，后面的韩慕阳顺手扯了三宝一把，迎面跑过来的林妍就撞进他怀里。 韩慕阳揽着她的腰稳稳地站住，声音低沉道：“这是嫌我多余，想给我撞飞还是怎的？” 林妍：“迟到了，我喊你们上学呢。” 韩慕阳轻哼，“你还记得上学呢。” 林妍：“我刚才看书忘记时间了，你不叫我，还这样阴阳怪气？” 韩慕阳松开她的腰，拿钥匙去发动摩托车。 他一走，林妍本来就没捏住的日记本啪叽掉在地上。 韩慕阳瞥了一眼，冷着脸没帮她捡。 林妍弯腰捡起来，对三宝小声道：“他阴阳怪气。” 三宝小声道：“你和钟瑞说啥呢，聊那么久。” 林妍：“就说了两句话。”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 抗拒、心软(被逼无奈只能进步...) 一直到学校韩慕阳都没再说话, 放学也只是和林妍往外走，并不肯说话。 他不说话，林妍也没说话, 俩人就默默地下楼和三宝会合。 三宝兴奋地说班上的趣事, 谁和谁去操场谈恋爱被老师用手电筒照到，谁和谁去小操场决斗, 谁和谁……“你俩怎么变成锯嘴葫芦了？” 林妍：“三宝你现在挺毒舌的嘛。” 我那么大一个憨厚老实的三宝呢？ 她也只是调侃他而已, 三宝比前世开朗很多，本性依然忠厚善良，但是嘴皮子利索幽默很多, 六班男女都很喜欢他。 三宝：“你俩吵架啦？” 林妍：“你什么时候看我俩吵架了?” 三宝：“那就是你俩赌气啦？” 林妍：“瞎说, 我俩赌什么气？” 三宝：“那就是谁吃醋了？怎么这么酸？” 林妍：“别瞎说！” 三宝：“切, 你这叫讳疾忌医，逃避问题！” 林妍：“呵, 现在成语学得不错嘛。” 三宝：“那是，你和阳阳看那么多书, 我就看个零头也能学不少知识呢。我告诉你们, 你们这是一个患得患失，一个逃避问题！我可是看过心理学的！” 林妍：……越说越离谱了。 她刚要往车斗里坐, 却被三宝一把拉住。 三宝：“妍妍, 我腿磕了一下有点疼, 我坐车斗吧。”他不容林妍拒绝，非常利索地跳进去，半点看不出腿疼。林妍：“…………” 她要是去把三宝揪起来，逼着他给她让座, 三宝也不会反抗，但是这样显得太幼稚, 好像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样。 她就坐在韩慕阳身后，他却不走。 三宝：“妍妍你抱住了，别掉下去。” 林妍：……抱就抱，反正我不是故意吃他豆腐的。 她张开手臂抱住韩慕阳的腰，他虽然穿着羽绒服，可腰是好腰，又细又紧绷，她没忍住还捏了捏他腰侧，半点赘肉都没。 韩慕阳：“……” 回到院门前，大门掩着，林妍想下车去开门，三宝速度比她快，蹭得跳下车去把大门推开，嘴里喊道：“妍妍，你负责关大门呀。” 说完他就蹭蹭跑进院子去了。 往常这种活儿都是韩慕阳和三宝做的，今儿他居然让她做，林妍就觉得三宝有心眼儿了。 韩慕阳把摩托车开进去，林妍则留下关院门。 虽然农历二十六上半夜没月亮，可冬日天晴繁星满天，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清一点她就懒得开灯。 她把两扇非常厚实的木板门合上，摸索着去插门闩。 三位老人家经历过动荡岁月，对门锁和门闩有一种执着，只有门闩不安全，会被人从外面拨开，所以一定要落锁。 林妍摸索着锁门，那锁头总是对偏摁不上。 韩慕阳已经停好车过来，他站在她身后，两人距离很近，“锁好了吗？” 林妍：“看不清，你去开灯。” 韩慕阳：“刚开过，没亮，估计灯泡坏了。” 林妍就想走开让他锁门，韩慕阳却恰好伸手去摸门锁，就把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林妍：“……韩慕阳？” 韩慕阳：“嗯。” 他圈住她却没有进一步动作，更没有收紧手臂去抱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将她圈在怀抱和门板之间。 林妍突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说，嗓子干干的有点刺疼，可她知道有些话必须得说清楚。 朝夕相处有些东西在悄然变质，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韩慕阳对她有些过于……亲昵了，虽然他没说出口，可他的眼神举动，他对她的亲密动作，都能说明一切。 她不能耽误他，因为她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再涉足婚姻，不会再和男生谈感情。 她喜欢他，想和他做一辈子好朋友，所以越发不能失去他。 爱情会让他们关系更加亲密，可一旦爱情不在关系破裂，那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连友谊也不能维持。 多少情人变怨偶，曾经多爱，后来就多伤。 前世她和钟瑞也是真心相爱，不管她因为憎恨怎么诋毁扭曲那段感情，爱过是真的。 可后来的憎恶、冷漠，也是真的。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人就是这样主观而自私的。 她不想和韩慕阳走到那一步。 她对爱情没有自信，她对自己也没有自信，没有人会永远爱另外一个人一辈子，爱情保鲜期只有18个月，剩下的就是利益纠缠，利益不同步就会反目成仇。 如果是朋友，韩慕阳为她做的一切，她都深表感激、欣赏，也愿意回报力所能及的。 如果是情人，韩慕阳为她做什么，她都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不够，会贪得无厌地向他索取，恨不能把他的所有都据为己有。 爱是自私的，也是禁锢的，那种禁锢会让人窒息。 如同交缠在一起的绞杀榕，如同交缠在一起的蛇，如同靠在一起的刺猬，如同…… 她无法再一次承受那种感觉。 把自己曾经爱的全部信仰丑化成憎恶，把曾经深爱的那个少年贬低得一无是处，最后自己也变了模样，不再是曾经的自己。 信仰也在瞬间崩溃决堤。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感觉。 所以这一世她不想再谈感情，因为她无法面对失去。 全身心地投入相爱，把两颗心、两个人的生活、命运，一点点地纠缠在一起，然后在日常的柴米油盐里，又一点点地消磨那些爱和热情，最后相看两厌，再拼命地一点点地把纠缠在一起的部分硬生生地撕裂，鲜血淋漓，痛入骨髓。 她承受不起。 不想失去，不如就不要开始。 “韩慕阳……”因为压抑，她的声音已经沙哑。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她这样陌生的音调之后，韩慕阳心尖仿佛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酸、刺疼，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接受她p; 　　不用听他就明白她要说什么，因为她的身体在颤抖，他当即收拢手臂抱紧了她，柔声道：“林妍，生日快乐。” 林妍：“啊？” 他抱得相当用力，她都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 被他这样一打断，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情绪，也说不出什么你别喜欢我我不会喜欢你之类的矫情话。 毕竟人家没对她表白啊。 韩慕阳松开她，柔声道：“回去洗漱睡觉吧。”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纠结痛苦，好像接受他的喜欢会让她无法承受一样。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她还喜欢钟瑞，可三宝信誓旦旦地说妍妍早就不喜欢钟瑞。 如果不是因为钟瑞，那是为什么她不肯接受自己？ 难道是她不喜欢他吗？ 可她眼神里的情愫分明是藏不住的，尤其她还有那么一双美丽清澈的眼睛，灵动传神。 他原以为逼一下，让她面对现实，明了他们的关系，可她似乎很怕，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心软就投降了。 他就想顺其自然吧，反正他们一直在一起呢，捅开那层窗户纸和不捅开其实也没太大的区别。 就算是表白，其实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她，还没高中毕业他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可……内心深处还是不甘，总渴望着获得她的承认和回应。 总想着在她的心里，他不是可有可无的表弟，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一晚上林妍并没有睡好，她梦见钟瑞，他指责她的背叛，她还梦见好几个女生指责她抢了韩慕阳，她想分辨说韩慕阳喜欢谁是他的自由，然后就看着韩慕阳从她身边走过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越走越远。 她很难过，另外一个自己站在那里冷漠地诉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又能留住谁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聚散离合，分离才是常态，你就该孤单一个人。 然后她就哭了。 姥娘：“哟，这孩子这么大还做噩梦呢？” 韩奶奶：“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啦？” 看看表差不多五点半，孩子们也该起了。 韩慕阳和三宝已经起来，看林妍还没动静，便推门看看，恰好听见林妍在哭呢。 三宝看韩慕阳：“阳阳，你昨晚上欺负妍妍了？” 韩慕阳：“我舍得吗？” 他走过去轻轻拍拍林妍的脸颊，“妍妍，起床啦。” 林妍正在梦里绝望地哭呢，睁开眼还有点不知道身处何地的感觉。 韩慕阳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把她的眼泪擦掉，可她耳底的发丝和枕巾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 他的心就揪起来了。 姥娘把电灯拽开，暖黄的光芒骤然溢满房间。 林妍忽闪着湿漉漉的睫毛看清韩慕阳的脸，登时面红耳赤，她猛地就把被子拉过头顶。 她竟然又梦见他，简直有毛病了！ 韩慕阳拍拍她脑袋部位，“要迟到了。” 林妍闷闷的，“你走开，我这就起来。” 等林妍起来以后欲盖弥彰地在自己的便签本上写下友谊万古长青，似乎这样就能提醒自己一样。 接下来大家专心复习，准备期末考试，连韩慕阳都认真起来。 他恢复了从前和林妍自然相处的模式，没有再试图对她表白让她承认对他的真切感受，而林妍也找回了安全模式，用友谊遮掩了自己的真实感受。 她觉得只要不开始就不会结束，只要不越雷池也就不会失去。 友谊会让他们永远保持这样的关系，哪怕以后韩慕阳喜欢别人，娶妻生子，他们起码还是亲戚、朋友，永远不会是敌人。 期末复习阶段林妍的文科成绩一点都不用担心，她知道怎么复习，也知道复习什么，只有代数和几何是她的痛点。 前世在普通中学她的数学就是拖后腿的，今世她进入实验班，数学成绩自然更拖后腿，在班级那是倒数的水平。 如果按照数学成绩选拔，她是进不了实验班的，所以为了不让数学太瘸腿，她就得多付出一些。 韩慕阳劝她：“你逍遥了一学期，最后这二十来天努努力不过分吧？” 林妍：“可我历史政治也还没背完呢。” 这两门科目有一些题目纯粹考背诵点，不管你会不会，背过就完事了。 韩慕阳：“早读足够，晚自习就刷题，数学也是可以靠背诵获取解题本能的。” 就跟运动一样，肌肉有记忆功能，大脑神经自然就更可以。 韩慕阳和他们思维不一样，记忆力又超好，所以他其实不太能理解普通学生的苦恼。就这么简单的题，运用学过的公式定理以及各种知识点把题目解出来，怎么就不会？ 哪里难了？ 有时候看着林妍和三宝摁着一道题在那里纠结，他是真……想笑。 这天下晚自习回家，林妍脚都懒得洗就往炕上一躺，开始哀嚎，“韩慕阳，你放过我吧。我数学已经挺好了。” 韩慕阳：“三宝都没喊累。” 林妍：“你让他去实验班试试？真是作孽啊，干嘛要逼数学渣努力学数学啊，我也不想当数学家，我也不考理科。” 韩慕阳：“咱俩是好朋友吧？友谊万古长青吧？我怎么能不管你？” 林妍：“咱俩绝交吧。你坐你的火箭，我骑我的黄牛。” 韩慕阳就笑，“乖，熬过最后几天，你就脱胎换骨。如果期末考试你数学成绩还可以，我就帮你研究一个码字软件。” 林妍：“你行吗？” 韩慕阳：“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 林妍很心动。 现在的码字软件真的不好用，办公还行，用来写小说太不好用了。她想有个专门的码字软件，后来倒是不少，可现在没呀。 如果韩慕阳愿意帮她弄一个……关键是他会吗？他自学计算机才一年，他就会？ 扯淡！骗人！不可信！ 韩慕阳拿了几本计算机的书和他的一大摞笔记本给她看，“你看，除了这种程序语言，我还学了小动画制作，我考虑以后用姨奶的剪纸做小动画。另外咱们自己开通网络以后我在论坛认识几个不错的人，他们有科技公司的程序员，还有清大计算机系的研究生，我跟他们学到不少东西。寒假我会集中时间段学一下这个。” 这个林妍可！ 她一下子坐起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韩慕阳的时候眼神崇拜得不行，“韩慕阳你真的好厉害！” 必须一辈子抱紧大腿不放松！ 韩慕阳：“呵呵。” 三宝：“对，我们为有这样的好朋友，友谊万古长青骄傲！” 林妍：“！！！” 怎么一个个都阴阳怪气的，那张纸她明明写完就撕掉了，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就泡脚的时候，她又做了一道数学题。 林妍：“我现在做梦都在做数学题，你知道吗？我真的怕高考多少年以后，我都七老八十，还整天做考试的梦！” 忒惨。 前世高考都过去多少年，她依然经常做上课、考试的梦，不是没带笔就是看不清题目，要不就是交卷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没写完，交上卷以后想起来自己空了一面没打，简直是崩溃中的崩溃呀。 求放过。 之前林妍觉得幸福小日子过得很快，眨眼就年底，结果年底这二十天韩慕阳让她度日如年，很想快点结束。 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赶紧期末考试拉倒。 她看韩慕阳的眼神都怨念起来，合理怀疑他是在打击报复。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钟瑞给她的本子里面写了什么她压根还没来得及看！！！ 就很迷。 等期末考试前韩慕阳放过她了，不再给她补数学，也不让她再刷题，就让她随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林妍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训练得每天睡前不做道数学题都不舒坦，因为梦里会做！ 她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凭空想象一个立体几何图形，这是韩慕阳给她硬生生锻炼出来的，他经常不画图，就给她那么硬讲，无实物讲题简直牛逼得不行。 自从被韩慕阳摁着学了二十来天的数学以后，林妍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敬畏。 从前以重生身份俯视小表弟的那种优越感荡然无存，渣都不剩了。 就悲伤。 高二是2月3号4号期末考试，一人一桌，全校安排考场。 早上吃过饭三人一起去学校，进了校门各去自己考场。 韩慕阳从书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给林妍，“你复习得很好，放轻松就好。” 林妍有一种家庭教师送她考试的错觉，她和韩慕阳之间原本是她处于一种心理高地，她像姐姐一样督促他、关心他。 现在彻底翻转，他反而占领了心理高地，开始俯视她，督促她、关心她。 三宝可能没有明显的感觉，他习惯于被林妍安排，也习惯于跟韩慕阳请教题目，更习惯于在生活上关心爱护他俩。 他和他俩相处可以当兄长也可以当孩子，毫无压力。 可林妍和韩慕阳之间她却感觉得很清楚，尤其他个子更好以后，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她考虑以后穿高跟鞋！气势不能输！ 三宝已经跑了，韩慕阳却还跟着林妍。 林妍：“你和我不是一个考场吧。” 韩慕阳：“顺路，送你过去。” 林妍：“你在后面楼，我在前面，哪里顺路？我这么大个人，又不会丢。” 韩慕阳：“看着你进去，我就安心。” 看着她进教室，再接她出教室，每一个目光都不会落空，这样让他心安。 连考两天对有些同学来说压力很大，也算超负荷动脑，对林妍来说却很轻松。 文科类她自己就能应付，代数几何考前被韩慕阳压榨得比考试可累多了，所以对林妍来说考试反而是放松。 考完以后同学们还扎堆讨论对答案，林妍却只想回家睡觉。 黄小乐：“林妍，代数最后一道大题你是什么答案？” 林妍：“我忘了，交卷那一刹那我就清空了大脑内存。” 秦楠：“我的答案是……” 林妍：“我不听，我回家了。” 万一错了懊恼，对了本身就是对的，所以没有必要知道答案，回家咯！ 她抓起书包就往外走，没想到韩慕阳已经在教室外面等她。 林妍还想找回一点做表姐的威严，问他：“你是不是早交卷？这个习惯可不好，做完了多检查一下。” 韩慕阳：“放心，我数学满分。” 林妍：“你这么骄傲可不行！” 韩慕阳淡淡道：“只是告诉你事实罢了。” 就这种题目又不难，还有什么好谦虚的？他们一到家，林斐已经在家里等候，他知道林妍今天考完试，所以跑过来要玩电脑。 他前两天就考完试，在店里帮忙来着，晚上下班可以自由支配时间，就跑过来看小说玩电脑。 前两天因为林妍几个还没考试，韩慕阳不给他玩电脑，只让他看书，他也没反对。 看他们回来，林斐笑道：“你们可终于考完了，阳阳哥，你帮我把游戏装上呗。” 韩慕阳倒是也没再拒绝，拿了光盘给他装游戏。 这会儿还不到做晚饭的时间，姥娘他们在西屋看还珠格格呢，之前电视放没看全，这会儿韩慕阳给买了碟片，他们可以一集集挨着看。 林妍简单洗手洗脸，然后爬上炕打算睡一会儿。 三宝抱着几本武侠小说跑来炕上找她，拉拉她的衣袖，“妍妍，别睡了，中午你都睡过，再睡晚上睡不着了。” 林妍就歪在那里和他一起看书，讨论书里的剧情。 她发现三宝特别喜欢从武侠小说里抠糖吃，这孩子有一种磕CP的本领。这年头可不流行这个。 三宝看到郭靖数黄蓉的睫毛，他就开始啧啧称奇，“金庸可真厉害，他怎么想到的？我写作文可从来想不到这样好玩的东西。” 林妍：“你写这个语文老师会说你有早恋嫌疑，不务正业。” 三宝不以为意，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和同学那才叫早恋，他看看林妍：“妍妍，你有多少根睫毛？” 林妍：“？？？” 你看书看傻了吧，你以为真数睫毛啊，你能不能别一边抠糖吃一边还这么直？ 三宝就去找韩慕阳寻求共鸣，“阳阳，你数过妍妍的睫毛吗？” 韩慕阳：“不告诉你多少根。” 林妍：“神经病啊！” 林斐就在那里哈哈笑，他扭头看看韩慕阳，“阳阳哥，你睫毛也长，回头自己数数。” 韩慕阳瞥了他一眼，“叫哥就叫哥，不用叫名字。” 他整天被叫阳阳，阳阳的，他是真麻了。 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林斐选择玩大航海时代，因为仙剑奇侠传在他看来是谈恋爱的，他对谈恋爱没兴趣。 看小说的时候他最不喜欢那些腻腻歪歪的片段，还数睫毛，那不是闲的蛋疼？ 他第一次用电脑玩游戏，操作不熟练，想让韩慕阳给他讲讲。 韩慕阳：“自己摸索。玩游戏要学会用快捷键。” 林斐就消停地自己玩，他虽然跟自己爹娘脾气不小，但是在韩慕阳面前倒是很规矩，毕竟韩慕阳比他高比他学习好比他会得东西多得多。 他玩游戏算上手快的，没一会儿就玩进去，眉飞色舞的。 考完试林妍什么也不想干，拿着本书也不看就那么歪着放空大脑，三宝则沉迷武侠小说，林斐沉迷单机游戏，只有韩慕阳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在看他自己的书。 他平时在家里很少看学校的课本，不是看经济方面的书就是看股市方面的，计算机的书已经买了一箱子，只要市面上有新的他就会让人帮忙买回来看。 韩慕阳看书的方式和别人不同，他有时候看得很快，一天能看完一本，有时候又很慢，一边看一边做笔记，甚至反反复复地看，然后再去搜集报纸、新闻、杂志等寻找作证的资料。 林妍关注过他自学看书的方式，发现一般人学不来，一般人也跟不上他的思路。 这人就没有无效学习一说，人家只要看过就是雁过留痕，不像自己这些人有时候看过就忘，看了白看。 考完试休息三天，这期间老师们加班加点批试卷。 两天时间老师们把试卷批改出来，第三天班委和课代表提前到校帮忙统计成绩、排名次。 柴世兴负责统计历史成绩，他问其他同学，“数学成绩统计出来了吗？” 翟静静翻了翻：“不用问，你还是第二。” 柴世兴咬牙嗤了一声，丢下历史统计单去看韩慕阳和自己的成绩。 翟静静：“不用看，韩慕阳数学满分，你差他六分。” 柴世兴一拳捣在桌上，简直太憋屈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次数学可以满分的，哪里知道……还是错了两个题。 他哼了一声继续去统计历史分数。 黄小乐也去看自己的数学成绩，她惊讶道：“呀，林妍的数学成绩提高这么多呢？” 上一次月考林妍的总分排名是36名，她英语成绩可以排进前十，语文成绩也在十名上下，历史政治差不多十七八名左右，数学成绩则是没有争议的倒数。 林妍以前在普通班的时候数学成绩也只能算中上，还不能稳定班级前十五名，到了实验班自然就倒数。 之前她每提高俩名次，其实就是数学成绩提高那么一分半分的。 这会儿她的数学成绩居然不再倒数，而是40多名。 这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实验班和普通班不同，普通班可能有人平时不学习，靠着聪明劲儿考试好好学一下，能从倒数拼到中等。 实验班个个都是优等生，个个都自律、勤奋、好学，除非特别情况，否则不存在大起大落。 林妍的数学已经算提高很大，足够引人注意的。 班主任听见就招呼他们，“大家动作快点，把总分的排名也拉出来。” 很快总分排名出来，毫无疑问韩慕阳依然班级第一，林妍的排名因为数学成绩也拔高了不少。 她期中考试是37名，后来月考36名，这一次竟然提高到26名！ 这可太让人惊讶，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 实验班的学生成绩都咬得很紧，除了韩慕阳比柴世兴这个第二高出很明显的分数，其他前三名，三到六，六到十，十到十五这样一段段下去，大家成绩是很接近的。 像林妍这样突然从36提高了10个名次，这是很少出现的情况。 老师们仔细研究了林妍的试卷，发现她文科科目稳中有一点点提升，这一次数学进步很大。 代数的最后一道大题她居然做对了！ 林妍几何比代数好一些，以往数学丢分都在代数大题以及填空题，这一次她居然把代数大题都做对，代数老师非常欣慰。 他忍不住和几何老师同乐，“看来韩慕阳没少给她补数学，要这么下去等下个学期期末，林妍能上20名吧。” 发现真相(原来他前世一直爱着她...) 几何老师却怕只是昙花一现, “先看她能不能稳住吧，有时候突然拔高一下也不是好事。” 他觉得林妍之所以成绩突然提高，未必是韩慕阳给她补课的效果, 毕竟就这么几天, 能补出什么效果来？ 当然分桌插班考试，林妍也不可能抄袭, 毕竟监考老师很严格, 而且实验班学生周围是普通班学生，只有别人抄她的没有能给她答案的。 几何老师觉得肯定是韩慕阳发挥自己的聪明脑袋瓜子给猜考题，给林妍把考试可能的题型都列出来, 让她做了一遍。 否则她怎么可能大题都做对, 判断和填空题居然有错的？ 主要是他对林妍不是很信任, 觉得这学生长得漂亮，但是偏科严重, 甚至有一点清高，觉得自己文科好以后报考文科类院校不需要再学数学, 就不那么认真对待。 他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晚自习来过班上几次, 可林妍都没做过数学作业，也许是他没碰上, 可他觉得隔几天来一次, 一次都没碰到, 这就说明她学数学的时间太少。 他还觉得林妍肯定在和韩慕阳谈恋爱，甚至和班主任说过几次，但是禚老师对此并不重视。 禚老师的理由和三中五班班主任一样，人家是亲戚, 住在一起，长辈跟着, 就算谈恋爱都是双方家长乐意的。 那你能怎么办，还硬要拆散人家？ 再说人家也没因为谈恋爱影响成绩啊，韩慕阳第一，林妍成绩进步很大，这都是可喜可贺的事。 几何老师看班主任那么高兴，就泼冷水，“别高兴得太早，笑到最后才行。韩慕阳期末考试能给他猜题，高考也能猜？” 代数老师笑道：“咱看人也不能太偏见，之前我觉得下而普通高中上来的学生学习态度不行，结果人家韩慕阳回回考第一，林妍成绩也稳步上升，这说明人家有自己的一套嘛。” 几何老师：“我是怕你们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林妍他们回学校拿到考卷知道成绩排名，再把寒假作业领回来，然后就可以放假。 高三要到小年才放假，年后初七就开学，高二实验班也是这样安排。 来年他们就是高二下学期，自然也要抓紧起来。 不过假期补课没那么严格，早上可以不早读，晚上学生们自己安排也可以不上晚自习，只需要白天八节课即可。 这段时间林妍把白月光第二部写完润色一下，打算年底或者来年初交稿，等年后出版上市。 市报那篇小脚老太太的稿子一直是一月一篇，写得不疾不徐，林妍有新的灵感也会修修。这本书是送给姥娘的礼物，所以她写得轻松又惬意，而且饱含深情，并不强求销量什么的。 徐珍珍那里业绩不俗，那本咫尺天涯经过她的运作，秋天上市铺货，一经而世就在大学校园以及各办公室流行起来，直接刮起一股聊天室恋爱风。出版社觉得不够铺货的，便加急又印了六千册。按照徐珍珍的意思，这本后而还会继续重印的，她俩呀等着收钱分钱就是。 徐珍珍说第二本都不用着急，等来年夏天再交稿也行。先把这一波热度彻底拉起来，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争取成为他们心目中的“白月光”。这样来年夏天开始她就可以接触影视公司，着手把林妍这套《网恋三部曲》推出电视剧。 林妍觉得她估计得很对，现在流行聊天室，来年有了□□以后大家就开始流行□□聊天、见网友，网恋会火个几年吧。 等03年以后，热度会退却。 转眼到了小年，年底店里工作很忙，现在实行店长负责制，员工也有业绩提成，所以他们工作更加严谨卖力，根本不需要韩慕阳盯着。 前两天林妍就接到林媛的电话说小年这天到家，林妍就想去火车站接她。 她原本想叫韩慕阳一起的，发现他忙着弄电脑就去喊三宝。 三宝现在骑摩托也很溜，他把手里的那本《侠客行》放下，拿上钥匙跟着林妍就走。他挺高兴林媛要回来，“姐现在得可时髦了。” 前阵子林媛寄照片回来，那可真是又飒又美，看着就跟港台明星一样漂亮呢。 他俩路过铺子去跟林父林母说一声。 林母：“先把你姐接去你们那里住着，过两天回林家屯。” 这边没地方住，林母和林父又忙，林斐都在店里帮忙，这两天没游戏玩呢。 林妍答应了。 他们去火车站等了一会儿，就看林媛从车站里而出来。 去年她还大包小包背回来，今年就清爽很多，拉着一个行李箱，肩上挎着一个时髦的皮包，看起来就像城里白领出差一样。 林媛从车站一出来，就成为一道风景线，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这时候县城火车站的人大部分衣着还是比较土气的，而林媛穿着正红的羊绒大衣，黑色的及膝皮靴，烫着大波浪，明眸红唇，就非常抢眼。 三宝好奇道：“姐，在杭城有没有人找当明星？” 林媛笑道：“有星探联系过，我都拒绝了，咱不是吃那碗饭的料，还是踏踏实实读书找一份好工作更适合。” 她揽着林妍，“妍妍也要这样，长得漂亮不一定适合做明星。” 她发现妹妹长开以后越来越明艳动人，小时候因为脾气倔强像朵刺玫瑰，坏脾气掩盖了不少魅力，自从她脾气变得和顺以后，整个人又自信又温雅，就有一种超脱这个环境和她的年龄的气质。 三宝：“咱们妍妍以后要当大作家，不当明星。” 林妍：“哎呀，你们可别吹我了，我当什么作家？我就喜欢瞎编故事。” 她怕林媛穿得少会冷，就招呼赶紧上车回家。她还给林媛带了一件大棉袄挡在腿上，免得坐车风大。 等他们到家，三位老人家正在杀鸡秃噜毛呢，还是罗爸之前送来的公鸡。 看到林媛，他们都赞不绝口。 姥娘：“媛媛现在呀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一样，那个谁，京城大飒蜜！” 他们看电视经常看完也记不住主角的名字，就看热闹。 韩奶奶：“妍妍也俊，姐妹俩往那里一站，真是欢喜人。” 她探头喊屋里的韩慕阳，“阳阳，妍妍姐姐过来了，你快出来。” 韩慕阳：“来了。” 林妍已经领着林媛进屋了。 韩慕阳跟林媛问好，又对林妍道：“我申请了几个oicq号，你们过来挑一下要哪个。” 林妍记忆里有点印象，不过前世她的□□是2000年才申请的，没想到现在就能申请？她忙拉着林媛过去挑一个号，现在指不定有五位数呢。 因为林媛回来，所以韩慕阳申请了四个，让林妍先挑。 林妍看了看，这几个号的尾数怪好看的，一个xx521，一个xx257，一个xx386，一个xx699。 三宝也挤过去趴在韩慕阳身上瞅，他道：“这个521好，给妍妍吧。” 他又让林媛选，林媛笑道：“这是什么？” 她虽然在大学但是因为学习忙，还要负责本系学生会的一些工作，假期还要兼职，所以除了聊天室和论坛，她玩得不多。 迄今为止她一个游戏都没玩过，所以对oicq什么的也不了解。 韩慕阳略解释一下，让她挑个号。 林媛没概念，就让他随便给自己一个。 韩慕阳就把386那个号给她，昵称改成林媛，到时候让她自己改。 三宝要了699那个，依然叫三宝。 韩慕阳自己的昵称改成hy，林妍的改成妍妍。 现在大家还没有受过各种网络名称洗脑，不会起太蛋疼、矫情的名字。林妍决定给他们开开眼，就给自己改了一个昵称叫：拾光小孩儿。 三宝：“妍妍，拾光小孩儿是谁？” 林妍：“我呀，我的网名啊，你也可以给自己起一个。” 三宝就开始捧着脑袋想：“我要叫三宝大侠！” 韩慕阳就给他改了。 三宝欣赏一下，喜滋滋的。 林妍要去帮姥娘他们做饭，却被三宝拦住，他让林妍和姐姐说话，他和韩慕阳去帮忙。 林妍看姐姐穿着大衣，在家里呼呼啦啦容易招灰，出去一下也冷，她就把姥娘给自己缝的棉袄拿出来给姐姐穿。 平时林妍出门穿羽绒服，在家里也是穿自己缝的花棉袄棉裤，妥妥的乡下大妮儿。 典型的后来网络上说的在城里做时髦白领，回家一秒钟变翠花。 林媛也没什么负担，直接就把棉袄棉裤换上，再把头发一盘，自己照照镜子笑起来。 林妍：“你等着我去拿相机给你拍照。” 韩慕阳把相机带回来，一直放在柜子上头。她踩着凳子拿下来，让林媛靠在炕沿上对着炉子搓手，她给拍一张。 再盘腿坐在炕上拍一张。 林妍笑道：“你拿回去给同学们看。” 林妍不喜欢拍照，林媛却很喜欢，她跟林妍问问相机怎么样，然后就拿出去给大家拍照。 林妍支持她拍这种生活记录式儿的照片，以后每年拿出来看看都是纪念。 以往家里拍照都是穿得板板正正，规规矩矩坐在那里拍，年年一个样儿。 林媛出去拍家里人做饭的照片，林妍则看看新申请的□□号。 刚才韩慕阳给她看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眼熟，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一个网友来。 她前世读大学的时候跟着室友学会上网，在学校机房里抢到位置以后，第一时间申请了一个□□号，那时候别说五位数，就六位也没，七位也是偶尔碰上，大部分都是八位数的。 当时她申请到一个七位的，开始了自己的□□聊天之旅。 刚去大学的时候流行和高中同学通信，等有了□□以后又流行网聊，和网友见而、网恋、互相寄照片之类的。 林妍虽然有□□号，也和人聊天，但是网恋、奔现什么的都没有，因为那时候钟瑞没考上本科在复读，终于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开始认真学习，每天都要给她打电话叮嘱她不要看别的男生把她看得很紧。 不过林妍还是有一个关系很好的网友，他的网名是：hily，账号是五位的，末尾就是521。 当初林妍觉得他这个账号很稀罕，以为他是内部人员或者花钱买的，结果对方说就是随意申请来的，只不过因为时间早所以好申请。 聊得多了以后她知道他的网名意思是：嗨，李岩，他的真名叫李岩。 他说自己是一名计算机系大三学生，正和人合伙创业，开办网络公司，还说如果她有计算机功课方而的事情都可以找他帮忙。 他曾经送给她不少自己制作的小动画，就是火柴人的故事，有的很温暖有的很搞笑，可无一例外，结局都很虐。 为了让他的故事不难么虐，她主动给他写脚本，希望他们做一些温暖有爱的故事。他采纳了她的建议，然后跟她定期约稿，让她帮忙写各种故事脚本，他们做动画。 他给她的报酬很不错。 后来她计算机课的作业都跟他请教过，那时候她计算机课学的是c语言，还有各种实用技巧，作业也五花八门。 有个作业是做个人主页，要求做得生动有趣，还得把各种动画以及动态装饰加上，那时候没有好用的app，都是自己直接加代码。 林妍数学不好，计算机用得可以，但是代码什么的就一塌糊涂。 因为这个她和李岩联系多起来，有一段时间他们几乎每天都要聊天，她为了去上网也挺能折腾的，学校机房一般抢不到机器就去外而网吧，有时候跑好几家才会有空机器。 后来他还带她打游戏，那时候多半都是单机游戏，联网的只能进服务区有边锋联众以及暗黑破坏神、星际争霸之类的，再有局域网cs等。林妍之前只玩单机游戏，后来跟着李岩学会玩联众，去里而打牌打麻将，还可以玩飞行棋等各种好玩的游戏。 他带她玩游戏的时候，她从来没输过，他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就好像只要和他一起，就无往不利。 直到暑假钟瑞到大学找她，她才意识到自己过于迷恋网络，甚至过于依赖李岩。 她很快就反省自己，这算不算网恋，算不算对钟瑞精神背叛，然后她觉得自己对李岩和钟瑞的感情是不同的。 李岩是网友，是朋友，是精神的共鸣。而钟瑞才是她男朋友，是要陪她走过一生的人，他为了她复读为了要和她读一所学校在努力，她不能也不该抛下他。 钟瑞那段时间很乖，对她很好，没有再闹事，甚至陪她去上网打游戏，他好像很怕失去她。 而那段时间李岩对她突然冷淡下来，不再每天找她聊天，但是只要她有事找他，他会第一时间回应。 她则因为钟瑞来上大学，每天不是上自习就是和他一起上网，也就不再和李岩天天聊天。 两人联系不多，可逢年过节，他会给她节日祝福，过生日会送她自制贺卡。 在她心里李岩是她□□好友中最特别的一个。 钟瑞毕业后就跟她求婚，两人领证结婚。 婚后有了儿子生活就变得一地鸡毛，她和钟瑞吵架，指责他不顾家，他则指责她不够爱他，质问她是不是出轨李岩，他们是不是见过而等等。 他还在愤怒之下说他当初用她□□给李岩发过消息，让李岩不要妄图破坏自己和女朋友的感情，不要做插足的第三者。 想起钟瑞某些时候的尖酸刻薄，林妍对李岩充满歉疚。 他只是她的一个网友，两人从未逾越，哪怕聊天也只是聊功课、生活或者游戏，不曾说过感情。 如果有什么过分的，那就是她有一次和钟瑞吵架闹分手，他和室友同学出去玩游戏，她则和室友去喝酒。后来室友和她一起去上网，李岩第一时间就觉察她不对劲问她是不是有麻烦，她借着酒劲就开始骂钟瑞，说想分手又分不掉。 他就劝她，分不掉是因为她是个重感情的人，念旧，还在乎男朋友。如果还在乎就没必要强迫分手，等她对钟瑞没感情自然就不会再分不掉。 他还劝她，在没有获得充分的安全感的时候不要和男朋友结婚，可以无限期恋爱，不要急着结婚。 他是一个真诚的朋友，可她从来不知道钟瑞居然用她的□□和他聊过，很可能羞辱过他，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甚至也没有和她绝交，依然给她力所能及的帮助。 他的善良让她更加无地自容，对钟瑞也更加寒心。 她不过是和李岩聊天，而他呢，当初高中的时候和两个女生暧昧，大学的时候也有什么同学非要当他妹妹，还有网友不断给他寄照片，有网友大老远从西北过来看他。 他说那是她们喜欢他，可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们。 他总是无视自己做的事情，揪着她一点事情不放，甚至连高中时期她和韩慕阳聊得来也被再三拿出来说。 只要她和异性聊得来，在他看来就是对他的背叛。 而他哪怕那个女生已经非常明显地示爱，黏着他，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她只是认他当哥，他什么都没做，问心无愧。 他对那个女生没意思，却又不拒绝人家凑近乎，他享受那种被人追求的感觉，享受被人吹捧崇拜的感觉，因为那些都是她给不了的。 他第一年没考上本科，复读一年，就总觉得比她矮了一头，总要从别的地方扳回来。 幼稚又作。 林妍仔细地盯着自己的账号，慢慢地前而两个数字也和李岩的账号重合起来。这就是李岩的那个账号呀。 她突然有些不敢细想，甚至不敢多看。 前世这个账号是李岩的，今世为什么被韩慕阳申请来。 那么今世李岩在哪里？ 她把□□关掉，转首看到钟瑞那个带锁的本子，她生日那天他送来的，说里而写了一些要跟她说的话。她因为和韩慕阳闹了一点小别扭一直没看，后来又期末考试她也没心思看，结果到现在也没看过。 林妍看着那本子就十分不顺眼，虽然理智告诉她现在的钟瑞和前世不一样，可她还是又把对前世钟瑞的愤怒发泄在日记本上。 她把日记本拿起来，走到北边直接拉开抽屉塞在最里而，以后也不想看！ 不用看也知道他会写什么花言巧语！ 恰好韩慕阳进屋叫她吃饭，看她把钟瑞给的本子放在抽屉最深处，一副怕人看的样子，眸光顿时沉了两分。 “吃饭。”他唤她。 林妍推上抽屉，“就来。” 今天小年，晚饭很丰盛，林父林母和林斐也过来吃饭。 林斐已经学会开林父的三轮车，林父就说自己喝点酒，让林斐开车应该没事。 他说给林妍听呢，看林妍没反应就乐滋滋地跟姥爷要酒喝。 林母则跟姥娘和韩奶奶聊天，还跟林媛说三婶家丢牛的事儿。 林妍：“我三婶家牛赔了吗？” 前些天郝春峰他们把盗窃团伙都抓捕归案，收拢资金，还让盗窃分子家里赔偿一部分，挨家挨户赔偿失窃的农户。 林母：“奇怪，我前儿回家，听你奶奶说没赔给她家，人家都说没偷她家的牛。是不是那些盗窃犯不说实话？你三叔在家里整天哭，还说要来县公安局上访呢。” 林媛：“人家都交代那么多，也不差她一家，八成真没偷她家的。” 林妍对三婶家印象不多，就知道她弟弟前阵子应该犯事赔钱，也知道后来堂弟没考上高中还被人骗去传销。 今世反正拖累不到自己家，林妍就懒得过问。 林斐正在那里找鸡腿，在他们家吃鸡肉，林母总是把鸡腿给他的。可在这里韩慕阳和三宝都习惯性把鸡腿给林妍吃。林妍也不想单独啃鸡腿，觉得没意思，总是让姥爷把鸡腿剁了炒进去大家一起吃的。 林斐找不到鸡腿，还想翻一翻，却被林母打了筷子。 林母低声道：“干嘛呢，没规矩。” 在家里她愿意把鸡腿都给儿子吃，可出来吃饭要是这样就丢人，她可受不了。 林斐哎呀一声：“姥爷，怎么没有鸡腿啊？” 姥爷：“鸡腿都剁进去了，谁夹着谁吃，你要喜欢吃鸡腿，回头咱单买鸡腿炖。” 姥娘心疼孩子，还想帮林斐找呢，可惜眼神没那么好。 林母觉得在韩奶奶和韩慕阳跟前丢人，就让姥娘不用管他，“有啥吃啥，不惯他毛病。” 林斐：“这个鸡比买的肉鸡好吃。” 他也意识到自己不对，就不再要鸡腿，夹到什么吃什么。 林母悄悄瞥了林妍一眼，看她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就松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二闺女长本事了，也和自己这个亲娘是真生分，虽然林妍没有不理她，可林母还是感觉得出，林妍对她没有和姥娘、三宝、小韩那样的亲昵。 以前她不在意二闺女怎么想，甚至有点烦闺女不懂事总惹自己生气，可闺女真的懂事不添麻烦也不和她亲近，她又觉得挺失落的。 韩慕阳吃完饭就进屋去研究电脑，他寻思林媛刚回来，林妍估计没空码字，姐妹俩肯定要说话，他就先去用电脑。 林父和林母吃完饭得赶紧回店里去，今年林父能分更多钱，他自然更加卖力。 林母在这里帮忙做饭理货也能赚钱，现在一天都不想耽误。 林斐想留下看书玩电脑，但是林父喝了酒只能让他开车回去，他也只得跟着回去。 林妍送他们离开，然后把院门关了，一家子回屋上炕，看电视吃橘子嗑瓜子，还有姥爷烤得小饼干、松子，热热闹闹的。 林媛给三宝和姥娘他们讲杭城的趣事，她上学、打工、逛街，以及竞选学生会的事儿。 他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还珠格格已经看完，三宝去放西游记的碟片，韩慕阳让陆东川他们帮老人家买了不少来解闷儿。 正聊着，韩慕阳过来叫林妍，“你有封邮件。” 林妍：“应该是徐珍珍的，我去看看。” 她跑过去看邮件，果然是徐珍珍的，就把自己oicq号用邮件告诉徐珍珍，让她加上聊。 她寻思徐珍珍这么时髦，能申请oicq那肯定会申请的。 结果徐珍珍说她还没申请，问怎么申请，然后跑去现申请。 林妍等她的时候就浏览一下网页看看全国性的新闻以及北上广、杭城、省城的房价等等。 过了一会儿徐珍珍的账号申请好就加林妍好友。 林妍通过验证，突然发现自己好友列表里有个hily，吓得她一哆嗦差点把鼠标扔了。 韩慕阳正坐在她旁边看计算机书呢，见她突然表情那么震惊便俯首去看，“什么这么吓人？” 他以为林妍浏览的页而有病毒跳出恐怖图片来。 现在有一批电脑黑客，专门研究各种病毒，现在杀毒软件和防火墙不到位，电脑很容易中招。 林妍只觉得心脏咕咚咕咚跳个不休，仿佛要把胸腔给鼓破一样。 韩慕阳离她近，看她脸色涨红，眼神发直，便握住她的手腕试了试她的脉搏，担心道：“怎么心跳突然这么快？” 他怕林妍得了急性心脏病，下意识就要带她去医院。 林妍：“别……动我！” 韩慕阳紧张地看着她。 林妍指了指那个昵称，“你……干嘛改这么个名字？” 韩慕阳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忙往旁边移了移身体，怕林妍看见他的脸，“就，瞎改的。” 林妍却没注意他，试探地问：“嗨，李岩？” 韩慕阳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什么李岩？林妍不行吗？” 嗨，林妍？ 林妍扭头看他，有些不敢置信，是巧合还是……李岩就是韩慕阳？ 如果李岩就是韩慕阳，那他…… 她突然不敢深入去想，那个答案让她有些窒息。 前世韩慕阳为什么对她那么好，真的只是因为三宝、亲戚、同学关系吗？ 他前世不是暗恋孙柳莹……不对，那是钟瑞说的，似乎也不是钟瑞说的，是她自己瞎猜的？ 当初三宝说韩慕阳有个暗恋的女孩子，她下意识就猜孙柳莹，因为孙柳莹是二班最漂亮的女孩子，而且坐在韩慕阳前而。 三宝没承认也没否认。 后来钟瑞说韩慕阳暗恋一个女生，日记本写满和她的故事，她问是不是孙柳莹，他冷笑一声，说韩慕阳怎么好意思，那个身体条件有什么资格喜欢人家？ 自始至终也没人正而确认过韩慕阳喜欢的是孙柳莹，是她自己想当然的。 如果那个李岩就是韩慕阳，如果他对她没有那种隐秘的心思，那他为什么不敢说他是谁，要说自己是李岩？ 如果他喜欢她，他一直喜欢她…… 林妍顿时心脏一阵抽痛。 为韩慕阳不值，自己有什么值得他那样喜欢的？从在三中遇见，在河边聊天，她说的就是和钟瑞吵架，钟瑞不喜欢她和韩慕阳走得近她就疏远，后来他以李岩身份加她，帮助她，可她还跟他说钟瑞，钟瑞还私下里羞辱他，后来他生意做得那么大，那么忙，她和钟瑞闹，结果还在找他帮忙。 她都干了些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却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然后不自觉地往他心口插刀。 她几乎无法想象当初钟瑞用她的□□和他说了些什么，以至于他有一段时间不说话，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在她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依然有所回应。 他那么惨，却还要被他们消耗。 在她重生回来的那一刻，他是不是已经…… 以前三宝说过，韩慕阳被救的时间太晚，导致他出现其他并发症，后来他几乎每年都要和死神抢一次活下来的机会。 他那么难，那么苦，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想起韩慕阳躺在病床上苍白隐忍的样子，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泪如雨下。 韩慕阳被她突如其来的无声哭泣吓到，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样，难道是自己网名起得不对让她难过了？他只是……没忍住，就用了这个缩写。 她是生气了吧，她说过大学以前不恋爱，她也对他流露过拒绝的意思，可他还是忍不住偷偷表白。 她一哭他就全然没有办法，以前计划的从心理上占据上风位置，让她学会仰视他等等诸如此类的想法全都化成泡沫。 他现在竟然束手无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如何安慰她。 “……对不起。”他只有认错。 林妍沉浸在前世记忆带来的痛苦里无法自拔，再听到韩慕阳少年感十足的声音就越发内疚自责，她一直在向他索取，心安理得享受他的关爱和帮助。 她哭得实在是太压抑，不敢出声，眼泪却不断地流，身体又颤抖得厉害。 韩慕阳再也忍不住，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她。 林妍趴在他胸口，双手死死地揪着他的毛衣，哽咽地跟他道歉，“对不起，韩慕阳，对不起。” 韩慕阳被她哭得心都要碎了，绝望地想她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真算是拒绝他。虽然三宝信誓旦旦地说妍妍不喜欢钟瑞了，可她这个样子让他六神无主，就想哪怕她还是喜欢钟瑞依然选择钟瑞，也没关系，只要她喜欢就好。 只求她别这样哭了，他真的受不了她哭。 他一直抱着她，一动不动。 …… 过了许久，林妍趴在他胸口哭到浑身酸疼，最后回过神来却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为前世的韩慕阳哭，可现在的韩慕阳不知道，只以为她是神经病吧。 她把他的羊毛衫给哭毁了，还哭得他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会觉得她有毛病吧？ 外而的姥娘他们是不是也看到了？！！！ 林妍想到这里，赶紧从韩慕阳怀里退出来，抱着头不给他看，转身找了个毛巾盖在头上，闷闷道：“韩慕阳，对不起，你……你先出去行吗？” 韩慕阳：“…………” 她怎么能这么情绪化？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害臊。 可他还是觉得她好可爱，他是不是有病，无可救药的那种？ 他真的想亲吻她的眼泪，安慰她，可他不敢，因为她可能根本就不喜欢他，真的只是把他当好朋友。 她刚才的道歉，真的是拒绝他吧。 他心跌到低谷，缓缓起身，默默地离去。 情人节(恩怨两清...) 三宝、林媛还有姥爷正躲在门外竖着耳朵听呢, 看韩慕阳出来他们立刻装作若无其事，邀请他过去吃炒地瓜豆。 冬天把霜降之后刨出来的地瓜煮熟，切片或者切条晒干然后收藏, 等自然生出一层白霜, 这是拿出来加上一点灰在锅里翻炒，炒得酥脆喷香, 就是绝佳的零嘴。 韩慕阳也很喜欢吃, 他想着林妍很喜欢，就想回头叫她，却又怕她现在不想看到自己。 林媛笑道：“你快去吃吧。”她进去看看林妍。 林妍正绞了温热的手巾擦脸呢, 实在是太丢人了。 林媛笑了笑：“写什么故事写得这么伤感入迷啊？” 林妍不好意思起来, 忙要岔开话题。 林媛就问她白月光和咫尺天涯的后续, 让她给自己剧透，“你哭得稀里哗啦的, 不会是悲剧吧？” 林妍：“…………”这会不会成为黑历史，被姐姐和韩慕阳他们拿捏住了？ 她和林媛聊了一会儿那两本书, 保证不是悲剧。 林媛：“那是和小韩吵架了？瞅着他挺难过的。” 林妍不解, 她出糗，他难过什么？ 林媛开玩笑道：“小韩挺招人稀罕的, 我们同学看了你和他的照片, 都问是不是男女朋友呢, 还说要不是的话她们想追求他，还想托你给牵线搭桥呢。” 她真就翻出自己宿舍和班级的合照给林妍看，指着其中三个女孩子给林妍看。 这三个女生长得都很漂亮，家境极好, 一个妈妈是银行高管，一个爸爸是军区首长, 还有一个爸爸是上市公司老总。 林妍颇为骄傲，韩慕阳的优秀她两辈子都说累了。 林媛瞅着她，小声道：“你不会真当玩笑吧？我和你说是玩笑，有一天她们真的凑上来就不是玩笑了。不管男女，只要足够优秀，一放出去就会很招人的。” 林媛悄悄问过三宝，韩慕阳很喜欢林妍，可林妍态度有点犹疑，她明明是喜欢韩慕阳的，却又不肯接受他表白，只当是朋友亲戚呢。 林媛就有点替妹妹着急。 在她看来没什么早恋不早恋的，只要喜欢就可以明确心意，给对方一个定心丸，没必要因为害羞或者怕老师家长知道而藏着掖着不敢面对。 毕竟对方动了心思，想要找个人恋爱的时候你若是不回应，他失望或者绝望，万一心灰意冷的话，很可能会去找别人恋爱。 电视和书里不是演过很多这样阴差阳错的故事么，错过了再去找，哪怕找回来，他也不是最初的那个他，总归意难平。 林妍方才心情大起大落，这会儿有一些心累，不知道要如何跟姐姐说。 她喜欢韩慕阳吗？ 当然喜欢。 那为什么之前不肯接受？ 因为她害怕。 她对感情没有信心，对自己没有信心。 她觉得再好的爱情都不如脚踏实地的亲情和友情来得稳妥，而且一时的爱慕又能坚持多久？ 一旦踏过那条线，就牵一发而动全身，再想复原可没那么容易。 可现在知道韩慕阳就是李岩，他前世一直爱恋守护着她，仿佛一剂强大的粘合剂一下子把她破碎的心、倒塌的爱情信仰给粘了起来。 他是一个可靠稳重，能给她强大安全感的人，让她再一次相信爱情了。 但是她还有心理障碍，他还小。 虽然他个性成熟，能力强大，气场更比成年人还要强势，而她重生以后被周围的人宠着，性格越来越小女生，可她还是有点心理障碍。 至少在高考以前，她觉得不应该开始。 她知道重生以后她冷静得过分，感情也理智得很，在和人相处上也很冷漠。如果不是韩慕阳，换另外任何一个男生，哪怕再优秀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绝对不让男人拖累她的幸福指数。 她暂时不想改变和韩慕阳的关系，所以她对他的情感波折一个人消化就好，不需要他参与进来。 主要她想给韩慕阳和自己一个机会。 今世他可能因为被她救过而对她产生一种微妙心理，朝夕相处让他在动心的年纪对她产生好感。 他现在还年轻，见识还少。 他应该在对异性产生冲动的年纪多去外面接触一下，有过万千选择最后还是选择她，这才是真的非她不可。而不是被她救命恩人的身份美化、挟持，没有更多的选择，将她当成唯一选择不得不喜欢她，又在步入社会以后觉得自己被道德绑架，他喜欢的其实是另外一种类型。 老师家长不提倡早恋，不全是怕耽误学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现在他们太年轻，没见过世面，不定性，根本不能对未来负责。 她要找机会把这个意思说给韩慕阳听。 “姐，我知道的。”林妍让林媛放心。 林媛笑道：“等考上大学以后再说当然更好，那你最后这一年半可要抓紧，争取和他考进同一所大学。” 在林媛等人看来韩慕阳的成绩是完全可以保送京大清大的，他把保送名额让给别的同学自己考，那也肯定会考进去的，倒是林妍得加油。她也不想妹妹有太大压力，笑道：“也不是非得一个学校，其实一个城市就很好。” 林妍想岔开话题，就悄悄问林媛有没有男朋友。 林媛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笑道：“还没定呢。” 林妍试探道：“我听说钟鸣总给你打电话？” 林媛脸色有点不自然，她道：“妍妍你别多心，他就是出差跟我打个招呼，我们也就见过两次面，吃了两次饭而已。” 林妍：“我没多心呢。我和钟瑞跟你们没关系，你不用管我。” 不过她觉得钟鸣和林媛也不合适，但是她不会干涉，人生的路都要自己走过才能明白其中的好坏、合适与否，别人反对的、撮合的，如果当时人不乐意，那都没用。 林媛：“真的没有。钟鸣哥虽然挺好，可不适合我。” 林妍笑道：“我交了几个网友，有个编辑虽然整天花痴帅哥，可她其实一心搞事业。她跟我说高中的时候见世面少，觉得同学挺好的，可真的出去见过世面以后她就发现优秀的人很多，值得喜欢、会喜欢她的优秀男孩子也很多，真的没有必要那么早把自己套牢。她家里人帮不上什么，所以她就想自己搞事业，早点在城里买房子，这样以后处对象结婚也有依仗。” 她希望林媛也有这样的想法，不会和前世那样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一心想扶贫生活困顿的凤凰男。 前世她们受林父影响，年轻时候格外清高孤傲，觉得不和有钱有势的人交往就能显示自己清白，其实不过是林父不会交、交不到而已。 一个人值不值得交际，从来都不是看贫富和出身，而是要看他父母和他自身的品性。 她发现林媛现在的想法和前世也截然不同，现在的林媛自信得很，学习工作中接触的优秀人士也多，自然也学到不少人际交往的知识。而且林媛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她很清醒且有自知之明，从来没想靠美貌或者嫁个好男人来达到什么目的，一直都在努力学习、兼职，想以后找一份好的工作来安身立命。 林妍为她高兴。 林妍看时间差不多，就说一起泡脚。 为了方便他们泡脚，韩慕阳让省城公司的业务员帮忙买了一批大小不一的脚盆，自家留了三个，其他的都卖掉了。 林母和大舅妈、二舅妈他们也都买了，每天晚上泡脚，养生助睡眠。 林妍让姐姐拿盆子，她去堂屋拎凉水来兑。 韩慕阳从外面推门进来，见状就给她帮忙。 林妍看他居然还没换毛衣，被她哭湿的胸腔这会儿已经上冻结冰，就……很明显。 她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你衣服怎么不换下来？不冷吗？” 韩慕阳抬手摸了摸，“没留意。” 他在外面站了半天，满脑子都是她的眼泪，根本没留意自己冷不冷。 她自己舀水，“你去把衣服换下来。” 外面那么冷他也不当回事，要是感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韩慕阳看她对自己很关心不像恼他的样子，就忍不住试探她，“不生气了？” 林妍：“我为什么生气？” 韩慕阳：没生气？那为什么哭成那样？ “我以为……你生气我的新网名。” 林妍：“才没有。” 韩慕阳：“那你哭那样？” 林妍害臊了，低声道：“不许问！再问不理你了。” 韩慕阳立刻闭嘴。 林妍兑了水和林媛一起泡脚，姐妹俩一边泡脚一边说话。 韩慕阳：“我能用电脑吗？不会打扰你们吗？” 林媛打趣道：“你用，我们既不说秘密，也不说你坏话。” 韩慕阳看了林妍一眼，难道你的秘密会和姐姐说？ 林妍被他看得竟然心里有点发慌，就好像被他知道什么秘密一样，按说不应该，自己除了重生这个大秘密其他没有任何瞒着他的事儿。 她知道自己晚上是不说梦话的，所以应该没啥危险。 姐妹俩一边泡脚，一边说些学校的趣事儿，还说到了任敏涛。 林媛：“他去大学以后是不是给你写过信？” 林妍：“收到过一封，他说和你吵架了？” 林妍收到过李玉、任敏涛的信，李玉的信就是学校里如何，怎么吃吃喝喝上网玩游戏。任敏涛则阴阳怪气的，说他和林媛吵架了，还想让她当和事佬。 林妍直接没回信，她一直把任敏涛划在普通同学里，属于点头之交范围，毕业了就没什么来往的必要。 林媛笑了笑，小声道：“他很有意思，给我写信征求意见能不能追求我妹妹。” 林妍无语，“这是有病吧。” 林媛：“就是男生的骄傲吧。” 第一年没考好，第二年考好以后立刻给她打电话炫耀，去了大学以后给她写信寄照片，还说什么要追求林妍。林媛高中的时候性格还挺厚道的，鲜少批评别人，很少说人的不对，但是任敏涛这样的举动却气到她。她回信直接说如果你能追求我妹妹，说明关系不错，那你就直接去追，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你征求我的意见，说明你没把握，那你趁早死心。 回信的时候有句话她没说，就算你考得不错，可你哪里比得上小韩呢？谁给你的自信敢追我妹妹？ 结果他第二封信就道歉，说他其实想追林媛，只是开个玩笑。 林媛直接回信骂他，说他不知所谓，以后也不必通信。 可能受了刺激，任敏涛接到林媛的绝交信，马上就找了一个各方面还不错的女朋友，没跟林媛炫耀，却在他们高中校友录里发照片，还话里话外内涵谁错过他就是眼神儿不好，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韩慕阳正在跟网友请教程序内容，他抬头看林妍，“任敏涛给你写过信？” 他怎么不知道？ 林妍：“他寄到三中去的，我看了就丢掉，也没回信。” 韩慕阳寻思是谁给她送的，应该不是罗智辉，罗智辉虽然不敢追林妍了，但是一直喜欢林妍的脸，他连林妍给郭建华巧克力都吃醋，更不可能帮她拿任敏涛的信。 那就是孙柳莹给她带来的。 他惊觉自己有点不对劲，追林妍的男生男生很多，他都没在意过，怎么这会儿就这么暴躁？ 他停下敲键盘的手认真思考一下，也许因为之前他笃定她喜欢自己，可过生日那天钟瑞来找她，让他觉得她似乎也喜欢钟瑞？再有之前小舅舅说漂亮的女孩子去社会上很受欢迎，就算他足够优秀，可社会上优秀的男人很多，他如果不早点表白成功，等她去了大学见了更大的世界，很可能会喜欢别的男人。 想到她会去大学喜欢别的男生，韩慕阳的心就被无形的绳索给捆起来一样难受。 有点烦躁。 他起身出去，决定吹吹冷风让自己冷静一些。 林妍喊了姥娘和韩奶奶也过来泡脚，三宝和姥爷也过来泡，爷孙俩正在研究菜谱，商量一鱼多吃，一鸭多吃之类的菜式。 之后几天林妍在家里写稿子，韩慕阳带着三宝去店里帮忙。 二十五那天林母和林媛先回家准备过年的一应年货，林父和林斐则继续在店里帮忙。 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怎么就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小年就纷纷往家跑，现在他们都二十五六还往店里来买东西呢。 韩慕阳带着三宝把亲朋的分红给分好，回头亲戚串门的时候带给他们。 去年一千块年底可以分一百，今年能分到150。 去年韩慕阳给林父分了四千，今年分了五千。林父今年工资拿到了7200，他帮张文博送货，还得到张文博私人给的一千红包。他今年赚了一万二千多，但是攒下的钱却比往年自己卖席多得多。 以往家里要种地，耕地播种买肥料等都要钱，现在种地少了投入能省不少，而且林母也过来帮忙，她一个月有350，赚的钱足够家里开支的。 另外他把房子买下来，现在开店的房租就交给他，他又有一笔收入。 不只是林媛、林妍自己赚钱，就连林斐都假期在店里帮忙赚钱，除了他零花的，其他的也能补贴他的学费。 现在家里人人赚钱，每年攒不少钱，可把林父高兴得不轻。 之前家里有余钱他都让林母存到农村信用社去，现在看利息很低，不划算，还不如就投到店里来呢，跟着人家韩慕阳，赚钱可多多了。 韩慕阳他们现在县城两家铺子，另外张文博还出去拉了两家加盟店，如今一共四家店。 韩慕阳这边还有代理白酒的生意，亲朋们投资的钱基本去做代理，利润高，回报也高。 不过他上个月提了一笔钱交给陆东升，开账户炒股，除了超短线的能短时间兑现，长线的就得等年中再看。 好在亲朋们都有年底分红拿，根本不想把钱要回去，那些没有生财之道只会存银行的甚至还要多投一些给他。 这些都在韩慕阳自己的账目里，他没有和店里的混为一谈，说了他们也不懂，没必要。 林妍要是问他就说，林妍不问他也不多说，毕竟投资、炒股这种是很考验耐力和心理承受力的，他不想给他们知道太多，免得他们承受不住压力，到时候影响他的判断。 不过他发现林妍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听说他炒股以后就哦了一声，一点都不多问，不问他赚了亏了买了什么，反而一副他肯定能赚大钱的自信。 这就让他既欣慰又有点压力，少不得要多看书多了解经济形势，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原本韩慕阳计划二十九放假，因为三十就是年除夕，可梁春莉等人说二十九是2月14情人节，到时候小年轻肯定要来买礼物，他们还要坚守一下，等二十九下午再放假回家过年。 韩慕阳索性给他们一个福利，二十九这天的营业额额外给他们提成。 店长两个点，其他店员都是一个点，结果情人节这天的营业额又创新高！ 这跟之前张文博和张敏建议去火车站、汽车站、密云商场那边打广告也有很大关系，现在进城的农民都知道要买上档次的礼品就得去高档礼品店。 现在很多人过年赶集置办年货，都得特意跑一趟县城高档礼品店，如果不跑一趟就觉得过年仪式少了一个环节。 而那些家里经济宽裕又讲究的城里市民，买年货就更得往这里走。 就连墙上贴的年画他们都更喜欢买这里高档的国画挂历，而不买集上那种贴炕头的明星廉价挂历，家里装点一下都要来买个好看的装饰，他们选择水点桃花的瓷器插上几束干花也不再买花花绿绿的拉花，总之就是要跟大众不一样才显得自己有品位。 今年店里那种带电子时钟、日历的家和万事兴、阖家欢乐、百年好合、鹏程万里、大展宏图之类的匾额销售极好。虽然十几年后大家会觉得很土，可这时候却是流行元素。 不但自己家里挂上，办公室也要挂，甚至贺新婚、乔迁新居、考上大学、新店开张等，很多人也都送这个。 贵也无所谓！ 姥爷就喜欢这个，林妍特意用稿费买了一个送给他，挂在这边家里。 林妍正和徐珍珍聊天接到郝春峰的电话。 他很高兴地宣布自己升职了！ 今年底县公安局又狠狠地露了一次脸，立个大功，谁也没想到那俩杀人狂徒竟然跑到他们县里来藏着，还好巧不巧地被一个学生给认出来。 去年他们查封了几个假酒作坊，今年抓了乡下牲口盗窃团伙，打击了几个练邪功的组织，原以为这个就够他们过个丰收年的，既能发奖金还能升职。 哪里知道临了呼通又来了一个大功劳！ 这个大功劳让他们县直接在省厅、邻省厅乃至国家公安机关都露脸，文件里要写明这俩杀人狂徒被抓始末以及伏法地点，他们县可是要载入文档了呀。 县局在这里也待了两年，已经明确来年初就去市里任副局。 他一走县局这里的职务也要重新动一动，韩卫红升任县派出所的所长，待个三年或者立功以后就能回县局做副局长，有望数年后转正为女局长。 郝春峰升了派出所侦查队长，虽然派出所没几个干警，可他现在是队长，直接负责案子，不用再做冷板凳。 林妍很为他高兴，“春峰哥，恭喜你啊。” 郝春峰：“我请客，你和小韩三宝一起来吃饭。” 林妍表示今年太晚了，建议来年正月聚，到时候让郝春峰和韩卫红过来吃饭。 又聊了两句，郝春峰就先挂了。 林妍看看时间得准备午饭了。 姥娘他们三个前两天就被二哥接回家准备过年，这两天都是林妍他们三个自己做饭。 林妍去堂屋看一下，姥爷给准备的鱼、肉、菜，都还挺丰富的，吃不完都得带走，免得这几天坏掉。 她准备了木耳、香菇以及白菜和粉条，再把自家灌的肉肠切片加上五花肉片一起煸炒一下，然后一起装在砂锅里加上开水小火咕嘟一会儿。 两点半左右韩慕阳和三宝一起回来。 一进门韩慕阳就递给林妍一个大红包，里面是他们三个分的过年红包。 韩慕阳平日里花小钱都管她要，大钱就管陆东升和店里拿。 三宝花钱的地方少，因为家里方方面面都配好了，根本没他花钱的地儿，就连每天喝的牛奶都是林妍帮他定的。他觉得爹娘投入的钱有他们的分红，店里分的钱都是他多占的便宜，不用给二舅妈，都让林妍拿着到时候一起出去玩或者买什么。反正妍妍和阳阳干啥都不会落下他，他把钱给她拿着也是应该的。 三宝：“妍妍，今天情人节啊，咱们怎么过？” 林妍随口道：“咱们是亲戚，是朋友，又不是情人，过什么情人节。” 三宝就扭头瞅韩慕阳，拍拍他的后背，“别难过，要不咱俩过？不带妍妍？反正她和电脑过也行。” 韩慕阳：“扯淡！” 他去帮林妍看着砂锅，掀开盖子，把粉条什么的搅拌一下，免得糊锅底。 三宝：“妍妍你不用电脑，我去玩会儿游戏啊！” 他不喜欢玩大航海，他喜欢玩仙剑，目前正在狂砍小怪练级中。他玩游戏水平很菜，好几次过不了关，尤其那些迷宫能给他绕得晕头转向，最后都是韩慕阳或者林斐帮他过去的。 林妍也不行，林妍方向感也很差，一进迷宫就抓瞎。 三宝去屋里玩电脑，他还把门关上，堂屋就林妍和韩慕阳俩人。 林妍看韩慕阳羽绒服后背上不知道哪里蹭了一些白灰，就拿手巾沾点水帮他擦擦。 韩慕阳脑子一抽，就冒出来一句话，衣服上的灰能擦掉，那心里的灰怎么擦？他感觉自己被林妍传染了，她写文章时常写一些看似富有哲理实际有些矫情的句子，他一边心里偷笑一边偷看，看过以后就在脑子里留下印象。 林妍看他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戳了戳他的腰，“你鬼鬼祟祟想什么呢？” 韩慕阳瞥眼看她，“想你，不行吗？” 林妍：“……” 但凡你长得不这么帅，我就打你了。 她虽然脸颊发热，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躲避他的视线，也没有一本正经地澄清，只继续给他擦衣服上的痕迹。 韩慕阳立刻觉察到她态度与之前的转变。 她生日那天对他的抗拒和纠结他可历历在目呢。 他感觉得出她对他是不同的，她眼神里的光是藏不住的，虽然她自己不承认。 可他不忍看她那么难过，所以也不想逼迫他。 她倒是触觉敏锐，一旦他没有在逼迫她，她立刻就缩回去，一副真的是他表姐的模样。 不过林媛回来那天，林妍因为他的账号昵称突然哭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可他知道跟那个有关。 之前他以为她生气，因为他明目张胆地把她的名字缩写和自己的姓氏联系在一起，后来发现她不是生气，反而似乎是对他……有些内疚？反正从那一刻开始，她对他比从前有一些不同，那种变化是很微妙的，并不是说很明显的好或者亲近，不是，而是只可意会的东西。 比如以往她会回避他带有情愫的眼神，现在却会接住他的眼神，然后扭开头悄悄脸红。 他真的很好奇，很想知道她内心是怎么一个情感转变，她怎么可以那么可爱。 可他知道，她肯定不会老实说的，所以他只能偷偷地观察。 韩慕阳把煤气灶关掉，把砂锅端下来，回头对林妍道：“下午你就和姑父他们回家吗？” 林妍似笑非笑地看他，“不然呢，跟你回家啊？” “嘶”韩慕阳一分心，手烫了一下，赶紧把砂锅放在桌上，捏住自己的耳垂。 林妍：“你小心点，老大个人还烫着，要不要紧？” 韩慕阳摇头，盯着她，“你没发现你很过分吗？” 林妍惊讶道：“哟，还闹脾气了。那多给你吃俩丸子好了吧？”她给韩慕阳盛牛肉丸和鱼丸。 韩慕阳看她又开始逃避，“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点。” 林妍：“我说什么了吗？” 韩慕阳捏住了她的后颈，她怕痒，他一捏住她她就软了。 林妍：“我投降，我道歉！” 韩慕阳：“你明知道我的心思，你还这样。” 书上说女人是天生的猎人，她们往往伪装成猎物的模样出现，牢牢锁住你的视线，可一旦你对她动心，她就开始折磨你，所以你要学会…… 韩慕阳不想学会怎么对付她，他从来没把她当成追逐的猎物或者狡猾的猎人，他只把她当做心上人。 虽然她也没有和别的异性亲密接触，日常他们关系也很亲密，可他还是不满足，因为她对他和三宝都很好，他希望在她心里自己和三宝是不一样的。 他没想过要在高中和她确定什么恋爱关系，他只是想确定自己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想确定自己在她心里是独特的。 林妍的脸颊慢慢地红了，她扭开头，一边夹丸子，咬了咬红润的唇，低声道：“那要不……你跟我回家？” 韩慕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她这是回应他了？ 以前他试探她，她不是躲就是用什么亲戚、好朋友的来堵他，就差把友谊万古长青贴在脑门上提醒他。 林妍抿了抿有点干的嘴唇，“你、你可别多心啊。咱们关系好，你要是回家没意思，你就去我家玩，明天大年三十再回家和姨姥过年。” 韩慕阳：“是因为今天情人节吗？” 林妍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大声道：“当然、当然不是！” 她若是承认，那她前几天还纠结着拒绝他，今儿就邀请他回家过情人节，她怎么这么茶呢？ 好吧，她就是茶。 她明明想霸占着他，不想让他交别的女朋友，不想让他喜欢别的女孩子，更不想让他为了别人疏远她，可她还是假模假式地标榜她和韩慕阳是好朋友，她虽然被他吸引却不能喜欢他，友谊比爱情更长久…… 她想想都觉得自己又茶又矫情，得亏韩慕阳厚道，他但凡像钟瑞那样对她有意见就找个别的女生刺激她，她八成已经腌成话梅了。 韩慕阳笑起来，温柔中带着宠溺，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畅快。 这叫什么？他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是守在她身边，时间到了花自然会开？ 这是他们之间的花开了吗？ 他仿佛真的听见花开的声音，不知道是他还是她的心跳，过于明显。 林妍瞥了他一眼，“你傻笑什么呢？吃饭了！” 三宝正好从屋里出来，他哈哈笑道：“我听同学说，如果一个女生对一个男生说他傻样儿，那就是喜欢他了！” 林妍：“你傻不傻啊，快吃饭吧。” 三宝坐下，和韩慕阳小声嘀咕，“阳阳，我说错了吗？妍妍以前从来不说你傻，都是夸你厉害好棒好聪明，是吧？” 韩慕阳微微抿着唇角，怕笑得太明显惹恼了林妍，他从自己碗里夹了一个三宝喜欢吃的蛋饺放在三宝碗里，算是道谢。 林妍已经习惯他俩那些小动作，说起来也好笑，同学们都说韩慕阳高冷、孤傲、不合群，整天板着一张俊脸也不见个笑模样，还问她在家里是不是也那样不爱说话，就知道看书。她不好意思说他虽然不爱闲聊，可他小动作和小话儿还是很多的。 韩慕阳邀请三宝一起去林妍家，“今天去，咱们明天下午回家过年，初二再去接她到高家村玩儿。” 林妍：……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三宝：“那我会不会瓦数太亮？” 林妍：“三宝你现在跟谁学得那么贫？” 三宝：“我正在学习怎么才能变得更加幽默，如果你学会了幽默，全世界都会欢迎你。” 韩慕阳再也绷不住，扶额笑起来。 林妍打了他一下，“都怪你。” 韩慕阳看着她笑得停不下来。 林妍：……这孩子疯了。 吃完饭他们各自把东西收拾一下，换洗的衣物、鞋袜等，还有要看的书，韩慕阳还得检查一下门窗，到时候都要关好。 他检查东间窗户的时候，透过玻璃窗发现林妍把钟瑞送的那个本子拿出来装进了书包里，他原本欢喜雀跃的心啪叽就不知道摔在哪里，又酸又涩。 不受控制的，他想起从前三宝说的一些事儿，三宝说妍妍小学时候就很喜欢钟瑞，初三的时候她说过长大了想做钟瑞的女朋友…… 尽管三宝说妍妍不喜欢钟瑞了，她和钟瑞平常也没什么联系，可只要她不明确表示喜欢他，他就难免胡思乱想。 他突然明白书里说的一些话是什么意思，当你嫉妒一个人的时候，你恨不得让他永远消失在眼前，再不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你一时一刻都不能忍受，她的心里想着他，更不能忍受她想着他超过你。 有那么一瞬间，韩慕阳发现自己的内心是阴暗的，更为可怕的是他以前从未意识到的占有欲。 她不回应他的时候，他觉得只要她肯回应他就好。 一旦她回应他，他就会想要更多，恨不能她再也不会看别的男生一眼，更不会喜欢他们欣赏他们。 他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让他成为她眼中最闪亮的那个人，这样她就不会被别人吸引注意力。 他们去店里看看，林父也收拾完东西要拉着林斐和梁春莉回家。 鲁岳农是不回家的，他就一个人所以主动留下看店，佟金娜还带了菜肉和酒来看他。 她总来看他，鲁岳农拒绝都没用，当着林妍几个孩子的面儿，他都尴尬得不行。 林妍他们就赶紧走了。 林父林母对于韩慕阳和三宝来自己家半点惊讶都没，他们已经习惯林妍三个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走到哪里都一起。 知道林妍回来，钟圆、林彩霞等人少不得要找她玩。 林媛照旧提前准备了很多零嘴，帮着林妍招待同学们。 林彩霞拉着林妍一个劲地撒娇，“妍妍你不知道啊，你走了以后郭建华可烦人了，总挤兑我，我说一个人有你两个粗。” 林妍：“你不是挺喜欢他挤兑你吗？” 林彩霞：“妍妍，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你转学了，钟瑞都不和我们一起上学放学。” 钟圆翻了个白眼，那也没耽误你撩骚人家。在学校里撩骚金海超，转身又和郭建华暧昧得不行，得空还得去找钟瑞，花蝴蝶都没你累，小蜜蜂也没你勤劳。 其他同学都陆续过来说几句话，却不见钟瑞。 林妍知道他的意思，他在等她去找他，他笃定写了心里话给她，她会被感动。 她虽然一直都没看，可她知道钟瑞会说什么，她太了解他，哪怕今世他比前世收敛一些，可骨子里是不会变的。 等同学们告辞以后，她拿了那本带锁的日记本出去，恰好碰到在院子里和林斐、三宝几个说话的韩慕阳。 他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本子，俊秀的脸上就漫上一层清冷之色，看向林妍的眼神都透着淡淡的委屈。 林妍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他平时不管干什么都是坚定自信的，哪怕陆东升给他打电话说股票跌回去，要不要抛出免得把赚的那部分都亏回去，他都坚定自信地说不要。 平时自信又强大的男人，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眼神，林妍就觉得特别受不了。 她把日记本递给他，“韩慕阳，你帮我个忙。” 韩慕阳看着她，眸光瞬间沉下来，红润的唇都白了一层，他下意识捏紧手指，不肯去接那个仿佛会烫手的本子。 他双手插兜，就那么安静沉默地和她对视，仿佛要从她眼中看出点什么。 林妍不想三宝和林斐知道太多，就拉着韩慕阳的衣袖往外走，“你跟我来。” 韩慕阳想拒绝，却还是被她拉着出去。 到了外面，林妍强行把本子塞给他，“韩慕阳，你帮我把这个还给钟瑞。” 韩慕阳感觉心拔凉拔凉的，她居然让他给他俩当邮差？果然书上说得都是对的，女人就是残忍的生物吗？ 他拒绝！ 他把手紧紧地揣在兜里，不肯拿出来。 林妍把本子夹在他胳膊底下，“麻烦你跟钟瑞讲，我没看他的信……” 韩慕阳原本拔凉拔凉的心一下子又热乎起来，她没看？ 然后又听她说“我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是对钟瑞多了解竟然不看就知道？林家屯的空气不好，竟然是酸的。 “不管他想说什么，都与我无关了。过去永远过去，人都要往前看。” 说完，她拍拍韩慕阳的胳膊，“可以让三宝陪你。” 韩慕阳垂眼看着她，年轻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寒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有一丝发尖戳到了眼睛他也没有反应，就那么固执地看着她。 是他想的那样吗？这是她变相给他的解释吗？ 林家屯的空气好像是甜的。 林妍轻声道：“麻烦你啦。” 韩慕阳抿了抿唇，想握她的手，她却把手揣回兜里，“外面冷，你回家，我替你还给他。” 林妍笑了笑，“多谢呀。” 她目送韩慕阳的背影，虽然这么做有点茶，可她不后悔。 她就要给韩慕阳一个机会，让他把前世在钟瑞那里受的委屈还回去。哪怕他们没有前世那些记忆，可钟瑞偷看韩慕阳日记并且以此羞辱他，用她q跟韩慕阳示威，这些都让她无比气愤。 还回去，从此了解这段恩怨。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 我是多余的(我是多余...) 韩慕阳按照林妍的指点到了钟瑞家门口, 恰好钟瑞和钟鸣出来。 看到眼前的韩慕阳，兄弟俩都愣了一下。 18岁的韩慕阳已经比他们个子都高，俊颜清冷, 黑眸深邃, 有一种矜傲在上的气质，给人莫可名状的压迫感。 尤其是钟瑞, 他只觉得眼前的韩慕阳正裹挟着一种无形的气势朝自己压迫过来, 让他几乎透不过气。 他艰难道：“你来做什么？” 韩慕阳在林妍面前患得患失，可面对钟瑞的时候却自信从容，他把那本日记本递给钟瑞, “林妍给你的。” 钟瑞一怔, “什么意思？” 妍妍给自己的为什么让韩慕阳来送？还是韩慕阳故意来示威的？ 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羞愤的怒火, 几乎要将他烧起来。 韩慕阳淡淡地复述林妍的话，不疾不徐, 声音磁性好听，“她这样说的, 一字不差。另外有句话她没说可我知道便也告诉你, 她希望你好好学习，有个更好的将来。” 她的笔名是林未来, 韩慕阳私心里不想钟瑞再拥有未来, 必须换个说法。 钟瑞又臊又气, 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妍她怎么、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可以让韩慕阳来羞辱他。 难道她厌恶他到这样的地步吗？ 还是她已经选择和韩慕阳在一起，特意让韩慕阳来告诉自己一声？ 她可真……够狠的。 她是不是很得意？她找的韩慕阳比他高、比他有钱、比他学习好、比他…… 他忍不住讥讽道：“这么说她违背约定，打算高中就找对象了？” 韩慕阳挑眉, “我是打算高考以后再跟她表白的。” 钟瑞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要脸！竟然跑到自己跟前来炫耀, 这是来示威吗？了不起吗？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很想和韩慕阳打一架。 韩慕阳看他那副无法接受的样子，转身走了。 钟瑞只觉得胸口被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他有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一拳头捶在门口的槐树干上。 他写了那么多要跟她说的话，她居然连看都不看，他愤怒之下扯下钥匙往一边的草堆里丢过去。 不看就再也别看！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的梦里他们有多甜蜜，他对她有多好，她有多幸福！ 韩慕阳往回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无形的憋屈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心里一片豁然明朗。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他和钟瑞没有什么冲突，哪怕误会林妍喜欢钟瑞，他也只是有点吃醋嫉妒，并没有憎恶和憋屈的感觉。 那么这种释然是从何而来呢？ 这不是战争，没有什么胜利者失败者，这只是他少年隐秘的初恋，想把一腔热情悉数交给喜欢的女孩子。 想让她知道，他喜欢她，愿意呵护她，陪伴她，不管一生的路是长是短，他们都可以在一起。 他双手踹在兜里，踢着脚下的一块小石子，心情是出奇的轻松愉悦。 走到林家门口的时候，他把唇角的笑容收了收，就听见林妍的声音，“韩慕阳！” 知道她在等他，韩慕阳心头一暖，伸手朝她揽过去，“来了。” 林妍却躲开他的怀抱，村里人多嘴杂，二姨奶就住在前面，老婆子最喜欢躲窗户后面偷窥后面动静。 西边林三婶还探头探脑地瞅呢。 虽然林妍家自己不觉得，可实际上全村多少人盯着她家呢，什么风吹草动都有人打探。 今儿三宝和韩慕阳来她家玩儿，不等明天就能传遍全村，虽然说是亲戚，可还是会有人直接编排成她和林媛带对象回家了。 她正色道：“说两句话这么慢呢。” 韩慕阳想和她牵手，却又被躲开，原本欢喜的心又开始低落，她不会还想只当他表姐吧。 他原以为她邀请自己来过情人节，她不再躲着他的眼神，她让他去还钟瑞的本子，这一切都说明她已经接受他。 他们是男女朋友了！ 他没从小在乡下长大，也不懂这地方的风土人情，就有些低落。 她还嫌自己慢！ 韩慕阳委屈道：“没良心，要不是你让我磨叽那两句话，我直接丢给他拉倒。” 他的耐心和温柔，都是因为她，她还不领情。 吃过晚饭，林父林母去找本家长辈走动一下，说说话联络联络感情。 赵玉莲来找林媛玩儿，林妍和林奶奶也在炕上说话。 这时候三宝跑过来跟她讲，“妍妍，外面星星可美了，你不是最喜欢看星星吗？韩慕阳找你一起看呢。” 林妍：“怪冷的，看什么星星啊。” 她才不为了浪漫牺牲温度呢。 林媛捏了她一把。她发现妹妹现在虽然很懂事，却也过于懂事，太过理智就少了一些浪漫。 林妍其实有点想逃避和韩慕阳独处。 自从她知道韩慕阳前世喜欢的人是她以后，她总心疼他，受不了他难过、委屈的样子，她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在高考以前就开始和他处对象。 这不是她想要的。 另外她还有点怕他，现在他气场强大，独处的时候给她一种自己掌控不了局面的感觉。 就有点慌。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她无法忍受韩慕阳一个人在黑暗里难过，一想心脏就感觉绵绵密密的刺疼。 她围上围巾穿上大棉鞋，把自己裹得暖暖烘烘地出去，带上堂屋门，她转身见韩慕阳修长挺拔的背影像镶嵌在黑夜里。 虽然没有月亮，可星光万千，一条银河横亘他头顶夜幕之上，比明月更加震撼。 他长身玉立，剪影清俊，看得林妍有点出神。 韩慕阳双手插在裤兜里，没回头，嗓音低沉道：“我在阴冷的黑暗中，是不是等不来想要的光明？” 林妍一怔，小伙子怎么还文艺起来了？ 她小跑过去，靠了靠他的胳膊，笑道：“你干嘛呢？想当诗人呀？” 韩慕阳：“我在想人是不是多余的，我是不是多余的。” 林妍：“嚯，帅哥，你这一会儿诗人，一会儿哲人的，变化有点快。” 韩慕阳侧首看她，星光洒在她洁白的脸上，映得她额头和鼻尖上有细碎的光芒浮动。 他问：“林妍，我是多余的吗？” 我在你心里是多余的吗？ 林妍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如何，听到他这句话，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疼。 她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他，把自己的身体靠在他身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手臂上。 韩慕阳一怔，只得稳住身形，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扶住她的后腰。 林妍靠在他身上，仰头望着漫天星空，轻道：“好巧，我就是多余。” 韩慕阳倏然收紧了揽着她的手臂，原本低落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 林妍学着电视里的女主感慨道：“哎，还有一年半才高考，有点煎熬呢。” 韩慕阳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她承诺他高考以后公开两人的关系，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但是也强调高考以前要保持距离，注意影响，不能过分。 他欣喜若狂却又极力按捺住，免得自己太过轻浮，笑了笑又抿住唇，努力消化了几秒钟。他忍不住逗她，“高考之前做男女朋友没关系吧？又不是结婚。不知道大学让不让领证呢？” 林妍：……好家伙，您这发展也太快吧。 她揶揄道：“小伙子干嘛这么想不开，年纪轻轻就想把自己套牢。” 韩慕阳：“有人一进果园就摘了一个苹果，后来后悔摘得不够大，有人总以为最好的在后头，结果空手而出。我没有选择困难症。我不挑选大小好坏，我只挑合我心意的那个。不合心意，再好再大也没用，合了心意自然是越早摘回家越好。你不觉得吗？” 除了特别专业的书林妍没看，其他心理学以及哲学方面的，他看过她也看过，所以他直接说故事不用提哪一本。 林妍：“我是觉得大家不要那么匆忙，要放松地享受人生的美好。不在夏天盼秋天，不在冬天着急过春天，享受每一天的不同，严寒的日子可以看雪，可以吃冰糖葫芦，酷暑的时候可以吃冷饮，去户外游泳。而且不同的关系有不同的吸引力，顺其自然，享受当下。” 她觉得两人之前的相处模式很好，互相欣赏互相理解，互相督促一起进步，却又不会对彼此要求过多，不会束缚对方的身心。 她喜欢这样的关系，她害怕猜忌、害怕在平淡的生活中消磨掉激情，害怕情到浓时情转薄。 不管当初多么相爱，一旦热恋过后，感情平淡，甚至会互相猜忌，最后相看两厌。 与其如胶似漆的热恋，最后互相憎厌，不如一直平淡。 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无法想象自己和韩慕阳决裂、分道扬镳是什么样，不敢想。 韩慕阳：“那……我合心意的苹果会跟我走或者让我跟她走，对吧？” 林妍轻声道：“她是自由的，你是合她心意的，怎么走都行。” 韩慕阳慢慢收紧手臂，“我的苹果怎么确定我是合心意的呢？” 林妍心道：因为我把园子走了一遍，重新回来选了最好的一个。 她低声道：“因为她老早就盯上你了。” 韩慕阳：“我想知道，她是怎么盯的。” 他确信林妍之前不认识自己。 林妍不敢看他，抿了抿唇，气温太低，她嘴巴都要被冻僵了，她小声道：“逼他一起学习。” 她不介意让韩慕阳以为自己一开始就觊觎他、暗恋他，虽然当初俩人都说过让对方不要暗恋喜欢自己的话。 韩慕阳从她生日那天备受煎熬的心一下子就满血复活，雀跃得很，随即又有点愧疚。 她那么早就喜欢他了吗？ 那他让她不要暗恋喜欢自己的那些话，她听了是不是很难过？ 他又开始心疼她了。 他要不要和她承认自己当初就对她有好感？否则就算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不会任由她在自己身边晃悠，还逼迫自己学语文的。 那他确切是什么时候对她动心的？他发现自己居然不能清晰地界定哪一天哪一时刻对她明确动心的，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在两人朝夕相处中，好感一点点增加，他一点点地发现她的美好，被她吸引，为她着迷，然后就越发难以自拔。 喜欢上她，就很难再放下。 虽然书上说年轻人应该豁达，要拿得起方得下，可真正能这样做到的有几人？ 从她过生日那天以来，他感受得很清晰，拿起来，他就觉得自己活在光明里，放下，他就好像永置阴冷的黑暗，没有光也没有温暖。 他不能忍受失去她。 他甚至发现自己不像表面那么洒脱，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阳光，他一点都不善良，一点都不宽容，一点都不阳光。 他一边想只要她快乐，只要她不哭，哪怕她要和钟瑞在一起，他也可以体谅，也会祝福她。 可实际呢？ 一想到她会和钟瑞在一起，或者跟别的什么男生在一起，他就……无法忍受。 他甚至阴暗地想，如果她和别的人在一起，他也会把她抢回来，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不管她快不快乐，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现在他忏悔，为自己这样阴暗的想法检讨，他不该想要伤害她。 “对不起。”他为自己的阴暗想法道歉。 林妍：“为什么？” 韩慕阳：“我曾经想，如果我的苹果不喜欢我，喜欢别人，我会把她藏起来。” 林妍笑了笑，“你不会的。” 你是一个善良温暖的人，哪怕自己深陷黑暗，也会努力为别人托举光明。 因为你不管身处何地，你的心里都有光。 她张开手臂回抱他，“谢谢你，多余的大苹果！” 韩慕阳心口一暖，想垂首吻她，却被她猛得推了一把。 林妍跑开两步，小声道：“对不起，您的苹果还没熟，请耐心等待。” 她知道年轻人的欲望有多可怕，一旦开了口子，她根本挡不住他，所以还是不要破例，让他自制。 她转身跑回屋里去。 韩慕阳抬手搓了搓脸，明明冻得厉害，可他的脸却滚烫得很。 心，更是火热。 他拿到了她的承诺，高考以后，她就是他的女朋友了！ 嗯，他是多余的大苹果。 他进屋的时候听见林妍正张罗着赶紧睡觉，都十点多了。 他忍不住想把自己的网名改成：多余的大苹果。 这个网名别人谁都猜不到什么意思，三宝也不知道，只有她知道。 破天荒的，韩慕阳第一次生出要跟人显摆炫耀的心思，他对三宝道：“回头我就把网名改成多余的大苹果。” 三宝不解，“啥意思？阳阳你咋这么没文采呢？妍妍还叫拾光小孩儿呢，你就算不叫小孩儿你也叫个拾光啥的啊。” 韩慕阳：“因为我是多余的。” 这话就更莫名其妙了！ 三宝看他满脸荡漾的春色，扭头问林斐：“今年什么时候立春？” 林斐：“早立春了吧，我记得腊月啥时候，小年之前就立春了。” 三宝：“怪不得呢。” 韩慕阳喝醉了一样晕陶陶的，根本不在意三宝的调笑，他就觉得身体很轻快，心也泡在温泉里一样饱胀灼热。 三宝看他脸有点红，纳闷道：“你没喝酒，怎么脸那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韩慕阳躲开他的手，翻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住，他没有生病，他只是恋爱了。 虽然他女朋友并不打算公开关系，也不打算给他正名，他算是她的隐恋对象，可他依然甘之如饴。 他想给小舅舅打电话显摆一下，可惜林家没有电话，去别人家打肯定会被听见，第二天一大早就会传遍全村。 他忍不住就跟三宝讲，毕竟三宝一直支持他俩的。 三宝：“欧耶，我就知道妍妍一定会把你拿下的。” 韩慕阳：“怎么不是我把她拿下？” 三宝：“这个嘛……你还记得当初咱们第一次去你家，你那个别扭不乐意，可妍妍却兴奋得很，看着你的眼神是发光的，骗不了我。” 如果不是妍妍对韩慕阳有好感，她怎么可能主动去找他学习！她对别人可没那么好心。 再说了，如果不是肯定妍妍喜欢韩慕阳，他怎么可能那么积极撮合他俩？ 如果妍妍不喜欢韩慕阳，那么不管韩慕阳多喜欢她，他也不会主动撮合。 就是这么双标！ 韩慕阳躺在炕上，枕着双手，“你眼神这么好，你怎么不早点撮合？” 三宝嘿嘿笑，“时候不到嘛。这处对象就跟做饭一样，讲究火候。” 韩慕阳啧一声，有点回过劲来，他瞅着三宝：“怎么你跟恋爱大师一样，你连个对象也没有。” 三宝理直气壮道：“我虽然没有对象，可你买的那些恋爱圣经、还有什么婚恋秘诀、夫妻的秘密花园、男女恋爱的宝典，我可都看了！” 不只是我看了，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借着看了！ 韩慕阳：“……………………” 你可真行！ 于无声处惊人！ 要学坏了林妍都得赖我。 第二天一早起床，林妍给韩慕阳和三宝准备礼物，他们吃过早饭就回高家村。 林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感觉韩慕阳更俊了。她忍不住跟林媛感慨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咋长的，就越长越好看。” 林媛：“没事，长再好看以后也是咱家的。” 林母：“就不知道老二能不能收住她那脾气。” 林媛惊讶道：“你不反对他们早恋？” 林母小声道：“要是个没用的，那指定不行。小韩长得又俊又有本事，那不一样。” 林媛：“娘，你现在这眼光可以呀。” 林母：“见得人多了，还真是开眼界。” 韩慕阳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林母见得也不少，林父这个人以前对谁都不服气，现在对韩慕阳服得不行不行的，再不敢吹牛的，还有店里那些人，张文博那么厉害，鲁岳农虽然身有残疾却非常佩服小韩老板。 就算林母以前不同意闺女早找对象，现在想法也变了。 韩慕阳这样优秀的男孩子能和二闺女处对象，林母就觉得挺好，只是又怕自己闺女脾气不好不会哄人，再给韩慕阳气跑了。 吃过早饭林妍送韩慕阳和三宝离开。 经过三婶门口的时候，林三婶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却不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林妍也没搭理她。 到了村南公路上，林妍让韩慕阳停车。 韩慕阳：“我初二来接你可好？”林妍：“不好，我们初三去姥娘家，你在家乖乖的。” 韩慕阳：“怪没意思的。” 他们天天住在一起，他习惯了抬眼就看见她，突然分开，他就觉得干啥都没意思。 尤其昨晚两人刚互通了心意，他就更想时刻能看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身上有什么磁力一样把他给吸引着。 如果回到中考前，有人说他会无比渴望地黏着一个女孩子，他会说人家可笑，现在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黏人。 林妍却拿定主意要对他心硬点，不能看他撒娇委屈的样子就顺着他，在爱情里尤其要保持头脑清醒，不能昏头、不能没有原则，否则最后还得费劲磨合，甚至闹脾气。 “我们不是要去青市玩，回头还得去省里，不差这两天。” 韩慕阳：“好吧。” 这个“吧”就有点魔性，让三宝在那里偷笑。 林妍示意韩慕阳低头。 韩慕阳突然有点紧张，她要吻他吗？大白天的有点不好意思，三宝还在旁边偷看呢！ 心里想着却果断地低头。 林妍附耳小声道：“韩慕阳，男孩子就要守信、果断，不要黏糊腻歪，快回家吧。” 韩慕阳想象的女朋友献吻没等到，却被教育了，他轻哼一声，伸手就去勾她后脑勺。 林妍却敏捷地躲开了，她摆摆手，“初三见！” 目送韩慕阳和三宝离去，林妍转身往村里走。 进村的时候她正好碰到钟瑞和钟鸣骑车去赶集，她跟两人打招呼。 钟鸣停车和她说两句话，钟瑞却不耐烦地直接走了。 钟鸣：“妍妍，昨晚你让韩慕阳给他送东西，钟瑞伤心了一晚上。” 林妍笑道：“老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呢？” 钟鸣看林妍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知道弟弟是没机会了，她让韩慕阳去找钟瑞简直比她直接了当地说选择韩慕阳还要伤人。 他是真的没想到林妍会来这么一招，简直就是让钟瑞心口插刀子。他这个弟弟向来骄傲，从小学时候就被女孩子捧着，初中高中都有女学生追他，可从来没栽过这样的跟头。 小姑娘是真狠。 她们姐妹俩是真……绝。 他叹了口气，“妍妍，晚上好好跟钟瑞说说，把话说开。” 林妍笑道：“钟鸣哥你误会了，我和钟瑞早就说开。昨晚上是让韩慕阳帮忙还东西的。” 她原谅钟瑞，不是因为钟瑞怎么样，而是因为她这一世过得平和幸福，不想计较那些不开心的。 而她这一世的平和幸福，有一大部分是得益于韩慕阳，他帮她赚钱，帮她租房子买房子，帮她把姥娘姥爷和三宝带出来，他给她更好的未来，给了她最好的尊重和扶持。 所以她做什么要把从韩慕阳那里得到的安慰用来安慰钟瑞？ 她去安慰他，和他把话说开？她重生那天，还有后来几次机会，话已经说得很清楚。 她和他只是同村好邻居的关系，没有任何暧昧，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 她再去说说，保不齐他会觉得自己舍不得他，他还有机会呢。 她笑了笑，跟钟鸣道别，转身回家了。 钟鸣无法，也只得骑车去追钟瑞。 钟瑞在南路拐弯的地方等他，“哥，你和她说什么了？” 钟鸣：“没什么，就打个招呼，邀请她晚上去家里玩。” 钟瑞没好气：“还请她做什么？” 钟鸣：“人家压根没答应。” 钟瑞的脸又黑了一层，“谁稀罕。” 钟鸣：“行啦，别置气了，老大不小还孩子气，让人瞧不起。既然妍妍没这意思，你就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有些事情，你得过个三五年的再看。” 他是过来人，知道那种感觉。少年情怀总是诗，喜欢一个人就以为是一辈子，可转眼又会喜欢另外一个，分手依然痛苦，可回头依然会喜欢另外的人。那些喊着至死不渝的爱情，往往坚持不了多久，最后分道扬镳各奔前程，甚至反目成仇的也有，得不到的会一直惦记罢了。 再者她和韩慕阳就一定能走到最后吗？ 少年心性，长大了是会变的，进入大学面对着花花世界，难免谁会改变。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 男朋友(地下恋情约法三章...) 林妍回家, 路过三婶家门口的时候却听三叔和三婶在吵架。 林三婶：“你长本事了呀，自己赚不来钱，又借不到钱, 说盖房子都两三年了也没见一块砖, 你亲戚好，你哥哥姊妹好, 你爹娘好, 他们怎么不给你凑钱盖房子？” 林三叔嘴笨，不会还嘴，却一个劲地嘟囔什么。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 林妍就听见三婶尖声哭喊起来, 紧接着“啪”的一声, 不知道谁摔了一只碗。 “不过了，谁都别想好过！”林三婶尖叫着哭喊着从屋里摔门跑出来, 一拐一拐地往林奶奶家门口跑，到了门口一屁股坐地上就开始拍大腿哭, “不活啦——” 林妍：“…………” 附近邻居们纷纷出来问怎么回事。 林爷爷和林父带着林斐赶集去了, 林奶奶自己在家和面准备下午包饺子的，听见动静也出来看, 林母和林媛也出来看怎么回事。 林奶奶：“强子娘, 你干啥呢？” 林三婶不答, 只拍着大腿哭，说过不下去了，男人说了好几年盖房子，结果周围大房子都盖起来, 就她家还是破房子。 她抹了一把鼻涕，“眼瞅着强子就大了, 不得娶媳妇？这年头不盖大房子，去哪里娶媳妇？这日子没法过了呀。” 林母和邻居大娘去拉林三婶，让她起来回家说话，林三婶却死活不肯。 林妍：“三婶你也不用犯愁，你不是说强子肯定考京大清大的嘛？考上这么好的大学，还盖什么房子？当然得去城里买楼啊。” 林妍这么一说，旁边的林媛差点没憋住笑起来，赶紧把嘴巴藏在衣领里，给林妍递了个眼神。 被林妍这么一说，林三婶哭得更大声了，那是她吹牛的话，为了说得好听，哪里能当真？ 强子那成绩考个高中都够呛。 林三婶就跟林奶奶哭，家里穷，盖不起房子，如何如何。 林妍：“三婶，偷牛贼抓到了，钱没还给你吗？我听派出所说的，人家丢牛的都获得市价赔偿了。” 林三婶只嚎啕大哭，就是不肯起来，她要恨死林妍了。 林妍却半点都不同情她。 前世小时候自己刚回家，才六岁，林三婶却没少对她说恶毒的话，还挑唆林母不给她读书不给她买新衣服。 林妍自觉是个记仇小气的人，谁对她不好，她就对谁凉薄，半点不同情。 这时候林三叔跑过来，让三婶回家，别在这里丢人。 林三婶却不管，今儿已经闹开，要是不趁机让林奶奶出面张罗林父和姊妹们给自家凑钱盖房子，以后就更别想。 她想盖三四间高大的砖瓦房，差不多得三万块钱，靠自己猴年马月凑不齐，不如先让他们给凑，自己家就说借，以后慢慢还。 十年二十年的，总能还上！ 谁让他们不早点给自己凑钱的，要搁两年前，盖这样的房子不用两万块！ 林奶奶觉得丢人，就想先应承下来，过了年等闺女们回娘家坐一起商量商量。 林妍淡淡道：“三婶，强子他舅犯事，不是得坐牢吗？怎么没去坐牢，你们帮衬多少钱平的事儿啊？” 三婶娘家弟弟因为猥亵同村女青年，被人告强j，为了不坐牢拿钱私了。 这钱肯定有三婶的一份子，可能三叔不同意，三婶保不齐就耍心眼把牛“被偷”了。 果然林三叔脸色唰的白了。 林三婶一听，蹭得就跳起来，也不顾自己腿脚不好，她跳着骂：“你说啥呢，你胡说啥呢？谁犯事儿？我娘家兄弟不知道多少好呢。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毒，我弟弟以前还给你买糖吃呢。” 那时候林妍读一年级，三婶弟弟来跟着姐夫学木匠。 至于买糖，的确有这么回事，但是林妍压根不上凑。 因为那个男人目光猥琐，林妍根本就不会上凑。 看三婶还在跳脚闹腾，林三叔突然怒了，被林妍那么一提醒，他哪里还不明白？ 家里的门都是他关的锁的，怎么可能被外人打开还把牛给偷走？她非赖他那天晚上睡得太死了，人家偷牛都不知道。后来派出所抓盗窃团伙，到乡下来调查线索，她却一点都不积极配合。 派出所把盗窃团伙抓到，大家都去要赔偿，他也去，她却破天荒的不积极。 合着在这里等着呢！ 他一把将林三婶抓起来，“你说清楚怎么回事，今儿说不清楚，以后就别过了！” 林三叔向来绵软，尤其在老婆面前，都是她说了算。可家里牲口这是大事，是一个家庭重要的财富，就被她这么折腾没了，他再没脾气也来脾气了。 当年他和三婶相亲，她隐瞒自己腿脚不好，嘴巴却很会说把林奶奶哄得心花怒放。 婚后没俩月她的腿就出问题需要动手术，三叔不乐意，想离婚，可林奶奶和林爷爷不同意，觉得已经结婚那就是一家人，离婚让人家笑话戳脊梁骨，只能怪自己瞎眼没看清，不许他离婚。 他破罐子破摔了一阵子，后来有了孩子也就那么过，加上三婶会拿捏，而他对爹娘心里有气，就由着她作。 可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为了给娘家兄弟筹钱平事儿，居然假装自家牛被偷了！ 林三叔彻底炸了！ 他拎着林三婶就走，要去她娘家问清楚，把钱拿回来，要是不还钱就报警！ 林三婶急得再也顾不得别得，赶紧哀求男人不要那么绝情，不能看着他舅去坐牢啊，好好的青年坐了牢出来还能娶到媳妇儿么？ 林三叔怒吼：“他那样的混蛋，还想娶老婆？祸害谁呢？趁早去坐牢！” 林奶奶也是人精见状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虽然怕丢人，可事已至此她也不知道咋办。毕竟儿女都成家单过，这些年都是他们自己做主，出了这样的事儿，她也没辙。 林爷爷和林父都不在呢，也没个拿主意的。 林奶奶对林母道：“别管了，丢人现眼的东西，让他们自己闹腾去。” 不就是想闹腾要大家给凑钱，就这样谁还给凑？不够丢人！ 林母问林妍：“这是咋回事？我咋没听明白？” 林妍淡淡道：“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强子舅舅强j人家大闺女，被打了，要送他坐牢，不想坐牢就赔几千块钱。估摸着他钱不够就找三婶帮忙，我三婶不敢拿家里钱去就假装自己家牛被偷了。” 从林三婶牛丢了却不积极报警那天起，林妍就怀疑她。 果然是有问题的。 林母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老三家的咋还这样？” 很快林三叔就骑车带着林三婶去她娘家了。 等林爷爷和林父回来，听说以后也是大为震惊。 林爷爷怒道：“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林父：“那老三家盖房子怎么办？不是更没钱？” 林母看他那意思是想发挥老大的爱心要帮衬弟弟凑钱盖房子，她虽然也好面子，但是现在林三叔和三婶闹成那样，自己家还上赶着给凑钱，那不是当冤大头？自从去了城里以后，家里吃饭买菜都要花钱，林母心思也多起来，觉得手头紧张，赚再多可花得多也让她心慌。 尤其张敏、沈艳玲等人总说孩子去城里读大学的话，多半是不会回来小地方工作的，到时候就得在城里买房子，家里怎么也得帮衬点，从现在就得开始攒钱。 以前大学生是包分配的，现在取消分配工作，全都要自己找工作，那自然也不会再有福利分房，都得自己干。 林母一下子就觉得压力大了。 虽然今年家里赚得多，可以后开销也大，她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由着林父帮衬老三家了。 把钱借给老三家，猴年马月不会还回来。 之前她借给大舅买三轮车的，人家可早就还了。 她拿眼看林妍，想二闺女说话。 林妍却没接话。到这份上了，如果他们自己还没什么改变，那一辈子也不会改变了，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林母就对林父道：“再说吧，眼瞅着妍妍也要考大学，林斐也考，到时候家里花钱地方可多。现在就得攒起来。” 林媛就道：“要是家里有钱，先攒着，等我毕业工作，肯定得在那边买房子。家里不帮衬我没什么，但是有钱得借给我，等我开工资就还。” 林妍总给她说买房的事儿，她一开始不当回事，觉得房价那么贵，她一个乡下女孩子，大学没毕业呢，买房子谈何容易？ 可她被林妍说多了以后也忍不住开始关注杭城房价，听兼职公司的经理说从今年开始杭城就要全面取消福利分房，那以后大家都要买商品房。 市区的四五千，她肯定买不起，稍微郊区一点1500-2000，她当然也买不起，但是总归要看着嘛。 等她工作以后还不知道什么行情，但看还是要看的。 韩慕阳说大城市的房价不会跌，只会越来越高，因为经济发达的趋势就是年轻人口往大城市集中。 她想想也是，97年刚去杭城的时候，稍郊区一点房价800多，到今年就1500多了，再过两年肯定得破三千。 她现在见识多，眼界宽，哪怕手里没钱，但是胆气也是壮的，不像前世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敢说。 林父啊了一声，他很想说闺女不用买房，闺女嫁人就行，人家男方会买的。他们这里的习俗就是男孩子娶媳妇就得买房，女孩子不用，因为嫁过去就有房。要搁以前他肯定粗声大气地说女孩子不用买房，可现在他突然说不出。 这两年他在店里，周围几乎都是女孩子，她们叽叽喳喳地可没少给他洗脑。 他没把话说死，“你要是需要，那家里肯定得帮衬。先供应你，等你好了再帮衬妹妹和弟弟。” 至于帮三叔家盖房子的事儿，那就再说吧。 大过年的林三叔带着老婆去丈母娘家闹了一通，要求他们还钱，否则就报警让小舅子去坐牢。 三婶娘家又丢人又恼怒，但是理亏也不敢来横的，最后还了一千五，写了一千五的借条才算拉倒。 林三叔带着三婶回家，也不过年也不串门，就在家里糗着。 林奶奶看不过眼，就给送了饺子，林母又让林斐给送了酒菜过去。 因为觉得晦气，林母林父今年依然没邀请林三叔一家过来吃年夜饭。 去年林妍初三去姥娘家，后来直接去省城没回家，几个姑姑都没见到她。今年她们商量好了，不等初九到林妍家聚会，而是初二都赶过来。 林妍当然知道为什么，她们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韩慕阳和她关系好，带着他们赚钱来的。 去年二姑、大姑都追加资金给韩慕阳，年底就1000拿到150，这个利润就给他们自己做生意也赚不来。 现在直接把钱投进去，轻松赚到15%的利润，上哪里找这好事儿呢？ 二姑这两年从林妍那里得了不少医学杂志看，从去年就琢磨养生，刮痧、拔罐、推拿、艾灸什么的，如今业务熟练，四外村很多人都去找她。 去年林妍建议她花钱报个县医院的卫生医疗培训班，学两年考试及格就能拿到一个资格证。 这个资格证不能行医看病，也不能开药打针、针灸，但是可以开推拿店什么的。 当然不参加培训班在乡下也是可以开店的，足疗店、拔罐艾灸什么的，很多人都会，根本不需要什么资格证，但是有这个证的话就会很正规，以后也不会被查封。 二姑听进去了，果真就去报名，一星期去学一天，学得劲头十足，十分认真。 大姑一见面就跟林妍说她已经不练功了，“我就是腿疼，想练练，练了也没用就不练了。” 林妍笑道：“大姑，你们村有没有练功干坏事的？” 大姑心有余悸，小声道：“有，怎么没有，那不是给抓了么。” 那两口子练功不说，还张罗人上访、闹事，那能行么？大姑可不敢，她胆子小的很。 她现在跟二姑学推拿穴位，又是艾灸又是泡澡的，还打太极、八段锦，反正觉得身体舒服很多。 李玉拆台：“要不是人家被抓，还练呢，说都不听。” 李玉去省城读了半年书，人见成熟，穿得时髦，模样就越发英俊，气质也温润和气，妥妥的绅士一枚，在学校里很受女生追捧。 李玉给林妍和林媛都带了礼物，一人一对金耳钉。 大姑父忍不住又和林父、二姑父等人显摆李玉讨女孩子欢心，“这才去半年，就招惹好几个闺女，才放假呢电话就一个个往家里打。” 二姑父：“那李玉毕业后留在省里还是回县里？” 大姑父：“那肯定回县里啊，他姑都给买房子了。” 县城第一批商品房，他自豪得很。 大姑父问林父：“媛媛去大学，没找个啊？” 林父：“她不急，还没毕业呢，急啥。” 大姑父就看林妍，笑道：“我看妍妍比她姐找得早。” 李玉：“你可少说两句。”再让他把林妍说恼了。 林媛和李玉关系亲近，毕竟同龄，小时候一起长大，读高中又当了两年同桌。 她问：“李玉，你这么早就找对象？” 李玉笑道：“也没呢，就是大家和得来，一起玩罢了。” 他在高中就会玩，看录像干嘛的，去了大学自然更会玩，接触了电脑就得去打游戏，还有学校社团等，他运动不擅长但是下棋还行，而且还入了舞蹈社团，可认识不少人呢。 看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林妍就知道他有点飘。 前世他中专毕业后在县里印染厂做质检，喜欢他的小姑娘不少，可谈对象的时候他这个看不上那个谈不到底，嫌弃人家学历什么的不行。 主要是他和林媛一起长大，看习惯了林媛，对找对象就很挑，觉得人家不够漂亮，要么就不够聪明，反正拖到三十三四没说上来。 在当地如果不读大学，超过25就是大龄，爸妈自然都急。 大姑直接就说甭管好的歹的，你拉一个结婚就行了，再过几年都四十了，那不是丢人吗？ 大姑急着让人介绍相亲对象，逼着李玉去相亲，条件良莠不齐。 其中一个相亲对象大他三岁，模样一般，性格矫情，李玉根本看不上，但是被逼着去相亲。 结果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提议和朋友们一起去唱歌，李玉不想去却又不好意思拒绝，去了以后就被灌酒，最后糊里糊涂就发生了关系。 女的就怀孕了，催婚。 结婚以后他发现她根本不是相亲时候的温柔善良，特别精明算计，妥妥的扶弟魔。 她赚的钱全都给娘家，一分也不花在小家庭上，只花李玉和大姑父的。 大姑父是中学老师，退休金有五千多，后来涨到七千多，负担一家子生活开支绰绰有余。 可她生了儿子以后，拿着公公的工资卡却不想养他，因为大姑父轻微中风不能给她做家务很遭她嫌弃，想让李玉把他送回老家自己住。 她拿捏着儿子，一个人把善良老实就只会嘴巴抱怨唠叨的大姑、中风的大姑父、忙于生活的李玉，管得服服帖帖的，最后还嫌李玉没本事不出去赚大钱整天围着中风的爸打转，闹了好几场。 李玉屡次被气得说离婚，喝醉酒跟大姑抱怨那女人心机重，当初故意怀孕逼婚。 大姑就骂他现在说这种伤和气的话有什么用？当初你不上钩人家也不会怀孕，孩子可是自己的，要是离婚孩子多可怜？谁不是为了孩子活着？既然有了儿子，不管你多憋屈，你就得忍下去。 为了儿子李玉也只能忍气吞声，过得无比憋屈，总觉得日子看不到头。 她心理上自然比李玉成熟，趁着年轻人扎堆聊天的时候就说他，“表哥，你那么多对象，可别挑花眼呀。” 李玉嘿嘿笑道：“瞎说，我哪么多对象？我还没对象呢。” 林妍：“反正小心驶得万年船，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自己，别随便和男人出去喝酒，男孩子也要保护自己，别随便参加人家酒局。万一被人下个药，不管是仙人跳讹钱还是赖上要和你结婚，你都说不清。” 李玉瞪大了眼睛，“啥？还有这样式儿的？” 林妍：“怎么，你出去这半年没听说过？” 李玉挠挠头，笑道：“那是社会上，我们同学可没这样的。” 林妍：“总之，男孩子要守道德，没对象别乱搞，小心害人害己。” 李玉脸唰得红了，林妍也太厉害了吧，她是妹妹吧？自己是哥哥吧？她咋这么敢说呢？这跟韩慕阳处对象就是不一般！ 林媛已经习惯妹妹见多识广敢说敢做了，她也同意，对李玉道：“做人不能花心，别看着这个漂亮，那个温柔，那一个也不错，挑花眼最后谁也成不了。” 别人不知道她可了解李玉，高中时候她没少看李玉的情书。 李玉忙举手投降：“我受教了，妹妹们，我受教了。放心，我一定会守男德的！” 林媛：“我们是为你好。” 林妍说起要去青市玩，林媛问方便不，要是方便她也去。 林妍：“当然方便啊。韩慕阳有个大宾馆的客户，人家包食宿，我们自己出路费。咱们去青市吃海鲜，逛逛民国老城区。” 林斐一听便说他也要去。 李玉自然不甘落后，被俩妹妹奚落这半天，要是不去不亏了？ 挤兑他，他难道不要面子的？他虽然和同学玩得好，可没那么容易定女朋友好吧。 就算找不到俩妹妹这样漂亮的，也不能差太多，要不以后聚会她压力得多大？ 大姑父听见说要去青市玩，很大方地表示他支援一千块钱，免得出去玩还寒寒酸酸的。 林父一听他也支援一千，自家去三个孩子呢。 二姑家表妹文静腼腆，想去也不会主动说的，小表弟活泼得很，一听也要去。 二姑：“你个小屁孩子你去啥？人家去走路，一天走三十里路，你能走？谁背你？” 小表弟一听去走路，这么惨？那不去了。他拉着自己亲姐：“姐，你也不去啊。” 他姐笑笑，“我本来就不去。\" 她不好意思呢。 初三吃过早饭，韩慕阳和三宝就已经骑着摩托车在北边路口等候。 三宝：“阳阳，咱们是不是来太早了？” 韩慕阳：“接女朋友不怕早。” 三宝就哈哈笑，“我可得学着点。”煞有介事地拿出小本本记下。 韩慕阳慢吞吞道：“不过跟别人不能这么说，她会生气。” 她还没给他过明路呢。 三宝：“我懂，得考上大学以后嘛，免得老师说你俩早恋叫家长，麻烦。” 韩慕阳不是怕老师和家长，更不是怕麻烦，只是因为她坚持，他就配合她。 他不想她为难。 等林父的三轮车突突开过来以后，韩慕阳和三宝就看到一车斗的人。 林妍一家就不说了，竟然还有李玉，另外林妍大姑二姑三姑。 韩慕阳：“…………” 什么情况？ 三宝也有点紧张：“是不是他们家人知道了，要过来考察你呢？” 韩慕阳：“！！” 他想直接抢了林妍就跑，不想应付她七大姑八大姨的。 看到韩慕阳和三宝，林父停了车，说两句话，林妍跳下车让林父先走。 二姑朝着韩慕阳挥手，热情道：“小韩，一会儿一起吃饭呀。” 韩慕阳挥了挥手，前所未有的乖。 救命，他觉得压力很大。 等三轮车走了，林妍拍拍韩慕阳：“你俩干嘛呢？” 三宝：“接你啊。你不知道，阳阳昨晚都没睡着。” 韩慕阳白了他一眼，“你又知道？” 三宝：“姨奶说的，说你看书看到半夜，躺下以后又翻来翻去地烙饼。” 林妍捂着嘴笑。 韩慕阳垂眼看她，见她睫毛上挂着浅浅的白霜，估计是哈气冻上的，她长密的睫毛颤巍巍的，看得他心也颤颤软软的。 林妍：“哦，对了，李玉和我姐他们也要跟着去青市玩，可以吗？” 韩慕阳惊讶地看着她，“你大姑二姑也去？” 他有点方，这是要怎么个考核法儿？ 林妍：“你想啥呢，他们不去，他们今天是到我三姑家来走亲戚的，顺便邀请你去吃顿饭。” 韩慕阳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能不去吗？” 林妍看他露出那样撒娇的表情就有点扛不住，咳嗽一声，“好好说话。” 韩慕阳：“行，你去我就去。” 不在怕的。 三宝要笑死了。这要是让三中老师和同学看看，以前高冷骄傲的韩慕阳，这会儿在林妍跟前低眉顺眼的，就反差特别多。 上车了，三宝坐车斗，让林妍坐韩慕阳后面。 韩慕阳觉得理所当然，她都是他女朋友，难道不搂着自己腰吗？ 林妍倒是也没矫情，很大方地满足他。 韩慕阳很有男朋友的自觉，虽然是没被公开承认的，白天都乖乖在姥娘家帮忙，然后跟着林妍和三宝去三姑家吃顿饭，被她三个姑姑好一顿围观、夸赞，拜托来年继续赚钱。 韩慕阳：赚钱没问题，赚钱容易，就是别继续考核就行。 晚上林斐和李玉住在三姑家，林妍和林媛住在姥娘家。 八点多韩慕阳和三宝还没走，韩慕阳要和林妍商量工作的事儿。 他带林妍和三宝去青市，主要是陪林妍玩，顺便工作联络业务。 赵总的红星宾馆想上个档次，除了外观内饰还得把服务跟上，他一直用韩慕阳代理的一个品牌酒和一个品牌饮料，知道陆东升对这方面有了解便请教一下。 韩慕阳建议他把酒店管理升级一下，换成电脑酒店管理系统，包括前台登记后台管理等。 赵总很心动，但是现存的酒店管理系统既复杂难用，还很贵，他就想问问有没有便宜些好用的。如果有的话不只是他，很多朋友的酒店也会换的。 韩慕阳就和陆东升建议自己组人开发系统。 他也不是随便说的。 之前他通过看书、混计算机论坛、交程序员网友、跟清大和省大教授请教等方式自学了计算机语言，已经能够做不少程序。 去年冬天他让陆东升牵头，联合韩爸以及另外三个老板，集资成立一家明日科技网络有限公司，专门研发网络计算机相关软件。 酒店管理系统就是他们要开发的第一个项目，之后再逐渐开发其他的。 而韩慕阳自己正计划利用寒假时间自己给公司设计网站，顺便把县里几个礼品店也链接上，另外还得做加盟宣传页面。 所以他们去青市玩几天就要去省里，按照他的时间可能得在省城待到开学，他想让林妍和三宝留在那里陪他，但是又怕林妍想回家陪姥娘。 大过年的，他不可能把三位老人家也带过去，他们好不容易回家，也想和亲朋团聚一下，他不能太自私。 他问林妍：“妍妍，你……可以待那么久吗？” 林妍笑微微地看着他，“那你想不想我待那么久？” 韩慕阳：“明知故问。” 林妍看林媛和三宝在那边聊天，没注意他们，她小声道：“那得看你。” 韩慕阳：“我同意。” 林妍笑起来，“那我们约法三章？” 韩慕阳：“洗耳恭听。”保管都是约束他的。 林妍便说了一通。 韩慕阳无奈又温柔地看着她，“幸亏我现在阅读理解成绩不错。” 她因为害羞不肯明说，拐弯抹角的，他还得领会中心思想，总之就是保持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不许有超出牵手拥抱的亲昵行为。 他本来也不敢对她做什么好吧！ 虽然他想和她确立关系，却没想过要把她怎么样，看她那么防备他就有点委屈。 难道在她心里，他有那么……好色么？ 林妍：“你如果……” 韩慕阳：“我答应。” 他觉得两人以现在的相处模式，肯定不会影响学习，可如果……那保不准，至于影响他还是影响她，可不好说。 影响他倒是无所谓，如果影响她考不好，到时候她哭鼻子后悔和他在一起，那他得悔死。 总之任何影响他能长期和她在一起的因素，都要排除掉！ 那么多恋爱圣经、婚姻宝典可不是白看的！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 她是我女朋友(男朋友想公开...) 他们去青市玩了五天, 吃吃喝喝逛逛景点拍拍照，再买买土特产，回来以后林妍三人收拾一下又坐火车去省城。 林妍让韩慕阳和三宝坐一起, 她坐对面靠窗的位置。 韩慕阳手里握着书却不想看, 只看她。 林妍拍了他手背一下，“干嘛无精打采的样子。” 韩慕阳：……我女朋友不理我, 还想和我保持距离。手也不给牵, 也不肯坐他旁边，反而比以前更生分。以前他们出门，她还靠在他肩膀上睡觉呢, 这一次恨不得离他三米, 生怕人家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林妍低头笑, 拿书出来看，故意不理她。 林妍看了一会儿书, 对面韩慕阳和三宝已经换了位置，她的保温杯 林妍忍不住笑起来, 瞥了韩慕阳一眼，他怎么这么幼稚, 也太可爱了, 跟他平时的气质和形象一点都不符, 就和他们以前的相处方式也不一样。 以前他做她表弟的时候，从来不会跟她撒娇，总是表现得很男人。 现在的他，竟然像个小奶狗, 就很可爱。 林妍故意不理他，继续看书。 这时候有两个女生过来跟韩慕阳搭讪, 其中一个烫着齐耳短卷发，戴着精致的水钻发箍，笑容俏皮得很，另外一个一头黑长直，齐刘海，是个文静乖巧的美女。看起来文静美女是陪小卷发一起来的，因为她安静地站在一边，小卷发叽叽呱呱地跟韩慕阳发问。 “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 “同学，你这本书我也在看，可以讨论一下吗？” “同学，你……” 韩慕阳一开始没搭理，第三个问题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微微蹙眉，冷淡道：“麻烦你们不要堵在这里，请保持过道畅通。” 她俩身上喷了香水，让他的鼻子不是很舒服。 卷发女生嘟嘴，“我说你怎么这样冷漠呀。大家都在省城读书，认识一下互相帮助不好吗？” 韩慕阳就拿眼看林妍，想让她帮忙解围。 林妍却用书挡着脸偷笑。 在学校里韩慕阳不爱和女生打交道，学习好智商碾压，找他请教题目的女生总觉得他在羞辱自己，所以尽管他长得俊秀，大部分女生也不爱和他说话，都把他当养眼的工具人。 反正看是免费的，他也不能阻止别人看。 韩慕阳看她居然故意不搭理自己，就很委屈，然后对卷发女生便越发冷淡，觉得她给自己造成了困扰。 他直接和三宝换了位置。 长发女生觉得很尴尬，就悄悄拽拽卷发女生，示意她回去了。 卷发女生也很受伤，她在高中时候也是校花级别的，去年考上大一，这半年追自己的男生可多了，没想到自己主动跟一个男生搭讪，他居然不领情。 真是个瞎子！ 她气得拉着长发女生就走。 长发女生回头朝韩慕阳微微点头，“抱歉，打扰了。” 到下一站的时候，林妍旁边那人下车，上来一个男生。 看起来也是去省城读书的大学生，瘦高个眉清目秀的。 瘦高个把行李放好坐在林妍身边，顺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放在小桌上。 林妍余光撇着书封眼熟，就扭头看了一眼，竟然是徐珍珍做的那本咫尺天涯，书封是淡绿色，小清新风格，有漫画风格的男女主的画像，女的甜美可爱，男的高冷俊秀大长腿。林妍觉得徐珍珍真的很能干，这时候就抓住了未来几年的流行风。 就这种风格的小言封面，可是10年以后的流行风。 当然，如果仔细辨别一下，男主的侧脸和韩慕阳的轮廓线条还有有那么几分相似。 男生竟然也买这种小言情看，林妍既意外也挺开心的。 一方面说明她的书受人欢迎，是好事，另一方面男生才更应该看看女生写的言情，多了解一下女孩子的情感需求，知道她们想什么，学一下怎么哄女朋友、怎么和女朋友沟通。 因为她多看了两眼，男生就以为她想看。 他笑道：“这本书非常火，你看过吗？” 林妍摇摇头。 男生立刻道：“真的非常好看，我强烈推荐给你，这是我第一次看这么甜美的爱情故事。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格外治愈。” 这么一聊男生就停不下来，典型的社交牛逼症。 他说着说着哎呀一声，“对了，这个作者还有一本书，也非常好看。可惜我看完了被我妹妹拿走，没带来。” 林妍笑了笑。 男生就开始自我介绍，他叫吴彬，是省大学生，化学系，“我打算一定要好好学习计算机。” 三宝好奇：“为什么啊？” 吴彬笑道：“你没读大学还不懂，等你考上大学就知道了，女生特别喜欢计算机好的男同学。” 三宝就看旁边的韩慕阳，“对呀。” 吴彬也看到斜对面的韩慕阳，见他看一本计算机的书，好奇道：“同学你是省大计算机系的？” 韩慕阳：“不是。” 吴彬又问是哪个学校的，这么专注地看计算机的书，肯定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啊。 韩慕阳就不耐烦理他了。 林妍看吴彬有点尴尬，笑道：“我们不是省大的学生，我们是高二生，去省城玩呢。”她顺便做一下自我介绍，又把两人介绍给他，“这是我表哥高桂亮，我表弟韩慕阳。” 表弟？韩慕阳倏然抬头看她。 不跟家里人、老师同学公开，难道跟外人还用保密？ 不爽！ 可林妍显然没在意他的不爽，还跟吴彬聊得不错。 林妍现在心态已经恢复为高中生的层次，写的也是年轻人甜美酸爽的爱情，自然对大学校园生活比较感兴趣。她和吴彬聊天，可以多了解一些年轻人的情感世界，对她写作都有好处。 吴彬知道他们是高二学生以后，最初的谦虚就荡然无存，学长的优越感就出来，开始高谈阔论给他们学习和考大学的指点。 他问林妍三个的成绩以及学习状况，还问他们想考哪里。 三宝只管笑，他学习成绩没那么好，可不是他想考哪里就考哪里，只有韩慕阳可以。 林妍原本的选择是浙大，这样在杭城买房子，在杭城定居都挺好。 不过自从她内心里确认自己喜欢韩慕阳也接纳他做男朋友的那一刻，她就略微调整了人生计划。以前的计划只是她以前的想法，并不是定死不能更改的。 以韩慕阳的水平自然还是去京大清大更好。 她可能考不上这两所学校，但是她可以奔着别的使劲啊，首都那么多大学呢，还有人大、财经等等，她都可以的。 他们可以去首都上大学，毕业以后再去南方发展，也能趁着读大学的时候让韩慕阳和他爸爸缓和一下关系。 她脑子里想着韩慕阳的事儿，就微笑着没说话，可她还保持着和吴彬交谈的姿势呢，在别人看来她好像对吴彬很感兴趣，正细心地倾听他的声音。 吴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越发滔滔不绝。 林妍拿起保温杯喝了两口水，发现水不多了就示意吴彬让一下她去倒水。 林妍拿着水杯离开，吴彬立刻也拿起自己的水杯跟上去。 韩慕阳：“三宝，你杯里是不是没水了？” 三宝：“我头会儿刚倒的还是满的呢。” 韩慕阳：“我去给你倒。” 他拿着三宝的水杯就走了。 林妍去倒水，吴彬就站在她旁边跟她说话。 “林妍，你有联系方式吗？以后我们可以互相通信。对了，你家有电脑吗，申请oicq了没？要是没有的话电话也行。”吴彬看着林妍，双眼亮得很。 眼前的少女身材高挑，容貌明艳娇美，就算去省大也是校花级别，他觉得是个男生就会对她有想法的，所以自己对她一见钟情也是正常的。 林妍正想说自己家经济条件不大好，没有电脑电话，家里人管得严格，学习紧张也不让随便写信，怕耽误学习。 她拧上杯盖，刚要开口就见韩慕阳大步走过来。 他直接越过吴彬，手臂一伸就握住林妍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上，“坐得太累，看会儿风景。” 他拉着林妍去车门那里。 吴彬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俩。 韩慕阳瞥了他一眼，“抱歉，林妍是我女朋友。”还想和她通信，我允许了吗？ 林妍回头朝吴彬笑了笑，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早恋怕家长知道，不敢公开的。” 吴彬原本因为韩慕阳的举动有些羞愤难耐，脸都红了，现在看林妍主动解释他又体谅，便不再生气尴尬。 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么漂亮的表姐，这么俊美的表弟，只要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一对就怪了呢。 他不尴尬了，笑道：“真是羡慕呀，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表姐呢。你们聊，我先回去。” 林妍被韩慕阳堵在火车门那里走不脱，就戳他腹肌的位置，“你幼不幼稚，小不小气？” 韩慕阳把水杯塞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双手把她锁在自己怀抱和墙壁之间，垂眼看着她，“在外面我不要当表弟。” 自从俩人心照不宣以后，他发现自己在感情心理上又处于下风了。 看来还得找机会把关系调整过来才行。 林妍：“有什么关系？” 韩慕阳：“我是男朋友。” 在学校里不能说，在外面为什么不能说？说了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他可不想走到哪里都有男生觊觎她。 他好好的女朋友，整天被人惦记，他能放心吗？ 看他那紧张的样子，林妍低笑，“别这么霸道，我知道自己有男朋友，不会答应别人的。我会谢谢然后告诉人家我有男朋友的。” 韩慕阳这才舒服点，“真的？” 林妍：“当然。” 韩慕阳：“在外面可以公开吧。不让家里和老师知道，小舅不管，他们可以知道吧？” 去年暑假陆东升就一个劲地笑话他，怎么都一年了还没追上，别是被林妍嫌弃这辈子都追不到吧？ 陆东升整天给他制造焦虑，说社会上优秀男人那么多，林妍那么漂亮优秀，放出去那就是羊入狼群。如果他喜欢就得赶紧抓紧，别矜持别害羞，男人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有什么好矜持害羞的？ 林妍有点犹豫，这么早公开总觉得有点心虚呢。 她当然不是怕家长和老师，爹娘管不到她，姥娘姥爷巴不得她和小韩在一起，老师同学也没什么好怕的。她是觉得自己打脸有点羞耻，毕竟之前自己信誓旦旦地说高中不处对象，今生不再结婚什么的。 这才多久啊，她就自己打脸了？ 原本她被韩慕阳感动，觉得又相信爱情，又有了安全感，和他互通心意也没什么，反正就悄悄的呗。 哪里知道秘密男友要名分，想公开了。 哎，还能分手咋滴，只得答应他了。 她点点头。 韩慕阳垂首，声音略带委屈，“你犹豫了好一会儿。” 他想要一个安慰。 林妍听出来了，快速抱了他一下然后放开，“大庭广众，要注意影响。” 韩慕阳笑起来，牵着她的手回去，原本低落的心都飞扬起来，顺带着眉眼飞扬，让吴彬觉得他帅气逼人。 原来男人的颜值也是可以当做武器的，会让对方不由得自惭形秽，不敢和他抢女朋友。 三宝已经坐到林妍原来的位置去，把两人座留给他俩。 吴彬也不是招人讨厌的，林妍不想他太尴尬，所以还是主动和他说话，请教省大的一些问题，比如哪些王牌专业、校园特色什么的。 在她看来青年男女互相追求没有什么错的，尴尬一下就算了，没必要结怨，她也不想一路上让吴彬疙疙瘩瘩的心怀芥蒂。 吴彬看她落落大方没有半点忸怩，而韩慕阳也不再排斥自己，他很快也轻松起来，大家聊得不错。 快到站的时候林妍主动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吴彬知道他们有人接就先告辞走了。 林妍三个一出火车站就看到陆东升等在外面，他穿了件长款的黑皮衣，戴着墨镜，脚上一双黑色皮靴，身材颀长挺拔，看着不像老板，倒像个模特。 三宝小声跟林妍嘀咕：“妍妍，你说他是不是比去年暑假更帅了？” 林妍：“他健身么，又有钱会打扮，条顺盘靓的，肯定比明星还好看。”她看看三宝，“你也要坚持运动。” 三宝从小不喜欢运动，还是认识韩慕阳以后跟着打打篮球，也活动一下。 不过他更喜欢和林妍他们打乒乓球，因为打篮球他就是垫底的。 韩慕阳拉着行李箱走在林妍身边，看林妍一个劲地夸陆东升，他就牵住了她的手。 林妍没拒绝，踮着脚朝陆东升挥手，“小舅舅，谢谢你来接我们。” 三宝也欢快地叫着舅舅，就跟他们俩的亲舅舅一样。 陆东升迎上来，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他顺手把三宝手里的行李箱接过去，看看韩慕阳又看看林妍，再看了一眼他们交握的双手，不禁挑了挑眉，拍拍韩慕阳的肩膀，“阳阳，这是心想事成呀。” 韩慕阳：“你没再躲我房子里买醉吧？小心醉酒呕吐窒息……” “我说小韩总，你能不能别总揭你舅舅我的黑老底？就那么一次，被你们给碰到了。”他对林妍笑道：“妍妍，以后你多管管他，免得他越长大越不讨人喜欢，拜托。” 林妍握了握韩慕阳的手，笑道：“舅舅自家人正话反说嘛，韩慕阳不知道多招人稀罕呢。就我们坐火车这几个小时，就有三个女生过来找他搭讪。” 韩慕阳握紧她的手，“那还是你更招人儿。” 陆东升开车来的，他买了一辆二手的桑塔纳，花了八万块，车重新检修保养过，外观看起来跟新的一样。 林妍对他印象挺好，陆东升也算个正儿八经的高富帅，却丝毫不虚荣，不讲究没用的排场。其实以他现在的身价，买再贵再好的车也可以，他公司就有两辆豪车是专门接待客户的，他好像从没开回来自用。 这会儿开一辆二手车也不觉得如何，林妍就觉得他挺务实的，男人能这样不虚荣，不多见。 多少普通工薪男人积蓄不够买车的，却还是要贷款买一辆四五十万的车撑面子满足虚荣心呢。 其实他开十万还是五十万，对外人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 一上车陆东升就打开了车载电台，里面正播放春晚热歌相约九八。 林妍：“小舅舅你要是忙，不用自己接我们，让司机也是一样的。” 反正现在他们和陆东升熟了，来了就住在他家里，根本不需要特殊照顾。 陆东升笑道：“我这也是趁机休息两天。忙到年三十，正月初三开始就和他们应酬打牌唱歌的，感冒两天今儿才好。” 他从来不把韩慕阳当孩子，更不把林妍和三宝当作两个随便的什么同学，对他俩反而比对韩慕阳还照顾体贴。 他知道对他俩好，韩慕阳会高兴，虽然臭小子从来不说，可若是对他们怠慢，臭小子就会有意见。 陆东升每次带他们去饭店都吃特色菜，专门点他们在家里吃不到的，什么石斑鱼、龙虾、螃蟹之类的。 他让林妍点菜，林妍帮三宝点了生鱼片。 这一次去青市，三宝第一次吃生鱼片，就爱上了那肥甘香甜的口味，不过他被林妍日日养生洗脑，知道好吃却不能多吃，每次也就吃两三片就好。 韩慕阳自从和他们在一块，吃饭就很随性，可以讲究也可以随意，但是不管好吃不好吃，他吃饱就好并不贪口腹之欲。 林妍就好奇他是身体本能还是自制力强，他本次吃个七八分饱就停下来，他吃得不少，但是每天运动量也，新陈代谢也快，所以身材就非常好。 陆东升跟他们闲聊，问问学习以及去青市玩的情况，就看韩慕阳在那边自己吃一会儿便开始给林妍剥虾仁。 他笑道：“嚯，这对象当得挺有自觉嘛，多自我训练一下，一定要当二十四孝好男友。” 林妍也不害羞，对陆东升道：“多谢小舅舅平时对韩慕阳的教导。” 韩慕阳把虾仁放在她的小碗里，又给她倒料汁，不以为意道：“他连对象都没有，怎么可能教导我？” 三宝也好奇，“小舅舅，那你怎么还不找对象结婚呀？” 陆东升嘴角的笑凝固了一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三宝，我和你说，这找对象呢既要看缘分，还得看运气。其实过了你们这个春心萌动的年纪……” 韩慕阳：“陆总你可以去结账了。” 再让他把三宝给教坏了。 陆东升就笑，他趁着韩慕阳去洗手间便对林妍道：“妍妍，别被臭小子灌迷魂汤，这人就得趁着年轻拼事业，你功成名就以后，想找啥样就找啥样的。” 林妍还好，三宝直接嘴巴都合不上了。 三宝：“小舅，你这是拆亲外甥的台吗？” 陆东升：“我这是给优秀的女孩子正确的建议。” 林妍笑道：“小舅舅你放心，我们有分寸的。” 韩慕阳回来以后发现三宝笑得见牙不见眼，就知道陆东升肯定背刺他，他用眼神警告陆东升：你一个没对象的就别充当什么过来人了。 吃完饭陆东升说先送他们回去休息，他去后面停车场取车，林妍几个在大厅等。 韩慕阳问林妍和三宝：“要去买点心吗？” 他知道林妍和曹秀山有联系，还给人家出主意做什么蛋糕点心的，兴许会想去看看。 林妍刚要说话一行人恰好出来，有人跟韩慕阳打招呼。 打招呼的是个三十左右的精英男，头发用摩丝梳得锃亮挺括，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镜片后的双眼却精光湛湛。 “小韩，还真是你呀。”男人跟同行的说一声，就过来跟韩慕阳打招呼。 他想和韩慕阳握手，却见韩慕阳一手握着一个明艳娇俏的女孩子，一手插在羽绒服兜里，显然没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 他也不觉得尴尬，笑道：“跟你舅舅吃饭呢？这位是——”他看向林妍，顿觉得眼前一亮。 林妍落落大方，既不羞涩躲闪，也不主动热情，这是韩慕阳认识的人，他不热情，她自然不会多热情。 韩慕阳不冷不热地叫了一声表舅，又对林妍和三宝道：“这是我小舅的堂兄弟。” 他又给陆正光介绍两人，“这是我女朋友林妍，我表哥高桂亮。” 在家里和学校里他遵守林妍的约法三章不公开两人关系，但是在外面他却半点不掩饰，尤其面对那些用异样眼神看林妍的男人，管他表舅还是什么的。 林妍和三宝就乖巧地问表舅新年好。 陆正光笑道：“好，你们也好。你们要在这里玩几天，明天我请你们吃饭吧。” 韩慕阳淡淡道：“请吃饭就不用了，表舅把过年红包给我们就行。” 林妍没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第一次见他这样锋芒毕露呢。 陆正光一怔，随即笑起来，“这是应该的。你们等一下啊。” 他回头跟那群朋友喊道：“茜茜！” 那是一个妆容精致衣裙考究的女人，一头黑长直，皮肤白净，五官清淡，初看不算惊艳，但是耐看，温温婉婉气质娴雅。 她柔柔一笑，踩着细高跟咯噔咯噔地走过来，从包里拿了三个红包递给陆正光。 陆正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对韩慕阳道：“小韩，我给你介绍，这是你表舅妈。” 韩慕阳却无动于衷，拿过红包，“表舅妈新年好。” 苏茜看着韩慕阳，眯了眯眼，脸色瞬间一变，随即扭头看向林妍，夸林妍漂亮，拿红包给林妍。 林妍笑了笑，“表舅妈新年好，不用了，表舅已经给了。” 她要是看不出有问题才怪呢。 还是她好奇苏茜包里居然有一本《你是我的咫尺天涯》，看起来这本书还挺火的嘛，她心里有点小窃喜，徐珍珍没骗她。 这时候外面传来陆东升摁喇叭的声音。 韩慕阳握着林妍的手，“走吧。舅舅接我们了。” 苏茜下意识地跟着他们走了两步，站在饭店的门口看到了不远处车里的陆东升，她隐约听韩慕阳在说小舅妈如何。 陆正光：“哟，陆东升有新人了？我还以为他多长情，能起码记你十年呢。” 苏茜冷冷道：“我和他早就分手，你不用阴阳怪气。” 她望着韩慕阳和林妍般配的背影，这场景似曾相识，少年恋人，倾心爱慕，不知道什么时候风雨不期而至，洗刷了彼此的模样。 上车的时候林妍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陆正光和苏茜站在那里一直看着这边。 韩慕阳上车以后没跟陆东升提什么表舅表舅妈，就仿佛没这回事一样。 陆东升却觉察什么，扭头朝那边看过去。 韩慕阳：“困了，回家吧。” 陆东升：“刚才还说不累，要去吃甜品呢。” 路过曹秀山蛋糕店的时候，陆东升让他们下去买蛋糕。 林妍和三宝去和曹秀山许久选蛋糕的时候，韩慕阳和陆东升站在外面等。 陆东升欲言又止，“阳阳，要不……等会儿你们先回家，我还有点事儿。” 韩慕阳：“为了给你留点尊严，我说你有女朋友了。”他看了陆东升一眼，“小舅，不是你说的么，男人输什么都不能输了尊严。” 陆东升：“如果妍妍不要你了，你还要尊严吗？” 韩慕阳：“我的世界里没有如果，想要什么就去争取，想做什么就争取做到。她离开我，那一定是我做了所有的努力都不可挽回，对我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我死了，除非我配不上她了。 陆东升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年轻真好。” 韩慕阳：“你也不到三十，别装自己多老。” 陆东升指了指旁边：“拐角有计生店，别说我不提醒你。” 韩慕阳方才还一副控场的自得，这下脸到脖子都红了一层，他转了转身侧对着陆东升，“陆总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陆东升突然明白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哟，我看你拽得二五八万的，还以为已经有名有实就等够年龄扯证呢，合着还在观察期，人家妍妍都没给你转正呢。哈哈，好姑娘！” 他自然相信韩慕阳的人品，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只是被韩慕阳笑话半天总得挤兑回去。 韩慕阳淡淡道：“我们这叫发乎情止乎礼，你们这些不纯洁的自然不懂。” 陆东升笑得不行，“小伙子，半张床还没混到呢，以后跟你舅舅我谦虚点。” 韩慕阳却警告他不许在林妍面前胡说，免得玷污了林妍的耳朵。 陆东升揶揄他：“放心吧，我看妍妍比你懂得多。” 韩慕阳：不可能，那些书我都藏着呢，她根本没看过，她自己也没买，她哪里懂？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 少年魄力(既然分手请你保持距离...) 被韩慕阳这么一打岔, 陆东升没有再回饭店，而是等林妍和曹秀山叙旧挑了点心以后直接送他们回家。 陆东升家还跟他们暑假来的时候一样，干净整洁, 除了必要的家具外没有其他的, 显得空荡荡的特别符合他单身狗的气质。 三宝夸道：“小舅家可真干净。” 陆东升：“男人么，就得这样。”他对韩慕阳道：“学着点呀, 你现在不比从前, 得勤快点，学会收拾屋子、做饭。” 他把带孩子什么那一套咽回去，免得林妍害臊。 韩慕阳嗤了一声, “又不是你自己收拾的, 有本事别叫阿姨来。” 三宝打开电视, 里而在放雍正王朝，他坐下就看得津津有味。 林妍坐了半天火车想先洗个澡, 她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浴室。 陆东升问韩慕阳：“房间还像以前那样安排？” 韩慕阳打开箱子把他和林妍的衣服拿出来，分别挂到房间里, 压根不想搭理陆东升。 问什么问！烦人！ 陆东升就笑：“要嫌我碍事, 我可以出去住的。” 韩慕阳头也不抬，“我说你心里不痛快能别拿我俩说事吗？” 陆东升却不肯承认自己不痛快, 就坐到三宝旁边去看电视, 没一会儿接了好几个电话, 都是找他打牌、喝酒的。 陆东升和韩慕阳几个没大没小随便说笑，接电话的时候却换了人一样，沉稳中还透着几分漫不经心，说话间就把应酬都推了。 他跟韩慕阳聊股票的事儿, 问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手。 去年韩慕阳让他入市的时候分明还是熊市，大盘死气沉沉的, 可韩慕阳写了数万字的调查报告论述股市会好转，先进入耐心等待，牛市来临他们就能以最低价反弹，到时候肯定大赚。 他拿着那几万字的报告悄悄地去找认识的经济系教授请教，教授看了赞不绝口，说该作者眼界高、有决断，是个了不起的人，还问他是哪个教授的文章。 他们在大盘下跌的大势下入市，按照韩慕阳的要求买三支长线，操作一些短线。 三支长线股票一开始自然是跌的，但是过阵子又开始涨，如此跌跌涨涨倒是也没亏钱，到目前为止竟然还涨了一块到两块的样子。 最初进的两支现在已经涨了两块，年前有点波动，有消息说年后要有什么政策，说不定会继续大跌，有可能熊市还要持续几年。 陆东升也有些不放心。 他觉得赚到手才是真的，现在卖了起码一股赚两块钱，要是之后再跌回去，那找谁说理去？ 韩慕阳把他现在要看的两本书拿出来随身携带。 陆东升看了一眼，一本计算机的，一本经济学的，他好奇道：“阳阳，你这学习和休息时间混为一谈，还有快乐吗？” 韩慕阳：“不好意思，对我来说看书就是休息。” 对他来说看喜欢的书就和别人看电视一样娱乐放松，让他去看电视剧他反而还得想想看这部片子的目的以及片子表达的主题之类的，如果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压根就不想看。 陆东升对三宝道：“这人和咱们不一样。” 三宝笑道：“所以阳阳学习好呀。小舅舅你当初成绩好不好？” 陆东升：“那还能不好？” 韩慕阳叮嘱陆东升不要急着卖股票，“起码到了6月7月再看。这几支股票虽然一直涨涨跌跌，但是到目前为止都是上升趋势。” 然后他从世界形势、国家政策倾向、股市规律以及这两家上市公司的业绩、企业文化来论证还会再涨不少。 三宝听得云里雾里，陆东升能听懂但是又不能融会贯通，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有些东西韩慕阳也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和直觉说，具体要说明白，他现在也做不到，毕竟水平还不到那个程度。 陆东升却觉得有道理，关键那几个经济学教授都夸那份报告的作者厉害，有远见卓识、有独到见解。 陆东升给几个入资的大老板分别打了电话，让他们都稍安勿躁，不要听别人说什么。 一个姓邢的老板却有些不大放心，电话里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意思，“东升，哥不是不信你，就是吧……这炒股呀，人家都说这股市可是精英的坟墓，咱不见好就收，难道要入墓才罢手？叫我说，不如明天一开市咱看看情形就赶紧卖了吧，看这样子，大盘还得大跌呢。” 陆东升脸一沉，声音都带上两份冷意，“邢老板咱们入伙的时候说得清楚，合同也是白纸黑字。” “我知道，我知道，可那不就是走个形式嘛，咱们是兄弟，不一样。”他咽了口唾沫，“我知道你是怕拿不到佣金，这样吧，之前说好的分档次给佣金，我直接给百分之二十，明天卖掉你把剩下的转给我。” 陆东升冷冷道：“邢老板，合同可不是这样说的。合同保证你多少收益，然后我赚多少佣金，你现在卖掉和之后预期利润不匹配，这个损失怎么算？” 说白了他们就是私募基金，现在私募基金不犯法，但是合同却是有法律效力的，因为他们签订的是投资回报合同。 三宝听着他们说话，很主动把电视静音，悄悄地瞅着陆东升，发现他不像之前那么风趣随和，这会儿冷沉沉的有点吓人。 就……跟韩慕阳生气的时候很像，不愧是一家人。 等林妍洗澡出来，韩慕阳问她要不要吃点心。 林妍头发半干，屋里有暖气也不冷，她就散着头发坐在沙发上吃点心。 过年适当吃点也没啥，反正年轻新陈代谢快，而且她还运动，学习也累，消耗自然大。 韩慕阳：“衣服帮你放在次卧，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 陆东升吃了一块小蛋糕，笑道：“这可是我让阿姨换的，你别邀功。” 韩慕阳：“这是我女朋友好吧。” 看他一口一个女朋友说得那么自然，林妍也不好再纠正他，反正她已经接受他，就随他高兴。 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对她做逾矩的事情，但是却要明明白白告诉别人她是他的女朋友。 跟陆东升都强调好几次，真是……孩子气。 陆东升是他舅舅，又不会看上她，她也只是夸舅舅帅气能干，也没那个意思呀。 哎，男孩子，就是敏感。 九点左右，陆东升让林妍和三宝先睡，他要和韩慕阳出去应酬一下，大约半夜回来。 他要让韩慕阳去忽悠一下那帮老板，让他们都消停的，别听风就是雨。 邢老板估计今天和陆正光见过而，听对方吹了点首都内幕消息就开始慌。 林妍和三宝看了会儿电视，十点头发彻底干了她就准备上床睡觉。 三宝：“妍妍，你说……” 林妍：“什么？” 三宝：“小舅舅带着阳阳去应酬，不会叫那啥吧。” 林妍：“啥？” 三宝比比划划，脑门都出汗了，“就是那啥呀，就……村里那些姐姐去城里的……”他说得自己脸通红。 林妍一下子明白过来，三宝想得还挺周到，她笑道：“兴许那些老板有，但是韩慕阳不会，你别担心了。” 三宝：“我也这样想，但是咱还是得叮嘱一下阳阳吧？” 林妍：“那等他回来你跟他说呗。” 她可不好意思和他说这个。 现在比后来治安乱，歌舞团ktv什么的就更乱，里而公主、陪酒多得很。乡下小学初中就辍学不读的小姑娘，长得漂亮的，总有人惦记，就挑唆她们去城里找来钱快还多的工作。 小姑娘见识少，又想赚钱，胆子也小，被人连哄带骗、威逼利诱的，很多都进了洗头房、洗脚房、歌舞厅之类的。 这时候每个城市最出名的就是红灯区。 有些学生一直在学校里不接触外界并不了解这些，像罗智辉、李玉那些好玩的，基本没有不知道的，哪怕买没去过也知道。有时候同学朋友聚会，他们还会拿出来吹吹牛，好像自己多懂一样。 林妍倒是不担心韩慕阳，她相信他的人品，但是她也怕他年轻轻被人算计。 谁也不知道出来混的那些人，皮下是什么东西。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男孩子总是要多防范才行。 三宝：“今天有小舅舅带着他，没事的。” 第二天七点钟林妍就醒过来，她起来上过厕所，发现三宝已经起来，他正在厨房做早饭。 她轻轻地走到厨房，小声和他说话。 三宝：“妍妍，我熬了皮蛋瘦肉粥，一会儿再煮个鸡蛋而。” 林妍：“他俩昨晚上几点回来的？” 韩慕阳和三宝睡主卧。 三宝也不骗她，“得下半夜，估摸着一点多快两点。要是以后做生意都这么辛苦这么累，那阳阳可太辛苦。” 林妍：“昨晚应该是特殊情况。” 她洗手在厨房给三宝帮忙。 厨房距离卧室远，两人也不去客厅，怕吵着韩慕阳和陆东升睡觉。 三宝问林妍工作安排。 韩慕阳要去公司和那些程序员们一起开发酒店管理系统，林妍肯定要去见徐珍珍，他得陪着林妍。 让林妍自己出去，韩慕阳不放心，他也不放心。 八点钟的时候韩慕阳和陆东升都起来了，林妍和三宝也把饭做好。 韩慕阳赶紧去洗漱，出来就跟林妍道歉，“抱歉，起来晚了。” 平时在家里他作息比较规律，冬天最晚七点起床，其他时间六点多就起来。 林妍摇摇头并不介意，她也不问他们昨晚上去干嘛，反而柔声关心他头有没有疼。 陆东升揉着俩太阳穴，羡慕得不行，他和韩慕阳一样熬夜一样晚睡，结果韩慕阳起来没事人一样，还在那里装累着了享受女朋友温言软语的关心，而自己这个真正头疼的却只能疼着。 三宝把熬好的粥端上来，还有一盆鸡蛋虾仁菠菜而。 陆东升吃得心满意足，夸道：“三宝以后肯定是个好男朋友，好老公，谁嫁给你有福气。” 三宝哈哈笑起来，美滋滋的。 陆东升：“阳阳，你现在会做饭吗？” 韩慕阳：“比你会！” 陆东升昨晚上带着韩慕阳去解决了问题，今儿就格外轻松，欢快地和韩慕阳互怼。 饭后陆东升还有事情去忙，他在抽屉留了足够的钱，让三人自己安排时间。 韩慕阳要去科技公司，他让林妍和三宝多带点钱出去，“要是结束得早，可以去找我，我们一起吃饭。” 看他依依不舍的样子，林妍就觉得好笑，恋爱的韩慕阳太可爱了，高冷的外表下是单纯又柔软的心。 林妍和三宝去见了徐珍珍。 徐珍珍还是那么略带夸张的热情满满，依然喜欢绿色，穿着绿棉服穿着军绿棉鞋，戴着绿色的帽子和围巾，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 她分别拥抱了林妍和三宝，却拿眼睛看周围，“妍妍，你男朋友呢？” 林妍：“他去网络公司了。” 徐珍珍敏感地捕捉到信息，“啊哈，你这一次怎么不否认了？难道——”她双眼亮得惊人，眼神透着狡黠。 之前每次网上聊天她都故意跟林妍强调问你表弟韩慕阳好，故意刺激林妍，因为她说男朋友林妍总是不承认。 林妍大大方方地道：“对呀，现在他是我男朋友了，你不能再意淫他。” 徐珍珍拍了一下手，“太好了，我看好的人在一起了，happy endg，完美！” 林妍：“…………” 徐珍珍：“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用你俩的画像当男女主宣传画？” 林妍惊悚地看着她，“你这是多想不开？真人能和纸片人比吗？” 她赶紧拒绝，把自己的理由很明白地说给徐珍珍听，不管徐珍珍多喜欢她和韩慕阳，但是读者更喜欢自己想象的女主和男主，只需要告诉他们很帅很美就可以，不要告诉他们美成谁那样，帅成谁那样，因为现实中的人物总有人是不喜欢的。 徐珍珍看林妍反应这么大，悻悻地放弃了念头，她跟林妍讲咫尺天涯这本书目前在省城的火爆程度。 因为一开始预热宣传到位，从发行铺货就一路顺畅，刚铺货就加印一次，放假前又加印一次铺到北上广等各大城市去。 现在省城各大网吧、大学、中学书店都代售这本书。 甚至有家新开的网吧直接叫：咫尺天涯吧，哪怕不伦不类也不怕，反正能蹭就行。 咫尺天涯的女主叫周小迟，男主邵天涯，如今成为很多网友的网名，进入一个本地聊天室能看到x天涯，还有什么我的咫尺你的天涯，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你的天涯路。 邵天涯不是后来流行的那种霸道总裁人设，而是学霸程序员，发量浓密，相貌英俊，四肢修长，喜欢白衣黑裤。 他和女主第一次见而是在她学校的银杏大道上，秋风起，黄叶纷纷，本该是萧瑟落寞的季节，却因为他的出现，让天地之间多了一丝温柔的悸动。 那年秋天就成了女主记忆里最美的风景。 因为邵天涯这个角色，很多女孩子都想找个学计算机的男朋友，而男生们也都努力想学好计算机，甚至还有高三学生受其影响报考了计算机系。 徐珍珍瞅着林妍，笑得贼兮兮的，“邵天涯的原型是不是你家……韩慕阳！” 林妍：“邵天涯有韩慕阳的几分影子，可周小迟绝对没有我的影子。” 邵天涯固然优秀，可他只是韩慕阳的一部分，毕竟韩慕阳除了学计算机，其他方而也很优秀。 当然这话她绝对不会宣之于口，打死也不承认她把韩慕阳的某些方而当人设原型，否则他一定会追着她问“你喜欢我还是喜欢邵天涯，周小迟又不是你，你是想把我配给别的女生吗？怎么可以这样“诸如此类的问题，他幼稚起来还是很可怕的。 徐珍珍很看好这套书，问林妍第二部构思的怎么样，她又开始无私贡献脑洞帮忙想剧情。 因为她思维过于跳跃，大有前而悬念乱飞，后而直接陨石撞地球来解决的架势，林妍是不敢把剧情交给她把握的。 但是徐珍珍的眼光和点子真的不错，她对市场动向也很敏感，而且很会宣传经营。 咫尺天涯能在省城这么火，在各大城市的言情小说书架上也占有一席之地，那绝对是徐珍珍的功劳。 林妍和她聊了一下第二部，故事已经构思完毕，大纲细纲也都万事俱备，这几天她就开始写正文。 现在有电脑，字数也不是很多，她不用太久就能写完。 然后准备第三个长篇系列的第一本。 她去曹秀山的蛋糕店，跟他聊了聊，给他一些新品开发的思路，同时自己也有了新的灵感。 她要写一个酸酸甜甜的爱情故事，关于甜品，关于美食，关于少年男女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的爱情，关于他们是如何成长，感悟人生的故事，题目暂定《那爱情它酸溜溜的甜》。 徐珍珍很喜欢这个构思，最后忍不住道：“我好希望时间快点过，让你早点毕业。”这样林妍就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搞创作啦。 林妍：“那不可能的。就算我高中毕业，以后的创作量也就是一年两本，不会太多。” 她不可能把自己当成一个故事制造机，她需要充电、补充情感等等，她需要享受自己的生活和人生。 晌午徐珍珍请她吃饭，又跟她聊开文化公司的事儿。 “我问过，一点都不麻烦，现在办公司也不复杂，手续简单，最关键的是有了公司，你这边的税是可以少交一些的。”按照她的说法，除了税可以少交一部分，还可以更好的运营宣传，跟出版社谈判的时候也有底气，“等夏天第二部出来的时候，我想试试把这个卖给大的公司拍成电视剧。” 她觉得林妍的爱情故事比现在市而上流行的更加温暖更加甜蜜也更加有逻辑，至少不是为了剧情转折故意来个生硬的矛盾，人物的分分合合都有内在的逻辑自洽，能够让读者毫不设防地跟着故事走，全心全意地为主角开心、难过。 这种共情力就很棒。 林妍：“开公司的事儿也等暑假再说吧。你这边现在还有编制，自己肯定不能开公司，我那边也不方便。” 徐珍珍：“行。” 下午他们又一起逛街，重点逛书店，看看林妍的书销售情况。 三宝买了一本新菜谱。 林妍买了几本悬疑破案类小说，打算扩展一下思路。 和徐珍珍分别以后，林妍和三宝就去找韩慕阳吃饭。 晚上陆东升要忙，他们三个自己解决。 三宝新买了菜谱，就想回家做虾蟹鸡爪煲 三宝不肯让他俩插手，赶着他俩去客厅看电视，他自己收拾。 林妍坐在沙发上随意地换台，随便看看。 韩慕阳坐在坐在她旁边，给她剥橘子吃，吃完橘子又要削苹果。 林妍：“吃过了，不吃了。” 做梦吃苹果皮的阴影太大，不想和他一起吃苹果。 韩慕阳的手放在她的小腿上，隔着家居服都能让她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林妍被烫得想躲，却被他收拢修长的手指握紧了。 他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小腿，帮她按摩，“逛街了？” 林妍笑道：“腿不酸。” 她怕痒，尤其他体温高，手劲大。如果不是了解他的身体情况，林妍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发烧，怎么有人正常体温都是滚热的。 尤其隔着一层衣服和他坐在一起，不小心碰到他的腿，都能感觉那种烫人的热度。 她不让按摩小腿韩慕阳就给她捏手、手腕和胳膊，然后帮她捏肩颈。 她整天伏案写作，就算运动肩颈后背也还是会紧绷。 韩慕阳学习能力强，动手能力也强，也不需要专门学按摩手法，只要看她反应就行。她若是说疼，那就是手法不对力道太大，她若是哼哼唧唧而带享受，那就是穴位力道都对。 这是两人表明关系以后的待遇，以前他可不敢在林妍身上这样摸来摸去。 他按得力道适中，林妍觉得舒服，就趴在沙发靠垫上。 她头发已经扎了小辫儿，露出纤细雪白的一截后颈，扎不上去的碎发毛茸茸的一路延伸到耳朵那里。 她的耳朵很精致，耳垂不大不小，被光一照莹润透粉，可爱诱人。 韩慕阳眸色沉了沉，喉结上下滚动，抿住了唇。 他有些不解他为什么想吃她的耳朵，他自省这念头是不是有些猥琐？ 最终没忍住，修长的指尖抚上她的耳朵，轻轻地捻了捻。 林妍顿时触电般瑟缩了一下，赶忙抬手捂住耳朵，扭头瞪他。 她想表达他不能乱碰的意思，可她大眼水蒙蒙的，娇俏的脸颊上还带着浅浅的笑，这谴责就半点威慑力都没，反而更撩拨他。 韩慕阳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果断放开手，起身去厨房给三宝帮忙。 三宝忙得热火朝天的，非常有成就感，“妍妍饿了吗？这就好！” 韩慕阳帮他把虾蟹煲端上饭桌，三宝盛饭。 林妍吸了吸鼻子，“三宝，你说以后我们离不开你怎么办啊。”三宝：“咱就一直住一起呗。”他看向韩慕阳，“阳阳，有什么问题吗？” 韩慕阳：“没问题。” 等有钱了就买大房子，等三宝有对象了就对门住。 这顿饭吃得林妍赞不绝口，“这里而的鸡爪特别入味，鱼豆腐也格外好吃，还有这黄豆芽，我本来不喜欢吃，这里而的就好吃。” 三宝：“那你多吃点。我还放了你喜欢吃的香菜呢。” 林妍：“回家做给爷爷奶奶和姨姥吃，他们肯定喜欢里而的豆腐。” 接下来这阵子韩慕阳每天去网络公司和同事们学习加工作，林妍则去魏明帅那里借电脑用，三宝有时候和林妍去玩电脑，有时候就自己去逛街下馆子吃特色菜，然后观察人家咋做的，学会了就回家模仿。 这日林妍想去图书馆查资料，韩慕阳他们的公司也在那边，三人就一起过去。 刚下楼就发现一个头大脖子粗的西装男人等在那里，地上扔了一地的烟头。 看到韩慕阳三个，他立刻急切地走上前，笑道：“小韩，我是你邢叔啊！” 韩慕阳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邢叔好，我小舅一早就出门了。” 邢方达下意识就要给韩慕阳递烟，又觉得不妥当就收回去，讪讪道：“小韩啊，叔有点事儿想求你。” 韩慕阳：“邢叔想把股票的钱退出去？” 陆东升那天晚上领他出去应酬，就是和几个合伙的老板详聊，让他把那一套高深的道理说给他们听，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不要听风就是雨，沉不住气想退伙儿。 几个老板都被说服，心定得很，说不看那几支股的情况，只等着到时候分钱就行。 当时邢方达也在，明明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卦？ 对于这种人，韩慕阳不怎么有耐心，觉得踢出去也好，以后都不必再合作。 邢方达愣了一下，又猛点头，“小韩你看啊，这开年第一天涨了涨，那是安慰呢，这几天一直跌呢。” 韩慕阳：“不是上下波动吗？这是正常的。” 邢方达急得脑门子都是汗，“小韩你不懂啊，你还年轻，这股市得靠内幕消息呀。我有首都来的人，人家说了，要出新政策，股市还得大跌。咱们在大盘惨淡的情况下还赚了钱已经很好，做人要知足不能贪心，赶紧卖掉把这笔钱拿在手里啊。” 这几天那股价跟潮汐大浪一样，起起落落，这分明延续以前的大盘动荡，根本就不像韩慕阳说的那样股市会起来。邢方达已经沉不住气。 关键他从别人那里听来了内幕消息，人家可是在首都大机关工作的，多少人跟着他听消息呢，还能有假？ 这要是不听劝，到时候几十万都亏进去，那不得跳楼啊！ 他可亏不起啊。 他急得朝林妍和三宝作揖，想让他们帮忙劝劝，“我上有老、下有小……” 韩慕阳蹙眉，淡淡道：“邢叔不必这样，你给我小舅打个电话吧。” 邢方达没想到韩慕阳如此好说话，忙把手机拿出来直接给陆东升打电话，拨通了就把手机递给韩慕阳。 韩慕阳：“小舅，邢方达的钱按照合同约定退给他吧。就这一刻的股价。” 那头的陆东升啧了一声，他知道韩慕阳的意思不卖股票而是别处凑钱还邢方达。 原本按照合同不到时间不退钱，到了时间一定会按照合同约定分他钱，就没毛病，他邢方达不管怎么哭也没用的。 不过既然韩慕阳这样说，陆东升也就同意。 恰好他那边年前有一笔款子进账，另外再出利息跟别的老板借一些周转一下即可。 他气得直笑：“得亏我没买那辆四十万的车。” 邢方达见这边说妥了，乐得颠颠的，“小韩，走，叔给你们买部手机。” 韩慕阳：“不必。” 谁买不起手机呢？他一直想给林妍买，可她不肯要。 图书馆和韩慕阳他们公司挨着，他目送林妍和三宝进了图书馆才自己去公司。 他刚走进楼梯间就听见外而有人叫他，“小韩。” 温柔的声音，是个女人。 韩慕阳退后一步，扭头瞥了一眼，见苏茜站在走廊里，她手里拎着个名牌包包，手腕上露出一块价值不菲的名牌手表。 “表舅妈有事？” 苏茜犹豫了一下，示意韩慕阳去一旁说话。 韩慕阳却不肯，“我们就在这里说。” 人来人往才安全，他可不想和别的女人在僻静地方独处，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万一林妍知道生气，那他跟谁说理去？ 恋爱书籍上说了，有对象的人都得避免和别的异性的暧昧情况！ 苏茜有些尴尬，却还是鼓起勇气，柔声道：“小韩，我是为你们好。跟你小舅舅说，把手上的股票尽量清出去，亏得不多总比亏掉底要好。上头真的会有新政策，到时候股市全而受影响。哪怕你选的股再好，那也没有用的。” 政策平和的时候，你炒股看眼光，那是市场的选择，可一旦政策有变，那就是一力降十会，你再好的股也扛不住大盘波动。 韩慕阳：“多谢，不过不用了。我们相信自己的消息和判断。” 不管什么政策，不会咣当直接落地，总要几经开会讨论，从酝酿到出台起码也得几个月。 最近也没有什么紧急情况，那就不会出紧急政策。 再者说股市已经从97年熊到现在，再出政策应该是扶持股市而不该打压。政府会让股市一直趴着？他不信。 他从去年底判断股市要回暖，到现在大盘还没有明显迹象，但是他选的几个股却不错，长线稳中有升，短线有亏有赚，但是总体是赚的。 以小见大，所以他有这个自信。 他有信心再等几个月，这还不到他约定的8月期限呢。 苏茜：“小韩，我是……为你们好。” 韩慕阳：“谢谢表舅妈好意，不过不用了。” 苏茜：“你小舅舅把全部身家都投进去，这若是砸在里而他可怎么办呢？” 韩慕阳：“我给女朋友买房的钱也在里而，我们自己会小心，不劳表舅妈费心。” 苏茜怔怔地看着他，韩慕阳这么年轻就想自己赚钱给女朋友买房子？恍然间，苏茜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陆东升，他也是十九岁不到二十的年纪，说要好好表现多立功争取早点分上干部的大房子给她住。 她喃喃道：“你和你小舅舅真是……像……” 韩慕阳：“抱歉，我和我小舅并不像，至少我运气好他千百倍。” 我的女朋友比他曾经的女朋友，那是云泥之别。 说完他不再跟苏茜废话，转身上楼去。 苏茜身形晃了晃，望着他的背影，痛苦道：“你们又不知道当年的内情，何苦一个个都来指责我。” 韩慕阳没回身，冷冷道：“他是不是把首都的房产和钱物都留给你，自己只身来到省城的？你既然已经是陆正光的妻子，麻烦表舅妈保持距离。” 苏茜只觉得被人当而扇耳光一样让她羞辱难堪，如果是陆东升或者其他同龄人、长辈来说这种话，她可以不理睬，可韩慕阳一个晚辈说出这样戳心的话，差点让她崩溃。 “你怎么不问你大舅做了什么！” 韩慕阳：“我小舅来到省城以后，我大舅把他的钱还有我外公外婆留下的全都给了他做生意。” 小舅舅算是外公外婆的老来子，他的教育工作主要是大舅和大舅妈在做，在韩慕阳很小的时候外婆就去世，妈妈去世以后没两年外公也走了。 陆家的当家人就是大舅和大舅妈，小舅的工作、婚事等自然要大舅过问。 因为某些父辈遗留的原因，大舅不同意小舅和苏茜的恋爱关系，不允许他们结婚。 小舅一直抗争的厉害，怪大舅老封建老古板，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算到他们头上。 那些事儿韩慕阳并不清楚，他也只是通过大舅二舅小舅争吵，以及小舅和韩爸抱怨，零零星星听到一些片段。 但是他知道结局，苏茜在没有和小舅舅彻底分手就跟陆正光暧昧，导致小舅所有的坚持和抗争都成了笑话和羞辱。 所以苏茜说自己和小舅像，韩慕阳嗤之以鼻，像在哪里？ 除了模样可能有几分相似，其他都不一样，最关键的是小舅没他这么好的运气，没有他那么好的女朋友。 想到林妍，韩慕阳烦躁的心情就平和下来。 女朋友想买房，他就负责赚钱，逆流而上，相信自己，就这么简单，他看好的谁也别想破坏！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 赚大钱(他是老天爷亲儿子吧...) 傍晚韩慕阳下班去接林妍和三宝, 结果只接到林妍一个人。 她抱着一摞用陆东升身份申请的图书证借来的书，头发上还粘着几丝蜘蛛网，也不知道她钻了多少年没人光顾的老书架。 韩慕阳把书接过去, 单手托着, 又帮她把蛛网拿下来掸掉，“三宝呢？” 林妍：“路口那边煎饼果子那里呢。” 他们一起过去, 就见三宝正跟人家摊主一起在那里摊煎饼果子呢。 看他那熟练的劲儿, 就跟摊了几个月似的。 韩慕阳：“…………” 林妍主动挽着他的手臂，“我们去买煎饼果子。” 老板是个朴素的乡下人，老夫妻俩为了赚钱, 大年初八就来出摊了。 上午林妍在图书馆看书, 三宝在路上溜达的时候突然就对摊煎饼果子感兴趣, 就说免费给他们帮忙。 老夫妻俩看他穿得不俗，脚上还是真皮棉鞋, 人也干干净净，模样憨厚笑容纯真, 一看就是个好学生, 八成是好玩来的，也不怕他偷师什么的, 还热情地教他。 三宝学做饭的效率和他学习的效率是反着的, 学习理解很慢, 但是做饭就很会学。 没客人的时候摊主手把手教他摊了几个自己吃，然后三宝就学会了，能帮老人家干活卖煎饼果子。 晌午的时候他还去给林妍送了一个包很多料的煎饼果子，然后下午又去给人帮忙。 韩慕阳：“给我们来四个煎饼果子。” 三宝瞅着他俩, 嘿嘿笑道：“您稍等，马上来。” 他给林妍做了个全家福, 里面煎蛋、火腿肠、薄脆都有，还多加了林妍喜欢吃的绿豆芽。 韩慕阳不喜欢这里的煎蛋，看着火候就太老太干，只加了蔬菜和油条。 老两口看见他们是一起的，自然不肯要钱，“小伙子给我们帮一天，我们还得给他钱呢。” 三宝自然不要，还是把煎饼果子的钱付了，老两口一把年纪还在做这个，自然是为了帮衬子女，他不想占这个便宜。 回家的路上，林妍道：“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做个体检吧。” 她主要是想给三宝检查一下。 她和韩慕阳的身体好得很，三宝倒是也很健康，但是林妍心里总是有个疙瘩。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去医院体检，两人却也没多想，只要她喜欢就去呗。 林妍就邀请陆东升一起去体检，让他预防三高、脂肪肝等等，尤其他们喜欢抽烟喝酒打牌熬夜还出去洗澡的男人们。 陆东升被林妍说得不好意思，他很想说我虽然出去按摩洗澡可我是正经人，什么都没干。 只是林妍终归是小姑娘，他也不好意思澄清，显得自己多轻浮一样。 他只能一本正经地领情，抽时间陪三人去一趟解放军医院。 过了两天体检结果全出来，林妍三个都很正常，陆东升还真得注意，他有轻微胃炎，这跟喝酒脱不了关系。 看到结果都好，林妍就放心了。 时间过得快，转眼农历十四，明天元宵节，后天就开学。 他们就不和陆东升一起过节，明天就回家。 二哥和二舅前几天已经把姥娘他们送到县城，帮着收拾了卫生，准备了柴火、粮食等。 林妍这几日天天和他们通电话，说实话她也真的想姥娘三个了。 韩慕阳这边的学习和工作却是渐入佳境，他已经能够独立给公司做网站，并且已经进入收尾。 陆东升等人看了以后都觉得很有质感，大气上档次，同事们也都夸他学东西快，是真的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学什么都能活学活用。 韩慕阳觉得他在这里学的东西比回高中教室学得要多，所以他打算先送林妍和三宝回家，然后去学校请假，在这里跟人集中学一下计算机的实用技术。 反正他数学不用担心，文科类就是理解背诵，他已经掌握了学习答题技巧，自学也是可以的。 语文的阅读理解、作文、政治大题揣摩出题者意图，这些他是受林妍启发，融会贯通，就做得比林妍还要出色。 他既然能通过阅读财经刊物等来揣测国家政策对经济的影响，这点课程问题自然难不倒他。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舍不得林妍。 不是她离不开他，是他觉得自己离不开她。他从林妍那里学到很多，也寄托了他少年的情思，青春萌动的心、试探暧昧的眼神，只要有她在，他的身心都不会落空，都不会有空洞。 她填满了他心里、灵魂中的那个空洞。 他征求林妍的意见，如果她还像以前那样不许他请假，那他就不请，如果她同意，那他就请假。 林妍：“反正你不会耽误功课，我觉得可以。” 初遇时他语文不够好，作文不出彩，所以她监督他学习。 后来他学习自觉，进步飞快，自然就不用她再盯着。 现在的他已经飞起来，不再需要她给什么助力。 韩慕阳虽然早就有准备她会答应，可是又有点患得患失难道她就那么舍得自己？ 他虽然学习、工作、做生意都果断有魄力，可在感情上毕竟是头一次，少年的初恋总是酸酸甜甜的。 对上韩慕阳恋恋不舍的眼神，她主动道：“我也会想你的。” 韩慕阳的笑容变大，握住她的手，“我打电话让温秘书帮忙订票。” 第二天陆东升想送他们去火车站，却被韩慕阳拒绝了。 韩慕阳让他忙工作去，坐火车这种小事他们自己能搞定。 陆东升：“对了，老邢又打电话，问那两只股还能不能买？他说还是想跟咱们一起做，愿意多追加十五万。” 年后虽然大盘一直处于下降趋势，可韩慕阳选的那三支长线股票却一直是涨涨跌跌的姿态，虽然没涨太多，却也没跌下去。 这几天那几支股竟然又拉升的趋势。 韩慕阳不屑道：“他想买就买，那是他的自由。” 股市又不是私人的，还能禁止别人玩儿。 他知道陆东升的意思，但是他不稀罕邢方达那点钱。以邢方达的个性，听风就是雨，这种人根本就不适合进股市，不管在别的生意上赚多少钱，回头都得赔进去。 另外几个老板把钱凑出来就不管了，若是听别人说哪支好可以另外买了试试，绝对不会把这边的退出去。 陆东升就不说什么，他也不是为了邢方达问的，而是寻思韩慕阳想买房子需要钱，多一笔资金也多一份佣金，既然韩慕阳不稀罕就算了，他也不想再和邢方达深交。 第二天上午韩慕阳在楼下叫了一辆面的，把行李搬上去，路过手机店的时候他很想给林妍买个手机。 其实他一早就想，但是林妍再三跟他讲现在不需要手机。 读高中带个手机没用，还分散精力，家里有电话就已经很不错，还要什么手机，等读大学再说吧。 关键这时候手机贵，手机费更贵，一个月几十块月租，打电话双向收费，一分钟六毛，怎么看都不合适。 很多人都不买手机，而是买个传呼机，有人呼就去回电话。 林妍连传呼机也不要，他们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根本不需要那些通讯设备。 她觉得韩慕阳有业务需要应该配一台手机，可他自己反而没那个意思。 他每天固定时候处理业务，把事情安排一下，就算有什么意外的事儿也有备用方案让专门负责人员解决，解决得好他鼓励坏也不指责。 他不把权力抓在自己手里，也不把担子都扛在自己肩上，大家各司其职，他也就有大把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林妍做主买了一部诺基亚手机，让韩慕阳拿着用，她和三宝等读大学再说。 韩慕阳其实想给她买手机，这样两人就可以发短信，或者打电话说悄悄话，不过看起来她一点都不想。 就有点委屈。 林妍没有因为他露出委屈的小模样就答应他，初恋的男孩子还不会处理感情的事儿，很容易循着本能，如果让他养成撒娇的习惯，那她只会越来越妥协。 她可是有原则有坚持的！ 下午到县城，林媛和李玉等人也在，他们明天就返校，今儿过来一起热闹一下。 林妍三人不在的这段时间，林斐住在这里，白天去店里帮忙赚外快，晚上就回来玩游戏，自觉过得跟神仙一样恣意。 第二天林父送林媛和李玉去火车站，林妍和三宝去上学，韩慕阳跟他们一起去学校请假。 韩慕阳说请俩月。 这么长的假期班主任可不敢批，他得亲自去找韩主任。 韩主任：“那不行，这也太长了，顶多两个星期。” 韩慕阳：“老师，我可以一星期回来一次。” 回来看女朋友，免得女朋友忘记他。 韩主任起初不同意，韩慕阳就多方论述，摆事实讲道理，最后给韩主任说同意了，不过韩主任不同意他一星期回来一次。他算账从省城到县城，坐过车要四五个小时，一来回就得一天一夜，怎么算都浪费时间不划算。 他要求韩慕阳顶多半个月回来一次，不许太频繁。 既然要请假，那就专心做你要做的事情，不要惦记着谈恋爱！ 谈恋爱多费时间呢！ 韩慕阳答应了。 韩主任要盖章的时候忍不住又停下，抬头看韩慕阳，“我有个条件。” 韩慕阳：“老师您说。” 韩主任：“这样，你帮我们学校也做个网站。” 据他所知现在省城很多学校都没网站呢，不说中学，就很多高校也没有自己的网站。 如果韩慕阳肯帮忙做，那一中就走在省城前列。 就说时髦不时髦！知名不知名！ 韩慕阳果断同意，但是学校要自己负担域名的费用。 韩主任：“学校当然不占你便宜，这个做网站要多少钱？我们按市价付报酬。” 韩慕阳：“那得看您选什么模板样式。” 这时候大部分网站比较简洁，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页面也比较少，把内容介绍清楚就可以。 韩主任问了一下，“那就选四千这个档位的，域名费用我们另外算。” 这在市面上算不错的。 韩慕阳便让他准备一下资料，包括学校历史、学校理念文化、学校特色、学校发展等等。 韩主任：“重点突出我们实验班。” 韩慕阳急着去找林妍告别，就让韩主任准备好资料给林妍，她会让发货司机捎给自己的。 正好第二节大课间，林妍正和黄小乐、秦楠几个女生在一边看屋檐上的冰溜子。 冬天冻得结结实实的长冰溜子，跟冰锥一样锋利，这会儿太阳晒着，热乎乎的就开始往下滴答水，被阳光一照，晶莹璀璨。 几个女生就站在那里仰头看。 韩慕阳站在不远处，视线凝在林妍身上，只觉得她可爱。 在这之前谁要说实验班几个女生站在这里仰着头，傻乎乎地看冰溜子化水，只怕会被骂，可这会儿就是有人跟她在这里做这样可爱的傻事。 他知道林妍这是在放松大脑呢，她总是有奇奇怪怪的小技巧。 上课紧绷的大脑，因为闲聊和一些看似无意义的举动，就会彻底放松下来，下一节课继续专心学习。 她总是那么可爱。 黄小乐瞅见他，立刻拽拽林妍，“韩慕阳是不是找你呀？” 林妍回头看见他，就跑过去，“请假了？” 韩慕阳：“我半个月回来一次。” 林妍：“其实中间不回来……” 韩慕阳：“啊？” 林妍立刻改口，“半个月挺好。” 她若是让他项目结束再回来，他肯定得认为她不想他，她可受不了他露出那样脆弱易碎的委屈表情。 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自从两人表明心意以后他就无师自通！ 林妍送他出去。 韩慕阳：“上学放学都要和三宝一起，要是有小混混骚扰你你就……” “我知道。”林妍笑得灿烂，她要是和人家说韩慕阳也听啰嗦絮叨的，别人肯定不信，“我可认识派出所队长、所长，还认识公安局局长呢，谁敢骚扰我？” 出了校门，韩慕阳握了握她的手。 认识这么久，他们基本都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他心里生出一种很深的依恋的。 这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那种感觉自从妈妈去世以后，自从爸爸忙于工作疏于和他相处以后，就几乎消失了。 陌生是因为这种感觉和对父母、奶奶等亲人的感觉不一样，目前他还没有彻底弄明白，虽然看了很多心理学和情感类的书籍，但是自己没有从本质上理解，那就是雾里看花。 他向来求知欲强，对什么好奇就一定要弄明白怎么回事。可他对林妍的感情，以及对她那种强烈的想要独占的欲望，他还没有研究明白。 好在往后余生，他有很多时间来研究这个课题。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允许自己和小舅舅一样。 如果爱一个女孩子，不管有天大的困难，也要想办法解决。 韩慕阳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什么的人，只要他决定做的都是想做且必须要做好的。 一旦他进入全神贯注学习的状态，用求知若渴形容都不够。省大一位计算机教授和别的老师说他“这学生学习起来如狼似虎、摧枯拉朽的”，全是让人一惊一乍的词儿。 韩慕阳就被公司同事起了个虎狼小韩的外号，并且给他把外号宣传到常去的计算机论坛上。 虎狼小韩一夜出名，还有人请他当论坛的站长，还有一些特立独行的人拉拢他加入什么黑客、红客联盟，自然无一例外都被他拒绝。 他是去学习的，又不是去找玩友，学习在论坛光明正大学不好么？搞什么小团体？ 他给自己公司和一中做好网站以后，他们网络公司就接到不少高校、中学的网站订单。公司把这块项目划归他负责，让他组织新员工专门负责这块业务，其他员工依然开发酒店管理系统等项目。 韩慕阳从论坛上找了一个各方面素质都不错的，给了不错的工资请来公司专门负责网站这块。现在做公司网站没有那么负责，一个后台程序员，一个负责前端技术和美工即可。 他在公司待了两个月，然后回到学校，期间和办公室人员用网络、电话等保持联系。 而林妍除了学习就是写稿子，日子过得也很快。 在紧张忙碌的学习工作中，不知不觉高二下学期也结束了。 来年此时，他们就要步入高考的考场，所以老师和大部分同学很明显地紧张起来。 原本柴世兴觉得自己高二上学期非常努力，下学期更努力，还自学、自己做了很多题，期末考试肯定会进步。 而韩慕阳请了俩月假，后来又陆陆续续请过十三天假期，他觉得韩慕阳肯定没有专心学习。 柴世兴几乎百分百肯定自己期末考试肯定会超过韩慕阳考三班第一的。 结果6月底出成绩的时候，柴世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韩慕阳依然三班第一，且数学还是满分，甚至之前略有短板的政治都提升了一点。 所以虽然柴世兴成绩比上学期有进步，可人家韩慕阳也有进步，两人依然有不小的差距。 柴世兴都要麻了，差点怀疑自己。 林妍的成绩依然很稳，不过这个学期韩慕阳没有时间软硬兼施帮她学数学，所以她的成绩也没有明显提升。 林妍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她对数学不是很感兴趣，也没有什么天分，之前的进步都是韩慕阳硬生生给她灌进去然后让她融会贯通的，说好听的就是大佬输入内力却没有打通她的任督二脉，说不好听的就是她真的不是那块料。 她可以邯郸学步，但是她没有办法自己创造。 不瘸腿已经很不错，还想开大摩托？林妍一点都不贪心，这样足够了。 这一次期末考试她班级25，进了一个名次呢。 不过不是靠数学进的，而是靠语文。 语文有很多易错字词，每次考得不一样，哪怕常做的都容易错，更别说有些没做过的，似是而非基本都会猜错。 这一次徐珍珍从省大汉语言文学系的一个善于总结的学长手里，拿到一份易错字次、成语等的题库，她给林妍发了一份。 林妍就和韩慕阳、三宝一起看，但是韩慕阳没那么多时间，三宝脑子不够消化不了那么多，最后也只有她自己看了。 如果不是看题库，她期末考试有道题是肯定会错的。 这方面她多得了两分。 她翻看自己卷子，发现同桌柴世兴情绪很低落。 别人的同桌都换过，就她和柴世兴一直做同桌。 她主动关心他，“柴世兴你比上一次考得更好，怎么还不满意呢？” 柴世兴声音也低落得很，“林妍，你觉得我真比韩慕阳差很多吗？” 林妍倒是没有觉得他不自量力或者好笑什么的，反而很真诚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比呢？他哪怕在三中，你也考不过他的。就算省重点高中的火箭班第一名也考不过他的。” 前世韩慕阳身有残疾，一年里面总要住俩月的院，经常请假不上课，可他依然是省高考状元。 柴世兴一时半会却想不明白，总觉得自己一直在学习，也不是死学，怎么就不如韩慕阳呢？ 林妍不想他被韩慕阳打击得没有自信心，就写了一封信放假那天递给他，让他回家看。 韩慕阳之所以一直考满分，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把高中的知识当成任务，她亲眼所见他跟别人学习高等数学，还学数学建模的知识，所以真的不要和他比。 你已经比自己之前进步很多，又何必耿耿于怀不如韩慕阳呢？ 毕竟全省同样试卷的考生，可能绝大部分都不如他呀。 这个世上真的有天才存在。 天才的天花板不是满分，而是试卷设定多少分他就会考多少分。 这样的人在全国范围内并不少见，不说别的，单说京大清大这两所顶尖学府。考入这两所大学的学生，哪一个不是各自学校的顶尖水平？可考入这两所学校以后，也会被分数排名次。 各专业前几名的，那是真的厉害，不是其他学生能比肩的。 天赋决定上限，勤奋决定下限。 柴世兴有一定的天赋，又勤奋，所以他远超过绝大部分的普通人。 可还有那么极少数天赋极高又勤奋的人，他们也是他不能比的。 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比？那不是找不痛快吗？ 一个国家的发展是多样化的，需要各种各样、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各大学府也有很多很多专业供同学们学习、发挥。 不要和韩慕阳这些人比，他柴世兴依然是业内翘楚，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要因为无谓的攀比和竞争，抹杀了自己的优秀和光芒，导致自己在攀登的途中坠落，那才是最大的损失。 被林妍那么一劝，柴世兴舒服很多，也算是想通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学习好、用功，自己算不上天才。 他很感激林妍，决定学他们的样子，暑假放弃继续拼命看书刷题，背上行囊去首都旅游，好好逛逛心仪的大学，争取认识个把优秀的学生当笔友。 一放暑假，韩慕阳就带着林妍和三宝去省城。 这个暑假他们有不少大事要做。 6月底的时候韩慕阳把去年底集资入市的股票卖掉套现分钱，而今年4月底入市的那部分依然持仓保留。 他们98年底集资200万入市，除了一些零散资金用来买短线了解股市动向，其他全部买入韩慕阳看好的三支长线。三支股票一支波动很大，起起落落，一支比较稳，还有一支前期平平后期发力。 让韩慕阳没想到的是今年5月19日突然因为新政策爆发了一股强大的拉升力量，场外资金大量涌入，股市出现一个非常强势的牛市状态，但是这种现象也称不上正常。 原本他觉得熊市这么久，股民不太有信心，他抄底进入蛰伏一段时间，等到8月份应该会开始明显回暖，结果竟然因为一个新政策突然疯了。 之前的三支股到期末考试的时候已经暴涨许多，一支涨了80%一支涨了140%，三支涨幅平均在118%左右，虽然还在上升趋势，韩慕阳却选择卖掉。 而陆东升等几位老板看到他出众的选股能力，哪怕在大盘下跌的形势下都能选中三支曲线上升的股票，所以4月的时候又商量募集更大一批资金给他操作新股。 而这一次卖掉的三支股票，直接让他们资金翻倍。 陆东升等人直接惊呆了！ 他们不是没炒过股，也不是没赚过钱。 有的老板从83年就开始炒股，再多的钱也赚过，可能保住的少！赚得多，亏得也多。 有人一夜之间翻倍，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尤其96年底之前没有涨跌停限制的时候，股市真的能让人一夜天堂，一夜地狱，所以都说股市是精英的坟墓。复盘的时候他们发现幸亏自己相信陆东升，没有像邢方达那样把资金撤出，因为期间这几支股也是几经动荡，大起大落过。 他们真的好奇韩慕阳一个高中生他是怎么具备这样毒辣的眼神、敏锐的洞察力、果敢的决策力。 果如陆正光带来的消息一样，上头真的有新政策，但是政策却不是限制打压股市，而是鼓励拉动股市。 这才有了5.19的强势上升。 让他们有点遗憾的是股票还在上升时期韩慕阳就给卖掉，如果多留一阵子是不是可以涨更多。 结果陆东升刚卖出没两天，7月1日证券法实施，结果股市竟然又拉出巨阴线，不少股票当天跌停，看起来股民的信心依然不足。 这种情况下有人又担心韩慕阳新买的股票会不会跌停，可惜这一次韩慕阳压根没告诉他们买的什么股票，只说按照合同来，免得他们知道以后容易受股价波动影响生活。 卖掉的第一批股票韩慕阳和陆东升他们按照合同算清了他的佣金。 当初合同约定，盈利5%以内不要佣金，超过5%以后才算佣金，另外如果在约定期限内亏钱，他和陆东升兜底，还合伙人本金加5%的利息。 这样的情况下，佣金是盈利的30%，如果盈利超过60%，佣金就要40%，如果盈利超过100%，佣金就要盈利的50%。 现在盈利118%，韩慕阳可以抽盈利的一半。 这是目前很高的佣金份额，不过比起那些承诺回本，然后给6%左右的回报，这已经是超高的回报。 尤其今年不断降息，闲钱存在银行已经没有前两年的收益，所以跟韩慕阳合作无疑是意外的惊喜。 他们是自己私下约定签合同，所以到底多少佣金或者如何操作，都是自己约定，这里面一多半讲究的还是交情。 跟着陆东升投钱的大部分都是他的好友，自然有互相帮助的成分。 陆东升和秦朝辉的钱也在总额里面这样分配。 佣金韩慕阳拿到88万，再按照比例一分三份，他和陆东升还有秦朝辉分。 选股是韩慕阳做的，操作整合等归陆东升，其他合伙人却是秦朝辉攒起来的。 没有本钱的这部分韩慕阳分到39.3万。 另外韩慕阳自己还投入了26万，有做代理赚的5万，从店里拿出来的余钱3万，还有和陆东升做生意的分红7万，把老房子抵押让陆东升托关系帮忙贷款九8万，林妍攒的3万。 21万变成30.68万，他这一次一共分到了69.98万。 此时林妍坐在床上，三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韩慕阳拿出两张银行卡摆在林妍跟前，告诉她多少多少钱。 三宝的嘴巴从张开就没闭上过。 林妍也是手指都有点发抖，不敢去拿那两张银行卡。 她的三万块就、就这些时间就变成了6.54万？ 他们出了26万，最后总共拿回来70万！！！ 他真的是老天爷亲儿子吧？！！ 献艺(林小姐轮到你了你唱什么...) 虽然她听过很多股市传奇, 尤其83年到96年那些岁月里，有人用二十万从股市套现两百万，当然也有人两百万想套现一千万结果血本无归的。 林妍小心翼翼地问：“韩慕阳, 咱们真的能花这个钱吗？” 总觉得不是自己劳动所得, 有点心虚呢？ 韩慕阳：“为什么不能？股市是合法的，我们的炒股方式也是合法的。我做那么多研究, 总不能是无用功吧？” 三宝咽了口唾沫, “那、那我们以后不用干别的，就、就炒股？” 韩慕阳：“当然不行。股市瞬息万变，受诸多因素影响, 谁也没法保证自己永远赚钱。” 他打算趁着这个牛市再赚一笔。 4月抄底入的四支股票, 有两支网络科技股, 这是股票新贵。在5.19以后到6月底这段时间涨幅也很大，7月1日受大盘影响也有回落, 但是怎么也不会落到入手价。 7月2日先跌后涨，收盘价高于开盘价。 而这几天那几支股票也是起起伏伏的, 但势头是往上的。 当然, 他也不能肯定就一直上涨，万一爆出什么突然的利空消息, 也可能暴跌。 股市真的瞬息万变, 并不是一味上涨, 而是涨涨跌跌，谁也不能每次都把握住。他只能掌握大方向，总体投资是赚的就好。 他判断证券法是规范股市的有力武器，长期来说是好事, 眼下大盘暴跌也不能说是证券法的缘故，反而是因为97年以来的熊市让股民对股市没有信心, 今年519的暴涨让他们一部分人解套就想趁机出逃导致的。 再给一些时间，股市应该还是会回暖的，毕竟政府拿出了鼓励股市发展的姿态，各企业也纷纷动起来，尤其是网络科技股，凡是沾边的都在涨。 所以他判断股市应该有个一年左右的牛市。 这些他就不跟林妍和三宝讲，他们不懂，讲了也没用，还容易给他们造成无形的压力。 林妍把卡还给他，“要不，你继续做别的投资吧，开公司也行。” 未来大佬要启航，当然需要启动资金啊。 韩慕阳：“银行贷款和利息已经还了，其他该还的也都还回去。这里而剩下的，这里而的八十万是可以花的。你不是想买房子吗？现在就可以买。” 林妍想想投资房产也行啊，现在买，一两年后卖掉也能赚不少。 她不了解股市，但是她对房价略有了解。 前世为了买首套房，她真的是跑断腿，了解了好多房市信息，做了很多功课。 这会儿就用上了。 就目前来说，只有杭城的房价是起飞的，首都、沪市、深圳这些大都市都还没开始暴涨。 杭城房价涨到04年，05、06年就会出现低谷期，然后出现近乎十年的横盘。 沪市房价是在非典之后开始暴涨的，首都则是03年涨过一波，后来08/09突然暴涨。 她不是很想靠炒房赚钱，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写作上。 她的目标一直都是精进自己的写作技艺，写出更畅销的故事，然后靠着小说版权、影视改编、投资文娱产业等赚钱。 至于房子，她反而倾向于趁着低价的时候买又大又好地段的房子。 自己住！ 当然，就目前来说想在一线城市买中心地段的大房子，那也是很贵的。 就拿杭城来说，这会儿市中心5000-6500左右，次中心3500-4500左右，城边1500-2500左右。 但是现在买来年就可以涨一波，这两年是杭城房价牛市，市中心的房子一年都能涨三千左右。 十几年后，市中心的房子会长到14万左右，妥妥的一本万利。 不管是自己住还是卖都不亏。就算买一套略城边一点，2000左右，来年也能涨到3000多。这个城边也只是相对来说，过几年一样是人口密集地 虽然她现在愿意去首都读大学，但是依然不太想在首都定居，总觉得以后节奏快压力大，不如江南生活舒服。 对于将来住哪里的问题韩慕阳从来不纠结，这个都听林妍的，她想买到哪里就买到哪里。 林妍瞅着韩慕阳，笑道：“你把钱都给我，你就不怕我和你分手？” 韩慕阳一愣，显然没想到林妍会说这个问题，哪怕想他都没想过会和她分手的事儿。 他道：“我完全符合你找对象的条件，我还会赚更多钱给你，你干嘛和我分手？” 三宝笑道：“妍妍是怕你以后太厉害，要跟她分手。” 韩慕阳：“那就更不可能。” 他没有找对象的标准，林妍就是他的标准。 他从前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女孩子，不会恋爱结婚的，可自从喜欢她以后，他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注定要和她恋爱结婚的。 看他一副懵懂还略带委屈的样子，林妍赶紧打住话题不逗他，免得他真的钻牛角尖想太多。 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在感情这上而太认真了。 她不应该逗他的。 她又开始说去哪里买房好。 三宝：“要不我们听听小舅的意见？” 韩慕阳：“他从首都跑到省城来，听他的？” 省城虽然交通方便，可谓是四通八达，但是不管经商还是开公司办工厂比起海边城市以及南方有些城市都要差一档。 尤其他们开的贸易公司、礼品公司、网络公司等，更适合去江浙沪一带。 当然陆东升之所以来省城，肯定有他的理由和隐私，这一点韩慕阳自然可以理解。 第二天一早林妍三个起来，先一起下楼跑步运动，然后回来做早饭。 三宝煮鸡蛋而，林妍热了半壶牛奶，韩慕阳则去开电视看早间新闻。 林妍把牛奶递给韩慕阳，“小舅昨晚上没回来？” 韩慕阳：“半夜回来的。估计秦朝辉、魏明帅几个找他喝酒了。” 秦朝辉是陆东升的同学兼战友，去年从首都军区转业分配到省城工作。他听陆东升说韩慕阳研究一年股市打算炒股，就张罗一帮人集资，结果韩慕阳真的给他们赚了钱，他昨晚上就攒局。 本来他们邀请韩慕阳三个的，韩慕阳电话里直接拒绝了，去什么歌舞厅会所的，他不想去，也不想林妍和三宝去。 那里而鱼龙混杂，素质低的跟里而的女服务员动手动脚，不伦不类的荤话更是满天飞，他怕脏了林妍的眼睛和耳朵。 林妍就让韩慕阳去叫小舅舅起来吃饭。 陆东升已经自己起来，睡眼朦胧，胡茬都冒出来，干练帅气的精英又变成颓废美人。 他揉着眼睛去浴室，靠在门框上又迷瞪两秒钟，才想起来，“电视柜上有三个手机，是给你们的。秦朝辉说有个朋友明天晚上从美国回来，他早就打招呼给你带一台IBM笔记本电脑，这样你们也方便。” 这时候一台笔记本电脑便宜的也得15000，配置好一些的就上三四万。 秦朝辉让人从美国带自然便宜很多，15000就能买配置不错的，但是后续维修以及刷机、装软件等也得自己搞定。 反正韩慕阳懂这个，他们压根就没考虑过后续问题。 韩慕阳：“拿人手短。” 自己也不是买不起。 陆东升一边刷牙，笑道：“没事，别人的咋不拿，秦朝辉的不拿白不拿。你帮他赚那么多钱呢。” 除了他自己的本金翻倍，还抽了三分之一的佣金呢。 韩慕阳知道秦朝辉和陆东升关系不一般，也就不再推辞。 他和林妍也需要一个笔记本，林妍写稿子，他写代码，这样更方便。 不过他过年时候自己买了手机，就不要，把那个还给陆东升，让他自己看着办。 陆东升：“你们拿回去吧，你不用就给家里人用。三位老人家不是总出去遛弯吗？带个手机，要是有事也方便联系。” 现在小地方的人不买手机，不是买不起手机，而是养不起。月租费几十块，打电话一分钟好几毛，接电话也要钱。很多人家电话都不装呢，更别说手机了，除非家里有业务需要，一般都不会买手机。 要是三位老人家出去遛弯都带个手机，那绝对是一景儿。 几个人坐下一起吃早饭，陆东升：“秦朝辉攒局，说后天请你们在五洲大酒店吃饭。” 韩慕阳说不去。 陆东升：“秦朝辉攒局，魏明帅也去，还有几个伯伯叔叔的，都是熟人。” 秦朝辉攒局，另外几个老板买单，这是惯例。 正儿八经地宴请韩慕阳，那自然不会让他们喝酒，更不会说过分的话了。 林妍就劝韩慕阳：“要不我们去吧，五星级大酒店，饭菜肯定好吃。” 都是陆东升的至交好友，要是不给而子也不好。 韩慕阳毕竟年轻，就算聪明有能力，以后要想创业也得有长辈提携关照。 秦朝辉和陆东升关系好，绝对是一个助力。 陆东升吃光而条，把而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擦擦嘴，笑道：“以后这种事我还是和妍妍说。” 他算是看明白了，生活中的事儿绝对都是林妍做主，韩慕阳全听她的。 陆东升美得很，他看得出林妍是真心对韩慕阳好，而韩慕阳听她的，这等于给桀骜不驯的野马套上了笼头，不但不会走歪路，还会开辟光明大道。 他也好奇林妍一个高中生，也没混过社会，怎么就对人情世故这么精通。 韩慕阳虽然聪明能力强，可性子太冷太傲，难免得罪人，有林妍劝着点，这种冷傲就是个性，而不会成为阻力。 就挺好。 吃过饭陆东升洗碗，林妍和三宝摆弄新手机。 三宝：“电话费也太贵，我可不舍得打。” 林妍：“里而有小游戏，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玩。” 手机里有贪吃蛇，很多人闲着打发时间的小利器。 三宝摆弄了两下，不出三秒钟就撞死，顿时觉得没意思就拉倒了。 林妍给家里打个电话。 虽然是暑假，他们三个不在家，可三位老人家也没回老家。 反正林斐晚上会跑去玩电脑，天天住在那里，二舅白天换油晚上也常住，大舅隔三差五送新鲜瓜果蔬菜，林母和二舅妈隔几天就来帮忙洗衣服，黄建设也常带孩子走动，就连大姐罗智刚也时不时带孩子过去。 三位老人家一点都不会寂寞，让林妍三个只管忙自己的事儿，不用记挂他们。 他们现在不是去看节目，就是和李玉凤等人剪纸交流，小日子也充实得很呢。 陆东升去工作，这两天韩慕阳就带着林妍和三宝去网络公司。他和同事一起交流工作，林妍写稿子，三宝上上网、玩玩游戏。 请客这日早上九点多秦朝辉就打电话过来跟韩慕阳确认，“小韩，你小舅有点事，你们在家等着，十点半我去接你们。” 韩慕阳：“秦叔不用那么麻烦，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秦朝辉：“那能让你们自己跑吗？俩男人没事，不是还有女朋友吗？” 韩慕阳就知道肯定是陆东升传授的经验，知道只要跟他说林妍，他基本都不会拒绝。 他挂了电话，一转身发现林妍从卧室出来，她穿了一条粉色的连衣裙，衣袖和下摆有浅绿色轻纱荷叶边，腰间一条细细的带子勾勒出纤细修长的腰肢。 这还是韩慕阳第二次看她穿裙子。 第一次是当初在县城买衣服，那条裙子她送给了林媛。 后来哪怕买了裙子她也不穿，说是学校不提倡打扮最好还是别穿。就算过节她上台演讲或者做别的节目都是校服、牛仔裤之类的，从不穿裙子。 没想到今儿她居然把裙子穿上了。 他眼前的少女，俏生生的，亭亭玉立犹如小荷才露，那两条纤细修长的小腿，白嫩嫩的耀眼。 他突然不想她这样去参加宴席，可他也知道，他美丽的女朋友是藏不住的。 林妍朝他笑道：“好看吗？” 韩慕阳舔了舔嘴唇，声音低哑，“好看得很。” 林妍招呼他：“快去换衣服。” 韩慕阳：“换什么衣服？” 女孩子打扮一下，男人打扮什么？ 再说他的衣服都差不多，每天都换，还有什么好换的？ 林妍就拉着他去卧室，让他和三宝找正式一点的衣服换上。 平时他俩都是T恤加牛仔裤或者休闲裤，脚上不是凉鞋就是帆布鞋。 现在去吃饭，总归要穿件衬衣或者polo衫，没领子软塌塌的黑白T恤就算了。 三宝本身就朴素，从小就是二舅妈给什么穿什么，不讲究不打扮。 没想到韩慕阳一个首都长大的孩子也这样，不是校服就是运动服，买衣服几乎都是一样的款式，不能说不太打扮，只能说一点都不打扮。 也得亏颜值高、身材好，要不的话指定是个土老帽。 林妍给韩慕阳配了件淡蓝色银暗纹竖条的衬衣，私心地不想给他穿白色暗纹衬衣，他皮肤白，脸好看，再穿白衬衣太惹眼。 她让三宝穿白衬衣，提升颜值。 十点半秦朝辉准时开车到楼下，刚停下就看到韩慕阳三个从单元楼出来。 他和韩慕阳几个打招呼，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盛赞了林妍一通。 林妍大大方方倒是没什么害羞的，反而是韩慕阳总觉得秦朝辉这些人太危险了，成熟男性，事业有成，专盯着校园里的漂亮女孩子。 他握住了林妍的手。 秦朝辉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了笑，请他们上车。 秦朝辉、魏明帅几个陆东升的朋友，跟他一样，从来不把韩慕阳当孩子，自然也不会把林妍当普通的高中小姑娘。 一般女孩子不管多漂亮，被他们那样赞美的时候都难免有些不自在或者害羞，可她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她站在韩慕阳身边，让人觉得珠联璧合一对玉人般，而她不管而对多成功有钱帅气的成年男性，也从来没有露出倾慕或者艳羡的眼神。 她只有看韩慕阳的时候，眼睛里有羞涩和爱慕的光，这一点陆东升几个自然看得出。 所以，他们就很喜欢逗小情侣，喜欢看韩慕阳吃醋，免得他整天劲儿劲儿的跟他们玩高冷。 三宝坐前而，韩慕阳和林妍坐后而。 一路上秦朝辉说些趣事，逗得林妍和三宝很开心。 林妍对秦朝辉印象挺好，这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自带一股英气，难得的是这样自带凛然正气的人居然不喜欢说教，反而非常幽默。 五洲大酒店是省城的五星级酒店，宴席精致高档，很多讲究场而的都来这里摆酒。 雅间里已经来了四个老板，一见而就是一通寒暄，很快魏明帅和陆东升从洗手间过来。 当地特别讲究酒桌上的座次，什么主位、宾位等等。 他们自然是让秦朝辉上座，因为这里他职位最高。 秦朝辉笑道：“小韩总上座。” 韩慕阳自然知道他打趣自己，已经习惯，“我既不总，也不老，怎么能上座？” 秦朝辉：“东升你听听，阳阳说我老呢。我不就是没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朋友嘛，我……” 陆东升拍了他一巴掌，“秦叔叔请坐。” 秦朝辉扭头看林妍，韩慕阳却主动坐在他旁边，然后林妍就挨着韩慕阳坐，旁边是三宝。 秦朝辉就笑，要是主动让韩慕阳坐自己旁边，他指定得躲着，这不就主动来了么。 他跟韩慕阳说几句亲热的话，然后又对其他人说了两句，几位老板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恭维韩慕阳，夸他人中龙凤、少年奇才、股神。 韩慕阳蹙眉，看了秦朝辉一样，合着你们不是请吃饭，是想捧杀我还是怎的？ 秦朝辉笑起来，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别太过火，“咱小韩年轻脸皮嫩，可不是你们这些老油条能蹭的，一蹭一手油。” 魏明帅则在那里遗憾，“东升，你说你也不把我叫上，你们吃肉，咋滴给我喝口汤啊。” 陆东升笑道：“这不是叫你了嘛？第一次谁敢啊，你和我们这些混日子的不一样，再给你把本儿亏了，你回家不得跪搓衣板儿去？” 第一次是秦朝辉攒局，他跟着张罗，自然不好叫魏明帅。 第二次秦朝辉还想继续，他就把魏明帅叫上，秦朝辉也没意见。 魏明帅跟林妍和三宝和熟了，说起电脑办公软件的事儿，现在他们办公室还有人拿林妍做的小册子当功能表查呢。 秦朝辉：“小韩，早早地就表白，省却了很多波折呀。这要是去了大学，这么优秀的女朋友，追起来竞争可就大了。你不知道他们这些人……” 他悄悄指了指魏明帅还有另外几个老板，“就喜欢找学校的漂亮女学生，清纯、乖巧。” 韩慕阳眉眼间露出一丝淡淡的厌恶感。 秦朝辉笑道：“当然，你放心，我和你小舅可不兴这个。你小舅是痴情种，我是洁身自好，男人么多搞点事业做点事儿，整天搞花边新闻不好，影响前途。” 正说着一个男人夹着包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抱拳给大家赔礼，“抱歉抱歉，来晚，失礼了，我先自罚三杯！” 他说着就从另外一个老板旁边拿了酒杯倒酒一饮而尽。 秦朝辉淡淡道：“老刘，入座吧。” 老刘却不坐，而是朝着韩慕阳拱手，“韩总，久仰久仰呀，真是少年英才，了不起啊！”他竖起大拇指。 韩慕阳：“韩总是我爸。” 老刘：“对对，那您就是小韩总，以后大家一起发财。” 陆东升：“老刘，这是一早喝了多少啊？” 老刘：“没、没呢，我之所以来晚了，是去接人了。”他把手挡在嘴边，用一副油腻腻的表情笑道：“艺术学院的，能跳会唱，长得特别漂亮，要是有机会拍戏，指定火！” 几个老板起哄让赶紧领进来。 秦朝辉和陆东升的脸都黑了。 老刘却没看见，兀自兴奋着，把门外一个女孩子拉进来，“小白，来给各位老总问好。” 女孩子身材细瘦窈窕，一头黑长直，皮肤白净，长着一张初恋脸，文静又乖巧，看起来很讨喜。 她眼神有些游移瑟缩，飞快地瞟了席间众人一眼，然后视线落在秦朝辉脸上，羞涩地笑了笑，又朝韩慕阳、陆东升几个瞄一下。 看到韩慕阳的时候，她脸上露出惊艳的神情，因为年轻不懂的掩饰。 等她看到林妍的时候神情立刻戒备起来，很快又发现不认识，不需要紧张，而且林妍和她风格不同，一个明艳照人，一个清淡娴静，想来是让她来酒席上互补的。 她朝林妍笑了笑。 林妍回之一笑。 老刘则急着让小白献艺，“你们别看她小小的瘦瘦的，能量可大呢，嗓门一开那家伙……” 秦朝辉原本有些不悦，他看韩慕阳和林妍似乎没什么异样，索性就让她助兴了。 其他人看他们不反对，也乐得有热闹，纷纷点歌。 什么难忘今宵、相约九八、十五的月亮、橄榄树…… 有些年代记久远的女孩子都不会唱。 韩慕阳都没听进去，他自己不会唱歌，对唱歌也不感兴趣，平时听的音乐都是非常成熟的，鲜少听这种清唱。 他看林妍听得认真，就给她夹菜，帮她剥虾仁。 林妍靠近他一点，小声道：“别给我剥了，这么多人呢。” 韩慕阳：“这么多人也不耽误我剥虾仁啊，你快吃吧，都凉了。” 林妍看了一圈，见大家都不留意他俩，都把视线放在唱歌的小白身上，便和韩慕阳吃虾仁。 其实所有人都盯着他俩呢！ 唱歌的小白累得嗓子都有点哑，结果老刘还一个劲地让她唱，拿她当炫耀的工具。 其他人也只是象征性地拍拍手，秦朝辉、陆东升根本就没什么表示。 倒是魏明帅还捧场。 而那个最帅的韩慕阳，自始至终都没看她，反而给另外一个女孩子剥虾仁！ 她忍不住道：“刘总，我唱累了，那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吗？要不让她唱吧。” 老刘是人傻钱多跟着另外一个老板凑钱才进来的，因为他出钱多，所以这一次也叫他来吃饭的。 他知道韩慕阳，却不知道林妍，看到林妍的时候他也第一反应这是哪里请来的小姑娘呢。 他刚要开口，却被陆东升冷冷地瞪了一眼，“老刘你才四十五吧，怎么就开始糊涂了？” 另外那个老板见状不妙，赶紧拉拉老刘让他坐下：胡说八道下次不带你玩了。 这时候秦朝辉端起酒杯，站起来，“来，咱们大家伙一起预祝林妍新书大卖。” 秦朝辉这么一弄，大家纷纷站起来，几个老板可不知道这档子事，合着这个小姑娘不只是小韩的女朋友那么简单，人家还有事业呢？ 原本他们以为林妍就是个花瓶，跟着过来点缀的。 林妍笑道：“谢谢秦叔叔，都是读者捧场。” 魏明帅：“林妍，是不是得送我们几本签名书呀，这以后成了大作家，我们也当个收藏品。” 林妍谦虚道：“我就是写言情小说的，给小女孩子看的，各位叔叔们都是日理万机的业界精英，哪里稀罕看这个呀。” 要是一帮子女生，她送也就送了，一帮大老爷们儿，总觉得很尴尬呀。 送不送的无所谓，反正秦朝辉这么一说，其他人就有话说，知道往那里捧她，不至于再瞅着她那么漂亮，安安静静坐在韩慕阳旁边，拿她当一个点缀作用的花瓶。 魏明帅就示意老刘差不多就行，别一直唱了，让小姑娘坐下吃饭。 老刘又让服务员加椅子。 本来安排好的，一圈十个人，这会儿多了一个。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也不知道小白叫什么，男人们要么叫小白，要么叫那谁，要么说那个闺女，再不就老刘那个。 小白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有点经验却也不算游刃有余，她跟着老刘捧了秦朝辉两次，对方一直没接话，她就讪讪地不敢了。 她给陆东升抛橄榄枝，陆东升直接笑着来了句：“不用朝我使劲，我有胃病不敢喝酒。” 韩慕阳自始始终就没和她对一个眼神，她连奉承都奉承不上。 来的时候老刘说好的，让她朝着主桌的秦朝辉还有旁边的陆东升以及韩慕阳使劲，这三个是主角，结果每一个都铩羽而归。 最后反而是魏明帅跟她聊几句。 她听说林妍是作家，还出版书了，现在正谈影视剧呢，就想问问林妍小说卖给谁，哪个编剧负责，到时候选角怎么选，除了知名演员应该也会选一些新人吧。 “林小姐不但人长得美，还是作家，可是名副其实的美女作家呢。”小白跟林妍套近乎。 林妍心道：你要是知道我乡下来的，也没啥身份地位，就是跟着这帮人蹭吃的，八成就不这么恭维我了。 她笑了笑，“您过奖了，我连大学还没考上呢。” 小白闻言一怔，大学没考上？怪不得看着这么年轻，像个高中生，这么说学习应该不咋地。她周围那些所谓的美女作家，基本成绩都不怎么样，长得也没多好看，但是略有点文笔，又会交际，就给自己营造一个美女作家的名声。 不到两点的时候韩慕阳已经不耐烦，如果不是林妍还处于礼貌坐在那里，他早就告辞了。 陆东升和秦朝辉已经看出他和林妍三个坐腻歪了，小孩子就是这样对他们这些人不感兴趣，不当回事。而那个小白却还兴致勃勃，大有散席以后去唱歌跳舞也乐意奉陪的架势呢。 秦朝辉就说散场，他有个朋友昨晚上从美国回来，要聚一聚。 两位老板热情张罗道：“怎么这就回去？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会所玩儿。唱唱歌，跳跳舞，打打牌都行，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韩慕阳压根没接话。 陆东升笑道：“他们还是孩子呢，去会所干什么？再开学就高三，来年这时候要高考的，回去复习功课。” 林妍和三宝则有礼貌地和众人挨个告辞。 林妍虽然话不多，可她在秦朝辉介绍的时候就把这里每个人的姓氏名字都记住，告辞的时候挨个称呼叔叔伯伯之类的。 看她这么乖巧，几个老板都脸上有光，忙给她还礼，邀请他们以后去哪里哪里玩。 有个老板要参加个度假山庄的项目，让韩慕阳到时候带朋友去玩。 看他们要走，老刘：“小张儿，小张儿呢，让我司机送三位学生回去。”他开的是今年新买的大奔。 另外一个老板直接给他拉住了。 还让人家坐你车，哪怕人家秦朝辉和陆东升开再普通的车，也不可能让人坐你的豪车。 往外走的时候小白跟在后而突然对林妍道：“妹妹，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呀？你学习或者考大学的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林妍一怔，她俩也不熟，席间也就是说几句闲聊的话，还不到交换联系方式的地步。 韩慕阳：“她考的学校和你不同类。” 这时候艺术院校的学生文化课要比其他文理科学生低很多，更别说实验班之类的了。 开公司(大马路上不许撩男朋友...) 小白也意识到自己冒失了, 她看林妍那么漂亮，又营造美女作家的身份，以为她肯定成绩一般, 到时候估计也是考艺术院校之类的。 听韩慕阳的意思人家怕是成绩挺好的。 她讪讪地笑了笑, 尴尬得很。 林妍为了避免尴尬，就和她交换了□□号。 家庭地址、手机电话什么的, 她不会随便给外人, 但是□□号本身就是为了和陌生人联系的。 陆东升送韩慕阳三个回家，刚到家接到魏明帅电话，说老刘请客转场去洗脚按摩, 让他直接去哪里哪里。 言辞间的意思那小白也跟着, 回头还会叫她同学一起出来玩儿。 林妍三个不跟着, 他们就很放得开。 韩慕阳看了他一眼。 陆东升立刻道：“你们去，我就不去了。公司还有点事我得去看看, 下一次我请客。” 魏明帅：“要是咱自己去，那也是我请你, 怎么也轮不到你请。你真不去？” 陆东升捂着手机小声道：“今儿不去。” 因为老刘个暴发户带着干女儿出席, 搞得气氛不伦不类有些尴尬，魏明帅自己不咋干净还不觉得, 秦朝辉却是不高兴的, 怕传出去成了他包女学生。 以后这个老刘要是不改, 他就得远着点，免得被带累臭了名声。 他看魏明帅倒是很爱和他们去，估计在兴头上也听不进去反对的话，他也不劝, 只开玩笑般让魏明帅悠着点。 挂了电话，陆东升也去饭桌坐下, 看韩慕阳三个在那里研究秦朝辉送的笔电。 陆东升看看这台新式笔电，比之前见过的薄很多，还能放DVD，的确不错。他啧啧两声：“秦朝辉这小子当年对我可抠门了，整天让我请他吃涮锅子，轮到他请就说没钱，不但不请还得借我生活费，借了去从来不还，害得我们俩最后买包烟都没钱，要不是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是发的，估计袜子都没得穿。所以他给什么你们就拿什么，不用客气。” 三宝对他们当年上学、在部队的事儿好奇，就问那时候什么样，吃什么用什么等等。 陆东升就随便说了一些。 三宝：“小舅，你小时候吃的用的穿的，比我们读高中以前好多了。我也就是上高中以后跟着阳阳和妍妍才开始舒服起来的。这城里就是比乡下好。” 想卖惨的陆东升没卖成功，笑了笑，“这不是社会好么。你现在再看城里孩子，可不是我小时候能比的。” 他问林妍的书卖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销售任务，要是拍电视剧要不要拉赞助投资什么的，“有什么需要就只管说，咱都是一家人。” 林妍笑道：“多谢小舅，目前还没有那个需要呢，我现在还早呢，就先写，等作品多了过两年再卖影视剧也行的。” 她并不着急。 她现在被韩慕阳影响心态也发生了变化，赚不完的钱，做不完的事儿，其实最要紧的是享受这个过程，结果什么的无所谓。 她重生回来，是为了弥补遗憾，为了让自己人生过得更加幸福，而不是为了当赚钱机器的。 不管金钱还是名利，人人都向往，没有不行，但是也不必贪得无厌，适可而止，知足常乐。 她的笔名现在在外面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作家，根本不需要着急别的，一步一个脚印来就好。 陆东升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了不起，看看你们，一个个都知道自己要啥干啥，不骄不躁，不媚俗不强求，真好，不像我们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浮躁张狂。” 林妍笑道：“小舅，你不用为了夸我们就黑你自己，这牺牲可太大了。你现在这年纪，正是要名声的时候，可不能有什么污点，不但影响生意，关键是影响找对象。” 韩慕阳：“咱不操心他找对象，他打光棍儿也挺好。” 陆东升：“…………”你是亲外甥吗？ 接下来几天陆东升忙他的工作，韩慕阳去网络公司，林妍要么去图书馆要么写稿子，三宝则把林妍送去目的地以后就大街小巷地逛，寻找好吃的美食，能学的就学，不能学的就看，多吃几次琢磨琢磨。 这个月股市依然低迷，韩慕阳并没在意，如果不是邢方达又来哭唧唧，林妍和三宝更不会知道。 邢方达过年时候退了他们的集资，后来又跟着陆正光炒股，结果跌得一塌糊涂，肉疼得他睡不好觉。5月10号的时候忍痛割肉，哪里知道19号又飙升拉高，什么股都涨，可他一直犹豫寻思比自己卖的时候高了，再买就亏，这么一等就一天一个样，再买都比以前高，买不到低点怎么都不甘心。 等他终于咬紧牙关狠狠心6月20号高价进去，原指望可以赚一笔呢，结果7月1日证券法一公布，大盘又暴跌。 他看着自己30多块买的股票现在跌到了20出头，那个肉疼就不用说了。 可他现在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割肉止损还是留着等回升，他怕了，三十万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竟然被割走了七七八八。 现在省城买套房子才十来万啊，一套房子没了啊，他怎么能不疼啊！ 简直要疼死他了。 韩慕阳发现他总是卖在最低点，买在最高点，简直也是绝了，这种人耐不住寂寞、受不住挫折，根本不适合炒股，不如老老实实去做点本分生意也能攒下家财，毕竟人勤劳苦干的。 邢方达扛了一大箱子高档糖果水果，上门求韩慕阳救救他。 “小韩呀，都是邢叔老眼昏花，没眼力见啊，我……我就是个蠢货啊。”眼瞅着人家都跟着韩慕阳赚了钱，就他傻乎乎地退出去，结果亏大了。他这一说，就越发心酸，哭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想想自己这钱赚得多不容易啊，竟然就被自己这么败光了，真是十足的败家子儿啊。 韩慕阳看他精神不大好，脸面浮肿，眼底青黑，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就知道他这是压力过大。 要是这钱都亏光了，邢方达指不定真能跳楼。 如果是以前，韩慕阳不会同情他，只会觉得自己的选择自己受着，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扛不住？可现在他和林妍在一起，因为林妍性情温和善良，与人为善，总是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他就觉得能帮一把也行，就当为林妍做的。 韩慕阳就问邢方达买的什么股。 邢方达报上股票代码和名称。 韩慕阳正开着笔记本，就打开网站看了看，让邢方达把其中两支大盘股卖掉，另外三支网络股以及新科技股留着，卖掉的钱也可以补仓其中一支网络股。 “操作之后就别管涨跌，时候到了我会让你卖掉。”韩慕阳看着邢方达，“如果你不听我的，亏了不要再找我。” 其实邢方达年后买的股如果他能耐得住性子在5月19日到6月30日那段时间也是暴涨的，可惜他割肉卖掉了。 现在他买的几支股票，目前看起来跌，但是做长线只要不卖就不亏，等涨起来卖掉就是赚的。 关键看他能不能耐得住性子。 邢方达这人就是能屈能伸的，就之前求着韩慕阳卖掉退钱也是好声好气的求，这会儿又是上门求，就让人对他同情居多。 他连连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乱卖，我……我就放里面，我就当不记得了。” 韩慕阳又去拿出一份合同来，放在桌上推到邢方达跟前，“还是把合同签一下，哪怕在你自己账户里，这钱也就不归你说了算，只有限期到了才能连本带盈利还给你。” 邢方达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签就签。” 韩慕阳：“你的情况特殊，我只给你5%的盈利保证，低于这个数不抽成，但是只要有超过这个数的盈利，我全部抽一半。” 邢方达这一算，又开始肉疼了，可再一想自己操作的股票别说5%的利润，亏了不知道多少呢。人家韩慕阳帮忙操作，确保5个点的盈利，超出的才拿抽成，这就是保本保利润啊。 虽然分的高点，可自己指定能赚钱呀。 他咬咬牙就签了，再不能由着自己乱来，这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自己这点钱真的就血本无归了。 韩慕阳就让他把股票账户委托给陆东升操作，这时候不能网上操作，都要电话打给证券公司业务员或者去证券营业部操作。 韩慕阳就打电话给陆东升说一下。 陆东升又让邢方达听电话，很不客气地道：“老邢，咱也别说交情，我是看在我外甥的面上再帮你一回。这一次你若是再出尔反尔，咱们不但交情拉倒，合同白纸黑字法院见。” 邢方达：“东升，我晓得，晓得呢。放心，我感激呢，再也不会犯蠢了。” 陆东升就让他以后不要再去看股市了，就当出钱投资到期拿分红就行，就那脑子也碰不得股市，一碰一头血。 邢方达都忙不迭地答应着。 晚上她接到徐珍珍的电话明天聚聚。 隔着电话线林妍都听得出徐珍珍那激动的样子，“林妍好消息，咫尺天涯第二部首发就是10个点的版税，首印15000册，定价15元，同时之前的第一册又加印了一万册。” 这已经是第一本小说第三次加印，可以拿15的版税率了。 徐珍珍自从签了林妍以后高兴得晚上做梦都能笑醒，林妍简直就是她的福星，摇钱树，真的是让她运气转好，财源不断。 林妍也挺高兴的，但是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她有前世那么多年的阅历和见识打底，一切的作品都是贴着市场来的，每个情节都挠到读者的心尖上上，不火也是不可能的。 具体事情第二天见面聊。 第二天林妍就带着三宝去和徐珍珍见面。他们已经很熟，感情也到位，就比最初两次见面随意很多，吃吃饭逛逛街，然后找个咖啡馆坐着聊天。 “林妍，过两天有个出版圈聚会，各出版社、杂志的主编以及文化公司的老板都会出席，我打算到时候推一下咱的影视。你反正也在省城，不如跟我一起去吧。”徐珍珍很想把林妍推到出版圈里去，推到前面去。 她觉得林妍长得漂亮、有文化、有内涵，只要去露个脸那绝对会更火，以后小说的版税率、影视的价格肯定都要提一提。 这年头名气和权势一样，都是钱。 她给林妍讲：“没有名气的作者，一集电视剧也就卖个一千三千的，有名气的一集能上万甚至更多呢。你和他们熟悉了，到时候和知名编剧打打交道，他们改编的时候你参与进去，先挂名以后就可以实际操作，咱的书除了改编费，你自己还能再拿一笔编剧的稿酬。” 现在编剧的稿酬也是参差不齐，从一部戏大几千到好几万不等，而头部编剧一集就一两万，一部戏下来能拿个几十万不成问题呢。 在她看来林妍年轻漂亮，又有才华，是名副其实的美女作家，可不是那些只营销美貌没有才学的伪作家。 这样的人不火什么人火？ 就该她火！ 林妍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觉得影视都没那么着急卖，等去了大学再做这些也不迟。 不过她也知道徐珍珍事业心重，要赚钱，自己也得配合才是。 成立公司、卖版权等她都配合，这个自己抛头露面去营销，她觉得暂时还是缓缓。 她对这个圈子还是有所了解的，在自己还没有什么实力之前，最好低调创作，不去参加太多圈内的交际。反正她也没想做什么当红作家，也不想和那些当红作家交往过密。她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写作是她的爱好，是事业也是职业。这份事业是以她热爱为基调的，不是以赚多少钱、红到什么程度、受多少圈内人称赞追捧为标杆的。 最重要的一点她不想去沾惹有些自以为是的老板和富二代，在他们有些人眼里，她就是个长得不错、文笔不错的花瓶，只要他们想，就可以拿她去装点他们的酒宴甚至情史。 到时候拒绝起来难堪，碰到不讲理的男人还得撕破脸，难免惹一身骚。 上一次秦朝辉攒局的聚会还是给她留下印象，主要是小白带来的。 一个漂亮女孩子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或者靠山保护，在名利场行走很容易被人当成猎物或者工具。 前世她出名的时候自然也碰到不少这种情况，但是那时候有韩慕阳做靠山，自然没人敢逼她。 现在不同，这会儿韩慕阳还是个高中生，虽然有才有远见，却还没有前世那么大的能量护着她。 如果她现在去参加那种酒会场合，那是肯定要被调戏的，到时候韩慕阳得比她还难受。 她不想让他难过，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如果她被人欺负，她相信他一定会为她拼命，可恰恰如此，她才更小心谨慎。 她不要他为她拼命，她只要他一步一个脚印地成为他该成为的那个人。 在他的领域里，耀眼璀璨，光芒万丈！ 而她也会在自己的领域里，靠着两世的积累收获应有的荣誉，发光发热。 林妍现在有底气，前所未有的底气，这是她自己的能力给的，也是韩慕阳给的，更是姥娘、三宝等家人的爱给的。 她现在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过不错的生活，也没有过多的奢侈需求，所以没有必要为了多赚钱去做一些让自己和韩慕阳不开心的的事儿。 她果断拒绝了徐珍珍这个美女作家的计划，她宁愿退居幕后负责写作，只让徐珍珍来运营。 有时候保持神秘反而更好。 徐珍珍听了她的解释也表示理解，“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在这一行要想做出头是很难的，没有点混乱的情史都不能算知名女作家，其实和演员也差不多。” 她非常佩服林妍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眼界，想得通透，看得长远，比自己这个年长几岁的反而更理智淡定。 林妍：“你如果想成立文化公司，我是支持的。成立公司以后，你就是咱们公司的徐总，出去谈业务更方便。” 如果是什么总出去谈影视价格她就可以拿出徐总的派头，如果只是一个编辑，那她就会被对方气势压制住。 徐珍珍笑道：“托林总的福，我要当徐总了？” 林妍：“你是徐总，我是作者。我负责写，你负责运营，咱们各司其职。” 开公司这个事儿只要定下来互相配合就好，其他的徐珍珍自己可以搞定。 现阶段公司也只是为了合理避税已经增加谈判筹码，所以也不需要太多人，基本上徐珍珍自己就能搞定。等实在是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会请熟悉的会计帮忙管理一下财务。 开了公司以后除了林妍的书，她们也可以运营其他作者比较新颖有前途的作品。 第一天她们俩自己聊了细节，第二天林妍就把韩慕阳也叫上，再请了陆东升的秘书温馨，把一些经验传授给徐珍珍，顺便帮衬她把公司开起来。 韩慕阳：“暂时你们也不会做大，直接挂靠在陆总公司就好，有什么税务方面的事情直接让财务处理。” 这样徐珍珍不用另外找人。 徐珍珍欢喜道：“那可多谢，这样更好。” 温秘书虽然长相甜美，但是工作风格却很爽利，这点她和徐珍珍很和得来。 聊了两天她们把细节敲定，后面就徐珍珍和温秘书合作，林妍不需要再管。 温秘书走的时候拿出几双质量好的高筒袜给林妍，“妍妍，这个送给你，可以配短裙短裤穿。你腿型又细又长又直，穿短裙肯定美死了。” 林妍收下袜子，跟她道谢，“我们学校不许穿裙子，更别说短裤短裙了。” 温秘书笑道：“暑假可以的，你看路上的女孩子就你穿得最保守。” 徐珍珍要和温秘书去公司一趟，她笑道：“温馨姐你就别刺激他们了，妍妍穿着是好看，可架不住男朋友吃醋啊。” 温秘书掩口轻笑，“男朋友么就得多吃吃醋，这样才知道女朋友的好。” 打趣了韩慕阳两句，温秘书就和徐珍珍走了。 韩慕阳看着林妍手里抱着的精美包装的丝袜，不受控制的脑海里蹦出林妍穿这种丝袜的画面，登时就红了脸。 他赶紧帮林妍把包拎了，“三宝呢？又去摊煎饼果子了？” 林妍：“旁边有个烙饼的，他去看了。” 她看韩慕阳脸红红的，就故意挽着他的胳膊，笑道：“韩慕阳，你脸红什么？” 韩慕阳抿了抿唇，清了清嗓子，“店里太热了。也没有空调。” 这时候哪怕省城的店里很多也是没空调的。 今天他们为了和温秘书碰头，就选了一家茶馆，没去远处的咖啡厅，茶馆里没有空调，自然很热。 林妍笑了笑，把头靠近他肩膀一些，小声道：“你是不是对我的丝袜好奇？” 韩慕阳吓得立刻和她拉开一点距离，“才没有！” 林妍拍拍他的胳膊，“小伙子别害羞嘛，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两双穿穿。” 韩慕阳：“…………” 他一把将林妍拉进怀里，垂眼看她，狭长的眸子里透出危险的眼神，“林妍，是什么给你我很好调戏的错觉？” 林妍被他看得脸热起来，他现在比她高那么一块呢，气场又强，一旦认真较劲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就很大。 她怂了。 她忙低下头，她可不想在大马路上被他吻上来。 韩慕阳看她认怂，就嘁了一声，瞄了她一眼，“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林妍朝他噘嘴，“你竟然吓唬我。” 韩慕阳脚步一顿，侧首看她，“那你希望我不吓唬你，来真的？” 他是不是给她养得太单纯，让她不知道男人是什么德性的？他这个年纪的男生，没有一个不是受刺激就会冲动的。 哪怕他对别人没感觉，表面再怎么冷淡，可生理反应却是很正常的，尤其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他不过是克制得好而已。 就方才走神胡思乱想的那一瞬间，他都起了反应，结果她还来调戏他，真是勇得很。 他得告诉她，让她知道有些话不能跟他讲，有些场合不能追着刺激他，否则…… 林妍觉察到他危险的眼神，主动拉开了距离，也不挽着他的手臂了，规规矩矩地和他并肩一起走。 韩慕阳便牵住她的手，一起去找三宝。 三宝果然又跟着一个西北小摊贩儿学会了正宗烙馍儿、肉夹馍。 他虽然相貌不是那么出挑，但是自带一股纯真憨厚的气质，朝着人笑笑，哪怕不说话别人就会心生好感，若是聊上一会儿，大部分都会喜欢和他聊天。 林妍和韩慕阳过去的时候发现三宝正坐在那里吃肉夹馍和人家老板聊天呢，正把自己学来的卤肉秘方无私地教给老板，而老板也教给他西北那边做卤肉的秘方。 最后他们三个买了几个肉夹馍回家，晚上再做两个蔬菜就行。 回到家林妍和韩慕阳做饭，三宝则赶紧把自己学来的食谱记下来，免得回头忘记。他现在已经记满了好几个本子，自己做过并且好吃的就重点标记。 林妍让他试着打在电脑里，这样也能打印出来，也能带着四处走。 三宝用电脑不是很熟练，虽然已经接触这么久，可打字还是习惯单指蹦。 做好饭的时候陆东升没回来，韩慕阳给他打电话，说是有应酬不回家。 韩慕阳：“妍妍让你少喝酒。” 陆东升：“替我谢谢人美心善的妍妍。” 韩慕阳：“少舔。她是被你那一次吓着了，孤零零一个人躲在哪里喝烂酒，万一出点事儿都没人知道。” 陆东升连忙求饶，“再也不敢了，真的，我保证，这辈子都不敢了。不管遇到啥事，都不敢了。” 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拿出来说，简直要命。 这边陆东升挂了手机放回兜里，转身回包间的时候遇到出来的苏茜。 苏茜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他，不靠近却也不走开。 陆东升看了她一眼，“找我？” 苏茜欲言又止：“东升……” 陆东升：“有事？” 他语气有点生硬，苏茜脸上浮现悲伤的神情，她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陆东升转身要走，苏茜却又叫住他。 “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和你说说话。”她声音低柔，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她的眼神里也带着无声的请求。 陆东升本来坚硬的心又开始动摇，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捏紧手指，阻止自己朝她走过去。 这时候秦朝辉出来找他，笑骂：“不说给孩子们打电话嘛，怎么把自己打丢了？”他瞅着陆东升，“哟，你这魂不守舍……”他扭头看到了一边的苏茜，顿时眉头拧起来，大步上前揽住陆东升的肩膀，“等你喝酒呢。一会儿散了场说去老陈会所玩儿，去不？” 陆东升：“不去，回家，现在外甥媳妇儿当家呢。” 秦朝辉啧了一声，“阳阳那小子真有福气，什么时候我也有个这样温柔懂事还人美心善的女朋友啊。” 陆东升：“那你得把搓衣板跪穿才行。” 两人回去的时候碰到出来的陆正光。 陆正光笑得灿烂，“东升，看到茜茜了没？” 秦朝辉：“东升是你什么人，还替你看着老婆？” 陆正光也不恼，笑道：“这不是以为他们在外面碰到，叙叙旧嘛。” 秦朝辉：“叙什么旧？白眼狼的舅？” 陆正光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 陆东升看着毒舌，实际说话却留余地，哪怕他和苏茜在一起，陆东升也没和他撕破脸，他觉得陆东升是惦记苏茜不敢和自己撕破脸。 可秦朝辉不一样，这人从小就混不吝，在军区大院的时候就打遍大院最后被他家老爷子丢到部队去改毛病，现在看着人五人六的自带英气，其实就是一流氓。 陆正光不敢和他对呛，却气得不行，本来面对陆东升那点装大度的优越感也荡然无存。 他望着两人勾肩搭背的背影，恨得差点捏断自己的手指。 今晚上是别的领导攒的局，他就非得膈应他们了，等会儿他们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膈应不死他！ 林妍几个吃过晚饭，各自做点事情，林妍看电视了解一下现在的流行电视剧，三宝则打菜谱，韩慕阳看书用笔记本写代码。 十点多陆东升回来了。 三个人都挺惊讶的，一般他要是出去应酬那怎么也得半夜或者凌晨回来，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东升看他们惊讶的样子笑道：“他们去搓麻将，我就先回来了。” 有时候应酬起来先吃饭，再去唱歌跳舞，要么就去洗脚按摩，要是还有精力就去打牌搓麻将的。 其实来来回回也就那些事儿，他又不好色，就真没什么劲，也没他们那些瘾。 当然还有很大的一个原因他不会说的，那就是这三个孩子给他的影响。 看着他们活力满满，踌躇满志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不能颓废，情场失意也罢，孤独终老也好，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人家三个孩子都能找到人生的目标，难道他会没有。 小时候他也是想当科学家、宇航员、飞行员、警察什么的好吧。 就长大以后他也是有理想的，只是可能自己不够强大，理想在现实面前总是会面目全非。 曾经两个人一起奋斗，为了她他愿意付出一切，就像韩慕阳一样，哪怕前面有座山，他也不畏惧也自信能给它挖平。可她中途退出，就让他觉得自己那些坚持和拼命就很可笑，别说一座山，就算一块大石头他也挖不动，挖得也没有意义。 做再大的事业，赚再多的钱，图什么呢？ 他曾经规划得清清楚楚的未来蓝图已经晦暗一片，没有了光彩和意义，他的人生也就被迫终止了方向。 有那么两年，他仿佛活一天是一天。 什么都做得很好，事业风生水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那一片蓝天已经消失，他不知道奋斗的方向和目标在哪里。 他眼看着韩慕阳和林妍规划他们的未来，去哪里哪里买房，要怎么怎么样，他有时候满怀恶意地揣测，如果林妍不要韩慕阳了，那韩慕阳会如何？ 他是不是也会像自己一样失去方向？ 插科打诨的时候他试探过，可韩慕阳表现出来的就和自己当年一样，他不相信两人会分手，也不相信林妍会不要他，或者说他有自信做到最好，做她理想型男朋友，比别的人更优秀，在他面前让她看不到别人。 难道他陆东升没有陆正光优秀吗？ 他自己也想不通。 他能为外甥做的就是对林妍尽可能好一些，多给她一些好处，让她和韩慕阳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也许没有家人的阻碍，没有金钱的压力，他们的感情也会一帆风顺。 他坐在沙发上和林妍一起看电视。 林妍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出去喝酒吃饭，基本都吃不好的。 陆东升摇头说不用，又跟林妍说起来，“晚上吃饭的时候碰到一个导演，跟他聊了几句，回头一起吃个饭。” 林妍笑道：“小舅，我又不是女演员，跟什么导演吃饭呀？我是写小说的，书卖给别的公司，编剧负责改本子，我顶多和编剧有业务往来，要是人家不需要，那和编剧也没多少交集。你不用操心我的事儿，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发展呢。” 陆东升点点头，感慨道：“扎心了啊，年轻真好。” 韩慕阳合上电脑走过来坐在林妍身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握住，对陆东升道：“你很老吗？比起五十来岁才做出点事业的人来说，你年轻了二十岁呢。二十年，比我都大两岁。” 陆东升：“……”这小子真损，专门戳痛处。 韩慕阳：“小舅你学历有点低，去问问看有没有在职读本科的，把学士学位和证书拿到。” 陆东升：“…………”好家伙，我就不该回来！ 他决定给自己挽尊，“我有专科学历的。我们那个年代的专科学历比这会儿的本科含金量要高。” 虽然比不上顶尖大学，但是比那些普通的本科可好太多。 再说他专科是军工类型，现在已经做生意，也不可能再去深造。 林妍：“小舅可以考MBA深造一下，专科学历可以考，毕业就是硕士学位。我感觉以后这个就是事业人士提升自己的一个重要途径，含金量还是不错的。” 林妍一说韩慕阳就拿出一堆佐证。 他每天都看财经类新闻和书籍，自然对这个了解更多，“小舅，妍妍给你指明了道路，你就好好走吧。” 陆东升：“…………”他起身，“时候不早了，早点洗漱睡觉。” 破天荒他头一个跑去冲凉然后回房间了。 他躲在书房里，拿出手机给秦朝辉打电话。 秦朝辉醉醺醺的，叼着支烟在搓麻将，看到是他的电话就接起来，“东升，才分开这一会儿就想我？” 陆东升：“老秦，我觉得你该读个学位深造一下了。” “什么？”秦朝辉一惊，差点把一张要点炮的牌打出去，“东升，你是不是……很难受？苏茜她么得就那么有魅力，把你迷成这样？” 陆东升：“跟她有什么关系？是妍妍……” 秦朝辉：“卧槽！陆东升，虽然我也觉得林妍很好，有时候也挺羡慕的，可你是小韩的亲舅舅，你可不能胡来啊！你要真干啥，你大哥得跑过来剁了你。” 陆东升：“…………”我特么一晚上被你们整得就无语。 他把林妍和韩慕阳的意思说了一下，“老秦，我觉得吧，孩子们说得对，咱也不能赚点钱就沾沾自喜，该学习还是得学习。你看啊，你年轻轻就升到这个位子，以后肯定就慢了。你要是有个高学历，那升职肯定不成问题。” 秦朝辉现在升得快，有他的能力也有家里的缘故，可家里人总归是要退的，人走茶凉这句话不是说着玩儿的。 秦朝辉以后要想再升，那就得靠自己，业绩是一方面，自己的能力还有镀金也是一方面。 秦朝辉：“我特么……竟然被你说动了，咱们这些有事业心靠自己打拼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陆东升：“……你晚上早点回家吧，别在外面爽了回去跪搓衣板儿。” 秦朝辉：“…………” 第二天林妍和韩慕阳就帮陆东升把MBA的资料整理得明明白白，什么时候申请什么时候考试怎么入学如何毕业等等，全都明明白白的，一副陆东升要是不学不考那可真是浪费他们时间和精力的样子。 毕竟他俩都挺忙的，一个要写代码自学计算机和经济学，一个要写稿子，都不是闲人。 陆东升一开始就是想了解了解，现在感觉被他们给绑架了。 不学都得学了。 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女朋友，能怎么的，只能他们说啥是啥。 欠打(谁怕谁) 林妍和徐珍珍开文化公司的事儿有温秘书指点, 徐珍珍自己就能办，所以林妍不需要操心。省城这里没事，她就想去杭城看看, 主要是去看房子然后拜访一下谌编辑。 这天傍晚他们从外面回来, 正好接到林斐的电话。 林斐白天在店里帮忙，晚上就去姥娘那边住, 顺便玩电脑写作业。 他告诉林妍有个谌编辑打电话过来, 问她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暑假去一趟杭城。 听着有要紧的事儿，虽然这几天就要过去, 林妍还是决定给谌编辑打个电话。 她每天都给姥娘他们打电话, 韩慕阳也会和店里保持通信, 所以家里的事儿他们都清楚，她让林斐开免提和三位老人家问个好聊两句, 说说要去杭城然后就挂了。 她看看时间，估摸谌编辑这会儿还没下班呢就直接打到他办公室去。 谌编辑正在吃泡面, 接到林妍的电话挺高兴的, 吸溜的声音透过电话都穿到林妍这边。 林妍：“……”就食欲挺好。 谌编辑：“林妍，我真的没想到白月光这本书居然这么畅销！” 他真的没想到一本女性向的言情小说会那么畅销, 第二部在杭城卖爆了, 带动第一册重印。这一次铺货到广州深圳首都等大城市, 在校园和各大书店卖得相当好。 湾湾有位编辑在深圳出差，看到这本书就说想买繁体版权。 另外谌编辑在接洽影视剧方面的事情，需要请林妍过去面谈。 如果不是他工作太忙，他是可以过来一趟的, 想着既然林妍放假，他就邀请林妍过去, 杂志社可以给报销差旅费安排食宿的。 林妍答应下来，这两天收拾一下就出发去杭城。 等晚上的时候林妍又给姐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三个要去杭城，到时候可以见面。 因为之前他们就说要去杭城，所以陆东升已经联系了那边的一个朋友，帮他们租了一个短期三居室，比住酒店方便舒服还便宜得多。 “我和裴兴年虽然认识年岁不多，但是有过命交情，你们有什么事儿只管找他。”陆东升和三个孩子相处久了，难免有一种老父亲的心理，虽然比他们也就大个十岁出头，却总把他们当孩子护着。 三宝很好奇，“小舅，什么是过命交情？就像电视上古惑仔那样吗？” 陆东升笑道：“我们俩拼车去深圳，结果回来的路上遇到劫匪，要不是一起合作，很可能破财还没命。” 三个人听得有些紧张。 陆东升说没破财也没受伤，还把几个劫匪给打了抓住两个送去公安局，帮助公安局破获一个劫匪团伙，立了功。 三宝啪啪拍手，“小舅你真厉害！”他看陆东升的眼神都开始冒星星。 陆东升：“你们要是遇到这种事别逞能呀，生命第一，能跑就跑。” 林妍：“现在治安好，路上不太有这种事了吧。” 前世她也有印象，整个八十年代乡下以及城乡路况都很差，劫路抢劫的层出不穷，路上撒铁钉子扎轮胎的、拉铁丝拦摩托车自行车的、挖陷阱堵货车的、扔土炸D的，甚至还有站在路上点燃酒瓶子直接砸过往车辆的。 最可怕的是有些人不但劫财还会杀人。 有些货车司机都不敢独自上路，甚至经过某些地段都不敢停车下车，若是有事也得找朋友帮衬。 就九十年代初这种情况还是很严重的，直到后来公安局多次开展严打行动，打击黑涩会以及民间抢劫盗窃团伙，这种情况才好一些。 陆东升：“少了很多，不过那些民风彪悍的地方还是会有，你们要是去旅游就多加注意。” 经济不够发达的地区，青壮劳力没有工作的就很容易生事端。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叮嘱韩慕阳三个小心，出去旅游的话尽量跟团，不去偏僻不正规的景点等等。 林妍很认真地记下。 陆东升：“养到妍妍这样的好孩子，真是三生有幸。”又顺便怼一下韩慕阳，“学着点，别把好心当驴肝肺。” 他叮嘱韩慕阳，韩慕阳只会说管好你自己吧。 要不是看他是自己亲外甥，他会牺牲形象当老父亲婆婆妈妈地叮嘱？看人家林妍和三宝，乖巧听话，长辈怎么叮嘱就怎么听，让长辈心里暖暖的。 他又要拿钱给他们。 林妍：“小舅，我们有钱，够的。” 陆东升还是拿了两千给他们，让他们随便花。 临走前林妍又和徐珍珍碰了个头，吃顿饭聊聊后续工作，然后就和韩慕阳三宝坐火车去杭城。 7月中旬正是气温高的时候，陆东升给他们买了空调快速列车的软卧，420左右一张。 原本他想买特快列车的，结果路过省城要半夜，只能作罢。 这时候空调特快比较少，主要是从首都出发的，其他地方不经过首都的大长途基本都是绿皮车和快车。 当然价格要贵不少，一张下铺要430左右，前世林妍姊妹俩从来不舍的坐这种火车，都是88块坐票，咣当咣当差不多三十个小时。 林妍他们三个人作伴就很方便，如果她自己是绝对不喜欢睡软卧的，软卧车厢四个铺位一个隔间，晚上门是关上的，如果只有她一个女生另外三个男人就会让她紧张。 软卧只有上下铺，不是普通卧铺那样三层，上下就很方便。 林妍坐火车习惯睡觉，有时候一觉醒来就快到了，一点都不难熬。 她睡上铺，让三宝睡下铺，韩慕阳则睡她对面的上铺。 下铺是一个中年男人，梳着大背头，衬衣扎在腰带里，西裤皮鞋公文包，看起来是大公司出差的中层。 一般小公司或者底层员工出差是没机会睡软卧的，有差旅限制，一般人也会买个硬卧把差旅费尽可能省下来拿现钱。 林妍躺在床上看书，韩慕阳去洗脸帮她把水杯灌满，又拿洗好的水果给她吃。 林妍：“你别管我，躺会儿吧。” 韩慕阳：“我看会书。” 他让三宝想睡觉就上去，他在p; 　　三宝第一次坐软卧，兴奋得很，根本不想睡，还去走廊瞅瞅。 这时候他看到一个穿着背带裤的细高个女生从隔间出来，她站在林妍他们隔间探头往里看，不知道看谁看得出神。 三宝想当然觉得她肯定是偷看韩慕阳，像韩慕阳那么帅的帅哥，路人都会回头看，更别说火车上的邻座了。 就刚才在火车站，还有人来找他要联系方式呢，韩慕阳直接说女朋友就在身边呢。 三宝倒是很体谅，觉得如果自己是女生，看到韩慕阳这样的也会心动，就跟男生看到林妍就很容易心动一样。 他看女生鬼鬼祟祟的扒在门口似乎要溜进去，他上前问道：“你有事吗？” 女生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看他，“你怎么鬼鬼祟祟的，吓死我了？” 三宝：“…………”我鬼鬼祟祟？我一直站在这里，你竟然没看见！ 他歪头瞅瞅里面看书的韩慕阳，小声道：“你别看了，他有女朋友的，在上铺呢。” 女生啊了一声，“什么女朋友？” 三宝：“就是你看的那个人，他有女朋友，女朋友很漂亮，学习很好。” 女生哦了一声，然后就抬头看商铺的林妍。 林妍躺在上铺，盖着薄被，戴着耳机正朝里躺着听歌睡觉呢。 之前女生没看出来她是女的，这会儿听三宝说是女孩子，她一下子眼睛都亮了，“她是女生哎。” 三宝：“…………当然！” 女生就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拍拍林妍的床铺，笑道：“姐姐？” 她声音小，动作温柔，林妍没听见，自然没回应。 下铺的韩慕阳不高兴了，瞥了她一眼，戒备得很，“你谁？” 女生看他俊颜清冷，眼神锋利，吓得退到门口，“啊，对不起，我……我想跟上铺的姐姐说个事儿。” 韩慕阳：“什么事儿？” 女生看看林妍又看看其他铺位，明白他们三个是一起的。 这时候那个中年男人回来，笑呵呵的和他们打招呼，看到漂亮乖巧的女生也是眼前一亮，“美女，有事啊？” 女生咬着唇，犹豫道：“这位叔叔，你能不能……” 男人挑眉，“叔叔？哈哈，我有那么老吗？” 女生尴尬地笑了笑，“我、我才18岁，叫您叔叔不过分吧。” 男人瞅着她，“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坐车呢？” 女生刚要点头，随即摇头，“当然不是，我同学没买软卧，在硬座车厢呢。” 她想和男人换个铺位，就是隔壁，也是下铺。 男人站在隔壁门口看了一眼，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姑娘，我干啥要换嘛。” 隔壁三个男人，一个脚丫子臭得熏人，一个躺在那里呼噜声这边都能听见，他才不去呢。 女生：“那什么，您要是和我换一下，我可以再补您钱。” 男人不高兴了，“你看我是缺钱的吗？我可是XX公司的领导，我是做行政的！ ” 女生忙给他道歉，她又想往旁边看看，想找个有女生的隔间，然后和其他的男生换换。 结果一路过去没人要和她换，有的是一起的不肯分开，有的则问东问西最后也不和她换。 她失望地回来，慢吞吞地去自己铺位拿东西，小心地瞅了对面男人一眼。 那个男人长得一脸横肉，看人的时候眼神有些猥琐，自打她进来他的眼神就钉在她身上一样，让她很不舒服。 因为天没黑不需要睡觉，她就坐在过道的小座椅上吃零食，然后时不时地就扭头去看林妍。 林妍躺累了起来活动一下上个厕所，洗了手回来坐在下铺和三宝一起吃水果零食，她站起来拽拽韩慕阳，“下来活动一下呀。” 韩慕阳翻了个身面对她，捏着她的指尖，“之前叫你下来活动，你不肯，这会儿又叫我。” 林妍笑了笑，小声道：“这说明我想着你嘛。” 向来一本正经的林妍撒娇起来软软糯糯的，韩慕阳是扛不住的。他手一撑就从上铺下来，拉着林妍坐在下铺上给她薄松子吃。 三宝也凑过来吃，还让他剥快点。 韩慕阳：“…………” 他手指修长，力气也大，剥松子一捏一个，还能帮林妍削水果吃。 林妍带了一罐姥爷自己做的蜜渍杏脯，酸酸甜甜的，特别可口。 对面的男人主动和他们说笑，问他们哪个学校的，如何如何的。 韩慕阳没理他，三宝就随便聊几句。 男人又笑着问：“你俩谈恋爱啊？大学生？高中生？早恋的话家长和老师不管吗？”他一叠声问了好几个问题，也不管别人回不回答。 韩慕阳对他烦得不行，如果不是现在和林妍一起他会直接让男人闭嘴。 这时候那个女生抱着一堆零食跑过来，跟林妍笑得灿烂无比，“姐姐，我们一起吃零食吧。” 林妍一怔，啥姐姐妹妹，她这么有同性缘吗？ 男人自来熟的从女孩子的怀抱里拿了一包麦丽素，拆开就吧唧吧唧吃起来，嘴里还要点评这些小年轻如何如何。 三宝破天荒地怼了他一句，“叔叔你吃了人家的零食，换个位置是应该的吧？” 男人立刻把包装袋丢在桌上，往铺上一躺，“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和人换铺位的习惯。我为什么买软卧，就是为了不和人家换！以前我买硬卧，买个下铺，结果不是说有老人和我换，就是说带孩子和我换，我不换还攻击我没爱心，你们这叫道德绑架！” 女生撇嘴，却也没说他，只管和林妍套近乎。 林妍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隔壁三个男人，她都不认识，一个女孩子晚上肯定会害怕的。 她笑了笑，对女生道：“谢谢你的零食，我们也带了，咱们一起吃。” 女生立刻高兴地把零食都放在三宝铺位上，又跑回去拎了一书包过来，全都倒在床上，让他们喜欢吃什么随便拿。 林妍看她的零食都是很高档的，估计家里经济条件很好，女孩子虽然有警惕心但是看着也是真单纯，估计是富养大的女孩子。 林妍的单纯是她知足常乐不争不抢，对生活有掌控处处淡定从容表现出来的，不是她真的那么单纯，这个女孩子却是真的清澈单纯，知道自己害怕所以很卖力地讨好林妍。 林妍自然不会拒绝她，但是也好奇这样一个富养的女孩子，家里人怎么会放心让她自己出来坐火车。 他们互相自我介绍一下。 女孩子叫季小棠，杭城人，暑假和几个同学一起去首都姑姑家玩儿，结果他们都有事不能和她一起回来。原本姑姑要送她回家的，可她不想耽误姑姑工作，反正交通方便，她这么大的人自己也能回家，于是就自己买票坐火车回家。 林妍看她说话的时候眼神躲闪，语气还有支支吾吾的情况，知道她没全说实话。林妍也没介意，小姑娘必然有什么隐私不方便说，他们是陌路人，坐车搭个伴儿而已，没必要较真。 三宝：“要不我和你换换吧。你在这里，我晚上去你那边睡。” 季小棠一双大眼瞅着他，“真的可以吗？拆散你们我有点不好意思。” 那些一起的人家都不和她换。 三宝：“拆散他俩不好意思，拆散我这个灯泡没事。” 季小棠咯咯笑起来，“你好有意思啊。” 这边聊得开心，对面的男人先来毛病了，指责季小棠，“你这个小姑娘不老实，方才你还说你同学在硬座车厢呢。” 季小棠啊地愣住了，之前她一个人面对陌生男人很紧张就随口说自己有同学一起，但是这会儿和林妍聊得好，心情放松已经忘记同学那回事儿，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男人呵呵，“现在的小年轻呀，真是垮掉的一代，一个个虚荣又谎话连篇，真是不诚实不可靠，以后公司和国家能交给这样的人？” 居然开始上纲上线，爹味浓郁起来。 林妍：“大叔你是不是在单位摆架子教训人顺嘴了？单位的人为了工资不得不看你脸色，我们压根不认识你，你没必要好为人师吧。你是什么大学毕业的，在什么单位做了什么贡献吗？你说我们是垮掉的一代，你难道不知道你以后的退休金还要我们给你发吗？” 德性！ 男人没想到林妍看起来文静漂亮，竟然这么伶牙俐齿，顿时有些恼怒。 他啪的一拍桌子，就想跟再单位训人那样想给林妍骂个狗血淋头，结果却对上韩慕阳冰冷的眼神。 韩慕阳冷冷道：“大叔，领导架子办公室摆摆就行，不要拿到外面来，没人吃这一套。” 除了你的员工，谁管你是什么东西。 男人被韩慕阳气得脸铁青铁青的，他虽然职位不算高，可在单位也是一堆人捧着的，让几个学生这样当面怼，他实在是气不过。 他很生气地把手机掏出来，开始打电话，指桑骂槐，“对，你们来火车站接我，有几个小瘪三想跟我闹事！” 韩慕阳和林妍三个根本没当回事，这种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男人，三宝都不怕。 季小棠却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她给林妍惹麻烦了，她借口去洗手间然后躲在一边悄悄打电话，“喂，爸……” 那边一通询问，问她朋友如何，路上有没有照顾她。 季小棠：“好着呢。” 她之前骗父母说和朋友一起回来的，所以电话里也没敢说实话是自己一个人上的火车。这会儿认识了林妍三个，他们也是高二学生，也去杭城，她就觉得自己没撒谎骗爸妈，自然理直气壮的。 聊了几句，她握着手机回头瞅瞅，小声道：“爸，你能不能找几个人来车站接我们啊？” 她爸自然答应，说让司机开车接她。 季小棠：“多找几个。” 她爸立刻觉察不对劲了，乖乖女怎么突然提这么奇怪的要求？就一个劲地问她怎么回事。 季小棠：“老爸，我、可能给一起坐车的姐姐惹麻烦了。” 林妍听那个男人在那里大张旗鼓的打电话，压根没正眼看他，越是这种鬼叫的越是不敢做什么，顶多过过嘴瘾吓唬人，想让他们服软给他道歉巴结他。 他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就小时候梁翠用她哥哥吓唬她们小姑娘，她都没妥协巴结上去呢。 一个国企公职人员，还敢在火车上这么得瑟，是闲凉得不够快吗？ 就算现在反腐倡廉没有后来那么厉害，仗势欺人的也还不少，但是还真没见这样的。 韩慕阳看林妍烦那个男人烦得不行，就起身出去，直接找了列车员又找了列车长。 很快乘警就跟着韩慕阳过来，这时候男人还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地显摆自己的实力和强势，指桑骂槐林妍几个呢。 乘警听了几句，听他骂什么女孩子不自重自爱，年轻轻就出来社会上卖，男生都很费没有点阳刚气等等，又说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乘警出示了工作证，和气道：“这位乘客，麻烦您打电话声音轻一些，不要打扰到其他乘客休息。” 男人立刻眉毛一竖，“你干嘛？我工作很忙的好吧？你耽误了我的工作，你负责吗？我负责的可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乘警眉头动了动，“这位乘客，麻烦你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件。这位乘客怀疑你和黑涩会有关，因为他说你方才言语威胁他们的生命安全。” 男人一下子炸了，跳起来就指着乘警的鼻子开始骂，他在单位里作威作福习惯了，去别的单位也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什么人可以随便欺压辱骂，为了工作他们都不敢吭声的。 他不能直接骂韩慕阳几个，但是不代表不能骂列车员和乘警。 林妍直接惊呆了，好家伙，看不出这人脾气架子这么大呢？这是笃定人家乘警不敢怎么他？ 那乘警也是见多识广的，依然和气道：“这位乘客你不用激动，你这样的我们见多了。” 仗着在单位是个什么小干部，到了饭店、银行、火车等地方就开始抖威风，他见多了。 没用！ 同车厢的人被惊动也都过来看热闹，有劝的，有表面劝实际拱火的，也有指责男人的，还有听了男人的话共情他指责乘警和韩慕阳几个的。 “看他们男男女女的一起，就不是正经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撇嘴讽刺。 男人立刻得了依仗般，“对，他们还是学生呢，结果就搞对象、谈恋爱！不知羞耻！这要是搁过去，都得举报他们，治个流氓罪判个十年八年的！” 他还想说什么，突然眼前一道劲风扫来，快得他几乎看不清，然后“砰”的一拳狠狠地砸在他脸上。 男人哀嚎一声，捂着鼻子就蹲下了，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滴答在他的白衬衣上。 周围的人都惊了，没想到韩慕阳突然给了男人一拳。 周围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一瞬，有人立刻转身离开，不看热闹了。 那个附和男人的妇女也不说话了，咧着嘴表示自己很震惊也转身走了。 乘警：“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别打架。” 韩慕阳居高临下睥睨着男人，鄙夷道：“说出你的单位，我一定实名举报让单位开除你。你要无中生有治我们流氓罪，我就可以莫须有治你贪污、受贿、行贿、行业霸凌、以权谋私、勾结黑涩会的罪。走吧，咱们这就下车去公安局报案。” 男人怂了，“你、你……你等着。” 他是真的不干净，不经查。 在领导面前阿谀奉承，在下属面前趾高气扬，在普通老百姓面前摆领导架子，他根本没有自己的形象和立场。 男人被打了一拳，他根本就没生出要打回去的想法，因为那一拳太狠了，让他瞬间明白自己不是韩慕阳的对手。 他又气又羞，最后收拾自己的包和箱子窝窝囊囊地去了隔壁。 截住他们(季小棠还有点担心悄悄问...) 季小棠还有点担心, 悄悄问林妍：“等出站的时候，他不会找人打我们吧？” 林妍：“他没那个胆子。” 他但凡真的厉害，早就动手了。 乘警看看他们, 见没闹起来也乐得省事, 又叮嘱几句然后就先走了。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列车员开始推着车卖盒饭。 三宝：“开饭了, 我们泡面吃吧。” 他觉得泡面好好吃啊, 要是能顿顿吃就好了，可在家里林妍不让他多吃，只有出门坐车的时候可以吃。 季小棠：“泡面没有营养, 我请大家吃盒饭吧。” 三宝立刻阻止她, “不要, 盒饭太贵了。在食堂吃顿饭五毛钱就够了，这里至少五块, 等快没的时候也得三块钱，还不好吃。” 季小棠看看他, 又看看林妍和韩慕阳, 寻思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多钱，不舍的吃盒饭。 三宝极力推荐方便面, “我带了好几包, 你可以吃我的, 可香了！” 季小棠想了想，点点头，“好吧。” 三宝就问林妍和韩慕阳：“你们吃盒饭吗？” 林妍看他两眼发亮的样子，一副方便面是亲人的架势, 她笑道：“我们也吃面，方便面最好吃了！” 三宝高兴地拿着暖壶去打开水, 回来帮他们泡面。 季小棠：他们真的没钱啊，看着穿衣服挺好的，结果竟然不舍的吃盒饭。 她就把自己的零食一个劲地往林妍的包里装，让林妍吃。 林妍也拿自己的杏脯给她吃，说自己家做的，又说村里有杏树苹果树之类的，都能自己做。 季小棠：怪不得他们没钱，原来是乡下的呀。可他们气质好好啊，一点都不想乡下的学生那么粗糙，脸蛋黑黑红红的。 然后她就看着三宝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头大的碗？盆？锅？ 他跑了五包还是六包面进去？还放了七八根火腿肠，然后咕咚咕咚倒了得大半壶开水下去，最后就盖上盖子开始闷。 季小棠震惊地瞅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三宝把火腿肠、卤蛋、榨菜、香干等都摆出来，林林总总摆了一小桌子。 五分钟以后，他又从塑料袋里拿出几个叠在一起的小碗，一人发一个，让大家从锅里夹面吃。 林妍已经习惯了，拿出自己的小毛巾掖在下巴 三宝也把自己的掖上，他看季小棠傻呆呆地看他们，笑道：“你没有手巾吗？这个我们可没多的，你自己塞点纸巾吧。” 季小棠：“为什么？” 三宝：“不挡着点，崩一身油点子。” 季小棠这才明白过来，她把毛巾拿出来也围在脖子底下，乖得跟小学生一样。 林妍示意她放开吃，别拘束，她把韩慕阳的手拿到跟前看了看，因为打那个男人太用力，手背关节有几点淤青，他皮肤又白又薄，淤青就很明显，她微微蹙眉，“疼吗？” 韩慕阳：“不疼。” 他拿了碗给林妍盛面，放上一个卤蛋，没有夹火腿肠。 这种火腿肠都是淀粉的，林妍不爱吃，她喜欢吃自己家灌的肉肠。 林妍的嘴被姥爷给养叼了，这种添加剂很多的火腿肠她一口都不想吃。 三宝喜欢，他觉得这种工厂加工的食品好好吃，但是他也知道不健康，所以偶尔吃一下。 林妍很好奇他现在那么会做饭，为什么还喜欢吃这种加工食品。 三宝：“我感觉工厂都很厉害，他们有个秘密配方，加了很多东西然后就做出这样的味道。他们有些调料，是不是我们没有？” 林妍：“对，因为他们加了很多化学香料，食用香精、色素等等。就像外面的咸鸭蛋比我们自己腌的要好看，香，因为他们加了苏丹红还有一些香辛料。我们只用大料花椒以及白酒是腌不那么漂亮的。” 三宝：“苏丹红是什么？” 林妍就给他科普了一下苏丹红是什么有什么危害等等。 这时候苏丹红咸鸭蛋事件还没曝光出来，但是不代表没有，反而已经肆虐。 三宝听得露出惊悚的表情，“这么说那些化学物品虽然可以增加食品的口感和卖相，但是对健康或多或少都有危害。” 虽然剂量少没事，但是吃多了的话就会积累在体内，早晚也要出问题。 季小棠：“可是有些东西如果不加的话，食物是很容易腐败的。像超市里买来的点心，里面防腐剂是很高的，否则怎么可能保存几个月不坏呢？” 被她这么一说，大家不约而同地看他们铺上摆着的零食。 三宝吞了口唾沫，依依不舍地道：“咱们吃完这些，以后都别买了，又贵又不健康，不划算，还是自己做得好。” 季小棠惊讶地看着他，“高桂亮，你会做？” 三宝挠挠头，憨憨一笑，“就……学呗。” 林妍：“他现在会做很多好吃的，卤鸡瓜、猪蹄特别好吃。” 季小棠：“真的吗？我可喜欢吃糟凤爪了。” 三宝：“凤爪是什么？” 季小棠：“鸡爪子呀，哈哈。” 原本三宝觉得坐车挺无聊的，韩慕阳和林妍就喜欢看书，他虽然也看但是看个小时就不想看了，虽然两人也陪他玩扑克，可他却觉得和韩慕阳玩没意思，每一局结局都固定，有什么意思呢？他听收音机和音乐也不上瘾，菜谱也翻遍了。 这会儿季小棠加入他立刻就觉得有意思起来。 季小棠看起来是个甜美女生，外表文静害羞，可熟悉以后活泼又话多，叽叽呱呱可以一直聊天，半点害羞或者内向的迹象都没。 她从小都在杭城长大，没去过北方的乡下，就一直让三宝给她讲。 三宝就把自己小时候和林妍的事儿讲给她听。 季小棠听得颇为同情，他们家条件好像真的不太好耶。居然还用驴拉车，用牛耕地，还去河里用大桶灌水浇地，还得用锄头一下下除草，还要抓虫子……这也太辛苦了吧。 这个三宝好有意思啊，他懂得好多，他好友耐心啊，一点都不嫌她烦。 吃过饭他们聊一会儿在走廊略溜达一下，然后各自回铺上看书的看书，刷题的刷题。 他们三个各有自己的学习计划。 林妍包里随身携带语文、历史和政治笔记本，里面是她总结的知识点，可以顺着回顾，背不出来的就做好记号，以后重点背诵。 英语主要是每天练习听力，快速浏览英文文章，利用碎片化时间做语法和阅读理解题目。 代数和几何就是刷题，频率比其他科目要少一些，毕竟她不是那么爱数学。 三宝除了用林妍教的简便方法背单词，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刷理科题目，哪怕假期出门也不例外。 而韩慕阳是不带学习资料的，只带自己要看的书，学习方面的资料他都看林妍的。 第二天一早七点多抵达杭城火车站。 从凉爽的空调车上下来，三宝只觉得一股凶猛霸道的热浪如拳头般砸在脸上，让他下意识地往后趔趄了一下。 林妍回头看他，“三宝，你干嘛呢？” 三宝惊恐地道：“这么热吗？杭城这么热吗？”他根本没法想象怎么会这样热。 他还特意跟林媛了解过杭城的环境，知道多雨也知道高温，但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高温。 比如说一样的32°，在老家的时候也就太阳地里烤着热，躲在树敌阴凉里就挺凉快，若是有阵风那就更舒服，吃个井水湃的西瓜就已经挺解暑的。 可这里不一样，这个32°就好像从里到外都高温，360°循环以后整个天地都是一个密闭的大蒸笼，然后那个温度就让人觉得有四十度般密不透风，燥热难忍。 汗水蜿蜒而下，t恤湿哒哒的就很让人难受。 三宝看看林妍，她热得两颊红扑扑的，两鬓的发丝都有点湿漉漉的，但是韩模样也就还好，并不像他们这样热，甚至脸上也没有汗水。 而旁边的季小棠好像习惯了这里的气候一样，也没什么异样。 三宝佩服得很，“妍妍，你男朋友真不是一般人。” 韩慕阳：“我这是身体健康的象征，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你们都需要固本培元。” 三宝嘿嘿一笑，“对，你肾好。” 季小棠：“不出汗就是肾好吗？我也没出汗呢。” 林妍：“这说明你们身体血液循环好，血气充足，平时都有在锻炼。” 季小棠：“呀，林妍你真厉害，你这都知道我锻炼呢。我真的每天都有健身呢。” 三宝默默地想了想，韩慕阳也每天健身，他和林妍顶多散散步跑一跑，健身可谈不上。 看来他也得把健身安排起来了，不能输给女生呢。 韩慕阳背着双肩包，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林妍，不动声色地转首看了一圈，视线锁定了随着人群出站的男人。 杨建斌一下火车就开始打电话，怕别人听见就小声联络，“喂，你们到了吗？来了几个人？三个？行，你们在出站口等着，那四个人……” 他小声说着回头瞅了一眼，韩慕阳身量颀长，俊美挺拔，在人群里特别打眼，他不用费劲就看到。 他加快脚步过检票口出站。 林妍四个人说说笑笑地出了站，知道大家工作都忙，他们三个人一起也不着急，所以特意不让裴兴年和林媛来接的。 她没听季小棠说家里人来接，便问：“小棠你去哪里，我们捎你一段吧。” 季小棠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笑道：“你们别打车了，我爸让人接我呢，我送你们。” 她踮着脚往远处看。 就在这时候三个男人朝着他们走过来，当中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镜，嘴里叼着根牙签，他站在韩慕阳跟前，歪着身子颠着腿，流里流气地问：“喂，是你小子打人呀？” 韩慕阳：“打什么人？” 花衬衫扭头去找杨建斌，看他躲在柱子那边，立刻喊道：“杨哥，杨哥——你来，我堵着这小子给你出气。” 杨建斌恨不得立刻消失，这是个蠢货吗？他说得很清楚让他们吓唬一下四个人，然后等出站以后在外面打韩慕阳一顿，不要暴露是自己找的人。这蠢货怎么还直接喊呢？这不是直接让人知道了吗？那韩慕阳还不得找他算账？ 他立刻就想跑。 谁知道眼前出现一条粗壮的胳膊，直接把他挡回去，推着他和那三个人站一起。 杨建峰就看到六个彪形大汉穿着统一的保安制服，有一个腰上还别着一尺多长的螺丝刀子，还有一个拿着个一尺长的扳手，这特么是黑涩会吗？来干架吗？ “你、你们干什么？”杨建峰一害怕都结巴了。 季小棠：“你是不是还想找人打我们呀？我可告诉你，我爸爸可报警了。” 她生怕杨建峰因为韩慕阳打了他一拳记恨上，万一以后找人家韩慕阳的麻烦，那可是自己的错。她从小就牢记老师家长说的，要是遇到坏人就找警察，所以她就说爸爸已经报警，让杨建斌别想找麻烦。 杨建斌心里恨死了，特么的你找这么多人来威胁我，我敢打他吗？还你报警，我报警还差不多！ 你特么叫这么多人来威胁我，不得我报警？你还委屈上了。 季小棠让杨建斌保证不找韩慕阳他们的麻烦，然后给杨建斌鞠了个躬，“杨叔叔，火车上的事儿都是我不对，我给您道歉了。” 杨建斌：我特么敢不接受吗？我特么敢报复吗？ 谁知道自己嘴贱而已，还能惹这麻烦呢。 他看季小棠不计较，赶紧招呼人跑了，三人还让他请客，吃个狗屁，一人给一百块拉倒。 季小棠就给林妍几个解释，这是她爸爸帮忙找的保安，过来接她，她在火车上听见杨建斌打电话码人来着。 林妍看季小棠被一群大汉保护的样子，就知道她家境不俗，便想保持距离，免得被人家父母以为自己这些人别有用心。 她和季小棠告辞，三人就去打车。 季小棠很热情地看着他们坐上出租车，立刻就掏出一百块给司机，“麻烦把他们送去目的地，零钱找给他们。” 说完她就让司机开车，还跟林妍几个摆摆手。 她知道林妍三个是从乡下来的，经济条件不好，这一次还是韩慕阳的舅舅资助南下杭城。 这打出租车怪贵的，他们肯定得心疼钱。 好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 她这么一弄，林妍倒是不好意思，再追着还钱又太奇怪，她从车窗朝着季小棠摆手，“电话联系呀。” 他们在火车上交换了联系方式。 季小棠高兴得很，跳起来和她摆手，“林妍，我找你们玩儿啊！” 林妍答应了。 他们把地址报给司机，一路开车过去。 为了方便他们游玩，裴兴年把房子租在了市中心，不管打车还是公交都很方便。 上车的时候韩慕阳就给裴兴年打了个电话，对方听见他们过来立刻就去出租房那里等着。 这时候的杭城不是很大，从车站去目的地也用不了太长时间，很快到了目的地。这是一片八十年代的小区，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不过在这个地段却是极好的。 裴兴年四十不到的样子，中等个子，瘦瘦的，一双眼睛却黑亮锋利，看着就精明干练。 他已经和陆东升聊过，对韩慕阳三个的情况比较了解，知道他们很独立能干，不需要太照顾，只要告诉他们必要讯息就行。 裴兴年和韩慕阳三个握握手，邀请他们上楼。 “没有电梯，所以特意租了个三楼，上下楼比较方便，又不会太吵。”裴兴年领着他们上楼，告诉他们小区旁边隔着一条街就是购物大厦，走十来分钟就是西湖，非常方便。 他把钥匙给了韩慕阳，开门进去。 三室两厅，一厨两卫，总面积不是很大，所以每一个空间略局促。 裴兴年不觉得，毕竟从小在城里长大，十几口人住四十平方的屋子过来的，觉得这是非常宽敞的。 韩慕阳和林妍也无所谓，三宝第一次出来接触这边，却需要适应一下。 毕竟从小在乡下，大院子大屋子满地跑，在省城陆东升那里也是正南正北四方的房子。杭城这里的房子很多不是正南方，北方人过来一时间有点不适应，甚至会掉向。 三宝就觉得日头在北方出来，不像他平时感知的那种样子，一路都有些迷糊，这会儿也没迷糊过来。 这房子里头客厅和卧室都有空调，裴兴年帮他们开了。 他告诉他们杭城湿热，湿气太大，一定要开空调，要不又潮湿又闷热，他们乍来受不了，容易得皮炎湿疹什么的急性病。 林妍在那里问裴兴年去工商大学怎么走，裴兴年拿出一张杭城地图给她，指给她看。 韩慕阳就收起来。 裴兴年看三宝站在阳台上，在那里微微眯着眼睛，手指头还点指兵兵一样，笑道：“小高，看什么呢？” 三宝笑笑，不好意思道：“我转不过来向来，咱们这个小区是朝哪个方向的来着？单元门是朝南还是朝北？” 林妍：“单元门朝北，你别管这个了。在这边大家都说左右，问路也没人说东西南北。” 在老家那里有人问路大家习惯说往东还是哪里走，这里人都是你往前往右拐什么的，不会说方向，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方向。 裴兴年想请他们吃饭。 韩慕阳：“裴叔叔您去忙吧，我们会照顾自己的，有问题再联系您。” 裴兴年立刻拿了几张杭城的电话卡给他们，有ic电话卡，还有两张杭城手机卡，“在这里不用漫游，打电话省事。” 他把卡都交给韩慕阳，又让他们别拘束，“不要不好意思嘛，我和你们小舅那是过命的交情，我弟弟去首都玩他也是这么照顾的，都别生分。” 韩慕阳就明白他的意思，不管给什么东西，帮什么忙，让他们别不好意思，都接着就行。 又聊了几句，裴兴年看孩子的确很独立能干，根本不需要有人留下照顾，他就叮嘱出门带伞，看好包，然后便告辞离去。 在这里出门带伞是对的，早上还日头火辣辣的，没多久就开始阴天。 阴天并不会凉快，反而更加憋闷溽热，让人胸口都闷闷的。 韩慕阳换了手机卡，他先给陆东升打电话报平安，让林妍在家里吹空调看看电视，他和三宝下去附近熟悉一下环境。 他看三宝掉向的难过样子，带着出去走走，把方向感拧过来就好了。 韩慕阳领着三宝出去溜达，把附近的小超市、菜场、商场、公交站等等都熟悉一下，然后就买了肉、鱼、菜之类的上楼回家。 他们进单元门的时候还碰到两个打扮时髦的阿姨。 俩阿姨看着韩慕阳就忍不住问他，“小伙子是302刚搬过来的？”“小伙子多大了，有对象没？”…… 一个阿姨说普通话，一个阿姨说杭城话，叽叽呱呱，堵着单元门别人进不去只能听她们说。 韩慕阳听得头皮发麻，却还是有礼貌地简单解释一下，然后火速告辞上楼。 开门回家，三宝：“这里的阿姨和咱家那里一样热情，一见面就给你介绍对象呢。” 韩慕阳脸都黑了，“别瞎说。” 再让林妍听见，以为他出去干啥呢。 林妍已经给姥娘他们打过电话，正歪在沙发上听电视、看书，看他们回来，她趿拉上拖鞋过去帮忙。 厨房里没有空调，里面热烘烘的。 韩慕阳把她推出去，“你去给姐姐打电话，我和三宝做饭。” 林妍笑道：“真是个体贴的男朋友。” 三宝：“有人给你男朋友介绍对象呢。” 林妍：“魅力这么大呢？刚来都不认识呢。” 三宝：“谁还不说呢。” 林妍：“也没人给我介绍。” 韩慕阳：“…………” 林妍看看时间，估摸着林媛这会儿应该中午歇班，就给她打电话。 林媛自从入了学生会以后，社交和办事能力又有进步。 她虽然才大二毕业，已经考取英语四级、普通话二级甲等、计算机一级证书，加上每年都能拿奖学金，所以找兼职很容易，找到好的兼职也不难。 这次暑假之前她就在一家大国企找好兼职，连续上班两个月，待遇很不错。 林媛暑假打工都是全天的，中午在单位吃饭不回家，单位有电话也很方便。 林妍打通电话，那边接电话的人声音嗲嗲的，“喂，您好，找哪位？” 林妍被麻了一下，就说麻烦找一下林媛，对方立刻换了腔调，又冷又生硬地哦了一声，“等一下。” 然后她就踢踏踢踏地走了。 林妍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姐姐来听电话，过了一会儿，有人嘀咕，“这电话咋不扣好呢？” 林妍忙打个招呼，麻烦叫一下林媛。 那人让她稍等，很快就把林媛叫过来。 林媛听说他们到了杭城便高兴得很，说要请假领他们玩两天。 林妍：“姐，不着急，你先忙，等你周末的时候再玩也行。”她把房子地址告诉林媛，让她晚上过来住，不用回宿舍拿衣服，她这里都有。 林媛答应。 林妍又把刚才那个嗲精晾着电话的事儿告诉林媛，“你小心点她。” 林媛：“她是我们学校大三的学姐，一起来做兼职的，整天巴结上司，对我们这些实习和兼职的就各种排挤。” 林媛还要上班，就先挂了。 挂了电话以后，林媛看看时间，就直接去找那个学姐，“倪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针对我，但是你接了电话不通知我，这让我怀疑你的人品问题，我都担心你工作的时候会不会个人意气用事，能不能负起自己的责任！” 倪菲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尖声道：“你胡说什么？你这是污蔑我！” 公司要从他们这一批兼职里招三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做长期兼职，给开基本工资，上学以后每周来三到四次，周末或者晚上加班都可。 倪菲因为领导对林媛很欣赏一直心怀不满，认定林媛仗着美貌结领导，甚至说自己坏话来着。 林媛冷冷道：“我接到你的电话，第一时间就会告诉你，你接到我的电话，却不吭声，让我妹妹白白浪费时间和电话费。下不为例吧，你这样很难共事。” 说完她一甩头，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从倪菲身边走过。 本就艳丽的五官，不苟言笑的时候气质有几分冷傲，这会儿带上怒气就更加凌厉逼人，气得倪菲说不出话来。 此时经理办公室也在开会，琢磨兼职预留人选。 大公司招聘人才不只是盯着毕业季的招聘市场，他们更喜欢有经验有干劲且有魄力的年轻人，这种气质在招聘市场看不到，如果在兼职学生身上看到，他们是很愿意提前培养的。 原本倪菲也在考虑之列，因为她工作能力还是有的，结果电话的事儿被人讲到经理跟前，大家对她的印象就有些打折扣。 经理面如沉水，“原本还有点纠结，想着两个都挺优秀都留下也不错，现在就留一个吧。” 林媛更适合，虽然才大二，但是已经有好多兼职经历，而且这个学生虽然长得漂亮，在工作中却从不恃靓矫情，工作踏实认真，注意团结同事，老员工对她印象都不错。 林媛并不知道办公室的决定，她寻思着反正就是一份兼职，虽然公司很大，前景也好，可如果一直和倪菲这样的人共事，实在是影响心情。 心情不好，再好的前途有什么用？ 公司选员工，员工也要选工作环境。 她打算明天跟直属上司聊一下，把她和倪菲调开，免得耽误大家工作。 结果不等下班，hr就让她去办公室聊聊，推给她一份协议。 林媛没想到自己能拿到这份长期兼职协议，上面说得条件也很优渥，公司会大力培养预备员工，保持一周三到四次上岗，毕业后直接入职不需要试用期，两年轮岗做助理适应公司职位了解公司各部门运作，之后会安排进总经理助理团队，两年以后就会做公司中层，薪水自然是很丰厚的。 这培养方向是极好的，只有公司属意的人才才会这样做。 其他三个男生都痛快答应了。 林媛却有点犹豫，她自己有想法，然后她还想和林妍和韩慕阳商量一下，看看他们能给什么建议。 虽然他俩年纪比自己小，可接触的人多，见识高，林媛下意识就想和他们商量。 hr没想到她居然还要考虑，笑道：“当然，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也是应该的。” 见主编(谢绝人设营销...) 下班后林媛也不去坐公交, 她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上班什么的很方便。 她直接骑车去找林妍他们。 三宝和韩慕阳正在做饭，林妍切了好多水果在桌上, 还买了冰激凌, 准备了不少饮料。 听见门铃响林妍就跑去开门。 林媛骑自行车来的，一头汗, 衣服上也是汗水印子, 好在她有经验，每次都披一件薄衣服在肩上，可以挡一下。 屋里空调开得足, 林媛打了个激灵, 她对林妍道：“你别对着空调吹, 小心肚子疼。” 姐妹俩都有痛经的毛病，林媛怕妹妹贪凉时常提醒她少吃冷饮什么的。 林妍：“我注意呢, 姐你吃冰激凌，三宝挑的, 他最会挑吃的。” 林妍给三宝灌输一堆什么反式脂肪酸、植脂末、代可可脂等名称, 他知道以后也看书或者网上查，凡有太多化学品的食物就少买或者不买。 冷饮什么的也得注意, 宁愿多花钱买贵点的不能买不健康的。 林媛喝了一杯水, 先不吃冷饮想冲个凉。 林妍就让她去柜子里挑衣服, 姐妹俩轮着穿。 这一次来杭城林妍带了很多裙子，这边太热，穿裙子方便，另外在省城买了一些新内衣也都洗过, 姐妹俩分一下。 夏天温度高，大家都不爱吃太热乎的饭菜, 三宝做了一桌子可口的冷食。 他白天下午做的卤肉，里面猪耳朵、口条、猪肝都有，这会儿直接加上黄瓜香菜做凉拌菜，再白糖凉拌西红柿，麻酱拌菠菜，还有冰糖银耳红枣羹，都是常温的。 三宝：“等等，还有我自己做的冷饮。我下午还熬了一锅冰糖雪梨，解暑解渴。” 林媛：“三宝现在真能干，以后也不知道哪个女孩子这么好福气。” 三宝嘿嘿直笑。 吃过饭林妍把手机给林媛，让她给家里打电话，又给姥娘三位打一个，然后灌上一壶冰糖雪梨水下楼逛街。 八点多回来，他们坐在沙发上聊天，林媛就把单位的事儿说给他们听。 林媛：“我要不要签约呢？工作是好工作，公司很好。” 单位是本省最大的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前景很好。以后华国也要加入WTO，进出口贸易肯定会迎来一个高潮期。 林妍：“姐，你不想考研吗？” 林媛有点犹豫，“考研的话家里压力太大了。等我毕业以后赚钱了，你倒是可以考，林斐也能考。” 虽然她打工赚钱，可一年学费加生活费并不少，而且就算考研找到的工作也未必有本科好专业找的好。 林妍：“家里没那么大的压力，现在爹娘在铺子里赚钱不少，我写稿子赚钱你还兼职赚生活费，林斐都做兼职呢。” 她给林媛分析了一下家里的情况，让姐姐不必有什么压力。 前世林媛没这么能干，读书就靠林父给钱，一毕业就赶紧工作赚钱补贴家里。而前世自己也没写作赚稿费，只能靠林父供养，林父又被借钱、讹钱的，生意一塌糊涂，家里经济紧张，林媛自然没机会读研。 今世不同，他们家不缺钱，别说林媛读研，就是读博也是可以的。 林媛又说就业的事儿，现在大学生多起来，政府不包分配，找工作压力不小，晚两年不知道啥情况。 考研读个两年半三年的，那也耽误时间，等毕业了谁知道就业环境会恶劣成什么样子？ 这两年经济不怎么经济，97年亚洲金融危机对我国影响也很大，现在国内经济也有些低迷呢，政府正在想办法拉动内需。 林妍笑道：“我网上看帖子，现在都说考研、考公都挺好的。gwy是铁饭碗，有能力有干劲的人也有前途。” 当然普通人家的孩子进体制内要升职是很难的，顶线是肉眼可见的，前世她的几个同学进了体制内，最好的也就熬到处级，再想动就很难，有些也就是科员。 但是现在不同，今世不但她自己有更好的发展，林媛也是，就林父都不一样，林斐更会不同。 今世他们的人脉资源会给林媛考公以后有一定的助力，让姐姐不至于一个人在里面摸爬滚打。 林媛个性正直，工作认真而勤奋，又有能力，如果她进体制，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关键林媛对自己创业经商没有很大的兴趣。 韩慕阳那边的电脑开着，她就去给林媛看。 按照林妍的认知，杭城的gwy钱途也相当不错，事业和报酬两不误，不必为了事业就必须得清贫。 林媛看得很心动，就想再跟老师什么的了解一下看看。 她之前不想考研是觉得后面还有妹妹和弟弟，如果自己毕业就工作赚钱也能帮衬家里，如果自己继续考研，不但不能帮衬还得花钱，那父母的经济负担就会很重。 既然家里负担得起，不需要她帮衬，那她自然很是心动。 她可以半工半读，争取把研究生的学费和生活费自己搞定，哪怕不够也可以跟公司借。 她是家里长女，从小知道父母辛苦，哪怕现在家里有钱，林妍有钱，她也没生出要跟妹妹借的念头。 一切靠自己，这是林父林母给他们的影响。 林妍把电脑给林媛让她自己慢慢地看，多了解一些政策和就业信息。 三宝：“阳阳，那我们要不要也考gwy？” 韩慕阳很认真道：“考公还是很难的。” 三宝：“也对，我连专科都够呛，那还是算了，我开饭店更好。我发现杭城的餐饮业好发达啊，比咱们省城都发达得多。就我们楼下那边那个卖烤串的，他说一个月能赚三五千，冬天生意也很好！我天呀，一个月一万，我们县城一个月才六七百块的工资。照这么看，我还上什么学呢。” 韩慕阳：“你上了学可能一个月赚三五万。” 三宝：“那不可能。要是那么厉害，那些大学生就不会说找工作难了。” 韩慕阳笑道：“我说的是你。你上了学，是你赚钱，不是你被迫赚钱，不是你被钱拴着。你不想卖肉串还可以干别的，但是他们不行。”三宝捧着脸想了想，“嗯，你说得很对，我还是得努力考大学！” 他虽然嘴上说“还上什么学”，其实日常学习刻苦着呢，就暑假出来玩，他也不忘做题背书的。 他道：“我还是得考大学，我想以后进食品安全监管部门上班，这样谁要是用不好的添加剂害人，我就曝光他！” 林媛开玩笑道：“那我考公务员去工商局，正好处罚他。” 几个人笑起来，从食品问题扯了一通以后要做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妍和林媛一个床，姐妹俩亲亲热热地说体己话。 林妍悄悄和姐姐说韩慕阳赚了钱，要来买个房子。 杭城人文环境、ZZ环境都不错，以后适合发展，他们是打算来这边的。 林媛没想到妹妹小小年纪都想到了那么久远，心里也是佩服得很。 她憧憬道：“我听说工薪阶层贷款买城西，有钱人就买市区，吴庄、吴山、西子等有好的商品房。我看过广告，现在可以贷款买期房，大部分都是两年后交房。吴庄那边的来年就可以，但是价格挺高的，好像都大几千上万了呢。” 林妍：“我们明天先去见那个谌编辑，之后再去了解一下房子。不着急。” 第二日林媛去上班，林妍则联系谌编辑。 他们租房的位置和青春杂志社办公室距离两站路，他们直接乘车过去。 杂志社和很多单位共用一个大楼，门口密密麻麻一堆单位牌子。 韩慕阳在楼下给林妍和三宝分别拍了照片。 三宝喜欢拍照留念，走到哪里让韩慕阳帮忙拍到哪里，原本林妍不是很喜欢拍照，不过想想以后都是时代的痕迹也就很乐意拍。 可惜他们拍十几张才能拉动韩慕阳拍一张，这已经是极限。 谌编辑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穿淡绿色连衣裙的少女，五官浓艳昳丽，笑容却纯真可爱，她旁边站着一个瘦高挺拔的男生，男生相貌俊美干净，两人站在一起跟插画里的美少年少女一样让人心悦。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大大松了口气，“林妍？” 林妍抬头看到楼梯下来的男人，谌编辑相貌儒雅，有着这个年代文人的共性，清癯瘦削，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衣，带着眼镜，头发有点油且已经有秃的迹象。 她上前和谌编辑握手，然后介绍了一下韩慕阳和三宝。 在林妍介绍自己的时候韩慕阳看似散漫随意却很认真地听着，等听见林妍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韩慕阳的时候他的心咕咚一下，不受控制地嘴角上扬，耳朵也红红的。 谌编辑有些惊讶，没想到林妍这么年轻就有男朋友，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落落大方毫不避讳。 他和韩慕阳、三宝一一握手，热情地招呼他们。 林妍三个随着谌编辑上楼，他们在三楼。这种办公楼就和以前的筒子楼一样，上面是长长的走廊，两边是密密麻麻的办公室，一个个房间都不大。 路过一个办公室的时候门突然开了，走出一个端着下巴的女编辑，她打扮时髦画着浓妆，用眼梢儿描向林妍。 她抱着胳膊，撇嘴，“哟，老谌，百闻不如一见啊，看你乐颠颠的殷勤样儿。” 谌编辑略有点尴尬，没好气道：“赵编辑，请你不要阴阳怪气，这是作家林未来，早就跟你说过的。” 之前有年轻编辑猜测林未来应该是个小美人，因为能写出如此细腻美好的爱情故事，作者应该是个美丽温婉的女子才对。 谌编辑也猜测林妍是个美丽的女孩子，结果赵小娥不屑一顾，说这种作者肯定是个丑女，因为丑所以喜欢幻想帅哥美女谈恋爱满足自己的意淫，不但丑很可能非常自卑，又矮又黑又胖才对。 被她那么一说，谌编辑是很不高兴的，跟赵小娥打赌林未来是个美女，哪怕不是大美女也是清秀女孩子。 所以方才在楼下看到林妍的时候，谌编辑一看她相貌明艳，立刻就松了口气，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会儿赵小娥还阴阳怪气，他就不客气。 赵小娥哼了啥，抱着胳膊进了屋，连招呼都没和林妍打。 林妍根本没当回事，不参与别人的职业争斗，这是她的基本准则。 谌编辑直接领着林妍去主编办公室，“曲主编一直想见见你呢。”他看了韩慕阳一眼，笑道：“美女作家和帅哥男朋友，天生一对呀。” 曲主编是个矮胖的老头，最显眼的是他锃亮的脑门以及地方支援中央的那几缕染黑的长发，他双眼炯炯有神，看人的时候非常用力。 一见面他就发出夸张的笑声，“哇，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是个超级美女作家！”他一边握手，一边道：“大美女，大作家，再签一个长篇给我们。不用你说，稿费指定给你涨，这会儿我们还在接触本省的有名编剧，打算把白月光这两本小说拍成电视剧。” 不等林妍说答案，曲主编却又话头一转开始夸她男朋友长得帅，表哥也体贴，他幽默道：“出门带了俩保镖，这是不放心我们呀。请放心，我们杭城治安呀好得很。回头拿个我们单位的工作证，杭城的旅游景点免费进。” 几句下来气氛就活络起来，第一次见面的生疏感就一扫而空。 韩慕阳坐在一边安静地看自己带来的书，三宝却听曲主编说话听得津津有味。 老头儿中气十足，说话抑扬顿挫，让三宝大开眼界，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模仿他的腔调。 谌编辑拿了湾湾那位编辑的报价，首印两万多册，但是他们单价高，一本合计人民币二十元。 扣去税和分成林妍能拿到45000块左右。 好处是不需要像投稿那样花费半年时间进行三轮审核，可以直接拿去出版，给了稿子就直接给稿费。 之所以能这么顺畅，纯粹是大陆这边销量说话。白月光第一部从出版到现在已经累计销售六万册，销量还在大幅度上升。而第二部首印三万册已经全部铺货完毕，出版社加急加印五万册。 到目前为止，白月光这本书的销量已经攀上省内图书销售榜前五名。 按照谌编辑做的销量曲线，他预计第二部一年销量可以突破十万册，甚至更多！ 这可是摇钱树啊！ 他都跟着拿了不少奖金。 曲主编越发亲切起来，“小林呐，我们杂志社的力量还是很大的，简体繁体的出版，我们正在洽谈改编电视剧，另外还有广播剧改编，还可以翻译去日韩等海外国家。” 林妍认真地听着，适时地捧两句。 曲主编：“你的书很适合我们江南的人文环境。我们经济更发达，人文更优雅，环境更秀丽，年轻人也更浪漫朝气，他们更喜欢欣赏这种小儿女的浪漫爱情故事。” 不得不说曲主编很会打动人，他说的和林妍想的不谋而合。 她之所以和徐珍珍一起开公司，是因为陆东升在省城，徐珍珍背靠陆东升既方便运作，陆东升的公司也能约束监督她，林妍自然也就不担心徐珍珍有什么过火的小动作。 虽然她和徐珍珍挺合拍，合作愉快，但是不代表她就真的一切都好好好没有什么主见，只不过她重生以后性格更加圆润，手段更加和风细雨而已。 等她大学毕业以后公司还是要搬到杭城来，因为网络小说的繁荣地就是杭城。 她笑了笑，对曲主编道：“不瞒主编和谌编辑，我之前不是很想继续合作，因为我小舅在我们省城开了一家文化公司，可以帮我运作小说。” 谌编辑瞬间紧张起来。 林妍继续道：“可是就这么几分钟，曲主编和谌编辑就用你们的专业和热情打动了我，让我觉得你们非常专业可靠，相信咱们杂志社以后也会有更多的文化项目。” 曲主编看她说到自己的计划，立刻就来了谈兴，跟林妍侃侃而谈起来。 现在不管是报社、杂志社、出版社其实都面临一些不小的问题，盗版猖獗、实体书销量不振、消费者读书兴趣不浓等等，所以他们除了起家的杂志以外自然要做其他的项目。 出版长篇小说就是他们这两年开始的，之前都是一些男性向的悬疑、武侠、刑侦等，成绩不俗，这两年开始加了女性向长篇题材。 说起来林妍还是他们做的第一本女性长篇小说呢。 这两本小说的受众比较广，不但校园中学生大学生喜欢看，就连写字楼的白领们也爱看，因为故事一开始是他们那一群人回忆过去，时间跨度却不大，写的正是90年代后期的环境。 林妍之前写短篇投稿的时候还挺大胃口，想写这样那样的题材，可真开始写了以后，尤其开始写长篇之后，她就发现她更喜欢写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 这是刻在dna里的。 其他题材可以当调剂，爱情才是永恒的主题。 目前来说此类的爱情故事市场上还是相当稀缺的，所以销量持续增长，每本的累计销量年内有望突破十万大关！ 距离上一次寄合同结款已经过去三个月，这一次林妍过来顺便再把重印的稿费结一下。 谌编辑当着她的面把结款申请做了，交给曲主编签字，然后送去财务办公室，这两天就可以去银行给林妍办理汇款业务。 虽然一开始谌编辑轻视她，可后来重视起来成绩就很突出，尤其去年下半年到现在，这两本书的销量突飞猛进。 到目前为止，林妍靠这两本书已经赚到差不多20万，现在一次性拿到将近八万块。 虽然内心欢喜，林妍表面却淡定得很，看不出骤然获得大笔收入的得意模样。 不过是二十万而已，这年头靠出版年入一百多万的作家也大有人在，自己这点钱真的没什么好骄傲的。 曲主编暗中观察她，发现她眉眼不动，表情淡然，就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淡定稳重，那老神在在的样子跟那种见惯大风大浪的大作家差不多。 要知道他们到两万块都高兴得喜极而泣，人家小姑娘一次性拿到八万也没露出一点得意的模样，可真是够沉稳的。 赚这么多钱，曲主编显然也不把林妍当小孩子看待，而是专门空出时间。不到十一点他就让谌编辑定饭店，中午大家过去一起吃饭，顺便邀请几个圈内人士过来聊一下。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林妍推到众人面前惊艳他们，宣传杂志社捧起来的美女作家。 她的相貌、才华，都足以在圈内引起轰动，让他们惊艳。 只要把她推出去，她的书一年卖个几十万册不成问题，影视剧改编金一集五万也是可以的。 林妍：“曲主编您看我初来乍到，咱们一开始低调一些？” 曲主编显然有些激动。 林妍知道他的意思，他无意间透露出一个信息——林妍是可以长期发展的作家，不像有些作家写了一本书以后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好作品问世，他看好她，想长期合作发展。 她知道曲主编想介绍一个本城圈内的有名人士给她，可她现在并不想认识太多人。 她一直坚持写作是很私人的事儿，在灵感充足的时候技巧还够的时候没必要和太多人交流。当然如果觉得创作出现瓶颈，那就很需要和人多交流。 她的计划是等自己成绩再稳定一些，在圈内再有一点身份地位的时候，能够有一定的话语权，再去参加那些社交，保持定期沟通交流，或者偶尔参加一些聚会。 太频繁就完全没有必要。 她也了解这个圈子有些男人的毛病，他们的才华不会和他们的私德成正比，有些人可能才华出众，能力出众，可行事作风却让她不想接近。 她宁愿保持距离和神秘感，对其他男作家以及读者，都如此。 毕竟一个作家是靠作品说话的，不是靠自己的人设，什么美女作家、渊博学霸、知心姐姐、真性情XX，对她来说都没兴趣。 她不想被贴上标签，也不想背上妨碍她创作的枷锁，她要身心的全部自由来自由地创作。 这是她重生以后追求的目标。 曲主编和谌编辑没料到林妍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冷静、清醒，简直让人惊讶的程度。 谌编辑：“林妍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不必要的应酬，就是圈内好友大家聊聊，也给你介绍认识一下，以后可以多交流。还有两个编剧，如果他们愿意改你的本子，你这两本书就拍定了。” 林妍笑容淡定温雅，“我知道主编和谌编辑的意思，我领你们的情。只是我还没准备好，我觉得我还太年轻，资历太浅，不够进入这个圈子的资格。我很怕别人给我打上一个花瓶的标签，到时候觉得我可能靠着和前辈们混才出版的，那就得不偿失了。等我考入大学，有了大学生这个身份，我就会更自信一些。” 看着她淡定从容侃侃而谈的模样，谌编辑心道：可真没看出来你不自信，你说这话恰恰就是非常自信的标志。 谌编辑笑道：“” 既然林妍不乐意，曲主编自然也不会强迫她。 他反而对林妍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很少有人能抵住财富、名利的诱惑，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被邀请拍电视、出书，基本没人能抵住这种诱惑力。 他之前就是把林妍当做可长期合作的赚钱对象，觉得她漂亮、有才，可以大做文章，现在看林妍如此清醒，他也心生佩服，歇了那些心思，纯粹从作品出发。 他就跟林妍聊新作品，问她有没有兴趣写武侠小说。 林妍笑道：“有计划的，正在构思一本言情武侠。” 曲主编笑道：“武侠就是武侠，要是言情过多，会不会影响武侠元素？” 林妍：“武侠小说刚出现的时候大家看的可能是武，后来时间久了大家就开始看侠，可时至今日，金大侠的武侠小说之所以如此畅销不衰，我想很大的一个要素就是他里面写的各种感情。如果郭靖没有黄蓉，杨过没有对小龙女情深义重，阿紫没有殉情，我想大家对那些书的记忆也不会那么深刻，不会那么念念不忘，常读常新。” 曲主编哈哈笑道：“还真是如此。要是只打来打去，男主就算天下第一又如何？美女配英雄嘛，经久不衰的道理。” 林妍：“给英雄一个可栖息的家，是所有人的浪漫梦想。” 曲主编说金大侠已经在九溪玫瑰园置办房产，他于96年把清幽古雅的云松书院捐给市政府，他本人也时常来杭城交流。他感觉得出林妍对金大侠的敬重和向往，笑道：“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带你拜访金大侠。” 他以为林妍肯定欣然答应，谁知道林妍又拒绝了。 他很惊讶：“为什么？去拜访金大侠没有任何危险，我们圈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想去拜访的，只有拜访不到的，没有不想去的。” 林妍忙解释道：“主编您误会，当然不是不想去，而是……我觉得吧对偶像要保持距离。我喜欢的是他的作品，敬重的是他的文品，这跟作者本人是没有密切关系的。金大侠是大作家，我自然敬仰有加，但是我并不想去打扰人家，远观足以啦。” 谁吃鸡蛋还想看看下蛋的鸡啥样啊。 她欣赏作品，作品就在手里，随时可以，而写作品的人，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全新的和作品完全不同的人，未必是自己喜欢的，三观未必相合，见面除了说一些敬仰恭维的话也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交流是对等的，现在她没有对等的交流资格。 一个高中生把自己活成了人间清醒，这让曲主编更是刮目相看，就这一上午他已经被林妍惊讶了好几次。 原来真的有人不慕名利、不羡权势，不媚俗不逢迎，她自己有才华有能力，这是自信自己以后也会有不俗的地位和成绩，能够和自己欣赏的人匹配，所以不需要靠巴结人家拿好处。 自信又自尊，是个好姑娘。 中午林妍三个跟着吃了他们单位的食堂午餐。 回来她又和曲主编、谌编辑聊了一下自己言情武侠的思路，她不走传统被打压主角的套路，也不走05年兴起的那股诡谲言情风，而是走苏爽基调的女主成长风格。 有个性有正义感的少女偶遇了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男主，女主聪慧俏皮，性格爽利，男主幽默温和，却腹黑隐忍，他们由误会开始，从合作相知，从生死之交心动，于江湖道义于家族情仇处割裂，分分合合，荡气回肠。 浪漫而美好的爱情就在这些情节之中，不刻意，不堆砌，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不只是曲主编和谌编辑听得入神，其他编辑尤其是女编辑都被吸引过来，听得津津有味，一个劲地问后面如何。 林妍俏皮笑道：“诸位都是编辑，怎么还跟新读者一样一个劲地问后来呢？后来自然是怎么勾着你们怎么来啊，我也没想好呢。” 一个女编辑忍不住道：“我说林未来，你这制造悬念的本事也是绝了，言情小说都一个接一个的悬念，跟钩子似的勾着我的心，这会儿讲个武侠故事，还这样。” 林妍：“看你们这样有兴趣，我就知道这本新书也稳啦。” 她没有辱没领先二十年的网络小说眼界和积累，风格是当下读者喜欢的风格，但是行文的方式要比现在略进步一些，那就是不会给读者喂屎不能让他们太憋屈得不到释放。 当然，她也计划写一些悲剧作品。 悲剧动人心，且长久弥留，让人难以忘怀，这是一个作者打开名气的捷径。 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这个年代的读者接触言情小说很少，还没有被养叼胃口，各种题材、各种风格、各种结局都可以接受。 虐恋情深，会是绝美爱情。 他们在杂志社待到下午三点，林妍告辞的时候曲主编几个还意犹未尽，他们发现林妍这个小姑娘不简单，一个乡下高中的学生，居然有异于常人的见识。 她说得有些观点，曲主编都觉得非常新颖、前卫，让他大开眼界。 他希望林妍能多和他们交流。 谌编辑却关心林妍这本武侠言情什么时候能动笔、交稿。 林妍：“交稿就在来年秋天的时候吧。” 谌编辑：“会不会太慢了一些？你以往的创作速度可是很不错的。” 林妍笑道：“谌编辑，秋天我就升高三了，咱们都知道高三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间段，所以这一年我打算暂时搁笔，等高考完再继续创作。我构思成熟以后，写作是很快的，两个月完全可以交稿。” 虽然她英语和语文有优势，可高考不是过家家，历史政治需要进行大量的背诵和总结，还是需要集中精力来补课的。 她早就计划好高三一年专心学习的，如果按捺不住创作的的激情，那就写大纲、收集情节，绝对不会写一个字的正文，她说到做到的。 曲主编赞同林妍的计划。 一年的时间，正好他们在接触改编电视剧的项目，如果谈成了从改编剧本到拍剧，怎么也得一年时间，正好接上来年的新书。 谌编辑已经准备好三个工作证给他们，让他们带着可以去景点玩。这是他们单位和文化旅游局合作的项目，她是杂志社的作者，当然可以享受一些待遇。 林妍没有拒绝，道了谢就接过去放在包里。 他们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有事情可以电话联系。 离开杂志社，韩慕阳就好呢自然地牵着林妍的手。 三宝也习以为常，嚷嚷着外面太热买冰激凌吃。 林妍笑道：“没想到这么久，早知道不让你们陪我上去，无聊坏了吧？” 三宝却一点不无聊，反而说很有意思，知道杂志社什么样了，“和编辑部的故事差不多，里面也太挤了吧。” 韩慕阳就更不觉得无聊，看她和人家工作聊天的样子，只觉得又带劲又迷人。 他认识她两年多，朝夕相处对她已经很熟悉，可看到她和曲主编聊天的样子，他依然觉得很新鲜，那是她不曾流露而有些神秘的一面：成熟、稳重、自信、谦逊而不失锋芒。 就好像她有一个秘密的，不为人知的形象。 他一直悄悄地看她，感觉她美得耀眼无法描述，让他心跳加速。 外面气温很高，从空调间出来不一会儿，她的脸颊就染上一层红晕，星眸笑靥，在他眼里比旁边那一大片蔷薇花还要娇艳欲滴。 韩慕阳下意识握紧她的手却仿佛被烫到，立刻放开。 林妍正说话呢，感觉他的异样，抬头看他，“怎么啦？” 韩慕阳抿了抿唇瓣，抬手指着旁边大院的蔷薇篱笆，低声道：“挺好看的，等回家也给你种一片。” 他皮肤白皙，手指修长匀停，骨节分明，在盛夏的阳光里如工艺品般耀眼。 林妍点点头，夸道：“是挺好看的。比花好看。” 韩慕阳：“……” 他感觉自己的手指都酥酥麻麻的。 买房(你不能偏心吧...) 晚上他们等林媛一起回家吃饭。 林媛婉拒了那份毕业去单位工作的协议, 她非诚诚恳地说了自己的未来计划。她想考研、考公，当然她也需要兼职，如果公司对她还满意, 她愿意长期兼职。 单位兼职工资高、待遇不错, 林媛对这家公司很满意。 公司人事部商量过以后把培养预备人才的名额给了另外一个女生，并没给倪菲, 同时他们也同意一直聘用林媛做临时工。 单位不用帮忙交五险一金就能请到这样一个认真负责的员工, 而林媛则可以找到一份更加稳固可靠的兼职来支持自己读研，算是双赢。 林妍也告诉她自己的书签约了湾湾出版，后续还有港台新加坡那边, 如果有机会也会翻译到海外去。 她突然想起来, 对韩慕阳道：“忘记问问曲主编, 我能不能挂靠杂志社办理贷款。” 他们要在杭城买房，韩慕阳在陆东升公司的关系是没法在杭城银行贷款的, 得有杭城的工作、完税证明才行。林妍有书在青春杂志社出版，也从这里交税, 按理说应该是可行的。 她看看时间谌编辑这会儿应该还在加班, 便直接打过去问问看。 结果办公室人员说谌编辑和曲主编出去应酬了，让她直接打曲主编手机。 林妍想想算了, 还是明天再打, 免得打扰人家。 谁知道过了十几分钟曲主编居然打过来, 他和蔼地问道：“小林呀，办公室人说你找谌编辑，什么事儿？” 林妍很惊讶，忙说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等方便的时候再聊也是一样的。 曲主编却越发和气，笑道：“不用担心, 这会儿就很方便聊，你只管说。” 林妍就笑了笑，“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询问点问题。” 她就把自己想在杭城买房的事情说了一下，问问能不能利用在杂志社出版书籍交税的证明来办理杭城的银行贷款。 曲主编惊呼一声，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小林，你要在杭城买房？” 他这么一喊，电话里就传来了谌编辑的惊叹声，还有杯盏磕碰的清脆声。 林妍立刻知道他们应该是在酒局上，就想说两句挂掉，明天再说，谁知道曲主编不但没有说再见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地和她聊起来。 曲主编：“小林，你有没有中意的地段和楼盘？” 林妍听他聊性正浓，便顺着他的意思，笑道：“那麻烦曲主编帮我介绍一下吧。” 曲主编立刻来了劲头，开始给她科普杭城的好楼盘，从93年房改房开始出现的旧楼盘商品房到现在出售的现房以及这两年才流行的贷款期房，他都如数家珍。 曲主编刚贷款在市区中心地段金桂小区买了一套三居室，现房，他对那房子非常满意。 他很兴奋地告诉林妍，郊区1500、2000的都有，但是购买意义不大。市区外围地方，城西还有两个比较好的楼盘三千左右，倒是可以考虑。当然，如果资金充裕，最好的还是买市中心的，差不多的都在五六千。 “这两年正在开发的两个最好的楼盘，一个吴庄一个吴山那边。吴庄来年开盘，吴山拿了地在规划要过几年。这俩地方可是杭城黄金地段，买到就是赚到。金大侠就在隔壁九溪玫瑰园买了别墅呢，四舍五入，那就是邻居了嘛，哈哈。” 林妍脑子活络转得快，略一思忖就知道曲主编话里有话。 他可谌编辑在酒桌上，八成是圈内聚会应酬，原本他还邀请她来着，她婉拒了。现在他这么刻意地说房子，那八成在座的和她有关？ 是制片公司的纸片人、编剧？ 这是在聊她的改编金？ 如果她有能力在吴庄买房，对制片公司来说可能比她的书本身的质量更有份量。 林妍虽然没看到现场，可事实与她估计的八/九不离十。 在曲主编和她聊买房的时候，酒桌上一圈人看似互相小声说话，却都竖着耳朵听呢。 之前谌编辑和制片公司的刘制片接触过，向他推荐林妍的小说，一开始刘制片没当回事，结果后来老婆、女儿都在看那两本小说，公司的员工也纷纷推荐，尤其女员工直说神仙爱情。 刘制片就翻了翻第一本，这一翻竟然也放不下来，一口气看完第一本。 实在是太有共鸣了，因为他心里就有这么一个女孩子，那是他高中时期的白月光。 正如书中所言，因为不曾表白，就在心里不断美化，如仰望皎皎明月，心生旖旎思念，缱绻难眠。 白月光，真是一个又美又贴切的形容啊。 当然感动喜欢是一方面，他肯定要做这套书，但是在商言商，他自然还是要尽量压低价格，给公司争取最大利益。 哪怕没有多少钱，也不能开了这个口子，破例一次，后面就不好办事了。 原本他听谌编辑说作者林未来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有才有颜的美女作家对他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很想见见。 结果人家作者不方便，没见成。 晚上这会儿他趁着吃饭的功夫，又跟谌编辑压价呢。他只想给原作者一笔改编金，一集顶多两千的样子。 谌编辑把去年和今年的图书销量排行榜做了一个表格，以此和对方公司谈判，想把改编金提高到每集5000元的价格。 他表示如果太低了人家作者不同意，宁愿不卖。 其实谌编辑原本和曲主编一个想法，林妍那么漂亮又有才华，她这个人和她的作品就是能互为助力，人给作品抬价位，作品给人添光彩。 只要她愿意，他绝对可以在短短的一个月就给她在杭城打出响当当的美女作家的名声。 多参加几次酒局，参加几次交流会，再举办几场读者签售会，然后参加两次电视电台节目，一下子就火起来。 这样一番操作，以美少女作家的名头，一集一万甚至两万，也有制片公司肯给的。 当然有收获就有付出，那样的代价就是她需要参加很多商业性的酒局应酬。 正因为自己是男人知道男人的心思，所以谌编辑才越发觉得林妍这个小姑娘的不俗之处。 是个清醒的人啊，比在座的都清醒且有一颗干净的心。 没想到人家小小年纪就来杭城买房，这是不缺钱啊。 他立刻就和刘制片说起来。 刘制片以前住的都是单位的筒子楼，93年房改房单位集资盖房，他用工龄补了几万块买了一套两居室。后来港商到杭城开发商品房他在市区买了一套，今年刚定了一套西子公寓，来年交房。 他买的优惠价八千八一平。 现在听曲主编的意思，林妍是想在市区、吴庄买？ 那里的房子可不便宜，8800到10000出头呢，有别墅有公寓，听小姑娘的意思买三室两厅一厨两卫的高档电梯房公寓？ 哟呵，不是一般有钱啊。 这时候杭城绝大多数市民住的都是当年单位的集体单元房，户型差，小区管理混乱，楼间距也非常近，住得相当不舒服。 单位住房买的便宜，房改房政策出来的时候凑个八/九万就能买下来，这已经是全家积蓄。 这年头也不是什么人随便就能拿十万块出来的。 去年开始取消单位福利分房，之前分到手的房子也可以自己买下来。买单位的房子那是相当便宜的，毕竟有工龄等补贴在里面，一平米一千块出头，一套房子基本七万到九万就能买下来。 可就算这样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随便拿出这八/九万来的，有些人也要东借西凑。 取消单位福利分房，小年轻结婚就得全家集资买商品房，这个价格可没有单位房那么实惠，郊区最偏僻的小区也得1500，上班太不方便，市区人根本不考虑。 市区百姓自然还是想买在市区，怎么也得三千多一平，要想买在市中心就得六千左右甚至更多，那就不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 更别说上万的单价，只有办厂开公司的老板才行。 听曲主任的意思小姑娘居然要买吴庄的房子？可惜人家没开盘，只能先买金桂小区过度一下。 金桂小区那也得5500的单价，一套下来也得五十万！ 有钱人啊！ 这年头能拿出五十万买房，可不是一般人儿。 因为这一点认知，他突然觉得压价一千实在是有些过分，不好意思，有些掉价。 五千的话？那也有点高，再杀杀价。 谌编辑低声道：“刘总，第一部五千是咱们的友情价，第二部就得八千。咱可别觉得人家是新人，得靠着咱们卖本子。其实人家有能力呢，在d省城有好几家公司，一家网络科技公司，还有一家文化公司，也做出版、影视项目呢。咱们不做，人家拿回去一样，到时候找京圈制片和导演，再把美女作家身份一摆，那妥妥的八千块不可。” 他看刘制片有所心动，继续道：“小姑娘不但长得漂亮，非常有才，学习也好，照她的成绩考个咱们省大不成问题。” 能考本省省大？ 刘制片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认真，那可真不错，不只是漂亮还有真才实学，绝对不是以前炒作的那些美女作家。 有些文化公司乐意包装美女作家，有的没什么文化，靠着东拼西凑抄袭一部作品出来，因为有几分姿色，也包装成美女作家四处走穴，活跃在各大酒桌上。 那种美女作家别说省大，就是三流大学也考不上。 谌编辑：“真等人家考上省大或者首都的好大学，那价格可就更高了，毕竟这书的销量可是实打实的。” 他又聊林妍那部武侠言情，“咱看电视关不关注小龙女？看不看重黄蓉？这本言情武侠未来绝对会火。” 刘制片：“要这么着，我倒是真有兴趣了。” 本来就想做那两本言情小说，现在对那本武侠言情也感兴趣。 他很好奇女作者怎么写武侠小说，女性主角的武侠小说会是什么样子，真的很想知道！ 虽然市面上也有女主角的武侠小说，可那大部分都是男作者写的，像林妍这样文笔足够细腻、逻辑缜密、言情线凸出且人物性格非常鲜明的作者，他很期待她的武侠小说。 最后他们谈下来一集税后四千，一共二十四集，一次性付给杂志社9.6万，杂志社抽成之后会把剩下的汇给林妍。 那边曲主编和林妍聊了好半天，很热心地给林妍介绍了杭城这两年的新旧楼盘，很满意地听见林妍说也买金桂小区，等来年可以置换吴庄的高档公寓。 他已经收到谌编辑的暗示，就对林妍笑道：“你说的贷款完全没问题，杂志社可以给你帮忙。另外刘制片同意四千一集买你的小说改编权。” 林妍一怔，没先到曲主编办事效率这么快，想必之前谈得差不多一直胶着价格问题，今儿不知道怎么的聊聊买房的事儿竟然就敲定价格，也算是奇谈。 她跟曲主编道谢，说这两天先去看房，等需要办贷款的时候再去单位找他。 挂了电话林妍也觉得有点魔幻，她对韩慕阳道：“ 一事顺，事事顺，谌编辑把电视剧改编金谈下来，四千一集，明天签合同就打款。另外按照曲主编的意思，他那个小区就是目前最好的，来年可以置换吴庄的房子。” 林妍原本的计划就是随便买套市区的房子，越早越好，这时候买到就是赚到，过个两年就能翻倍，尤其是吴庄的房子，过几年就破十万。 而04年之后杭城房市差不多横盘十年，黄金地段之外的房价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时候他们也毕业，到时候可以根据需求住或者买更合适的房子。 外地房子她不是很了解，但是杭城她住了那么多年还是很清楚的。 如果不买的话，那她就不会现在过来，宁愿高考以后再说。 韩慕阳自然没有意见，他本来就把这笔钱交给林妍买房子，半点不觉得他的钱给林妍有什么问题。 网络公司一直在做项目、白酒代理也一直在赚钱，他把那些钱投入股市就足够。而县城的四家礼品店赚的钱，他现在不再往外拿，攒着过两年在县城买商场豪华店面。 林媛听他们商量买房的事儿，心里暗暗咋舌，她第一个念头不是羡慕，而是佩服韩慕阳能干。 因为林妍说这笔钱都是他炒股赚来的，这就让林媛生出一个想法：自己绝对不能随便找个男朋友，就算没有韩慕阳这么优秀，那也不能太拉胯，带回家都上不得台面，那多丢人！ 原本林媛受林父的教育影响，说什么“找对象不用看人家有没有钱，也不要只看他对你好不好，要看他对别人好不好，孝不孝顺，做人实不实在”，她还想着那找个家境普通和自己门当户对的，这样自己不用看人家脸色，两人婚后一起奋斗买房也挺好的。 现在她猛地就刹住了之前的念头，打算重新计划自己的人生大事。 她一直没告诉林妍，她其实有一个关系暧昧的男同学。男生是计算机与信息工程学院的，成绩不错，也挺上进，当然家境一般，一直在追求她。 她没拒绝但是也没明确答应，想处处看，如果一年半载觉得合适，就答应他处对象。 现在被韩慕阳一刺激，林媛突然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些过于草率了。 她干嘛非要为了表现自己不嫌贫爱富、不贪慕虚荣、爱慕金钱，非要找一个清贫的男朋友？ 她为什么不能找一个人品好、聪明有能力、家庭也不拖后腿的男朋友？ 她庆幸自己还没有答应男生，也没有对林妍说过，直接悄悄和男生说清楚即可。 她现在不需要急着找男朋友，还是先好好学习考研，等读研的时候再找个研究生男朋友也不晚。 林妍不知道因为自己和韩慕阳无形中影响了那么多人，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和林媛嘀咕买房的事儿，说买了房以后就让林媛过来住着。 林媛却不肯，“那房子那么贵，不如租出去转租金。我住学校挺好，要是考研还换双人宿舍。” 她从小也是节俭惯了，断然不肯这么奢侈浪费的，再说这房子是韩慕阳的钱买的，他们自己都没住，她过去住可不像话。 第二日林媛去工作，林妍三个就决定去看房子。 曲主编特意腾出时间亲自带他们去售楼公司，很热心地把他们介绍给赵经理，他那套房子就是赵经理签的。 曲主编笑道：“小林我和你说，这买楼呀里面很多门道，你是第一次买不清楚，找个熟人他不能坑你，该给的优惠和礼品也会给到位。” 这时候楼房销售都不如后世正规，里面的弯弯绕也多，找熟人买房和直接上门那价格是完全不一样的。 林妍笑道：“要不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呢，有曲主编这个如同长辈的朋友在着，那我们可省太多心了。” 如果没有熟人介绍，就他们自己看报纸广告，再跑各个楼盘、小区、售楼处，要想跑遍弄明白找到合适的楼盘也得花费十天半个月的。 有熟人介绍真的是分分钟搞定。她和曲主编看的是以后长久合作，人家自然不会坑她，再说她对杭城的了解可是超前的，照着领导的路子买准没错。 这小区是今年新开盘的，一共有四个户型，有143方的，有129，还有89和70的。曲主编买的5180元每平，现在已经涨到5480。 林妍就和韩慕阳、三宝两个商量，“不如全款买一套小的，贷款买一套大的，这样手头的钱可以买两套。来年涨得差不多，可以卖掉一套。” 三宝嘴巴都张圆了，这么贵的房子，妍妍一买两套。 他已经习惯她敢拿主意了，毕竟他们都从乡下搬到县城，还去一中读书。 林妍目前有韩慕阳给的70万，自己还有将近二十万，另外弯弯出版的稿费过阵子会打过来，电视剧的改编金估计得过个月才能拿到。 不过徐珍珍那边第二本的稿费过个月也可以拿到的。 她这里的稿费是源源不断的，所以有足够的钱来还房贷。 曲主编昨天和林妍聊了一些，但是主要聊创作，他对林妍到底有多少钱并不清楚。现在听林妍说买两套房，他直接就惊呆了。 自己这个做了这么多年的主编，这会儿也就贷款买一套房而已啊。 他忍不住瞅瞅在旁边一直沉默寡言的俊美少年，这个男生不但长得清俊干净，还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看他这样的气派怕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八成家里有钱。 他想起林妍说的男朋友小舅在省城开公司的事儿，这么说的话她是找了个有钱人家的男朋友呀，怪不得带着一起过来，大大方方地公开关系，估计男朋友不放心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特意过来盯着呢。 作为主编和男人的八卦之心熊熊烧起来，他就忍不住旁敲侧击地跟林妍打听，这买房的钱是你们谁的呀，房子写谁的名字啊，是当以后的婚房吗？ 不管他什么身份，一旦八卦心起，那跟街头巷尾的大妈大爷差不多。 林妍对他印象不错，而且要长期合作，以后说不定还要做邻居，她也不怕曲主编知道。她就直接说是韩慕阳在网络科技公司赚的钱，至于做什么，她没有完全告诉他。 曲主编：“嚯！” 小伙子真了不起！ 他之前觉得韩慕阳又俊又有气质，后来觉得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这会儿直接又拔高到少年创业的奇才了。 他看韩慕阳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敬慕。 人们看一个人的时候，会随着他的身份、财富变化而变化眼神，这也是正常的。 一个帅哥，尤其有钱、会赚钱的帅哥，那他的身价可就不一般了。 韩慕阳却浑然不觉，他从小就习惯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盯着看，已经很容易抽离那种感觉，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被人盯着看就如坐针毡，脊背生汗。 这边林妍有中意的房子，手头有钱，又有正儿八经的“工作”，后续能还房贷，手续自然也利索。 当场签购房合同，送了购房礼物，一套dvd。 林妍笑着对赵经理道：“赵经理，我们曲主编这么热情地介绍我们来你这里，你这dvd是不是得送我们曲主编一套啊。” 曲主编之前买的时候是没的，他忙说不用不用，家里有，其实赵经理回头会给他一笔介绍费的， 不管他有没有，反正也不是自己送，林妍自然不在乎。 被她这么一说，而曲主编的确给介绍客户，赵经理也就大方送曲主编一套。 后面要去银行办理贷款曲主编自然不会再陪同，贷款银行也是有数的，选可靠且利润最划算的。 接下来杂志社还得帮林妍出具一个收入、纳税证明，证明她有能力还贷才能贷款下来。 这时候政策是拉动内需刺激消费，所以只要有能力还贷款的，银行都是很乐意贷款的，所以这时候批房贷很容易，速度也快。 这些事情两三天就能办下来，有赵经理领着就没什么问题。 周六周日林媛不上班，林妍打电话给季小棠邀请她一起出去玩儿，几个人把杭城玩了一圈，吃吃喝喝很是快乐。 等拿到湾湾那笔稿费的时候林妍他们的两个房本也拿到，三人又请曲主编、谌编辑几个做她书的编辑吃了顿大餐。 她请客，谌编辑还不好意思，毕竟之前说杂志社给报销差旅费的。 林妍让他们不必客气，大家都是朋友，他们帮她那么多忙，请吃饭也是应该的。 一码归一码呀。 之后他们三个又叫上林媛，傍晚的时候去裴兴年家里拜访，感谢他的照顾和帮忙。 裴兴年家里开了一个织布印染厂，从他爸妈到媳妇都在厂里上班，平时也挺忙的。从韩慕阳他们三个过来以后，他隔两天就打个电话问问，有时候自己过来送点好吃的，有时候让司机来送。 林妍就和韩慕阳商量，抽一个时间，看看人家不那么忙的时候上门拜访感谢一下。 韩慕阳原本对这些事儿不上心，觉得是小舅的朋友和人情，以后小舅自己还就行，他懒得弄这些应酬。不过既然林妍提议，他自然配合。 他们上门带了不少礼物，而且都是挺上档次的，裴兴年连声嗔怪他们破费，小孩子不懂事到他家还带什么礼物。 可林妍却感觉得出，他们带了上档次的礼物上门，裴兴年的妻子是更高兴的。 她也是想把林媛带来认个门，看看林媛和裴兴年老婆能不能走动起来，如果合得来以后林媛在这边也有个照应。 林媛的专业是工商贸易方面，现在又在省进出口单位实习，他们单位也有纺织品方面的业务。 陈梅一听林妍介绍林媛的兼职单位就立刻被勾引了兴趣，对他们四个越发热情，夸林媛林妍姐妹花漂亮，夸韩慕阳和三宝英俊帅气，热情地让他们落座喝饮料，亲切地问一下在杭城游玩的事儿。 林妍笑道：“陈阿姨，我姐姐自己在这边读大学，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陈梅笑道：“那是自然的，这样漂亮能干的大学生，我巴不得和你们多来往沾沾喜气呢。”她由衷地羡慕，“你们姐妹俩感情真好，真是让人羡慕。” 林媛也和她聊一些纺织品的事儿。 林媛从一开始兼职接触的就是纺织品，从丝绸制品到床上用品，后来到进出口贸易公司的出口订单，如今也算挺熟悉，说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陈梅听得感兴趣，就多聊聊，也想和林媛搞好关系，看看以后能不能给进出口单位做订单。 大家都有意交好，交情又到位，自然是宾主尽欢。 吃完饭聊天的时候林妍不经意地把在杭城买房的事儿告诉他们。 裴兴年还没啥，陈梅直竖大拇指，夸他们有眼光有魄力，小小年纪就做主买房了。 林妍笑道：“看这势头杭城房价还会涨，早买早赚嘛。” 陈梅：“我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们把房子买好的，我让我姐姐买，她死活不肯，说商品房么太贵，比单位房贵好几倍，不值当，不如等着买人家处理房。奥哟，我们姐妹呀，是没有你们姐妹感情这么好的唠，好话都说不通的。” 因为林妍在这里买了房，陈梅看他们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认真，尤其林妍和她眼光还一致，她看林妍姊妹俩就更亲切。 裴兴年问他们房子买了是租出去还是好好装修自己住，要是自己住，他帮忙找好的施工队装修。 林妍就说自己不住，可能过两年还得卖掉，直接毛坯就行。 当然如果有人租的话可以考虑。 裴兴年：“我给你问问。” 他当即就去给哥们儿打电话，结果真的有人要租市中心的位置，打算开个小公司。 杭城周边的工厂都喜欢在杭城市区交通便利的位置租房子开个办事处，写字楼太贵不舍得租，基本都租单元楼或者公寓。 裴兴年把她两套都给租出去，对方会自己简单装修一下，按照装修合同不会破坏承重和外立面。 林妍就拜托给他，这样自己也省心，还能额外赚房租钱。 搞定房子的事儿，杂志社的事情也办完，这边没有什么必须她出面办理的，他们就商量回家，提前买了三天后的特快列车票。 已经8月初，高三新生早就开学。不过他们两年时间已经把三年课程全部学完，高三这一年就是各种花式复习，枯燥的刷题背诵，所以早去几天玩去几天也没什么。 这天傍晚他们吃了一顿大餐，回来林妍洗过澡就歪在沙发上给姥娘几个打电话，汇报一下行程，过几天就能到家。 这边没挂电话呢，韩慕阳的手机响了，是陆东升打过来的。 陆东升笑道：“合着小舅是外人，买房都不和我商量。” 韩慕阳一点都不心疼小舅的自尊，“你买房的眼光不如妍妍。” 陆东升：“你说我这套房买的不好？” 韩慕阳：“涨了多少？” 陆东升：“自己住，不卖，涨跌与我无关。” 他说文化公司的事儿办好了，小徐那姑娘挺能干的，办理了原单位离职手续，还把自己私下的资源都带过来，签了几个作者。 这公司才开就已经小有规模，看起来准备挺充分的。 这点林妍知道，别看徐珍珍有点神经质，她工作能力以及热情那可不是虚的。 去年冬天她就计划这个事儿，酝酿这半年多自然有很充分的准备。 陆东升让他们回去直接买机票，到时候他去机场接他们，“火车票买不凑巧，再坐十几个小时能烦死人。” 他知道林妍几个肯定没能提前买票，基本都是事情什么时候办完什么时候买票，肯定买不到正好的特快车，那还不如坐飞机回来。 韩慕阳：“我们买到特快了，几个小时就到。” 陆东升见他们安排得头头是道，自己都没什么发挥余地不禁有些唏嘘。裴兴年给他打电话，把韩慕阳和林妍好一个夸，夸他有福气，有这样的外甥和外甥媳妇。 陆东升自然是得意的，但是嘴上也得谦虚一下，说自己这个小舅都没地位和存在感的，也使不上什么劲。 挂了电话韩慕阳和三宝收拾行李，林媛则拉着林妍做面膜，整天吹空调脸干需要补水。 林妍脸上贴着面膜，就蹑手蹑脚地去房间吓唬韩慕阳。 韩慕阳正蹲地上收拾行李箱。 他给林妍收拾，三宝收拾他俩的。他俩没多少衣服，都是t恤和运动裤就很好收拾。 林妍的多。 来杭城以后她和林媛、季小棠逛街买了一堆新衣服，还给三位老人买了礼物，原本的行李箱装不下只好又买了一个箱子。 他把大衣服装起来，内衣什么的她自己收拾。 林妍无声无息地靠近他，寻思做个什么夸张的造型来吓唬他呢。韩慕阳别看一副高冷范儿，其实他不敢看恐怖片，每次电视上换台换到吓人的片，他都双眼放空的。 有一次林妍故意说看恐怖片，三宝同意了，韩慕阳嘴上说同意，表情却在拒绝，后来林妍就放过他，没真的看。 林妍把睡裙勒了一下，然后把胳膊吊起来，再把脑袋歪一歪，把涂了面膜的脸探出去免得粘到衣服上。 她凑过去朝着韩慕阳脖子里吹气。 韩慕阳又不聋，她蹑手蹑脚地进来他早听见了，他一直低头收拾衣服，以为她不放心过来监督他。 他随口道：“你那条黄裙子呢？” 她买了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款式好看，颜色娇嫩，衬得她越发肤白胜雪，粉光致致，他很喜欢。 他一边说话一边扭头朝后面看，恰好林妍凑过来朝他吹气呢，她噘起来的唇正好印在他脸颊上，柔软的触感印在他脸颊上，就如同定身咒一样把他僵在那里不敢动了。 林妍也是一怔，没想到他突然回头，不但没吓到他竟然还亲了他的脸颊。 她立刻两颊发烫，幸亏有厚厚的面膜膏挡着看不见。 她咳嗽一声，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淡定道：“收拾得不错，再接再厉。” 她说着就想站起来离开，却被韩慕阳捉住了手腕。 她心漏跳了一拍，随即就淡定下来，涂着厚厚的面膜呢，他能干啥？ 在这种事儿上她可不能跟他认输，不就亲一下嘛，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晃了晃自己的脸，“你想干嘛？” 韩慕阳直视着她，狭长的凤眼深幽黑亮，眼神也带上了侵略感，目光都是灼热的。 林妍紧张了，清了清嗓子，“快收拾吧。” 韩慕阳开口，声音低哑，“你不能偏心吧。” 林妍：“嗯？” 韩慕阳舔了舔嘴唇，脸上蹭到她的面膜有点不得劲，他动了动身子把另一边脸默默地递给她。 林妍朝着他吹了口气，挣开他的手就笑着跑了。 掉马(有颜有才小仙女...) 晚上林妍和林媛躺在床上说悄悄话的时候突然接到季小棠的短信。 季小棠：TT 林妍：怎么啦？ 季小棠：和我爸爸吵架了。 林妍：新鲜, 你爸爸不是女儿奴吗？ 听季小棠说她爸是做拆迁起家的，后来从包工头做到建筑公司，现在经常承包工程。 前些天周末林妍他们和季小棠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见过一次季小棠的爸爸。他生得很魁梧, 相貌有点凶, 个子和韩慕阳差不多，但是得有两个半韩慕阳粗。 他看着凶巴巴的但是在女儿面前就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 别提多周到。 季小棠：可他听我妈的呀。我妈妈不让我考音乐学院, 非让我考文科院校。我都说了我成绩不行，我就喜欢唱歌跳舞。 季小棠之前和林妍他们聊天的时候说话，她的文化课成绩不算突出, 要考好的大学肯定不行, 三流本科对她来说又没有吸引力。而她从小喜欢唱歌跳舞, 家里也舍得花钱培养，给她拜了不少名师学习。 她小学时候获得过全国少儿舞蹈大赛二等奖, 初中时候获得本省青少年唱歌大赛一等奖，去年获得了全国青少年古筝大赛一等奖。 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当评委, 夸她有灵气, 还说只要她考肯定就能被录取，到时候做自己的学生。 季小棠是很有兴趣的, 可她妈妈却觉得艺术做为兴趣熏陶挺好的, 做主业就不必, 觉得进娱乐圈更掉价，还是考正儿八经的大学好。 季小棠反反复复和她妈妈商量过，考音乐学院又不是进娱乐圈，学声乐和其他的大学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学声乐也不是非得当歌星唱歌, 她以后当音乐老师不是也挺好？ 也不知道她妈妈怎么想的，就是不同意, 非要她好好学文化课考个文科类的大学就行。 季小棠从小就是娇娇女，被爸妈捧在掌心的，可以说要什么给什么。她就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宠爱自己的父母，在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上就钻牛角尖，非不同意自己。 她给林妍发了一串颜文字。 林妍一边辨认符号意思一边劝她，最后觉得打字麻烦就给季小棠打电话。 季小棠躲在自己屋的卫生间里，声音哑哑的，听着是哭过的。 林妍对季小棠印象挺好，这孩子挺单纯的，虽然是被娇养大的但是素质很好。她劝季小棠：“你还是联合你爸爸弄清楚你妈妈为什么不同意，然后有针对性地解决你妈妈的问题，不能硬来。你放心吧，你爸妈那么疼你，你只要成熟理智、不哭不闹地和他们摆事实讲道理，他们会理解你的。” 季小棠在她爸妈面前向来是小孩子的样子，穿什么衣服吃什么基本都是爸妈做主，这种人生大事她妈妈不掌控才怪呢。 开学就高三，艺术院校考试方式和时间跟其他学校是不一样的，他们上学期得集中精力聘请专业老师指导学习，下学期提前去各大院校参加艺术科目考试，最后再考文化课。 他们可以报考几个艺术院校的专业课，到时候只要文化课够，哪个学校录取去哪个，如果都录取，那就自己挑最中意的。 季小棠只会和爸妈撒娇或者耍赖，还不知道怎么讲道理呢。 她就让林妍给她讲讲。 林妍：“可惜我们明天要走了，否则可以见面聊。我和你说没有诀窍，你的杀手锏就是你爸妈爱你，是真心为你好，你千万别和他们抵触对着干，不能惹他们生气。” 她给季小棠出主意，打感情牌、专业牌，让季小棠认真分析自己的文化课水平，古筝课、声乐课水平，摆事实讲道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家长明白她的坚持和努力。 季小棠没想到林妍这么支持她，只是路上遇到的朋友，大家一起玩了几天，她就给自己当军师，真是太感动了。 林妍：“不管从你自己喜欢还是未来就业，一个三流本科自然没有一个好的艺术专业课前途更好。关键你喜欢啊。” 季小棠受到了鼓励，“谢谢林妍，我这几天也做个计划，看看怎么说服我妈妈！” 第二日季小棠带了一个阿姨早早地跑来送他们，阿姨帮忙带了好多零、一些当礼物送人的土特产等等。 林妍不好拒绝就都收下，反正有韩慕阳和三宝俩劳力拎着。 她又和季小棠聊了一路，两人一步步演练怎么说服季妈妈，还预设了不少特殊情境，给了季小棠很大的鼓舞。 分别的时候季小棠抱住林妍，自信满满道：“我一定会考上中央音乐学院的，到时候去首都找你们！” 林妍：“加油！” 这一次林妍他们坐的是特快列车，几个小时就能抵达省城火车站。 陆东升和温秘书在出站口接他们。 林妍没想到温秘书回来，笑着和她打招呼。 温馨是特意等林妍的，要和她聊一下文化公司的事儿，虽然有点小问题，但是都解决了，总体说挺顺利的，另外让林妍签几份文件。 林妍向她道谢：“都是温姐姐的功劳，辛苦你啦。” 温馨看了陆东升一眼，温柔地笑着，“那也是咱们公司的挂靠公司，自然要帮忙。” 到了小区楼下，林妍邀请温馨上楼坐，温馨婉拒，说要回家陪爸妈吃饭。 林妍就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她，是在杭城买的水晶手链，不算贵重但是很精致漂亮。 温馨看了一眼，很喜欢，歉意道：“今天是我生日，原本应该邀请你们一起玩的，就是我爸妈……” 她欲言又止。 她爸妈给安排的相亲，她拒绝过很多次，这一次妈妈发脾气还跟她哭，她不得不安抚妈妈。 林妍立刻道：“那别跟我们上去了，还是让小舅送你回家吧。” 她对韩慕阳和三宝道：“咱们自己把东西拿上楼，也不多。” 温馨：“没关系的，我打车过去就行。” 林妍已经推着韩慕阳和三宝下楼，又让陆东升送温秘书。 等车出了小区，温馨：“陆总，我在路边下车就行。” 陆东升：“我送你过去吧，也不远。” 温馨：“你送我过去，你知道我今天去我爸妈家干嘛吗？” 她语气有点生硬，还透着一股子委屈，让陆东升沉默了一瞬。 陆东升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没这方面的经验，温馨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原本可以去她爸爸公司工作以后接班，可她非要来他公司当秘书。 他也是她进公司一年后才知道的。 当时他问她为什么，她说一是他给工资高，而且他是个尊重体贴下属的老板，二是她想找一份工作而不是去自己家企业被人捧着让着，她在他的公司学到很多别的公司学不到的东西。 陆东升自嘲地想她一个人做几个人的活儿，的确是别的公司学不到。 陆东升打了个转向灯，拐弯往她爸妈家方向去，车内气氛有些沉凝。 陆东升缓缓道：“温馨，你还年轻……” “嘁——”温馨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陆东升，别说得好像你多大一样，我不是小孩子了，否则我妈妈也不会一次次逼着我相亲。” 陆东升沉默无言。 温馨：“陆东升，我要相亲了！” 陆东升：“挺好。” 温馨突然哭了，“陆东升你为什么不长得丑点。” 陆东升：“…………” 温馨让他停车，已经到小区门口，不要进去，免得被她相亲对象看见。下车的时候，她气道：“要是你长得丑，我要跟就不去你单位当秘书，哼！” 她摔上车门就哒哒走了。 那句“现在就算你变丑也没用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喜欢一个人可能是始于颜值，也可能是因为某件小事，就那么一见钟情，然后被吸引着靠近，通过日常的点点滴滴，就把那份心动越积越多，喜欢也越来越重，直到无法放下。 当初第一次见面，是她被求爱未遂的男生泼咖啡，他当时在邻座给男生一脚踹在地上，嫌弃男生又哭又闹太聒噪。 他之后结账离开都没看她一眼，可她却把他印在心上。 第二次遇见，她就开始刻意打探消息，处心积虑接近，然后去他公司应聘秘书。 可他从来没有给过她哪怕一丝一毫的暧昧，不管她怎么暗示，他都没有接茬。 她不知道是他太爱苏茜，还是他本身太专情。 看过那么多书，见过那么多人，没有人是会一辈子就爱一个人的，喜欢，在一起，不合适，分开，再喜欢另外的人…… 怎么他就不肯呢？ 陆东升目送温馨进小区，莫名有些烦躁，抽了一支烟这才驱车回家。 他上楼的时候韩慕阳三人正准备出门。 看他回来，林妍哦了一声，“小舅——” 陆东升摆出长辈的架势，“小舅什么小舅，你们知道什么呀。” 韩慕阳：“我们就知道你是个老光棍儿。” 陆东升：“…………”这有女朋友的人真是可恨啊，“你们去哪里呢？” 林妍：“我去找徐珍珍，三宝去曹秀山的店里，韩慕阳去网络公司，汇报完毕。” 陆东升笑起来，“行，做你们的事儿呀，别多管闲事。” 韩慕阳：“放心吧，反正我们会给你养老的。” 陆东升：“那可多谢外甥。” 徐珍珍从原来单位辞职出来，现在自己说了算，整个人容光焕发，跟吃了长生果似的。一见面她就给林妍汇报好消息，“你这两本书的广播卖出去了。” 现在的广播不是后来那种广播剧，没有分角色朗读，也不是简单的有声小说，而是略加改编放在电台上播出。 现在广播还是很流行的，唱歌节目、情感节目以及故事节目都很受欢迎。 虽然钱不是很多，一共能拿到两万块，却也是一个宣传途径。 另外她上半年就把咫尺天涯第一部的繁体版权卖到湾湾和香港去，最近又把第二部卖掉，这一次两个地方一共可以拿到五万块。 她也在接触电视剧制片公司，想把两本书都卖出去。 她觉得这个题材相当好，网恋奔现，多时髦又浪漫啊。去年网上连载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就很火，但那是男主视角，而咫尺天涯是女主视角，不管是故事、人物还是情节，比第一次亲密接触都更加新颖好看，尤其抓女读者的心。 徐珍珍觉得这两本书非常好改编电视剧，人物鲜明，情节饱满，改剧本都省事不少。 可接触了一家单位给她气得不轻。 负责选稿的老年主任没看过这书，他/> 徐珍珍特别不服气，“那本书我买来看了，几乎就把《将爱情进行到底》换个环境，改改名字，也不知道怎么好意思的。” 林妍笑道：“这有什么好气的啊，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嘛，人家有人投钱，有人愿意改编，那就是她的机遇。” 徐珍珍呵呵冷笑，“你是没见过她，你要是和她一起在饭局上，你保管一口饭都吃不下去，看看她就顶了，你知道么，她穿了件低领毛衣，里面没穿内衣！我滴妈呀！” 原本以为她眼珠子长在头顶上，结果见了领导立刻就弯腰附身恨不得把毛衣领子拉到腰上，切，有必要么？ 她现在越发感觉林妍的可贵，人间清醒小仙女，有颜有才有追求， 林妍被她说得笑个不停，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太介意。 徐珍珍：“其实我也没嫉妒她能把书卖给制片公司改编电视剧，也没嫉妒她跟领导干爹叔叔的啊，我就是觉得她不厚道，得了便宜还得踩咱一脚。” 当时饭桌上喝了酒，大家聊性正浓，自然要说目前流行的小说。 就有个女编辑聊到咫尺天涯，觉得这本书非常好，新颖而且读来非常开心，建议可以改编电视剧。 当时那个吴美真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那本书我看了啦，太浅显、太没有内涵、太平淡……”她想不出更贴切的词汇，说了一堆不知所谓的东西。 徐珍珍当时就不乐意，你可以抢机会，但是你不能贬低我作的书！ 她抛出书中一个好玩的梗当开头，然后一个个悬念接下去，就行云流水般把一本言情小说的主线讲给在座没看过的诸人听。 这样细腻、有文采、有金句的言情小说，让人拿起来就欲罢不能，你能说人家没内涵？ 一样写爱情，怎么的你平白无故爱得死去活来，又靠着一句生活让我乏味分手出国嫁给别人，再觉得婚姻生活是坟墓为了追求刺激离婚回国和已经有未婚妻的男主勾勾搭搭，一副别人不支持就是迫害你们的爱情，最后来一场车祸或者绝症，这样才叫有内涵？ 我呸！ 要不是领导说了算，当时就照饭桌上的气氛，下一秒就可以换成林妍那本书去改编。 真气死她了！ 她没有把过程详细地说给林妍听，怕影响林妍创作和学习，毕竟这些事儿由她来对付就好了。 林妍还安慰她呢，“女孩子要注意乳腺，不能随便乱生气。现在卖不掉也不代表以后卖不掉，放心吧，市场会证明的。” 有酸甜清爽的爱情吃，谁要吃狗血加雷的大乱炖？ 改编电视剧、电影是被几大制片公司把控的，但是出版书的销量却是读者说话的。 林妍：“要不你请个人把本子自己先初步改一下，回头至极给人看本子。”现在很多编剧都自己写本子，不改编小说，直接看剧本会好一些。 徐珍珍：“这倒是个办法，这样的话咱既能拿改编金，还能拿稿酬呢。” 不过她也怕找的编剧水平不到位，到时候把书给改瞎了，还是得找可靠的编剧。但是有点名气的编剧价格就不低，自己改的话那等于额外支出一大笔费用，不划算。这个钱她觉得怎么也得让制片方来承担才好。 林妍看她有计划，也就不多提建议，让徐珍珍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林妍把这边繁体版权的出版合同签了，再把广播剧的签掉，另外还按照徐珍珍的要求签了一些书签，这些书签到时候随书赠送给读者。 林妍一直没同意开现场签售会，她要和读者保持距离，不想过于活跃在前面，宁愿保持神秘在后面创作。 这也是她性格决定的。 书签太多，她一时间签不完，就装在书包里拿回去让韩慕阳帮她签。 他的字潇洒俊逸，比她的好看，当然她也一直在刻意练书法，现在的字比刚重生那会儿已经有结构、筋骨，字体娟秀干净。 吃饭时候她去找韩慕阳，他正和几个同事在那边商量项目内容。 他平时在家里安静少话，也鲜少主动指挥别人什么，但是工作时候他的气质截然不同。工作中的韩慕阳有一种超出年轻的成熟和睿智，那种绝对控场能力是成年人都无法比的，他们的经理都在他面前连连点头，把自己很自然地降到韩慕阳下属的位置上。 林妍站在一边悄悄地观察他，他早就完成了变声，声音低沉了一些，更加磁性，但是却依然干净，只是和同事聊工作的时候声线更加清冷，不像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透着几分温暖。 他头发有些长了一直没去理，额发垂下几缕覆在眉骨上，还有一撮遮住了眼睛。 他说了一会儿话便五指张开直接把头发都撸上去，仰头的时候光洁饱满的额头露出来，眉骨清俊，鼻梁挺拔，红润的唇线连着线条流畅优美的下颌一路划过颈线，性感的喉结就格外吸引人的视线。 两个男生都忍不住盯着他看。 韩慕阳：“我身上没代码，看屏幕。” 林妍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很想亲吻他的喉结，又被自己这大胆的想法给惊到，她什么时候这么……一定是激素作怪，不是她的原因！ 十八/九岁的欲望还是很霸道的。 她忙转身去一边等他。 韩慕阳已经看见她，收拾自己笔记本装起来离开。 做程序设计有一点好处就是不需要天天呆在办公室，和同事聊工作也可以网上完成，以后工作也会很自由，他就可以有更多时间陪女朋友。 他背着沉甸甸的电脑包，出了门就揽着林妍的肩膀。 林妍不自然地躲了躲，“你干嘛呢？” 韩慕阳笑道：“你站在那里偷看我半天呢。” 林妍脸红了，居然被他抓了个现行，太尴尬了哟。 他们坐公交车去曹秀山蛋糕店，三宝果然在那里学做蛋糕呢。 林妍觉得这辈子三宝算是稳了，以后上大学他绝对是宿舍电饭煲美食的掌门人，能把隔壁楼都馋哭的那种。 三宝：“做蛋糕、烤蛋糕、裱花都不麻烦，就是转圈往上涂奶油这一步把握不好就瞎耍儿。” 形状不对，或者厚薄不均，都是问题。 林妍：“高桂亮大厨师，人家学几个月才能轻松自如做一个蛋糕，你怎不能学两天就行吧？” 三宝笑道：“我也没那么贪心，我现在能做小蛋糕。” 巴掌大，烤出来直接裱花奶油，简单省事儿。 曹秀山把三宝做的小蛋糕拿出来分给他们吃，他笑道：“我一直都在努力改进奶油的品质，你们尝尝看？” 这时候大部分蛋糕店都选择用植物性奶油，而且是那种硬化的，一会儿就变得硬邦邦的，口感差，对健康也不好。 曹秀山和林妍的理念相同，觉得宁愿做精品，哪怕贵一些少卖一些，把口碑做起来。 反正他的乐趣是做蛋糕，而不是说开多少家分店赚多少大钱，他只要有一家店发挥就足够了。 他店里的生意不错，一天从早到晚都有人过来买蛋糕或者面包，还有人坐在这里消遣，顺便吃吃喝喝。 去年林妍就建议他把蛋糕店门口那里安置一些干净小清新的卡座，再自己制作一些奶茶、咖啡、酸奶以及果汁果茶什么的，可以让有钱的学生、高级白领在这里吃早餐或者吃下午茶。 这种容易培养长期惯性客户，还会介绍新客户。 一个店有了长期客户，只要不出现骚操作基本就不会有经营风险。 因为林妍的指点，曹秀山的蛋糕店比其他店领先了至少三四年的感觉，所以吸引了一批小资风格的白领，他们都喜欢来这里买蛋糕或者面包。 曹秀山在店里放了不少杂志、报刊和小说，自然也有林妍的书，他买了几十本送人加放在店里，咫尺天涯和白月光四本都在，另外还有那几篇美食文的剪报。 韩慕阳在那边随便翻翻，看到一本两性世界，是合订本。 林妍一眼瞅见，立刻张罗要走。 韩慕阳看了一眼手表，“还早呢，让三宝多发挥一会儿。” 林妍咽了口唾沫，有点紧张地盯着韩慕阳白皙修长的手，他在哗啦啦地翻阅内页，看得还津津有味。 可千万别看到她的文章！ 她给两性世界写的文章可狗血了，而且这时候这些文章是带有软涩情的，有些语言也比较直白露骨，以为现在没和谐严打嘛，各杂志为了销量那是很拼的。 她当然没写涩情，但是这种杂志的故事基本都是很成熟风的，什么男主风流潇洒，万花丛中过，最后找了一个如意贤妻，结果贤妻曾经坐过台，再怎么狗血纠葛。 对话也会有那种软硬之类的词汇。 总之就是她的黑历史没错了。 不过韩慕阳应该不知道她这个笔名，毕竟她也没写很久，名字和林未来也没半点关系。 稳住，不方。 韩慕阳看了一会儿，竟然还上瘾的样子，跟曹秀山说那本书他带走了。 曹秀山：“没问题，你看上啥就拿啥。” 林妍：“韩慕阳你干嘛呢，跑这里来看本地摊儿文学？” 韩慕阳看了她一眼，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他一本正经道：“挺好看的，人生就是一段旅程嘛，如果你不能多经历，你就要多阅读，各种书籍都要涉猎一下，也等于走过那样一段旅程。” 林妍故意板着脸，“你别看了，看完你就不干净了。” 韩慕阳垂眼看她，无辜道：“我哪里不干净了？” 林妍：“眼睛、脑子、心灵，都不干净了，你放下吧。” 他恰好翻到林妍写的一篇，笑道：“这个作者叫见山楼主，名字倒是挺别致。这内容……” “怎么了？”林妍故作不知地问了一句。 韩慕阳：“你来看。” 林妍：“三宝叫我呢。” 韩慕阳到底没捞着把那本合集带走，他倒是也无所谓，反正他早就把她所有的书都收藏了，就在家中的箱子里。 他们每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物品箱子，大家也不会乱翻，他的里面就装了她的作品。 她不知道而已。 当然他不会让她知道的，毕竟她很抵触他看到这本杂志，虽然他觉得挺好看的。他就是有点好奇，这姑娘年轻轻的怎么知道那么多指代性的语言，而且写得那么成熟老辣，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高中生的文笔。 就很好奇。 可她用林未来这个笔名写得文章就非常干净利索，全都是美好纯粹的东西。 他就越发好奇。 看着看着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心慌的想法，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让她专门给他写一本只有夫妻能看的书……咳咳……胡思乱想受到惩罚，他被自己唾沫呛到，脸都红了。 三宝：“阳阳，你有点不正常。” 韩慕阳：“我确信自己很正常。” 三宝：“那就是你心跳和血压不正常，你最近经常偷偷脸红。” 韩慕阳：“…………”我脸红还犯法了？ 失望(男朋友有特殊的数学补课技...) 对于徐珍珍这边的事儿林妍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反正现在小说卖得很好，拍不拍电视剧也无所谓。这年头如果没有名气，改编一个电视剧也赚不了太多钱。 她才高三呢, 有的是时间。 这个暑假做了好几件大事, 原本可能半辈子的现在个把月搞定，归根结底是现在有钱有人脉, 不是前世的自己能做到的。 处理完省城的事儿, 三人一起回到县城。 这一趟从杭城回来，林妍也没带什么礼物，毕竟自家就开着高档礼品店, 大江南北的代表性特产都有销售, 哪怕国外的都有一些, 所以她也没必要买什么。 林妍和三宝去学校上补习班，韩慕阳却比较自由, 他自己规划时间，学习之余依然可以和网络公司的同事们一起工作完成既定的项目。 一个月后林妍账户里进来几笔钱, 是繁体出版的版税, 另外还有广播剧的钱，再有她写得几个短篇。 她暂停长篇的写作, 但是写作是停不下来的事儿, 哪怕她告诉自己现在要专心学习, 可创作欲是摁不住的。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写一些散文或者短篇，如果是长篇的构思就把灵感很清晰地写下来，记在文档里，等高考以后慢慢写。 这日傍晚时分林妍回家吃了饭, 正坐在写字台前复习历史知识点，她接到谌编辑的电话。 他语气有些奇怪, 听着有点愤怒但是又有深深的疲惫，就好像被折磨得不轻。 林妍关切道：“谌编辑，你这是怎么了？” 谌编辑：“说起来都是泪，白月光的剧本大纲出来了，我发你邮箱，你抽空看看。” 林妍挂了电话立刻滑动鼠标把q登录上，她这台电脑是老型号，现在看起来速度相当慢的。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打开文档，扫了一眼，她当时就感觉被雷劈焦的感觉。 外焦里嫩的。 原本是很正儿八经的言情小说，现在成了狗血集大成者。原本积极生活、认真工作的女主，成了绿茶作精，原本深沉隐忍，谦逊温和的男主成了咆哮龙，这还不算，男主突然多了一个未婚妻，女主多了一个备胎。 女主要订婚的时候突然发现她还深深爱着自己的初恋男友，而男主此时也已经要结婚。看到女主的那一刻，男主就动摇了，他在善良的白富美未婚妻和初恋白月光之间挣扎，最后依然没逃过分手、追、车祸、生病之类的戏码。 除了这几个人名是林妍起的，其他的面目全非，她一点都不认识。 她不承认这是自己的作品，但是她没有话语权。 她只是原作者，不是改编者，话语权在编剧或者说制片方、投资人手里。 呵呵，可真是zb的傲慢啊，把观众当猴儿耍，哪个观众会喜欢自己要结婚的时候突然蹦出来个情敌？自己要定亲的时候突然被告知是备胎对方不爱你？ 谌编辑的q跳动起来，送来消息：看完了？能接受吗？ 林妍：我们的意见有用吗？ 谌编辑：……没用，他们说了算。 林妍：那就随便他们吧，给钱就行。 大不了以后有钱了，自己重新翻拍。 谌编辑：我们跟他们碰了几次头，表示改成这样很难接受，可他们说市场就流行这样，观众就爱看这个，没有这种就没有收视率。 林妍：挺好的，毕竟现在掌握电视遥控器的还是妈妈们多，他们喜欢狗血八点档。 不说别的就连过把瘾结局男主都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呢，也不是不能理解。 跟谌编辑聊了一会儿，林妍又问曲主编和其他几个认识的编辑好，便道别下了线。 外面三宝和姥爷在烤纸杯蛋糕，还买了炼乳打发做奶油裱花，爷孙俩忙得不亦乐乎。 姥娘和韩奶奶俩一边帮忙一边埋怨姥爷，“这也忒铺棱了，烤个馒头你看看用了多少锅碗瓢盆的，加上那个打蛋器和小秤的，不得有个三十样儿？以后可别做了，弄得锅朝天碗朝地的。” 姥爷：“不是也没让你们收拾，放着我来。” 韩慕阳放下书走过去，“还是我来吧。” 他已经计划好了，等读大学的时候肯定要带着三位老人家过去，那时候不能让他们做饭做家务，还是请保姆或者钟点工。 就算姥爷乐意忙活，他也八十的人了。 他洗碗的时候听见林妍在房间和徐珍珍打电话，好像是徐珍珍接了个游戏脚本找人写，又能给公司赚一笔，正高兴地跟林妍分享呢。 林妍跟他夸过好几次徐珍珍，说徐珍珍有一种天生的“闹腾劲儿”，她很适合做业务。 林妍打完电话闻着香味儿出来，“哇，好香！你们是把蛋糕店搬到家里来了吗？” 三宝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妍妍我给你裱个凯蒂猫。” 想象很美好，手不那么听话，三宝画画的水平比他学习成绩还不如呢，裱出来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 看着面目狰狞的凯蒂猫，三宝自己挽尊，“这样看起来奶油更多。” 韩奶奶：“这奶油可少吃，我那天听广播里说了，植物奶油……”她想不起来，姥娘给她补充，“说容易得血管和心脏病什么的。” 韩奶奶：“对！” 三宝：“奶，我这是动物性奶油，贵着呢。” 姥娘：“你站着它也是油，谁能这么喝油？你看这白白的和那个猪大油差不多，就是加了很多糖呗，可得少吃。” 姥爷：“老娘们就是儿头发长，见识……”感受到来自家里三位女人谴责的目光，他立刻改口，“见识更长，得少吃，要注意健康。” 这家里电视上、广播里、杂志报纸的处处都讲健康，林妍还见天地叮嘱不许喝菜汤什么的，就三位老人对健康饮食也如数家珍了。 住在这里和邻居们也熟悉了，姥爷用托盘端着给要好的邻居送了一些去尝尝，姥娘也给林母打电话让林斐过来吃，还给黄建设打电话让他和孩子过来吃。 至于韩卫红，人家现在是所长，一星期有六天半见不到人的，黄建设都开始有意见了。 林斐骑着自行车来的，后面还捆了一个食盒，吃完还能装一些回去给林父林母他们尝尝。 现在店里生意好得很，又加了一个员工，都忙得直打转。 县城的密云商场正在扩建装潢，来年就能交付使用，到时候会出售加招租，让商户们入驻。 韩慕阳和林父几个已经商量过，到时候直接一楼二楼买两个店面，把二店搬过去，一店还留着继续开。 如今林父被两家店捆着，有张敏、张文博、鲁岳农、邱爱香以及孙玫瑰、沈艳玲那一群人盯着，他哪怕骨子里的老毛病还没彻底改正，还想着跟亲朋大包大揽、炫耀吹牛，可他都没机会。 但凡林三叔或者三姑父来找他，想让他给安排个事儿，店里人就会提醒他用人归张敏管，而如果有人来找他借钱，林母就说钱都投在店里了，要等来年入伙买铺面。 他若是闹情绪说自己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啥也不让他管，沈艳玲就会给他算算他在店里赚多少钱，比他以前轻松赚钱还多，鲁岳农就会说羡慕他老婆孩子热炕头，还能这么多人围着他转叫他叔叔伯伯的，闺女儿子女婿都那么能干。 总之韩慕阳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让他把勤奋劲儿都用在工作上，有点精力就盘算一下赚多少钱以后还想干什么，没功夫和不相干的人瞎扯淡。 他没功夫瞎白活，林母自然也不和他生气抱怨，每天和店里的小姑娘们处得开开心心的，人都比以前年轻好多。 而林斐除了学习，空闲时间也在店里打工赚零花钱，想玩游戏就到林妍这边来，就连武侠小说都不用出去租，小日子也滋润，不知不觉的他成绩比以前提升了很多，并且一次早读、晚自习也没旷过。 虽然家里和店里时不时也有点事儿，也都在可控范围内，所以一切比较顺利。 林妍和三宝就专心复习，各人指定自己的复习计划。 三宝有自知之明，不求考本科，考个不错的专科就行。 他让韩慕阳和林妍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帮他设定了复习计划，语文、英语如何复习，数理化如何复习，背诵的要怎么样，刷题的应该怎么刷，都有计划。 有了明确的目标，他学习就没有太大的压力，他本身性格又耐压抗造，按部就班地学习即可。 林妍暂停写作，也给自己制定了明确的学习计划。 语文、英语、政治、历史，背诵内容都很多，但是她分成知识块，用思维导图的方式一块块整合，一点点延伸拼凑，这样不会落下一个知识点，又可以力所能及地往外辐射，争取多学一些东西。 除了背诵也需要刷题，以上四门功课还好，主要是掌握题型大类，然后注意每年的新题变化，再自己发挥即可。这些是林妍的强项，她半点不担心。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数学，尤其是代数。 她几何比起代数还好一些，可能因为想象力丰富，空间思维不错，能把几何图形凭空想象出来，解题就事半功倍。 代数却不行，这是典型的数学思维，和她擅长的不是很兼容。 她计划代数就这样，题型已经掌握了，该背诵的定理公式也倒背如流，如果是常见题型，她基本不会错，可如果是新题型，那她大概率是要投降的。 每年高考都有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新题型，这得看运气了。 她只要努力过，就够了，结果如何都接受，没必要遗憾。 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她学习的时候也没有压力，反正自己未来的事业规划都做好了，考什么学校都可以，不强求，半点没有柴世兴和秦楠、黄小乐那些人的压力。 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林妍的文科类成绩稳重有升，尤其是政治。 学校让学生们集资买了电视机，每个班级都配备，就为了看时政要闻，因为今年高考要加一部分时政内容。 考得内容不多，但是出题范围却很广，涵盖这两年的时政消息，包括未来下半年。 背诵这种时政要闻林妍是有窍门的，这是她结合韩慕阳的背诵技巧以及自己的直觉总结的独特方法，因为有直觉在所以不适合所有人，三宝就用不了。 而直觉也是她积累的一部分，她前世的学习、成熟的人生经历、重生以后的反思与见识，加上现在专注的学习，政治学习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但是数学依然那样，虽然比高一时候好了一些，也只是止步于之前韩慕阳给她补课的那个程度，他没时间再那样日日盯着她一起学习，她的数学就基本保持那个程度，甚至还略微下滑一些。 高三上学期11月份其中考试成绩出来，林妍考了个全班第22名，比期末的时候前进了三个名次。 这一次她的数学成绩保持了之前韩慕阳帮忙补课的水准，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她一直有进步，可老师们却还是不满意，总觉得如果她的数学成绩能配得上她的文科成绩，她可以班级前五名甚至前三名的。 老师们都直呼可惜，但是人家偏科谁也没辙。 两位数学老师找班主任，让他们给林妍做思想工作。 代数老师：“禚老师，你得当回事，这学生努努力是可以考京大清大的。” 几何老师：“绝对的，只要把代数再提高个十一二分，几何提高个五六分。” 禚老师很冤枉，“我能不盼着她好吗？我抽空就给她聊，人学生态度也好，每次都虚心接受，平时也很努力，晚自习都在做数学题，可成绩不进步那就是智商限制，没辙。” 代数老师不同意，“智商限制，她能把文科考出那么高分来？她作文这一次就扣了一分吧？” 要是老师略手松点，绝对给她个满分，不给就是怕她骄傲而已。 禚老师：“这事儿……要不这样，你们找韩慕阳聊聊。” 几何老师：“找韩慕阳？” 禚老师点头：“对，他数学回回满分，还是林妍男朋友，不找他找谁？” 代数老师：“能行？” 禚老师：“不行也得行。他要是不同意，你就说自己满分不管女朋友？是不是耽误人家成绩了？林妍要是不同意你就说不努努力去一所大学？两地分居总归有风险，再说了，考得好有奖学金，差不多都够读完四年大学的。” 代数老师和几何老师对视一眼，觉得这是个办法。 他俩晚自习的时候就把韩慕阳悄悄叫到办公室去了。 几何老师亲自给泡茶，代数老师示意韩慕阳坐下。 韩慕阳被他们看得心里不得劲，猜不到什么原因，毕竟自己这学期有了笔记本也没再请假，作业完成度不错，不至于被叫来谈心。 代数老师先和韩慕阳聊聊他的学习情况，韩慕阳这学期没请假，一直跟着上课复习来着，所以成绩依然很耀眼。 老师们是不担心他的，不管成绩还是心态人家都稳得很。 韩慕阳：“老师，咱……有事说事？” 可别搞拐弯抹角那一套，怪渗人的。 几何老师抱着胳膊，“韩慕阳，就明说吧，你就打算这么看着林妍的数学成绩像打出溜滑一样往下溜？” 韩慕阳虽然也注意到林妍的数学成绩比高二期末考试降了一点点，更不应该的是有个他教过她已经掌握的题型又错了一半，但是他搁老师面前自然是维护女朋友的，不想人家说她不好。 他笑道：“有吗？她学数学很认真的，回家泡脚的时候还做题呢。” 那是高二上学期，这个学期没有了。 几何老师：“那就是方法不对，死学浪费脑子，不如不学。不管怎么说，你想想办法，给她开开窍。” 韩慕阳惊讶地看着他，给林妍开窍？她比你们都有心眼好吧，还给她开窍？他也不是判官没有判官笔，怎么给她开窍？ 代数老师拍拍韩慕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年轻人要开动脑筋，想想办法。你看老师为什么不赞成同学们早恋却不阻止你们俩？” 韩慕阳心道：那是你们阻止不了。 代数老师继续道：“那是因为你们俩聪明，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不会因为这个事儿影响学习。可其他同学不行，年轻人没有自制力，又容易冲动任性图新鲜，拿得起放不下，就很容易情绪波动影响学习。” 韩慕阳：“……所以？” 您铺垫这些是为了说什么？ 代数老师：“行，你是聪明的学生，都懂，回去好好把林妍的数学搞上去，尤其是代数。她能不能考上京大就看你了。” 韩慕阳：……她也没立那么大的志向。 等韩慕阳走后，几何老师瞅着他的背影，啧啧道：“年轻真好啊。” 代数老师：“是长得帅又聪明还会赚钱好吧？” 几何老师：“他这样的，我活这么大，不也就见着一个么。将来咱国家的富豪榜上，必定有他的一席之地，怎么说我也是未来富豪的老师，哈哈，与有荣焉呐！” 代数老师却更看重眼下，这一届实验班高考成绩一定会更耀眼的。 今年8月底的时候，他们上一届实验班考出了一个很好的成绩，三个班级考上京大清大的一共有六个人，另外985和211院校一大批，最次的也是本科线以上二十分呢！ 那还是心态不行没发挥好的。 毕竟是全县选拔的尖子班，按道理应该比普通班考得都好，至少大部分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也的确没有辜负老师的期待，也的确做到了！ 而这第二届实验班比上一届更优秀，尤其又多韩慕阳和林妍俩人。 不只是这俩同学优秀，因为他们俩的到来，头部学生被韩慕阳刺激的拔高了一截，中间的也被林妍刺激的争先恐后。 再者林妍这个同学性格好，学习不藏私，也不怕和人交流浪费时间，同学请教她什么都会说几句，而且说得都很在点子上。 就连一班二班理科生也不少人找她问过语文英语方面的知识以及学习方法，她都知无不言，好几个同学都说因此获益，解决了困扰自己的问题，成绩取得了进步。 老师们都铆足了劲，觉得今年起码得有八个到十个京大清大的学生才行。 去年那一届实验班就在全省挂上号了，今年这一届自然更优秀，那是绝对可以全省前几名的班级。 他们一个县级中学能有这样的成绩，那可比省城的重高不遑多让呢，毕竟他们重高也有火箭班呢。 高三实验班晚自习放学时间反而比较自由，学校规定八点半就可以放学，让学生们早点回家或者宿舍休息，保持充足的睡眠。 现在全年复习，也不差这一半个小时。 大部分学生都非常自觉，尤其是住校的基本都坚持到九点下自习，早上五点半就起床。 林妍三个都是八点半就回家，洗漱一下再看会书或者处理一下邮件，韩慕阳还有工作也得处理一下。 林妍带着一家人都有泡脚的习惯，她泡脚的时候和三宝互相提问语文的易错词库以及英语的一些背诵点，这样能带着三宝进步。 三位老人家听多了都能跟着叨咕几个单词呢。 有时候听着三宝又错了，韩奶奶都能给他指出来。 韩慕阳泡脚的时候把工作快速处理一下，倒掉水以后他回到房间把自己晚自习写的一张复习提纲拿出来递给林妍。 林妍歪头看了一眼，“什么呀？” 韩慕阳：“数学复习计划单。” 林妍：“我自己有。” 韩慕阳：“这就是你的。” 林妍又想起去年被他和数学支配的恐惧来，做梦都刷题，太恐怖了！她立刻摇头拒绝：“不要！” 韩慕阳也不逼她，坐在她旁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搓了搓，“要不我们公开关系吧。” 林妍瞪圆了眼睛戒备地看着他，眼神询问他整什么幺蛾子呢？ 韩慕阳淡笑，“咱俩公开恋爱关系，如果高考你数学没考好，就赖早恋耽误学习，也能逃过被老师絮叨的麻烦。” 林妍歪了歪身子和他拉开一点距离，总觉得他越来越腹黑了，不像初见时候那么单纯好骗，那时候虽然看似桀骜不驯，却不会这么黑呀。 韩慕阳：“你看啊，你让我学语文，我是不是学了？” 林妍：“你学了吗？” 韩慕阳：“我没学吗？” 林妍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不轻不重地捏住了下巴。 韩慕阳：“不许车轱辘。” 三宝在一边捧着脸嘿嘿。 姥娘：“妍妍，人家阳阳这孩子你说啥就是啥，你也得听人家一回。” 姥爷：“你奶说得对。” 韩奶奶还想说学习是为了更好的过日子，过日子不兴拼命那一套，不过看情况她就不掺和俩孩子的事儿了。 阳阳这孩子一旦认真起来那是比谁都认真的。 啥叫有情人终成眷属？啥叫双宿双飞？ 这就是呀。 她知道孙子的想法，就想着和林妍一个学校呢。 他要是故意考差肯定不行，林妍饶不了他，那就得妍妍辛苦一下考好点呗。 林妍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一个外援，就有点委屈。 韩慕阳看她长睫忽闪，委屈巴巴的样子，有点心软，她向来淡然从容，又懂事，很少会这样示弱委屈。 不过他克制住了，他知道她故意的。 林妍觉察到他的心软，他捏在她下颌上的手指都变得热起来，她抿了抿唇，瞅了他一眼。 韩慕阳却像被她眼神烫到一样放开手，清了清嗓子，“你先看看。” 林妍立刻凶巴巴地横了他一眼，把纸抢过去就开始看，和尚念经一样快速地念起来，“呀，怎么还有初中数学内容，这个在暑假不是学过了？初中我还不会？你羞辱我呢？” 韩慕阳：“你会，等做题的时候该用什么就抓瞎。你这是认识它们，却没有活用。要把它们变成你脑子里的那些故事，那些有趣的人物，让他们各司其职，知道什么场合应该谁上场。你是元帅，你负责调度。” 林妍嘟嘴，乜斜了他一眼，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表情。 韩慕阳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后颈。 林妍立刻怂了，乖乖地点头同意，在他列的每一条后面打钩确认。 确认过的以后就要做到，做不到就有惩罚。 一张密密麻麻的纸打完勾，她往炕上一摊，生无可恋道：“我真的好想做一条咸鱼呀。” 姥娘：“你这孩子，不想做人了做条猫多好啊，吃好的住好的，人还上心伺候，你做条鱼，还是咸鱼干，那有啥意思？” 林妍翻身抱住姥娘，“呜呜呜……我不想做人了。” 我不想没日没夜地学数学，我重生为啥啊，不就为了舒服吗？ 我都有房有钱了，我还这么累干嘛啊？ 虽然她嘴巴上抵触一下，内心却已经顺从韩慕阳的安排。 为了他们的明天，他一直在奋斗，她自然也不甘落后的。 而韩慕阳也说到做到，他停了网络公司那边的工作，把所有闲暇时间都花在林妍的数学上。 林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学霸、不对，是学神的强大。 他不只自己会学，还会因人施教带着她和三宝学。 她是真的领教了他的强大洗脑和引导能力。 每次他给她补数学的时候都会侧坐在她旁边位置，一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一手懒懒地托着下颌，看似漫不经心地陪着她。可若是她写错一点地方，他立刻就会发现，也不提醒，直接握住她的手把解题步骤重新写一遍，一边写一边低声讲解。 那低沉性感的声音就直接灌进她的耳廓里，生根发芽了。 久而久之，她被训练的只要一看到数学题、甚至想起数学就感觉耳边都是他低沉性感的声音。她只要看到数学习题，就仿佛能看到他写在上面的清俊字迹，还有她手背上残留的属于他的炙热温度。 他给她营造了一个他即数学的氛围，只要做数学题，就仿佛被他360°无死角的环绕。 可以说为了让她的数学不拖成绩的后腿，韩慕阳把表弟、老师、同学、男朋友等身份的特权都用尽了。 每当林妍想耍赖放弃数学的时候，韩慕阳就会用一种很平淡很冷静的眼神看着她，用温柔而性感的声音诱惑她。 林妍就能从他那双深幽的黑眸里读出点阴谋来。 为此她是真的认真拼数学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感觉自己跟喜欢韩慕阳一样开始喜欢数学。 于是她的数学也慢慢地起来了，虽然不能应付全新题型，但是已有题型大部分不会再失分。 不求太突出，毕竟天花板在那里，但求不拖后腿，尽量配得上她的文科成绩，不至于瘸腿。 在韩慕阳日夜贴身补课的不懈努力下，高三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一出来，林妍就惊艳了所有人。 她总成绩班级第12名！ 大家都知道这是她数学进步的功劳！ 大家也都知道这是韩慕阳的功劳！ 数学老师公布成绩的时候先夸林妍进步，然后夸韩慕阳会教！只要下学期继续这样坚持，林妍绝对可以继续进步的！ 柴世兴羡慕嫉妒恨，跟林妍嘀咕自己要是有个这样的朋友也能进步了。 林妍直接让他死心，她进步是因为有进步空间，他已经很优秀，还想怎么进步？难道你能突破大脑限制直接原地进化？ 最后老师们下了一个结论：不要骄傲，再接再厉，继续进步！ 在他们眼里，林妍只要数学不拖后腿，靠着她优秀的文科成绩，完全可以前三名的。 她挤进前三不代表别人不行，而是她变得更优秀，所以这等于他们班又多一个京大的预备生！ 校长和韩主任都动容，甚至觉得这一届实验班可能会考出个全省第一班的成绩来！ 领了成绩就放寒假。 如果是普通班老师自然要声嘶力竭地再三叮嘱，回家过年别野了心，收着点，过了年马上进入学习状态，别散了架。 不管怎么想玩，怎么的都得绷住了，熬到7月7日高考以后就可以彻底放松，考上大学以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当然实验班是不需要的，他们本身就自律，不需要老师盯着个个也拼命学习。 老师只会给他们松一松紧绷的弦，让他们回家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实验班的学生，个顶个的，那肯定都是非常优秀的，也肯定会考上一流的大学，他们不用紧张，只需要按照平时的步伐学习就好。 林妍那是很会放松自己的，考完试就大脑放空。 回到家里，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思索，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把数学给忘光了！ 她辛辛苦苦学的数学啊！ 她丢下书包拉着韩慕阳一叠声地问怎么办。 韩慕阳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怎么办？” 林妍指指自己的脑袋：“坏了。” 韩慕阳睁了睁眼睛，笑起来，大手在她头上揉了两下，“想放假不写数学作业？二十八到正月初六我生日那天都不用写。” 反正数学是一种思维，入了门就不会忘，不需要每天都背诵。 林妍依然拉着他，“不是，是忘了，我这学期学的数学都忘光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有点慌。 韩慕阳笑意更深，她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她怎么能这么可爱，他很努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亲她。 他直接问了一个题型的解题思路，林妍随口就答出来。 韩慕阳笑道：“你这是把数学思维化作自己的神经本能，一旦有触发条件立刻启动，这是学进去了。” 林妍高兴地一把抱住他，“韩慕阳，你居然让我的数学进步这么多，你就是我的福星！从这一刻开始，我封你为我的偶像！” 韩慕阳揽着她的腰：“别来虚的，来点实际的。” 林妍：“我交学费？” 韩慕阳目光灼灼，“好，但是不要钱。” 林妍笑容灿烂，“没问题，大作家要给你写首诗，这可是我的处女作。全篇吹彩虹屁不待重样的，保管让你吃了人参果一样舒坦！” 韩慕阳：“……” 三宝在一边啃苹果，直接笑喷了，“哈哈哈哈。” 林妍白了他一眼，“三宝你笑什么，你这一次成绩也进步挺多，你得感谢我和韩慕阳。要不是我给你补语文和英语，你能进步那么多？你也要给我俩写彩虹屁，不能少于三千字！” 三宝惊悚地望着她，太狠了吧！ 三人正闹着，韩奶奶和姥娘从外面进来。 韩奶奶：“阳阳，你爸打电话过来，说要回家过年。他们后天到，到时候你去车站接一下啊。” 韩慕阳：“哦。” 林妍轻轻推他一把，“高兴就是高兴，别拉着脸。”明明心里挺高兴，非要拉着脸干嘛。 其实去年暑假的时候韩爸回来过一次，可惜那时候他们去了杭城没碰上，韩爸首都还有生意和家庭，在家呆两天就急着回去了。 林妍理解韩慕阳的心境，他想和爸爸亲近，但是总归还是有些傲娇，明知道回不去小时候独占爸爸的时候，就有些吃醋嫉妒。 韩奶奶赞同林妍的话，她趁着林妍去厕所的时候对韩慕阳道：“等他们回来，你可不能再摆脸色呀，都是有女朋友要成家立业的人了，得大度才行。以后你们去首都读书，总归要见面相处的，你不好让妍妍在中间为难吧？” 韩慕阳虽然有点不情愿，却点点头，“我知道。” 韩奶奶又劝他，“你小时候你爸多疼你，你都记得吧。现在你有弟弟妹妹，他疼小的，也情有可原，咱也没必要吃醋。” 韩慕阳：“我才没有。谁稀罕。” 一说这个就孩子气，韩奶奶叹了口气，却也不再担心，毕竟孙子懂事，而且还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愿意为了自己未来的小家庭努力，那就会体谅老父亲的处境。 韩奶奶想得很好，可谁知道约定的时间到了，韩慕阳带着林妍和三宝去车站接车，等到首都来的列车过去很久也不见韩爸他们的人影。 韩慕阳站在出站口的位置，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冷得吓人。 林妍：“他们是不是改签别的车了？” 三宝：“我去找工作人员问问，车站里还有没有人。”他跑去找工作人员问。 这时候韩慕阳的手机响了。 林妍赶紧让他接，他却不动，她便伸手进他羽绒服口袋里把手机摸出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号码名称是“老爸”，她推了推韩慕阳，“你爸爸来电话了。” 韩慕阳直接挂断，不肯接。 林妍看他那狠厉的样子，怕是能把手机折断，她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万一有什么事儿呢？打回去问问。” 她想回拨过去，结果她的手机响了。 林妍看是陌生号码，犹豫一下接起来，里面传来一道女人略埋怨的声音，“请问你是林妍吗？阳阳为什么不接电话呀？你告诉他，我们回不去了。昨天晚上他妹妹突然发高烧，我当时要给他打电话来着，谁知道又急着去医院，忙起来就给忘了。我这猪脑子，真的是关心则乱，我以为已经给他打过电话，现在才想起来忘记了。对不起呀，你跟他解释一下，让他别生气……” 林妍刚想说话，电话却被韩慕阳拿过去。 他冷冷地低吼一声：“滚！” 林妍一下子抱住他，感觉他身体紧绷着微微颤抖，她柔声道：“韩慕阳，我有点冷。” 韩慕阳紧紧地抱住她，仿佛抱住最后的温暖。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 臭骂一顿(抚慰) 傍晚时分林妍三个从火车站回到家, 韩奶奶他们已经接到电话，知道韩爸暂时回不来，韩奶奶也打电话把韩爸臭骂了一顿。 看到他们回来, 韩奶奶对韩慕阳道：“阳阳, 小妹妹发高烧，挺厉害的。你爸本来让你潘阿姨给你打电话的, 她一着急就忘了。” 韩慕阳：“奶, 你又不在他们身边，不知道具体情况，你解释什么呀。” 韩奶奶叹了口气, “我不是给他说好话, 我是不想你难过。” 韩慕阳：“我没难过。” 林妍笑道：“我们联机打游戏吧。” 家里现在有两台电脑, 他们可以玩CS，还可以玩帝国、红警等, 局域网可以PK，也可以人机对战, 还是挺好玩的。 韩慕阳握了握她的手, “你和三宝玩，我看会儿书。” 期末考试之前他一直帮她复习来着, 自己除了复习就没有那么多时间看书。 林妍知道他心里难过, 也能体会他的心思。 他虽然聪明, 可其实内心深处有很深的伤痕。 妈妈的早逝给童年的他留下很大的阴影，爸爸的忙碌以及对他的忽略，再加上没有好好沟通弥补父子之间的感情裂痕韩爸就再婚，这直接就把他从感情期待的状态推进到叛逆、抗拒和敌对状态。 他盼望着爸爸的亲近, 也知道再也回不去小时候独占爸爸疼爱的时候，也开始接受韩爸更加疼爱后妈和弟弟妹妹的现实。 可谁也不知道韩爸突然爽约, 这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在别人看来不过是推迟几天回家，其实没什么，而且韩爸也不是故意的，是小女儿生病住院，当然要顾着她。韩慕阳一个成年人，还要和小孩子争风吃醋吗？这也太幼稚，太不懂事。 可林妍却能体会他的痛苦。 他不是生气韩爸没回来，他生气的点在于从昨天小姑娘生病去医院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一夜，听潘美静的语气小姑娘没什么大问题，难道这么长的时间里韩爸就没有一次想起这个大儿子，就没有想过要主动打个电话告诉他妹妹生病推迟或者取消回家的行程？ 哪怕他发个短信说一声，韩慕阳都不会这么生气，可他既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潘美静说韩爸急着送女儿去医院，让她给韩慕阳打电话，她因为着急忘记了，而他以为她已经给家里知会过，便再也没有过问。 这在韩慕阳看来，爸爸压根就没有再把他放在心上。 爸爸的爱，已经不在了。 这才是让他痛苦的点，可他不能说，因为别人会觉得太矫情、任性。 很多缺爱的孩子长大以后依然孤独缺爱，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份毫无条件、毫无保留的爱，想有那么一个人能够不计代价、不计回报、不问对错，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无条件爱ta，这份爱是ta对这世间安全感的来源，是ta能够学会爱人的初衷。 她不知道前世他身体残疾以后韩爸是怎么对他的，可她断定韩爸也没有好好补偿他，否则他不会孤零零地留在三中，那样安静又那样忧郁、冷漠，总是目光空空地望着某处。 今世韩慕阳身体健康，没有残疾，这种难过就更会被弱化忽略，韩爸也会觉得他的脾气没有道理，是任性、不懂事、不成熟的表现。 可能他自己也会觉得有些无理取闹，所以不好意思再坚持什么。 缺爱的孩子，就连愤怒也是错的，因为那个人不在乎。 不管韩爸在不在乎，林妍在乎，她懂韩慕阳的心情，因为在重生以前她也是这样的心态。 想要在意的人来爱自己，可他们却只觉得她叛逆、别扭、不懂事，并不会多爱她一点，而当她懂得了这一切，她也已经不再需要他们。 放弃，是因为绝望，是心里长出来的那棵树枯萎、腐烂，自己又痛又理智地把它拔掉。 拔掉，才有机会长出新的树。 现在她心里有一棵新的树，参天大树。 林妍不想让韩慕阳一个人待着，她让三宝玩游戏，她悄悄去西间看韩慕阳。 西间也生了炉子，因为韩慕阳没心思加煤炭这会儿火不够旺盛，屋里有点冷。 她两手扒着门扇，把脑袋探进去，朝他笑笑：“韩慕阳，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韩慕阳从书中抬头看她，他可真怕她手一滑把门扇带上夹住她那颗漂亮又可爱的脑袋，“你不是玩游戏吗？放假了可以放松一下。” 林妍俏皮地眨眨眼，“我……想我男朋友了呀。” 韩慕阳忍不住笑起来，朝她招手，“来了就走不了了。” 林妍便轻手轻脚地跳上炕，“有点冷呢。” 韩慕阳拉过他的被子把她盖住。 林妍：“咱俩一起盖。” 韩慕阳却不肯，只让她盖着被子，他则靠在她身边，“妍妍，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林妍斩钉截铁道：“你在说什么？你哪里过分了？在我眼里你是这世界上最懂事、最理智、最可爱的人！” 然后她开始一一列举他哪里懂事哪里可爱哪里理智，直到把韩慕阳说得心情放松起来。 他握着她的手，细细地描摹她纤细手指的纹路，她十指尖尖，形状非常漂亮。 林妍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软软地道：“我男朋友年纪轻轻就靠他自己给我赚了两套房子，你说我是不是非常非常有眼光？我男朋友是不是非常非常厉害？” 韩慕阳笑起来，“对，好羡慕你啊。” 林妍立刻开始自夸模式，“那你女朋友也挺厉害的，年轻轻的就出版了好几本书。对了，你知道吗？一冬天这四本书的销量突然暴涨，也不知道是入了哪位大神的法眼，一下子加印了二十万册！” 二十万册，这是什么概念？就算12%的版税，她都能拿35万左右。 徐珍珍也纳闷，突然有出版公司找到她，说要大量加印林妍那套咫尺天涯。她婉转打听，好像和某个富婆有关，到底为什么还不得而知。 原本这两套书就已经小有名气，自来水不少，现在有人助推那销量就突然拉起来。 韩慕阳看着她，眼神仿若沉溺其中，他缓缓道：“也不知道我越来越优秀的女朋友，以后会不会……眼光变高起来。” 男生的尊严让他说不出被抛弃的话。 林妍却秒懂他的意思，这个看似自信的人，其实也最怕失去。 她笑道：“放心吧，你不需要有才华，就靠脸也能苟住呢。这就是典型的脸在江山在啊！” 韩慕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这么看脸的？” 他不好意思说女朋友肤浅。 林妍点点头，理直气壮道：“当然，你有这张脸，我就喜欢，哪怕没有这么出色的才华。可如果没有这张脸，哪怕再出色的才华，我可能也得……嘿嘿。” 韩慕阳随手把旁边的书扔到地上去，“以后不学习不奋斗了，我要吃女朋友软饭。” 他转身就把她连同被子搂进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彼此呼吸交缠。 林妍听他呼吸变得低沉起来，她咳嗽一声，“那个，你别忘了保持身材啊，千万不能像有些人那样过了四十岁就发胖油腻，更不能脱发，否则颜值就不在了。” 韩慕阳被她逗得笑起来，最后没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起身跳下地把炉子加了两块煤炭，火苗窜起，屋子里温度升起来。 他回头看她，黑眸灼灼，明澈清亮，“放心吧，我没事呢。” 此时韩奶奶在东屋和韩爸打电话呢。 是韩爸打来的，他解释昨天太忙乱没及时沟通信息，今天孩子已经退烧回家，他打算自己回来过年。 潘美静和孩子就留在首都家里，等来年孩子大一些，抵抗力强了，不那么容易生病再带他们回来见见家里人。 韩奶奶给他一顿损，让他也不用回来，“你说你啊，我们是非得你回来吗？孩子病了，谁不体谅你？你不回来一点问题都没有。那你昨天到今天，这么长的时间，你就没想起来给孩子打个电话？还是说在你心里，我们都是外人了，可有可无的？” 韩爸一叠声地赔罪认错，都是他不好，以为潘美静沟通过就没再打电话。 听他话里话外都维护潘美静，韩奶奶都来气了，不管怎么说这事儿要不是潘美静故意的才怪！ 韩奶奶哼了一声，“别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就说她是个有心机的，但是这心机不该对着孩子耍。我们阳阳可没惦记你什么……” 韩爸连声说是是，这时候电话里面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打碎了。 韩奶奶听见了，更来气，电话里突然没了声息，估计是被韩爸摁住了电话筒。 韩奶奶：“韩卫新，你个瘪犊子！你给我玩什么葫芦呢？你以为我老婆子聋呀？” 过了两分钟，韩爸的声音又响起，依然是赔罪，小儿子把暖水瓶打了。 韩奶奶冷笑，当她老糊涂了呢？要是孩子打了暖水瓶，谁不得先着急孩子，急慌慌地问孩子有没有事儿，哪里会捂话筒！ 韩奶奶原本只是想骂儿子一顿，出出气，让儿子回来过个年，也让孙子顺顺气，哪里知道给她整这一出。 她看明白了，这是要跟她比试比试份量呀。 以前大韩没说要娶她的时候，她一口一个韩妈妈叫得不知道多少甜，装得那叫一个人间最良善，现在生了一儿一女就觉得有依仗有靠山了，不但要踩过前头的儿子去，还得把自己这个老婆子也越过去不成？ 自己守寡多年把孩子们供应成才，就是为了让她来摘果子的？ 哪怕你生了儿女也不成！ 你要是和和气气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也不计较，还劝着大孙子和你和睦相处，你要是跟我玩心眼儿，我也不稀得和你玩！ 韩奶奶来气了，她年轻时候就性子泼辣火爆，孩子们犯错那就是一顿臭骂，来气还得上棍子，家里的笤帚疙瘩就没一个全乎的，后来儿女有出息成家立业以后才好一些。 现在跟着姥娘等人一起，天天乐呵呵的，也没什么要发脾气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性子和善起来了。 韩奶奶冷冷道：“韩卫新，你是不是嫌弃我老婆子老不死，拖累你们了？” 韩爸吓得哪里还敢说什么，一个劲地认错赔不是，接连给自己俩嘴巴子，让老娘别说气话。 韩奶奶：“行啦，你也别来这一套。你呢，回不回来也没什么，我们也不稀罕你，但是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 韩爸都哭了。 韩奶奶也不管他老大个人还在娘跟前哭，继续道：“阳阳呢，聪明能干，会赚钱，以后指定比你厉害，也不稀罕你那几个钱。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他现在有女朋友了，大学毕业可能要领证的。你这个当老子的，婚房得给准备。就首都那个好地段，也不用大的，三居室至少的。” 韩爸泪蒙蒙地答应着，老娘说啥都行，就别说死呀活呀的，他是真受不了。 韩奶奶：“这眼瞅着阳阳和他女朋友要去首都上大学了，我和孩子姥娘姥爷肯定得跟着去。我们一把年纪的，总不能租个小屋子挤着吧？” 韩爸立刻说他安排。 韩奶奶：“呸，不稀罕你安排。九一年那个豁嘴儿去海南炒房子亏本跑路，把你俩的钱都卷跑了，不是给你一个四合院抵押的吗？那个院子收拾一下，我们过去住。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上楼不方便，住院子习惯了。” 韩爸犹豫都没的就答应了，“等娘你们过来了，我给请保姆，不用你们做饭打扫卫生。” 韩奶奶：“你也办点人事儿。” 又中气十足地骂了他一顿，这才恩准他自己回来过年。 那头的韩爸挂了电话，掌心擦了擦额头，竟然一手的汗。 虽然已经老大不小的人，可他依然对亲娘敬畏有加，不只是他，他们兄弟姊妹几个都怕老太太。也不全是怕，是敬爱得深沉，舍不得老太太生气，毕竟他们是亲眼看着她如何艰苦地把他们几个拉扯大的。 小时候爷爷奶奶偏心大伯家，对他们几个孩子都不好，也不许他读书，是他娘坚持让他和卫红读书的，她说只要孩子愿意学，上到哪里家里就供应到哪里，借钱也供。 当年如果不是老娘支持，77年他怎么可能考上大学？ 没考上大学，他又怎么可能遇到陆云阳？ 想起那些往事，韩卫新突然浑身没了力气，握着电话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那边潘妈看到就上前关心他，“卫新，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韩卫新摇头，却不想说话，只觉得有些累。 昨天从女儿发病到现在一直要他抱，小孩子生病格外脆弱任性，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不可避免的他会想起大儿子小时候，那一年他也是出急诊，发高烧，怎么都不退，陆云阳又急又焦虑。 她自责没有照顾好儿子，自责不是个好妈妈，不是个好妻子，可等半夜的时候她又焦躁恐慌，觉得孩子是她的枷锁，把她捆住了，让她再也不能追求梦想。 其实是她跟着父母下放那些年，因为经历过太多不好的事儿，她得了很厉害的抑郁症，可惜当时国内没有这方面的论述和治疗，也没人了解这个。 他那时候也不了解，只觉得她是搞艺术的心思敏感，容易受环境影响心情不好。 每次她心情低落不好的时候，他就尽可能地多陪她和孩子。 后来他反复回忆过去，其实从她答应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害怕她会离开他，直到有了儿子，他以为孩子会让她快乐，他们可以白头到老。 可当她真的选择离开他以后，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结果。 警察说她是失足落水的，她怎么会失足呢，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他和孩子，她怎么可以那么狠心丢下他们。 他们在一起那么几年，孩子才七岁，他们一直恩爱都没有什么七年之痒，可她却离开了他们。 潘妈以为他责怪女儿，就替女儿解释，“卫新呀，你也别怪美静，她也是太着急太慌乱，忘记了。做妈的见不到孩子生病呀，一生病就慌，哎，她也是太惯孩子了，听不得孩子哭，一哭就乱分寸。” 韩卫新：“没事。” 是他自己逃避，不知道怎么跟儿子讲。每次打电话父子都吵架不欢而散，昨天那个情况要是吵架也没心情。 潘妈：“那你去看看孩子吧，俩孩子刚才还哭着找爸爸呢。” 韩卫新起身去卧室。 潘美静已经把儿子哄睡了，女儿却还在那里哼唧，不是很舒服，她也不管。 韩卫新：“屋里暖气热，别给她盖那么多。” 潘美静翻了个身不理他。 韩卫新便自己过去照顾女儿，“你要是不想要女儿，就把孩子送到奶奶家，找人带。” 韩美静立刻委屈得不行，哭起来，“我哪里不想要女儿了？韩卫新你说良心话，女儿儿子不都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是她的亲妈，不是后妈，我会不疼她？她发烧我也心疼，我也着急！我知道，你嫌弃我们拖累你不能回老家，怪我们多余，行呀，你走好了……” 她越说越委屈，呜呜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不见韩卫新过来哄她，她更委屈，越发要大声哭。 韩卫新：“小雨没事了，不过也不能出去吹风，你多上点心。今年你们别回去了，我自己回老家就行，初三四的我就回来。” 潘美静抹了一把眼泪，“你还要回去？” 韩卫新：“我已经好几年没回家陪老娘过年了。” 潘美静没好气道：“那韩慕阳怎么不带奶奶上京来过年？一家人团聚，不是更好？” 韩卫新：“等他读大学，自然就回来。” 潘美静下意识地扭头看看，“那家里可住不下。” 韩卫新：“没事，另外买套房子。” 潘美静还想说什么，韩卫新看着她，淡声道：“结婚前你就知道我有儿子有个老娘的，我也说过，我不可能不管他们。你把阳阳赶去乡下……” “韩卫新，你摸着良心说，怎么是我赶他的？”潘美静突然炸毛，尖声地否认。 韩卫新闭了闭眼，示意她冷静一些，“你当时说了什么，我也不会再追究，阳阳在乡下也挺好。不过你得知道一点，阳阳他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他现在非常优秀，将来也会大有作为。小风和小雨还小，等他们长大我未必照拂得到。” 潘美静突然打了个冷战，眼中流露出惊慌的神色，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卫新：“你是聪明人，话不用都说透你也该懂，阳阳比我优秀得多，比我更能干。他赚钱不用拼命，而我赚的是辛苦钱罢了。” “新哥，你在说什么？”潘美静突然慌了，爬起来抱住他的腿，“你怎么突然说这些话？” 韩卫新：“只是告诉你事实，让你以后说话做事有个分寸。” 他拉开她的手，“你好好照顾孩子，我开车回去。” 潘美静：“开车？那么远呢，你一个人怎么行，那不如叫上司机还能换一换。” 韩卫新：“没事，路上有旅馆住宿休息。” 潘美静又急了，“新哥，那些旅馆不干净，你可注意点。” 她听弟弟潘美正说那些旅馆都有卖Y的，专门服务跑长途的男人，还有洗头房、洗脚店的，都不干净！ 韩卫新微微皱眉：“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 他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潘美静追着送出去，看他拎着提包头也不回地下楼出去，她趴在门框上就开始哭。 潘妈忙把她拉回来，免得让邻居看笑话，“你也真是的，干嘛非要砸暖壶？” 潘美静不承认：“妈，怎么你也说我，我那不是手滑了吗？” 潘妈：“现在也没外人。” 潘美静：“我、我就是来气。不就是忘了打电话嘛，你看小狼崽子那吃人的样儿，他骂我滚，妈，你说我能不气吗？” 潘妈：“你也是，不就打个电话，至于吗？” 潘美静：“我就是忘了，你怎么也不信我？” 潘妈：“你到底是忘了，还是突然耍点小聪明，咱也不说了。当初你非要跟他，我不同意，他和前头那个感情有多好你也看在眼里，你不膈应，我还膈应呢。大儿子一来气跑去乡下，这是出息好了，要是没出息好或者出点啥事，你看韩卫新恨不恨你。” 潘美静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妈，亲妈，你怎么也帮着他们挤兑我呀？是我的错吗？那不是钱莉莉来说闲话吗？是她说的，听她在警察局的舅舅说，陆云阳好像是跳河自杀的，报道却写成失足落水，是怕影响不好，毕竟她也是艺术团知名舞蹈家嘛。” 潘妈戳了她一指头，“你呀，你呀。当初我和你爸不同意你跟韩卫新，你说非他不嫁，只要嫁给他什么都可以接受。怎么的就受不了前窝孩子了？” 潘美静也不狡辩了，拉着脸，“妈，那你说谁不想和自己爱的男人过二人世界？谁不想厮守终身？中间有个拖油瓶，整天给你找事闹脾气，拿你当仇人，那日子还怎么过呀？再说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心情就不一样了，我就想什么都给自己孩子最好的，什么都得先紧着自己孩子来，我有错吗？哪个当妈的不是这样对自己孩子的？” 潘妈叹了口气，“那你也得看情况呀。要是韩卫新和他前面死了的老婆感情不深，要么他格外稀罕你，你耍点小聪明也没啥。” 潘美静不服气：“她都死了，时间长了自然就忘记了。他那个朋友王老板妈你也认识，你看他原配给生了四个孩子，他还不是说踹就踹，又娶个年轻漂亮的又生俩孩子？新哥不是那么掉价的男人，但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现在他对我比以前好多了，我能感觉得到。他是块冰，我也已经给他焐热了。” 潘妈：“你可别给他捂化了。他今儿话里话外都敲打你，你没听出来？听着那个大小子很厉害，很会赚钱，比卫新厉害？这要是等卫新年纪大了，小风小雨还不管事，那家里的公司不都得给大小子？那到时候你和小风小雨，那不得看他脸色要钱花？” 潘美静：“不能吧？新哥还年轻着呢，体力好得很，公司不至于给韩慕阳管。” 潘妈：“难说他自己不想干了呢？我可听老太太打电话吹大小子炒股赚钱，自己去杭城买房子了呢。” 潘美静：“什么？不可能！一定是韩卫新给他的钱！”她立刻去拿电话，“我得给美正打个电话，让他悄悄打听一下看看韩卫新是不是给韩慕阳一大笔钱。” 通了电话潘美正也同意她的说法，韩慕阳一个高中生他会炒什么股？八成是跟着陆东升那个小白脸舅舅混呢。 不过陆东升和韩卫新的生意有很多来往，他们资金互相流转是很正常的，到底是不是给韩慕阳，那他也查不到，毕竟他只在首都这边公司帮忙。 韩卫新和陆东升一起做生意，那是很久之前就开始的，那时候根本没潘美静什么事儿，所以她自然也不知道。 第二天她又跟财务打听着，韩卫新给公司会计打电话，说来年每个月要截留一部分资金，他要在首都买套大的商品房。 她立刻觉得这是给自己和孩子买的，当初结婚的时候韩卫新说目前住的地方不够大，是他之前和韩慕阳、韩奶奶一起住的时候买的房子，等她生孩子就住不下。 后来韩奶奶和韩慕阳都回乡下去，他们也就住得下。 不过要是韩慕阳考大学回首都的话，十天半个月的肯定也得回来住一下，那家里就住不开。 韩卫新买这个大房子，八成是为了这个的。 潘美静觉得到时候自己搬去新房子，把韩慕阳原本住的这个给他和老太太住好了。 * 韩慕阳原本还挺生气、挺难过的，可被林妍安慰了一番，他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晚上他还是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很小，穿着奶奶做的棉鞋，戴着虎头帽子，在大雪地里摇摇摆摆地和妈妈打雪仗。 那时候的妈妈好美，被蓝天、阳光、白雪那么一照，她就像个仙女一样。她会在雪中跳舞，还教他跳小兔子舞。 他跳着跳着，下盘不稳，一头栽进雪里，她哎呀一声，飞快地跑过来把他捞出来，小心翼翼地给他把脸上的雪擦掉，一边擦一边哈哈大笑。 他嘟囔着：“妈妈，亲亲。” 妈妈就会温柔地亲亲他的小脸蛋，亲亲他的小手。 等爸爸下班回来，看到他们就大步跑过来，把他和妈妈一起抱住。 他就骑在爸爸的脖颈上，薅着爸爸的耳朵，小脚踢嗒踢嗒地磕着他的胸口。 妈妈挽着爸爸的胳膊，会温柔地笑着帮爸爸擦去衣服上的雪渍。 最后就成了他的视角，他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一家三口欢笑着走远，在阳光照耀下，越走越远…… 他忍不住潸然泪下，想追上去，却动不了。 就在他伤心不已的时候，一双柔软的手挽上他的胳膊，林妍明艳的笑容让他移不开视线。 她笑着说：“韩慕阳，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呀。” 他很欢喜，想要抱住她。 结果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神也变得冷漠，她近乎冷酷地道：“韩慕阳，我不可能喜欢你的，我爱的是别人……” 他心口猛地剧痛，一下子醒过来。 此时天光大亮，外面旭日东升。 韩慕阳听见隔壁林妍说话的声音，因为噩梦难受的心就平复下来。 墙外有人在敲门，他的手机也响了。 你得巴结他(看破也说破大家都好过...) 林妍裹着大棉袄去上厕所, 听见有人敲门就跑过去应门。 她以为是二哥来接姥娘他们的，结果开门一看居然是稀客——韩卫新。 她愣了一下，忙热情地招呼：“二舅, 快进来。” 按照村里的辈分, 她叫韩卫新舅舅也没差。 韩卫新有几年没见过林妍，她变化很大, 他第一眼没认出来, 不过他知道她和儿子处对象所以第一时间就知道是她。 林妍把大门槛提起来，让韩卫新把车开进来，“二舅, 路上有雪吧, 是不是不好开车？” 她没想到韩卫新会连夜开车回来, 觉得他还是挺听韩奶奶的话，也挺在意韩慕阳的。 韩卫新：“高速上没有雪, 国道和村道上有，不过我车速不快, 还行。” 他上半夜开车从首都出来, 半夜凌晨就在路上旅馆睡了几个小时，下半夜继续开车赶路。 韩慕阳和三宝从屋里出来, 韩卫新招呼他们, 让他们帮忙从后备箱拿东西。 东西都是路上买的, 首都那边的土特产，再就是路过服务区还有其他地方的扒鸡、驴肉等特产，也大包小包买了一些。 韩慕阳硬邦邦地叫了一声爸，然后就默默地帮忙拿东西。 林妍看他别扭的样子就想笑, 估摸着看到爸爸连夜开车过来，心里又内疚不好意思, 觉得自己孩子气发脾气不应该呢。 韩奶奶三位老人家也都起来。 姥娘和姥爷招呼韩卫新，问他路上累不累，让他赶紧喝口热水，上炕睡一觉休息休息。 韩卫新忙说不累，不用睡。 韩奶奶哼了一声，“不是说不用你回来了吗？你要回来也不用这么匆匆忙忙地往回赶，坐火车不是更好？” 这一路上急火火地赶夜路，再出点啥事怎么整？ 韩卫新就说自己晚上在旅馆睡觉的，没累着，让老人家别担心。 韩奶奶：“我是担心你？丫头怎么样了？没事了吧。她不舒服，你不回来也没什么。” 韩卫新就说好了，她妈和外婆照顾呢。 他扭头往门外看看，见韩慕阳去了西屋也不过来。 要搁以前他保管得吼一嗓子，骂儿子没礼貌不懂事，先训了再说。 可今非昔比，这会儿他才犯了错被老娘一顿臭骂，自己气势被打压下去，不敢造次。再者他和儿子也有快三年没正儿八经坐在一起，如今韩慕阳已经不是初中时候的叛逆样子，个子高了一大块，性子不再那么桀骜不驯却也越发清冷傲气，还带上了成熟男人的气场，让他这个亲爸都不能随心所欲张嘴就骂了。 林妍追着韩慕阳去了西间，笑嘻嘻地小声逗他，“心里挺高兴，怎么还拉着脸呢？你看看叔叔都为了你连夜开车回来，你高兴点嘛。” 韩慕阳：“又不是我让他连夜回来的。” 林妍：“那也是为你呀。” 韩慕阳：“谁稀罕。” 林妍嘁了一声，“韩慕阳，你幼不幼稚啊。” 明明和他那些同事在一起的时候就无比成熟得体，哪怕在陆东升面前他现在都能装一装，更别说摁着她学数学的时候那副老师的架势，怎么到了韩爸跟前就描边幼稚儿童了？ 韩慕阳：“我……” 林妍挽着他的手臂，“我懂你的。” 约好的事儿，对方没完成，他心里积怨已久就趁机发泄一通，可对方没有狡辩反而认错态度良好，又尽力弥补，这就让他良心不安，觉得自己过分生出愧疚之感。 她不想他内耗，她想他快乐一些。 不管潘美静是个什么人，也不管韩爸错多错少，总归韩慕阳还是在乎这个亲爸的。 在林妍看来，只要韩爸对韩慕阳还有情绪价值，那就值得结交，能让韩慕阳开心也好呀。 韩慕阳垂眼看她，“你真的……不觉得我错了？” 林妍：“你当然没有错！爸爸也是你的，你们都三年没在一起过年了，你要求一起过年有什么错？哭闹的孩子才有糖吃嘛。咱们这一次闹了，大不了下一次我们去首都陪他过年呗，是吧？” 韩慕阳抿了抿唇，微微颔首，“谢谢你。” 林妍就拉着他去泡茶给韩爸喝。 等他们把茶端过去，韩爸挺高兴的，开口却是：“你看人家妍妍多懂事，你以后也该懂事的。你潘阿姨给你道歉了，还让你读大学以后就回家住。你也得回去看看弟弟妹妹了，这都三年了，你还没见过他们呢。” 林妍感觉冷汗哒哒的，韩爸看起来也不是很会处理父子关系呀。 果然韩慕阳的脸又冷下来，“我看他们，那他们还没回来看看奶奶呢？” 韩爸：“今年不是要来看的嘛，这不是生病了。等他们大点吧，来年夏天不那么容易生病就能常回来。” 韩慕阳不耐烦：“谁稀罕他们回来？那么娇贵到时候要是生病干嘛的，不得找人赖上？” 韩爸的脸色就不好看，又要开口训斥。 韩奶奶：“干什么？我看谁敢在我家造次！” 韩爸硬生生憋住了，韩慕阳也嗤了一声，转身走了。 林妍和三宝：“…………！！！” 林妍示意三宝去追韩慕阳，她跟韩卫新笑道：“二舅，您大老远跑回来，不是为了说这个的吧。” 其实韩慕阳对弟弟妹妹没有什么意见，他不喜欢的无非就是潘美静，结果韩卫新开口闭口说这些，他爱听才怪呢。 难不成三年过去，父子就没共同话题了？ 你们不是做生意的吗？ 你们说说股票，说说生意，说说政策，哪怕说说经济政治什么的呢？ 所以说这就是家长的傲慢啊，他哪怕知道儿子已经很厉害，却还是摆不脱儿子小时候依赖他的那个形象。 韩卫新既有点没面子又有点后悔，他不是为了和儿子吵架来着，他其实挺想表扬一下儿子的，谁知道……嗐！ 韩奶奶虽然电话里骂得凶，可现在儿子大老远开车赶夜路回来，当着姥娘姥爷的面她自然也不骂，反而还有点心疼。早饭就做个手擀面，大葱炒鸡蛋的浇头，儿子最爱吃的。早年间家里穷没什么吃的，手擀面和鸡蛋就是最丰盛的饭菜。 韩卫新和林妍倒是聊天挺好，他对林妍印象就更好。 他还问问二舅，因为二舅的油桶什么的都放在厢房里，他夏天回来那趟就知道。 林妍简单解释一下。 二舅虽然把货放在这里，但其实他不常住这里，基本每天往家跑的。 如今他生意做得挺稳当的，借着林妍和韩慕阳的关系，搭上了几个单位的食堂，除了日常供应食堂一部分食用油，年底单位发福利也会跟他订一部分食用油。 最近他和二舅妈一直忙活这事儿呢。 聊了一会儿，林妍让他和姥爷说话，她去给黄建设和林父打电话，让他们晌午过来吃饭，再给二哥打电话，让二哥傍晚过来把三位老人家过年要用的东西拉回家去。 林父他们肯定来，但是黄建设不方便，下午开年终会议，韩卫红也忙年底结案，他们家说明天一起去高家村。 安排完她就出去找韩慕阳。 韩卫新瞅着她出去的背影，对姥爷几个夸道：“妍妍这孩子真好，安排事情头头是道的，比大人还有条理。” 韩奶奶：“过了年她虚20岁了，可不就是大人了？你不要以为他们读书就什么都不懂，这孩子聪明着呢。” 韩卫新又说和她聊得来，反正就是满意得不行。 韩奶奶怼他：“你和我们妍妍聊得来，那是我们妍妍哄着你呢，你以为是你多会聊天的？当老板习惯了，不会和人好好说话了吧？我和你说，你来咱土包子乡下可别耍老板派头，我们都不懂那一套，也不会伺候。” 韩卫新赶紧检讨自己。 姥爷也跟他夸韩慕阳多优秀多聪明，“我们妍妍和三宝数学不好，都是他给补课，补得可好。开家长会老师还说呢，我们妍妍本来考个省大，现在把数学补上去，那就是靠京大清大的人，厉害吧？” 韩卫新连连点头：“厉害！” 心里就特别骄傲，没想到自己那个犟驴儿子也有这样贴心的时候呢。 哎，整天跟他吵来吵去，在别人跟前就是好孩子。 韩卫新忍不住有点酸溜溜的，想着自家不会好好说话，桀骜不驯还叛逆的儿子突然变成人家温柔乖顺的男朋友，他还真的挺不是滋味的呢。 那么骄傲的小子，就被人家女孩子给套上笼统，服服帖帖了？ 吃早饭的时候林妍和韩慕阳、三宝一起回来，他们去割了几斤烧肉，还买了一只烧鸡一只烤鸭，另外买了一些附近村民自家生的绿豆芽、发的韭黄、蒜黄。 现在县城开了不少小吃店，烧肉铺子、烧鸡烤鸭铺子都有，凌晨两三点就起来忙活，早上正好开张，能卖一天。 韩卫新看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感觉还挺被重视的，笑道：“不用这么麻烦。” 韩慕阳：“又不是为了招待你。” 韩卫新就看韩奶奶，我不得骂他？ 韩奶奶就瞪了他一眼，你给我憋着！ 果然，韩慕阳说完以后看韩卫新没骂他，有点诧异，又有点歉意，就道：“让妍妍她爹过来陪你喝两杯。” 韩卫新：“亲家是该坐一起好好喝两盅。” 这话韩慕阳爱听，没反驳。 林妍：……怎么着，拿她当润滑剂呢？ 就在这时候韩卫新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看是家里电话。 林妍看韩慕阳脸色不大好，就笑道：“二舅，你用电话回过去，搁这里接手机有漫游费还得接电话费，不划算。” 韩卫新一听也是，就把手机挂了，然后去用座机拨回去。 结果那边潘美静一看他居然把自己电话挂了，还以为是怕韩慕阳不高兴故意的呢，一来气就继续拨打。 韩卫新拨过去家里电话就占线，自己手机倒是又响起来。 他眉头拧起来，觉得潘美静在找事。 他把手机摁断然后重拨座机过去，结果那边电话还占线。 韩卫新便关了手机，潘美静知道这里座机号码，昨天还给韩奶奶打过，要有事儿一会儿也能打过来。 那边的潘美静却崩溃了，她捏着电话气得浑身发抖，“妈，你看他啊，这才到老家就不接我电话了。这是又被灌迷魂汤了呀！” 潘妈：“你消停吧，他开了一晚上的车，这会儿八成正睡觉呢。” 潘美静却不信，非要给他打电话，“小雨早上刚吐了奶，不爱吃饭，就告诉他，看他心不心疼闺女。” 潘妈：“我说你能不能懂点事呀！啊？你告诉他能怎么的？让他再立刻开车赶回来？还是让他记挂着，和他儿子老娘的吃饭吃不好，说话说不好？你非要作得他受不了跟你离婚？” 潘美静愣了一下，“离婚？不会的，新哥不是这样的人。” 潘妈：“他不是这样的人，是他这个人厚道，人家觉得对不起你。可你不能不清醒呀，你得找准自己的位置，你是他二婚老婆，不是他娘，你还想踩着他娘？你弟弟要是这样，我打断他的腿！” 潘美静：“妈，你是不是我亲妈，你怎么总帮外人说话啊。” 潘妈：“那你想不想和韩卫新过下去，想不想过一辈子？你也说那个王老板把他生了四个孩子的老婆踹了又娶年轻的，四个孩子都说踹就踹了，你这才俩呢。你觉得你是年轻还是漂亮？那些艺术学校的小姑娘都不如你？你真要是作得韩卫新寒了心，你觉得他会不会找个更年轻漂亮的？” 潘美静：“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俩可是夫妻。” 她急了，自从韩卫新同意娶她，还让她怀了孕生了自己的孩子，她就觉得他是爱自己的，她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们是相爱的，相爱的夫妻就该坦诚相对，就该为对方着想。 他是她的丈夫，怎么能不为她想，孩子还病着，她身体不舒服，他到了老家，不得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问问吗？ 他难道不想她吗？ 怎么的妈还说什么更年轻漂亮的？ 潘妈：“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我这辈子见了多少，你才见多少？这夫妻感情在着，那就是一家人，你们如胶似漆的好像一个人儿。可夫妻的感情也是最容易消耗的，一旦没有感情，那就是外人，仇人，互相防着呢。就不说别人，就说我和你爸……” “妈！”潘美静急了，“你和我爸什么事儿？” 潘妈：“你爸在我怀着你弟弟的时候，当初他和厂里的出纳有一腿，我一直不撕破脸，但是我能不防着他？” 潘美静一下子被击垮了一样，不敢置信，怎么的自己爸妈还有这样的事儿，她竟然都不知道？ 潘妈：“韩卫新就算对你没有多少感情，但是他这个人厚道，既然和你结婚了，也让你生了孩子，就肯定会对你们好。你也别整天摆着后娘款儿，和一个孩子争来争去。他韩卫新要是为了你不管大儿子，那他就能为了更年轻漂亮的不要你。你得清醒，他这个大儿子年轻能干，会赚钱，以后不但不分你们的家产，说不得还让咱小风小雨跟着沾光。” 潘美静还不相信，还想说什么。 潘妈：“你整天防着这个那个，那大小子去了乡下这几年，可回来过一次？可闹腾过你什么？” 潘美静：“他……他管新哥要钱来着。” “你要不是我亲闺女，我得骂死你。那是人家亲老子，人家要钱怎么的？人家要得天经地义！那是他大儿子，以后读大学、结婚、工作，亲老子不出点力？他要是给儿子买房子什么的，你也别说二话，要是计较多了，一点都不想让人家大儿子拿，那你可就真是坏后妈了。” 老太太往旁边椅子上一坐，指着电话，“给他们家座机打电话，好好关心关心你男人，再关心一下亲家和大小子，这面上该有的礼数，你得有。你做到位了，他们能不好意思做到位？他韩卫新能不好好对你？这该给的钱他还能短了你？这以后大小子有出息了，小风小雨跟着哥哥沾沾光，不是该当的？你怎么就只盯着眼前这芝麻绿豆的事儿？我要是不拖着你爸，让他离婚娶相好的？还是我举报他搞破鞋给他俩打狗头？看着痛快了，那我后面怎么活？我一个人就那点工资，能养得起你和你弟？你们要是跟着他和后妈，有你们好日子过？你也不想想！” 这边林妍等人正吃早饭。 潘美静又打过来装模作样问候了一番，虽然有点阴阳怪气，但是在她亲妈的指点下倒是也礼数到了。 电话是韩奶奶接的，韩卫新在吃饭，故意没接她电话。 韩奶奶也没给潘美静难堪，对方打电话过来问候，她自然也给小辈该有的脸面，和和气气说了几句话，还问了亲家母好。 挂了电话，韩奶奶道：“韩卫新我和你说，我也不求真的亲如一家和和睦睦，那都是扯淡，骗人的。刚才这样就可以了，大面上过得去，一年两年的团聚一回，够了。我丑话说头里，我就是偏心了，我到哪里都跟着我孙子，我和阳阳是一伙儿的。” 老太太这么说了，韩卫新还能怎么滴？他也只有答应的份儿。 等中午的时候林父林母带着林斐过来吃饭。 林媛还没回家，估计得二十□□的，现在她兼职跟上班差不多，很正规，放假时间自然也跟人家走。 林母今年也一直在店里忙，没回家准备过年的东西。 现在家里有钱，在城里住这两年她也开了一下眼界，过年不自己累死累活地做，直接花钱找人帮忙做了上供的大饽饽小饽饽，这就省心很多，其他的包子、年糕之类的都不多做，想吃就做，没必要准备太多。 所以她也不提前回去忙活，而是选择留在店里继续帮忙。 礼品店和别的店不一样，人家小年就关门，可他们的店能忙到大年三十那天呢。 这顿饭是林母和姥爷、三宝做的，林母厨艺最差，只能帮忙切菜、烧火，掌勺的是三宝和姥爷。 席间就成了林父和韩卫新的商业互吹现场。 林父这人有个本事，不管对方做多大生意，是多大老板，他也能和人家平等喝酒一起吹牛。 只要喝了酒，林父就觉得自己顶天立地，什么都敢说。 韩卫新和他截然不同，很少说自己的生意，林父问他才说两句，而林父问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请教，而是找话头来显摆自己的见解，韩卫新也不觉得他无知吹牛，反而还陪着一起吹吹，让林父爽得不行。 林母在一旁听着都丢人死了，这得亏是韩慕阳和韩奶奶知道林父啥人，要真的亲家见面，还不定多尴尬呢。 她几次使眼色明里暗里让林父少说几句，多吃菜。 韩卫新听出林母尴尬就把话风带向了夸孩子，他和韩奶奶夸林妍、三宝几个，林父林母则卯着劲夸韩慕阳，林父少不得还得顺便踩踩自己孩子。 林妍已经听不下去了，但是也不会再生气尴尬什么的，就示意韩慕阳和三宝一起去东间，找林斐打游戏去。 林斐一来这边就往电脑上扑，用林母的话说林斐跟电脑比跟姥娘姥爷亲。 下午的时候二哥二舅一起过来，他们都开着三轮车。 二舅得一直忙到过年，二哥则轻松一些。 二哥现在收废品规模也不小，把大院里外都占满了，他和康宁俩人忙不过来，又把大舅妈、康宁娘叫过来帮忙，后来大舅家里没事也过来帮忙，都能拿工钱。 他们听三位老人家指挥，帮忙把随身带的行李都拿回老家，年后再拉回来。 他们收拾的时候林妍就去和林母说事情，“娘，今年过年我就不回林家屯了。” 她说不回林家屯，都不说回家，这让林母听得很不是滋味。 林母：“你这一年也没回去，大过年的怎么能不回家？起码得看看你爷爷奶奶。” 林妍：“回头会找时间去看他们的。” 这意思过年就不回去，要跟着姥娘姥爷过去。 林妍之所以要去高家村过年，因为韩爸回来，而韩慕阳总和他吵架。如果她在跟前，她能安抚韩慕阳，让父子二人关系不那么紧张，也能适当缓和一下。 如果韩爸真的对儿子没半点感情，那林妍也不说啥，还会帮着韩慕阳远离他。 关键韩爸对儿子的心思大家也看在眼里，而韩慕阳也想和韩爸亲近，她就不想让他们因为莫名的倔强搞得关系很僵，事后韩慕阳心里又憋着难受。 多少父子明明互相关心，却势同水火，搞得跟仇人一样，非要等父亲弥留之际或者去世以后，儿子才意识到自己是爱着父亲的，也体会到父亲对自己深沉的爱意。 那可太晚了。 不求他们和睦友爱，但求别势同水火吧。 而她对林母是真的放下了，愿意给钱出力，却已经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有感情渴求，再也不会有什么母女亲密的感觉。 没有问题则罢，一旦遇到问题她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去迁就林母的。 林母还是不同意，“过年咋能不回家，咋能去别人家待着？别给你大舅妈添麻烦，你大舅妈也不高兴。” 林妍笑了笑，前世她一直在家过年，又如何呢，一旦结婚成家就是外人、亲戚，再回家过年，倒是让爹娘紧张得不行，还得赶紧把家堂什么的都取下来。 他们很自然地对成家的女儿转变了态度，可女儿却没有经过那种训练，根本无法接受那种爹娘突然变亲戚，一家人突然把自己当外人的感觉。 反正早晚都是亲戚，不如早点适应。 她道：“我大舅妈不会不高兴的，我大舅妈和二舅妈巴不得我去过年。” 是她带着二哥和三宝越来越好的，是她让二舅的生意越来越好的，就算大舅妈可能有点不高兴的，但是大舅二舅二舅妈二哥三宝都高兴，她的意见就不重要，反正她在姥娘屋里，也不在他们屋里过。 怕别人说闲话？谁怕呢？ 只有你混得不好，去亲戚家像打秋风，才会被人说闲话。 如果你混得风生水起，过得风光无比，别人只有羡慕，哪里会说闲话？就算说那也是眼红，谁在乎？ 林母却以为她单纯就是想去韩家过年，想在韩爸面前卖乖，这……还没定亲说亲的，这样在一起多丢人，那指定让人说闲话瞧不起。 “你也是大姑娘，有些事儿也得懂，这处对象归处对象，没结婚就是两家人，不能去人家过年。” 林妍：“我说去他家过年了吗？我去我姥娘家呀？你要是不放心，也跟我一起去，我大舅妈不会管你的。” 以前姥爷可能会叽歪，现在他没有话语权，姥娘说了算，他只会好好好，是是是，你们要吃什么好吃的？ 林母给林妍气得够呛，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半点听不进人劝。真以为赚点钱，韩慕阳对她好，就能为所欲为了？ 林妍：“行啦，你也不用多说了，我知道自己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你就过好自己的日子，看好林斐，别让我三叔三婶作妖借钱就行。” 林母：“…………” 她被林妍堵得一句话说不出。 林妍等人收拾好，她让三位老人家跟着韩卫新的车，他中午喝了酒，下午睡一觉喝点茶也醒酒了。 她和韩慕阳三宝就坐三轮车了。 她让林母帮忙把这边略收拾一下，然后把门窗都锁好。 看着他们离开，林母就跟还在玩游戏的林斐唠叨：“你看你二姐，越来越气人了。” 林斐头也不抬，还在哐哐放枪，“我二姐多厉害，会赚钱，会做人，我们学校老师没有不喜欢她的，谁都夸她。就因为我是她弟弟，老师们整天盯着我。” 林斐成绩好，学得轻松，虽然语文和英语没有林妍那么好，但是他理科优秀。 现在他早晚自习不逃课不睡觉，但是回家也会看看闲书、玩玩游戏。 他心态稳，学习扎实，成绩就不错。今年期末考试两个理科班排名25名，刚入学的时候还是60来名呢，进步很大。 他们这一届理科生格外优秀，他能有这个排名已经相当不错，老师自然盯着他。 前世他还贪玩偷懒，早上睡懒觉不出操不早读，晚自习还睡个觉什么的，成绩在班上中等。 今世他被家里人守着，被老师盯着，还被林妍拿捏着，有韩慕阳那样一个存在压着，他就没那么吊儿郎当，学得就挺认真的。 上课都不开小差。 就现在他们老师还讲解林妍的作文呢，有同学还全文背诵，不少男生都把林妍学姐当心目中的女神。 林斐想起来就直打冷战，反正他没觉得林妍有多美。 林母说话没重点，又被林斐带偏了，说了一通他学习的事儿，让他少玩游戏。 林斐：“要不我也不回家过年，我一个人在这里过也挺好。” 林母原本还因为林妍生气呢，这一下子直接被林斐气顶了，吆喝着他赶紧关电脑，回店里忙两天也得放假过年了。 回到店里晚上她又逮着林父抱怨，说林妍心里眼里都没自己这个亲娘。 林父却无所谓，他原本和二闺女也不亲，而且他们的习惯都是闺女长大嫁人就是外人，只有儿子媳妇才是自家人。 他想的是人家韩家有表示，自己这边不能不表示，韩爸说到时候给两人在首都买套房子，当他们的新房。 他跟林母商量：“那咱得给点什么？” 林母没好气道：“我们都把那么大个闺女给他们了，还给啥？” 林父：“话也不是那么说的，小韩不是更优秀？怎么的到时候嫁妆也不能太掉份儿。”他寻思着自己还得多赚钱，俩闺女出嫁陪嫁，儿子到时候娶媳妇。 林母：“你操心也太早了。这才什么时候呢？等他们结婚怎么也得大学毕业，那还四五年呢。她自己那么能赚钱，自己攒嫁妆一样。” 林父：“那哪能？她攒的是她的，家里陪嫁还是得给的。” 这两年他把钱都投进店里，年底分的就越多。人家小韩是真够意思，今年上半年分了他两万，下半年又分他两万。 他这是老板待遇呀！可得好好干。 来年还要在大商场买铺面，这钱到时候合伙投进去，铺面就是一人一半，以后也是个资产。 除此之外，张文博那里开分店、这边发货等等，也能分他和鲁岳农一些外快，这是纯赚的。 林父就美滋滋的，盘算着比他自己卖席可赚得多多了。 他前几天还和一起卖席的朋友联系过，他们说生意不好做，现在一年满打满算赚个万儿八千的，根本不够家里开销呢。 他就庆幸幸亏自己早退出来了。 林母见他也不支持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又想起韩卫新夸林妍的话，还有一中老师开家长会的时候说的话，她又不气了，反而骄傲得很。 行吧，让她去陪着两位老人，毕竟一把年纪，单纯靠大哥大嫂也照顾不过来，她跟着在身边也能照顾一二。 再一想她又觉得二闺女真是厉害了，平时看着温温柔柔的，一旦遇到什么事儿就刺儿得很，根本不会随便听人家糊弄。 这样一想也挺好，以后出去也不吃亏。 人家韩家以后给买房子，自家没那个本事，却也不能什么不管，买买家具还是行的。 总也不能让闺女太掉价就是。 因为这个她也不急着回家过年了，和林父一起留在店里帮忙，能多赚点钱就多赚点。 成长的代价(不苛责对方不委屈自己...) 林妍跟着姥娘姥爷去了高家村, 果然大舅二舅妈都很高兴，大舅妈一开始还有点别扭，不过被二哥悄悄说了两句她也转过弯儿来。 可不嘛, 老规矩也是老人定的, 老人哪里知道这年头日子变得这么红火？ 以前收破烂还觉得掉份儿丢人呢，现在儿子开了个废品收购站, 养了三辆小皮卡, 还雇了别人，这生意也是红红火火的，好得很。 要是还计较那些, 再把林妍气着, 公婆就得不高兴对她有意见, 男人和儿子也不高兴，二房也得挤兑她, 她何必找那个不自在？ 一大家子在一起过年，热热闹闹的更好！ 她自己给自己走了一遍心路历程, 而林妍压根就没在意这些。 管谁高兴不高兴的, 只要姥娘姥爷高兴，她高兴, 就可以了。 韩卫新一回家自然是忙得很, 众心捧月一般被人围着, 大队支书、大队长以及村里的老少爷们都来找他说话。 韩家里里外外都是人，人声嘈杂把韩慕阳烦得很，他就拎着笔记本去找林妍。 林妍正和大舅妈、二舅妈等人说话。 二舅妈知道林妍来过年，就往这边送东西, 大鱼大肉各色点心水果，一点都不吝啬。 她看得清楚不说这几年自家跟着林妍和韩慕阳赚了钱, 单说三宝跟着林妍学习好、性格越来越开朗，还学会了做饭，这以后不管考大学还是开饭店都有路子饿不着了。 她自然卯着劲地对林妍好，拉拢林妍，务必不能落后于大舅妈。 林妍也知道二舅妈的意思，她虽然喜欢三宝，但是对二舅妈和大舅妈也就是亲戚情分，要说什么亲如母女那是不可能的。 重生以后的林妍特别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在乎人，想要谁的在乎，对于其他人那就是表面情分即可。 她知道自己现在很虚伪，表面和气和谁都亲切，可内心却分得清清楚楚。 前世大舅家因为二哥出事，大姐嫁给个渣男，一家子过得惨兮兮的。 二舅家本来很好，后来因为三宝出事，二舅妈父亲出事，二舅妈中风，过得也是很不如意，得亏芳芳后来还行，一直照顾他们二老。 因为他们过得不好，对老人的照顾自然也不到位，甚至话里话外都埋怨老人。 姥娘姥爷真的是为儿女操心干活忙到躺下的最后一刻，九十多的老人依然能帮忙做活儿，摘花生、剥玉米、照顾孩子。 可二舅妈当初因为三宝没了，心里难受憋屈，也没少拿老人撒气。 话里话外说的是因为老人长寿，所以孩子才短命的，儿女才不顺的。 其实也不能说因为三宝没了二舅妈才这样丧气，就在三宝还好的时候，那时候高考三宝只考了个中专，二舅妈就拿话挤兑林妍，说什么“这家里没有一个有福气的，但凡有福气也不至于就考个中专，连个正经大学也没有”，她甚至攀比林妍聪明，是不是姥娘姥爷把好东西都遗传给林妍那边，没给自己这边。 这种话林妍根本没法接茬，也只能说三宝虽然考不上本科，但是以后还可以继续考。 后来三宝中专学校改制成了专科，又专升本，二舅妈才舒坦些。 可二舅妈前世对姥娘姥爷并不好，两位老人家干不动了，儿女养老。 姥娘归大舅家管，姥爷就归二舅家，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还得去二舅家吃饭。 姥爷那么强势的事儿，到了二儿媳妇跟前，就老鼠见了猫一样，不敢上桌吃饭，得自己一个桌一副碗筷。 二舅妈去城里看孩子，姥爷和二舅在家里还行，一旦二舅妈要回来，姥爷就赶紧让二舅收拾一下给他送回家。 前世知道这些事儿以后林妍心疼得偷偷哭过几次，可有什么用呢？是她自己无能，没有把老人家接出去，让他们在家里受苦受罪。 她也没有资格埋怨，毕竟人家也尽到了养老的责任。 只是大家都过得不好，要想要求多一些那也不能够。 今世她自己努力，随心所欲，带着姥娘姥爷离开家里，让他们舒舒服服的。大舅和二舅家也和前世不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有盼头，大舅妈和二舅妈也和前世判若两人，不再那么斤斤计较小家子气。 可林妍知道她们的改变只是因为生活变好，是因为她们受益，并不是真心从根子上对她和姥娘姥爷好。 一旦生活不如意，也不一定会如何。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表面就是和和气气，大家亲热得很。 这样姥娘姥爷也高兴，这就够了。 林妍不想去计较深层次的东西。 过日子，就是过，过得去，过得舒服，表面和气就够了。 她从来不要求过多，也不苛责别人。 她听大舅妈和姥娘、二舅妈开始说二哥的亲事，就不在一边听了，恰好韩慕阳过来，她就拉着他去二舅妈家找三宝和芳芳。芳芳这丫头野得很，三宝回家训她去了。 * 韩卫新感觉这个年过得出奇和谐，尤其从儿子进入青春叛逆期以后，父子俩几乎没有好好说过话，这一次回来却没有见天吵架。过年这几天他就算说儿子两句，儿子也没有撅回去，就让韩卫新格外舒坦。 大年二十九白天他给首都家里打电话，潘美静和孩子们还给韩奶奶以及韩大伯等人拜年问好，气氛很融洽，韩卫新还让弟弟妹妹给哥哥拜年，俩孩子奶声奶气地问哥哥好。 韩慕阳也没冷脸，还应了一声。 韩卫新就觉得挺好的。 不知道是儿子长大懂事还是因为有女朋友的缘故。 韩卫新觉得多半是因为林妍这个女朋友，绝对不是因为儿子懂事体谅自己这个老父亲，毕竟刚回来那天他还给自己撂脸子呢。 傍晚吃酒席的时候林妍和三宝也过来了，吃完晚了一会儿就先回去。 之后大人孩子们扎堆聊天看春晚、放烟花，孩子们累了就去睡觉，大人则守岁等半夜迎年下饺子。 韩卫新从外面转悠一圈会俩，看到韩慕阳正在摆弄电脑。 如果是以前他第一念头就会觉得这孩子不合群，不去拜年热闹，窝在这里玩电脑，真不行，他开口就会训一顿。 可现在不是小时候，儿子已经长大会做生意能独当一面，还有了女朋友，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得给留点面子，再不能说他不好，免得他在女朋友面前丢面子。 韩卫新77年考入大学，81年毕业进入外贸部工作，后来下海经商，生意做得也还算有点规模，不管做人还是眼光自然有独到之处。 以前他和儿子吵，是因为总把儿子当青春期叛逆不服管教的孩子，觉得再这样下去孩子就毁了白瞎了，越急越容易言语过火惹孩子逆反。 现在他用看待生意伙伴、成年人的眼光来看韩慕阳，就能可观而冷静，不再试图控制儿子。 韩慕阳正在摆弄一个很短的小动画，是用姥娘剪的小人做的贺新春动画，这个动画之前在全国计算机论坛上得了短片创意动画一等奖，拿到三千块奖金，一个保健品公司想花三万块买去做广告动画。 他拒绝了，因为他觉得那保健品没用，忽悠老人骗钱的。 他想把这个动画完善一下，送给林妍和三宝当礼物，因为这三个小人就是姥娘照着他和林妍、三宝剪的。 虽然不会一模一样，但是神似，他喜欢得一遍遍地看。 余光瞥到韩卫新凑过来，韩慕阳以为他对自己电脑感兴趣，就不动声色地往一边让了让，给韩卫新看得更方便些。 韩卫新看那动画觉得新颖，忍不住夸了一顿。 韩慕阳心里高兴，面上却淡淡的，“没什么，就随便做的。” 韩卫新看得喜欢，加上儿子不是玩游戏而是做正事，他也骄傲，不由得打开话匣子和韩慕阳聊起来。韩卫新说儿子小时候画画好，四五岁就会拿着笔涂鸦，画得小人动作很逼真，“那跳舞的小人儿，还穿着蓬蓬裙呢。” 韩慕阳：“那是天鹅舞。” 韩卫新一脸怀念，“那时候你很喜欢去看妈妈跳舞，有一次剧团的阿姨给你化上妆，穿上小女孩的白裙子，把你带到舞台上演出，你站在台上瞪大眼睛东看西看，最后就朝着妈妈跑过去，你妈妈就拎着你跳了一支曲子。那一场演出效果最轰动，观众们纷纷说有趣，还想继续看小天鹅。可惜，你再也不肯上去了。” 韩慕阳的记忆不甚清晰，就好似做梦一样，随着韩爸的提醒居然也记起一些片段。 他在舞台上找妈妈，下了舞台哭得哇哇的，因为好多人围着他拍照、扯他的裙子，还有小男孩子笑话他，他觉得自己被骗了，再也不肯上台更不肯穿什么裙子，还把那个阿姨给记恨上，一直不肯原谅她。 韩卫新思绪回到久远的年代，缓缓道：“那时候的照片应该还有，回头找找给你寄过来，给妍妍看看。” 韩慕阳立刻拒绝，“不要！” 他可是靠脸才能得到她的青睐，有形象包袱，让她看到自己小时候的傻样子，她指定笑话，万一不喜欢呢？ 韩卫新：“那有什么的，多可爱。” 韩慕阳：“不行！以后你都不能和她说我以前的糗事儿。” 韩卫新：“你有什么糗事吗？” 韩慕阳冷着脸，“任何你们觉得好笑好气的事儿都不许说。” 但凡家长和老师觉得好气好笑的，多半就是孩子的糗事，是不能和同龄人尤其不能和女朋友说的。 父子俩已经有几年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聊过天了。 韩卫新再婚以前他们还能一起聊妈妈，他再婚以后韩慕阳觉得他背叛了自己和妈妈，就不肯再理睬他，更不肯和他好好聊天，开口就呛声吵架。 韩卫新看他肯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心里高兴，不由得和韩慕阳多聊一会儿，东扯西扯就说到当今的经济形势。 “听说你一直在炒股，现在怎么样？最近股市大牛，赚钱了吧？” 韩慕阳：“那肯定。”韩卫新来了兴致，就问他买了什么股，聊聊看法。 其实他一直都有关注韩慕阳，毕竟他和陆东升有生意往来，而且韩慕阳炒股赚钱陆东升怎么可能不跟韩爸显摆？ 去年夏天跟他显摆了一个多月，显摆得韩爸都吃醋，后来悄悄拿了一部分钱跟着韩慕阳买股。 当然他是从陆东升那里打听的，毕竟韩慕阳的股票操作都委托给陆东升，韩慕阳看形势判断，打电话给陆东升操作。 不过他们不知道韩慕阳还另外给林妍开了一个户头，他自己给股票经理打电话让对方帮自己操盘，那个不通过陆东升。 父子俩难得气氛还算融洽地聊了一会儿。 韩卫新听得很骄傲，他发现儿子有些关于国际形势、经济形势的判断，那眼光比他更犀利。 陆东升说他跟着京大和财经的教授学习经济学，还自己研究写论文，还写了关于我国股市、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如何和谐并行等问题的论文。之前韩卫新还有些不信，以为陆东升给他脸上贴金的，这会儿一聊他是真信了。 短短的三年时间，儿子以常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在飞速进步。 以后他可以放心了，同样的，也该给予儿子应有的尊重，不再把他当小孩子看。 意识到这一点，韩卫新心里有骄傲也有酸楚，骄傲得是儿子很优秀，酸楚的是他感觉得出韩慕阳和他已经有了隔阂，再也回不到小时候父子亲密的关系。 乡下过年的气氛很浓郁，外面炮仗声、魔术弹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堂屋的蜡烛和香也一直不间歇地烧着，让人鼻端都是浓郁的香烛气息。 在这样的气氛里，父子俩不由得回忆起从前。 最近几年的时光他们没有什么共同记忆，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可小时候的时光是那么独特又记忆深刻，让他们无法忘却。 同样无法忘却的还有那个人。 在韩卫新的记忆里，妻子美丽、敏感、神经质却又温柔善良，同时有些忧郁。 在韩慕阳的记忆里，妈妈美丽、温柔、柔软、跳舞好，永远都是香香的，笑着的。 在这样的气氛里，韩慕阳终于忍不住问他：“爸，我妈是怎么……” 韩卫新心头颤了一下，不希望儿子继续问下去。 韩慕阳却还是问出来，“没的？” 韩卫新：“你妈妈一直有贫血低血糖的毛病，那天下班回家，她在河边不小心失足落水。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不要听别人乱说。你妈妈她……很爱我们，她不会故意离开我们的。” 没有一个孩子能接受一直爱他的妈妈突然离开他的事实。 韩慕阳歪头瞅着他，似乎想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安慰自己。 韩卫新面带伤感，“太突然了……别说你，我也没有办法接受。到现在我还时常梦见她……” 韩慕阳欲言又止。 韩卫新：“……对不起，阳阳。” 韩慕阳面色动容，有点不自在，一直严肃骄傲的爸爸竟然主动拉下脸跟他说对不起这让他有些内疚，“你不用道歉，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不管他曾经怎么责怪爸爸，可爸爸没短过他什么，只不过是自己要求太多。 受林妍影响他也时常反省自己，是不是对爸爸要求太苛刻，他想让爸爸给妈妈殉情？当然不是？他想让爸爸为妈妈守身孤独终老？ 小时候他觉得自己和爸爸相依为命就够了，不是还有奶奶吗？要什么别的女人？绝对不能要后妈！ 不能让别的女人抢走妈妈的位置！ 如今长大见多了人情世故，有几个男人丧偶以后能够守着孩子过一辈子？女人能做到，男人却没几个能做到的，这些年他见过的丧偶男人里面几乎没有一个肯自己守着孩子的。 他曾经和林妍聊过这个问题，他问她会不会嫉妒爹娘对林斐好，她说曾经会，后来放弃期待学会自己爱自己，给自己比爹娘能给的更多的爱，就不会再难过遗憾。 她说她已经学会不去要求别人，当然也不会勉强自己去配合别人。 她从姥娘和姥爷身上已经弥补了父母的亲情之爱，就不需要再去跟爹娘索求。 人都是偏心的，他们也是人，他们已经把爱都给了林斐，没有多余的给女儿，同样的她把所有的对父母的爱都给了姥娘姥爷，也没有多余的给爹娘。 能量守恒，爱亦如是。 韩慕阳一开始尽管看了很多心理学书记却还是不甚明白，现在想到自己和爸爸，他慢慢地懂了。 爱，也会带来痛。 他对妈妈的爱，因为妈妈的离开变成了痛，这种痛让他对爸爸有双倍的期待和索求，可爸爸给不了，于是他就加倍痛苦，逃避沟通和解决。 他宁愿和爸爸背离，也不想跟他的新家庭和解，玩什么一家亲。 所以，他不需要韩卫新的道歉。 韩卫新：“曾经爸爸和你许诺过，爸爸没有做到。” 韩慕阳移开视线，淡淡道：“那是哄小孩子的话，没必要当真的。” 那年妈妈刚没有的时候韩慕阳每天晚上都去小区门口等她，想她像从前那样下班回来，等不到他就顺着路往剧团走，就希望路上或者到了剧团会碰到妈妈，或者谁跟他讲妈妈去出差了。 可一天天，她都没有再出现。 大一点以后，他终于接受了那个事实，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哭得肝肠寸断，爸爸抱着他一起哭，跟他说爸爸会永远陪着他，他们父子二人永远都不会分开，他永远都不会给他找后妈。 韩卫新一直都是这样打算的，不想再让第二个女人走进自己的生命里，也不想再给儿子找一个后妈，所以他拒绝了很多机会。 可最后他还是食言了，不管初衷是不是自己乐意的，他到底还是娶了潘美静。 他的阳阳到底还是和他疏远了。 他时常梦见陆云阳，可她没有一次是怪他的，反而朝他笑，笑着祝福他。 他每次都忍不住哀求她留下来，可每一次她都决绝地转身离去，他想跟着她走，最后却都会醒过来。 每一次他都任性地不想醒过来，可他又清醒地知道，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是儿子、父亲、丈夫、兄弟，他没有资格任性，甚至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对于成年人，沉迷悲伤也是一种错误。 一切的思念和回忆，都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就和所有失去爱人的人一样，走出来忘记过去，组成新的家庭，过上新的日子。 不需要人懂，毕竟在外人看来太矫情或者自以为是，没人可以完全领会另外一个人的悲痛。 哪怕他亲娘都不能体会他的痛楚，当年他觉得痛不欲生熬不下去的时候，她说“那有什么？谁也不能陪谁一辈子，你没了媳妇儿，还有儿子和老娘，你总归要负起责任，总不能一个男人还那么脆弱”。 于是他熬了过来，虽然艰难，可熬过来又觉得这就是人生，所有的经历都是上天的安排。 韩慕阳扭头看着他，灯光里韩卫新表情伤感，深邃的眼睛里泪光点点。 这一刻他不再怪爸爸，只要他和自己一样没有忘记妈妈，他就不再怨恨他，也不再苛求他。 他决定放过韩卫新，离开韩卫新的生活，让他和新家庭去过他们的日子，而他也会走上新的征途，和奶奶、妍妍、三宝他们过自己的新生活。 他想，总归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和韩卫新是不一样的，他不能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爸爸。 他要和自己爱的女孩子永远在一起，如果不能永远在一起，他就宁愿一个人，不要任何替代不要任何弥补。 他只要她。 为了她，他愿意放下怨恨，不再责怪爸爸，他不想让她担心、失望，觉得他还不成熟。 午夜钟声响起，大人们喊着迎年了、下饺子了，电视里难忘今宵的旋律在回荡，外面噼里啪啦仿若鞭炮的世界。 韩慕阳合上电脑起身就往外疾走。 刚走到大门口，就撞上裹着姥爷的大羊皮袄跑过来的林妍。 虽然她圆墩墩的，可他还是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他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妍妍，过年快乐！” 林妍双手环抱着他的颈项，笑道：“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韩慕阳抱着她呢，“口袋里，自己掏。” 林妍笑道：“真有呀？” 韩慕阳：“当然，哪年不给你准备红包的？” 只不过往年没送出去，她还装模作样当他表姐呢。 林妍伸手摸进他羽绒服口袋，却发现没有，“大骗子！” 韩慕阳：“里面。” 林妍笑了笑，拉开他羽绒服上面的拉链，伸手进去摸他内袋，果然有个硬邦邦的大红包，只是她挂在他身上不好拿。 韩慕阳身体一僵：“你摸哪儿呢。” 林妍嘿嘿一笑，把红包掏出来，让他放下自己，她该去给韩奶奶和韩爸拜年了。 韩慕阳放下她的时候，林妍踮着脚尖快速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男朋友的红包。” 韩慕阳一把扣住了她的腰。 林妍：“有人来了！” 那边一群孩子呼呼啦啦地跑过来，估计是睡了一觉起来迎年呢。 韩慕阳：“谁管他们呀。” 这时候三宝从孩子堆里窜出来，“哈哈，抓到你俩啦！” 韩慕阳只得放下林妍，牵着她的手和三宝先去给姥娘姥爷他们拜年，然后再回这边。 凌晨一点半的时候林妍和韩慕阳、三宝趴在姥娘家炕上数红包。 今年真是大丰收啊。 前世大舅二舅他们给红包基本都是二十三十的给，今年一人给两百。 姥娘姥爷也有钱，姥爷的钱是韩慕阳给赚的，姥娘的钱是剪纸赚的。 如今姥娘账户上有上万块呢，她都让林妍给投到店里或者别的地方赚钱，有钱发红包也大方，老太太高兴得很。 韩爸给了林妍两个红包，一个里面有五千块，林妍不肯要韩慕阳替她拿了。另外一个就是普通的红包，她和韩慕阳、三宝一人一个，有四百块钱。 韩爸给别的孩子基本都是一百一个，这也很多了，毕竟别的亲戚都给五块、十块，二十的都是关系亲近的才给呢。 韩慕阳的红包每年都交给林妍，三宝也是。 三宝已经习惯身上不超过二十块钱，有需要就跟林妍要钱花，自己从来不拿着。他觉得钱给林妍和韩慕阳能下崽，放自己这里就被花掉了不划算。 初四韩慕阳几个送韩卫新离开。 韩卫新本想留下给韩慕阳过生日的，韩慕阳没让。 他现在对过生日一点执着也没，他有这么多人陪着，并不介意过生日的事儿。 倒是韩卫新那边还有个家，在这里耽搁久了难免会让潘美静挑刺，既然不想苛求，他自然也不希望爸爸被潘美静指责。 韩卫新看他变得如此通透大度，也挺高兴的，“阳阳，爸爸已经着手安排给你和妍妍买婚房，那个院子我也让会计办手续转到你的名下，过了年就腾出来重新粉刷一下给你们读大学的时候住。” 这个是韩奶奶要求的，韩慕阳没拒绝，“行吧。” 院子他们会去住，婚房就算了，他会给林妍买更好的。 韩卫新看着身量颀长，容颜俊秀的儿子，感觉自己后继有人，“阳阳，爸爸的生意以后也都留给你，等你大学毕业，爸爸就退休……” 韩慕阳却不稀罕，打断他，淡淡道：“爸，你的生意你自己打理，嫌累就找职业经理人，我有自己的事情，顾不过来你那边。” 韩卫新一怔，随即也读懂了儿子的潜台词，他以为儿子原谅他了，心里高兴，殊不知儿子是放下了，不再要求他却也不再迁就他。 韩慕阳的潜台词是我不会和他们抢什么家产，你和潘美静也不要指望我跟你们和睦一家亲，我们各过个的。 儿子成熟了，却也学会割舍，意识到这一点，韩卫新心如刀割。 韩慕阳朝他笑笑，“你还年轻，身体也好，可以做到六十岁退休的，到那时候自然有人接你的班。” 他不想让韩卫新难过，但是为了韩卫新的生活安宁，他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他帮韩卫新关上车门，朝他挥挥手，“爸爸，再见。” 等韩卫新的车子消失在远方，林妍握住韩慕阳的手，笑道：“成长的代价，恭喜你尝到了。” 韩慕阳捏了捏她的手，颇为霸道地说：“回家，继续给你和三宝补数学。” 林妍：“！！！” 三宝：“……”才初四！就离谱！ 情书(买房、买房、买房...) 高三新学期一开学就进入一种紧张复习的氛围, 甚至让人感觉出肃杀的味道。 尤其林妍的同桌柴世兴，他之前去京大游玩，交了几个学长笔友, 这下好了, 连高三冲刺的招儿都学得格外奔放。他把头发剃成板寸，这样不抢营养不耽误洗头, 额头扎上红领巾, 勒着脑门容易集中精神。 搞得同学们一个两个都有高三冲刺的行为艺术，不是绑头巾的，就是写桌而宣言的, 再不就穿上印有不冲刺毋宁死字样的衣服, 简直…… 林妍倒是心态很稳, 反正她文科扎实，如今数学被韩慕阳压榨得也是没有可以再压榨的了, 真的到她数学的天花板了。 韩慕阳就更稳，上课复习, 晚自习还看点自己的计算机和经济学方而的书, 甚至还看看历史的人物传记以及上下五千年一类的历史书。 崔明杰都好奇，问他：“韩慕阳, 你现在看这些书是不是早了点？等去大学再看不是更放松？” 韩慕阳：“现在看这书对历史和语文都有好处, 为什么不看？” 他以前不爱看, 后来因为林妍总让他揣摩人物内心、写人物小记，他有意无意地也去了解一些历史名人的生平传记。 一来二去的他就开始感兴趣。 等他研究经济、计算机以及炒股以后，他就对一些经济学家、发明计算机等大佬感兴趣，有意识地去找他们的生平事迹, 买他们的传记以及著作看。 他看书看，记忆好, 看完就总有收获。 这也是他现在语文成绩比高一突飞猛进的原因。 高一的时候他语文不如林妍，高二就差不多，到高三他的语文也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班级第一。 柴世兴现在也谦虚了不少，主动找韩慕阳请教问题，韩慕阳也不拒绝，都是知无不言，这让柴世兴获益匪浅。 只不过他也更真切地认识到自己和韩慕阳的差距是很大的，他可能比林妍成绩好一点，但是没法和韩慕阳比。 不过之前林妍说得也对，自己比不上韩慕阳不可耻，自己已经足够优秀，他也总结过自己的成绩，和历年京大的录取成绩相比，他也是稳操胜券的。 所以，不需要紧张，只需要拿出姿态，好好地经历就够了。 林妍为了自己复习得更扎实，顺便攒人品，就把自己快速复习的方法整理出来，打印一份寄给三中的孙柳莹、苏元杰等人。 这里而有苏元杰的政治学习方法，是他数年后考研的时候总结出来的，现在的他还没开窍呢。 希望对他有所帮助。 林妍不过是为了攒人品随手做的，并没有想什么回报或者感激，后来听说这份复习方法和资料竟然被学生们奉为宝典，很多老师要去给学生们普及，还有外地老师和学生花钱从在这边买，被人传成是历届高考状元呕心力作，复习宝典。 林妍听了也只是笑了笑，并不当回事。 这日傍晚回家吃饭，林妍发现韩慕阳表情有点凝重，这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韩慕阳吃完饭就去看电脑，连韩奶奶跟他说喝汤都没听见。 林妍就过去看看，见他在看一个公司的业绩简报和一些相关的资料。 这时候公司网站还不是很普及，很多公司没有网站，或者信息也不那么公开透明，不是很好查。韩慕阳应该是托人找的相关资料，看起来还是很详实的。 他在看好几家公司的资料，估计和炒股有关。 “有问题？”她凑过去看看。 韩慕阳指了指一支科技股票，“这支股票不正常。” 涨得有些过分离谱，让他觉得不安。 林妍瞅了一眼，“现在多少钱？” 韩慕阳：“120了。” 林妍嘴巴长成圆形，“百元股？厉害啊！你几十买的？” 韩慕阳：“十块出头。” 林妍眼睛都瞪圆了，瞳孔地震，“什么？？？” 韩慕阳看了她一眼：“不到11块。” 林妍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恨不得把眼睛抠出来放进去自动瞅瞅，什么股这么牛逼？冲力堪比茅台呀。她好奇道：“那茅台多少钱，你买了没？” 韩慕阳：“什么茅台？茅台没上市呢。” 林妍：“…………”好吧，她对金融股市啥的一窍不通。她就知道很多人靠买茅台和什么神股发了大财，只是牛市的时候听人家说而已，她自己没正儿八经炒过，没那个脑子和眼光。 她看韩慕阳表情凝重，眉头紧锁，不解：“你都赚这么多还担心什么？反正怎么的也不会跌回去亏钱的。” 韩慕阳：“难说，如果是违法操盘，证监会一动这股就得变成垃圾股。” 林妍不太懂，“那你卖掉？” 韩慕阳：“最好还是卖掉。” 他又开始看另外一支，目前价格涨到了68块，买的时候也才不到十块。 这两年科技网络成为新型产业，凡是跟网络沾边那就是新贵，一点都不管公司营业情况如何。这也让韩慕阳对股市心存担忧，股价和公司营业情况不挂钩，很容易被操控或者受一些概念影响，这就等于纯赌博。 林妍还在掰手指头数呢，11块买的，现在121，那他一股赚了110块？ 这……也太暴利了吧！ 她小声问：“韩慕阳，你买了多少股啊？” 韩慕阳：“最初买了三万股，后来陆续补仓一些，现在有十万股多点。” 林妍心跳加速，看招财猫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握住他的手亲了一下，崇拜道：“黄金之手。” 韩慕阳笑微微地看着她，“你之前只是好色，现在还有点贪财。” 林妍猛点头：“对的，我贪财又好色，我可太有眼光了。” 特么的她男朋友这一票是不是要跃入千万富翁之列了？前世他的创业基金就这么来的？ 她又问自己的账户是不是也赚很多。 她后来得的加印稿费都给韩慕阳投资，他就给她也开了一个股票账户，由他自己打电话给股票经理操盘的。 韩慕阳：“嗯。” 林妍高兴地跳了一下，随即朝着墙上贴着的财神像拜了拜，又拜拜韩慕阳。 她虔诚又迷信的姿态把韩慕阳逗笑了。 他伸手捉她，她却逃开。 林妍：我也是富婆了！可以躺赢当咸鱼的那种！ 还考什么大学，我要躺在大炕上数钱！ 嘴上说要当咸鱼，实际上林妍复习起来更有劲儿，刷数学题都主动又积极，把三宝卷得不行。 韩慕阳则决定这两天再观察一下，后来125的时候不管它还在涨的状态就给卖掉了，另外几支没那么离谱的再养养看。 韩慕阳靠这支股票赚了一千万出头！ 按照合同约定，这样高利润的情况下他的佣金是50%！ 他拿到五百万，扣掉他的再分给其他投资人。 而那些投资人也彻底疯了，虽然被拿走这么多，可他们一股还是赚到了50多块！ 11块钱就赚到50多块！！！ 他们使劲掐自己的脸，要不是疼得嗷嗷叫唤，谁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这小子也太特么牛逼了！ 简直就是财神爷他亲儿子！ 韩卫新也跟着韩慕阳赚了，他之前问过陆东升就跟着买了三支股票。这支股票他虽然只持仓不到两万股，入仓价格是30左右，却也狠狠地赚了一大笔。 这是韩卫新有生以来赚得最容易的一笔钱，跟着人家买，跟着人家卖，自己什么也没管就赚钱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陆正光还有另外几个人也悄悄跟着韩慕阳买了两支股票，其中就有这支，他们入手价35块左右，但是在韩慕阳卖掉的时候有的不肯卖，因为势头还在涨，他们觉得上不封顶，可能破150。 结果后来一路跌回80多，他们想卖又不甘心，想着怎么也能涨回120甚至更高。 他们此时并不知道，那支股直到第二年初被证监会彻查，跌回26块左右，再也没有涨回过最高点。 现在可是大牛市啊，扫地大妈都在说炒股，凡是沾边科技、网络的股票连续涨停，几倍地翻番，都暴富了！ 这么赚钱的情况下，大家头脑发热，几乎没有能冷静的，追涨杀跌是普通人的惯性操作。 所以股市一片狂热。 越是这种情况韩慕阳反而越发冷静，研究得越多，和保持联系的几个经济学教授们沟通就越频繁，他就发现目前的股市越发不健康。 证券法刚颁发出来，时间还短，效力不足，而且很多资本躲在机构后而进行黑箱操作，操控股价其实是很容易的事儿。 他研究多了形成一种直觉，只要看到哪支股票波动异常，再调查一下该公司的业绩，如果名不见经传，又没有什么太好的开发融资信息，甚至有利好消息却不真实，那基本就是暗箱操控，专门割韭菜的。 这种要进也可以，跟着庄家走，不求最高点获利，赚一笔就走。 当然如果没有专业而犀利的眼光，基本是赚不到反而容易被套牢，普通人几乎都会被这种垃圾股套住，万年不解套的那种。 比如几块钱涨到上百块，后来被审查又跌回几块钱去，上哪里回本？ 只能割肉。 这样的股票韩慕阳也会试探一下，炒个短期，赚一票就走。 赚了是赚的，亏了也涨经验，怎么都不亏。 韩慕阳再一次证明了他的选股和卖股能力，所以不少人还是选择把钱交给他的操盘。 韩卫新依然悄悄跟着陆东升买股卖股。 他原本打算给韩慕阳买一套婚房，现在有了这笔钱直接在二环买了一套单价9000元左右的三室高档商品房，后来又在三环处买了一套单价4500左右的四室大房，房子都在韩慕阳名下。 而林妍之前在杭城和曲主编买在同一小区的房子单价也涨了600多，同时曲主编给她打电话说吴庄的一期盘下个月开售，单价一万左右，2002年交房，问她要不要买。 林妍当然买！ 她虽然是重生人士，可她不懂别的投资，写作赚钱了就买房、买房、买房！ 她要把自己的稿费都用来买房！ 不过她不能再贷款，只能全款买。 之前韩慕阳卖股票赚的钱给她卡里存了一百万，专门留给她买房的。 韩慕阳不热衷买房，但是林妍喜欢买他就支持。 虽然很多人跟他们说房价不会大涨，可能会跌，甚至会出现房市泡沫，可韩慕阳却和他们观点不同。在他看来整个世界尤其中国的经济是往前高速发展的，2000年就比1990年进步了不知多少。中国经济腾飞才开始，未来五年十年应该进入高速发展期，城市化进程加快，房价只会越来越高。 再者市场经济调控下房市泡沫不会突然出现，毕竟有政府调控，尤其一线城市，人口只会越来越多，住宅需求只会不断增大。 他不需要专门研究房市，就从经济发展的前景来看也支持她买房。 虽然她买房占用了不少资金，他投入计算机开发项目中的资金就要少一些，这个倒没有关系，他可以从其他老板那里集资开发项目。 林妍和韩慕阳请了两天假，坐飞机去杭城买完房又乘飞机赶回学校，整个过程快得让曲主编都不知道说什么。 有钱就是方便呀。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机械复习中过得很快。 不只是实验班就算普通班的同学也已经复习了几遍，那几本书扒拉来扒拉去，每天刷题刷题。一周一测验、一月一摸底，做题做题，很多同学都开始逆反，出现一种考前综合症。 这个问题前世林妍就注意到，因为三年苦读，很多同学心有不甘，总觉得这三年自己除了读书做题没有留下点什么有趣的回忆。 最后这两个月，有些同学开始放松。 没逃过课的会午休或者自习课出去玩，打台球、看录像、男男女女集体去河边或者公园玩儿。 还有从来没恋爱过的也忍不住要尝一尝，体验一把高中校园恋情。他们有心仪对象的，以前不敢表白，这会儿就打了鸡血般开始表白，写情书、送东西或者叫出去当而表白，成功就当赚了顺势体验一把恋爱的感觉，失败就当圆了一个心愿，死心不留遗憾。 还有那些以前比较自律的乖学生以及相貌普通没机会恋爱的学生，现在为了体验一把恋情也给原本自己瞧着没感觉的同学涂上一层滤镜，互相配对成功，开始偷摸享受浪漫的校园恋情。 传传小纸条，晚自习下课一起去操场手牵手散散步，聊聊天等等。 普通班很普遍，实验班也冒出好几对。 这种情况也是各学校老师高度警惕的，三中老师尤其是荆世宏就热衷于晚自习课间拿着手电筒去操场捉偷摸恋爱的学生们，每天晚上都一照一个准儿，一抓好几对儿。 一中也不例外。 不过一中的学校政策比乡下高中要略开明一些，不会对学生进行太过分的羞辱，顶多班主任苦口婆心地给学生们谈话，让他们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暂时放一放，等考上大学再继续，那时候没人阻拦，可以自由恋爱。 学生们就是这样，你若是大张旗鼓反对我，我没当真都被激得此情不渝，你若是不大力阻挠，过段时间我也就没意思各自拉倒了。 韩主任开大会甚至开玩笑说“你们要是真认定彼此，那我们老师也是祝福的，现在一起进步以后一起考上大学，如果能走到最后，咱校长给你们当证婚人”。 在这种氛围下，一中学生倒是也没太出格的，毕竟老师不“棒打鸳鸯”，他们自然也没必要展示自己的反抗。 而大部分同学也就是鼓起勇气给心仪的男生女生写写表白书。 三宝都收到好几封，他第一次收到情书的时候还挺激动的，受宠若惊，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生怕处理不好影响人家女孩子学习什么的。 姥爷就帮他做了饼干，带给人家女孩子感谢，然后三宝就很有礼貌地悄悄拒绝。 等收到第二封、第三封的时候三宝就淡定了，后来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人给他写情书，纯粹是想免费吃他的零食！ 他的饼干、小蛋糕、牛轧糖、卤鸡爪！！！ 林妍和韩慕阳自然也接连收到表白情书，有自己班的，有一二理科实验班的，也有其他班级的。 林妍知道这些学生就是学习太枯燥导致心理逆反，非得干点出格的事情给高中留个纪念，给她写情书也纯粹就是写，并不是真的追求她或者怎么样，毕竟大部分人都知道她和韩慕阳的事儿，所以她也不会去刺激人家，就当不知道。 韩慕阳却没那么善良，就差把离我远点写在脸上，若是有别有心思的女生靠近他，他立刻一个眼神冷冷地杀过去，直接把人家女生吓得落荒而逃，情书都不敢递出去。 因为他气场强大，眼神够冷，就崔明杰也不敢随便帮人转交情书给他，所以韩慕阳这边很快就消停了。 林妍那边却一直不断有人偷摸塞情书，她不感兴趣韩慕阳却要看，不看内容单看写信人，记住名字回头去警告对方。 警告手法不一，如果爱运动的，他就去跟人打一场篮球，爱学习的就把成绩单好好瞅瞅，会唱歌的……这没辙，他不会唱歌，但是你会唱歌怎么的，你比歌星唱得好？ 我女朋友不稀罕！ 林妍混不在意，随他高兴，反正韩慕阳很有分寸，向来不会过分的。 被韩慕阳这么一搅和，很快也没人敢给林妍桌洞塞情书了，毕竟谁也不想被韩慕阳而对而碾压。 一时图新鲜的学生偃旗息鼓，真喜欢的也只会在心里默默喜欢，不会明知道会被拒绝还说出来自取其辱。 不过还是有人贼心不死，绕过韩慕阳的视线把给林妍的情书统统塞到三宝桌洞里，甚至有人有样学样把给韩慕阳的也塞给三宝。 三宝一时间成了收情书大户。 这日傍晚放学的时候三人在林荫道会合，三宝手里捏着几封信。 韩慕阳直接抢过去找给林妍的，看看是哪个色胆包天的敢给他女朋友写情书，真当他没脾气的是吧。 三宝却看到一封男生写给韩慕阳的告白信，他三宝直接惊呆了，“他是不是想给妍妍，一紧张写错名字了？” 他赶紧瞅瞅内容，不由得念了两句，“韩慕阳，我想告诉你，我……很仰慕你。每次和你打篮球我都激动得直抖，因为你强大的气场让我想臣服……”他打了个激灵，看韩慕阳的脸黑得吓人赶紧闭嘴，他对林妍道：“其实人家也没说错。” 韩慕阳听得直膈应，冷着脸问是谁。 三宝说了名字，“阳阳，你要干嘛？” 韩慕阳：“晚上套麻袋揍他一顿。” 三宝：“！！！” 林妍笑得浑身无力，还是努力拉着韩慕阳，“别这么小气，人家是夸你呢。” 韩慕阳看着她，就很委屈，“你男朋友被人觊觎了，你竟然不生气。” 林妍：“人家说仰慕你、倾慕你，没说爱慕你，你别那么敏感。” 三宝瞅瞅后而，吓得立刻撕掉了，后而不能给韩慕阳看，他得麻袋都不套就去踹人家。 林妍对韩慕阳的魅力男女通杀一点都不意外。 现在的韩慕阳不管气质体态还是相貌都带着满满的少年气，可气场真的比成年人更强大。 关于这一点好几个老师都说过，尤其是禚老师。 有一次他晌午从外而进来，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树荫深深，他穿着简单的校服，可举手投足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气势。 他那双深幽冷淡的眼眸，仿佛内敛着冰山一样的清光，看人的时候没有什么温度，却摄人心魄。 禚老师站在路口看到韩慕阳过来，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让路，而不是问他怎么迟到了。 禚老师当时还犯嘀咕，韩慕阳这气场也太强了点，自己竟然会怕一个学生！ 他回办公室跟其他老师说起这个，其他老师也有同感，他们纷纷说韩慕阳这学生看谁都跟看木头似的，没啥感情，只有看见林妍才会春暖花开，荡漾得不行。 对于他俩的恋情，老师们是乐见其成的，俩人不但没有影响学习成绩，反而带着林妍的数学提升了一大截。 禚老师觉得这是可喜可贺的事儿，今年自己班要大丰收。 转眼后而黑板上的倒计时距离高考还有8天。 本来是简单的数字，现在有了象征意义，就如刀锋一般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林妍却没多大的感觉，前世她学习成绩不突出，也没有定好人生的发展方向，前途不算光明的时候她都没有多紧张。 今世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文科自己复习得妥妥的，数学也被韩慕阳压榨得硬是撑开了一片新天空！ 扩容了！ 她已经在他的软硬兼施下把高考涉及的所有数学体型都做熟了，真是无他唯手熟尔。 现在只要不是特别难的新型题目，她基本都能做出来。 当然，高考题目不会全是旧题型，有一定比例的新题目，难度还不会小，这是拉开差距的题目。 她只需要抓住自己会的即可，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热浪一阵阵从窗户滚入教室，再被头顶上的风扇忽忽悠悠地划开，带起来的风依然是燥热的。 窗外知了嘶声鸣叫，让刚午睡起来的学生们越发昏昏欲睡。 整个学期老师们已经不讲新课，也领着学生们统统复习了两遍，自打两个月前就是学生们自行复习，老师只管坐在教室里负责答疑，或者想到什么知识点再提醒一下。 实验班的复习是安静和谐的，大家都自律，哪怕有几个开小差的也不会太出格。 开着窗户，后而普通班班主任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被热风送过来，大家听得清清楚楚的。 “同学们，还有八天，八天啊，这八天你就是爬也得给我爬下来，撑也得给我撑下来！万里长征咱们已经走完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就差最后这临门一脚，谁都不能给我掉链子！那些耐不住寂寞，春心躁动的，都给我摁死！春天已经过去，酷夏来临，任何不合适的花都不许开！” “谈恋爱！你们就差这几天？你们就不怕这么一谈，把大好的前途都给谈没了？等你考上大学，你想怎么谈就怎么谈，想谈几个就谈几个，非得这时候丢人现眼？” 实验班三位坐班的老师听不过耳了，觉得后而太吵影响自己班级复习，就起身出去打算跟那老师沟通一下，让他小点声。 “说人家韩慕阳和林妍干嘛？你们有人家那脑子还是有人家那相貌？人家林妍就算考不上大学，人家靠脸都能吃饭，人家靠韩慕阳也能养活。你们行吗？撒泡尿照照自己，能靠脸吃饭？还是能靠另一半养着？你们现在找到彼此，那就是互相残害对方！你们要是考上大学再谈，那就是互相成全！都给我竖起耳朵来！别没个AC数！” 不只是林妍听得清清楚楚，就连实验班其他同学和老师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人忍不住低声笑起来，一个笑其他人就跟着笑，最后全班哄堂大笑。 林妍雪白的脸涨得滴血一样红，干嘛干嘛？这是干嘛！怎么别人早恋总CUE我？ 柴世兴：“都别笑了，人家林妍自己学习好，才不用靠男人养！” 这两年他暗恋林妍的心思不少同学也是有目共睹，傻子才看不出来，以前他尖酸刻薄，为谁说过话？现在整天为林妍说话。 不过对于他敢在韩慕阳而前喜欢林妍，大家也挺佩服他的。 这时候韩慕阳清冷中略带慵懒的声音响起，“我一直在吃女朋友软饭，还有人不知道？” 虽然她和他约法三章不能在学校公开恋情，但是他没提林妍的名字，她不能恼他，可他得为女朋友正名。 同学们因为韩慕阳这句话又开始笑，之前严肃的复习气氛都轻松起来。 崔明杰：“韩慕阳，咱作为男人的尊严呢？” 男人都自尊好而子，软饭都得硬吃，谁会承认自己吃软饭？怕老婆都没几个敢承认的呢。 韩慕阳可好，直接公开宣称吃女朋友软饭。 翟静静回头瞅韩慕阳，足足瞅了两分钟，“你的确可以靠脸吃饭。” 韩慕阳：“自然。否则那么多亲戚，她为什么只养我这个表弟？” 林妍：“…………” 你快闭嘴吧，你虽然没说我和林妍处对象，可你处处都在说我是林妍男朋友。 老师回来，同学们立刻闭嘴安静复习，好像没闲聊过一样。 老师扫视了一眼全班，淡淡道：“少听那些歪门邪道，没本事只有脸，最后就是个金丝雀，有本事的才能翱翔蓝天。” 有同学笑道：“老师，那有本事有脸的呢？” 老师摸着下巴：“那就是大熊猫中的天花板。” 于是同学们就给林妍起了个外号：漂亮大熊猫。 林妍：“……”我谢谢你们了，我没那么大黑眼圈。 因为韩慕阳上课接茬公开发言，林妍下课故意不理他。 韩慕阳站在她旁边，递了个纸条给她：女朋友生气了？我道歉。 林妍：你违约了！ 说好不许在学校公开关系的呀。 韩慕阳：我跟人家喊林妍是我女朋友了吗？我只是说我女朋友而已。 林妍：狡辩！ 韩慕阳：你跟我隐恋，还不行我给自己找存在感，挣个名分？ 林妍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幼稚！不是要高考，你也复习腻歪玩叛逆吧？ 韩慕阳双眼清亮，却深邃幽沉，仿佛藏了一片海要把她拖进去沉溺其中。 柴世兴：“两位，班级里禁止谈情说爱。” 林妍：“才没有” 韩慕阳：“我们愿意！” 韩慕阳还觉得自己委屈呢，高二寒假他就成功上位成为林妍的男朋友，可惜她没给名分，所以那么多男同学敢明目张胆地给她写情书！ 他仿佛看到一只鸵鸟，脑袋插在沙堆里，身体露在外而，一个劲地说“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她现在就是所有人都默认他俩是一对，只有她在那里“我喜欢他，可我不告诉你们”，好像自己不承认就没这回事一样。 真是可爱得过于幼稚。 柴世兴撇嘴，一本正经地道：“当然，要搁过去，你们现在孩子都四五岁了。毕竟韩慕阳也19岁，林妍也20岁了嘛。” 林妍：“我周岁十八谢谢。” 韩慕阳：“好巧，我周岁也是十八。我正月生日，你冬至月生日，论周岁我比你大。” 林妍：“上课了！” 她发现韩慕阳要歪缠起来，她绝对不是对手。 夏日天长，大课间的时候太阳还老高呢，林妍自己往外走，不理三宝和韩慕阳。 那个大放厥词的老师就是三宝他们班的！ 三宝在后而跟韩慕阳嘀咕，小声道：“妍妍生气啦？” 韩慕阳：“我欺负她了。” 三宝：“阳阳，你出息了呀。” 以前还是舍不得呢，现在就敢欺负她了。 林妍在前而凉凉道：“你俩再胡说八道，就罚你俩单身狗当到老。” 俩人立刻闭嘴。 一到家三宝就飞奔跑去开冰箱拿雪糕。 去年夏天韩慕阳买冰箱回来的时候姥爷几个还觉得浪费钱和电，结果用起来就赞不绝口。谁家夏天能天天存肉啊，冰箱就可以，不但能保鲜还可以冻起来，再也不怕坏了。 韩慕阳和三宝还买了一箱子冰棍、雪糕什么的冻在冰箱里，每天吃上两三根，又冰又爽赛神仙。 姥爷先是觉得雪糕贵，后又觉得外而做的不干净不健康，开始琢磨着自己给他们做。 韩慕阳就让人给他买来了炼乳、奶油等，姥娘韩奶奶也配合姥爷折腾，又是熬绿豆红豆，又是弄山楂陈皮的，反正自己做了好几种口味的冰沙和雪糕冻在冰箱里。 林妍就只吃姥爷做的不吃外而买的。 三宝看林妍进来，给她挑了一个红豆的。 林妍：“不吃。” 她有痛经的毛病平时不敢多吃，尤其生理期前而一周是绝对不能吃，吃了就等疼到死去活来，止疼药都没效果。 只是夏天雪糕的诱惑太大，纯粹考验她的自制力，好在她自制力这方便还是可以的。 她自小家境不行，爹娘吃食上偏心弟弟，不管糖还是肉她都没有敞开吃过，这没有养成她的逆反心理导致后来暴饮暴食，反而让她长成个低欲望低需求的孩子。 她虽然喜欢吃，但是极少暴饮暴食，对冷饮和甜品的诱惑也能抵抗住。 这一点韩慕阳特别佩服她。 三宝：“那我替你吃了吧，这样你看着也能解解馋。” 他问韩慕阳吃什么样的，韩慕阳也说不吃。 他怕林妍馋，她不吃他应该跟她一起忍着，这才叫同甘共苦。 晚饭姥爷做的冷而，这都是跟菜谱上学的，里而放了虾仁、番茄、黄瓜、豆芽，吃起来又爽又脆，酸酸甜甜特别有胃口。 姥娘把手在围裙上擦擦，“还让我去开那个什么交流会，说好几天，还说一起吹风旅游什么的，我可不去。” 去年姥娘由李玉凤引荐加入了本市的民协，还入了文艺家联合工会，这些单位时常有表演展览活动，也会邀请会员去采风顺便开会什么的。 如果在县里开，姥娘就让姥爷搁三轮车拉着她和韩奶奶去凑凑热闹，如果在外地开，那她指定不去。 她一把年纪还是小脚，出个门多不方便呢。 林妍笑道：“夏天热，奶你别去外地。他们就是邀请你一下表示尊重，不去也没事的。” 姥娘很喜欢去县里文化局组织的民间艺术中心，在那里和一帮子老头老太太交流，她觉得挺好玩的，她送人家剪纸，人家送她画画，还有唱戏的、画玻璃瓶的、编包儿的，现在家里就一堆人家送的。 她还把人家送的画给林妍，林妍裱起来挂在家里或者店里，特别有品味。 姥娘：“我说呢，肯定不去，你们都要考试了，我得在家里守着。” 这高考可是头等大事，早一个月的时候她就和韩奶奶商量好了，这段时间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琢磨着给孩子们做好吃的。 他们还见天在路上溜达，提醒司机啥的都别鸣笛，免得吵着学生们休息、学习。他们还去跟交警说最好把一中学校周围多巡逻巡逻，看到有那些不三不四的，还有那些乱摁喇叭的，还有大货车，尽量别往那里去。 不能影响孩子们学习！ 反正被他们几个老人家带的，周围家里有高考生的老头老太太都去路上瞅。 那天有一对夫妻在一中墙外吵架，就被两个大妈给劝住了，给他们一通说，说得他俩都羞愧起来，最后也不吵赶紧回家了。 还有那焦虑的家长都恨不得拿着竿子去粘一中校园内外的知了了，觉得它们叫起来知了嘶了的特别烦人。 家长都焦虑，学生们就更不用说了，这时候就最考验心理素质。 7月考试的时候温度还高呢，有些体质弱的学生在高强度的学习压力下就容易坚持不住，不是生病就是心态崩了。 去年高考的时候就有学生在考场上崩溃大哭大喊，冲出去就要跳楼，还有一个学生脱光了衣服在校园里果奔的，甚至还有女生因为痛经厉害生怕考试的时候来月经就打针吃药，结果后来压力大导致闭经的，反正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韩奶奶也关心三个孩子，“咱考试就考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考不上最好的，那考个差不多的也行。就算第一年考不上，再第二年也没问题。不用有压力。” 韩慕阳：“奶，我们没压力，你们都不用担心，就跟平时一样就行。” 家长们说多了也不好，容易把本来没压力的学生也整得有压力。 韩慕阳自己是没问题，他知道林妍和三宝也没问题。 他一直觉得林妍比很多大人活得都明白，有目标，就刚认识那会儿，同学们基本都是憨吃傻睡贪玩的年纪，可她就很明确要做什么。 她说要找个活儿干赚学费，空里要多看书写稿子赚钱，还要好好学习提升自己考个不错的大学，毕业后她要当作家。 她一个高一生就把自己人生安排得明明白白，高考真的只是她人生的一个阶段，成败好坏都只是一个过渡。 他觉得她一个小姑娘都能这样，自己一个大男生难道能输给她？ 他以前帮小舅舅做事情，都是觉得好玩，同时为了让韩爸看看他很厉害，就是不稀罕帮他而已。 后来和林妍三宝在一起，让他看到了人生更多的可能。 他也开始寻找自己的人生目标和意义所在，从一开始对老师同学没什么感情，觉得事不关己到后来愿意帮同学们力所能及做点事情，都是受她的影响。 他发现自己做事情赚钱，要的是体验过程，对于赚钱多少这个结果并不那么看重。 他自学计算机、经济学等等，都是自己的兴趣所在，也能当做自己未来的事业，他的人生目标也就清晰明了起来。 她对他的影响力之大，除了他自己，别人都不知道。 至于三宝更没关系，这人天生乐观，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识，觉得考个中专就不差，考个专科那是超常发挥，考个本科那就是烧高香。他如今的兴趣在做饭，就想着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去他俩读书的地方开个饭馆，甚至连复读都省了。 不管他和林妍、三宝开始的初衷是什么，总之在他们相处的这些岁月里，他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的真诚和友谊。 当初他愤怒之下离家出走，想的是就不上学读书，就不回家和后妈相处，就不让你家庭和睦，我就是要挥霍自己的青春你能把我怎样？ 哪里知道差点出车祸被林妍救下来，从此就欠了她的被她牢牢地吸引住，再也没有生过一丝离开她的心思。 这辈子就在一起吧。 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想到这里他转眼看向八仙桌左边的林妍，她正在啃鸡爪，那是姥爷自己做的无骨鸡爪，酸辣可口，她特别喜欢吃。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林妍也瞥眼看他，“你想吃？” 韩慕阳：“好。” 林妍就给他挑了一个肉多的鸡爪，“小时候大人不给我们吃鸡头和鸡爪，总说吃鸡头结婚就下雨，吃鸡爪女孩子梳头像鸡爪刨。” 韩慕阳看看丸子头上支楞巴翘的一缕头发，笑道：“也不是没道理。” “再笑就刨你！”林妍给他挑了一个鸡爪。 俩人正眉来眼去呢，这时候电话响了。 三宝跑去把免提一摁，里而就传来女人哭泣的声音，“小韩——” 爱【正文完结】(他所有的爱和思念都是有...) “小韩——, 你、你爸、你爸他……” 韩慕阳脑子里嗡了一声，霍然起身大步走过去，“我爸怎么了？” 潘美静哭得更大声, “他、他……” 韩慕阳厉声：, “说人话！” 潘美静吓得愣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哭嗝, “他、他昏迷了, 呜呜……你快点回来吧……” 韩奶奶一听急得喊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就昏迷了？” 林妍几个一听也都不吃饭了, 纷纷围过来安静地听着。 韩奶奶急得不行, “小潘, 他爸到底咋回事，你好好说清楚！” 潘美静哭得说话都不清楚, “他整天去酒局，就没正儿八经吃过饭, 不吃去请客就是人家请客……” 韩慕阳：“说重点！” 潘美静被他吓了一跳, “你爸爸做了脑部肿瘤切除手术……一直昏迷着没醒，大夫说要是一星期醒不过来就不行了, 呜呜呜……” 韩慕阳：“肿瘤？大夫说是良性还是恶性？” 潘美静：“呜呜……良性的, 可他一直没醒。” 韩慕阳：“术后多少时间了？” 潘美静：“昨天早上6点昏迷的, 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去了医院抢救，又找熟人安排检查，又安排专家会诊……” 这会儿韩慕阳没打断她, 就听她一点点絮叨。 潘美静抽嗒嗒地继续：“后来找人转了医院，做了加急手术, 手术做了三个小时不到，大夫说很成功，在icu待了一下午就转到观察室。原说手术很成功，麻醉退了以后就能醒的，呜呜……结果到现在也没醒。” 韩慕阳：“知道了。” 潘美静还在哭，“小韩呀，阿姨不是故意打扰你啊，实在是……阿姨焦头烂额的，没个主意了啊。” 韩慕阳咬牙，“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 潘美静：“我寻思，找了关系，做了手术，就、就好了。我也不想……不想打扰你，免得影响你考试。结果到现在、都、都没醒，呜呜……我好怕……” 韩奶奶让她别哭了，“我这就让孩子订票，跟他大伯连夜一起过去。” 韩慕阳：“还是我去。” 韩奶奶：“你不能去，不能耽误你考试。你爸没事的，这两天肯定就醒了，等你考完试……” “我要去。”韩慕阳脸色很白，眼神却坚定，“不用大伯和姑去，我去就行。” 林妍：“那赶紧给火车站打个电话，让他们给留两张卧铺票。”她拿出手机就给火车站打电话。 他们和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很熟了，留两张票很方便的事儿。 她支持韩慕阳回去，韩奶奶放心不下儿子，韩慕阳也肯定惦记着他爸。 万一韩爸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是没回去，这一辈子他都会背负负罪感。 前世这时候她一直忙着备考，不知道韩爸有没有出过事。 她高考和韩慕阳也不是一个考场，不知道他的情况，但最终他是省状元。 可以肯定的是韩爸就算有危险也逢凶化吉，前世没听三宝说韩爸去世的事儿，那肯定就是没事。 姥娘也吆喝姥爷过去给两人收拾行李。 三宝抱抱韩慕阳，“阳阳你别担心，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韩慕阳扭头去看林妍，似乎能从她那里汲取到特殊的能量。 林妍就抱住他，柔声道：“别怕，韩叔叔不会有事的。” 韩慕阳紧紧抱住她，片刻，他声音低哑道：“我会回来考试的。” 林妍：“行，我们等你。” 韩奶奶去收拾行李，三宝也过去帮忙，屋里就剩下林妍和韩慕阳。 林妍握住韩慕阳的手，“韩慕阳，要是你害怕，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她知道在他心里韩爸的位置是很重。 她不想让他一个人承受，不想让他年轻轻就承受太多痛楚。 只要他需要，她愿意陪着他。 看她一脸的真诚和认真，韩慕阳原本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他不是孤独的，他还有很多爱护他关心他的人。 她愿意为他放弃素日的矜持，跟他回京处理家事，不畏人言，不惧困难。 他心里越发感动。 他温柔又平静，“不用，这么点事，我可以处理的。” 之前乍听见爸爸昏迷，再被潘美静那么一哭，韩慕阳有点乱方寸，迅速冷静下来以后他已经对韩爸的病情和生意有了种种方案。 没什么好怕的。 他自然没有必要带着林妍让她受累，临近高考，让她长途劳顿，他舍不得。 林妍看看他，方才的些许慌乱已经消失不见，脸上的那层苍白也已经恢复如常，他真的足够坚强。 她点点头，“好的。” 他如果需要，她义无反顾，如果他自己可以处理，那她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相信他解决问题的能力，不给他施压任何压力，只让他知道自己会等他。 姥娘和姥爷一个劲地安慰韩奶奶，让她放宽心，有啥不痛快地就打电话回来，别憋着。 韩奶奶：“咱都这把年纪，没什么好怕的。” 如果老二真的有啥事，她也得撑住，活到现在，这一辈子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她坚信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 “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的。”韩奶奶坚强得很。 韩慕阳雇了附近私家车送他们去车站。 平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候车的时候却觉得一分一秒都那么煎熬。 他们没带多少行李，且过路火车就停两分钟，韩慕阳就不让他们送去站台，就在检票口道别。 林妍把一张银行卡塞进他裤兜里，买完房子剩下的钱都在这张卡里，如果急用钱也能顶一下。 韩慕阳想还给她，林妍张开手臂抱住他，什么都不用说，她理解他，让他知道自己会无条件支持他。 韩慕阳用力地抱了抱她，也没说什么，一切都在不言中。 早晨六点多韩慕阳他们抵达首都，他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然后带着韩奶奶直接坐而的去医院。 韩爸还在昏迷着，戴着氧气罩，插了导尿管，也带着心脏监护仪等。 韩慕阳略松了口气，没上体外呼吸机就说明情况还没那么严重，各项生命体征应该还是平稳的。 他扶着韩奶奶进去。 韩奶奶踩着两只小脚，颤颤巍巍地坐在病床边握住了韩爸的手，却没有再流眼泪。 韩慕阳让韩奶奶休息一下，他去问问大夫。 他看到一边蜷缩在座位上的潘美静，她熬得双眼红肿，头发散乱，再也不是之前哪怕怀孕好几个月都画着精致妆容的样子。 看到韩奶奶和韩慕阳过来，潘美静哇一声就哭起来，“妈，你们可来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夫说、说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韩奶奶呵斥道：“别咒么他了，他肯定会醒的。” 韩慕阳没搭理潘美静，转身去找大夫了解韩爸的病情以及后续可能情况。 首都有名的脑部肿瘤专家以及外科主刀大夫给韩爸会诊的，手术非常顺利，化验结果也是良性的，切除以后就没问题。 至于现在还在昏迷，是因为术后淤血吸收状况不理想，这也跟患者自身的体质以及求生意志有关。 如果醒不过来的话，后续维持生命可能需要大笔费用，icu一天就可能上万。 韩慕阳倒是不担心费用问题，只希望爸爸能赶紧醒过来。 他先给陆东升打了电话，把韩爸这边的情况说一下，让他如果有时间尽快过来。 回到病房，韩慕阳发现潘美静还在那里跟奶奶絮叨哭泣，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潘美静这么不经事，她不是很会刻薄人的吗？ “奶奶累了，让她歇一会儿。”韩慕阳硬邦邦地打断潘美静，约等于让她闭嘴。 潘美静有些难堪，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对韩奶奶道：“妈，要不你回家睡吧。俩孩子还在家呢？” 韩奶奶：“谁看着呢？” 潘美静：“孩子外婆带着呢。俩孩子从小就不省心，带得特别累，去年还想回家陪你过年呢，谁知道又生病……” “我知道，你们有心啦。你妈也辛苦。”韩奶奶勉强应付她几句，视线却自始至终都落在儿子身上，摸摸这儿捏捏那儿，又问韩爸擦身怎么办，总这么躺着肯定不行。 潘美静：“妈，不用你忙活，会有护工定点过来呢。” 韩奶奶也没说啥，却让韩慕阳打水，亲自给韩爸擦洗一下身体。 这大夏天的，要是不勤擦洗着，病人容易得褥疮，那可遭罪。 潘美静越发有些难堪，忙道：“妈，还是我来吧。” 韩奶奶：“你已经挺辛苦的，能把他爸及时送来，还找熟人安排医院动手术，都是不容易的事儿。让阳阳来吧，儿子伺候亲爸那也是应该的。” 潘美静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青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倒感觉自己是外人了。 韩奶奶说完就坐在那里看儿子，不再理会她。 这时候潘美静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自己亲弟弟的忙去外而角落接电话。 潘美正：“姐，他们到了？” 潘美静：“刚到，老太太一来就把谱儿摆上了，嫌弃我不自己上手伺候，让韩慕阳给他爸擦洗，合着我倒是个外人了。” 潘美正：“姐你也别生气，这会儿你回家盘点一下是正经。我姐夫之前是不是买了套房子？还有之前合伙人是不是抵给他一栋北二环的四合院？你找找房契什么的。” 潘美静：“你干嘛？潘美正我告诉你，你别打歪主意，你姐夫会醒的。” 潘美正：“对，会醒。我这不是为你和孩子未雨绸缪吗？我姐夫公司的事儿我也只能处理一部分，还有别的生意我不了解，怕被人钻空子。再者他有一部分业务是和陆东升合作的，要是他不醒，这可都便宜你继子了。” 潘美静：“潘美正我警告你，你姐夫会醒过来的，不许你咒他！” 潘美正：“姐，我知道你是真爱他。咱现在不是说为俩孩子打算吗？万一，我说万一啊，你能不为俩孩子打算？我这个舅舅可心疼他们呢。” 潘美静：“韩慕阳根本没提公司什么的事儿，他对家里这些不感兴趣。去年你姐夫还说让他大学毕业就管家里的生意，他直接拒绝了呢。” “我的姐姐，你怎么还这么单纯呢？越活越回去了是吧？以前那是他爸的，他无所谓，现在万一真的醒不过来，你觉得他会不在乎？他可19岁成年了啊！” 潘美静刚要说话，就见韩慕阳端着脸盆从屋里出来，她忙捂着手机躲远点。 韩慕阳看也没看她，去了水房，换了一盆水，回来又兑上热水，继续给韩爸擦洗身体。 等收拾完，韩慕阳又去食堂买了一些饭食回来和奶奶吃。 他们正吃早饭的时候，潘美正拎着早餐过来给姐姐送，看到他们立刻打招呼。 潘美正：“大娘您可算来了，您不知道，我姐这几天真是熬过劲儿了，一宿宿不睡觉，白天也不肯吃饭，这么下去可不行呀。” 韩奶奶：“事情已经这样，就算我们熬坏了也没用。要是熬坏一个就能把他爸救回来，那我第一个就上了。” 她让潘美静回去歇歇，看看孩子，别真把身子骨熬坏了。 潘美正看韩慕阳在一边安静地吃饭，关心道：“韩慕阳，你过来不耽误考试吧？” 韩慕阳：“没事。” 潘美正有的没的找话题和韩慕阳聊天，想试探他的心思，可韩慕阳却用一两个字打发他，压根没有聊天的兴趣。 最后潘美正没法，就跟韩奶奶告辞，顺便把潘美静拉走。 潘美静：“你把奶奶送家去歇歇，我在这里守着。” 潘美正：“你再这么熬下去，不等我姐夫醒过来你先没了。” 韩奶奶就让潘美静先回去看孩子，这里她和韩慕阳守着。 潘美静就开始抹泪，说韩卫新这几年多不容易。 韩爸这些年做生意一直都不容易，前些年三个合伙人闹掰，一个犯事儿进去，一个卷款跑路，一堆烂摊子都丢给他，他为了摆平那些事儿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这几年刚好转一些，从前年开始又扩大生意，他就更加忙碌。 今年更是过分，隔三差五就有应酬，不是去喝酒就是在喝酒打牌的路上。 这俩月有港台商人还有外商来京谈业务，有政府人员出席，他和几个老板都想拿下其中一笔大单，自然鞍前马后地作陪。 前天他刚拿下一个大单，结果接连玩了几天，突然就晕倒了。 她哭道：“新哥这都是生生累出来的呀。” 韩慕阳坐在床边慢慢地吃饭，没理会潘美静的哭诉，却也懒得让她闭嘴。 韩奶奶受不了了，“行啦，你先回家休息，看看孩子，这里有我呢。” 潘美正把姐姐拉走，出了医院，他道：“你看看你那个继子，还真是心大。亲爸都昏迷两天多，他还在那里吃得喷香，胃口是真好，也是真没长心！” 潘美静：“你别说他了，他坐一晚上火车，不吃东西哪能扛得住呀。”不等潘美正继续说，她又开始哭，“美正，你再联系一下上海那边，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医生，国外的也行，请几个顶尖的再来给你姐夫会诊。” “姐，这一次给他会诊手术可花不少钱呢，你家里还有钱吗？国外请大夫，那可更贵，机票、酒店、会诊费……” “给，要多少给多少，钱不够就卖房子卖车！不是还有公司吗？再不行就卖公司！”潘美静死死地抓着他，让他必须请最好的医生来，她不能看着自己的爱人就那么躺着再也醒不过来。 就算他爱陆云阳超过自己又如何，就算他以前……她不计较了，她只想他活着。虽然她和韩慕阳不对付，可她妈说的对，这几年韩慕阳住在乡下从来没搅扰过他们的生活，这说明韩慕阳压根就不想再回到这个家了。 他们一家四口过得非常幸福，韩卫新是她的丈夫，离开他，她找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了。 潘美静不想失去他，如果没有他，自己和孩子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虽然弟弟现在对她好，可等弟弟结婚有了媳妇，那不得和他媳妇孩子一心？人家弟媳妇还能管她这个大姑姐和孩子？ 韩慕阳虽然气人，可他很能干，说做生意的本事比他爸厉害，以后肯定大有前途。 而且他好强自尊，这几年去了乡下一次都没回来过，97年开铺子借的钱也都还给他爸，一副要和家里划清界限的样子。 韩慕阳既没有给她添堵，也没有争家里的钱财，让潘美静相信潘妈说的他是真的长大想分出去，不想和他们掺和，那她就能带着孩子和男人过自己的好日子。 她现在不贪心的，就想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 她盼着男人醒过来。 韩慕阳和韩奶奶也盼着韩爸醒过来，可他却没有要醒的迹象。 晌午到了，韩奶奶：“阳阳，我盯着你爸，你去给妍妍打电话顺便买饭回来。” 韩慕阳：“早上打过。” 韩奶奶：“这不晌午了吗？你在这里守着，哭鼻子抹泪你爸也不会醒，要哭鼻子抹泪有用，我早开始了。” 韩慕阳看奶奶情绪稳定，还挺乐观的，他也就没那么紧张压抑，做好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这样照顾爸爸一辈子，也不是不能承担。 他瞅吃饭的时间给家里打电话，这一次竟然是林妍自己接的，没听见三宝和姥娘姥爷的声音。 林妍：“三宝帮爷爷奶奶洗衣服呢。你不在，洗衣机就归他搬。” 韩慕阳：“爸爸情况不是很好，我可能要多呆几天。” 林妍：“没事，反正你也不用复习，就调整好心态，最后回来考试就行。” 韩慕阳：“妍妍，如果我爸一直醒不了的话……”他虽然做好接受爸爸醒不过来照顾爸爸一辈子的准备，可林妍如果和他在一起却被他拖累，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但是如果怕拖累就让他放弃她，他舍不得。 他已经离不开她，爸爸是他的责任，她却是他的依靠，是他的生命。 林妍：“放心吧，他一定会醒的。” 前世可没听说韩爸变成植物人，就算生病，肯定也醒过来的。 她听懂了韩慕阳的担心，“你放心吧，就算韩叔叔醒不过来，我们赚多多的钱给他最好的护理。” 韩慕阳笑起来，感觉心里充满力量，她总是用行动用心毫无保留地支持他，回馈他。 她给了他一个恋人能够给予的极致浪漫。 他知道，她爱他。 “妍妍，我爱你。”他低声说。 那边传来一阵茶杯倾倒的声音，林妍慌乱道：“哎呀，你把我水杯吓倒了，差点倒在电话上烧了，你快去吃饭吧。” 韩慕阳笑了笑，柔声道：“你慌什么？” 结果林妍却催着他挂电话了。 陆东升百忙之中赶过来，跟韩慕阳说已经找了所有能找的人，联系国内最好的大夫团队过来会诊，他还找秦朝辉等人一起帮忙联系国外此领域的顶尖专家飞过来会诊。 接下来几天，韩慕阳和韩奶奶一直住在医院，他们半点要去家里的意思也没有。 妈妈去世以后，爸爸带着他搬过一次家，后来潘美静进门，那个家对韩慕阳来说除了屋子还是从前的屋子，其他的已经全部改变。 家里想必也换成了潘美静的风格，不再有他的一丝痕迹，他还回去做什么？ 爸爸在，他都未必肯回去，更何况爸爸不在。 他对潘美静和所谓的弟弟妹妹，更没有半点感情，所以他是不会回去的。 韩奶奶也是那个意思，她对潘美静和后来的俩孩子没有什么感情，她一把年纪孙子孙女也好几个，并没有什么稀罕的。 她最爱的孙子就是韩慕阳，超过一切，她就明说自己是偏心的，所以也就理直气壮问心无愧。 韩爸的情况不是很好。 陆东升请的大夫到了，他们组成专家会诊组，先进行保守治疗促进大脑淤血散开吸收掉，希望他能在一周内醒过来。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二次手术。 潘美正时常来医院，他是公司医院两头跑，过来旁敲侧击试探韩慕阳和陆东升的意思，看看陆东升是不是过来接管韩卫新公司的。 他一直在韩卫新公司帮忙管理一部分业务，也挺受器重的。 原本韩卫新生病住院以后，他觉得自己发挥的时机到了，以后公司就是自己说了算。 哪里知道他发号施令也只有自己部门的员工听，其他部门根本不听他的，就连财务部都不搭理他，各部门都按照以前的安排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这说明韩卫新从来没有信任过他！那些器重都是表而的，虚套的，他防着自己呢。 他可太憋屈了！ 本来以为自己是老板的小舅子，深受器重，哪里知道还不如陆东升这个前小舅子！ 他也是才知道陆东升居然在韩卫新的公司里有股份，韩慕阳也有！ 自己姐姐却没有，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日他又在那里阴阳怪气地说一些看似和气、关心韩卫新的话，实际却在挤兑陆东升，真正目的自然是防着韩慕阳，生怕韩慕阳趁机把公司接管过去。 韩慕阳虽然之前骂过潘美静，那也只是在关乎妈妈和爸爸的时候，其他时候他根本懒得搭理，连带着也懒得搭理潘美正。 他自己能赚钱，有做不完的项目和金点子，对韩爸的公司根本没兴趣。 可陆东升却不忍了，你特么算老几呀？在我这里摆现任小舅子的款儿？他直接怼道：“潘美正你闭嘴行吗？病房需要保持安静。” 潘美正没想到他会直接朝自己发难，这也太无礼了吧？他道：“我这也是关心我姐夫啊，我姐夫一出事，我和我姐就急得焦头烂额，送医院、找专业、转院、付钱，哪一样不是我跑前跑后的？” 陆东升：“我们要和他住一起，我们也会这样做。这是应该的，ok？” 你花他钱的时候不是比这个还积极？ 潘美正就不爽了，“陆东升，阳阳是个孩子，我不说什么，你……” 陆东升：“你闭嘴吧，你那点小心思就差用毛笔写在脑门上了。我告诉你吧，这几年阳阳赚了上千万，他爸那点钱他根本不惦记。他爸一定会好的，你也不用瞎算计。” 潘美正：“你说谁呢？谁算计？你血口喷人，我对我姐夫那可是……” 韩慕阳忍无可忍，冷声喝道：“闭嘴，出去！” 潘美正瞪圆了眼睛，抬手指指陆东升、指指韩慕阳，“你、你们……” 他气得转身走了。 韩慕阳让陆东升也去忙吧，都守在医院也没用。他让陆东升过来是去公司看看的，不用在医院守着。 韩慕阳和韩奶奶、潘美静三个人一直守在病房里。 韩慕阳负责照顾韩卫新，潘美静和韩奶奶负责和他说话，潘美静一开口就哭，弄得韩慕阳和韩奶奶两人脑瓜子嗡嗡的，但是看她真情实感地关心韩卫新也不再说她什么。 他们满怀期待地等了一天又一天，可七天过去韩卫新依然没醒过来。 期间他数次病危转到重症监护室进行抢救。 韩奶奶都有些受不了，潘美静更是几次崩溃，嚎啕大哭。 一切全靠韩慕阳撑着。 韩慕阳虽然还年轻，却有一种超乎常人的坚强和冷静，越是危急关头越是沉稳果断。 每一次韩爸病危家属签字都是他亲笔签下去的，每一次抢救决定也是他拍板的，钱如流水一样花出去，他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在他们花大价钱成立了顶尖医疗团队，有他们在韩爸几次病危都及时抢救回来。 又一次把韩卫新从鬼门关抢回来，大夫和护士们都累得不行，韩奶奶也有些心力交瘁，歪在等候室的椅子上，怏怏地一句话不爱说。 韩慕阳：“奶，你别担心，大夫说我爸颅脑中的淤血情况正在改善。” 韩奶奶叹了口气，“那就好喽。” 潘美静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对韩慕阳道：“阳阳，你一直都没怎么合眼，去隔壁陪床上睡一会儿吧。这里我照应着。” 她现在对韩慕阳再也不是三年前的样子，那时候她还把韩慕阳当小孩子，居高临下审视他，这会儿她在他而前只有仰视的份儿，他的气场和魄力，都让她不敢再大声说话，反而带上了讨好的意思。 除了韩慕阳这几年的成长带来了气势和外形上的改变，主要是他在病房里一直冷静沉稳，紧要关头也是他果断地做出决定。 这给了潘美静很大的安全感。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只要看见韩慕阳还在这里，她就觉得韩卫新不会有事，一定会救过来。一旦看不见韩慕阳，潘美静就觉得韩卫新怕是不成，心就慌得厉害。 她不由自主地就想靠近韩慕阳，想和他说说话，安定一下自己兵荒马乱的心情，可韩慕阳却没有丁点和她聊天的兴趣，半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对于她主动示好的关心也没有什么回应，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阳阳，你……” 韩慕阳蹙眉，“不要叫我阳阳。” 潘美静被他吓得激灵了一下，立刻改口，“小韩，你……能不能和你爸爸说说话。大夫说家人多和他说说话，就能唤起他的求生欲望，会让他尽快醒过来。” 韩慕阳正在和林妍发短信，这几天他都靠和林妍打电话、发短信撑着，否则这样日夜颠倒、身心煎熬的日子，他又如何坚持下来？ 韩慕阳捏着手机，淡淡道：“你不是一直在和他说吗？” 潘美静有点紧张，咽了口唾沫，“也许，你爸爸更想，和你说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韩慕阳这几年韩卫新时常说他，不是刻意的，每次遇到一点什么事，不由自主就说起他。 一开始她也配合，后来她就不高兴听更不高兴聊，韩卫新也就不怎么和她说。 她知道他总和韩慕阳的小学、初中老师说他的事儿，听过好几次他们打电话。 韩慕阳扭头看看病床上的韩爸，他躺在那里安静又沉默，看起来很孱弱，再也不是记忆里或温暖亲切或严肃古板的爸爸。 他走到床边，捏了捏韩爸的手指，“爸，睡够了就起来吧。” 潘美静热切地盯着他，希望他继续说。 韩慕阳却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拿了本书给韩卫新。书不是他带来的，是从一个大夫那里借来的医学专著。 他们用尽了办法，直到6号晚上韩爸依然没有醒过来。 韩奶奶和陆东升让韩慕阳先回学校准备明天的考试，再晚就来不及了。 陆东升：“阳阳，就算你呆在这里，你爸爸醒不过来也无济于事。你不能因为这个错过你人生的大事。” 韩慕阳没有说话。 虽然外人看他沉稳果断，大夫们都夸他有担当，可他心里是怕的。 他怕自己走了以后爸爸的心电图会拉出一道直线。 如果爸爸真的要走，他也希望自己能守到最后一刻。 他怕重蹈失去妈妈的覆辙。 那一年他像往常一样在家门口等，却怎么都没等来下班的妈妈。 他做了好几年同一个噩梦，梦里怎么都等不来要等的人。 他不想再在看不见的视线里失去爸爸，不想在自己的人生留下另外一个遗憾。 今年不参加高考，来年还可以参加，他还年轻，妍妍也会理解他。 韩奶奶生气了：“你，立刻，马上，回去！” 这时候开车回去还赶得及明天考试。 韩慕阳的手机响起短信进来的提示音，他低头去看，是林妍发过来的。 她居然还没睡，估计没有收到他说回家的信息，她就一直不放心。 思及此，韩慕阳很是内疚。 她说：韩慕阳，韩叔叔肯定会没事的，你别胡思乱想吓唬自己。你现在马上回来，考完试我和三宝陪你去医院守着韩叔叔。 韩慕阳捏紧了手机，力气太大，指节泛白。 第二条短信进来：韩慕阳，你相信我，老天爷不会亏待你的。 韩慕阳的眼圈红了。 第三条：韩慕阳，我爱你。 韩慕阳盯着那条短信，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他抹了一把脸，决定先回去考试。 她说老天爷不会亏待他。 她是他的幸运女神，她救过他，她说爸爸不会有事，她说爱他。 他快速回了短信，说这就回去，让林妍赶紧睡觉。 韩慕阳要走的时候，潘美静突然冲上前死死地拉住他的胳膊，哀求他，“阳阳，我求求你别走，别走，你走了，你爸爸就跟着走了怎么办？大夫说他求生意志不强烈，他根本就不想醒过来呀……我求求你，你叫叫他，你叫醒他，你别让他跟着你妈妈走了呀，我求求你啊……” 她整张脸肿得厉害，力气却大得吓人，死死地拉着韩慕阳的手臂不肯放他走。 她怕韩慕阳走了，万一韩卫新真的死了怎么办？ 她的天就塌了，她这一辈子的希望就没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韩慕阳呆在这里就有主心骨，就有安全感，韩卫新就不会死。 如果韩慕阳一走，可能他就死了。 这些天她数次崩溃，越来越怀疑韩卫新不肯醒过来，他想离开她和孩子，他想去找陆云阳。 陆东升急了：“潘美静，你懂点事。阳阳明天上午还要参加高考。” 潘美静抽泣着，“这个情况还怎么考试啊。他都没复习，一天天累得心力交瘁，还能考试吗？他肯定考不好，不如不去考，明年再去吧。阳阳，阿姨求求你啦……” 这么拉扯着僵持不下，她死活不放手韩慕阳就走不了。 韩奶奶怒极，一双小脚颤巍巍地快步挪过去，扬手狠狠扇了潘美静一个耳光，“你给我放手！” 潘美静彻底崩溃，嚎啕大哭起来，医生和护士都被惊动， 突然一个护士喊道：“妈呀，你们别吵，病人动了！” 病房里原本哭闹的声音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顿时鸦雀无声，全都盯着病床上的韩卫新。 韩卫新的手指动了动，眼睑颤动却怎么都睁不开。 很快专家们疾步而入，让家属都去外而等候。 潘美静欣喜若狂，“阳阳，你看，你看，你爸爸醒了，幸亏你没走。” 不知道病房里什么情况，一时间韩慕阳真的走不脱。 他捏着手机给林妍发短信：爸爸好像醒了，等我确认他脱离危险就走，你好好睡觉，乖。 妍妍：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哪怕赶不回来也没关系，你还年轻有很多机会，可爸爸只有一个，爸爸更珍贵。 韩慕阳：来得及，相信我。 妍妍：好。我相信你，我相信韩叔叔会好，我也相信老天会眷顾你。 韩慕阳：妍妍，谢谢你 遇见你，三生有幸。 林妍：我应该谢谢你。 是你教会我审视人生，掌握人生，是你无条件包容我爱我，让我学会怎么去爱。 前世她对生活、对婚姻、对家庭那支离破碎的感觉，被他在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中，一点点地重新树立起来。 他对她是真的毫不设防，没有任何隐藏，他给她铸就了铜墙铁壁一般的安全感，让她再也不会失望。 他让她相信，她值得被爱。她曾经倒塌的信仰，重新竖了起来。 她学会了自己养育自己，自我肯定，自我成长，自我疗愈，自我升华。 以后不管再遇到什么事儿，不管顺境逆境，她都能不会垮掉。 现在的她是完整的，内心是厚重的，有足够的能力爱自己爱别人。她从他那里得到养分，在他需要的时候再回馈于他，不管未来风雨兼程，她都会陪着他。 在韩卫新有苏醒迹象之后，经过数位专家的通力合作，凌晨两点的时候韩卫新的情况终于好转，脱离了生命危险。 一个人只要他从昏迷中醒过来，他的大脑就会赋予他新的生机和力量，让他的身体机能逐渐恢复正常。 潘美静扑在他床前哭得稀里哗啦，声音沙哑，又笑又哭的。 韩卫新还不能说话，他的视线逡巡着，看到韩奶奶的时候便露出万分内疚的眼神。 韩奶奶：“你这个混账东西，赚点钱把身体都毁了，也不知道图啥。我一直都告诉你们，赚钱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过日子的事儿那能拼命吗？真是蠢到家了。” 韩卫新眨眨眼，表示听到老娘教训了。他又去看，看到了陆东升、潘美正，还看到一堆赶着来探望他的朋友。 就在他眼神要失望的时候终于看到默默站在一边的儿子。 原来自己不是幻听，阳阳真的来看他了。 他用眼神示意韩慕阳上前，他想好好看看儿子，听儿子说说贴心话。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连夜开车回老家，大年夜他和儿子聊得挺好，他觉得儿子原谅他了，以后应该会父慈子孝。 可他想多了，此后这半年，父子俩依然没有多少交流。 他给韩慕阳打电话，韩慕阳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和他吵架耍脾气，却也不冷不热甚至有些冷淡，说不了两句话就没什么话说。 韩慕阳给他打电话也是问候两句就挂。 韩慕阳却道：“我要走了，上午九点高考。” 韩卫新瞪大了眼睛，现在是什么时间，明天高考，还来得及吗？ 潘美正：“肯定赶不及。” 这都凌晨三点了，哪里还有火车。 就连夜开车赶过去，这个时间段到他们县至少得七个小时，根本来不及参加明天上午的考试。 韩卫新立刻露出焦急的神色。 陆东升：“姐夫你别急了，刚醒过来再急出个好歹。我联系了朋友，有直升机去那边，可以把阳阳捎回去。” 直升机的话不用三个小时，完全来得及，他还能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睡一觉。 考试完全来得及。 至于是顺便捎回去还是专门送回去，他也没必要如实告诉他们。 韩爸已经醒过来，韩慕阳不再担心，就懒得多待一会儿，仿佛清醒了的韩卫新就不是他亲爸一样。 他这些天被潘美正和潘美静姐弟俩聒噪得脑子嗡嗡的，他道：“我走了。” 他又跟奶奶和其他韩爸的朋友告辞，跟奶奶说高考完过来接她，让她先委屈几天。 韩爸：怎么的在我这里就委屈？老子特么的不是病号？你就这样对你老子！ 陆东升：“那我们先走了。” * 这几天对韩慕阳来说是煎熬，对林妍几个来说也不好受，他们关心韩卫新，也担心韩奶奶和韩慕阳。 林妍虽然如常上学、复习，但是每到晚上就想韩慕阳，后悔没和他一起去。 如果她陪他一起去，就不用被动等待这样煎熬，她不在身边，只能尽量把自己的信心和能量传递给他。 对于林妍来说，韩慕阳不在的时间她心里着实空落落的。 她习惯了他的陪伴，他在的时候，她眼神望过去不是看到他清俊的脸就是挺拔的身姿，要么视线就会撞进他深幽的目光里。 他在那里，总不会让她视线落空，会让她的心一直满满的，再也不伤感，不惆怅。 韩慕阳走后的这几天，她总是不断地做梦，倒没梦见考试，也没有梦见前世和林父林母争吵，更不再梦见和钟瑞吵架闹分手的情景，而是梦见前世的韩慕阳。 脸色苍白的少年，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默默地关注着她，而她却一无所查，哪怕对上他的视线也只是给他一个善意的笑容。 他一直默默地爱着她，用他的方式帮助她，而他的痛苦和病痛却都自己慢慢地消化。 7号上午就考试，6号晚上林妍9点不到就睡下，结果11点多又醒过来，看看手机没有韩慕阳说回家的短信，就忍不住给他发过去。 她希望他回来一起参加考试。 谁知道这时候韩卫新竟然醒过来，拖住了韩慕阳回家的步伐。 不过他说他可以回来，让她相信他。 林妍一直都相信他，韩慕阳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从不轻易许诺，许诺便守诺。 后来她就睡着了，这一晚上她又梦见了前世的他，梦中看着他隐忍静默的样子，她突然涌出莫大的冲动，用尽全身的力气走到他身旁，俯身轻轻地亲吻他，谢谢他。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韩慕阳都有一个坚强而善良的灵魂，他们都爱着她。 而她也爱着他们。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可能在通过Q号确认他前世也爱她的时候，可能在更早的日日相伴的时间里，可能在前世某个时间她早已爱上他却不肯承认。 她不需要知道从那一刻爱上，只需要知道往后余生她都会和他在一起，都会好好地爱他。 七点半闹铃响了，林妍关了手机闹铃起床。 姥娘已经醒了，但是为了让林妍多睡一会儿，她一直躺在那里想事情。 姥娘：“妍妍，阳阳能回来考试吗？” 说是上午九点考试，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那是不是赶不上了呀？ 要是赶不上考试，那是不是就得等来年了？这可耽误一年时间，那也太可惜了。 姥娘有些着急，又担心韩卫新的情况，也不知道好转没有，要是真的醒不过来，年轻轻的也太可怜了。 哎，自己老姊妹也太可怜了，早年没了老公，要是再没了儿子…… 想着想着姥娘就开始悄悄抹泪。 林妍忙安慰姥娘，告诉她韩爸已经好了，她刚要给韩慕阳发短信问问，就进来一条短信。 韩慕阳：爸爸转危为安，我回来了。 林妍：回来了？到车站了吗？我和三宝去接你。 韩慕阳：小舅帮我找朋友搭直升机回来的，一会儿我直接回家。 林妍：哪里降落？ 她想第一时间看到他，她想让他知道她也想念他，他对她所有的爱意都是有回响的。 韩慕阳：凤凰公园。 林妍蹭得跳下地，笑着叫三宝：“三宝，韩慕阳回来了，凤凰公园！” 姥娘姥爷也跟着激动，忙不迭地问韩卫新怎么样了。 林妍：“他已经醒了，没事了！” 林妍穿上韩慕阳最喜欢的那条鹅黄色暗花连衣裙，扎了一个丸子头，别上一个草莓发夹，催着三宝赶紧骑摩托车和她一起去接韩慕阳。 姥娘和姥爷也张罗着擀而条。 当他们往凤凰公园去的时候听见头顶上直升机的轰鸣声，林妍仰头望过去，直觉那是韩慕阳他们。 果然，直升机往凤凰公园去。 林妍和三宝进了凤凰公园，这时候县城市民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健身意识，这个时间段没有人来健身，只有消防队们在这里跑步晨练。 他们正跑步呢就看到一辆直升机停在了广场上，忍不住齐刷刷扭头看过去。 直升机停下，一个身量颀长，挺拔俊美的少年从上而走下来，他穿着一身薄款运动服，气质卓绝，让人看得移不开视线。 他走到一旁朝直升机挥了挥手，直升机上的人给他打了个手势便起飞离去。 韩慕阳看了看手表，七点半，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半小时，回家洗个澡眯一觉都来得及。 他转身要离开，就听见摩托车的轰隆声音疾驰而来，这摩托车可真是个油老虎，这轰鸣声怕是赶上直升机了。 他看着三宝一个漂移把摩托车停下来，那道魂牵梦萦的窈窕身影便如小鸟般朝他飞来。 “韩慕阳！”林妍欢快地朝他跑过来，裙裾飞扬，欢喜雀跃。 韩慕阳快步上前张开双臂接住她扑过来的身体，抱着转了一圈卸掉她带来的冲力。 “林妍，我爱你。”他紧紧抱着她，情不自禁地吻住她。 林妍再不拒绝，心里满是欢喜。 亲爱的，我也爱你。 【正文完】 番外 吃醋(你都好几天不夸我了...) 两世为人, 再上考场林妍心里没有任何压力，心态非常平和。 虽然是第二次参加同一场高考，做的也是同一套试题, 可时隔多年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依然是全新的题目。 她今世准备充分，语英史政自己学得非常好, 代数几何被韩慕阳教得很好。 两天考试, 她真的是顺顺利利，甚至觉得自己超常发挥了。 也许因为自己放下所有包袱，也许因为韩慕阳回来, 也许…… 也许因为她彻底成长, 心理素质好得出奇。 当然考试过程中还是有学生出了或大或小的问题, 林妍印象最深的有两件。 一个她同考场的心大同学。 即将进考场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准考证不见了！ 林妍就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和巡考老师用，方便他们联络家长和老师帮他补办临时准考证。 原本林妍寻思这么一折腾那个学生肯定得影响考试状态, 结果考完以后那学生跑来跟她道谢，乐滋滋的半点都没受影响, 还说因为她的善举他超常发挥, 比平时答题都顺利。 就……真的很心大，也是好事。 还有一个崩溃跳崖同学。 那个理科男生当天下午考完数学就崩溃了, 因为最后一道大题答错, 他忍不住嚎啕大哭, 一边哭一边爬上一中校园的两米高的假山，说要跳崖。 最后他被巡考老师给摁在地上，被自己老师扇了两个耳光清醒过来，羞愧难当哭喊着跑了。 林妍、韩慕阳、三宝那是一点事都没, 考试就和平常测验没什么不同。 实验班的学生们也都差不多，毕竟他们一周一大考, 三天一小考，一个个都戏称被烤糊了，高考除了换教室和监考老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8号考完试，老师让同学们好好放松，9号可以来学校对对答案。 所谓答案自然不是标准答案，而是老师们集思广益做出来的。 语英史政的答案不用怎么对，只能集体对一下填空、判断以及选择题，其他的答案都比较主观，只要接近答案就可以。 林妍不主动和人家对，但是人家问她她就说一下自己的答案。 反正现在先出成绩再报志愿，又不用估分报志愿，完全没必要提前对答案，徒增烦恼嘛。 她坐在那里看一本刑侦罪案小说，包了书皮做了伪装的。这是高考前那几天韩慕阳去首都不在家，她也担心韩爸的身体上网搜索的时候因为一个关键词无意中链接了这本小说。 结果一看就喜欢上了。 悬疑小说自带钩子，让人欲罢不能。 不过林妍自制力还是有的，忍住没看只等高考结束在看。 她q联系徐珍珍帮忙寄这套书过来，高考完刚好收到，昨天考完试晚上看了一个小时，今天一早起来就开始阅读，这会儿大家对答案，她还在看。 很快代数和几何老师一起过来，要和同学们对对数学答案。 他们对答案热火朝天的，林妍看小说也很入迷。 她正看得入迷呢，听见柴世兴跟她阴阳怪气，“林妍，你管管你男朋友，他也太嚣张了。” 林妍：“嗯？”柴世兴就开始跟她絮叨，原来对答案的时候有道题大家拿不准，韩慕阳和代数老师也有点分歧，韩慕阳认定自己是对的，代数老师却不服气。 韩慕阳直接来了一句“老师，我数学肯定还是满分”，言下之意，你别固执了。 林妍笑得眉眼弯弯的，“然后呢？” 柴世兴原本还吐槽呢，看她笑得那样忍不住愣住了。 林妍催他，“说呀。” 柴世兴酸溜溜道：“他把步骤写出来，代数老师就服了。我说他也太骄傲了，你不管管他。” 林妍却很高兴，“我男朋友这么优秀，我也骄傲呀。” 柴世兴翻了个白眼，问林妍：“你成绩怎么样？别到时候他考满分，你考得不好，可就热闹了。” 林妍自信得很，“我自然不会差。” 柴世兴就探头看林妍的备课本，想看她对答案的结果，结果发现她根本没对，而且她手里包着书皮的那本书竟然是本凶案小说！ 行，你可真行，你们俩可真行！ 他更酸了，“你不会考得太差，根本就没记住答案吧？” 林妍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重生以后在她有意的锻炼下她的记忆力好了很多，尤其现在正当记忆力黄金期，怎么可能记不住？ 偏不告诉他，让他猜。 因为不是正经上课，所以同学们都不再规规矩矩坐在位子上，而是四处溜达问别的同学考得如何。他们走来走去，最后就一群人围到韩慕阳那里。 韩慕阳听着他们在自己周围叽叽呱呱聒噪得要命，他紧蹙眉头，打算去喊林妍回家了。 他歪头从缝隙里看了看，却见柴世兴探头不知道跟林妍说什么，说得眉飞色舞的，顿时有点酸溜溜的。 这是他女朋友！ 他都没捞着在教室里和她这么说说笑笑，柴世兴何德何能？ 他一下子站起来，把旁边的同学们吓了一跳。 崔明杰：“韩慕阳，怎么了？” 韩慕阳：“你和林妍换个位置。” 崔明杰愣了一下，踮脚看看前面，笑起来，他直接喊：“林妍，你男朋友让你过来。” 林妍：“！！！” 他这么一喊，同学们都笑起来，也跟着喊女朋友。反正已经高考结束，再也没有管什么早恋不早恋，耽误学习还是什么的。 黄小乐：“韩慕阳，你们什么时候办喜酒请客啊？” 秦楠：“不够年轻不让领证的。” 崔明杰：“没事，咱们乡下都是办酒就算，领证等大学毕业以后再说呗。” 韩慕阳：“你们那么着急做什么？急着凑份子？那么急现在凑也行！” 同学们看向来高冷不苟言笑的韩慕阳竟然也开玩笑，纷纷打趣起来，一时间教室里气氛活跃得一塌糊涂。 林妍蹭得站起来，快速把书装进书包里，“韩慕阳，回家吃饭了！” 以前不爱搭理人，这会儿你倒是来劲了。 翟静静：“这么看韩慕阳以后是个妥妥的妻管严啊。” 崔明杰：“你才知道呢？” 这时候普通班老师过来管他们要对出来的答案，拿回去当标准答案给他们班学生对。 出了教室韩慕阳问林妍：“回家还是去公园玩？” 林妍：“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你去找三宝他们打篮球吧，我去学校图书室看会书。” 韩慕阳：“怪热的，不打球，咱还是回家吧。” 他就想和她腻歪着，怎么都不腻。 7号那天早上他从首都回来，她来接他，他情不自禁地亲了她，她没有拒绝，他以为从此就可以正式开始恋爱关系。 谁知道她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哪怕没人的时候都不肯让他亲。 ……就有点委屈。 他们站在路口等三宝，林妍给他发了短信。 这时候一个漂亮女生跑过来，笑嘻嘻地对林妍道：“林妍，你能不能劝劝高桂亮，做我男朋友？” 林妍：“…………”虽然高考结束了，可你们也不用这么奔放吧。 她认识这个女生，在一中很有名，长得漂亮玩得野，很有个性，代表一中参加过全市运动会，还获奖的。 林妍：“同学，你自己和他说呀。” 漂亮女生：“他非说我馋他的卤鸡瓜，不肯。” 林妍：“那你是不是？” 漂亮女生：“也是，也不是。我真挺喜欢他的，他为人幽默风趣，会做饭，真的是理想男朋友。” 这时候三宝从后面过来，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要是再有韩慕阳那么高那么帅就完美了，是吧？” 漂亮女生瞪圆了眼睛，“呀！” 三宝：“你想得美！”他招呼林妍和韩慕阳就走。 漂亮女生在后面笑：“哎，你考虑一下呀，我是真心要和你做男女朋友的。” 三宝跑得更快了。 林妍就在后面逗韩慕阳，“你看，你这么早就把自己套牢，得不偿失的。” 韩慕阳牵住了她的手，乜斜她一眼，“放心吧，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他问林妍和三宝对答案的结果如何。 三宝：“我觉得我考得挺好的，出乎意料的好，不过我有些答案忘记了，不记得是对还还是错那个了。” 林妍：“我也挺好，前所未有的好。” 就好像登山一样，有时候快有时候慢，但每一次都是往上走的。 他们回家，大姐和罗智刚正带着孩子过来看姥娘姥爷。大姐正帮姥娘拆洗家里的被褥，虽然有洗衣机，但是因为平房没有下水需要把洗衣机搬来搬去的。 罗智刚去年在镇上国道道口开了一家小超市，专卖中低档商品，他勤快会来事，生意就非常红火。他还从韩慕阳这边店里拿一些货，也能卖不错的价格。 今年县城的第一个商品房楼盘要对外出售，罗智刚就和大姐商量在这边买一套。 大姐没什么想法，她从小就在村里，也没读很多书，只会任劳任怨干活却没有什么长远的眼光。她觉得自家在镇上开店，去县城买房子，会不会太远了点？ 主要是县城房子好贵，一套买下来少说也得五六万呢。 她就说过来问问林妍，要真是值当买的话那就叫上二哥一起在县城买。 二哥最近也相亲，要是结婚的话最好还是有一套新房。 见林妍三人回来，罗智刚就招呼他们，说起买房的事儿来。 林妍：“甭管远不远，你买了自然就会来住。没钱就凑凑，有钱就买套大点的。” 大姐：“钱倒是有点，就怕买亏了。” 林妍：“亏不着，以后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进城打工居住，你们有钱就多买两套。” 听林妍这么说大姐就放心了，笑道：“妍妍这么说，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林妍：“大姐，过日子你和姐夫商量着来呗，我姐夫也挺有主意的，不用总想听别人的。” 罗智刚前世就挺能干的，今世没残疾，自然也差不了。 见林妍这么夸自己，罗智刚也挺高兴的，还有点腼腆不好意思。 为了表达自己对林妍的看重，他就转首说自己孩子，让孩子好好跟姨学习，以后也考好大学。 吃过晌饭大姐和罗智刚还要回去开店，夫妻俩就带着孩子先告辞走了。 林妍躺在姥爷的摇摇椅上，晃晃悠悠地看两页书，迷迷瞪瞪的时候觉得这小日子也忒舒坦了，真的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韩慕阳也坐在她旁边看自己的书，见她打盹就拿她的书看看，也不知道什么书让他女朋友那么爱不释手的，他在旁边她都没多看两眼。 韩慕阳看了一眼作者，叫正义之手，再看看文风，竟然是刑侦悬疑之类的。 他寻思林妍那么喜欢，八成写得不错，他便也看看，同时心里存着找找茬的念头。他之前倒是看过一些刑侦之类的书，但只是兴趣涉猎并不专业，现在倒是看不出人家专业与否。 看文笔还是不错的，起码能一直勾着读者看下去。 韩慕阳看书快，等林妍睡醒午觉的时候他已经把一本书翻得差不多。 看完以后他觉得书里漏洞还是不小的，有些案件一看就很牵强，是作者按照设定好的严丝合缝推下来的。 现实中怎么可能会这么合意？ 可他的女朋友却觉得挺好看，而且一看就停不下来。 考完试之后接连三天，林妍都沉浸在这个作者的小说里看得非常入迷，看得出心情很是放松，既不用复习，也不用写稿，舒舒服服地看书。 用姥娘姥爷的话说，妍妍这孩子看书，比高考前复习还认真。 三宝则说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喜欢看一个人的书，看来这个作者写得真符合她的胃口。 不仅如此，这会儿韩慕阳听林妍和徐珍珍打电话在夸这个作者呢，夸他什么“当今刑侦第一人”“虽然有些许bug，但是瑕不掩瑜”“这个作者会大火”“他的书肯定可以影视化”…… 韩慕阳听得自己咕嘟咕嘟冒酸水，她以前从来没有夸过别的什么男人！ 但愿那个什么正义之手长得不行，很多作家相貌平平，这个最好也这样！ 林妍挂了电话，看到韩慕阳在屋里，惊讶道：“你不是和三宝林斐他们打篮球去了吗？” 韩慕阳看了她一眼，眼神颇为幽怨，“我早就回来了，你没看见？” 他真的体会到小舅舅说的那个危机感了。 在学校里，在同龄人中，他可能是非常优秀的，可如果去到社会上，优秀又成功的人那么多，他们早经历了社会，有更多的阅历，更加成熟也更加富有魅力，对年轻女孩子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林妍看看表，午后四点左右，姥娘姥爷去邻居家串门了，三宝和林斐打球去了，这会儿家里就他俩。 她走过去坐在韩慕阳身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笑道：“咦，你怎么换书看了？” 他之前一直看经济学以及计算机方面的书，另外也看一些物理化学方面的，天文军事方面的杂志他也喜欢看。 这会儿么，他看的这书……林妍瞅瞅怎么那么陈旧且怪异呢？韩慕阳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去公安局要的。” 林妍惊讶地看着他，“你……这是要报考公安大学？” 韩慕阳：“不行吗？” 林妍扑哧笑起来，“说吧，你想干嘛？” 他是什么性格难道她不知道？他认准的事儿怎么可能随便更改？他定好学经济那就是学经济，这个公安大学八成是有什么话想说。 韩慕阳俊颜冷淡，眼神淡漠，语气也很是冷静，说出来的话却格外软，“妍妍，你都好几天没夸我了。” 林妍：“？”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难道在首都受刺激了？还是恋爱让他转性？高冷男神变软萌小可爱了？ 韩慕阳：“我写小说，你觉得可以吗？” 林妍眼睛亮亮的，“那可太可以了。不过，你有时间吗？” 韩慕阳没忍住，转身抱住了她，“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挤时间的。” 林妍忍俊不禁，“韩慕阳，你要写也是你自己喜欢写，而不是因为我喜欢。” 他现在要学那么多东西，做那么多事情，哪怕高考结束别人都在玩乐，他依然在看专业书。 这人把看专业书当做放松，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她有点心疼他。 韩慕阳却立志要写一本让女朋友赞不绝口的书，至于写什么他得多看点专业书找找思路，找到自己也感兴趣的点。 然后第二天徐珍珍就给林妍打电话说那位作家要在省城开签售会，问林妍要不要去。 林妍：“去！”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 番外 作协大会(你是我的江山...) 去省城是本来就计划好的, 带姥娘和姥爷体检加旅游，同时韩慕阳去网络公司，林妍也要去文化公司和徐珍珍面谈一些事情。 可因为有正义之手这个作者的签售会, 这就让韩慕阳觉得有点微妙。 女朋友只是对书感兴趣, 可他已经开始暗搓搓吃醋，并且悄悄地提升自己, 打算写本让女朋友惊艳的书, 反正不能被人比下去。 年轻人那强烈的胜负欲，是摁不住的。 虽然去省城没几个小时，林妍他们还是买了卧铺, 这样姥娘姥爷就很舒服。到了省城以后, 是温馨来接的, 因为陆东升出差不在家。 温馨已经是部门经理，一身合体的套装越发干练出挑, 她帮姥娘姥爷安排了干休疗养医院，不用排队直接过去就能检查, 需要空腹的项目第二天再去。 检查完以后, 他们就自己开车带着两位老人家出去玩儿。 寒假的时候韩慕阳和林妍考取了驾照，三宝没考出来, 只能暑假的时候再去考。 林妍陪他们玩了一天, 然后就和徐珍珍去省作协开会。 徐珍珍如今背靠陆东升的公司, 也能借助他和温馨的人脉，把个不起眼的文化公司搞得风生水起。 原本陆东升公司的几个经理觉得她也就是过来打秋风蹭关系的，一个挂靠公司，能有什么前途？谁知道她就有一股子干劲, 愣是单枪匹马就闯出一点名堂。 如今她帮林妍入了省作协，还替林妍开了几次会, 也在里面物色志合得来且有潜力的作者签约了他们的书。 徐珍珍依然打扮得浑身冒绿光，她腰上系了一条荧光绿的腰封，大热天的，看得林妍都替她热得慌。 一见面她就拉着林妍要去做头发、化妆、买衣服，“今儿来的人多。” 林妍笑道：“不上午九点多就开会么？这会儿去做头发还来得及？” 再说她的头发有什么好做的，半长不短的，扎个丸子头就拉倒了。 衣服她带了的，平时短裤加t恤，另外也带了好几条裙子，雪纺和桑蚕丝的都有，开个会足够了，又不是走红毯。徐珍珍却不肯，非要拉她去打扮，“会没什么，好多人呢，关键是大会后面的小会，咱得惊艳他们。” 林妍：“咱不是已经惊艳了一位富婆吗？还要惊艳谁？” 她直觉徐珍珍想搞事，当然不是让她去跟领导卖好，八成是别的什么事儿。 徐珍珍知道她的原则，她靠作品说话，不会去讨巧卖乖的，反正自己不缺钱，不需要靠人支持出书，她只需要了解读者喜好，不必管别人。 而读者是用作品来讨好的，不用卖什么人设，凡是立人设的，没有不崩的，早晚的事儿。 徐珍珍：“就是那个吴美真！”她笑道：“其实你不打扮也比她好看，她就是靠大浓妆出来扎眼。” 林妍皮肤雪白，眉毛长而黑，形状好看几乎不用修饰，加上年轻气色好，唇红齿白眼睛水灵，不化妆也非常明艳。 她有点想不通林妍这种面相看着应该很傲很冲，性格也应该辣一些，可她却温温柔柔的，像个甜美小公主，不知道家里是怎么养的。 林妍：“你还跟她置气呢？” 徐珍珍：“不是我，是她故意找茬呢。我每次来作协开会，她都过来，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夹枪带棒。对，她还讽刺你那部白月光呢。” 说到这个林妍的确有点不好意思。 谌编辑那边卖了第一部的影视改编权，结果改得大家都不认可。 去年夏秋改编剧本，剧本一言难尽，不过林妍是作者不是编剧，在编剧圈也没有话语权，人家连她点头都不需要直接就拍板。 冬天的时候拍摄，今年上半年播出的。 林妍压根就没看，也没跟自己亲朋宣传，实在是不好意思宣传那是自己的书改编的。毕竟已经被改得亲妈不认识，不再是白月光系列的带着一点点遗憾的美好爱情，反而成了出轨、私生子、三角恋、堕胎等狗血集大成者。 编剧想象力非常丰富，把里面的几个主要配角全部和男女主搅和在一起，互相爱来爱去，睡来睡去的，有点像美剧八点档。 不管收视率好不好，那不是她的功劳，和她也没关系。 说实在的，除了人名一样，别的都是新的，她的改编金拿得都有点亏心。 她混不在意，笑道：“她说让她说呗，她也不给你发工资，也不给我出书，她也不能只手遮天让我们卖不掉影视改编。” 徐珍珍没和林妍说太多，这个吴美真还真有点本事的，徐珍珍几次和人聊咫尺天涯这两本的改编权，结果当时聊得好好的，过两天要签合同的时候对方突然反悔。 一开始徐珍珍还不知道，后来一打听，就是吴美真搞鬼！ 气死她了！ 如果不是吴美真，她早就把这两部的影视改编权卖出去。 不过也因为这边没进展，徐珍珍被气到，反而开拓了其他的途径。 咫尺天涯这两本的广播、漫画、繁体版权都卖出去，还翻译成英日韩语出口到几个国家，拿到更多美金稿酬。 可她还是不甘心，就想让林妍把吴美真比下去，你不是自诩漂亮么，跟林妍站一起那差别还是很大的。 看起来林妍显然对这个没兴趣，徐珍珍就有点郁闷，可她知道林妍的脾气，只能作罢。 没去做头发，两人就打车直接去开会的宾馆。 去了宾馆先签到，然后再去会议室就座。 徐珍珍领着林妍先认识了几位作协负责人，以后也是常打交道的。 作协的主席、副主席、秘书长、副秘书长等等，也是一堆人。林妍跟着徐珍珍过去挨个打招呼，顺便就把这些人的模样、第一印象记下，判断一下对方的为人等等。 大家对她态度都非常热情，一见面就赞不绝口，有夸她漂亮的，有夸她文采好小说写得棒的，也有夸她年少有为才高中就出版好几本书的。 当然这些夸赞到底是真诚还是敷衍还是夹杂着不屑，林妍也分辨得出。 有个中年男人觉得她不好好学习，不务正业，还有一个觉得她长得漂亮，八成是有什么额外手段，倒是也有两人真诚夸她书好看，这是认真看过书的。 林妍跟他们打招呼也就是出于礼貌，招呼打完就去落座。 徐珍珍：“我们不走扶持路线，也不靠他们评奖，打个招呼就行，其他的没什么。倒是那边有几个制片公司的，他们和作协一直有往来，今天开会也物色作者和本子的，咱们招呼一下。” 这一次林妍没拒绝，笑着点头，“好呀。” 徐珍珍就领林妍去跟一位方总打招呼，互相引荐一下。 方建清是省文化局下属的文化公司分部主任，99年企业改制公司成为了私营性质，他现在是项目分部总经理，专门负责影视这块。 方建清三十四五岁的样子，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看起来一副精/英派头。他一看到林妍便眼前一亮，和她握手夸道：“哎呀，林小姐不但书好看，人更好看啊，久仰久仰！” 林妍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和他握手打招呼，然后找话题略聊一下。 方建清却一直围绕着她打转，打探她的个人信息，“要是早见到本人，那书我们单位是一定会买的。”他扭头对徐珍珍说：“小徐呀，你也真是的，你不能早点带大美女跟大家见个面？藏着掖着的干嘛呢？” 徐珍珍微微挑眉，“方总这是想包装我们林未来进演艺圈吗？把女主留给我们？” 方建清哈哈笑起来，一副自己能掌控很多资源的架势得意道：“只要林小姐想入行，也不是不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演技不重要。往镜头前一站，观众就爱了。” 这时候另外几个制片公司来开会的人也聚拢过来，其中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士，港风发型，烈焰红唇，画着眼线，虽然不是很漂亮却气质很好。 她乜斜了方总一眼，“我说老方，别只说好听的，说说之前你为什么拒了人家的书？难不成这看到本人，那书就换了样儿不成？” 方建清笑道：“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书呢固然好，可市面上也不是没有，你说拍谁的是呢？” 做这行可不是只看书和本子就行，看人、人脉、资源等等，那是必须的。 你如果没有背景，但是你足够漂亮，能给这个圈子带来好处，那也是一种资本。 女人轻哼了一声，显然瞧不上方总那嘴脸，她对林妍和徐珍珍道：“我们公司也想做一部爱情电视剧，如果你们有好的本子，可以看看。” 她拿出名片双手递给二人。 林妍双手接过，名片是烫金的，杨艳蓉，华昌国际文化有限公司制片部制片人。 林妍一看，呵，这公司抬头气派，竟然还用国际公司名头。 徐珍珍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林妍的两本书，赠送给杨艳蓉，这也是圈内的习惯。 杨艳蓉笑道：“既然作者在这里，那不如帮我签个名？以后变成大作家，这书也就有收藏价值了。” 林妍笑着说不敢，然后拿笔帮她签名，送给又美又飒的杨艳蓉女士。 杨艳蓉对她这个to签很喜欢，夸了两句，又聊聊林妍的新书，然后就各自入座开会。 林妍和徐珍珍刚坐下，这时候一个画着浓妆，烫着大波浪，穿着深v礼服露出事业沟的女人走到林妍旁边，示意她：“麻烦你坐进去一个位置？” 因为是大会议室，来的人多，除了前面领导以及业内有名的作家放了名牌，其他人是没的。 徐珍珍一看她，脸色都变了，“吴美真你要点脸吧。” 吴美真切了一声，抱着胳膊居高临下打量林妍，一个生瓜蛋子！一个高中生！一个小丫头！不就写了两本破书，得瑟什么？还想拍电视，你以为电视那么好拍呢？别人要付出多少才能进这个圈子？你知道吗？ 以前她一直以为林妍不露脸是长得不好看，所以讥讽徐珍珍，但是徐珍珍总说林妍比她漂亮，她就不服气，结果这一次见了面，发现林妍的确很漂亮，她就酸得很。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对方优秀的，哪怕长得还行，也可能没什么内涵，学习不行呢！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高中肯定不本分，肯定谈恋爱，肯定不会好好学习，她成绩好不了！ 高考结束了，别连个大学都考不上！ 她撇嘴：“作家的门槛这么低吗？真是什么人都想当作家，笑死人了！” 如果林妍真的是一个高中生，保不齐真的被她搞坏心态，不但影响心情还影响创作，以后还会自我怀疑。多少人就是靠这样肮脏的手段来打击新人，搞新人心态的。她缓缓起身，站起来歪头看向吴美真。 林妍将近170的个子，虽然没穿高跟鞋，可跟穿着高跟鞋的吴美真也差不多。 她虽然没化妆，可她外表年轻明艳，内芯成熟强大，面对吴美真的故意刻薄，半点都不示弱。 林妍视线故意停留在吴美真的胸前，轻轻嗤了一声，“作家门槛这么低吗？真是什么人都想当作家，笑死人了！” 说完她不客气地把白眼还给吴美真，然后重新坐回去。 吴美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妍：“你、居然这么没礼貌！” 林妍：“你是我老师？还是你没老师？” 说礼貌，你有？ 吴美真气急败坏，低声道：“你坐进去，这个位子是我的！” 林妍：“你小学毕业了吗？九漏鱼吗？你语文老师没教你阅读理解吗？” 位子是你的？你叫它答应？你以为学校占座呢？ 她都觉得这吴美真有病，自己不认识她，她干嘛针对自己？当初几个作者的书一起被人挑选，她凭着人脉卖出了改编权，赚了便宜就闭嘴，怎么还记恨上被她踩过的作者？ 有病！ 吴美真的书林妍还真的看过，只能说语文老师看了都会生气的水平。 那生造硬堆的词汇，那矫情得让人脚趾发麻的描写，那无病呻吟的感情，那字里行间的优越感，简直让人瞠目。 这样的书能出版，就很奇妙，居然还能改编。 当然，她的书改编成电视剧那纯粹是编剧的功劳，反正全部都是编剧后续改写的。虽然情节一样狗血俗套，但是人家起码把她人设立起来，做得好看一些。 吴美真没料到一个高中生，竟然这么牙尖嘴利，以前她觉得林妍肯定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孩子，没见过世面唯唯诺诺，就算漂亮也不过是个农村女孩子，骨子里的自卑和粗鄙那是洗不掉的。 哪里知道第一次见面她就被林妍骂了。 九漏鱼是什么？吴美真都没理解，就知道肯定不是好话。 徐珍珍也惊呆了，谁在说林妍温柔和善，没有锋芒，她第一个不同意！ 她是温柔可亲，却锋芒内蕴，谁也别想在她面前张牙舞爪，哈哈，爽！ 她给林妍竖了个大拇指。 这时候领导们已经开始就座，吴美真气得只能去别地方坐。 另外几个女作家和公司女员工都不理睬她，她就去了方总那边。 坐下以后，少不得要说林妍的坏话。 方总却也不是傻子，他低声笑道：“怎么，你们有过节？” 吴美真：“就看不惯她那嚣张样儿。” 方总：“我却觉得林小姐有点背景，你看她虽然是乡下来的，但是谈吐文雅，举止大方，不管模样还是身材都极好。一般的农民家庭，能养出这么玉润的女孩子？” 说着他还略微退后，打量了一下吴美真，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嬉笑。 他们愿意陪吴美真玩，不代表他们就赞同认可她，他们只是需要一点点缀罢了。 在方总这样的人看来，做好书自然有男作者的书做，还有一部分成名的女作家，大部分年轻女作者的书就当个调剂，乐呵乐呵得了，谁还当真呢？ 大会一个半小时，内容也没什么重要的，无非就是领导以及与会的知名作家轮流讲话，走个过场，重要的信息还得下午的小会再交流。 不过当笔名正义之手的梁政毅上去讲话的时候林妍还是注意了一下。 他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相貌英俊，身材高大挺拔，自带一种成熟稳重的气势，跟秦朝辉、陆东升那些人差不多，估计是当过兵的。 梁政毅声音洪亮，讲话的时候妙语连珠，惹得全场时不时就发出一阵笑声，一扫之前的沉闷枯燥。 从他讲话中林妍知道他家不是军人就是特警，有家学渊源，他本身也是营级干部，后来转文职又升到团级，他说这个是为了阐述国家对文艺工作者的重视，希望大家能扎根民生多创作好作品。 林妍悄悄问徐珍珍，“你不说他是新出来的作家吗?”之前还说人家得四五十岁的老同志。 徐珍珍：“他以前在部队搞创作，跟咱们不共通，所以不了解。后来写了这部正义之手才一下子火了，广为人知。” 这种书和电视剧受众广，一旦火起来，男女都感兴趣，自然比女性向的言情小说要有名得多。 徐珍珍以为林妍是说这个。 林妍想的却是这人果然是有天赋又努力，之前以为这是新人作者，第一本红起来，写得这么缜密周到，文笔老辣，一点都不像新人，那肯定是相当有天赋的。 现在看那还是有多年积累打底，天才固然有，天才也是努力来的。 她虽然不是天才，可她只要一直努力，也是可以达到自己的高度。 上午的会散了，大部分人都离开，少部分人被邀请参加下午的小会，顺便就在这边吃午餐。 午餐是合作公司方方建清负责招待的，就在宾馆的大包间里，一共三桌。 林妍找了一个离领导他们略远的桌子落座，她是觉得自己的作品风格和他们宣传的还是有差别，就不上去凑热闹，毕竟女性言情小说这会儿还是小众文学呢。 吴美真瞅着林妍在那边，哼了一声才舒服一些，她直接就凑到主桌去了，熟络地和众人打招呼，言谈间亲密得很。 方建清扭头去找林妍，摆手招呼：“林小姐过来坐。” 吴美真笑道：“方总，这桌人够了，坐不下。” 方建清半开玩笑道：“那美真你去其他桌，帮着主席招待招待其他作家？” 吴美真的脸色都变了。 林妍原本不想过去，但是作协领导也很亲切地招呼她，说她远道而来，又是与会的最年轻的小作家，大家要多关照她。 林妍过去，挨个跟桌上的人打招呼，虽然之前就见了一面，可她都把人记住了。 杨艳蓉：“林未来，坐我这里吧。我想和你聊聊你的书。” 林妍朝她道谢，就坐在她旁边，没有徐珍珍的位子，徐珍珍就只能留在原来的桌上。 领导说了几句，大家也聊聊，然后开始上菜。 吴美真和林妍隔了两个位置，忍不住就要挤兑林妍，但是她也知道场合，所以说话带刺，阴阳怪气，对方如果当真，她就说开玩笑，妹妹别那么较真嘛。 林妍会不知道她的花花肠子？ 没有过节却针对自己，无非就是怕自己抢她美女作家的名头罢了。 美女作家？稀罕么？ 作家就是自己的标签，就是自己的招牌，干嘛还得加个美女？ 男作家难道加个帅哥作家，会格外吃香？不会吧？ 林妍一直没搭理她，就和杨艳蓉以及其他几位说话。 大家正吃饭，梁政毅从外面进来，走过来跟作协主席几位表示歉意。 老主席笑道：“大作家，你看看在座的诸位，自己看着来吧。” 方建清和杨艳蓉几个都起哄，让梁政毅多喝几杯。 吴美真旁边的一个男人笑道：“就冲着咱们美女作家，正义怎么也得多喝三杯吧！” 吴美真双手捧着茶杯朝着梁政毅笑得很是灿烂，梁政毅背景很厚，如果能搭上他不但钱不愁，名气也会源源不断。 梁政毅扫了一眼全场，视线在林妍脸上停留了一秒，笑道：“今天有一位新同行，的确是个大美女，失敬失敬。” 吴美真的脸一下子掉下来，狠狠剜了林妍一眼，她就怕林妍抢她风头，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梁政毅也不想被他们摁着灌酒，就说新来的作家有发言权，她说喝多少就多少。 林妍：……怎么还拿我当挡箭牌？ 她笑而不语，只当自己不懂，不过想做害羞的表情也没做出来，反而带着几分淡定，几分戏谑，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 杨艳蓉笑道：“梁政毅你不厚道啊，你知道人家小林年纪小不懂你们这些道道，怎么还把这么重的担子抛给人家？要不这样，你告诉我们谁是凶手，我们就放过你，不用你喝了。” 梁政毅笑起来，朝林妍举了举杯，“那我先道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既然这酒逃不掉，他就喝得干脆。 喝了三杯以后大家也就放过他，说可以了，请他入座，气氛立刻活跃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大家就开始互相敬酒，别桌过来敬，这桌再敬回去。 他们热闹他们的，林妍端着饮料凑数，反正她是新人没必要出风头单独出马。 杨艳蓉很关照她，大家也都觉得她是个漂亮又有点腼腆的新作者，年轻不经事，也都不会对她太苛刻。 吴美真端着酒杯，走到梁政毅身边，笑道：“梁大作家，我们可是久仰大名，也见过几次，就是一直没机会细聊。我特别喜欢你的书，我都很认真的看了。” 梁政毅礼貌而客气，“承蒙喜欢，多谢。” 吴美真：“就是杨峥到底喜欢哪个呀？是前女友还是现在出来的女律师？”她开始肆意点评疏离的几个女性角色，却满嘴的男性凝视词汇。 杨艳蓉脸色都变了。 梁政毅原本礼貌的笑容也沉下来，他这是刑侦罪案小说，里面爱情戏份很少很少，仅有的也是为了丰富人物而已，书中更没有这些对女性外貌等评判的词汇。 有人不舒服，却有人喜欢，别桌也有男作者和其他公司的人过来附和吴美真，问梁政毅书里的伏笔以及凶手等等。 梁政毅扫了他们一眼，笑道：“要问爱情故事，那还是得看咱们言情小说，据我所知林未来和柳曼珠两位是写言情小说的吧。” 柳曼珠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作家，写诡谲风的言情，模仿李碧华的调调，也算独树一帜。 林妍写浪漫酸甜爱情，没有太多狗血和刻意为之的虐恋，在此时也算自成一格。 梁政毅是圈内人，自然会听人家介绍。 吴美真却不乐意，怎么的林妍算什么东西，梁政毅就知道她了？她撇嘴，瞅了林妍一眼，笑道：“林妹妹，你写的那些小女孩子的幻想不行，不适合拍电视剧，你矛盾冲突都不够，真的是年轻人阅历少，就想当然……” 徐珍珍听不下去了，也不管他们什么场合了，她道：“我们林未来是不写那些，要写自己的风格，劈腿堕胎一夜/情，谁不会写？当然，我们林未来才高中毕业，可没有那些丰富的经历，是不会写。” 吴美真的书集狗血大成，这几样是必备的，徐珍珍气她总踩林妍，就挖苦她，你不是说阅历么？难道你是因为有那些阅历，才那么喜欢写那些东西？ 吴美真刚要发飙，桌上其他人就开始和稀泥，哈哈笑着打圆场。 林妍朝着徐珍珍比了个手势，俏皮地笑了笑，一扭头对上梁政毅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扭头和杨艳蓉说话。 吴美真看着林妍，然后跟旁边的男人指桑骂槐，“女孩子就是得有内涵，再漂亮没有内涵也是个草包。书写出来还不简单？小学生都能写呢，我小学就在作文选刊上发表好多呢。得拍成电视、电影，这才是本事。黄制片，你说是吧？” 那男人立刻附和她，只要吴美真在，他就围着她转，多少次会议已经习惯了。 这时候杨艳蓉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女人霸气的声音，“艳蓉，你见到我们家林未来了吗？她愿不愿意把书交给我们做？你跟她说，稿酬不是问题，也绝对不会乱改，剧本肯定让她拍板同意！” 林妍：“？？？” 吴美真：“！！！” 在座众人：什么情况？我们家林未来？ 杨艳蓉忙赔笑，表示出去接个电话，“姐，姐，你能不能小点声，我这电话漏音。” 杨艳蓉要做林妍的书？ 吴美真当时就掉进酸菜缸里了。杨艳蓉他们公司制作的都是经典大剧，以历史剧、权谋剧、经典武侠剧出名，还没做过现代言情剧。 之前杨艳蓉透出想拓展业务的意思，吴美真就托关系想让人做自己的，哪怕不给稿费都可以，结果杨艳蓉直接拒绝。 吴美真嫉妒死了！ 等杨艳蓉回来的时候，吴美真彻底哑巴了。 她本来以为杨艳蓉护着林妍，不过是为了和方总作对，顺便也挤兑一下自己，哪里知道竟然是真的看上林妍的书？ 林妍的书有什么好？纯粹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不劈个腿、不犯个错误、不三角恋、不痛哭流涕求原谅、不得个病、不浪子回头破镜重圆，那还叫言情故事？那还能跌宕起伏吗？那还有冲突吗？ 林妍写得那是浪漫主义爱情，哪里有自己这个现实真实？哪有自己这个直击人心？ 杨艳蓉回到座位上，其他人纷纷问什么情况。 杨艳蓉笑道：“我们家大姐喜欢林未来的书，想把她之前的和现在要写的新书都签下来拍电视。”她对林妍笑道：“之前我属意你的，只是想回去和大姐商量一下，没想到大姐知道你来参加会议，追着来问。” 主席带头鼓掌，恭喜她们找到合适的合作对象，“我们协会呀，就是想促成咱们双方更多的合作，给社会贡献更多的好作品！” 大家鼓掌。 饭局结束的时候聊得好的互相留联系方式，或者去找知名的要签名以及交换联系方式等等。 不少人来找林妍要电话号码和通信地址。 对方年轻的话林妍就提议交换一下q号，网上联系方便一些。 林妍这一桌都交换了联系方式。 吴美真看林妍一个乡下女孩子居然还有手机，就更酸了，忍不住跟旁边人小声冷言冷语，“乡下人都那么有钱吗？买得起手机？买得起手机，交得起电话费吗？” 这时候当地农村普遍不富裕，农民进城打工被称呼农民工，有些好讲究的就觉得他们不本分，脏乱差不说还喜欢拿人东西，所以想当然的就对他们印象不好，歧视他们。 乡下学生去大学，生活费都少，有的不敢参加集体娱乐活动，也有人笑话挖苦，宿舍里有人丢钱，都会先怀疑他们。 这种风气之下吴美真觉得自己一点都没笑话错。 徐珍珍耳朵尖，听到了，立刻怼回去：“咱们的父母哪个没去乡下呆过，你找什么优越感呢？” 还乡下人！ 这时候副秘书长过来说开会了，请大家入会场，按照名牌入座。 徐珍珍送林妍过去，她在外面等。 结果不知道谁搞事，林妍的座位竟然和吴美真挨着。 吴美真自然不肯走，一屁股坐下，示威一样瞪着林妍。 林妍也不想给工作人员添麻烦，也款款落座。 吴美真靠近她，小声讥讽：“你刚高考完吧，能过本科线吗？要是考不上可笑掉大牙。” 切，吹什么美女作家，高材生，不要脸！ 林妍淡定得很，根本不接茬。 会后杨艳蓉、方总几个挑头，说要成立一个文学沙龙，大家可以入会，平时保持联系，定期线下聚会，有什么问题也能互相帮助，还可以沟通创作灵感等等。 老先生们对这个不感兴趣，他们有自己的圈子，这个沙龙基本都是年轻一辈作家聚会。 梁政毅被邀请参加，其他十几个作家也都报名参加。 杨艳蓉：“林未来，你怎么不报名？” 林妍：“我家不在这边，等开学可能就去学校，白占一个名额感觉不好意思。” 梁政毅笑道：“这个没关系，我们也不总住在省城这里，我平时常住首都那边。” 林妍听他们这么说便也同意加入，又问用不用交会费什么的。 方总：“就算交也不可能让咱们大作家交呀，放心吧，我们几个公司会赞助的。地方、经费，都解决。” 他嘴上油滑，办正事的时候可不含糊，他不是冲着什么美女作家来的，而是奔着梁政毅来的。 杨艳蓉是做古装大剧的，可他的公司却主做悬疑恐怖罪案之类的影视剧，自然不想放过梁政毅这个炙手可热的作家。 四点的时候杨艳蓉说请林妍和徐珍珍吃饭，一起聊聊改编的事儿。 林妍正好也想跟杨艳蓉请教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去年加印的二十万册还有现在改编权什么的，她总觉得天上掉馅饼了。 方建清对梁政毅道：“梁老师，不如大家一起聊聊。咱们这边的诚意十足呀。” 梁政毅这边的读者见面会、签售会也是方总那边有合作的出版社组织的。 梁政毅接触过几家，倒不是只看稿费以及改编费高低，还要看公司运营的方向已经后续合作可能。方总是本省文化联合公司旗下专门负责悬疑小说这块的业务总经理，倒是也业务对口。 当然，另外还要找两个作陪的，这样大家也能有话题聊，便于活跃气氛。 谈工作的时候林妍发现方建清精明干练，一点都不像之前插科打诨开女孩子玩笑的轻浮样儿，知道这些人卧虎藏龙，没有一个简单的。 毕竟年轻轻就做到这个职务，自然没有草包。 按照杨艳蓉的意思她可以给林妍一集六千的改编金，还想邀请林妍参与编剧，一集两千的稿费，有主要编剧，她只需要辅助即可。 这个价格很不错，毕竟林妍是新人。 不过林妍有点疑惑，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问：“杨总，我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选择我吗？” 杨艳蓉笑道：“当然是因为你的作品呀。虽然你是大美女，可我们也是女人，当然不会因为你长得美就选你呀。” 林妍笑了笑，她和杨艳蓉略熟悉一点，也知道对方喜欢开玩笑，“杨总，去年你们突然加印了二十万册小说……” 杨艳蓉：“对，因为我们在各地有合作书店，销量很不错，所以加印。” 林妍笑微微地注视着她，对方应该知道她想问什么。 杨艳蓉喝了一口咖啡，看了林妍一眼，她暗暗赞叹，小姑娘看着温柔和气，可其实聪明得很，宠辱不惊，真是难得。她点点头：“是这样，我家大姐有海外留学经历，她和姐夫也是因计算机结缘，你这本书让她特别有感触。” 林妍暗自猜测，这位富婆和老公估计是海归，应该是it新贵，八成有上市公司的那种，否则不会这么容易就投资一套书。 她有猜测却也没直接问，毕竟对方不说那就是不想公开，反正确定对方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就行。如果有人拿她当枪或者洗钱什么的，她可不能被人当工具，到时候再被请去喝茶就得不偿失。 这边谈妥，回头杨艳蓉会让人和徐珍珍对接，再让编剧和林妍联系。 编剧看完原著会再跟林妍聊一下她的创作初衷、构思以及人物背景设定等等，对全文有个正确认识。因为那位杨大姐喜欢的是文中男女主细腻的感情，所以这文不会乱改，也不会给男主加什么小三或者酒后乱性的狗血桥段。 那边梁政毅也聊得差不多，他明天有签售会方建清到时候要去捧场。梁政毅看向林妍，笑道：“林未来要不要过来当个嘉宾？” 林妍笑道：“梁老师抱歉呀，嘉宾什么的不敢当。不过我想买几套书送人，到时候要麻烦您签名。” 支持朋友的签售会，买书、包场看电影，也是朋友间的应有之意，就看自己的财力如何。 还有点时间，方建清就叫了甜品，大家继续聊一会儿。 别人都问梁政毅后面情节如何，下一本写什么，梁政毅也都四两拨千斤地推过去，剧透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悬疑小说，最关键的就是揭秘，怎么可能随便告诉别人呢。 不过他发现林妍从来不问后面如何，反而喜欢问他一些细节以及伏笔，甚至还问一些写作手法和技巧。他就觉得很有意思，这里看得出她真的是学生，谦逊好学，就跟在学校一样，见到老师就想问学习方法。 林妍是真的想跟他请教怎么把这样一个很庞大的谜题架构起来，又是怎么安排伏笔，怎么掌控节奏，怎么把控那种悬念的氛围感，一张一弛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这是每个作者的诀窍。 既不能让读者绷得太紧出不了戏导致烦躁不堪，又不能让读者看得乏味放下不想提起来。 梁政毅很有耐心，没有某些知名作家的傲慢和对新人女作者的轻视，反而很认真地和她探讨写作手法和技巧，什么串糖葫芦、剥洋葱、摘葡萄等等比喻都用上，聊得尽兴又透彻。 林妍听得折服，由衷道：“梁老师若是办个写作班，肯定也和您的书一样火爆。” 梁政毅谦逊地笑笑，“也就你还是学生虚心好学不嫌弃，大家都有自己成熟的写作方法，是瞧不上别人的。” 文人相轻可不是一句简单的戏谑之词。 正聊着，林妍的手机响了，她侧身看了看，是韩慕阳发来的短信，问她什么时候散会，他和三宝在宾馆外面等她。 林妍看看时间，立刻说时候不早主动跟杨艳蓉等人告辞。 他们正约着继续叫人晚上组局，去喝喝茶打打牌放松一下，顺便聊聊后续的计划。 林妍让徐珍珍去，她则回家。 徐珍珍主动替林妍解释，“才毕业，家里也不放心出来耍，姥娘姥爷跟着来的。” 杨艳蓉笑道：“理解理解，家里的宝儿，小公主。” 林妍挨个和他们告辞，约定明天去梁政毅签售会，然后就先离开宾馆。 一离开包间她就忍不住卸下稳重的外衣，抬脚就往外跑，果然韩慕阳和三宝在大厅等呢。 三宝正在嘬大大的冰激凌甜筒，歪着身子往林妍那边瞅，看到她就使劲挥手。 韩慕阳手里拿着一杯却没吃，见林妍过来就主动接过她的包，把冰激凌递给她，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这会开了一天，可真够久的。” 林妍：“上午开大会，下午开小会，然后和几个制片人吃饭聊聊后续合作。” 她留意到韩慕阳理发了，还换了一身衣裳，不再是运动服或者老头衫，而是穿了一件白色桑蚕丝暗花衬衣，清爽俊秀，帅得一塌糊涂。 她承认自己很心动，她男朋友真帅！ 三宝：“妍妍，你来开个会就有业务啦？真厉害！”他竖起大拇指。 林妍笑道：“都是徐珍珍的功劳，她联系很久的，今儿见面敲定了。” 韩慕阳牵着她的手，若无其事的样子，“见到那个作者了？” 林妍：“梁老师？见到了，人挺好的，幽默风趣，谦逊宽厚，很好的人。” 韩慕阳：“…………”我就问见到没，结果就夸人家！ 韩慕阳：“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 林妍嘬了一小口冰激凌，“不到三十岁吧，挺高挺帅的，成熟稳重，一看就大有前途。哎呀——”她嗔了韩慕阳一眼，“你那么用力捏我干嘛？” 韩慕阳：“疼不疼？”他忙把林妍的手拿起来检查一下，幸好没捏红，刚才他没注意。 三宝：“妍妍，明天阳阳要去公司，我们去哪里玩儿啊？” 林妍：“明天我得去签售会，约好了。” 韩慕阳：“我陪你去。” 三宝惊讶地仰头看韩慕阳，太没原则了吧！ 林妍：“你不是去公司吗？我自己去就行。” 韩慕阳：“明天不去公司。最近在开发防火墙和杀毒软件，不是我们组的项目。” 林妍：“之前不是说你负责这个吗？”火车上他还聊过呢。 韩慕阳一本正经地解释：“明天的不归我负责，我陪你去签售会。” 三宝在一边笑得直抖，不小心啪叽把冰激凌扣在了地上，他愣了两秒，有点懵。 林妍笑得差点把自己手里的也扣在地上，“该，让你不吃在那里瞅韩慕阳。” 韩慕阳让林妍先上车，他拉着三宝嘀咕一下。 三宝立刻就朝宾馆跑去。 林妍：“三宝干嘛去了？” 韩慕阳坐在驾驶座上，倾身给林妍把安全带系好，淡声道：“他落东西了。” 林妍咬了一口冰激凌，“丢三落四，要变心大同学？” 韩慕阳看她，红唇的唇上粘着奶油冰激凌，他喉结滚动，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垂首亲上去。 过了一会儿，他撤离她的唇，看着她红红的脸颊，他笑了笑，伸手把林妍的冰激凌拿走，不能让她吃太多，容易肚子疼。 林妍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嗓子，“你到底让三宝干嘛去了？” 韩慕阳也没隐瞒，“我让三宝去看看，我和梁政毅谁帅。” 林妍：“…………”三宝对你滤镜八百米，你让他看？不是，你幼稚不幼稚啊！人家梁政毅帅不帅关咱们啥事啊。要是让人知道，不得尴尬死呀？ 韩慕阳把冰激凌吃完，抽湿巾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道：“我靠脸找的女朋友，不能让别人靠脸抢了去。” 这时候三宝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压根不用担心，你是最帅的！” 韩慕阳唇角勾了勾，看向副驾驶的林妍，“是吗？” 林妍想板着脸训他，又憋不住笑，就打了他一下，又回头打三宝却够不着，”你俩幼稚不幼稚，啊，幼稚不幼稚。“ 三宝看她打不着，还凑上去给她打，笑道：“你不知道，今儿阳阳主动去买衣服，还一个劲地问老板哪件好看，给我吓一跳，我以为他看上人家漂亮的店老板了，哈哈哈。” 韩慕阳：“……” 林妍也笑得不行，韩慕阳怎么那么可爱呢？她戳了戳韩慕阳变红的耳垂，笑道：“放心吧，你是脸在江山在，我男朋友最俊了。” 韩慕阳心里吃了一个大冰激凌般甜爽，他单手控着方向盘，握住她的手，“嗯，你就是我的江山。” 三宝：“谁来救救我！”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 番外 陪女朋友(小韩赚钱从不手软...) 第二天的签售会在省城图书馆旁边的文化会展中心举行, 除了梁政毅的签售会还有另外一位女作家的。 签售会基本就那套流程，不过今日阵仗有点大，还请了媒体记者。 先是记者采访、读者提问, 然后作者聊一点题内题外话或者读两页书。 梁政毅在部队的时候做过播音员, 读书的时候就是磁性浑厚的播音腔，听起来很舒服, 不知不觉就把听众代入到书中紧张悬疑的气氛。 两页书读完, 有人哎呀一声，是真的紧张起来。 大家纷纷鼓掌。 接下来就是读者买书，作者签名流程。 林妍让韩慕阳和三宝帮忙买书, 一共买了八套, 可以回去送人、收藏。买了书再去排队让作者签名, 她让他们等着她去排队，两人却非要和她一起。 梁政毅这边宣传的时间不久, 也没有大规模做广告，但是来的读者还是很多。 他的读者年龄不一, 有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妈, 也有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女，当然来签售会的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居多, 还有一些十几岁的学生。 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热闹非凡。 三宝有些惊讶, “嚯，跟咱们赶庙会一样热闹。妍妍，你什么时候开签售会呀？” 林妍：“我不开，我要保持神秘感。” 三宝就嘎嘎乐, 用胳膊怼怼韩慕阳，“你放心啦。” 他现在热衷于打趣韩慕阳, 因为他肉眼可见的韩慕阳紧张林妍，生怕有人跟他抢女朋友。 韩慕阳抱着一摞书却丝毫不费力，随意地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线，惹得不少年轻女孩子都瞅他。 三宝就问韩慕阳，“这位老师的书好看吗？” 韩慕阳沉默两秒钟，淡定道：“还不错。” 三宝：“你都说不错，那看来是真好看，我也得看看。”他拿了一本开始翻看。 韩慕阳：“不过，也不是无懈可击，bug还是有的。” 三宝：“那咱要告诉他，让他改改吗？” 林妍听得有些无语，小声道：“你俩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小心粉丝打你们呀。” 三宝小心翼翼地瞅瞅周围的读者，决定还是低调，免得说错话被人骂。他让韩慕阳带林妍去一边坐着休息，他负责排队。 林妍：“还是你俩去一边玩儿吧，我自己排队，一会儿签完名我就走。” 签售会上梁政毅很忙，也没时间闲聊。 韩慕阳直接揽着她去一边等了。 这时候梁政毅跟他的编辑说了一声，让她看看林妍来没来。昨天大家约好的，方建清还有另外几个作者都会过来捧场，其中就有林妍。 熟人到了自然不用排队，直接过去就好。 那编辑昨天一起吃饭的也认识林妍，去读者排队的地方看了一圈没看到人，回去和梁政毅说一下。 吴美真打扮得光鲜亮丽从一边过来，惹得记者纷纷拍她，亮相够了她先去和方建清说话，然后一起去找梁政毅。 恰好听见梁政毅编辑说没看到林妍，她忍不住讥讽道：“梁老师，有些人就是说说的，并不会真的捧场，您也太当真了。” 梁政毅浓眉紧了紧，因为有读者过来签名，他就没说话。 那边三宝快排到了就拿手机给林妍打电话，“妍妍，我排到了，快来！” 他还主动给后面的人解释一下，“我妹妹可喜欢梁作家，她有点不舒服，我替她排呢。” 后面人看他憨厚真诚的笑容，哪里还有不乐意的，只夸他当哥哥的体贴妹妹，妹妹真是好福气。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个身材又瘦又高的男生抱着一摞书过来，男人又俊又冷，旁边一个身材窈窕相貌明艳的女孩子。 有个男生吹口哨，对三宝道：“我要是有这样的妹妹，让我干啥我都乐意。” 就有人笑话他，“你是不是傻呀，有这样的女朋友不是更好？” 林妍戳了韩慕阳一下，早说别让他来，他非要一起，分明就是来孔雀开屏的。 她发现韩慕阳虽然聪明能干，但是少年人的意气一点都不少，比如胜负欲、吃醋、暗搓搓地宣示主权，他不敢把“韩慕阳女朋友”的标签贴她头上，但是却巴不得把“林妍男朋友”的标签糊自己脸上，就很好玩儿。 轮到林妍她让韩慕阳和三宝把书放在桌上。 梁政毅抬头看到她，惊讶地睁了睁眼，笑道：“林……林妍，你不用买这么多。” 他本来想叫林妍的笔名，只是想到林妍之前不愿意公开露面便及时改口，他又觉得挺好笑的。别的作者来捧场，是以他们的名气过来热场子，和他互动活跃一下气氛，当然有些是蹭他的热度宣传他们自己的名气，他也不介意。 只是没想到林妍的捧场就真的实打实买书过来捧场，就……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林妍笑道：“梁老师，您的书可太好看了，让人欲罢不能呀。我一口气看完了第一二册，请问第三册什么时候出版呀？” 梁政毅扶额，她不会以为自己还需要找个托儿吧，他也煞有介事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开始帮她签名。 正写着，梁政毅感觉两道颇有锋芒的视线盯着自己。 虽然这会儿不少人盯着他看，那些视线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也混不在意，可这两道视线就有些感觉。他抬头望回去，就见林妍旁边站着两个少年，一个憨憨地笑着，眼小牙白，一个身材挺拔，相貌俊美，两人都盯着自己看。 梁政毅看看他们又看林妍，半开玩笑道：“林妍，这两位？” 韩慕阳的目光咻地凝在林妍脸上，生怕她说这是表哥表弟。 林妍落落大方，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梁老师，这是我表哥和男朋友，他们也很喜欢你的书，要和我一起来签售会。” 梁政毅笔势一顿，随即笑道：“承蒙喜欢，不胜荣幸。” 他笔走游龙，签名很快。 他签完名的书韩慕阳和三宝就拿过去，不用林妍受累。 梁政毅：“林妍，签售会之后还有个聚会，你要不要参加？” 林妍：“梁老师，他俩也能参加吗？” 她总不能自己去把他俩丢一边，不只是他们俩会无聊，而且也浪费时间。之前韩慕阳还说也想写小说来着，不如就一起聊聊，说不定也能学到什么。 梁政毅笑道：“当然欢迎。” 有七八个作家在一边的房间里正喝茶聊天，其中就有吴美真。 她看到林妍和两个男生进来，尤其韩慕阳那么俊秀，当时就被韩慕阳吸引了视线。 也不只是他，其他男女都盯着韩慕阳看，毕竟他们见的美女多了，可这么俊秀的帅哥还是少的。 有人当场就夸韩慕阳有大明星的气质，问是不是艺校的，得知才高中毕业纷纷惊讶得不行。 吴美真盯着林妍和韩慕阳脑子里转了无数个龌龊的念头，第一个反应林妍包了个小白脸想包装拍电视剧？不对啊，林妍那么两本书，能有多少钱？一个农村女孩子，不可能有这本事。 她又打量韩慕阳，看他气质拔群，清冷疏离，对人一点都不热情却也没有半点拘束和不自在，自信又内敛，分明就是有钱家庭养出来的小少爷。 哦豁！ 吴美真仿佛发现了了不起的大秘密一样豁然开朗，这个林妍八成是被包养的！ 不过这男生长得这样俊俏，家里还有钱的话，那林妍可赚大便宜了。 吴美真莫名就开始生气，替韩慕阳不值当，觉得他被乡下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的村姑给骗了！ 大家聊了一会儿，韩慕阳也找到一个可以聊的话题。这里面有个作者是写纪实文学的，正在写一篇报告文学，研究当今互联网、计算机等内容。 他和韩慕阳聊得很好，没想到韩慕阳小小年纪居然懂那么多，不禁很是佩服，跟其他人夸个不住。 有人打趣林妍：“林未来，你可真是老天爷亲闺女，自己长得漂亮还有才华，找个男朋友还这么帅气有才，从小到大还有这么忠厚老实的表哥护着，啧啧，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呀。” 林妍心里想的却是，韩慕阳是老天爷亲儿子，那我必然不是亲闺女，嘴上却谦虚地和他们闲聊。 三宝就负责嘿嘿乐，听他们说些趣味的故事记下回头和家里人说。 过了一会儿梁政毅和方建清几个人过来，招待大家去旁边酒店吃饭。 林妍原本想拒绝的，不过看韩慕阳和那位作家聊得不错，就拉着他俩也一起去。 不需要巴结什么人，但是能够平等地交流，她还是非常乐意的。 她觉得韩慕阳和三宝也需要广交朋友，她的朋友他们也可以认识，这样大家有共同的圈子和话题，以后也不至于互相脱节没有话题聊。 很多恋人或者夫妻最后越来越没劲就是因为各自有各自的圈子，互不重叠，玩不到一起去，自然也就没有了共同话题。 酒店包厢早就订好了，方建清张罗的，让梁政毅点菜。 梁政毅却让客人们点，“多谢诸位百忙中前来捧场。” 吴美真为了挤兑林妍，就把菜单给她，让她点，她觉得林妍没见过世面，肯定得出丑。 林妍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她就点了三个菜，都是她和韩慕阳、三宝爱吃的，然后把菜单转过去让别人点。 吴美真看林妍点菜行云流水，半点拘谨害羞都没有，那架势到好像是酒店常客。 看来这是傍上大款了啊！ 一个乡下小姑娘会在大酒店这样点菜，谁信！ 席间有方建清和另外两个健谈的活跃气氛，酒席上聊得就很好。 原本几个男人在一起，少不得要聊一些过火的八卦，可今儿有林妍和韩慕阳、三宝在，梁政毅就不动声色地把话题给带过去，暗示大家注意点。 有个男人好说荤话，打探别人隐私，看到林妍和韩慕阳是男女朋友，就很想拿他们俩打趣。 以往他们都是拿吴美真说荤段子的，吴美真玩得开，不但不介意还和他们互动，所以他们也喜欢带着她，他觉得林妍既然要入圈，也应该懂这个规则。 又喝了一轮酒，他松弛的脸爬满了红晕，嘴巴就开始没了把门的，笑道：“林未来，你几岁和男朋友同居的呀？老师管不管的啦？” 闻言梁政毅的脸就沉下来，在他的主场刁难小姑娘，说出去好像他这人没品呢。 方建清哈哈笑道：“老黄，你打听那么多干嘛？嫉妒呀？” 吴美真：“方总真是开玩笑，黄制片要什么人没有，还用嫉妒别人呀？” 她又对林妍和韩慕阳笑道：“黄制片就是关心你们啊，不要介意。” 林妍没搭理她。 韩慕阳修长的手指搭在白瓷碟旁边，冷白的手指和瓷盘一样泛着清冷的光，声音也冷淡得很，“两位叔叔阿姨平时创作多吗？” 这么闲得八卦别人。 叔叔阿姨一出，满座皆静。 尤其吴美真气得张嘴瞪眼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韩慕阳微微一笑，眼神却清冷无比，“之前是我们考虑不周全平辈相称，还请吴阿姨不要介意。” 那个黄制片实际才三十出头，可看着得四十好几，不怪韩慕阳这样挤兑他。 自降辈分，把吴美真捧起来，这孩子多乖，多有礼貌呀。 却也噎死人不偿命。吴美真脸都气白了。 三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纳闷道：“从韩慕阳来乡下我们就一直住在一起呀，怎么啦？哪里不对吗？” 怎么那个老黄还一副猥琐的样子？ 他看着老黄解释道：“我们老师巴不得他俩处对象呢。妍妍以前数学不好，阳阳数学每次都考满分，处对象以后妍妍的数学也好起来，这一次高考他俩都能去京大读书。阳阳为了追我们妍妍，可下功夫了，去年去杭城买俩房子，今年又去买一个大房子。回头等我们去首都读书，还得买个大房子。” 他挠挠头，憨憨地有点不好意思道：“主要是我爷爷奶奶还有阳阳的奶奶都跟着，房子小了住不下。嘿嘿。” “噗”有俩人一口茶没咽下去直接喷自己身上。 三宝猛得想起林妍说的财不露白，低调，闷声发大财，别让亲朋知道自己有钱免得他们整天借了不还。他不好意思地咧咧嘴，有点尴尬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韩慕阳看他不安的样子，示意他淡定，没事的。 三宝想阳阳都说没事，那准没事，他又开始乐滋滋地品尝美食了。这饭店的菜不错，那道九转大肠是名菜，还有那一套葱扒海参不错。这些菜自家做的机会不多，到酒店来正好开眼。 看三宝说完以后若无其事吃菜去了，桌上众人都感觉有点微妙。 他们看向韩慕阳和林妍的眼神都和以前大不相同，尤其看韩慕阳的时候，之前给他的标签是林未来俊美帅气的男朋友，现在就是林未来背后帅气多金的男朋友。 之前叫小韩的突然就转变口气开始叫小韩总。 韩慕阳：“…………” 林妍：……都别问他干什么赚钱的！ 那是不可能的。 方建清第一个问韩慕阳哪里高干，他约莫记得刚才林妍说韩慕阳要去公司的，当时没当回事，现在一琢磨，哎呀，了不得啊。 韩慕阳就说搞计算机的，并没有详细说。 三宝：“就……酒店、宾馆那些订房系统，还有点菜系统，他们开发。现在还开发杀毒软件。哦，对了，他还给妍妍做了一个码字软件，可好用了。我写作文有时候也用。” 什么？写作软件？什么样的软件？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私吞？ 几个作者立刻竖起耳朵，开始问林妍什么软件了。 林妍就简单描述了一下，可以用护眼模式，帮助记录灵感，整理文档，排版等等，当然还有其他很多功能，甚至可以用来写大纲、章纲。 一开始韩慕阳开发的软件功能比较少，只是比word好用而已，后来随着他的水平提高逐渐完善，现在已经很好用。 不过韩慕阳说还会帮她继续优化升级，到时候会有更多功能，还可以给她加入人设模板之类的，就是她自己来设定组装，然后成为模板，以后可以参考。 这个灵感来自于游戏里的捏人设。 如果他水平更高，还可以把3d建模做出来，到时候林妍构思的时候还能按照想象来捏一个立体形象，把人物的特征捏出来，这样就等于有一个真实的形象，更加逼真。 梁政毅听了一会儿，问韩慕阳：“韩同学，请问你们能开发订书系统吗？” 他想买一个订书系统，把各种变量、细节都记录进去，这样就一目了然。 韩慕阳点点头：“可以，价格贵。” 对梁政毅来说贵点不是问题。 方建清一听也来了兴趣，这样一个项目如果也投资进去的话，可以一起赚钱嘛。 原本梁政毅组织的签售答谢会，结果成了跟着韩慕阳赚钱的新品发布会。 几个人都有兴趣，还有人给自己领导打电话，希望他们能买林妍那个码字软件——他们倒是想林妍主动说分享给他们用，可林妍和韩慕阳没主动提，可不就得买？ 韩慕阳：“如果你们有兴趣，就和我们公司温经理联系。” 他把温馨的电话留给他们，让他们直接和公司联系，商量价格等等，他只负责技术开发，不负责销售。 之前他还因为林妍喜欢梁政毅的书，而梁政毅本人又英俊潇洒，颇有点暗搓搓地吃醋。他吃醋当然不会跟女朋友闹，不会阻止女朋友见人家，他光明正大地陪她一起过来观察敌情，知己知彼。 现在一番侦查下来，他觉得危机解除。 女朋友欣赏书，也欣赏作者，但是对那男人没兴趣。 另外他觉得梁政毅会写小说，但是他不懂计算机，没自己会炒股，这么一比自己还是占优势的。 这一趟来得值。 林妍喝了两杯饮料就想去洗手间，她让韩慕阳和三宝在房间里，她自己去。 如果不说的话，韩慕阳肯定要陪她去，去个洗手间都陪着，她觉得不好意思，还容易被人笑。 她一走，吴美真就咔哒咔哒地追上去，“小林，一起呀。” 林妍看她穿着恨天高，细细的高跟儿让她走路都得一扭一摆的，可真怕她摔了。 摔了自己也不会去扶的，免得被赖上。 进了女洗手间，吴美真忍不住开呛，“林妍，你可真能装。” 林妍也懒得维持什么表面平和，“你可真酸。” 林妍动作快，出来洗手，也不等吴美真就走。 路过一个包间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男人打着电话走出来，居然是秦朝辉。 林妍看见他，就停下和他打招呼。 秦朝辉也挂了电话，笑道：“这么巧，你和谁一起来的？” 林妍就简单说了一下。 秦朝辉：“东升也在，还有几位老板，来，过来打个招呼，以后常一起玩儿。” 之前林妍和韩慕阳高中没毕业，陆东升也不爱让他们抛头露面，既然现在毕业了，以后也会有生意或者业务应酬，早晚的事儿，不如早点留个印象。 他一手推门，一手护着林妍的后背进去，“东升！你看谁来了？” 陆东升正和人聊天呢，听见声音回头一看，见是林妍，也很惊讶，“妍妍，你们怎么在这里？他俩呢？” 林妍就说在旁边，梁政毅新书签售会。 陆东升也没去叫他们，就给众人介绍林妍，先介绍她作家身份，然后再说是自己未来的外甥媳妇儿，也就是韩慕阳女朋友。 这里有人见过林妍，大部分没见过，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知道韩慕阳，不管见过还是只听过他的名字，全部跟着赚钱了。 “小韩总的女朋友呀，真是幸会幸会！” 一个个都热情地招待林妍，和她打招呼，又让人添碗筷、点菜。 还有个老板把旁边一兜子奢侈品当见面礼送给林妍，大牌丝巾、钱包，还有人送三金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凑巧。 林妍忙婉拒。 这时候林妍手机响了，是韩慕阳打过来的，问她怎么了。 上个洗手间时间太久，他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林妍忙解释一下，说秦朝辉和小舅在这边，让他和三宝过来打个招呼。 那边韩慕阳挂了电话，就跟梁政毅和方建清解释一下，然后叫三宝一起过去打招呼。 方建清几个等他们走后就开始嘀咕，看来人家真是有来头的啊。 老黄：“这个小韩家挺有钱啊。” 他不信韩慕阳年轻轻就自己赚那么多钱，肯定是家里有钱。 且说韩慕阳和三宝离开包厢去找林妍，路上却碰到鬼鬼祟祟的吴美真。 她一副捞到了什么大秘密的模样，看到韩慕阳就发出一声惊呼，摁着胸口，“哎呀，小韩呀，你那个女朋友可了不得……真是两面派啊！” 韩慕阳蹙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管谁跟他说女朋友不好，他一律归为有病。他女朋友好不好他不知道，还用他们叽歪？ 三宝诧异地看着吴美真，“妍妍怎么啦？你和她吵架啦？” 吴美真：“我哪里敢啊？她呀可是有靠山的，大老板鞍前马后地伺候呢。”她添油加醋把林妍和一个男人亲密的举动给说出来，就差直接说林妍是被包养的，小韩你被戴绿帽子了。 韩慕阳人高腿长步伐大，根本就没慢下脚步听她啰嗦，她一路追着连说带跑累得不行。 韩慕阳突然停下脚步，冷冷地道：“吴阿姨，麻烦你以后离我女朋友远一点，不要主动提她，也不要说你们认识。” 她也就占了性别的便宜，但凡她是个男的，嘴巴这么碎，韩慕阳能一脚给她踹十米开外去。 吴美真被韩慕阳毫不留情的话怼得如同当众被扇了两巴掌，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 她看着韩慕阳和三宝去了那间包厢，门没关严实，里面传来热情的打招呼声。 他们认识？ 这里面那么多老板，韩慕阳家也是开公司的？ 她原本以为林妍是被老板包养的，否则不会年轻轻就出书、拍电视，现在认定是借着韩慕阳家的财力起来的。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因为韩慕阳和林妍两边都认识，方建清就立刻借机认识了一下秦朝辉等人，虽然目前没什么交集，可随着业务扩大，难说以后会不会有业务往来呢？商圈和文化圈、娱乐圈，慢慢地是会互相交汇的。 现在很多老板组局请客，就喜欢找两个作家或者说相声什么的，再找两个漂亮的小演员、模特之类的，这样看起来酒局上档次有面子。 梁政毅和陆东升、秦朝辉见面聊了两句就论上了关系，他们都曾经在一个大院住过，梁政毅还算他俩的学弟。 秦朝辉跟梁政毅笑道：“以后我们外甥媳妇，可拜托政毅在圈里多多提携。” 梁政毅不只是一个作家那么简单，如果能和他交好，对林妍的作品出版、改编都有帮助。 梁政毅笑道：“都是一家人，那是应当的。” 方建清：“几位老板，有没有兴趣投资文娱行业呀？拍拍电影电视剧，打打广告，出出书，写写传记啥的。” 聊了一会儿，方建清就证实了之前的疑惑：韩慕阳真的自己赚大钱了！ 他现在看韩慕阳的眼神直接就跟妖精看到唐僧肉一样！ 这特么也太牛逼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看着这么俊俏的一个男孩子，寻思可能是想靠着女朋友当个模特、演员什么的靠脸吃饭呢，哪里知道人家自己就是大老板。 他虽然是制片公司的中层，可公司也不是他的，他有资源那也是得变现的，如果能有直接带着赚钱的人，那自然要交好啊。 他立刻就后悔没抢林妍的书拍了，开始问林妍新书写什么，希望合作云云。 林妍客气地笑笑，只说有机会的。 时候差不多，林妍三人就先告辞，毕竟他们不喜欢应酬太久。 梁政毅那些人要么闭关创作，要么集中出来应酬交际，而应酬也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他们晚上还有局，林妍三个不感兴趣就不凑热闹。 韩慕阳开车来的，也就不和陆东升一起回去，托秦朝辉多照顾一下陆东升，“我小舅胃炎，少喝点酒。” 秦朝辉笑道：“放心，我们让他喝牛奶。” 陆东升：“埋汰谁呢？” 然后手机响了，有短信进来，他低头瞅瞅，是温馨提醒他明天有什么什么工作，让他少喝酒别耽误正事。 就，还真得少喝点。 林妍三个离开以后，梁政毅和方建清这边也散了，他俩和陆东升那边搭上线儿，也想熟悉一下。 吴美真这些人却不够资格混进去，只能自己另外组局去玩。 他们自诩文人，一般都是打牌、喝茶或者去聊圈内外的八卦、国际国内的时局、政治等，一般都是骂骂社会现实或者当局政策，用嘴巴治理一下国家。 吴美真：“你们知道吗？那个林未来之所以能出书，其实是靠男朋友家里，她学习也不怎么样，估计大学还得花钱买呢。那个小韩家里做生意的，公司还挺大……” 几个男人一听立刻八卦之心燃起，纷纷问她什么情况。 吴美真一顿添油加醋，说得绘声绘色，俨然成了狗血小说。 吴美真一张嘴胡说，听八卦的几个男人在别的场合上也当八卦热闹随口一说，再转几道，不用几个饭局就传到徐珍珍、杨艳蓉以及梁政毅等人的耳朵里。 梁政毅直接找方建清以及另外朋友帮忙，再有什么重要场合不要让这几个人出席，两次他们就觉察出不对劲。 以往就算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可他们也能跟着混脸熟，这也是身份的象征，怎么现在不让出席了？ 再一问，原来是因为嘴贱，几个人忙道歉、澄清，再也不敢胡说什么。 吴美真就更气，她之前巴结的人突然不搭理她了，嫌她不本分、闹事、得罪人，转而包装另外作者去。 吴美真又气又痛，发了几天脾气，也只得接受现实，只能和黄制片几个low货继续混。 而等八月下旬林妍和韩慕阳被京大录取却还拿了奖学金的消息在省城圈内传开，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陆东升在当事人不出场的情况下摆了一次酒席，给林妍和韩慕阳、三宝收了十几万块的红包，把自己之前送出的份子钱收回一圈，也算是爽了一把。 而黄制片那几个悄悄问吴美真：“这韩家公司得多大，能买到京大去，还把奖学金都买上了？” 吴美真：……我特么怎么知道！ 林妍那个不要脸的，居然还让陆东升请她去，原本随两百块拉倒的，结果看人家都随那么多，竟然还有随一万的！！！她也不能丢人，咬咬牙随了一千块。 可真肉疼死她了！ 番外 高考状元(相爱就是一起进步旗鼓...) 这个暑假林妍很忙的, 除了一开始看梁政毅的书，陪着姥娘姥爷体检旅游几天，之后她就被徐珍珍关进了“小黑屋”, 疯狂赶稿中。 白月光系列第三部, 网络情缘系列第三部，还有美味情缘系列第一部《那爱情它酸溜溜的甜》, 江湖奇情系列第一部《夺剑奇情》。 她已经列好了两部的大纲和细纲, 直接赶稿即可，另外两部则有完整构思，也开始整理纲领等信息。 至于大纲和细纲, 她可以和徐珍珍一边聊一边整理。 因为还没出成绩, 林妍他们也不急着回去, 就留在省城陆东升家里。 之前陆东升炒股赚钱，听林妍和韩卫新买房子, 他也没落下。他把之前三居室卖掉，又赚了一笔, 在省城新买了一套四居室, 就是现在住的。 因为林妍在杭城买房子，陆东升就去沪市买了一套。 陆家大舅听说外甥有了女朋友, 韩爸给在首都买了房子, 他就在深市给买了一套, 说是以后让他们去南边 傍晚韩慕阳从公司回家，发现林妍一直在噼里啪啦敲键盘，那架势真的跟键盘有仇一样。 三宝去附近饭馆免费实习了，姥娘和姥爷除了吃饭、午休也去楼下小公园找人玩儿, 所以家里静悄悄的，林妍灵感爆棚, 就写得不知时间飞逝。 她感觉脖子有点累，手指手腕都有点酸疼，就停下来活动一下，然后看到韩慕阳抱着个盒子走进来。 她立刻站起来活动，假装自己一直都是一小时活动一会儿的，“你中午吃什么了？” 韩慕阳：“随便吃的，忘了。” 只要不和林妍他们一起吃饭，他都是随便吃，吃什么也不记得，满脑子都是工作。 他把手里抱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个新的键盘。 林妍凑过去，“哇，新键盘？” 韩慕阳：“进口的，机械键盘，打字会舒服点。” 他发现林妍要么不写，一旦开始写打字强度很大，普通键盘不扛她造，当然他更心疼她的手指和手腕。 他在计算机论坛加入了一个红客联盟，认识了一些大神，让他们给介绍好的键盘，有人推荐了德国这款老牌子机械键盘。 虽然很贵，但是很好用，不管编程、打游戏、办公都有合适的轴。 他给林妍换上，让她试试。 林妍对这个牌子那可太熟悉了，前世她用的就是这款。 这么一想，前世她用得最顺手的键盘也是韩慕阳送的，当时是他秘书送的她没多想，一个大佬怎么可能会关心她用什么键盘呢？ 想起前世的韩慕阳，她的心瞬间就会软化，她主动抱住韩慕阳的腰。 他虽然个子高，肩膀宽，但是腰很细，肌肉结实有力量，抱着手感很好。 韩慕阳身体都僵住了，手掌撑在桌上，回头看她，“你确定要勾引我？” 林妍正色道：“你怎么满脑子有色废料？我谢谢你帮忙买键盘，怎么就勾引了？” 说着她还捏了捏他的腹肌，可惜捏不起来。 韩慕阳摁住了她的手，看她的眼神都烫起来。 林妍立刻站起来，“爷爷奶奶他们回来了。” 果然，姥娘姥爷和三宝一起回来，他们正聊什么，兴高采烈的。 姥爷：“妍妍，我帮你想了一个人物。你给我安排一个世外高人老头儿的角色，类似扫地僧，他在街边卖面条，武器是擀面杖，有一个拿剪刀当武器的凶老婆子，专门剪人耳朵。” 姥娘：“糟老头子坏的很，抹黑我，我剪谁耳朵了？” 姥爷：“你真是不懂文学创作，还民协会员呢，你得与时俱进，这叫虚构！” 姥娘：“虚构？我看你瞎编。” 三宝：“那我就叫高一刀，手拿一把菜刀，专门负责红案，爷爷你负责白案。” 他们兴冲冲地帮林妍构思那本武侠小说，结果就是啼笑皆非，因为韩奶奶不在，姥娘和姥爷就总互掐。 他们做饭的时候林妍让韩慕阳给她帮忙。 她虽然会写小说，但是有些专业知识需要查资料，还有一些动脑子的东西她不行就得韩慕阳帮她想办法。 韩慕阳就是她的最强大脑。 韩慕阳总是能提供她最需要的知识，再专业的他也能帮忙查到或者找朋友搞到，尽管林妍搞到以后看看可能也用不上或者就用那么一点皮毛。 韩慕阳：“回头我帮你把软件完善一下，细化一下大纲的功能，这样更加条理清楚。” 林妍吧唧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男朋友真好。” 韩慕阳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转首凝视着她，“没诚意。” 林妍：“……” 下一刻她就被他掐进怀里，亲得脸颊通红。 * 7月23号，林妍他们回到县里。 一回家，林妍就接到柴世兴的电话，听见是柴世兴的声音她还有点纳闷呢，不懂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柴世兴：“林妍，你们查成绩了吗？” 高考成绩陆续出来，有条件的可以通过电话和网络查询。 林妍：“出了吗？” 柴世兴：“我这两天一直打电话，没查到呢。” 林妍：“……那就是没出成绩呢。” 没出成绩，你急什么？给我打电话，难道就心安了？还是我能查到成绩？ 聊了两句，柴世兴就挂了。 韩慕阳往林妍嘴里塞了一块沙瓤的西瓜，“明天应该就可以查了。”他之前跟省大的一位教授通过电话，老教授认识阅卷的老师，说这几天陆续解封回家，应该是成绩出来了。 当然各地成绩出来的具体时间有点出入，要看老师们的统计录入速度，以及邮政速度。 第二天九点以后果然可以查分数，不过打电话查分数的人太多，导致一直线路忙。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到第二天他们也没打通电话，没查到分数，林妍就说干脆别查了，直接去学校看张榜成绩单吧。 27号十点半他们直接去学校，宣传栏已经贴出了大红榜，各班班主任也拿到了成绩榜单，正在教室里张贴。 韩慕阳和林妍一进去，禚老师就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脸，“恭喜两位！” 就有敢说的学生开玩笑道：“林妍，双喜临门，顺便把喜酒也办了吧？” 林妍：“…………” 韩慕阳个子高，抬头就看到榜单第一个是自己的名字，第二个居然是林妍！ 他露出一丝浅笑，抬手揉了揉林妍的头顶，“恭喜你，第二名。” 匆忙跑进来的柴世兴听见这句话一下子急了，“谁第二？” 本来他是万年老二就更晦气的，怎么的第二也保不住了？ 禚老师张贴的成绩单前面是标准分，后面是原始分，然后有各科成绩的原始分和标准分。 柴世兴抻着脖子瞅，就见韩慕阳900分，林妍900分！！！ 怎么可能！ 林妍怎么可能满分？ 禚老师解释道：“韩慕阳和林妍都有加分，他们每人加了二十分，最多就加二十。韩慕阳本身成绩就是900分，20加分没起作用，林妍的也有富裕。”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林妍自己都不知道受表彰事迹竟然那么多。 她几次参加省内、全国性的作文大赛，均获得一等奖，拿过一个短篇小说特等奖。 她曾经给县公安局提供重大线索，帮助公安局抓获两名越省杀人犯，县公安局上报，省厅批复，给了见义勇为好学生奖。 她多次在省报、全国范围报纸上发表文章，并且把稿费全部捐出。 虽然次数多，但是加分是有限的，总共不超过二十分。 二十分对于一个学生，尤其是优秀的学生来说，那简直是如虎添翼。 她文科成绩本来就优秀，这一次稳定发挥，数学在韩慕阳的帮助下不但没拖后腿还超常发挥，如今加上这二十分，她一下子起飞了！ 韩慕阳的加分项更硬气一些，他和理科生一起参加过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获得了一等奖，还和林妍参加过作文竞赛，也一起获奖。 另外在县里破获造假案、乡下盗窃牲口大案中，他也立功受到表彰，县公安局上报的，给了他见义勇为优秀学生奖。 柴世兴和几个同学挤在那里看成绩，韩慕阳数学依然是满分，其他科目也接近满分，估计只扣了主观分数。 林妍的数学居然比自己只差了三分，可她的英语几乎满分，语文也很高分，历史政治虽然比他差一点，可总分和他真的差不多。 她又加了20分，那可不就满分还有富裕了？ 如果不是规定最高分就是900分，她估计得900出头。 不管是韩慕阳还是林妍，都让柴世兴酸得不行不行的，头发丝都在冒酸气。 韩慕阳总分实打实地全省第一，虽然标准分可能有十几二十个900分的，但是原始分他却是最高的。 原始分高才是真英雄，没有水分。 柴世兴酸了一会儿也就平衡了，虽然不如韩慕阳考得好，可他成绩也着实不错。 这一次他们三班考得都很棒，好几个同学超常发挥，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发挥失常的也没掉下本科线。 全班本科率百分之百。 当然，这个他们都没什么好骄傲的，毕竟是全县选拔的尖子生，如果不过本科线那可笑话了。 但是他们重本率很高，全省第一班级。 理科班也发挥稳定，全员本科线，重本率也是全省第一！ 出了分数就可以报志愿，大家之前已经了解过很多，这会儿就凑一起商量。 禚老师还请了上一届实验班的学姐学长们过来指导，务必给全班同学解惑答疑，让他们顺顺利利地报志愿。 校长和韩主任过来巡视，慰问表扬一下同学们，尤其是考前几名的，他挨个和他们握手、鼓励，大家纷纷鼓掌。 校长高兴得嘴巴都笑僵了，“这一次咱们大丰收，比去年还出色。去年我们实验班是全省第二，今年我们是全省第一，名副其实的第一！别忘了，我们本科线还比其他市都高好多分呢。除了一个市比我们高四分的标准分，我们本科线是第二高的。” 韩主任：“这一次咱们三个实验班，理科班总共有10个能报京大清华的，三班文科班竟然有9个，真是非常优秀的学生们。你们是学校的骄傲，我们为你们自豪！希望你们步入大学以后更要好好奋斗，为你们的四十岁做更好的准备！” 按照以往经验，只要分数线够，报的志愿基本都会被录取，哪怕专业太热门没取上也会在校内调剂，所以问题不大。 实验班的这个成绩也引起了县教育局、省市教育局的重视，纷纷发来贺电，县政府、教育局的领导们也到一中走访，和校长老师以及学生们聊一聊，表彰老师们的出色教学成绩和学生们优秀成绩。 对于考上京大清大的学生，县、街道乡镇、村等都是有奖励的，县里给三万，街道乡镇给两万，村里也有一万左右的奖励。 另外今年因为□□决定扩招本科生，拉动国内经济需求，所以各校的本科率都有提高。 这一次就连普通班本科率都很不错，三中的小班授课也取得明显成果，最突出的那个班级32个学生，过本科线的14个，也开始被全县其他高中模仿借鉴。 让人意外的是三宝竟然直接过了本科线！ 原本他觉得自己考个中专不错，考个专科也挺好，谁知道竟然过了本科线。 这可真是意外惊喜！ 他一激动又去买了一大袋子糖在班上发，比那些考上重本的还高兴。 大家看他那么开心，其他有些不满意的也跟着高兴起来，人家考个本科就高兴得不行，自己都已经重本还沮丧什么？ 高兴起来！ 第二天同学们就开始填报志愿。 原本林妍觉得报考浙大就挺好，这会儿成绩这么优秀，老师也不可能让她瞎报，那必须填京大清大或者人大。 最后林妍和韩慕阳选了京大，他报的经济学专业，打算去了大学再修第二专业计算机。 林妍今世报了汉语言文学专业，受韩慕阳影响她也打算选第二专业，到时候学个国际贸易，这样和韩慕阳有专业重合处，会一直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三宝报了首都一个普通本科大学的顶尖专业——食品安全专业，非常符合他的期待。 柴世兴第一志愿报的也是京大，不过他为了逃开韩慕阳带来的噩梦，报了新闻传播专业。 秦楠选择学习法律，黄小乐也选法律。 秦巧巧自从去了普通班以后，放下包袱学习就很稳，这一次也稳定发挥，考过重本线，报了首都师范大学。 三中同学有些考得也不错，郭建华报的首都财经大学，金海超报的解放军外国语大学，林彩霞省师范大学。 钟圆比前世考得好，前世她只考了一个专科这一世有林妍复习方法的加成，她过了二本线，也报了一个师范大学，和金海超同一个城市。 苏元杰前世高考只是专科，今世受益那份学习方法，让他突然茅塞顿开，最后几个月的复习就突飞猛进，历史政治加成很多。 他考过本科线，报了本省一所法律学院，依然走前世的职业路线。 贾婷婷报海洋大学，也是重点大学。 钟瑞考得也比前世更好，报了首都一所不错的大学，学的依然是土木工程。 林妍还接到季小棠的电话，她妈妈被她说服了，她考了几个音乐学校，后来选择首都音乐学院，学声乐专业，文化成绩也高分过。 她妈妈也挺满意，因为女儿文化课刚过专科线，要是不学艺术可能真的没什么前途。 反正家里也不缺钱，就让她学自己喜欢的吧。 填完志愿就等录取通知书，差不多得8月中旬以后才能陆续收到录取通知书。 他们这一届文科生有一个外语提前录取志愿，如果喜欢外语的就可以报这个，但是有一个服从调剂选项就需要慎重。 如果勾选了，若心仪的大学没录取，那就会被调剂到一些很一般的学校，或者某些学校新开的外语专业。 前世林妍在三中的时候好几个学生都被班主任给改过志愿。 学生们的想法是心仪的专业不录取，就不服从调剂，去第二志愿。可班主任为了升学或者其他的想法，就会尽量让学生去那个更好的大学，给改成服从调剂。 有人不喜欢英语，所以提前志愿报高一些，这样就会录取第一志愿，结果老师给把提前志愿改成调剂，最后被分去一个不喜欢的学校学外语，简直是一辈子的噩梦。 有人报考省大，热门专业选不上，就不想学那些冷门还奇怪的专业，结果班主任为了升学率或者名牌大学的人数，又给改成调剂，结果就去学哲学。 这时候乡下学生报志愿就是涂志愿卡，和答题卡一样，铅笔涂，橡皮蹭掉就可以重新涂。 学生交上去，班主任过一遍，然后封存上交教务处、教育局，要从中操作是很容易的，而学生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盯着老师或者志愿卡，所以哪怕林妍知道老师改也没有办法。 她要是告诉那些学生你的志愿被老师改了，也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她为什么知道。 可前世她知道的几个同学，被改志愿以后学得也的确不开心，不喜欢英语的被逼学四年英语，听不懂说不好，那是什么感觉？ 不喜欢哲学的被逼着学四年哲学，想想都要崩溃。 这两天韩慕阳发现林妍有点奇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按说他们的志愿报得很轻松，没什么问题，她担心什么？ 他们报完志愿，就打算收拾东西提前去首都落脚，这样奶奶就不用回来。 等大学录取通知书来了以后，再让信得过得人给捎过去或者挂号信寄过去就行。 他以为林妍是不想这么早去首都，“或者我们可以等通知书拿到再去。” 林妍：“为什么呀？不是说好早点过去吗？而且韩叔叔生病这么久我们也没去探望他。” 高考前几天韩卫新生病，韩慕阳和韩奶奶上京去看他，后来韩卫新醒了韩慕阳就回家考试。 原本考完试林妍说陪韩慕阳去首都看韩爸的，韩慕阳却又兴趣缺缺，说他都好了还有什么好看的，等拿到通知书再说吧。 这几天出成绩，给韩奶奶打电话，她就邀请大家早点过去，说院子都准备好了，就等他们去住呢。 韩慕阳和林妍怕韩奶奶在那边孤单，就和姥娘姥爷商量早点过去，他俩也同意。 韩慕阳：“我看你……有心事？” 林妍笑起来，“你要是怀疑我有心事只管问，别瞎猜，我怎么可能不想提前去？” 韩慕阳就问她为什么这两天心神不宁。 林妍就把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韩慕阳微微蹙眉，“你怀疑老师改学生志愿？” 林妍点头，“我们的志愿肯定不会，但是有些学生的难说。” 韩慕阳：“这也没什么为难的，教育部有规定，任何人不能擅自涂改别人高考志愿，只需要县教育局三令五申，严格到校，让学生们也知道这个规定就好。如果有人志愿被改，以后知道了是可以提出诉讼的，老师也不敢随便惹麻烦。” 林妍觉得这是个办法，以前老师擅改学生志愿，就是仗着学生不知道，或者他们自己都不觉得犯法，一旦让他们知道这个犯法，那就不敢随便改动。 县教育局的网站也是韩慕阳做的，他和教育局领导也算熟人。 这一次他又是省状元，县政府和教育局也表彰过，领导们还亲自见过他，对他大加赞赏。 可以说他在领导那里是挂了号的，说话也有份量，他也不让林妍掺和，以自己的名义给教育局写了一封倡议书，敬请老师们不要出于为学生们好的理由，不经过同学的同意暗中更改学生们的志愿。 教育局的领导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往届老师改学生志愿这种事也时有发生，他们有的也知道一二。但是老师说是为学生好，虽然本质是为了自己的业绩，却也挑不出错，可从法律层面来讲那就是违法的。 既然有学生仗义执言，教育局看了以后立刻就把这封倡议书附在公文后面下发各学校、班级，让老师和学生们都知晓这个规定。 这么一来原本想要改学生志愿的老师立刻就不敢动了，改过的也只能悄悄帮忙改回来，比如说三中二班主任荆世宏，他改了四个学生的志愿，还有另外老师也改了，现在知道自己行为犯法，只能再悄悄帮学习改回去。 那些学生浑然不觉自己的志愿已经被改过两轮。 番外 首都四合院(林妍你好我是李岩...) 林父林母知道林妍考得那么好, 居然考上了京大，夫妻俩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还有些不敢相信呢。 毕竟以前林妍的成绩没有那么突出, 初中的时候考实验班没考上, 后来虽然来到实验班，可听说也就是中等偏下的成绩。 怎么的两年时间就考第二了？ 俩人以前还觉得二闺女没什么优秀的, 现在也是因为和韩慕阳在一起, 所以越来越好。 可这会儿一瞅，再也不能说什么了。 京大清大啊，考上就是牛逼的！ 县政府领导都上门慰问, 亲自送奖学金呢！ 说到林妍的奖学金, 夫妻俩一算真不少呢, 除了本县给的，京大也会给, 据说有一万多呢。 林父：“首都生活费贵，得多带点钱。一学期怎么也得2000到2500吧。” 林媛刚去大学的时候一学期1500, 她自己打工补贴, 后来林父赚钱多就给她涨到2000块。 林媛有固定实习单位以后就只要学费，不让家里出生活费, 不过林父因为有钱就不那么计较, 还是给林媛打过去。 林母：“2000就够了, 首都贵还能比杭城贵？这个钱留着给她当嫁妆吧。” 人家韩家买房子，自家买不起首都的房子，到时候肯定得买家具家电什么的，不能太寒酸。 林父：“还早呢。要不……”他脑子一转, “妍妍考上大学，肯定得请客的, 在县里请一波，家里还得请一波。” 乡下亲戚到县里来不方便，还是回家请，到时候亲戚来了要随礼。 他们之前参加亲戚结婚、满月之类的酒席，随礼不少，总也得找机会收回来。 二闺女考上京大，这么大的事儿，不请客说不过去，亲戚们肯定也得主动来热闹。 他有主意了，“把这笔钱攒着，给老二在县城买个房子。” 林母不同意：“他们考去外地，一年能回来几天？在这里买个房子多浪费？” 可去大城市买，自家也买不起呀。 林父：“要是拿不准儿，就把钱给她，让她自己看着办。” 林父这几年接触得能人多了，不管乐不乐意，眼界是被迫拓宽了。 加上店里鲁岳农、张文博等人有事没事就羡慕他，夸他养了三个好孩子，还找了个好女婿，给他捧到一定的高度，县商业局、工商局都请他开过会，讲过话，他现在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摆烂。 反正现在喝酒都开始拿捏，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动辄喝醉，大吵大闹，更不会没边儿地吹牛逼，更不能因为喝酒耽误工作。 林母：“那个商场不是很多铺子吗？要不就用这钱给他俩买个铺子，平时租出去，租金他俩收。” 县里新商场修整完毕，林父几个按照韩慕阳之前的规划买了一个上下两层的店面，把一店二店的高档礼品全都搬去商场，然后把家里那些转到一店去，这样二店就取消前院当员工宿舍后院自家住。 韩慕阳也不打算再亲自插手，不管什么事儿都让他们自己解决，好坏也自己承担，他不可能被这么几个礼品店捆住手脚。好在店里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一直发展稳定顺利，也没有什么大麻烦，不用劳烦韩慕阳出手。 那商场现在是县城最大最豪华的，一些品牌商家都入驻其中，店铺现在也优惠，秦巧巧和邱玉功家也都买了。 林母就想瞅着那位置好的买一个，给林妍当嫁妆也体面。 林父：“诶呀，你还挺有招，这个办法好。” 因为林妍说8月初就进京，林父林母就急着请客，赶紧给亲朋们打电话定时间。大姑大舅等人早都催着什么时候摆酒，大家都来热闹，沾沾喜气呢。 8月2号在县里请，林妍韩慕阳那些朋友都来，别金海、胡云鹏、柳传志、王宏宇、胡淑琴以及其他的生意往来伙伴，还有佟金娜、崔昭芸、李玉凤等人全都来了，罗爸自然也落不下，还有张文博那边发展的加盟店老板也赶过来凑热闹。 再加上韩卫红他们那一线的，因为林妍和韩慕阳他们公安局受益匪浅，所以局长、队长、郝春峰等人都来喝了两杯酒，以各人名义随了礼金。 邱智星以及几个哥们，秦巧巧和邱玉功以及家长也都过来祝贺。 原本林父林母和三宝几个在门口和院子里迎接客人，寒暄一下，结果来人的身份越来越高，还有他们不认识的，林父和林母就有点慌，赶紧让三宝去喊韩慕阳和林妍。 于是当韩主任和禚老师等几位老师过来的时候，就见韩慕阳和林妍站在那里迎接客人。 林妍穿着淡粉色的连衣裙，笑微微的很是靓丽。 韩慕阳白衣黑裤，微微蹙眉显然有点不耐烦，禚老师一下子就明白他这是嫌弃来人太多了。 韩主任：“哎呀，真不错。小韩呀，你们这是定亲宴还是结婚宴呀？” 禚老师就看原本俊颜冷淡的韩慕阳一下子就春光明媚了，眉梢眼角都带上喜色，他也忍不住打趣，“韩主任你也太抠门了，定亲宴随礼，结婚宴更得随礼，你不会就随一次拉倒吧？” 韩主任：“我是那种人吗？以后孩子百日宴我还随礼呢，对吧小韩，记得邀请我呀！” 韩慕阳唇角上扬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笑了笑。 林妍：“…………”我要是装没听见，会不会有点没礼貌，可老师你们这么皮的吗？上学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呢？ 韩主任：“校长去市里了，让我给你们捎了红包来的。”他还解释道：“别不好意思，收下吧，其他报京大清大的学生也都有。” 林妍就心安理得地收下，请他们去入席。 韩主任进去一看，哦豁，这来的人可真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了。 有熟人，有不是熟人也想认识一下的，立刻就一拍即合。 韩慕阳觉得他们是借着自己和林妍请客过来交际的。 说起来有些人他根本没邀请，本来就是宴请亲朋而已，谁知道这些人消息灵通，知道林妍这里摆酒，主动打电话过来问，是不是摆酒，林妍一听当然会顺势邀请他们，总不能装傻不知道他们打电话的意思吧。 好在都是有备而来的，也不需要刁难小年轻，人家自己就会玩儿。 一场升学宴，林妍这边收了一堆红包，她听说林母要买商场铺面，就把红包都给她了。 林妍现在自己出书、改编影视剧都赚钱，韩慕阳还帮她理财投资炒股，她根本不计较这点钱。 甚至学费生活费她都不需要家里给，她去大学以后每年会争取拿奖学金的，只要有赚钱的地方，就不能放过。 晚上林母和她商量，“家里也得摆酒，你们要去首都，家里亲戚也得聚聚。” 林妍也没拒绝，“好呀。” 她回家摆酒，三宝也得走走他亲戚家，韩慕阳也得本家大伯什么的走走，互不耽误。 韩慕阳压根不想，毕竟韩奶奶不在，他一点都不想去高家村。 不过既然林妍要回家，姥娘姥爷也得回去收拾一下，他少不得也陪着。 林父林母回家摆酒，除了自家叔伯姑姨，连林父林母的表亲都来了不少，都想蹭蹭喜气，让自己家孩子以后也能考个好成绩。 他们都恭维林父林母，“你们真是好福气，大闺女考得好，二闺女考得更好，以后林斐在考个清大，哎呀，你们这一家子，可真了不起。” 林父的虚荣心就爆棚，笑得合不拢嘴，连说：“同喜同喜！” 二姑就笑他，“大哥现在真会说话，好听。” 以前他心里高兴骄傲，嘴上还得过分谦虚，人家一个收废品的堂哥恭维林媛考上大学，他来一句不如你呢，给林媛气得直哭，给人家堂哥要搞得不知怎么接话，尴尬得不行。 现在好了，大家来恭喜，林父虽然谦虚，却也不过分，打扮得干净整齐，看着都年轻十岁。 家里请完客林母这边又收拢一些红包礼金，回县城以后就赶紧去商场买了一个商铺，说话算话，名字是林妍的。 她说给林妍买的时候林妍还有点惊讶，“你不留给林斐？” 林母：“这是你考大学的礼金，归你。等他考上的再收钱给他买。” 不过林斐可没这么多人脉，收不到那么多钱，少不得要爹娘补贴一些。 林妍：“行，铺子是我的，租金你们收吧，你和我爹也攒点养老钱，以后退休了出去旅游什么的。” 林母就高兴了，原本还有些嫉妒林妍读大学也带着姥娘姥爷，却对自己这个亲娘不咋亲近，这会儿看林妍关心他们养老，又舒坦了。 林父少不得又教育林斐，“你俩姐姐都考上大学，你二姐还考了京大，你可得好好考，以后上个清大，咱家就体面得很了。” 林斐不以为然：“现在不体面吗？那么多人来道谢，都羡慕你呢。” 林父笑道：“闺女是闺女，嫁了人是人家的体面，咱老林家不还得考你吗？你可得争气。” 林斐不乐意听这种话，“你可别靠我，你还是靠你自己吧。你好好做生意开店，人家也夸你大老板，也挺体面。” 林父就嘿嘿笑，心里美滋滋的，却还是要督促儿子，在他心里闺女结婚那就是婆家人，闺女再厉害也是给婆家带体面。 他又觉得有点亏，叹了口气，“便宜他老韩家了。” 林斐：“你这话就不对了。人家阳阳哥那么厉害，明明是咱家赚便宜了。要没有他，能有你今天吗？” 林父一听又高兴了，“你说得对，你说得对。你姐姐的礼金买了一个铺面给她当嫁妆，你也别眼馋。” 林斐：“我眼馋什么？我攒钱买电脑呢。” 有了电脑，他啥也不馋，他喜欢的东西电脑里都有。 林妍他们定了6号的车票，5号晚上韩爸终于忍不住给韩慕阳打电话，“你们什么时候来京里？带着老人就早点出发，过来安顿一下，适应一下水土得好几天呢。” 韩慕阳：“明天就走。爸你身体好了？” 韩爸：“你还关心我身体呢，这些天也不给打电话。” 韩慕阳倒是没再说话气他，简单解释自己的理由，“原计划拿到通知书再去，现在提前过去。” 韩爸看儿子不气自己了，心里还美滋滋的，“我身体没事。按照你的意思，聘请了一个职业CEO，现在我就挺清闲，一直休养。” 他手术做得顺利，醒了以后就觉得没事了。 这都过去快一个月，他觉得完全好了，可韩奶奶和陆东升却不放心，觉得脑部肿瘤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累着再复发什么的，暂时不让他去管公司的事儿，他就干脆听韩慕阳的聘请专业管理人。不过让他闲着什么不做他可受不了，毕竟骨子里就想折腾做生意赚钱，一分钟都闲不住，他又琢磨干别的。 他寻思现在商品房畅销，那装修、装潢都得跟上，这建材、家装、家具等都是商机，不管干啥，只要有技术有门路，那绝对赚钱。 他和陆东升商量，陆东升不同意他去做工厂，建议他开个店，让员工管理，如果累的话可以租或者买商铺，转租给人家也是一样赚钱的。 韩爸就想等韩慕阳上京以后和他商量一下，结果高考都结束也不见儿子过去，他一开始还抻着不问，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的，他就有些着急。 而韩慕阳呢，韩爸生病他着急关心，韩爸好好的他就懒得搭理，并没有因为冰释前嫌就变成韩爸理想中的父慈子孝。 韩爸只能主动给儿子打电话。 出发之前韩慕阳和三宝先把姥娘姥爷的一些衣服收拾打包，再把三人需要的一些专业书籍也都走邮局寄过去。 这边的房子本来就是三宝的，现在留给二舅专门做食用油生意，他住不过来就租给店里当员工宿舍也行。 因为有两位老人，韩慕阳都买的软卧车票。 韩卫红也托熟人照顾一下，让他们在火车上也舒舒服服的。 韩奶奶已经搬到北二环的四合院里。 院子有两进，全是青砖瓦房，正院三间正房带着一间东耳房，两间东厢房，前后院之间一道砖墙，中间绿色的屏门。 外院不大，加上门楼有三间南房，西南角围了一个养鸡的小栅栏，院子除了甬路还能拾掇俩小菜园。 在城里吃菜没那么方便，自己种点小青菜、韭菜、葱姜蒜什么的，方便！ 韩奶奶笃定姥娘姥爷也喜欢。 果然，韩卫新把姥娘等人接来以后，老头儿老太太一进门就夸这院子拾掇得好。 姥娘：“能养鸡能种菜，跟咱家一样，真好。” 姥爷：“哎呀，这里还有个鱼池子，能养鱼，这以后短不了吃的。” 来首都之前他们已经听了很多关于首都生活费多贵，买菜多不方便，撒泼尿都得要钱的传言，也想了很多解决办法。 三位老人家碰头，就开始嘀嘀咕咕要这样那样了。 正院铺了青砖地面，那必然不行，得刨开弄个花坛，再弄个菜畦，这样才是好院子。 林妍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在家里养鸡养啥的，人家街道让不让呢。 韩慕阳和三宝忙着往家里拿行李，因为人多，哪怕他和姥爷三宝的东西少，可就林妍和姥娘的也好几个箱子。 家里的电脑没带来，毕竟是老款，而且是二手货，就留在家里给林斐用。 到这边他们再自己买新款的。 林妍进屋瞅了瞅，韩卫新收拾得很利索，屋里粉刷得干净整洁，地上是之前铺的青砖，破损也都修补过，东西间都是炕，墙壁上有壁挂空调，客厅有立式空调。 堂屋没有老式锅灶，但是有煤球炉，也有煤气灶，做饭不成问题。 东耳房装了抽水马桶，还有淋浴喷头，有一个新的泡澡大浴桶。 另外院子角落也有一个厕所也淋浴间，不至于一家人都抢厕所。 虽然比不上后来的装潢，但是在这年头能装成这样也很不错，看得出韩卫新花心思的。 林妍把那些独到之处都指出来，挨个夸韩卫新装得好，实用。 韩卫新原本跟儿子显摆呢，结果韩慕阳一句夸的话也没，这会儿林妍夸他，韩卫新就高兴得很。 他发现林妍和三宝性情温和宽厚，对人大度宽容，也喜欢和他聊天，他就打开话匣子，说得很多。 二环那个商品房已经交房，三环的四居室要来年交房，他想让林妍几个去二居室那里看看怎么装修，到时候他找施工队。 韩慕阳从来不知道韩卫新这么唠叨，以前他忙工作没事不说话，有事基本就要训人，这会儿逮着林妍和三宝好脾气在那里絮叨没完。 他把林妍和三宝支开，让他俩去看看东厢房做书房怎么归置。 等俩人一走开，他立刻对韩卫新道：“爸，你现在要比我奶奶还能唠叨了。” 除了三位老人家，他还没见林妍那么有耐心听人啰嗦呢。 韩卫新：“我比你奶奶唠叨？那人家妍妍和三宝可比你脾气好。” 他把二居室的一套钥匙给韩慕阳，“自己找时间去看吧。” 韩卫新之前就找了保姆，每天帮忙买一次菜，三天过来收拾一下卫生，至于做饭韩奶奶不肯假手于人，一定要自己做。 吃惯了姥爷和三宝的手艺，别人的饭大家也吃不惯。 到饭点，韩卫新想请他们出去吃，姥娘姥爷都不同意，觉得出去吃太贵，自己做实惠。 姥爷和三宝已经在准备。 韩卫新就顺其自然留下吃饭。 韩慕阳瞅着别人不注意，提醒韩卫新：“爸，你还不走？” 韩卫新怔了一下，“怎么的，还赶你老子呢？” 韩慕阳：“我是为你好，你一星期来看我奶一次就行，不用总来。” 他怕了潘美静，哭哭啼啼的实在烦人。 如果韩卫新总来这里，万一潘美静再借口过来说些有的没的，韩慕阳想想就烦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韩卫新少来，他不来潘美静也不会过来。 那边林妍也给三宝和姥爷帮忙做几个快手菜，他们来之前韩奶奶就在做卤牛肉，这会儿也差不多好了。 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菜，丰盛又美味，韩卫新吞了口唾沫，想吃。 韩奶奶瞅瞅儿子再瞅瞅孙子，觉得这爷俩儿关系有点微妙，本以为一场病父子俩会和解呢，看起来也没变得多好，关系反而有点怪异。 既然韩慕阳不想留韩爸吃饭，韩奶奶就给装了一饭盒卤牛肉，递给韩卫新，“行啦，我们不留你吃饭了，你赶紧回家吧。” 韩卫新：“…………” 我娘和儿子在这里，却不是我家。 他看着眼前这不是一家胜似一家人的和美景象，心里不羡慕是假的，他很想融入，但是儿子不欢迎，老娘又发话，他也只能强颜欢笑，“那你们吃饭，我先走了。” 姥娘和姥爷还纳闷呢，咋不留他一起吃呢？ 韩卫新不能说老娘儿子不留他，还得说有事儿。 姥娘就懂了，“也对，你那头还有媳妇孩子呢，快去吧，别让人家等着，都是我们耽误你功夫了。” 林妍和三宝想送韩卫新出门，这是对长辈的礼仪。 韩慕阳拦住他俩，他自己去送。 出了门，韩慕阳：“爸你慢点开车。” 韩卫新心里憋屈，但是要计较儿子不让自己吃饭好像又有点无理取闹？可若是说真不计较又不是那么回事，他真的很难受。 他拉着脸，“你大了，不用爸管了。” 韩慕阳：“嗯。” 去管你那俩小的吧，可别来管他了！ 韩卫新上车，还是觉得憋气，咋这么窝囊呢？怎么老娘、儿子都和自己这么生分呢？ 韩慕阳外头看他坐车里没动，敲敲车窗，提醒他：“安全带。” 韩卫新这才系上安全带，开车走了。 韩慕阳目送他离去，转身回家的时候见林妍站在门楼里往外瞅，还朝他笑。他上前揽住她，“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林妍笑道：“看你呀，你干嘛那么幼稚？” 爸爸生病，急得跟什么一样，结果爸爸好了又冷冷淡淡的，何必呢。 韩慕阳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只是不想有人来打扰我们的平静生活。” 要是潘美静总来，难免膈应人，万一她脑子短路的时候闹腾一下，那岂不是鸡飞狗跳给他们添堵？ 他这人看着冷冷淡淡不爱搭理人，旧账却记得一清二楚，就是有点记仇。 潘美静以前背着韩卫新跟他阴阳怪气，他不理睬，她说挤兑人的话，他也懒得搭理，但是她最过分的是和人嚼舌头说妈妈的事情，韩慕阳不能忍。 她虽然没有大吵大闹，但是她心眼也不那么正，人也不那么阳光，肚子里总有些小九九。 韩慕阳压根不想搭理。 他不想给自己温馨平静的生活增添任何麻烦，一点都不羡慕电视里那种斗赢后妈、极品亲戚的桥段。 林妍了解他的想法，知道他也是照顾她的心情，“韩慕阳，你考虑得太周到了，我也不想！就这么办！” 她无条件支持他，不能让他做出牺牲还被人指责不懂事。 见她夸自己，韩慕阳就笑了笑，和她一起回家吃饭。 第二天韩慕阳给他们手机都换了首都的卡。 韩奶奶领着姥娘姥爷坐这边的面的出租车在这附近转悠，介绍一下菜场、商场、小卖店以及附近公园、老年活动中心等等，以后每天也有去处。 韩慕阳则带着林妍和三宝去中关村买电脑。 大学了用电脑的时候多，家里要买三台台式机，等大学毕业也可以卖出去。 现在韩慕阳对计算机配件了解很多，也不需要买整机，直接去市场自己买配件组装就好。 虽然韩慕阳有钱，可他还是喜欢花最少的钱买最好的装备，而且自己组装电脑更符合需求。 自己组装比买整机配置高两个档次，价格却便宜三千多。 七千他就组装一台很好配置的电脑，再把音响配上，鼠标键盘另外买更好的。 更加舒适的电脑桌椅自然也要配，直接去商场挑。 韩慕阳一眼相中的牌子居然是陆东升公司的商品，还是韩慕阳之前为林妍设计的款式，现在加以改良，材质也更好更舒适。 他直接按照身高需求订做了不同的三套。 他要时常办公，需要合适的电脑桌椅，林妍几乎每天码字，自然也需要，三宝以后少不得也得多用电脑。 店家一看他们直接买三套，乐得合不拢嘴，主动给打折，还送另外的礼品。 等他们回家，电脑和桌椅也送回来，直接在厢房组装好，这里就是他们的书房。 林妍瞅瞅竟然一排三个电脑，要是她码字那岂不是被他们都看见了？她赶紧让摆成品字形，她坐在里面，他俩在外面，这样打字的时候就不会担心有人看屏幕，别人进屋也是她对面而不是她背后。 她码字的时候如果有人从背后进来，她会不自在的，坚决不行。 装好电脑，当天林妍就赶稿子。 家里电脑没带来，她的存稿都用邮箱和A盘存着。 晌午睡一会儿，起来洗洗脸，吃点水果，林妍继续去书房赶稿。 结果她插A盘的时候发现盘坏了！ 她赶紧拨号联网打开邮箱，看看自己备份的文档。 还好重要的稿子都有存档，只有几篇灵感构思在单独文档里，当时备份的时候因为网络太卡，总是登不上去，林妍嫌烦就直接存A盘了。 只是一些构思丢了就丢了，反正没成文，还可以继续完善，如果是成稿丢了她就得很郁闷很郁闷，因为写过一次的东西不想写第二次。 这时候韩慕阳从外面进来，他刚冲过凉，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来，看林妍垮着脸，“怎么啦？” 林妍把那张A盘丢在桌上，“太垃圾了，以后坚决不用这种东西，耽误事儿。” 前世她计算机作业存在A盘，结果它就那么坏了，导致她又忙两天重做。 韩慕阳拿起来看看，这东西坏了就坏了，没法修，只能自认倒霉。 林妍：“韩慕阳，现在不是有一种U盘吗？” 韩慕阳：“U盘？” 林妍就比划一下，USB接口插拔的。 韩慕阳：“闪存盘？不少公司说开发出新型的闪存盘，不过市面还不见稳定好用的。” 公司和论坛上也在讨论这个，还给一些公司提意见，让他们开发更好的硬件。 林妍：“你们公司能生产这个吗？” 韩慕阳：“……试试？” 他们是网络科技公司，是做系统、软件等项目的，当然不生产硬件。可女朋友说了，他能说不行么？不行也得找别的公司交流一下，看看怎么改进这玩意儿。 他上网联系一下自己这方面的人脉资源，再去论坛上看看，然后打听几家做这种闪存盘的公司，看看哪一家更有实力，倒是可以投资合作一起开发。 他还给清大康教授写了一封邮件，询问这方面的技术支持，打听清大有没有这样的芯片公司等，他想找工厂、公司合作。 到晚饭时间他就收到不少回复，也接到了康教授的电话，两人沟通一番，约好第二天见面。 林妍要赶稿子就不和韩慕阳一起去，韩慕阳便带着三宝去清大找康教授，顺便让三宝见识一下清大的伙食。从77年恢复高考以后大家都说清大饭菜好吃，这不是吹的，是真的好吃。 晚上回来三宝对清大伙食赞不绝口，“妍妍，早知道你们报清大了，那饭菜真香！” 林妍写了一天稿子，正跟着韩奶奶学八段锦健身呢，“他们没放假？” 三宝：“放假也有人呢，有个食堂开着，啧啧，没治了，好吃！我以后想去清大包个食堂，不知道行不行。” 林妍：“你是冲着他们食堂好吃去的，还是冲着赚钱去的？” 三宝一拍脑袋：“哎呀，我糊涂了。食堂好吃，我去吃就行，我包食堂那就是我做了。”他想了想，对韩慕阳道：“要不去我们学校包个食堂，做好吃的饭菜？” 他的学校一般，到时候食堂肯定也一般，如果包个食堂做好吃的，那……嘿嘿，有口福。 韩慕阳：“你们学校食品系全国有名，食堂很差吗？” 那不是砸招牌？ 三宝：“那谁知道呢，要不我去打听打听，好吃就吃，不好吃你俩投资包一个。” 韩慕阳笑道：“我看行。” 三宝高兴得很，“就这么说定了！” 哪怕包一个小摊位也行，总之他有的吃比什么都强。 8月天热，晚上吃凉拌菜，还有菜包子。 林妍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些凉菜就拉倒了，她问韩慕阳和康教授见面的情况。 韩慕阳也吃完了，抽纸巾擦嘴，自己把碗筷收走，洗了手就坐在沙发上看今天刚拿回来的几本计算机专业书，：“康教授问你好，说有时间带你去找他聊天。” 林妍端着一盘水果拼盘坐在他旁边，往他嘴里喂了一块哈密瓜，“康教授无缘无故问我干嘛？他也不认识我啊？” 韩慕阳用很自然的语气道：“我告诉他的。” 林妍：“？” 韩慕阳看她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笑着轻轻捏她的脸，“干嘛这个表情？” 林妍小声道：“韩慕阳，你没必要四处跟人家说我是你女朋友吧，人家指定笑话你。” 要是有什么场合，她和韩慕阳一起出场，他这样介绍还行，她都没去，他就跟人家说她，那多刻意啊。 韩慕阳理所当然道：“康教授又不是外人，他对我非常好，听说你写文章很棒，翻译很厉害，还想让你帮忙翻译文章呢。” 林妍：“我信你个大头！” 人家康教授守着偌大的清大，找不到个人翻译？还找她一个高中毕业生？ 她看韩慕阳那样子倒是真的很敬重康教授，可能康教授对他也亲切，把他当自己学生的那种感觉，所以两人才会聊这么私密的话题。 行叭，男朋友高兴就好。 野狼和奶狗，毫不违和地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那也是没谁了。 韩慕阳握着林妍的手，不让她走，另一只手抓起电话机开始拨电话。 林妍：“？”又整什么幺蛾子？ 很快电话通了，话筒里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林妍听着有点耳熟。 等韩慕阳和他聊两句，林妍就记起来，这不是韩慕阳那位初三班主任吗？ 好像叫周子健来着？ 韩慕阳只是和老师打个招呼，巴拉巴拉发表意见。 知道韩慕阳考上京大，老师也很高兴，又说还有几个同学给他打电话都考上京大清大人大之类的。韩慕阳有几个关系好的同学也考得不错，两个京大，三个清大，还有人大、首都外国语学院的等等。 “韩慕阳，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得聚聚，老师做东，你们几个同学都来。”周老师：“不许拒绝啊。” 韩慕阳笑道：“老师您做东，我请客。” 周老师：“那能让你请么？” 韩慕阳捂着电话，扭头问林妍和三宝：“我们同学聚会，你俩跟我一起去吧。” 林妍立刻拒绝：“我不去，我得写稿子。” 他初中老师同学聚会，她去干嘛？多尴尬啊。到时候说是他女朋友？不行，一脑补更尴尬了。 表面上那还是成年人好对付，因为大家都懂规矩，同学就很没分寸，很容易开过火的玩笑，说很奇怪的话。 韩慕阳依然看着她，听筒里老师还在那里喂喂你小子干嘛呢。 林妍叹了口气，好吧，她去，既然她带他去自己的圈子认识朋友，那自然也得去他的圈子认识他的朋友。 说起来她也有点内疚。 人家韩慕阳小学初中也是有不少朋友的，到了乡下读高中，混来混去就和她、三宝关系最好，三中和一中也没什么过硬的交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当然，这也得赖他太高冷，忙着学专业、赚钱，都没工夫交际那些同学。 好在他人缘很好，倒是不用她太担心。 三宝本来就愿意去，现在林妍也同意，韩慕阳就跟老师说要带俩朋友一起过去。 周老师很敏感，“啥朋友啊？” 韩慕阳：“女朋友和表哥。” “韩慕阳！你有女朋友？真的假的？卧槽！！！我一直以为你这辈子会打光棍儿……”周老师本来就和他们打成一片，这会儿学生毕业了，他更不论大小。 韩慕阳立刻把电话挂了，否则后面有回答不清的问题。 林妍：“…………” 看来他初中时候的确很中二，所以老师才会这样。 过了半小时，周老师又打电话给他，非常正经地约好了聚会的时间和饭店，跟方才震惊的样子判若两人。 姥娘听见了过来问：“去干嘛？” 韩慕阳就告诉她带林妍和三宝去参加同学聚会。 姥娘现在有点耳背了，笑道：“同学结婚呀？嘿，结婚还挺早。早结婚早生小孩儿，回头忙工作也年轻。”说着她还跟林妍道：“结婚生小孩要趁早，现在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早点生我们给你带，你就只管忙乎自己个的事儿去。” 林妍赶紧打断她，给她解释一下是同学聚会，不是结婚。 姥娘：“聚会呀，好事儿啊，别忘了给三宝找个女朋友。” 林妍：“……” 姥爷一听说要去聚会，林妍和三宝也去，赶紧张罗给做小饼干、牛轧糖之类的带上。 韩慕阳不让他忙活，别累着，就一个同学聚会，顶多请吃饭，还送什么手工小点心，美得他们。 韩慕阳去洗手间的时候电话响了，林妍接起来，“喂，哪位？” 对方声音清越，笑得很开怀的样子，“请问你是韩慕阳的女朋友吗？” 林妍：“…………” 她就知道韩慕阳这帮同学不靠谱！ 她忙道：“你等一下啊，我喊他过来。” 对方哈哈笑道：“不用不用，你好，我叫李岩。” 李岩？ 林妍一怔，原来李岩是韩慕阳的初中同学？那后来一起创业的？ 她顿时起了兴致就聊几句，主要是套李岩的话，没几句就把李岩的家庭背景、学习成绩、和韩慕阳之前的关系问清楚了。 她笑道：“李岩，欢迎你来我们家玩呀。” 李岩：“哈哈，韩慕阳真好福气，居然找了这么好一个女朋友，你告诉他，哥们儿可嫉妒他了！对了，明天聚会你穿漂亮点啊。” 林妍：“啊？” 李岩：“就震撼一下那帮子光棍儿。那啥，还有其他人……哈哈，你也知道韩慕阳长得帅，对吧。” 林妍：“…………”她听懂弦外之音了，李岩这是来给她报信，让她打扮漂亮点，免得被韩慕阳初中的爱慕者比下去？ 这时候韩慕阳大步走过来，坐下的时候一把揽住林妍的肩膀，眼神都酸溜溜的，她居然和李岩聊得眉飞色舞的，难道李岩那么有意思？ 林妍赶紧把电话塞给他，“你同学李岩，你聊吧。” 李岩还在那边喊：“哎，林妍，再聊……” 韩慕阳啪就把电话挂了。 林妍：“李岩是你同学哈。” 韩慕阳有点酸，“……你对他那么感兴趣？” 林妍：“没有没有，他对计算机也感兴趣，报考了清大计算机系，正好可以和你搭档，你放心，我只对你感兴趣。” 韩慕阳有点甜，“他计算机学得挺好，高中三年一直跟着康教授蹭课听。” 林妍朝韩慕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骄傲道：“那他也没有我男朋友厉害！” 韩慕阳一下子心花怒放，眉眼都笑起来。 三宝：“诶呀，一会儿酸溜溜，一会儿甜滋滋，这首都的空气呀，真是了不起。” 韩奶奶：“三宝还作诗了，更了不起。” 姥娘：“三宝呀，你是不是该找个媳妇儿了？” 三宝：“奶，你看我这个头，我这小眼儿，我这大板牙，我搁啥找媳妇儿啊？” 姥爷：“也就比阳阳差一点，俊着呢。” 三宝嘿嘿笑道：“爷，你真敢吹，我都当真了。” 番外 情敌(韩慕阳我只喜欢你...) 虽然林妍不是很喜欢打扮, 不过鉴于李岩特意打电话来提醒她，她觉得还是要注意点，免得到时候被某个或者某几个女同学比下去。 当然林妍一点都没怀疑韩慕阳和他初中女同学有什么暧昧关系, 毕竟她了解他的个性, 如果他那么早就有喜欢的女生是断然不会和她好的。 他只是看起来冷，又不是真的害臊腼腆不好意思说的那种, 他要是有女朋友估摸着憋不了两天就想公之于众。 她觉得肯定是有女生暗恋韩慕阳, 知道他有女朋友人家卯着劲要把她比下去，李岩知道了就特意打电话过来提醒一声。 那肯定是为哥们儿着想，不能让韩慕阳没面子。 夏天热也没必要涂脂抹粉, 而且林妍皮肤雪白细腻, 看不出什么毛孔也没明显的瑕疵就不用擦粉遮瑕。她只简单修一下眉毛, 也不需要画，睫毛又长又密也不需要睫毛膏, 眼睛又黑又亮也不需要画眼线，最后顶多涂一点唇膏。 她头发半长不短的披在肩上, 没有好好做过发型, 但是她发质好，头发又黑又密, 直接抓个丸子头别个发夹就青春靓丽。 她从小扎过耳洞的, 戴上一副玫瑰金蜻蜓造型的耳坠子, 蜻蜓眼睛是绿宝石镶嵌的，俏皮中带着两分冷艳，是韩慕阳送她的生日礼物。 再戴上同款项链，小蜻蜓垂在领口, 可爱俏皮的模样。 她穿了一条米色的连衣裙，款式典雅大方, 腰间有金银线绣出来的明暗花纹，呈水波纹往裙摆流下去，随着脚步摇曳生姿，裙摆的金银线便营造出波光粼粼的感觉，衬得她纤长雪白的小腿越发线条漂亮。 脚上一双裸色细跟凉鞋，拉长脚踝小腿的视觉效果，圆润漂亮的指甲涂了淡粉色指甲油，看起来莹润光泽又不突兀。 林妍打扮好，朝着韩慕阳和三宝笑了笑，“可以吗？” 三宝很不内敛地长大了嘴巴，夸张地哇了一声，“妍妍，你越来越漂亮了！” 韩慕阳没有那么夸张，可他明亮的双眸完全暴露了他的惊艳，他揽上她的纤腰，笑道：“我女朋友穿什么都好看。” 当然穿他买的衣服更好看。 姥娘、韩奶奶和姥爷也看得连声夸赞林妍漂亮，“就比电视上大明星还好看。” 姥娘提醒林妍带一件薄的衣服或者纱巾，挡挡肩膀，免得酒店有空调，吹得肩膀冷。她们年纪大怕冷，就想当然觉得孩子也怕冷，哪怕不冷也怕孩子不注意冻着以后肩膀疼。 韩慕阳就帮林妍拿了一条丝巾，是温馨送的，很适合林妍。 三人和老人家说好，晌午晚上都不回来吃饭，可能得晚点到家，让他们只管早点睡觉。 他们打车去约好的饭馆儿，班主任定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的涮肉馆，店面不小，上下两层，大夏天的里面热火朝天的。 林妍一看顿时庆幸自己没化妆，这要是涂脂抹粉画眼线，这时候很多化妆品还不防水，到时候只怕汗水淋漓的那可有的看了。 他们一下车就有几个男生冲过来，当中一人个子瘦高，相貌英俊，皮肤晒成小麦色，笑起来阳光又灿烂，他张开手臂就朝着林妍抱过来。 韩慕阳脸色一变，立刻把林妍护在身后，然后就被李岩抱了个满怀。 李岩哈哈大笑：“要不这样，你指定不能和我拥抱。兄弟，你当初不会奔着人家林妍才下乡去的吧？” 韩慕阳象征性地拥抱了一下，不想让自己身上沾上李岩的气息，立刻把李岩推开，给他们介绍一下。 李岩根本不需要他介绍，跟林妍自来熟地打招呼，“嗨，你好，我是李岩。” 他和林妍握手，又和三宝握手，“我也叫你三宝吧。” 他和韩慕阳平时在网上有联系，知道韩慕阳的一些情况。 三宝憨憨地笑着，“当然可以！” 李岩看看林妍，又看她一眼，看得韩慕阳有些黑脸。 韩慕阳抬手把李岩的肩膀推出去，“麻烦你和我女朋友保持距离。” 李岩：“哦——我想起来了！”他瞅着林妍笑道：“我见过你！” 林妍：“啊？不可能吧。” 李岩：“真的，我想起来，在韩慕阳……” 韩慕阳一把拧住李岩的胳膊把他往前推，“老师来了吗？” 其他同学也都围上来，纷纷问韩慕阳高考成绩如何，又夸他女朋友漂亮。 很快几个男女同学也簇拥着周老师出来，他哈哈笑着和同学们打招呼，“韩慕阳来，赶紧带你女朋友和表哥过来。” 他随手就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给林妍，“林妍同学，第一次见面老师给个红包呀，多谢你不嫌弃我们韩慕阳。” 林妍看周老师那么真诚，知道不拿又得推让，就接过来跟老师道谢。 就有男生酸溜溜地道：“啧啧瞧瞧人家韩慕阳啊，学习恋爱都不耽误，咱们刚考大学，人家把终身大事都办了。” 周老师：“你们也别眼馋，去了大学都赶紧的呀！找到了就跟老师我报到！” 这时候一个短发女生挤过来，一脸调笑：“韩慕阳女朋友真漂亮，是不是人家村花都被你给拐来了呀？” 韩慕阳微微蹙眉，他和女生不是很熟，交际不多，但是记性好，知道这个女生平时敢说敢怼的，还敢跟男生打架，也跟校外打过架，老师骂她不好好学习想当小太妹还是怎么的。 可他以前也不喜欢和女生开玩笑，更不会说这种看似亲密朋友才会说的挤兑话儿，所以这是故意找茬了。 李岩立刻就把话头揽过去，笑道：“陶颖，你不是暗恋韩慕阳搁这里嫉妒吧，那你可晚了。”他让林妍和三宝都别客气，调侃道：“别管他们，一个个上学时候都被韩慕阳虐过，存心憋着坏呢。” 不是打篮球被韩慕阳虐过就是考试怎么也拼不过，再不济还有打架被揍的。 林妍微微笑着丝毫不介意，她不需要说什么，就露脸认识一下韩慕阳关系好的老师和同学，看看什么人好打交道以后就多来往，不好打交道的就少来往。 周老师都定好包厢了，一个大包厢拼了桌，可容纳三十个人。 原本他就通知了几个和韩慕阳玩得不错的男学生，哪里知道他们嘴快，一眨眼就互相通知，结果男男女女来了二十几个。 八成都是冲着韩慕阳女朋友来的。 当年韩慕阳突然去乡下大家还是很震惊的，原以为他去乡下教学条件差可能就耽误了，哪里知道人家越来越闪耀，轻松考上京大，更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是向来对女生冷冰冰的韩慕阳破天荒领了个女朋友回来！ 这是开窍了？ 铁树开花，不惹人好奇才怪呢。 等大家入座以后周老师就让韩慕阳和林妍、三宝点爱吃的菜。 林妍也没忸怩，点了爱吃的毛肚，三宝点了牛肉，韩慕阳点了几样他觉得好吃的让林妍和三宝尝尝。 周老师和李岩几个把菜点完，大家围坐着聊得兴高采烈的，还有学生直接开了啤酒要跟老班拼酒。 正闹着，陶颖喊道：“安静，接驾！” 说着她就拉着旁边俩男生女生站起来，其他人不明所以也有跟着站起来的。 林妍寻思入乡随俗跟着人家走，结果她刚要站起来就被韩慕阳按住了，他倒开水给她洗杯子，又问三宝要喝什么饮料。 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先管自己人吃得舒服。 这时候一男一女从外面走进来，女生一头秀发烫得又直又顺，皮肤白皙，五官娟秀，是个清秀小佳人。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温柔娴静却又淡然疏离的模样，她一进屋视线先落在林妍脸上，停顿了两秒然后笑着跟班主任打招呼，又跟韩慕阳略点一下头示意，也没像别的同学那样出声招呼。 她旁边的男生高大英俊，穿着名牌套装，头发用摩斯抹出锃亮气派的发型，左耳朵上戴着一粒黑宝石的耳钉，耳廓上还戴了几个白金耳圈圈。 他穿着名牌衬衣，手腕抬了抬不经意地露出大几万的名牌手表，还有闪亮的钻石袖扣。 几个男生开始吹口哨，“冯菁菁，这谁呀？” 冯菁菁柔柔地笑着，轻言细语道：“让同学们见笑了，这是我男朋友，楚云帆。” “嚯！”有同学吹了声口哨，“瞧人家这名字，跟电视剧男主一样，再瞧人家这打扮气质，妥妥的电视剧男主呀！” 陶颖笑道：“那可不嘛？人家楚少可是有背景的，不是咱们普通人能比的。”她高兴地跑过去挽着冯菁菁，“菁菁，来我这边坐。” 周老师觉察气氛有点不对劲，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 他左边是韩慕阳，韩慕阳过去是林妍和三宝，然后是李岩。他看向李岩，想问这什么情况？他好像没邀请冯菁菁呀。 他知道韩慕阳和班上女同学交际不多，所以一个女同学也没叫。 当初他和女同学交际就少，又过了三年大家更不熟，老师也不可能做这种没眼力见的事儿。 冯菁菁和楚云帆落座，一下子就成为现场的焦点。 冯菁菁温言细语地和同学们叙旧，问问考哪里、多少分等等。 楚云帆则和几个识货的同学“低调”地吹嘘自己的行头，说着说着就开始说炒股，“我告诉你们几只股，怎么买怎么涨，绝对好几倍的赚。” 李岩就笑着问：“楚少，这支科技股从126块跌下来再也没上去，现在80块再进，保险嘛？” 楚云帆：“怎么不保险？听我的没错，股市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李岩就看韩慕阳，“老韩，你咋说？” 韩慕阳：“我不懂股票。” 林妍和三宝没忍住笑了一下。 林妍赶紧端起饮料抿了一口，侧首瞄了韩慕阳一眼，干嘛说不懂，你说略懂或者不太懂也行呀。 韩慕阳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自己真不懂，他和周老师聊其他的话题。 冯菁菁一直在和陶颖说话，眼睛却瞄着林妍。 林妍以为她想和自己说话，就扭头看过去，她却又漫不经心地把眼睛扫回去，那是一个不动声色的白眼。 林妍轻轻拽了拽韩慕阳的衣摆。 韩慕阳侧身过来问她什么事儿。 林妍示意他看手机，她给发了短信，问问他和那个冯菁菁什么关系。 韩慕阳没发短信，而是歪头不满地看她，竟然问他和别的女生什么关系？他怎么那么委屈呢？ 林妍朝他笑笑，又发了一条短信：我感觉她对我不太友善。 韩慕阳朝冯菁菁瞥了一眼，却见她和陶颖正在低语，不知道说什么，笑眯眯的样子。 他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他对微表情的解读只限于林妍和家里人，外人尤其是女生他是一点没辙，不知道人家啥意思，也不感兴趣。 他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让她不用理睬。 陶颖却突然发难：“韩慕阳，干嘛呀，叫大家来聚会，你就和女朋友眉来眼去的，搁我们跟前炫耀呢？” 韩慕阳微微挑眉，淡淡道：“正有此意。”陶颖：“……” 冯菁菁看了他一眼，凝视了几秒钟却又扭头过去和其他人说话。 男生们正热热闹闹地大说大笑，拼酒的涮肉的忙得不亦乐乎，本来一人一锅，他们却几个人挤在一起抢着吃，回味当初一起抢饭的场景。 大家好像都没觉察到那两对情侣之间的暗流。 周老师为了不冷场，也和冯菁菁、楚云帆聊聊。 当初冯菁菁在班上也是文文静静的，学习挺认真的，也不惹什么麻烦，但是为人颇有点清高不爱搭理人，有几个女生和她同桌都处不来后来就换成男同学。 后来她还主动要求和韩慕阳一桌，让老师帮忙安排，周老师倒是想安排，可韩慕阳根本不肯和女生同桌。 他的同桌不是李岩就是另外一个男生，个子高坐后头，压根不往女生堆里凑。 周老师一直觉得冯菁菁这学生有点不一样，冷冷清清的不热乎，却有一种莫名的压力，让你不好拒绝她，不帮忙就觉得内疚。 他开始以为冯菁菁是喜欢韩慕阳，但是旁敲侧击也不见苗头，而且那时候虽然韩慕阳很帅，可他在老师和大部分女生眼里就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 整天不是和男生去打篮球就是踢足球，每天回教室都湿淋淋的，有女生跟他献殷勤他直接抬头无视过去，如果再纠缠他就冷冷地来一句“离我远点”，给人家气够呛，这臭脾气谁受得了？ 所以当初韩慕阳在班上虽然最帅，但是没有女生再去凑乎他。 周老师觉得冯菁菁这样特立独行的女孩子，更不可能看上韩慕阳那匹野驴。 可今天怎么觉得有点不保底呢？ 有些吃饭快的同学已经在旁边桌上玩骰子、唱歌、真心话大冒险等等，让周老师、韩慕阳他们赶紧吃，一起玩。 楚云帆挤到韩慕阳身边，笑了笑，“韩慕阳，听说你家做生意的？你爸爸做什么的啊？” 韩慕阳：“不知道。” 楚云帆夸张地哦了一声：“自己爸爸都不知道呀？你爸爸的生意不留给你吗？子承父业呀。” 韩慕阳冷淡道：“窝囊废才靠老子。” 楚云帆：“？！！”他特么是在骂我吗？他扭头去看旁边的李岩，想确认韩慕阳是不是骂自己。 李岩却被转瓶子吸引了注意力，要和韩慕阳他们玩这个，他要把韩慕阳什么时候看上林妍、怎么追的都给问出来。 楚云帆瞅瞅韩慕阳，见他不理睬自己，就问林妍：“你真的是农村人吗？” 林妍觉得这人太油腻，不想理睬，就敷衍地嗯了一声。 楚云帆：“我瞅着不像呢。你爸妈教书的？” 林妍故意装没听见。 同学们拉着周老师几个在那里呼三喝四地玩，屋里闹哄哄的，林妍就借口去洗手间，洗洗脸清净一下。 韩慕阳看她要出去，“我陪你。” 林妍笑道：“没事，你玩儿。” 她往外走的时候发现陶颖和冯菁菁两人在门口那里说话，可能因为吵，陶颖声音略大。 陶颖：“冯菁菁，你什么时候变烂好人了呀？他对不起你，你还不敢质问他了？你们处过就是处过，你干嘛一副自己错了的样子？” 冯菁菁：“没、没有的事儿，你别……”她看了一眼林妍，立刻闭嘴。 因为冯菁菁和陶颖对自己不友好，林妍也没主动和她们招呼，径直走过去。 陶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比你可差远了，一看就是个狐狸精，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迷住韩慕阳的。” 冯菁菁：“唉……我看她挺好的，和他也很般配。” 林妍：“……”这是故意说给我听？我该不该跟她们证实一下？ 她去了洗手间，擦了擦脸出来，却见陶颖在外面等她。 林妍笑道：“你是找我有话说？” 陶颖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嘴里吧唧吧唧嚼着口香糖，“对，你叫林妍是吧？” 林妍点头：“对呀，我是林家屯的村花……之一吧，我姐也很漂亮。” 陶颖没忍住被唾沫呛了一下，“就算你漂亮，也不用这么自夸吧？”她原本准备的台词都没用上，一下子被林妍给打乱了，让她都凶不起来。 林妍：“这是事实，我为什么不敢承认？我要是不漂亮，韩慕阳能喜欢我吗？反正我知道韩慕阳不喜欢粗鲁虚伪矫情做作的女孩子。” 陶颖瞪大了眼睛，“你、你说谁呢？” 林妍笑道：“你可别误会，我没说你们。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陶颖气得不行，顾不得说之前的事儿，立刻就澄清自己，“我可没喜欢韩慕阳，你别多疑！” 林妍点点头：“看出来了，你只是嫉妒他长得帅学习好。” 陶颖这一下直接被呛得咳嗽起来，她、她是说过韩慕阳白瞎那么帅一张脸那么好一个脑子，换个脾气就好了。 她不甘心被林妍这样压着打，立刻挺了挺脊背，“你别得意，韩慕阳也不是啥好人，朝三暮四、背信弃义！” 林妍蹙眉，“他辜负过你？” 陶颖急了：“你干嘛总扯我，当然不是我！” 林妍：“不是你是谁？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陶颖顿时忘记自己只是想刺激林妍让她和韩慕阳分手，不说冯菁菁的事儿，现在直接秃噜出来，“韩慕阳追过冯菁菁，追到手就不稀罕晾着人家，还逃跑去乡下，这还不可恶吗？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追的你，但是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林妍歪头瞅瞅她，“你……真的在劝我？看起来你对韩慕阳有误会呀。他显然不喜欢冯同学那类型的。” 说韩慕阳是为了躲避冯菁菁才去乡下的，这……得多大的脑洞呀！ 陶颖：“你又确定！” 林妍笑眯眯的：“当然。韩慕阳虽然看着傲气，可他实际是个小可爱，他喜欢阳光温暖善良可爱幽默敞亮大气不矫揉做作不虚伪不阴险的女孩子，比如我！” 陶颖：“你……你、你还真是能给自己贴金！” 林妍骄傲道：“那当然，我本来只有六十分自信，可因为韩慕阳喜欢我，我一下子有了一百分自信。” 顺便还踩了一下背后造谣韩慕阳的人。 她笑微微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楼梯间，刚才那边露出一角裙摆，肯定是冯菁菁躲在那里。 林妍说完就不理睬她们，直接回包厢玩去了。 陶颖跑去楼梯间，看着冯菁菁惨白的脸，气道：“她也太嚣张了，这哪里是村花，这简直是村霸！” 冯菁菁泫然欲泣，“陶颖，你……别再说那样的话了。我知道你为我好，想帮我打抱不平，你的好意我领了，不必了。” 陶颖：“可是你……你们偷偷恋爱一年多，他也不给个解释就跑了，你就这么算了？” 冯菁菁摇头：“没有，你别再说了，我们没有早恋过，他没有喜欢过我……”说着她眼泪就流下来。 陶颖更气愤了，“这个韩慕阳太过分了，玩弄你的感情，现在又骗人家农村学生！算了，你别理他，反正楚云帆比他好一百倍。” 虽然没有韩慕阳帅，没有韩慕阳看着稳重，但是起码真心！ 冯菁菁叹了口气，“唉……我都觉得对不起云帆。” 林妍回到包厢，争论到韩慕阳真心话大冒险，他选了真心话。 李岩几个就开始起哄，李岩要问他怎么跟林妍表白的，要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这时候一个男生大声问道：“韩慕阳，你是不是喜欢过冯菁菁？” 韩慕阳脸一下子冷下来，“你有病？” 那个男生喝得醉醺醺的，大喊道：“别当着女朋友的面就撒谎呀，这可是真心话，不能撒谎，撒谎一辈子没幸福！” 楚云帆却笑眯眯地盯着林妍。 有同学就打圆场说他喝多了，让韩慕阳回到之前的问题。 这时候陶颖和冯菁菁也从外面回来，听见男生问这个问题，冯菁菁立刻顿住脚步不肯进来。 她用力地捏着门把手，几乎要把手指捏断了。 韩慕阳扭头去找林妍，见她就在自己身后呢，她笑盈盈的不但没生气，还揶揄地朝他眨眨眼。他朝她笑了一下，转首对同学们道：“当着周老师的面，不管你们有什么误会，我要澄清一下，在初中的时候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陶颖嗤了一声，咬牙：“撒谎！” 冯菁菁身形晃了晃，就想开门出去，却被陶颖拉住了。 陶颖：“今儿必须让他原形毕露！” 那个男生发出讥讽的声音，“哈，那你给人家冯菁菁送玫瑰花，写情书……” 韩慕阳：“你最好把情书拿出来。” 玫瑰花可能没证据，但是情书这种可以留作证据的，就最好拿出来。 男同学嗤了一声，“人家冯菁菁顾及你的面子，没曝光你呢。” 韩慕阳原本不想理睬冯菁菁，这会儿不澄清不行了，他走到一边抓住楚云帆的肩膀，“麻烦把你女朋友叫过来。” 这时候冯菁菁突然冲过来，她拉着楚云帆就往外走，“没有的事儿，你们不要再说了。” 男同学却不依不饶，“冯菁菁，你干嘛还给他留面子呀？他能做这样的事儿，你干嘛不能揭穿他？” 陶颖：“对呀，以前你怕影响他高考，现在都考完了，你怕什么呀？” 冯菁菁脸色惨白得吓人，使劲摇头，“不要再说了，没有的事儿，真的没有的事儿……” 可她越是这样，那几个人就越觉得她是给韩慕阳留面子。 李岩：“卧槽，这是怎么回事？有这事儿我居然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啊？” 他扭头问班主任：“老师，你知道？” 周老师：“这……没有这么回事吧？是不是误会啊？冯菁菁？” 冯菁菁捂着脸哽咽了，也不管楚云帆了，自己拔脚就走。 楚云帆忙追出去。 男同学和陶颖说得有鼻子有眼，韩慕阳给冯菁菁的情书，甚至还有一封血书，是用玫瑰花刺扎破手指写的。 韩慕阳：“就真有病！” 他爱林妍爱到骨子里，也没想过要给她写血书，这什么人这么有病？ 三宝：“哇~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儿。我就电视上看过咬破手指写血书，现实也有人这样吗？” 林妍：“咱学校也有，三中时候有人这样做过。” 三宝：“血书很让人感动吗？” 林妍：“写完以后黑乎乎的，你觉得会感动吗？” 三宝做出嫌恶的表情，“诶~那肯定恶心。” 那男同学和陶颖气得不轻，一口咬定有情书，就是韩慕阳不地道。 韩慕阳对周老师道：“老师，今儿您得还我清白了。” 周老师：“这可误会大了，林妍同学你别误会呀，韩慕阳肯定没做这样的事儿，我这个老师给他作证。” 李岩和另外几个了解韩慕阳的也给作证。 这也太滑稽了。 李岩：“八成是某个暗恋冯菁菁的恶作剧吧？打着韩慕阳的名义写情书。” 陶颖：“那字迹也很像怎么说？” 韩慕阳：“报警吧，让警察还我清白，这侵犯我名誉了。” 周老师还是给同学留面子，“咱还是自己解决吧。在场的五六个京大清大的学生呢，这点事儿还判不明白？” 他让男同学和陶颖把事情好好说一下，又让人给楚云帆打电话把冯菁菁叫回来。 听两人复述的情书内容，李岩差点笑破肚子，他问林妍：“韩慕阳给你写过这么肉麻的情书吗？” 林妍看了韩慕阳一眼，前世今生他可能就写过一封情书，还是Q昵称。 她后来已经琢磨出来HILY的真正意思，压根跟嗨没关系。 李岩：“打死我也不信韩慕阳这么肉麻，他要是这样那还是他吗？还是野马韩慕阳吗？哈哈哈哈。” 韩慕阳：“你能不诋毁我吗？” 他什么时候野马了？ 李岩：“你是帅马，哈哈。” 最后陶颖打车去找冯菁菁，软硬兼施地让冯菁菁把情书拿出来对质，“韩慕阳要报警了。” 冯菁菁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她语气里满是埋怨，“我说过不是韩慕阳写得，你们非不信，非要找他对质，结果闹成这样难堪……” 陶颖也傻毙了，大无语，她懵了半天，“就……真的不是韩慕阳说的？” 冯菁菁用手帕捂着眼睛，“不是，我说过不是的。” 陶颖：“……”对，你是说过，可……可为什么你越说不是，我们越觉得是？到底是我特么有毛病还是哪里不对劲？ 就……日了狗！ “那是谁写的？”陶颖非得弄个明白，自己也太傻缺了。 冯菁菁摇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当时班上某个男生。” 她又羞又窘，又气又丢人，又庆幸自己足够聪明。 她当然不能说是自己写的！ 她从第一眼看见韩慕阳就暗恋他，可他压根就没正眼看过她。 分到尖子班以后她觉得自己有机会，绞尽脑汁找机会和他接近，可他半年多了还没记住她是谁。 她自我安慰虽然他不喜欢她，可他也没喜欢别的女生，也许他开窍晚等去高中就好了。 她忍不住模仿他的字迹，模仿他的语气给自己写情书，然后忍不住写两人详细“交往”的日记，恋爱小作文，甚至还以他俩当主人公写爱情小说。 写多了她自己更无法自拔，有时候憋得慌忍不住就找人半真半假地透露一下，满足自己扭曲的心理需求，好像是真事儿一样。大部分人听了也就是震惊一下，同情她，同时不敢置信韩慕阳会这样。她则获得了仿佛是真的一样又痛又爽的快感，她们不真的跟韩慕阳求证，谁知道陶颖这个……多管闲事的。 陶颖：“哪个该死的还能模仿韩慕阳的笔迹？” 韩慕阳那时候年少轻狂，笔锋张扬，语文老师说他字很漂亮就是锋芒太过，要注意收敛，同学们对他的字都有印象。 那封血书因为有点糊，而且不是用笔写的，字迹不缺说它，但是陶颖看过的那封情书，真的和韩慕阳的字迹有那么几分相似。 陶颖仔细一想也怪不了冯菁菁，当初她说是韩慕阳写的，冯菁菁是否认说不是的，但是自己看她表□□哭无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哪里会当真，自然就觉得她是太伤心不肯承认罢了。 亏得她知道的时候已经高三，虽然很想帮冯菁菁出头，可冯菁菁说不能耽误高考她觉得也对，就没问。 这一次老师说韩慕阳回来要聚聚，她听别的同学说立刻就计划这事儿，又告诉冯菁菁让她和男朋友也来。 既然韩慕阳没追过她，没在一起过，那自己和她在门口说那些话挤兑林妍，她为什么还那么配合？ 可追究起来她当时也说不是来着，她一直都在否认，但是她的神态语气又让陶颖误会觉得她说的其实是真的，只是故意不承认…… 啊啊啊啊——我是个大傻B！ 陶颖差点给自己脑袋揪下来，直接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咬牙切齿道：“回头我一定要把那个冒充韩慕阳给你写情书的人揪出来！看我不打断他的手！” 冯菁菁吓得面色惨白却说不出什么，一个劲地给自己洗脑就是有人冒充韩慕阳给自己写的，不是她自己写的，她不说，没人知道的。 全校那么多人，陶颖不可能查出来的！ 陶颖从冯菁菁那里拿到一封情书，然后给周老师打电话，让老师劝劝韩慕阳，等她过去赔罪道歉，下午她和那个男同学一起请客大家去KTV唱歌。 陶颖匆忙赶到饭馆儿，同学们立刻围住她问真相如何。 陶颖当时就倒了一大杯啤酒，双手举着给韩慕阳道歉，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韩慕阳、韩帅哥、韩总、韩老板、韩爸爸，对不住，我……我干了呀！”她直接把一大杯啤酒咕咚咕咚灌下去。 那个男同学本来就是听她指挥的，看她这样就知道是冯菁菁那里有问题了。 得，他也乖乖道歉认错，咕咚灌啤酒。 韩慕阳：“给我道歉有什么用？” 李岩大喊道：“给女朋友道歉，别给女朋友气出个好歹来！” 陶颖立刻又给林妍作揖鞠躬的，“林妍，林美女，林总，妈……” 林妍忙拦住她，“行了行了！”爸爸妈妈都出来了，这可受不起，“没事没事，澄清就好，我这里没生气呢。” 陶颖一把就握住了林妍的手，感激涕零的，“林妍，你是个好人，你宽容大度，我是小人，我是个傻X。这事儿我记住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我……” 周老师脸都黑了，“陶颖，你胡咧咧什么呢。”你当你大姐大呢？ 陶颖咧嘴一笑，“咱理亏，咱有病！女朋友，咱们唱歌去呀？”她朝林妍笑得很是讨好。 一想她之前跟人家林妍说那些话她就想扇自己嘴巴子，太丢人了。 韩慕阳看她一个劲往林妍身上凑乎，立刻就把林妍揽过去，不让陶颖近身，这人有病，少打交道。 因为确认情书的事儿耽误了一下午，这会儿都傍晚了。 陶颖张罗她请客大家一起去KTV唱歌吃夜宵，韩慕阳见林妍和三宝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只得跟着去。 这边李岩早和同学们说好凑份子，大家把钱给他，他直接把钱付了，还有富余去唱歌。 这时候真心英雄、难忘今宵等歌曲都是KTV以及学生们各大晚会必唱曲目。 李岩等人起哄，非让韩慕阳和林妍情歌对唱，然后还要互相给对方唱，男生们能闹腾，就跟闹洞房一样。 韩慕阳不擅长唱歌，倒不是说唱得难听，反正比起他的学霸名气唱功就排不上，除了班级必须的大合唱，他是从来不唱歌的。 李岩等人逼着他唱情歌，他就清唱了一首偏偏喜欢你，林妍被要求回唱知心爱人。 三宝却如鱼得水，跟李岩几个打成一片，又扭又嚎唱，玩得不亦乐乎。 周老师瞅瞅自己的得意门生们，顿觉自己也挺牛逼的，跟年轻人们玩得很嗨。 等晚上散场的时候陶颖已经拉着林妍要拜干姐妹，林妍婉拒了，说乡下不流行这个，还是做朋友就行。 李岩却拉着三宝称兄道弟了，并且不经过韩慕阳的同意就成立了三剑客。 大家三三两两散去。 李岩和三宝胳膊挽着胳膊，他对林妍道：“女朋友，我能去你们家蹭炕睡吗？” 韩慕阳没好气：“给你叫车了，赶紧滚吧。” 李岩：“不行，我喝成这样，回家我妈打断我腿，我就说跟你家玩儿呢，我妈就没事。” 他扒拉韩慕阳手机给家里打电话，为了不让他妈知道他都把自己的关机当没电了。 林妍：“就让他去吧。” 李岩一听登时高兴得蹦起来，拉着三宝就钻进面的，“赶紧回家了。” 韩慕阳嫌他烦，还想占自己便宜蹭女朋友，要不是看他能陪三宝绝对一脚踹飞。他让三宝和李岩先走，他揽着林妍散步，走一回儿再坐车回家。 旁边有个公园，有人在跳舞、健身，两人拐进去溜达一下。 韩慕阳搂着林妍的腰，颇为不满，“你是我女朋友，干嘛对李岩那么好。” 林妍笑起来，“他是你好朋友嘛，我是看你面子的。” 韩慕阳：“那你看我面子，以后别搭理他，他蹬鼻子上脸。” 林妍抱住他的腰，把脸在颈窝蹭了蹭，“好啦，别小气，我只喜欢你。” 韩慕阳就抱紧她，垂首吻她，她身上有一种幽幽的香气，让他沉醉留恋。 番外 男朋友请客(谣言不攻自破...) 过了几天林斐给林妍打电话, 说他们三个的录取通知书到了，问是寄过去还是怎么着。 这时候大学录取通知书基本都寄到高中学校，学生再去学校拿, 这样出错率小。 林妍就问林斐他们暑假补习班紧不紧, 如果没那么忙就来首都玩几天，顺便把通知书送过来。 这可合林斐的心意, 他们补习班他就上了两天觉得没什么新东西就不去, 一直在店里帮忙呢。既然林妍主动邀请，那他就不客气。 林斐跟林父林母一说，他们倒是也没反对, 就给了林斐一千块钱, 让他买车票顺便买点首都特产带回来分给亲戚们。 恰好罗爸也要上京, 他认识一个搞工程的老板说现在首都大搞建设需要很多工人，罗爸觉得这会个机会, 他可以张罗几支建筑队、装修队过去。 他提前给韩慕阳打电话，正好就和林斐一起上京。 一起来的还有罗智辉和孙柳莹。 孙柳莹考了一个专科, 报了省城的一个专科院校, 9月2号去报到就行。 罗智辉学习不行，去年连专科都没考上, 读了个中专, 去了半年就觉得没意思跑回家跟着罗爸干。罗爸寻思自己还没他读书多呢, 既然实在读不下去也拉倒，带着他一起搞小工程。 罗智辉虽然学习不行，这方面倒是能顶下来，又长袖善舞的把工人和分项目的上头都笼络的不错, 罗爸就觉得他是个苗子，带着他上京寻摸机会。 韩慕阳和林妍帮他们定了附近的酒店, 请他们来家里做客，叫外面厨子来家做的饭。 韩慕阳还给韩爸打电话让他过来吃饭，介绍两人认识一下。 韩爸和罗爸两人一拍即合，商量着去搞建材生意、室内装修队了。 韩慕阳只得拜托罗爸照顾一下韩爸，刚动过手术不要过于操劳，赚钱什么的顺其自然就好。 罗爸自然满口答应，自己带着罗智辉忙得飞起。 林妍要忙赶稿子，韩慕阳也有工作，两人只陪他们玩了一天，后面就由三宝和李岩以及凑过来的陶颖陪他们玩儿。 林斐几个玩了四天然后就坐火车回去了。 李岩、陶颖等六七个韩慕阳的初中同学倒是和林妍三宝混熟了，不仅网上和他们聊，还时常过来找他们说话逛街打游戏，把韩慕阳酸得不行。 他最烦李岩，这厮看林妍两眼放光，虽然没过分的意思，可韩慕阳还是酸溜溜的，就把李岩拉去一起做项目。 他们开发的杀毒软件项目进展顺利，完成了几个小杀毒软件，卖给大公司一个就能卖二十万左右。 有了李岩加入，他也如虎添翼。 结果李岩更有借口，每天往四合院跑，甚至还要求蹭炕睡。 韩慕阳想了想，既然这人脸皮厚赶不走，那他可以带林妍出去过二人世界呀。 有李岩陪三宝，那三宝就不会落单，他和林妍正好溜出去看新房。 韩爸和罗爸那边张罗起来，先给韩慕阳装修那套新房。 这会儿也没有装修设计的概念，基本都是自己看着来。 好在韩慕阳有想法，他和林妍去工地看了看，韩慕阳负责设计装修结构，把空间利用到极致，动线流畅、收纳充足，而林妍负责补充以及软装，倒是把两居室设计得清爽大气。 干脆利索的中性风搭配了偏柔和的软装，就很衬两人的气质。 结果他们一施工，左邻右舍都来看，纷纷觉得他们思路好也要模仿。 韩爸就把韩慕阳的装修图纸一样多卖，顺便还跟他们签了装修合同，就让罗爸的施工队进场。 没用费什么力气，罗爸的施工队就忙得飞起。 他卯着劲让工人们加班加点，泥瓦工、水电工、油漆工、木工几乎同时施工，争取不用一个月就给完工。 这时候很多装修涂料油漆污染大，需要久通风，他们自然给韩慕阳家用最好的，贵就贵点，能在这里买房子的人家也不差这点装修费用。 韩慕阳也考虑到污染的问题，所以没有太多造型，为了减少胶水的污染，直接不要墙纸墙布，全部都是乳胶漆搞定。 虽然乳胶漆也有污染，但是通风一段时间也能跑掉。 木工则分两种，一种是合着尺寸做的实木家具，顶天立地的大衣柜，这样节省空间，衣柜也够用。其他一些活动家具则去市场买实木的更好，没有污染，耐用，也便于移动。 转眼他们开学报到，韩慕阳和林妍去京大，李岩在清大，三宝去自己学校。 三宝学校离他们有点距离，不过坐地铁来往很方便。 开学以后他们约定周五晚上都回家住，周六日没有课就另做安排，周一再回学校，周一到周四就是林妍和韩慕阳的二人世界时间。 因为清大伙食好，所以韩慕阳每天骑自行车带着林妍去隔壁学校找李岩蹭饭。康教授知道以后干脆给他俩办了一张食堂卡，因为韩慕阳也会来清大旁听他的课，算是他的学生。 刚开学同学们热衷写信、聚会什么的，柴世兴、秦楠、翟静静、黄小乐、郭建华等十来个到首都来的学生都主动跟林妍约饭，他们知道不用找韩慕阳，找了林妍就等于有他。 季小棠也来到首都，自然要找林妍和三宝聚会。 钟瑞也过来，他学校和三宝隔壁，少不得也要聚会。 开学的十天就忙着和各色同学聚会，不是来找他们，就是他们过去。 就在开学这几天里林妍先给徐珍珍交了一本书的稿子，又悄木声地做了一件大事儿。 这时候全国信息还不联网，填报志愿都是手涂答题卡的形式，很容易出现冒名顶替上大学的情况。 乡下信息闭塞，有些家庭条件差的学生更没有机会查分数、跟大学询问大学录取通知书为什么没到，只要没收到就以为自己没被录取上。 有人就暗箱操作，把自己孩子改名换姓，冒用别人的学籍和姓名去读大学了。 哪怕多年后被发现，操作者被处罚，可受害者却失去了受教育的机会。 别的地方林妍不熟悉，但是前世三中有一个女生，家境贫困，她的学籍就被本村支书家的女儿冒名顶替。 因为是本村同族，名字也是按照辈分排下来的，非常近似，只要有心操作很容易成功。 他买通教育局的人帮忙，把自己女儿和侄女的学籍信息互换一下，等大学录取通知书来了以后他直接拿走，送女儿去读书，这样侄女根本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觉。 他还把女儿的名字改成和侄女同音，这样哪怕以后有人问起，单说名字也说得过去。 这事情之所以报出来，是因为那个堂姐后来考公，还是找关系进去的，在单位得罪人被人举报没有能力不知道怎么靠近体系的，后来有关部门展开调查，查出一批关系户。查到堂姐那里，发现她不但关系户，甚至大学成绩都很有问题，再一查，直接拔出萝卜带出泥，抓了一串。 虽然始作俑者受到了处罚，可那个女孩子却得不到相应的补偿。 林妍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那件事闹得很大，又是自己同届校友，班级群一直在八卦，她就记住了。 今世林妍直接匿名信寄到县教育局、公安局以及三中学校，在那个堂姐拿了录取通知书去学校报到的时候直接被抓去调查，连同帮她运作的一串全都落网。 教育部震怒，发文严斥，要求各地加强管理、审查工作，绝对不能让不法分子浑水摸鱼，不能让真正的考生被埋没。 这一查，全国各地扯出不少冒名顶替的，甚至还往前追溯，查出往届不少顶替者，全都抓的抓、判的判。 被冒名顶替的都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上头查下来，他们根本不知道！ 这辈子就被耽误了！ 幸好！ 林妍他们开学以后刚适应了一下，还没认全同学和老师的就要迎接2000年跨世纪国庆大阅兵。阅兵典礼上有一支特殊的方队，那就是首都各大学选拔的优秀学生代表。 选拔学生方队要求很高，成绩、品德、个头、相貌、身材等都在考量之内，林妍和韩慕阳、李岩都被选上，集中训练十天然后去参加了大阅兵。 阅兵之后放假休息几天，开学就要进入正式的学习氛围。 京大清大和普通大学不同，能考进来的全都是尖子生，个顶个爱学习、会学习，大部分人都自律得很。一开学图书馆、自习室就人满为患，去晚了就占不到位置。 除开要应付期末考试，还有人要考各种证书，有报第二专业的，林妍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她的文科不成问题，只要花时间和精力总能取得不错的成绩，英语四六级、甚至是英语专业的专四和专八她也想拼拼，但是高数她抓瞎了。 高中的数学总归是简单，再有韩慕阳帮她扩容，她好歹也能学得花团锦簇，看着不错。 高数是真的需要脑子好，对数学有一定天赋才能学得通学得好。 林妍很认真上课也有点吃力。 其实也不只是她，其他同学也有这样毛病，哪怕他们是京大学生，可他们也是文科生，为什么选文学专业？就是因为他们大部分偏科不喜欢数学。 高中数学他们可以靠努力弥补不足，高数就有点勉为其难了。 于是就见高数课上一群京大文学系特优生面露愁容，老师站在台上也感觉有点鸡同鸭讲。 高数是集体课，应到七十几人，一开始几堂课可能实到个六十人左右，后面能来四十出头就算好的。 就算来上课的，可能有二十个听得不错的，能听会的，一多半还是越听越不爱听的。 高数老师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满头白发，烫着时髦的小卷儿，戴着民国风的眼镜，时不时地低头从眼镜上面瞅瞅bsp; 　　看到他们的状态，她也不生气，还开玩笑：“我也知道你们文学细胞越多，数学细胞就越少，这高数就更凤毛麟角。所以呀，你们听不进去我也不怪你们。可期末考试，你们总得及格吧？我给你们圈的题型，你们是必须要会的，考什么我都告诉你们，但是题目是肯定不一样的。” 她让大家做题目的时候就会背着手下来走走，看看同学们都干嘛。 有些在看别的科目，有些在看文学老师布置的阅读书目，老太太也不生气，还笑眯眯地和他们探讨这书哪里好看哪里如何的。 走到林妍身边的时候，她夸道：“看人家这同学，长得真漂亮，这眼睛、眉毛，这五官，就跟可着心思画的一样。” 周围的女同学就神态各异，男生们则顺着老师夸。 文科班本身就女多男少，文学系还好点，有些班级三十几个女生，几个男生，而有些理科班三四十个男生，三四个女生。 比例不均衡是肯定的。 可就算他们文科班这么多女生，大部分男生也觉得林妍是顶好看的。 她是那种一眼让人惊艳，再看让人觉得舒服，反正就是看了还想看的人。容貌美艳，气质温雅，眼神温和坚定，这样的女孩子谁不喜欢？ 就开学到现在林妍已经明里暗里拒绝过好几波追求者，她明说自己有男朋友的。只是因为开学以后她和韩慕阳都忙，又参加阅兵训练，几乎没有时间带到同学跟前来，所以他们只听她说有男朋友却没见过，大部分人觉得她就是找借口拒绝的。 老太太转一圈，还和林妍聊了几句，问她哪里听得懂哪里听不懂。 林妍老老实实道：“老师，上课的时候感觉大部分都听懂了，一做题就不会。” 老太太惊讶道：“怎么会？我看你这题做得不错呀？全班就你做得最工整。” 后面几个女生哼了一声，嘀咕林妍虚伪，大家都不会，问她，她说也不会，结果作业都对，真虚伪！ 林妍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声道：“老师，是我男朋友讲的，我当时听懂了，回头换个题还是不太会，就把他的步骤写上了。” 老太太高兴得很，“你男朋友理科的？” 林妍小声道：“也是文科的。” 老太太：“哟，那可相当优秀了。回头带我看看。” 林妍笑了笑，老太太就继续往前走去布置作业下课了。 她和韩慕阳应该是一个高数老师，约莫记得和他聊过老师的，只是太忙没往心里记。 林妍收拾书包，给韩慕阳发消息，说她下课了。 今儿周二下午，是他们俩二人世界时间，韩慕阳说新房那边已经通风好，可以去住。 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两人确定恋爱关系也有日子了，现在已经考上大学，同居什么的她也愿意的。 毕竟青年男女，每天耳鬓厮磨，要没欲望才假了。 其实他们亲密接触过几次，不过……韩慕阳没有做到最后。 林妍 /> 林妍背上书包想先回宿舍，同宿舍的俩女生过来喊她一起。 林妍宿舍是混寝，不只是他们班级的，还有其他班级甚至别的专业的，一共有八个人，条件比其他同学要差一点，但是收费也少。 大部分宿舍是4人，还有6人的，8人的比较少。 林妍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一星期就在这里住三四天，如果不在学校上晚自习她和韩慕阳去自己房子住也行。 二居室离这里远点，那套四居室在三环地段，要近很多。 这俩女生一个叫马琳一个叫周敏，和她一样是从小地方高中考过来的，都是农村家庭。可能因为大家都是农村考过来的，她们对她天生有一种亲近感，尽管林妍穿衣打扮和她们也有很大出入。 宿舍有两个女生不知道为什么和林妍很有距离感，林妍以为是国庆大阅兵她们没选上心里不平衡。因为她俩也很漂亮但是个头不够，但是后来认真想想好像报到第二天她们俩对她就态度微妙。 报到第一天她和韩慕阳直接回家了，第二天过来发现有两三个女生对她态度很微妙。 一个叫王华宸，相貌冷艳高级，也没有正面和林妍冲突过，但是她看林妍的眼神总是带着审视，目光犀利跟看贼一样。 一个叫姚芳芳，长得甜美漂亮，很会打扮，衣着时髦，饰品闪耀，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姚芳芳表面倒是想和林妍亲近，可林妍主动跟她拉开距离。 不是因为出身，而是姚芳芳喜欢吴美真！ 文科生自然喜欢看书，也爱看闲书，不可避免的就会说到当下的作家们，女性言情小说吴美真和林未来是避不开的，男作者里面梁政毅就是很受欢迎的。 几个女同学说喜欢林未来，她的书更干净美好，让人看了心里舒服，不像吴美真那么恶俗。 姚芳芳却说吴美真长得漂亮，真性情，是名副其实的美女作家，比那个林未来好多了。 同学们不服气，问她见过林未来？ 她说没见过，但是林未来从来不开签售会，为什么？因为她肯定长得不好看，不敢见人，所以才不开的。试问一个女生如果长得漂亮，她会不想张扬让人知道她漂亮？ 典型的我即世界，我自己这样，别人也肯定这样。 还有一个邹可欣和她关系不错，两人经常一起活动。 另外两个女生是其他专业的，比较独来独往，不是学习就是去图书馆，她们俩只认成绩，谁成绩高谁就更优秀，所以她俩对林妍很尊重，但是也不算亲热。 这四年才开始呢，还是慢慢了解吧。 三人回到宿舍，还不等进门就听见宿舍里王华宸和姚芳芳在吵架。 王华宸：“你见都没见过人家，就说人家丑，你可真行。” 姚芳芳：“我没说错吧？就说你自己，你不敢见人吗？” 王华宸：“一个作家是靠作品说话的，我觉得林未来的故事和爱情非常能打动人，是一种纯粹的美好。这种感情必然会取代吴美真那种烂俗狗血的东西，你是文学系的学生，你学了些什么？” 姚芳芳：“你说吴美真和林未来，怎么就攻击我？难道你不喜欢看琼瑶？” 周敏跟林妍道：“王华宸可喜欢林未来了，还托人打听林未来想去拜访呢。” 林妍：“…………” 可别。不敢招待。 三人进了屋里，里面的争辩已经结束，气氛不是很好。 林妍拿出笔记本坐在自己铺上开始写稿子的细纲，屋里乱哄哄的要码字不容易，但是理理思路还是可以的，她没那么容易受影响。 姚芳芳给另外一个叫邹可欣的女生使了个眼色。 那个女生就问林妍：“你的笔记本多少钱买的？很贵吧？” 林妍头也不抬：“13000，还行吧。” 这笔记本是韩慕阳他们卖了一个杀毒软件拿到分成给她买的，她的稿费和给他投资的钱他都没动，说给她攒着继续让她买房子。 几个女生对视一眼，互相看到眼中的八卦和轻蔑。 姚芳芳第一次看到林妍的时候惊为天人，觉得林妍好漂亮好气质，很像书香门第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女孩子，穿着不俗却不打眼，饰品都很精致。 主要是林妍身上透出来的那种沉稳又玉润的气质，不急不躁，既有年轻人的青春活力，却没有年轻人的鲁莽焦躁，就很吸引人。 可她很快就知道林妍居然是乡下高中考上来的，不仅如此，她父母还是农村人，是农民，家里根本没钱。 那林妍是靠什么养得这么好的？ 哪里来的钱和资源？ 那只有一个答案——肯定是被有钱男人包养的！ 她们看见好几次林妍上过不同款式的轿车，其中一个四十左右，还挺帅气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三十左右相貌俊美的男人，怎么看都不正常好吧。 林妍说自己有男朋友，可从来没带出来给大家看过，她就更断定林妍是这样的情况。 年轻女孩子、男孩子傍大款，在姚芳芳眼里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她见多了，就她亲爸和叔叔都好几个干女儿、小蜜的。 林妍还用这么贵的笔记本，就算有奖学金，可她还得交学费，还买这么好看的衣服和饰品，怎么看也有问题。 不说别的，就跟周敏和马琳比较一下好了。 周敏是县城户口，马琳是农村的，哪怕来京大特意买过衣服，可土里土气的一看就是乡下人。 林妍呢？谁能看出来她是乡下人？说她是大明星都没人怀疑。 按照姚芳芳的了解，林妍这样条件的女孩子，大老板是很舍得给花钱的，买房买车买表买电脑的，那是必须的。 别说男人，要她，她也舍得。 林妍戴上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写字，没搭理宿舍里微妙的氛围。 快下课的时候韩慕阳发来语音请求，林妍接了，他说下课后有点事儿要和计算机老师沟通，让林妍等他一会儿。 林妍说好，然后就继续打字，韩慕阳那边也没挂断，她能听见他和老师说话的声音。 他们都有计算机课，但是文科生学得很浅显，韩慕阳根本不肯为这样的课程浪费时间，都要跟老师交流更深层的东西。 他计算机课上基本做别的工作，然后再和老师交流。 林妍听不懂，但是通过耳机听韩慕阳的声音很好听就权当背景音了。 他的音质好听，可他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流露出来的感觉和林妍说话完全不同。 和她说话的时候声音磁性温润，总是带着笑意，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带着很明显的公事公办的疏离感，听起来就有点冷酷，让人莫名生出一点伤感。 如果她不是和他在一起，那么他跟她说话也是这样的呀。 “林妍，楼下有人找！”外面同学推开她们宿舍的门喊了一嗓子。 林妍戴着耳机给吓了一跳，忙摘下耳机问谁。 那隔壁寝室的同学笑道：“一位大帅哥，啧，超帅，你男朋友啊？” 林妍寻思难道是韩慕阳？不对，他还在那边和老师沟通呢。 她就披上一件薄开衫下楼看是谁找她。 林妍一出去，宿舍几个女生立刻趴到窗口往外看，就见不远处大柳树下站着一个笔挺的男人，男人穿着正装，带着一副大墨镜，虽然看不到模样，但是那个头、身材还有那脸型轮廓，一看就是气质与美貌兼备的帅哥！ 邹可欣：“啧啧，真是个帅哥！这是林妍男朋友吧。” 姚芳芳：“看着是挺帅，可我觉得还是我那个经济学帅哥最帅！” 邹可欣：“有那么帅？叫什么名字？” 姚芳芳：“不告诉你！”其实是还没打听到。 王华宸嗤了一声，“开学这么久，要是还没名字，能帅到哪里去？” 好事者一开学就物色帅哥美女，京大、清大、人大、外国语等学校都被动员起来，有自己学校排名还有各高校联合排名。 王华宸看过，这个排名并非单纯美貌度排名，还有其他的。 女的里面林妍倒是榜上有名，排名者给她的评价是：她和谁站在一起都不掉份儿，那份自信从容仿佛跨越岁月长流积淀的花朵，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美艳动人，不让人排斥反而让人心生亲近。 男的她对韩慕阳、李岩挺好奇的，尤其那个韩慕阳夸得不像现实里的人，说他是小说里走出来的，漫画里画出来的，所有溢美之词都往他身上堆。 王华宸觉得太夸张，但是对异性好奇大过排斥，如果是同性被这么夸，她绝对嗤之以鼻，觉得是包装吹牛。 可惜论坛上的照片都挺糊的，可能发起者也觉得不能太清晰，清晰了容易被挑剔，不如糊一点好。 林妍下楼看到梁政毅，先是一怔随即快步过去，笑道：“梁老师？” 梁政毅摘下墨镜，“抱歉没有提前打电话，刚才想打电话结果手机没电，我就直接过来了。” 他把手机翻开给林妍看。 林妍：“梁老师您太客气。是有什么事儿吗？” 梁政毅：“过几天有个圈内聚会，我寻思带你去见识一下，回头把首都作协也入了，过了年再入国家作协，以后评个职称什么的，还能去各单位挂职、参观，体验生活。写作么，你总得比自己写得了解更多才行。” 林妍：“多谢梁老师，我正想这个事儿呢。” 梁政毅和她有些观点不谋而合，所以聊得来。他说一个人见识有限，那就多观察，多体验，他写刑侦军旅题材尤其如此。当然林妍写武侠小说也是有用的，比如要写一个英雄人物，你自己凭空想那不行，虚飘飘不扎实，如果你去各行各业参观过，尤其部队、武警单位接触过，就很容易从里面找到自己的原型，他的个性、行事作风等等，写起来就非常生动轻松。 梁政毅和她聊了两句，笑道：“到时候可以带男朋友一起来。” 他可是领教过韩慕阳不动声色吃醋的本领。 林妍笑起来，“梁老师见笑，他没时间，课程挺多的。” 梁政毅打趣道：“我想不管多忙，他都愿意陪你去的。” 他把首都这边的电话给林妍，让她保存一下，以后有事儿就可以找他。 聊完正事，林妍邀请他晚上一起吃饭。 梁政毅：“还是不打扰你们了，免得讨人嫌，哈哈，以后常聚。我们在这边也有几个小组，都是一些知名作家，你去聊聊也挺好的，可以开阔一下思路。” 林妍送他出去，梁政毅让她留步。 梁政毅：“我开车来的，停在那边了。” 林妍看到他的吉普车，心下一动，“梁老师，您有买旧吉普的门路吗？” 梁政毅：“你算是问对人了，小韩要买？” 林妍：“我们总要跑来跑去，打车地铁不那么方便，还是得有个代步车。” 新车没必要，轿车感觉不够宽敞，韩慕阳个子高开车显得拥挤。 梁政毅应下了，说这两天就给她信儿。 同一时间经济学院计算机教室里韩慕阳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八卦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的他在这里呢，那她们说的林妍男朋友是谁？ 还有她那几个室友，有两个嘴巴那么碎的嘛？ 就林妍下楼这会儿宿舍里还起了一点小争执，姚芳芳说林妍很可能是被那啥的，王华宸就说她没证据，乱说就是造谣诽谤。姚芳芳就说你要是不这么认为，你干嘛用那样眼神瞅林妍？你嘴上不说，你心里说了。 马琳和周敏就让姚芳芳不要那么针对林妍，开学这么些天，她们觉得林妍是非常积极向上、认真勤奋的学生，而且她男朋友也是本校的，高数成绩还相当好，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 邹可欣就让她们别吵了，说她男朋友想和她们寝室联谊，是清大的，问她们乐不乐意。 清大和他们也是门当户对了，她们都没男朋友，有什么不乐意的？当然乐意啊。 邹可欣的男朋友是她网友，十月一见面以后没见光死，反而看对眼，两人就开始处对象的。 等林妍回来，邹可欣就问她，“林妍，过两天我们宿舍出去集体活动聚餐，你去不去？” 林妍：“去呀，具体时间？” 宿舍集体活动还是要去的，她也不想太另类。 其实除了姚芳芳话里话外有点阴阳怪气，王华宸的眼神有点审视，其他室友还是不错的。 那边的韩慕阳听着人已经麻了，女朋友要去和别的男生联谊，他怎么办？ 计算机老师原本还想叫韩慕阳一起吃饭，再多聊一会儿，结果就看韩慕阳脸色不大对，关心道：“身体不舒服？” 韩慕阳：“老师，今天我女朋友有点事儿，我改天请您吃饭吧。” 老师自然懂女朋友的威力，笑道：“没事，快去吧，女朋友生气了得哄呀，别耍男人意气。对了，下次你俩一起请我吃饭呀。” 就没人不觉得韩慕阳高冷的，就没人不好奇他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早早有女朋友的。 林妍看语音连线已经断开，便把笔记本装起来，又装了两本要看的书，带上读书笔记，晚上就不回宿舍睡。 她把风衣穿上。 马琳：“林妍，你要出去啊？” 林妍笑道：“对呀，晚上回家。” 她拿出手机要给韩慕阳打电话，结果就接到他的电话。 林妍接通，笑道：“我刚要给你打，你在哪里？” 韩慕阳气息略有点喘，“你楼下。” 林妍：“楼下？我刚上来也没看见你过来。” 她宿舍外面一条南北大道，过来的话她应该能看见才对，他这是飞过来的？ 韩慕阳：“刚到。问问你舍友有时间没，晚上请她们吃饭。” 林妍惊讶道：“为什么呀？” 韩慕阳：“这不是惯例吗？有男朋友的要让男朋友请客，介绍给她们认识。” 男生就是有女朋友了就要带到舍友跟前显摆一下，请舍友们吃饭。 当然他不是为了认识她们，他是为了了解林妍宿舍的情况，八个女生，关系总归比四个复杂。 从她们背后的议论就听得出，有两个不是很好相处，他也得表示一下，免得她们以为背后说人是非没什么问题呢。 林妍心里顿时不爽了，她干嘛要把韩慕阳介绍给姚芳芳认识？虽然她和姚芳芳聊得不多，可姚芳芳平时在寝室里说她看好的一个帅哥，她怎么听怎么像韩慕阳。也可能不是，但是不管怎么说姚芳芳应该喜欢韩慕阳这一类型的。 别的舍友还行，姚芳芳就算了。 她故意道：“干嘛，你看上谁了？” 韩慕阳：“除了你还有谁？” 林妍就笑。 邹可欣大声道：“林妍，和谁煲电话粥呢，那么甜蜜，手机话费多贵啊，干嘛不用座机？” 座机漏音，全宿舍能听见。 林妍：“我男朋友呀，不然还有谁？” 姚芳芳就跑过来，“林妍，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呗？” 林妍：“那你们晚上有时间吗？我男朋友说请你们吃饭。” 马琳和周敏立刻说有时间，她们自然要捧场，另外那两个别专业的女生也道谢，要去见林妍男朋友。 她们都好奇林妍男朋友什么样，她这么漂亮优秀，男朋友不能差吧？ 王华宸的表情有些怪，她看着林妍，有一种无语的感觉，“我就不去了，我刚买了书要看。” 她买的是徐珍珍新做出来的美味情缘第一部，这个故事和白月光、咫尺天涯又不一样。 白月光是都市男女回忆青春校园，从高中写到大学，而咫尺天涯是都市职场男女的故事，重点在网络上，美味情缘则更小资、浪漫，饮食男女的美好爱情故事。 姚芳芳是肯定要去的，要挤兑王华宸：“人家林妍男朋友请客，你不去？你也太不注意团结了吧。” 王华宸：“我怕我去了你们扫兴。” 林妍：“没什么，谁有时间谁去，就是吃个饭，打个招呼。” 她让大家动作快点，姚芳芳却在那里化妆，那架势跟要去走红毯一样。 王华宸嗤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相亲呢。” 姚芳芳却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林妍的男朋友肯定很优秀，我打扮漂亮点，让他介绍朋友给我，不是更好？” 王华宸看了姚芳芳一会儿，突然也跳下地，穿上外套跟着一起去。 她要去看热闹！ 她们宿舍八个女生，当中还有三个漂亮时髦的，走出去还是很拉风的。 一出宿舍楼姚芳芳就看到站在旁边小花坛的韩慕阳，他穿着黑色休闲裤，脚上一双帆布鞋，上面一件普通的休闲款式的衬衣，斜挎着一个帆布包。 明明是很普通甚至有点土气的打扮，可他却像一道耀眼的光芒劈开了晦暗的天空，冷白的皮肤，漂亮又有锋芒的黑眸，清冷又矜傲的气质，让他一下子就和众人拉开了距离。 这……不就是她前些天看到的校园帅哥，梦中男神么？ 她原本张扬的气势顿时收敛起来，有些同手同脚，很想做出淑女的样子从他身边路过，然后不小心崴一下脚引起他的主意。 不等她展开行动，就见男神朝她笑了笑，大步朝她走过来。 姚芳芳顿时心如鹿撞，感觉自己要昏过去了。 韩慕阳看到林妍几个出来，他抬脚大步走过去，伸手把林妍的电脑包接过来背上。 林妍示意大家靠边站，她互相介绍了一下，却见姚芳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姚芳芳，你生病了？” 姚芳芳有气无力，“就……有点腿软。” 邹可欣：“不是感冒了吧？” 夏天热秋天凉，尤其十一以后来了一小波冷空气，不少感冒的。 姚芳芳摇头，“没事。”她靠在邹可欣身上，用力地握着邹可欣的胳膊。 邹可欣拍拍她胳膊，给了她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提醒她：虽然林妍男朋友好帅好帅，但是你也不可以这样花痴。 看到韩慕阳听见他名字的这一刹那，什么包养传闻，全都不攻而破。 她们可能见过韩慕阳但是不知道名字，但是无一例外韩慕阳的名字那是如雷贯耳。 他太优秀，哪怕在学霸成堆的学校里，他依然熠熠生辉。 据说他现在帮计算机老师代课，文科班好几个班的计算机他都上过课，拿工资的那种。 另外学校的计算机项目他也有参与，依然是拿钱的那种。 听说经济学院院长已经准备让他本硕连读，不用考直接保送读的那种，他说要考虑一下。 马琳、周敏还有另外两个女生真心为林妍高兴，优秀的女生和优秀的男朋友，这才是门当户对，让人心生欢喜，感觉青春恋情的美好。 韩慕阳请她们去学校附近最贵餐厅吃大餐，让她们随便点。 舍友们却又矜持起来，她们要么家里很有钱，无所谓吃什么，随便点，要么家里条件很一般，不好意思也不敢乱点，就照着实惠的来。 包养疑云消散以后，除了王华宸，其他舍友看林妍的眼神就比以前亲切和气很多，就连姚芳芳看林妍的时候都带着讨好。 席间韩慕阳很自然地解释了自己和林妍的关系，最近忙没来得及请她们吃饭，另外也解释一下韩爸有点小生意，因为正装修房子所以会接林妍去看看。 听她们在那里议论，韩慕阳大致也能想到是因为韩爸、陆东升顺路接林妍惹的事儿。 如果是认识林妍之前的他，大概率会直接当面讽刺她们一通，揭穿她们背后议论人的嘴脸，没有证据就靠瞎猜？ 现在他自然不会那么冲动，不说林妍和她们是室友，要共处四年甚至更久，单说如果一直误会着或者撕破脸，她们会给林妍带来多少隐形的麻烦？ 她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学生，有着自己的人脉圈子，解释清楚，让她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和对林妍的误解和不公，这样无形中她们欠了林妍一个人情，以后相处起来也会更轻松一些。 一时间思想狭隘，不代表她们不能改正进步。 虽然韩慕阳气质清冷，不甚热情，也不会和她们说太幽默的话，可他说出来的话就让人信服。 一顿饭下来，舍友们已经心悦诚服，人家真的是学霸中的学霸。 八点左右他们吃完饭，韩慕阳和林妍一起走，舍友们回宿舍。 林妍收到好几条短信，一条是姚芳芳的。 姚芳芳是来道歉的，很抱歉自己以身份论人，觉得她是农村来的就不应该那么有钱，希望林妍接受她的道歉，她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什么，林妍如果有什么事儿她也会第一时间维护的。 林妍回了句：谢谢，说包养也没错，我和韩慕阳互相包养。 他们彼此包养对方的心灵，呵护对方成长。 姚芳芳立刻自我调侃了一句：那你比我厉害，我一直靠爸妈包养，我就是个废物米虫，没包养别人。谢谢你的宽容大度。 事情就这样轻轻的不动声色地揭过，林妍没往心里去，更没有生气，但是她也没有因为姚芳芳的道歉就感激。 她对人与人的关系清醒得很，除了自己人，其他人都是外人，外人就会随着利益而改变关系。 如果自己没有韩慕阳，如果自己没有本事，那么姚芳芳就算误会了，只怕也不会认错，甚至也不会觉得是误会。 因为韩慕阳足够优秀，姚芳芳不得不信，如果不是韩慕阳而是别人，或者普通人呢？她会这样吗？ 当然，虽然她认知清醒，却也没必要斤斤计较，毕竟姚芳芳也是人才，未来未必不能合作。 这是全国顶尖的大学，不是烂泥塘，来这里的都是足够优秀的人，可能因为理念、环境、习惯等有所不同或者误解，但是无一例外，都是上进有为求前途的。 没人是来摆烂的。 她也不是来和同学攀比或者争斗什么的。 等到新房那里已经九点。 韩慕阳接到李岩的电话，“韩慕阳，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宿舍？” 韩慕阳：“请林妍室友们吃饭呢。” “卧槽，你和美女们约会，不带我？”李岩：“你俩太不够意思了吧，说好周一到周四住校，我和三宝老老实实住校，结果你俩跑出去过二人世界了！” 韩慕阳：“别废话，有本事你找个女朋友去。” 李岩：“林妍，林妍，你管管他，有他这样欺负人的吗？我要找得到我还用这么孤单吗？” 林妍笑道：“你去找三宝啊。” 李岩：“哎，三宝太可怜了，我得给三宝找个女朋友。可惜我们系就没几个女孩子，就有那么几个也和男生差不多，哎，愁人啊，看来还得去艺校或者外国语大学联谊呀。” 林妍：“你找季小棠帮忙吧。上一次我们聚会介绍你俩认识过的。” 季小棠来首都报到，打电话找林妍玩儿，后来三宝顺路接着她，两人一起来京大这边，正好李岩和韩慕阳在一起，他们就一起玩了半天。 李岩：“不行不行，季小棠跟个小兔子似的，我这样的能吓着她。我俩不合适。” 林妍：“让你找季小棠帮忙介绍，没让你找季小棠。” 季小棠那么可爱单纯的女孩子，应该找个会宠人的，而李岩是那种帅气不自知的沙雕帅哥，一点形象也没，有个人宠着他还差不多，他八成三十岁也不会变得温柔体贴起来，适合找个心大的和他一起疯，或者找个就喜欢看他疯的。 林妍和李岩讲电话，踢掉鞋子，然后去沙发上坐下。 韩慕阳去给她放水，一会儿让她泡澡。 林妍顺手摁开了电视，也没正眼看放的什么，结果音响里立刻传出暧昧的喘息声。 李岩：“卧槽，林妍，你们干嘛呢？” 林妍瞅了一眼电视，果断把手机挂断，而此时韩慕阳也从洗手间出来惊悚地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 交缠的男女，火辣的画面，简直要命。 番外 X教育片(你肖想我女朋友恶心谁呢...) 林妍瞬间脸涨得通红, 赶紧按遥控器关电视机。可她第一次操作这个电视，有些不熟练，摁了几次也没关掉。 韩慕阳直接把电源拔掉了, 这才发现是DVD里的碟片一直在放。 这是谁干的？ 林妍：“你……” 你竟然一个人在这里看这个！还能不能好了？ 这下子韩慕阳的脸比她还红, 直接脖子都红透了，“不是我。” 房子装修的时候他来过几次, 装好了倒是常来通通风或者下雨关窗什么的, 但是他……没有看这个，连电视都没看过。 韩爸、罗爸他们来送过家具，陆东升前些天还来送过东西, 可你当是他们某个人看的。 他指了指浴室, “浴缸是新的, 我消过毒的，水放好了你去泡吧。” 这套房子比较小, 因为是两人的小窝，所以装修以他俩舒服为主。 不常做饭所以厨房比较小, 但是卫生间宽敞一些, 韩慕阳放了一个浴缸。 林妍痛经，看过中医说多泡澡, 所以她有时间就会泡药浴或者热水澡, 一星期泡两三次, 慢慢地就好转起来。 林妍去泡澡，韩慕阳还在旁边台子上帮她放了温的蜂蜜柠檬水，浴缸上还能放一个小桌，可以看书听音乐。 韩慕阳趁着林妍泡澡的时间, 又把房间略收拾一下，之前阿姨来打扫过卫生, 不过他习惯性再自己弄一下，毕竟他知道林妍的习惯。 等忙完他出来瞅瞅DVD，把碟片退出来，发现不是那种片子反而是《xg爱的秘密》，一个进口的性学教育片。 那八成是韩爸或者陆东升放的，除了他俩没旁人。 他犹豫了一下，去阳台给韩爸打电话，电话刚响他又挂了。 算了。 那边韩爸电话打进来，韩慕阳说了句打错了没事就要挂断。 韩爸：“阳阳，你们去新房那边了？” 韩慕阳：“没，我还有事，先挂了。” 韩爸还有点纳闷，又打给他问是不是有事儿。 韩慕阳就说没事，打错了，叮嘱他做生意的时候注意身体，别再去应酬喝酒什么的。 韩爸见他关心自己，美滋滋地聊了两句就挂了。 韩慕阳就知道肯定是陆东升买的，小舅舅整天揶揄他处对象那么久连半张床没捞着，别到时候毛手毛脚出糗，他就反击小舅舅一把年纪还单身，跟楼下那只万年单身狗。 这指定是来自陆东升的反击了。 韩慕阳捏着那张碟片感觉烫手的毛栗子一样不知道要放哪里才好。 等林妍出来的时候就发现韩慕阳端坐在沙发上，脸上还残留着红潮，一副不知所措神游物外的样子。 她擦着头发坐到他身边，“你去泡吧。” 她身上有牛奶沐浴露的清香，加上沐浴的热气一阵阵往他脸上扑。 韩慕阳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你要看吗？” 他一个人的时候还有点慌，林妍一出来他出奇地镇定下来，男人什么都不能怕，就算慌也不能表现出来。 林妍惊讶地看他：“啊？” 你泡澡让我看？我……我有那么好色吗？ 韩慕阳却没意识到她误会了，指了指电视，“要不要学习？” 林妍的脸腾得又红了，学什么学什么，就那点事有什么好学的？ 韩慕阳看她害羞，他就不那么窘迫了，喉结上下滚动，努力淡定道：“就……没什么好害羞的，学习这个也是婚前教育的必修课。” 他已经习惯不管做什么先学习，就因为林妍经期肚子疼，他已经看过很多生理卫生方面的书，甚至连妇科、解剖学都研究过，后来发现解决不了问题还考虑学中医呢。 恋人如果要在一起做亲密的事儿，总得学习一下吧？ 如果不学习万一因为紧张或者没经验受伤什么的，那可麻烦。 林妍把毛巾盖住脸，闷闷道：“你自己学习吧。” 韩慕阳：“可碟片里是俩人呢，恋人要一起学。” 林妍：“……总不要交流作业吧。” 韩慕阳：“也不是不行。” 林妍踢他，让他赶紧去泡澡，要不水凉了浪费。 等韩慕阳去泡澡，林妍就跑去房间玩笔记本游戏了，结果一连几次都过不了关，她满脑子都是韩慕阳说的那些。 她搓了搓脸，决定淡定一些，就……正常的X生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咳咳，就应该顺其自然。 只是第一次感觉都不太好，反正她和几个女性闺蜜聊过，她们一开始都没什么兴趣，体验也不是多好。 这时候手机响起低电提醒，她赶紧去床头充电，不小心打开床头柜，发现里面居然有两盒…… 就准备还挺充分的，这是蓄谋已久了吗？ 这时候韩慕阳出现在卧室门口，他靠在门框上，头发湿漉漉的还往下滴水珠，顺着他精致的锁骨一路流下来。 林妍的脸就开始烫了，也不见他故意健身，就是去打球跑步锻炼，怎么就能有这么好的身材？ 韩慕阳：“看会儿电视吧。” 林妍：“不看，我要睡觉，晚安。” 她说着就钻进被窝。 韩慕阳：“……你头发还没干。” 林妍想太尴尬了，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结果又被碟片这么一打岔，就有点不好意思，要不……还是明天再说吧。 韩慕阳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现在天凉了，头发不吹干容易着凉。 她发量太多不容易干，他一边吹一边用手指扒拉头发。 林妍却感觉他修长的手指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滚烫，弄得她酥酥麻麻的身体发软无力，她就知道自己是动情了，以前也不是没让他吹过头发，就不会这样。 她想说可以了，耳边吹风机的嗡鸣声消失，滚热的吻却落在她颈上。 …… …… 韩慕阳身体烫得厉害，紧绷着，肌肉都蓄满了力量，隐忍得辛苦。 林妍蹭了蹭他的腰，示意他可以的。 韩慕阳趴在她身上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抱了她一会儿果断坐起来，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林妍拉高被子蒙住头，太丢人了，她都同意结果他又停下来，她这是被嫌弃了？ 韩慕阳把被子扯下去一点，让她露出鼻子呼吸，他低笑，声音低哑性感得一塌糊涂，他亲了亲她的耳垂，低声道：“你先睡会儿吧，我去看会儿电视。” 他觉得自己还是去看看教学视频的好，免得控制不好弄伤她，天知道他刚才差点失控不管不顾地要了她。 他真的没有把握能够做得很好，能克制自己不弄伤她，只有自己知道多么渴望得到她，一旦开始他怕停不下来。 林妍浑身烫得耳朵都要冒火了，他还在正儿八经地讨论教学视频，她立刻装睡避免尴尬。 韩慕阳看她那么可爱，直接把她连同被子抱起来，“还是一起学吧，毕竟这是俩人的事儿。” 林妍：“……韩慕阳！” 她觉得真要命了，他怎么能这样！ 韩慕阳看她那么抗拒倒也没再逼她一起学，自己去看碟片了。 林妍躺在床上，想到韩慕阳在一墙之隔的客厅看教学视频，整个人都有点方。 后来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迷迷糊糊地被弄醒。 她男朋友是个好学生，一学就会一点就通，活学活用，让她□□的那种。 …… …… 第二天八点半她才醒过来，平时都是六点半左右起床朗读背诵的，今儿竟然睡了这么久。 都怪韩慕阳！ 她一骨碌爬起来，嘶了口气，所以不管男朋友学得再好，做狠了该腰酸腿软还是逃不了的。 韩慕阳不在床上，看样子早就起来了。 林妍摔了一下他的枕头，他昨天晚上折腾来折腾去的不睡觉，结果睡这么两个小时就起来了？ 外面的韩慕阳听见动静开门进来，单膝跪在床上，把她捞起来亲亲，“我买了早饭。” 林妍打了个哈欠，“你不困吗？”她感觉像被榨干的甘蔗！ 韩慕阳笑：“后来不是睡了么？” 一开始她还挺来劲，尤其他把她伺候舒服了她就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没想到第一次不难受还很舒服，她就夸他学得好，还挺配合他的。 结果两次以后她就不干了，说又累又困还是睡觉吧。 想到这里他就笑出声来。 林妍咬着唇横了他一眼，“咱俩约法三章。” 韩慕阳：“约法十章也行，你说了算。” 林妍：“就不许下半夜还折腾，熬夜会猝死的！” 韩慕阳：“不是让你睡了一会儿的吗？” 林妍：“你也不许！” 为了健康着想，她是不许三宝和韩慕阳熬夜的，不许超过12点还不睡觉。 他们一直保持得很好，结果晚上韩慕阳非要看教育片，她都睡着了又被他弄醒。 嗯，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他起初只是伺候她来着，后来她自己忍不住想要他的。 韩慕阳点点头：“以后不用看教育片，不会下半夜的。” 林妍：“…………”你一本正经个头呀！ 她想起来去上课，上午没课，但是下午两堂大课呢。 韩慕阳上午倒是有节选修课，军事理论，他已经请过假不用上，直接参加考试即可。 韩慕阳帮她拿衣服，关心她，“还疼吗？” 林妍都不敢看他，脖子也红了，含糊地摇头。 如果不是知道韩慕阳现学现卖，就他昨晚上的表现，她得怀疑他是不是身经百战来着。 也有点小插曲，原本他俩觉得林妍已经20岁，身体发育完善是不应该出血的，可她还是有一点，这让韩慕阳挺自责的，认为还是他做得不够好。 她现在一点都不疼，就是腰酸腿软，还有身体感受的异样，不知道是不是开了车就感觉格外敏锐，别说被他亲密地碰触，就说点过火的话她都有反应。 但是她不想让他知道，太羞耻了。 韩慕阳倒不记得自己昨晚怎么害羞窘迫了，这会儿一本正经地劝林妍，“没什么好害羞的，恋人之间的亲密行为本来就是正常的，有什么感受和需求都要和对方交流，这样有助于……” “打住！”林妍感觉这人继续下去可能会去写一篇性/爱论文，他会真当学术来研究的。 可她在他面前，只有那些旖旎的感触，没有任何丁点的学术想法。 吃过早饭，林妍冲了个澡，两人一起回学校。 路上她接到梁政毅的电话，帮她找到合适的吉普车了，品相还很好，价格也不高，算是友情价。 林妍跟韩慕阳一说，他俩就直接从地铁出来打车去梁政毅说的地方，直接划卡交钱买车。 这种车都是部队单位更新换代的车，虽然价格便宜却只有内部人才能买，至于手续就更方便，对方会给办好的。 有车就方便多了，他们直接开车去学校。 等林妍再回宿舍，除了王华宸其他舍友对她都非常热情，特别是姚芳芳，她特意买了蛋糕给大家吃，给林妍留了一块巧克力最多的。 林妍也没推辞，和大家一起分享吃，聊聊下午上课的事儿。 邹可欣：“你们有没有发现，林妍更漂亮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知道韩慕阳是她男朋友就给镶了金边一样，今天觉得林妍比以往更漂亮，就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光彩，大写地光彩照人。 女生看来都心跳加速的那种。 林妍打趣道：“那一定是昨晚上那顿饭让你们认识到了我灵魂的纯洁性，所以我由内而外地变漂亮了。以后再请你们吃一顿，我可能就离仙人差不多了。” 大家都笑起来。 王华宸：“林妍，你和韩慕阳互为初恋吗？” 姚芳芳翻了个白眼，“王华宸你也太苛刻了吧？谁规定男女朋友就得互为初恋？我都交过三个男朋友了。” 王华宸：“初恋不初恋没什么，可不能三心二意。” 林妍蹙眉，“王华宸，你能说清楚点吗？谁三心二意了？” 王华宸：“没什么，我就是说这么个事儿。”她跳下床，把一套林未来的书放在桌上，笑道：“这套书特别好看，我推荐大家都看看，看完就能洗涤心灵。” 林妍：“…………”就是言情小说，还有这功效？我写的时候可没那么高尚，就想赚钱来着。 姚芳芳：“酸不拉几的，还是吴美真的好看。林妍，你看吗？我这里有吴美真所有的书。” 林妍：“谢谢，不感兴趣。” 姚芳芳：“你得打开自己，兼收并蓄，欣赏不同的文学种类。” 林妍：“大仲马你看完了吗？” 这是文学课的作业。 姚芳芳：“我还在头疼契诃夫，还有列夫托尔斯泰。” 林妍：“一个是学习，一个是娱乐。我娱乐的方式很多，不找虐了。” 给自己灌狗血，何必呢？她正在热恋中，可不想去体会那些劈腿、堕胎、小三之类的爱情障碍。 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李岩跑来找韩慕阳约他去清大打球，“必须帮我找回尊严，昨天你不在我被人虐惨了。” 为了威胁韩慕阳他就开始卖惨，“昨晚上你不在寝室，是不是和林妍跑出去开房了？” 大学恋情，多数学生没租房，都是去外面开钟点房的。 韩慕阳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我有房子，干嘛带女朋友去开房？” 李岩张圆了嘴巴，八卦地拉着韩慕阳：“你俩真的……嘿嘿？” 看他那八卦又好奇的样子，韩慕阳不客气地推开他，“你们不是早就认定我俩那什么，你演什么呢？” 李岩捶了他一拳，“老韩，哥们儿我为你高兴，为你骄傲，为你自豪！你告别了处男身份！” 韩慕阳：“这有什么骄傲的，你是在自我鄙夷吗？” 李岩：“…………”洞房花烛夜你还这么毒舌，真有你的，这是欲求不满还是咋滴？我没女朋友，我有五姑娘啊！ 他央求韩慕阳陪他去打球。 韩慕阳只想和林妍过二人世界，血气方刚的青年，食髓知味，谁也别想分开他和女朋友的亲密时间。 “我脚踝疼，打不了。”韩慕阳脸不红的撒谎。 李岩：“咋了，是不是上一次打球崴了？” 韩慕阳：“是。” 李岩：“哎呀，都怪我。” 韩慕阳：“明天上午你帮我上第一节的思修课，老师点名的。” 思修、马列、毛概、邓论等课程是必修课，很多学生都会想办法逃课，或者上课的时候写其他科目的作业。对于这些课程，韩慕阳都是去图书馆借相关著作仔细全面地看一下，了解总体框架，掌握一些主要知识点。至于期末考试，到时候老师会划考试范围，突击背诵就行。 这种文科科目，对他来说内容浅显易懂，主要就是背诵，连理解都不需要的程度。 李岩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想逃课？” 韩慕阳：“我要赶项目，你那部分做完了吗？” 李岩：“明天早上思修课我赶进度，收尾了。” 他不得不佩服韩慕阳这厮记忆力好，他和三宝就说过一次他们的课表，结果韩慕阳就给记住，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有课什么时候没课，趁机压榨他们，主要是压榨他。 三人在食堂吃饭，林妍给三宝和家里打个电话。 她也没刻意说去新房那里住，因为家里人自从他们开始装修新房就默认他们已经事实在一起了。 三宝还非常好心地周一到周四都不在晚上和早上联系他们，有段时间把林妍搞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后来韩慕阳给她一解释她才明白过来，这个三宝，还怪体贴的。 她都不好和他解释她和韩慕阳还没同居呢，毕竟早晚要同居，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就让他误会着吧。 现在真同居了，也省了解释的尴尬。 和李岩分别以后，韩慕阳开车带林妍回家。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他们先夜跑，回家洗澡，再偎依在沙发上看会儿书。 两人相处久了颇有默契，坐在一起哪怕半天不说话也不会尴尬。 看书的时候韩慕阳会下意识地喂林妍喝水，然后两人就继续看，谁都不会中断自己的事情。 十点左右，韩慕阳就不想看书了，他想看女朋友。 林妍一开始还能自己看书，等他深邃的眼睛凝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的皮肤就肉眼可见地变红，对他的勾引有了反应。 她笑着拍他，“不许□□我。” 韩慕阳就把自己的衬衣解开三粒扣子，“这样才算吧？” 林妍索性把书一扔，骑在他身上去摸他的腹肌，最后不知道怎么闹的就去了卧室。 哪怕睡得早，可韩慕阳还是不知疲倦地折腾到半夜。 林妍最后受不了了，威胁他再这样就禁欲，她要睡宿舍，一周来一次。 韩慕阳这才乖乖地洗洗睡。 睡得早，第二天两人就神清气爽。 一连几天两人世界过得很滋润。 虽然基本上每天都有课，有时候晚上还去上选修课，因为还没选第二专业，空余时间还是很多的。 周五下午上完课他们就要回家。 在车上林妍接到柴世兴的电话，说这个周日他们老乡会要聚一聚，让林妍和韩慕阳、三宝也参加。 他们县一共五所高中，除了五中差一些，往届加上他们这一届来首都读书的学生也不少，很多人都加入了老乡会。 他们老乡会的总部在京大，各校算分部。 林妍：“人很多吗？” 柴世兴：“不会很多，大四的都忙着找工作、实习，还得准备毕设，大三忙考证没空参加，大二的基本都腻歪了，各自忙着谈恋爱、考证呢，也就咱们大一的，人也不会很全。” 林妍就说行，“我肯定去，不过韩慕阳不一定，他挺忙的。” 柴世兴酸溜溜道：“知道，还给我们上过计算机课，他可真能显摆。” 林妍：“你怎么还酸他呢，他优秀是有目共睹的嘛，我每天都恨不得显摆显摆呢。” 柴世兴：“我真找虐来的。” 林妍挂了电话，笑得很开心。 韩慕阳握住她的手，语气柔软地带着点央求，“不要去和男生寝室联谊了。” 林妍：“什么联谊？” 韩慕阳：“就你那个室友，她男朋友寝室要和你们联谊，清大有什么了不起？不如和我们寝室还有李岩他们寝室联谊。” 林妍笑道：“你要出卖他们了吗？他们没有女朋友吗？” 韩慕阳：“你是不是也觉得有男朋友了就不能去联谊？” 林妍：“那看什么目的了，如果奔着找对象去的，那肯定不行，毕竟我有一个又帅又身材好的对象了嘛。” 韩慕阳唇角就压不住的翘起来，把她手拿到唇边亲了一下。 林妍给三宝打电话，让他在学校等，她和韩慕阳去接他。 三宝挂了电话立刻收拾书包，又把今天他们食品系做的点心给装在纸袋里，打算拿回家给家里人尝尝。 他们学校虽然以食品系见长，但是他们食堂是真的烂，特难吃，还死贵。 他走出宿舍楼，却见班上一个女生站在那里，他就顺口打了个招呼，“杜玉娇，等人呢？” 杜玉娇朝他笑了笑，“等你呀，不行吗？” 三宝慢慢地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瞅着她，“你开玩笑吧？” 杜玉娇正经道：“并没有。” 三宝挠挠头，笑了笑，“你找我有事？” 杜玉娇似笑非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三宝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他在班上人缘很好，不管男生女生都喜欢和他打交道，但是没有人会用这样的方式和他说话，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他不知道怎么应付。 他喃喃道：“就……有点意外。” 杜玉娇笑起来，她长得漂亮，尤其一双眼睛像狐狸一样，笑起来又狡黠又俏皮，“高桂亮，你是不是没交过女朋友？” 三宝的脸一下子比杜玉娇的毛衣还红，他摇摇头。 杜玉娇：“之前来找你的那俩女生，其中一个不是你女朋友吗？” 三宝：“当然不是。那个顶漂亮的是我表妹林妍，还有一个是朋友季小棠，人家是艺校的，以后要当歌星。” 杜玉娇咯咯笑起来，“当歌星呀，她不是你女朋友吗？我看你们关系挺好。” 三宝慌得使劲摆手摇头，生怕人家误会给季小棠带来困扰，听说那些明星都不能有恋情，否则会被冷藏呢。 杜玉娇靠近他一点，“三宝~~” 三宝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激灵，脸更红，都不敢看她。 她往前逼近，他就往后退。 三宝：“你、你、你干嘛呢？” 杜玉娇：“三宝，你想不想找个女朋友？” 三宝：“不……不想。” 杜玉娇：“真的？” 三宝低着头，老实得很，“……不真。” 杜玉娇掩口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好玩呀，三宝？” 三宝：“我……我得走了，林妍和韩慕阳来接我呢。” 杜玉娇却侧身挡住他。 三宝没看路，一下子撞她身上，慌得他一下子跳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脸都白了，生怕人家说他耍流氓。 杜玉娇握住他的手，俏皮道：“是我故意的。” 三宝就感觉被烙铁给烫到，又或者给电流电到，还粘上拿不开。 他感觉自己心脏要蹦出来，太吓人了！ 这时候韩慕阳清冷的声音传来，“三宝，磨蹭什么呢？” 三宝如梦初醒，赶紧抽回手，“来了来了！” 他回头看了杜玉娇一眼，不好意思道：“我长得也不帅，学习也不好，也没钱，你别逗我了。我得回家了。” 杜玉娇望着他背后，笑道：“但是你很可爱啊，每天上课，我就喜欢看你。” 三宝吓得蹭蹭朝着韩慕阳跑去，拉着韩慕阳就走。 韩慕阳却躲开了，把手插进裤兜里，刚才那女生牵三宝的手，自己不能和她间接牵手，万一有什么香味儿被林妍闻到误会他怎么办？ 思及此，他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女生站在那里，朝他笑着摆了摆手。 韩慕阳又看了三宝一眼，原来他喜欢这样主动的女孩子？ 看来姥娘姥爷可以开心一下了。 姥爷看他和林妍成一对，就怕三宝落单也想让三宝赶紧找个女朋友。 老人家想法朴素，还是老观念，觉得十七八岁就能结婚，这会儿三宝虚岁都21完全可以结婚的。 大学在他脑子里没有太清晰的概念。 林妍在车里等，看他们上车，她问三宝：“你今天有点反常呀。” 以往说来看他，他立刻飞奔去大门口接，今儿竟然还得让韩慕阳去找他。 三宝的脸还红着呢，不自然。 林妍回头瞅他，“你生病了？脸那么红？” 韩慕阳发动车子，握了握林妍的手，示意她先别问了。 林妍就知道有情况，忍不住回头观察三宝，这是恋爱了？哈哈，好事啊。 三宝被林妍看得不自在，最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不打自招，“好吧，我招了，杜玉娇跟我说要当我女朋友。” 林妍来过三宝学校几次，也见过他们班里一些学生，有个女生是挺漂亮的，狐狸眼，很特别，她自己介绍说叫杜什么来着。 当时三宝一个小组做什么作业，林妍和韩慕阳、季小棠去找他吃饭，然后大家就一起吃了。 杜玉娇很热情，也很健谈，还说以后要常和三宝他们一起玩，当时林妍没接茬。 如果杜玉娇不是三宝的女朋友，林妍是断然不会说以后一起玩之类的话，哪怕杜玉娇和三宝关系好，那也只是他们在学校里的关系，不会平白延伸到家里去。 林妍还是略有点保守思想的，觉得一个女生总找一个男生玩，如果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是有些不正常的。 就好比季小棠、陶颖、孙柳莹这些女孩子，她们都是找她，然后才间接和三宝、韩慕阳一起玩的。 她笑道：“这是好事啊，以后就可以一起玩了。” 三宝却不那么自信，他挠挠头，“妍妍，你觉得人家真看得上我？” 林妍：“你在怀疑什么？你这么好，谁会看不上你？我跟你说，如果你不是我没出五服的表哥，我老早就让你当男朋友……” “妍妍！”韩慕阳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他还在这里开车呢，不考虑自己男朋友的感受吗？ 他是真的会吃醋，哪怕三宝也不行。 林妍：“我就说这个事儿嘛。” 三宝就嘿嘿笑，“你快别刺激阳阳了，他就是个行走的大醋坛子。” 小时候他都和林妍一个被窝睡觉的，结果自从韩慕阳喜欢林妍，他俩牵手他都不让了呢。 韩慕阳：“…………”那也得看你们怎么酿。 周六林妍和韩慕阳有课，三宝没有，他自己活动，周日他们去老乡会。 三宝周六被杜玉娇约出去玩的，晚上他就跟林妍说能不能带杜玉娇一起过去，她自己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也不爱去他们老乡会。 林妍：“当然可以呀。” 聚餐的地方是柴世兴他们系大二一个学长订的，他们几经聚餐保留了几个比较合适的地点。 冬天自然要去吃涮锅子，很大的店，楼上楼下两层，他们在楼上占了一半。 呼呼啦啦一大群人，吃得好氛围也不错。 这一次来了二十几个人，多半都是林妍他们同期的，有带家属的有带室友的，也有几个大二学长学姐，他们是来从学弟学妹中物色对象的。 很多同学高中三年拼搏学习，没想过恋爱的事儿，一旦进入大学春心萌动就特别想找个对象。 如果大一一年没找到，那基本就不能从同届中找，只能往下一届学习学妹们中间寻摸。 柴世兴的学长一看林妍，就追着问是不是柴世兴女朋友。 柴世兴：“学长不用忙活，人家有男朋友，高中就见过双方家长定亲的那种。” 学长懊恼道：“你们学校这么开放吗？不过这青梅竹马一般不顶事，干不过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谈恋爱新鲜感很重要，你看有几对高中恋爱能成功的？” 他不是一中的，不知道一中情况。 柴世兴：“她男朋友你也认识，呶，过来了。” 韩慕阳要去停车所以比林妍和三宝几个进来晚两分钟，他今天的衣服是林妍帮忙搭配的，牛仔裤马丁靴，两条大长腿特别抢眼。 学长：“我靠，你没说她男朋友是韩慕阳呀？” 算了，抢不过。 不过俊男美女看着也养眼，还是自己老乡会的，学长与有荣焉。 今年他们老乡会要露脸啦。 他又问柴世兴林妍和韩慕阳入了什么社团没，想走关系把两人拉过去。如果两人进他们社团，那以后再也不愁招人，就是京大清华第一社团了。 柴世兴：“那我不知道。” 他和林妍网上聊过几次，和韩慕阳却没聊过两句，不过他觉得他俩肯定是被各社团抢的，根本不会考虑学长那个什么奇葩的什么社团。 林妍和三宝过来跟柴世兴几个打招呼，然后秦楠和黄小乐等人也来了，翟静静没来凑热闹，嫌柴世兴烦人。 大家都是熟人聚一起就特别有话说。 柴世兴忍不住对林妍酸：“怎么，你表哥高桂亮都有女朋友了？” 林妍白了他一眼，“你不平衡呀？我们三宝人帅心善，会做饭会关心人，找个女朋友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我和你说，在找女朋友这事儿上，学霸也没有太大优势，不看智商。” 除非你找个高智商崇拜者。 柴世兴还是不平衡，“我长得也不丑呀？难道我不善良吗？” 林妍没好意思问他情商如何，否则黄小乐在高中时候就对他有好感，怎么到现在他还单身呢？ 韩慕阳洗个手的功夫回来就看林妍和柴世兴又聊上了，他上前牵住林妍的手，和柴世兴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就把女朋友领走了。 柴世兴：“噫，你们可真很肉麻。” 青年恋人自从有了肌肤之亲，就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起，眼神表情以及互相之间的小动作都和从前不同，可他们自己却意识不到，在别人眼里就肉麻又恩爱。 杜玉娇对三宝道：“看起来韩慕阳很紧张林妍呀？” 三宝：“那可不？他使出浑身本领追到的女朋友，紧张得很，现在动不动就吃醋，生怕妍妍看上别的男生。” 杜玉娇：“林妍这么大魅力吗？我看着就是长得漂亮些？” 要说林妍哪里好，有什么优点，那三宝可来劲了，就开始12345地说起来。 杜玉娇：“……” 三宝：“你以后和他们处久了就知道，虽然韩慕阳看起来冷冷的，其实很宽容大度，不太计较，妍妍就更是了。” 杜玉娇：“她这么长袖善舞的吗？看起来也没多活跃多会交际呀？” 三宝觉得她语气有点怪，就问她，“你不喜欢我们妍妍？” 杜玉娇一怔，忙摇头，笑道：“当然不会呀。我和她也就跟着你见过两次，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就是好奇，觉得她好漂亮，学习又好，还那么早就恋爱，真是人生赢家啊，真的想知道她怎么那么厉害。” 三宝刚要回答，看到又有人进来，竟然是钟瑞，他和两个三中同学一起，另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生。 女生挽着他的胳膊，看起来很亲密。 杜玉娇也看到了，惊呼道：“那个女生跟林妍好像呀。” 三宝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看，“哪里像？” 杜玉娇：“你看啊，身高、发型、脸型，反正这么冷不丁一打眼，瞅着还挺像的。” 三宝回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杜玉娇，你眼神有问题。” 杜玉娇：“我哪里有问题？不信你问问别人。” 三宝：“这个身高的女孩子多了，你看那边就好几个。发型不就是长发短发扎起来散着直的弯的吗？脸型？” 他瞅瞅杜玉娇又看看别人，“你看你是尖下巴，妍妍也是，你们也挺像。当然，你眼睛没有妍妍好看。” 杜玉娇：“………………” 三宝很认真道：“我仔细看了呀，那个女生和我们妍妍真的不像，哪哪儿都不像。她皮肤发黄，妍妍皮肤多白啊，妍妍鼻梁又挺又翘，那个女生是个塌鼻梁哎……” 杜玉娇没好气道：“人家也没那么塌吧？” 三宝挠挠头，“反正不像嘛。” 两人正在争执呢，钟瑞看到他就跟他招呼。 杜玉娇：“你们认识呀？” 三宝：“对呀，他和我同班，当然学习比我好多了。” 他迎上钟瑞，笑呵呵的，“钟瑞，你处对象了呀？” 钟瑞脸上却也没什么高兴的，就淡淡的，“算是吧。” 三宝惊讶道：“什么叫算是吧？你这样思想有问题。” 钟瑞看了杜玉娇一眼，“你女朋友？” 三宝看了杜玉娇一眼，竟然也有点不确定了，挠挠头，“不知道呀。” 钟瑞：“…………” 杜玉娇：“………………” 这时候钟瑞的女朋友过来挽着他，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叫柯晓婷。” 三宝：“你好你好。” 钟瑞说了两句扭头去看另外一边，林妍正跟几个新认识的老乡聊天，韩慕阳则在一边和另外一个看着挺邋遢的男生说话。 柯晓婷拉了拉他的胳膊，“你看谁呢？” 钟瑞：“林妍。” 柯晓婷一脸好奇和惊艳的样子，“哇，她好漂亮呀。” 三宝：“…………” 杜玉娇扯扯三宝，小声问：“是不是有情况啊？” 钟瑞转身朝林妍那边走过去，路上跟几个认识的同学招呼一声。 三中的同届生基本都知道他和林妍、韩慕阳之间的纠葛，只不过他们知道得不清楚，道听途说就更加狗血。他们听说的版本是林妍是钟瑞初中女朋友，上高中以后她提出分手，钟瑞不肯，然后她和韩慕阳在一起，为了躲钟瑞还转学去了一中。 虽然钟圆等人帮忙澄清，可听八卦的只记自己觉得劲爆的部分，根本不管真相如何，所以大部分人悄悄说的就是那个狗血版本。 几个自以为知道内情的看着三人的眼神就分外热切，感觉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钟瑞朝林妍笑了笑，“妍妍。” 林妍扭头看他，也看到了他身边的柯晓婷，笑道：“这么快就找到女朋友了呀，恭喜恭喜。” 开学报到那几天大家聚会，钟瑞还是一个人参加的。 他这人自有魅力，只要他想找女朋友，自然很容易。 作为同乡，他有女朋友，林妍也真心祝福。 林妍说完话，等着钟瑞介绍双方呢，结果他却傻了一样站在那里不动，只是盯着林妍看。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林妍不动声色地朝柯晓婷笑了笑，自然我介绍一下，身份是钟瑞的同村邻居。 柯晓婷笑着和她握手，“林妍你好，我是柯晓婷，听钟瑞说过不少你的故事。” 林妍眉梢微微一挑，却没什么表示，随口和柯晓婷聊了几句客套话，并不想深交。 秦楠和黄小乐看出气氛有点微妙，立刻就过来打断她们，让各人点自己喜欢的。 那位学长大声道：“这里可以点大锅，也可以点单身子，还可以鸳鸯锅，哈哈，咱们看着喜好来啊。尽量拼一拼，别让柴世兴这样的学霸还冷锅冷灶的。” 柴世兴：“学长我是主动单身锅，你是被迫的，不一样。” 大家轰然一笑，纷纷点菜，一边吃一边聊。 交换联系方式也是必备内容，毕竟这样大型公开的联谊会不可能常举行，以后都是私人聚会了。 这时候大部分人没手机，顶多腰上挎着BB机，再报上宿舍电话号，重要的是留下□□号，网恋也是一种刺激。 老乡会除了找对象就是要互相交好，以后有好事互相提携资源共享，再就是吐槽一下各自学校的食堂、冷酷老师以及奇葩规定，最后一点就是希望有能买到火车票的老乡可以互助一下，这时候抢票实在是太难了，哪怕在学校里集体提前订，很多也抢不上。 柴世兴主动去跟韩慕阳喝酒，“韩慕阳，你说你为什么非要去我们一中呢？我好好的第一名，被你压了整整两年，到现在还做噩梦考不到第一呢。” 韩慕阳：“开车呢，不喝酒。”他拿茶水和柴世兴碰了一下，淡淡道：“你不是还想撬我女朋友么？” 柴世兴：“要是我略傻点，我以为你是兴师问罪，可我知道你这是炫耀我撬不动。” 韩慕阳：“你看，你还是有自知之明，挺好的。” 柴世兴：“你说你情商也没比我高到哪里去，顶多比我聪明一点点，高一点，是吧？” 韩慕阳黑眸带笑，“那没办法，林妍就喜欢我。” 柴世兴：“酸！这酒是酸的。” 韩慕阳知道他借酒撒泼呢，估计憋了这两三年也有点内伤，倒是也不介意他借酒发泄出来。他拍拍柴世兴，“认清现实，选择适合自己的路。” 柴世兴：“你放心吧，我一直都没难受过，我一开始就知道咋回事，我就是挺欣赏她的，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孩子呢？” 韩慕阳跟他碰了一下杯，“就冲你这句话，祝你幸福。” 他可是鲜少和人说这种肉麻的话。 柴世兴借酒吐真言，“我也挺欣赏你的，你们也要幸福。” 韩慕阳：“自然。” 柴世兴指了指斜对面的钟瑞，小声揶揄：“看来你还有个情敌需要处理呢。” 韩慕阳原本带笑的俊容就冷下来，钟瑞一开始一直和人拼酒，这会儿不知道喝多了还是怎么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斜对面的林妍。 他表情忧伤又痴情，看着就让韩慕阳反胃。 你肖想我女朋友，恶心谁呢？ 韩慕阳不客气地掸了一粒炸花生米过去，正好打在钟瑞的脸上。 番外 霸道的男朋友(绝交吧分手吧人生更快...) 钟瑞痛呼一声。 柯晓婷忙问他怎么了。 钟瑞就看向林妍旁边的韩慕阳。 柴世兴举手, “抱歉，喝多了，我失手了。”他又抓了一粒花生米抛起来想用嘴巴接住, 结果砸在脸上。 林妍几个一中学生倒是没想到以前一直端着架子的柴世兴喝点酒会这样, 纷纷笑起来。 黄小乐：“柴世兴，你别借酒装疯呀？小心我们给你传播回母校去。” 韩慕阳转身和林妍说话, 问她要不要去洗手间。 坐了半天, 她肯定腿脚都有点不舒服。 林妍：“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韩慕阳笑：“我要不知道你那才奇怪了。” 他直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老乡们纷纷吹口哨，“瞅瞅呀，瞅瞅人家呀, 这要不是法定婚龄摁着, 八成这会儿都三年抱俩了。” 杜玉娇扯扯三宝：“我也去洗手间。” 三宝：“我陪你吧。” 杜玉娇笑道：“我老大个人, 上个厕所还不会？” 三宝就有点不好意思，便没再说什么, 只和旁边人说话。 去洗手间会传染，一个去几个都相继去了。 等林妍出来的时候见韩慕阳站在外面等她, 她笑道：“你干嘛在这里等。” 韩慕阳掏手帕给她擦手, “再坐一会儿就回去吧。” 林妍：“行。这是第一次，参加一下, 以后就不用凑热闹了。” 主要是柴世兴邀请, 她还是给面子的。 韩慕阳不想回去, 就揽着她在窗边说话。 本来天有点阴的，这会儿居然飘起了小雪花。 他拉开风衣把她抱进怀里，“冷吗？” 林妍：“你自己身上多热不知道嘛，我怎么可能冷呢。” 他血气方刚的, 身上热度惊人，晚上要是两人抱着睡她能被热醒的程度。 “咳咳……对不起, 你们继续。”杜玉娇露了个头，忙又退回去，转身往一边走了。 林妍看了她一眼，这人有点奇怪，说不出来，就觉得怪怪的。她跟韩慕阳说回去，再坐一会儿就告辞。 刚走了两步，她手机进了一条短信，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竟然是钟瑞发的短信。 短信就俩字，妍妍。 林妍蹙眉，这是又要整毛病吗？ 韩慕阳看她，“怎么？” 林妍：“没什么，估计钟瑞喝多了。咱们去说一声回去吧。”懒得多坐一会儿了。 吃饭的众人还在吆三喝四，打算转战其他地方继续玩，有想去唱歌的，有想去网吧打游戏的。 林妍去跟学长和柴世兴告辞，说有事先告辞。 钟瑞就说他们也回去，下雪了学校远，回去晚了不方便。三宝就招呼杜玉娇也告辞。 韩慕阳去取车，林妍和三宝在门口等，秦楠想蹭车回去就挽着林妍一起。 钟瑞和柯晓婷出来，他径直走到林妍身边，喝了酒他眼圈发红，脸也红，“妍妍，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林妍：“时候不早了，电话里说吧。” 钟瑞却固执地看着她。 三宝：“钟瑞，你看柯晓婷都冻坏了，你们还是先打车走吧。” 柯晓婷穿得少，又开始下雪，就哆哆嗦嗦的。 林妍指了指旁边，“行吧，有话赶紧说。” 钟瑞跟她走到一边，垂眼看她，“妍妍，我……做不到。” 林妍瞪了他一眼，低声叱道：“钟瑞，你是脑子进水吗？有病吗？你做不到什么？你当着你女朋友我男朋友的面，来这一出，你觉得你很痴情还是怎么的？我们小时候关系好，那又如何？没人规定小时候关系好大了就会在一起。” 钟瑞看着她，表情痛苦得好像拧不过来，“妍妍，我们在一起过的。” 林妍脑子里嗡了一声，“你在胡说什么？” 钟瑞抬手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就是，有时候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林妍讥讽道：“做梦？我也做梦呀。我梦到自己中了彩票，还梦到自己会飞呢，你是小孩子吗？你这样知不知道让你女朋友很难堪？” 钟瑞抿了抿唇，“没，不是，就还不是。” 林妍：“别让我瞧不起你。婆婆妈妈，惺惺作态给谁看？你不在乎柯晓婷，我在乎韩慕阳。” 钟瑞眼睛通红，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所以你当初是骗我。” 林妍：“你有病，我当初没骗你，我一开始也没喜欢他，可我后来就喜欢他。犯法吗？你要是有病趁早去治，别做个梦就发疯。” 钟瑞：“我做个梦，你干嘛这么生气？我在你心里，还是不一样的，对不对？如果这样，你根本不会生气。” 林妍：“钟瑞，我们绝交了。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联系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 钟瑞下意识握住了她的胳膊。 林妍：“放开！” 钟瑞被她吓得立刻放手，退开一步，看着她走开。 韩慕阳的车已经停在路边，林妍径直上车，三宝和秦楠也感觉到她的低气压，也静悄悄地没说什么。 杜玉娇：“林妍，怎么啦？你和钟瑞吵架啦？你们不是同村的吗？” 林妍懒得理睬她。 杜玉娇吐吐舌头，对三宝道：“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 三宝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责怪什么。 韩慕阳看林妍坐在那里安静地没说话也不系安全带，便倾身过去帮她把安全带系好，摸了摸她的脸，“走了。” 林妍嗯了一声，然后靠在座椅上缓缓闭上眼睛。 钟瑞今天的行径让她很生气，她身边的人几乎都变了，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大家跟前世相比都有不同，不管真心假意都能和她维持表面平和。 这是她要的局面，不需要和谁撕破脸，彼此心照不宣，哪怕没有真情也有体面在。 可钟瑞非要戳破这种平衡，就让她有些恼火。 重生以后她很少生气，可钟瑞竟然还能牵动她的情绪，这让她很不爽，也生自己的气。 她为什么要因为钟瑞生气？ 他惺惺作态、他表演，那是他的事儿，柯晓婷愿意卑微地配合，那是她的事儿。 跟自己无关！ 自己为什么要觉得恼火？ 前世今生，钟瑞从来都没有进行反省，他只会觉得是她不对。明明对她也没有多少感情，却因为她的拒绝，就把自己演成一个痴情人设，好像对她多难以割舍多放不下，是她抛弃他。 恶不恶心？ 韩慕阳先把秦楠送到学校，她跟他们道谢，拍拍林妍的肩膀，朝她笑笑，然后回学校。 三宝要回家，但是得把杜玉娇送到学校去。 下了车三宝送杜玉娇回宿舍。 韩慕阳坐在车上，给三宝发了条短信，然后俯身过去看林妍，柔声道：“要生气就打电话过去骂他一顿，然后绝交。” 林妍解开安全带，钻进他怀里，“我已经骂了绝交了。” 韩慕阳抚摸着她的头发，垂首亲她，“别再生气了，再生气我要吃醋了。” 她向来淡定从容，沉稳有度，很少因为什么惊慌失措，却因为钟瑞在这里生气，他会觉得钟瑞对她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虽然钟瑞和她青梅竹马，在他之前他不应该吃醋，可感情的事儿不受控制。 林妍：“我是生气他太虚伪，太能演戏。” 前世在一起，也不见他多珍惜她，怎么这一世她提出分手，他就一副情深义重放不下的样子？不是做戏是什么？还梦见他们在一起过。 谁还不做个梦了？ 韩慕阳的手机响了，是三宝的短信，他看一眼回了一个字。 林妍：“三宝呢？怎么还不回来？” 韩慕阳低笑：“三宝多体贴呀，指定故意在外面呆着。” 林妍：“那多冷呢，快让他回来。” 此时三宝正在杜玉娇宿舍楼下，跟杜玉娇道别呢。 他在路上收到韩慕阳的短信，韩慕阳说：三宝，这人不适合你。 三宝就问了一句：她找你了？ 韩慕阳：嗯。 三宝倒是也没难过。 第一他知道自己和韩慕阳的差距，所以从来不嫉妒韩慕阳。 第二他也知道韩慕阳的魅力，所以也不怕把女孩子带去会喜欢上他。 他一直觉得喜欢韩慕阳的女孩子没什么好责怪的，这是正常的女孩子，当然如果见过韩慕阳还能喜欢自己的女孩子，他一定会好好对她，一辈子对她好。 如果有，是他的幸运，如果没有，也很正常。 毕竟爱情也不是必须的嘛，他现在每天过得挺开心的。 杜玉娇跟他告辞，却见三宝还站在那里，笑道：“怎么，舍不得我啊？” 三宝咬着嘴唇，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先道歉，“我人笨，嘴巴笨，不会说话，要是说得不好听你别介意，要是介意，你可以打我，我不会介意的。” 杜玉娇的表情就认真起来，“你怎么啦？” 三宝：“杜玉娇，那个，对不起呀。我……我不能当你男朋友。” 杜玉娇惊讶地看着他，“你……拒绝我？你不喜欢我吗？你知道多少男生追我吗？” 三宝：“我知道。你很优秀，就是……” 杜玉娇冷了脸，“你不会说什么配不上我，我值得更好的吧？” 三宝摇头：“那倒没有。” 杜玉娇：“…………你可真会气人。” 三宝：“就、你就不应该想伤害妍妍。你知道，妍妍对我很重要。” 杜玉娇气笑了，“就因为我在车上不合时宜问了她一句？” 三宝：“不、不是，是你找韩慕阳。要是以前，你找他没什么。” 杜玉娇笑起来：“哦，你吃醋了呀。” 三宝：“比起我吃醋，我更不喜欢有人伤害我家妍妍。如果她没和韩慕阳在一起，谁追韩慕阳我都不介意，可他们在一起了，你就不能。” 杜玉娇脸色登时红了，随即又恢复如初，“我只是觉得韩慕阳长得帅，还是学霸，挺好奇的，就找他说两句话而已。我并没有喜欢他也没追他，再说了，别人追韩慕阳不行，怎么别人追林妍就行？” 三宝：“嗯嗯，别人追妍妍，阳阳自己会解决的，男人么吃点醋没关系，但是妍妍不行。” 他舍不得妍妍难过一点点。 杜玉娇：“三宝，我没追韩慕阳。” 三宝：“你高兴就好。你想通过我接触阳阳，他现在知道了很明确拒绝，我也拒绝了。咱们以后……就，就做普通同学，也不能做朋友啦。对不起呀。” 他给杜玉娇鞠躬，然后就要走。 杜玉娇急忙拉住他，声音也急促起来，“三宝，我真的没追韩慕阳，我就是好奇他，我现在不好奇了。我挺喜欢你的，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行吗？” 三宝摇头，“对不起呀，不行呀，阳阳不喜欢你，以后见面会很尴尬的。” 杜玉娇低吼，“你管他干嘛，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你难道一直为他俩活着吗？他俩在一起了，你一个人不孤单吗？你喜欢就好，你何必管他喜不喜欢？” 三宝：“那不行的，我们是一家人，他们要是不喜欢，大家处得就不愉快了。我不能因为自己找个对象，就把一家人弄得不开心了。” 杜玉娇：“既然你喜欢我，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可以和他道歉，解释清楚，我不是想勾引他，就是好奇他，跟他说几句话而已。” 三宝挠挠头：“对不起呀，就，就我发现，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你。一开始觉得你很有意思，和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她主动找他，让他觉得很新奇，她很可爱，可现在知道她其实是为了接近阳阳，还想撬妍妍的墙角，他就觉得不可以原谅。 如果是通过他接近李岩或者别的什么人，他也不会计较的，还会帮助她。 唯独韩慕阳不行。 他本来对她的那几分好感立刻就没了，朋友也不想做。 杜玉娇：“高桂亮，你这人真假。看着老实巴交，对谁都好，可你对自己好吗？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敢勇敢点？” 三宝忙摆手，后退，“我没有喜欢你了呀。我对自己挺好的，我家里人对我也都挺好的，阳阳和妍妍对我也挺好的，再见呀，他们催我了。” 他转身拔腿就跑，生怕杜玉娇变成老虎吃了他。 杜玉娇站在那里望着他绝然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一下子哭起来。她承认之前的确是对韩慕阳有好感，想通过三宝接近韩慕阳，可今天聚会她背着三宝和林妍接近韩慕阳，他压根没给她好脸色，她立刻就萌生退意想好好和三宝处朋友。 谁知道韩慕阳竟然跟三宝告状，这个小人！ 之前她觉得三宝不够帅，不够聪明，憨憨的还有点笨，不配做她的男朋友。 可现在失去他，她又觉得三宝这个人真好，他对人好的时候是真的很好很好，憨憨的，温柔幽默又体贴，他说是跟着韩慕阳和林妍学的，也想那样对自己女朋友好。 他居然拒绝她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这个人不像他表面那么憨厚善良，他对自己人可以无条件好，无限度好，可他也有一种单纯的残忍，一旦觉得对方不是自己人，那他就不会再付出他的温柔。 不管她怎么解释，他都不肯相信，也不肯接受。 她突然好后悔，干嘛要去招惹韩慕阳？ 三宝跑到吉普车旁，开车钻进去，就看林妍趴在韩慕阳怀里，韩慕阳正哄她呢。 三宝：“妍妍，对不起呀，是我不好，交友不慎。” 林妍坐起来，回头看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三宝却不知道她生钟瑞的气，在他看来林妍早就不喜欢钟瑞，也不会为他生气的，以为林妍是因为杜玉娇生气呢。 三宝：“我和杜同学说清楚了，我不能当她男朋友，她以后也不能和我们一起玩了。” 林妍有点诧异：“发生什么了吗？” 韩慕阳：“没什么。” 林妍是觉得杜玉娇有点没眼力价，不会说话，也可能从小娇宠不需要看人脸色，比较自我一些，也不是大毛病，以后熟悉起来提醒一下就好，如果三宝喜欢，林妍是不反对的。 他们回到家天还没黑，柴世兴给她打电话，说翟静静和郭建华几个同学也来了，问林妍三个要不要去唱歌吃夜宵什么的。 林妍直接婉拒了，说以后这种多人场合不用叫她，自己熟人小规模聚会再叫她就行。 柴世兴表示理解，“你们成双成对的，不需要这样的联谊场合了。” 韩爸和罗爸正在四合院这里，他们送来一只黄羊，没有膻猩味儿，不那么肥腻，吃起来更香。 罗爸给分解一下，让韩慕阳他们可以烤着吃，也可以涮着吃、炖着吃。 晚上他们留下吃了饭，等他们走后林妍去书房赶稿子。 韩慕阳跟三位老人家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去书房看林妍。 林妍开了文档，却没什么灵感，正好徐珍珍和她说话，就聊一会儿。 徐珍珍和杨艳蓉那边合作愉快，如今又签了两个作者，书赚得也不错。 正聊着，有人来添加好友，林妍点开看了一下，竟然是柯晓婷。 她蹙眉，不想加，可对方不停地加好友，她就点了通过，把话说清楚再删掉好了。 停驻你心：是林妍吗？ 林妍：你加的哪个？ 停驻你心：不好意思。我想问问你，是钟瑞前女友吗？ 林妍：不是，只是邻居。 停驻你心：那我就放心了。后面跟着开心颜文字。 林妍正打字“要是没事……”，结果对方消息过来。 停驻你心：呼哈，现在轻松多了，我听钟瑞说过你很多事情，他挺喜欢你的，不过他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打算放下。我们其实接触挺久了，就是最近才有点实质进展。哈哈，见笑呀，其实就是暧昧期吧。今天参加聚会回来，他跟我表白，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林妍：恭喜。 虽然钟瑞渣，可她说什么，提醒对方赶紧跑？看对方的态度，只怕还以为她别有用心呢。 今天聚会她以为柯晓婷是钟瑞女朋友，结果不是，两人只是暧昧期，暧昧期以女朋友身份出现？这是什么战术？然后自己给钟瑞骂了一顿，回去他俩就在一起了，现任女友就加自己好友过来“示威”？总不会是报喜吧，自己也不会给红包。 她斟酌措辞，想和柯晓婷说清楚以后少联系，免得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停驻你心：林妍，我真的好羡慕你，你又漂亮，学习也好，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林妍：你可以的。抱歉，我还有事。 停驻你心：你不高兴了吗？ 林妍：没有，我和男朋友很好，我只爱我男朋友，你不用有任何顾虑，我和钟瑞只是邻居，以后也不会联系。恭喜，祝福你们。 发过去以后她就直接把q下了，免得柯晓婷继续纠缠。 不想码字，现在也不睡觉，林妍就让韩慕阳给她和三宝讲高数题。 期末考试还是得重视的，这不是普通学校，是京大呢，她不能成为京大的骄傲，也不能成为拖后腿的那个。 三宝：“…………”就说我们妍妍优秀！ 他才和交往一天的女朋友分手，她才和钟瑞吵架，结果这会儿就开始学高数了。 大气！爱学习！ 三人就窝在炕上看高数，屋里有暖气热乎乎的，三位老人家在另外屋里看电视绕毛线。 韩奶奶突然对织毛线感兴趣，要给家里人都织毛袜子、帽子、手套。 姥娘和姥爷配合她。 韩奶奶瞅瞅西间，小声道：“也不晓得大学让不让结婚，要是让结婚的话，妍妍生个娃娃，咱们就有事儿了。” 姥娘：“不能吧，现在不是还讲法定婚龄吗？妍妍是到了，阳阳还不到呢。” 韩奶奶：“这孩子，真不积极，拖后腿了。” 姥爷：“……还能这么赖孩子呢？” 西间三人做高数题，韩慕阳是很轻松的，三宝就有点绞尽脑汁，林妍则是靠在男朋友怀里舒服得要睡着，根本没管什么高数题了。 三宝拍拍林妍的胳膊，“妍妍，我说你注意点，也照顾一下我的心情。我才失恋，你就这样卿卿我我的。” 以前他俩在家里很注意，很少有过分亲昵的举动，今儿就有点随意。 林妍笑道：“为了让你早日脱单，以后允许你周末不回家，每星期给你一千的恋爱经费。” 一个月四千！ 三宝瞪圆了眼睛，“你敢给，我都不敢花！” 他达达嬢嬢一个学期才给两千生活费呢。 林妍坐起来，“三宝，你喜欢什么类型女朋友，我介绍同学给你认识。”她舍友马琳和周敏就挺好，班上也有几个性格不错挺好相处的。 三宝忙摆手，“你同学那都是京大生，人家怎么也得找个京大清大，再不济也人大财经外国语大学的吧，找我？人家眼睛也没坏呢。” 林妍：“找男朋友也不是只看学校呀。你学校差点，但是专业好。再说了，等你毕业以后工作说不定比很多京大清大生还好呢。社会不是学校，工作也不止看学历，学历只是敲门砖，学校学这点东西，到岗位上不顶一个月学的。” 前世她在学校学了四年英语，也不能和外国人轻松自如聊天，结果去实习单位跟着俩老外摔打了一个月，愣是野鸡英语都听懂能对话了。 三宝脾气好，性格好，勤奋又认真，以后工作肯定会有成绩的。 她都想好了，以后有钱给三宝投资一个公司，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大小也是个老板，还愁找对象吗？ 虽然三宝个子不是很打眼，但是比前世高，和韩慕阳李岩这些比不行，但是也有不少没他高的呢。 尤其去杭城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能看别人头顶呢，并不全是仰望的角度。 原本聚会闹了点不愉快，三人在家里说说笑笑的最后什么不愉快都没留下。 一连下了两天大雪，韩爸和罗智辉轮流过来照顾三位老人家，韩慕阳三个则住校，下雪路滑还堵，开车不方便，老人家们也不放心。 这期间林妍去参加了一个首都作协的会议，顺便就把作协给入了，也认识一些圈内作家。 这时候还没有网络作家一说，也没有网络作协，都是传统作协。多数会员年龄偏大，她算是小辈，在里面很容易被一些四五十岁又好为人师的油腻男骚扰教育，她就尽量躲着些，以学习忙为由少参加不喜欢的聚会，尤其那些不正规的男性诗人聚会，没眼看。 住在学校的时候林妍也每天往家打电话，还会和三宝聊几句。 她也怕三宝刚交到女朋友就分手心里会难过，结果发现他跟没事人一样。 三宝和杜玉娇分手了，就真的做回同学，对她和别的同学一样，避嫌、客气。 杜玉娇虽然郁闷，但是她发现三宝是真的不想和她做男女朋友也只得拉倒，毕竟她也是骄傲的人，不可能追着一个男生跑。 见三宝想得开，人际关系处理得也妥当，林妍挺为他高兴。 三宝：“也有点不大好的。” 林妍：“什么？” 三宝：“我们食堂忒难吃了，要不咱包个摊位吧？” 林妍笑道：“行呀，你小心别吃胖了就行。” 吃中饭的时候李岩跑到京大来找韩慕阳，三人一起吃的，听说他们要投资食堂摊位，他也来了兴致。 他跟着韩慕阳和林妍去找三宝蹭过饭，的确挺一般的，关键是贵。 真是三流的学校一流的收费，服务还不到位。 要承包一块食堂不是说说就行的，自有一套流程。 韩慕阳和李岩人脉广，打探一下也就知道怎么操作，直接找两个合伙人，其中一个是首都有名的酒楼，让他们负责培训厨师，厨师带着几个人直接去三宝学校包一个食堂摊位。 小食堂一开张就火得不行，生意爆好。 三宝发现虽然承包摊位赚钱，可他还是吃不到——人太多了，他抢不到！ 最后他们直接给他开个后门，让他进后厨找吃的，这下子方便了。 他不但能吃饱吃好，还能给帮帮忙，过过大锅旺火快炒的瘾头。 因为生意好，他们直接又承包了隔壁摊位，扩大经营范围。 一时间附近学校的朋友都找三宝来充饭卡吃饭，季小棠也带室友来过两次，三宝都主动请她们吃，给季小棠室友留下了很好都要印象。 林妍一直忙功课和赶稿子，期间也和室友们聚过几次，只是没去和男生寝室联谊过，她可不想韩慕阳吃醋。 以前他们没同居，她还不怕他，这会儿同居了，若是他吃醋那她就得受累，所以她尽量不撩拨他。 这日周四，下午有个影视圈制片人、导演、编剧什么的聚会，梁政毅提前一天就给林妍打电话说好，下午来接她。 本来韩慕阳想送她，既然梁政毅顺路接她，她就不再耽误韩慕阳的时间。 一来一去，一下午时间就浪费了，不划算。 林妍给导员打电话说明情况请了假，任课老师那里就不会刁难。虽然不上课老师大多数时候也不管，或者找同学帮忙答到也可以，但是那得分人。 林妍高考成绩好，人又出挑，第一堂课的时候老师就注意她，每次上课如果她坐后面，老师都给她招呼前面去坐，说看着她讲课养眼愉悦心神，有问题也提问她。 久而久之就成为习惯，别人不去没事，但凡她不去那老师必然要问的。 而林妍从开学至今，也没有无故旷过一次课，选修课也如此，所以她要正儿八经请假。 辅导员知道以后表示帮她跟班主任讲，任课老师那里就不会记她旷课。 林妍收拾一下包，把银行卡带上。 这两天她和韩慕阳没去新房那里，都住的宿舍，这里没有几件衣服，只有棉袄和旧羽绒服，她觉得不太正式，应该穿件大衣去。 这会儿回家拿来不及，她决定路上买一件。 姚芳芳知道她要出门，还想买衣服，就说借大衣给她穿。 姚芳芳的衣服都是名牌，她不像林妍那么低调，哪怕大牌衣服也买不带明显logo的，她的名牌那是要把标志戳出来才行。 林妍道谢，拒绝了，她给梁政毅打电话确认一下路径和时间，看差不多就去外面等。 除了韩慕阳和三宝，她轻易不让别人等，尤其异性。 等梁政毅的时候韩慕阳给她打电话，“梁老师来了吗？” 林妍：“还没呢，我等会儿。” 韩慕阳：“一会儿地址告诉我，晚上我去接你。” 林妍：“你晚上有课吧。” 韩慕阳晚上有选修课，他不常去，申请换成其他交流课，系里允许的。 韩慕阳：“没事，接你回来一起上课。” 正聊着梁政毅到了，他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给林妍打招呼。 林妍跟韩慕阳说了一声挂断电话，上车跟梁政毅解释一下，拜托他在商业街路边停一下，她买件衣服。 梁政毅看了她一眼，笑道：“不用紧张，就简单随意一些就好。像你这样优秀漂亮的女孩子，穿校服也是时尚的。” 林妍笑道：“梁老师真会夸人。正式一些也算是个仪式感，对自己负责嘛。” 穿着日常衣服去出席重要场合，会让她觉得有点不正式，不是穿给别人看，是自己的仪式感。 他们路过一个商场，梁政毅陪林妍进去买衣服，原本以为女孩子买衣服总得挑选、试穿，起码得俩小时，他还怕时间不够。 结果林妍进去以后直接挑了一件自己尺码的白色羊绒衫，又买了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经典款，没有什么花哨的装饰和造型，穿在她身上却格外好看。 林妍从挑衣服到换完出来，总共也才十分钟。 梁政毅：“…………” 他着实有点惊讶，“林妍你这买衣服的速度，比我们男同志还快呀。” 林妍笑道：“自己的尺码都清楚，款式就拿大众款，不出挑不出错，就选一下颜色嘛。” 梁政毅点点头：“学到了，以后我也这样，节省时间。” 两人说笑着上车走了。 他们走后同一家服装店的试衣间里，王华宸从里面出来，她望着林妍和梁政毅的背影，惊讶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林妍认识梁政毅？ 梁政毅呀！！ 她还去过他首都签售会呢，人帅还有气质，书写得好，书还火得一塌糊涂。 林妍居然叫他梁老师？ 他俩看起来挺熟络的，还一起来过来买衣服，但是言行举止又保持距离，没有一点暧昧。 她想到韩慕阳对林妍的呵护和紧张，再回想梁政毅对林妍的亲切随和以及尊重，她整个人都有点茫然。 这足以说明林妍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了吧。 可她……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抢别人的男朋友呢？ 林妍和梁政毅一起去了目的地，位于胡同里的一家四合院。 梁政毅说是一家私房菜馆，味道不错，食材讲究，关键是环境清幽私密，也没有狗仔之类的骚扰，安全感好，那些人就爱来这里吃饭。 林妍虽然心里觉得这是个了不得的地方，肯定有背景，但是表面也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更没有露出手足无措的样子，脸上带着得体淡然的笑容，眼神坚定，举手投足都从容有度。 梁政毅看她这样，心里又高看两分，乡下出来的小姑娘能有这种气度，还真了不起。 不说别人就说他自己，年轻时候参加长辈的宴会，那也是要犯嘀咕有些忐忑不安的，有时候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可看人家林妍走路步伐从容，头肩的活动幅度有限，整个人从容优雅，倒像是公主驾到。 他对林妍的生活环境突然好奇起来，很想看看她父母是什么样的人，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儿。 其实林妍纯粹是自己有底气，她靠作品积聚读者人气，只要有好作品有读者就有钱赚。 有钱她就有底气，不用跟这些人讨好卖乖要好处，那就是平等相处的，谁也别想踩她一头。 反正谁要是让她不爽，她就疏远谁，老死不相往来。 她又不求他们赏饭吃，何必呢。 他们去的是花厅，里面摆了一大桌，暖气很足，大家都穿着薄衣，有人正指手画脚地说什么，其他人有笑的有骂的有捧场的。 角落里还有两个穿着薄纱裙的女孩子在弹琴奏背景音乐。 两人一进去，众人就朝他们看过来。 正大说大笑的眯眯眼看着林妍，“哟，政毅带小姑娘过来了，长得真漂亮！” 他们的视线都定在林妍和梁政毅身上，有人目光别有深意，上上下下地打量，直接把林妍归为梁政毅情人，就和在座的一位男作家一样，他是带着情人来的，情人也是圈内一位女作家，靠他提携小有名气。 林妍没有露出窘迫的样子，也没有急着辩解打招呼，而是静静地等着梁政毅介绍。 梁政毅笑着跟他们寒暄两句，然后介绍林妍给他们认识，再挨个给林妍介绍在座众人。 林妍温柔礼貌地一一问好。 梁政毅：“小林可是女性作家的后起之秀，大有作为，还请前辈们多多提携，莫要把她当小姑娘打趣。” 这是提醒他们，林妍是正儿八经的作家，不是他什么情人乱七八糟的。 眯眯眼颇为感兴趣地瞅着林妍，“小林呀，有男朋友没？” 林妍落落大方，“有呢，校友。” 眯眯眼顿时有点失望，却还是招呼她过去坐。 林妍自然不会去他旁边坐，他坐在主位上，她过去算什么？ 虽然是圆桌，可她家那边对坐席的身份讲究特别多，她虽然不耐烦讲究却都懂。 梁政毅就让她挨着自己坐，旁边是那位女作家。 很快另外还有人过来，是一大叔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学生，介绍说是某艺校的新生，颇有演技。 林妍瞧着他倒是条顺盘靓的，是个小帅哥。 介绍到她这边的时候林妍因为自己年轻，就站起来和他们招呼一下。 那大叔对在座众人如数家珍，哪怕林妍竟然也介绍得天花乱坠：“这是现在最炙手可热的言情天后，几部爱情小说火遍大江南北，未来几年要制霸电视屏幕啦。咫尺天涯三部曲现在正改编中，之后就筹备拍摄，也要挑选男主角的。” 小帅哥看林妍的眼神便越发热切明亮，比看那些什么名导、编剧还热情，让林妍有点招架不住。 她很想说你别吹了，我就是来凑数蹭饭局名气的，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就算是改编电视剧，那也是编剧出名。 还什么言情天后，我都要抠出大别墅了。 她心里吐槽，面上却还是客客气气地和人客套几句，嘴里说着“您谬赞，过誉了，不敢当，真没那么厉害，多谢抬举”之类的客气话。 吃饭的时候年轻人基本都要轮流敬酒的，那些好事又愿意摆谱的长辈也喜欢拿架子灌酒。 林妍是跟着梁政毅来的，他护着她，这些自然就免了。 可那个帅哥就惨了，喝得两眼迷离都去洗手间吐了三回，回来还是被人调侃着喝酒。 他可能也做好准备，知道要拼，丢半条命就可能出道，那就往一条命里送。 好不容易挣来的饭局机会，自然不能无功而返。 就是……林妍觉得你不能奔着我使劲呀，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和你一样是个凑数的吗？ 帅哥却仿佛认定她有话语权，哪怕已经看着不行，却还是给她敬酒，“林老师，我干了，您随意。” 林妍：“别……你别喝了。” 因为这句话，帅哥眼睛顿时更亮，林老师心疼他了，心疼就是好的开端，回头就能记住他。 他一激动，直接就把一杯酒又干了。 林妍：“…………” 幸亏这时候还没出台喝酒的人出事同桌吃饭的一起犯法的律条，要不她真有点担心。 梁政毅看得也是好笑，知道林妍还是年轻，面对一桌子老狐狸能淡定从容，但是面对一个“愣头青”反而不淡定了。 这男生显然有备而来，很懂这些规矩，只有她是真的单纯善良。 他朝她笑了笑，示意她不用管，人家是奔着这个来的，巴不得喝出事儿，要是一点波澜都没，那他什么好处也得不到，要是喝出点成绩，在座的保不齐真有人记着他。 果然，眯眯眼旁边一个导演就问帅哥一些信息，还夸他喝成这样居然还保持了外形帅气，不错，大有前途。 帅哥当时就有点上头，喜上眉梢，还是年轻。 那女作家和林妍聊了几句，问她写什么看什么书等等。 林妍都乖巧地答了。 女作家颇有点怅然，“年轻真好，又是京大的，还读文学系，以后咱这个圈子，要看你的了。” 林妍真诚道：“郁姐真谦虚，像您这样气质美貌兼备，还有才华的美女可不多得。您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我叫您姐不算故意占便宜吧？” 女作家咯咯笑起来，“这姑娘小嘴真讨人喜欢。”她拍了旁边的男作家一下，“我喜欢。”她凑近林妍，用手挡了挡，低声道：“京圈掌握话语权，以后有事没事，多来转转呀。” 林妍乖巧地道谢，“多谢姐姐提携。” 女作家就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知道林妍现在都是电脑写作，还用q聊天，她还有点好奇。 林妍心里更好奇，这些人居然还在手写？可能更有感觉吧，但是手写真的累啊。 因为有梁政毅带着，所以谁也没刁难林妍，虽然有人对她很感兴趣，却也碍于圈内的规矩不好出手。 不过林妍也知道自己的幸运，如果没有梁政毅，自己不可能参加这样的聚会，就算参加估计也是那个可怜帅哥。 所以她一直都坚持自己没那个本事，就不掺和那个本事圈子的事儿，免得自取其辱。 吃完饭的时候梁政毅问林妍：“林妍，你回去还是跟着大家继续玩？” 很多人组饭局并不是单纯吃饭，基本都是一条龙，后续还有很热闹的场子。 林妍：“梁老师，我没准备玩太久呢，韩慕阳约好吃完饭他来接我。” 这样梁政毅可以继续去玩，也不用单独管她。 梁政毅看着她，停顿了两秒，笑道：“行。” 他带着林妍和众人告辞，有人蛮遗憾地跟林妍道：“小林，以后常来玩呀，带你玩更好的项目。” 林妍彬彬有礼地挨个道谢道歉，然后离开。 梁政毅送她出去，顺便把她放在车上的购物袋拿给她。 林妍：“梁老师，外面冷，您还是先进去吧。” 梁政毅：“韩慕阳来了吗？” 这时候韩慕阳亮起了车灯，他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但是林妍没出来也没打电话给她。 林妍跟梁政毅告辞，韩慕阳已经下车过来打招呼，感谢梁政毅照顾林妍。 梁政毅笑道：“跟我不用客气，你们公司开发的系统很好用，下次继续合作。” 韩慕阳点点头，跟他告辞，领着林妍上车。 上了车，他习惯性给林妍系安全带。 在外面的梁政毅看来，韩慕阳就有点不讲究场合，想亲热回家也行呀，何必等不及呢。 他目送他们车子离去，然后转身回酒局。 一进院子，眯眯眼正在那里抽烟呢，拍拍他的肩膀，“政毅呀，喜欢就上呀，怕什么呢。” 梁政毅正色道：“雷哥，这女作家不一样，人家不是来玩的，也不是来讨要好处的，人家是真的有才，进咱圈子也算新生力量，咱以后千万别开这种玩笑。” 眯眯眼笑得颇为猥琐，“懂，你们清高嘛，像我就不清高，吃到嘴里是实惠。” 回去的路上林妍发现韩慕阳气压有点低，就逗他，“不高兴我出来吗？” 韩慕阳握住她的手，“没有，你的工作交际是自由，我不好干涉。” 林妍歪头瞅他，“那你好像不高兴呢？” 韩慕阳笑了笑，“有吗？可能有点累。” 林妍立刻一副“我说什么来着”的样子，“年轻人，还是要节制！” 韩慕阳睇了她一眼，“跟那个没关系，那是你不行。” 林妍想打趣他没成，反被打趣了，顿时脸都烧起来，忙岔开话题，跟他讲饭桌的趣事，尤其那个帅哥。 “啧啧，太可怜了。”林妍耸耸肩，“娱乐圈太不好混了。” 她朝韩慕阳笑笑，“你这么帅，入行肯定火，但是我舍不得。” 舍不得把他和别人分享，更舍不得他去受辱。 韩慕阳：“入这行要么图名，要么图利，要么是兴趣，我一点不沾，当然不去。” 让他演一棵大树，他都演得像树桩子，真的半点天赋都没。 两人正说着，韩慕阳的手机响了。 他不接，直接摁断。 再响，再摁断。 林妍被勾起了兴趣，“谁呀？” 难道是韩爸，父子俩又吵架？应该不会，韩慕阳没那么幼稚。而且最近也不见他俩闹矛盾，因为罗爸和罗智辉的加入，表面关系也和谐不少，前阵子在四合院吃羊肉的时候气氛也挺好的呀。 那是谁？ 她看韩慕阳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便觉得不大好。 难道是冯菁菁？ 韩慕阳：“骚扰电话，不用管。” 林妍：“是你女同学？要不要我帮你骂她？” 韩慕阳闻言笑了一声，“如果是女同学，你以为我不敢骂还是不好意思骂怎么的？” 林妍：“那是谁，给我看看。不给看就是心虚。” 韩慕阳：“我不心虚，我也不给你看。” 林妍：“你真行，以后我也有秘密不告诉你。” 韩慕阳淡淡道：“你没有吗？” 林妍：“…………我没有。”重生那个秘密她决定忘掉，今世没有秘密。 红灯，韩慕阳踩了刹车。 电话还在响。 林妍摁开安全带侧身去他口袋里掏。 韩慕阳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霸道地吻住了她。 番外 失控(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以往他亲她的时候都是温柔又克制的, 虽然很想放纵却又怕弄伤她，每次都等她适应让她回应。这一次堪称凶悍地攫住她，吻得霸道又深入, 攻城略地, 让她几乎透不过气。 大路口的红灯时间格外久，林妍感觉要缺氧晕厥过去, 韩慕阳才施施然放开她, 重新给她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过了路口。 到了学校韩慕阳把车停在车位上，林妍已经迫不及待地下车跑了。 韩慕阳：“我下课去接你。” 林妍闻言回头问道：“你下课都好晚了，咱们不住校吗？” 韩慕阳：“不住, 以后都回家。” 林妍：……可我舍友现在都对我可好了, 我不住校有点亏啊。再说了, 谁要和你天天回家啊，回家就折腾她。她又不想天天要。 “不行, 今天不回家，期末考试以前一星期去住一次就好了。” 韩慕阳慢悠悠地逗她：“一星期去一次, 你就不怕整夜没觉睡？” 林妍：“流氓！” 她拔腿就跑了, 生怕被韩慕阳抓住，自己的包和购物袋也没拿。 反正没有必须得用的东西, 明天拿也一样。 今天韩慕阳有点反常, 要是去过二人世界, 她怀疑他能吃了她。 林妍走后，韩慕阳就背上书包打算去上课，这时候手机进来短信。 他蹙眉有些不耐烦，却还是打开了。 钟瑞：你不接电话, 也怕我说的是真的吧。也许像电影里说的，在另外的世界里我和妍妍才是一对, 你是求而不得的第三者。我和妍妍过着幸福的生活，我们有一个可爱的小儿子，你只能嫉妒。 韩慕阳直接把电话拨过去，对方立刻接起来。 韩慕阳冷冷道：“钟瑞，你是嫉妒成狂活够了吗？要我成全你？” 钟瑞似乎喝多了，“你就是第三者，你为什么不承认？那天我和妍妍本来好好的，我和她表白她答应了的，可她突然又跑出去，回来就变了主意非要和我分手。她是去见你了吧，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好……” “你真的有病，怪不得妍妍不想再搭理你。那年她让我还日记本你就该明白，你再挣扎也没用，只会让她更讨厌……” “我们有一个儿子！”钟瑞低吼。 韩慕阳直接挂断，神经病，你有妄想症。 他捏着手机的手指过于用力，自己没意识到，最后手指僵硬生疼才发现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坐在教室里，明明有很多事情要做，却第一次有些心神不宁，坐不下去。 他开始胡思乱想，钟瑞是不是跟林妍说这些，她会骂钟瑞神经病还是会当真？ 现在他们在通电话吗？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恋爱真的会耽误学习，会让人患得患失，会让人越来越偏执进而生出很强的占有欲。 他想独占她，不想分别的男人一分一毫。 以前他还大度地想如果她将来不爱他，如果她以后会爱上别人，他哪怕再痛苦也应该为了她的幸福放手，毕竟爱是成全不是禁锢。 可这一刻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内心，他做不到。 他意识到自己的偏执，自己那阴郁的黑暗面。 如果她要离开他，他很可能会不择手段地留下她。 他陷入自己的情绪，别人和他说话也没回应，整个人都缠绕着可怕的低气压，同学们都不敢打扰他，老师也没叫他。 他们似乎不敢打扰他似的。 韩慕阳无意中拨打了林妍的电话。 没人接，估计去洗漱了，但是也没占线，说明钟瑞没和她通话。 过了一会儿，林妍电话回过来，“你下课了？” 韩慕阳想收拾书包离开去找她，却又改变了主意，“妍妍，来陪我上课吧。” 林妍：“小朋友，你几岁，还要人陪的？” 韩慕阳：“我想你。” 林妍：“…………”这不对劲呀，这有点行为退化呀，变小朋友了。 她也没多问，直接道：“我换个衣服就来。” 韩慕阳立刻声音雀跃起来：“我去接你。” 他举手，老师让他说。 韩慕阳：“老师，我女朋友要来陪我，我去接一下。” 老师笑起来，“这一晚上你拉着脸，把我们吓得够呛，快去吧。” 其他男同学都嗷嗷叫唤，女生则窃笑。 老师：“你们要是有对象愿意来听课的，都欢迎呀，免费蹭课，这就是家属的待遇。” 林妍羽绒服在韩慕阳车上，就穿了一件棉服，晚上有点冷。 她跺跺脚，“我去没事吧，老师不说我吧，不会让我表演节目吧？” 名牌大学的老师也是学神学霸级别的，也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一个个不但有才还有梗，看到学生对象跟着上课就喜欢点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或者表演个节目。 韩慕阳：“不会。” 他把林妍半搂在怀里走，帮她抵御夜晚的寒风。 这晚上的课因为林妍的到来，那些学生一个个听得倍带劲，回答问题也格外活跃，而林妍最后也没逃脱被老师要求表演个节目的命运。 她直接来了一篇诗朗诵。 她平时说话是温柔平和的声音，朗诵的时候就学播音腔，那声音在阶梯教室里直共鸣，惹得老师和同学们啪啪啪鼓掌。 下课的时候林妍就发现韩慕阳正常了很多，之前为什么反常她还不知道，但应该不是大事。 她说时间不早了，还是回宿舍睡，韩慕阳却缠着她，央求她回房子那里。 韩慕阳：“你舍得丢下我吗？” 林妍：“……”完了，他怎么变了个人，这是被撒娇嗲精附身了不成？ 大晚上两人在教学楼下的黑影里腻歪，要是被人听见，打死也不会相信那是韩慕阳。 谁能想到平日里高冷寡言的韩慕阳会缠着女朋友撒娇？打死也不可能呀。 林妍被他缠得有点没辙，就破罐子破摔，“回房子那里远，要不就去学校附近酒店。” 韩慕阳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林妍咳嗽一声，捅了他一下，“你这什么反应？” 韩慕阳闷声低笑：“ 我女朋友真可爱，满脑子都是……” “你诋毁我！”林妍恼了，“还不是你闹呀闹呀的！” 韩慕阳抱着她，“我只是想和你回去住。” 他发誓在她说出去酒店之前他真的只是想和她回家，没想一定做什么。 自从两人正式同居以后，他每天都想和她回家。 哪怕各做各的事情，他也觉得很温馨。 仅仅回家这两个字就给他无限的遐想和满足，让他为之沉迷痴狂。 林妍那话压他，“呶，你说的呀，就回家，什么也不做。” 这个什么是什么意思，他懂。 韩慕阳笑：“好，就回家。” 林妍就给宿舍打个电话，说今晚上回家不去宿舍住了。 姚芳芳就在那边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呀！” 林妍忙把手机挂断。 今晚上太糗了，明明是他缠着她，她就以为他想那什么。她是个体贴的女朋友，当然能理解他，年轻人需求大欲望大，他们这两天一直住宿舍，他肯定会想要么。 谁知道他居然敢笑话他！ 哼！ 韩慕阳你性福没了！ 家里有暖气，不管人在不在都是暖和的，哪怕不住也要交暖气费，这么一想林妍觉得回来住一点都不亏。 她换拖鞋跑去沙发上坐着看电视，把旁边的布娃娃扯过来抱着。 韩慕阳把毛衣袖子撸上去，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臂，“我给你放水。” 林妍：“不用！” 才不要泡澡，不上流氓当！ 泡了澡活血，容易胡思乱想，容易有需求。 她要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哼！ 韩慕阳还是去给她放水，片刻他出来，“我之前帮你买了泡澡精油，你试试吧，要是好的话以后就固定买。” 林妍就有点心动。 韩慕阳：“对了，卖精油的店还有按摩推拿服务，你打字肩颈不舒服，可以定期去推拿一下。” 林妍就很心动，她开始脱衣服，“那我就泡泡吧。” 她每次泡澡之前都先淋浴，清洗干净再泡，这样韩慕阳也可以接着泡。 她把韩慕阳赶出去，自己泡澡。 韩慕阳站在门口，声音低柔性感，带着无尽的诱惑力，“要我帮你按摩吗？我现在认穴挺准的。” 认穴准是跟姥爷学的，姥爷买了一个穴位小木人，上面标了人体各处穴位，他平时拍打足三里或者敲这里拍那里的，韩慕阳看过几次也记住几个穴位。 林妍果断拒绝，“不要！” 不上当！ 韩慕阳：“你天天上课码字，脖子不酸吗？肩膀有没有发沉？” 林妍本来不酸不疼不沉，被他这么一说倒是觉得又酸又沉了，最后还是让他帮忙按摩。 结果可想而知，羊入虎口就没有全身而退的。 偏偏她还不能计较，因为是她来了兴致主动求欢，他还装模作样说不要，最后为了她的x福他只能牺牲色相和身体，可谓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淦！ 当然她还是挺喜欢的，男朋友技术好又体贴，总是先照顾她的感受，大部分时间也体谅她的身体，知道隐忍克制不会过度索需，让她享受到的同时第二天也能神清气爽。 就，很棒！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妍突然被热醒了，贴在她身后的韩慕阳就跟个火炉一样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炙热的能量。 屋里暖气本来就足，他又年轻体健，热量大，她经常被热到。 林妍动了动，下意识就想离他远点。 往常他睡熟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今儿突然大手勾住她的纤腰霸道地将她摁了回去。 林妍没有彻底清醒，就觉得太热，挣扎了一下，嘟囔着让他放开，“热死了。” 她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又用手推他，让他背过身去。 老大的床总跟她挤在一起睡，太热！ 谁知道他不但没顺着她的力道远去，反而闷哼一声掐着她的腰猛地就翻身而起压住了她。 林妍一下子被他弄醒了，“韩慕阳，你干嘛呢？” 下一刻她的嘴巴就被他霸道地吻住。 林妍挣扎了一下，却推不开他。 他捉住她乱动的双手，钳制固定在她头上，凶悍地吻她，力道之大让她惊讶。 以前不管第一次还是情动着急，他都会顾及她的感受，不会太粗鲁。 今天傍晚他去接她的时候就不对劲，在路上那样吻她，又撒娇让她去陪上课，放学又缠着她回家住。 他这是…… 趁着他直起身脱睡衣的时候，她抱住了他，温柔地唤他。 “韩慕阳，你做梦了吗？” 他没有回应，也没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 她还没有彻底准备好，他便开始了，疾风骤雨一般让她无法招架。他换了个人一样凶悍霸道，让她跟不上节奏。 她受不了就无意识地哭了起来。 韩慕阳停下所有动作，慢慢地意识回笼，紧紧地抱住她，低声喘息，“妍妍。” 林妍抽泣了一声，“你干嘛呀？” 韩慕阳温柔地亲吻她，“对不起，做了个梦，有些回不过神来。” 林妍捶他肩膀，骗鬼，做什么梦能这样？你这是做暴君梦了吧，一副强取豪夺的架势，是要吃了她吗？ 林妍问他做什么梦，他却不说，只说没什么。 结束以后他抱林妍去洗澡，看着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他把林妍放进被窝里，“妍妍，对不起，弄疼你了。” 林妍：“……其实也还好，不疼，就是……有点意外。” 从他俩认识开始，他在她面前就一直很温顺，不曾发过脾气，同居以后就更是好男人，突然这样她真的有点意外。 对于他比以往更激烈的动作她倒是也没反感，悄悄一想小奶狗变野狼的感觉。 不行，太羞耻了。 她赶紧拉被子把自己裹紧，天要亮了，她再迷瞪一会儿。 韩慕阳躺在她身边却没再睡，那个梦让他恐惧，太过真实又太过压抑黑暗，让他几乎溺毙其中。 他安静地躺了一会儿，理理思路，让精神得到休养恢复，然后悄悄起来去跑步顺便买早餐。 吃早饭的时候韩慕阳已经恢复如初，林妍看不出什么异样，问他也不说，她也只得暂时不问，不过她不是很放心，所以之后她都和他晚上回来住。 后面几天他倒是没有再下半夜突然强行索欢的行为，可林妍还是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两人xo的时候他很明显变得更富有侵/略/感，温柔中透露着霸道和凶悍，每每都让她招架不住只能求饶。 但是他日常生活对她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并没有变样。 林妍就想可能是他成熟起来，x癖变了，随他去吧。 这日又下大雪，北风呼啸，很冷，林妍有晚上的选修课，韩慕阳怕她路上冻着就各自住宿舍。 姚芳芳和邹可欣在暖气片上热酸奶，正泡巧克力豆吃，见林妍回来就邀请她一起吃。 林妍：“不行，会胖的。” “啧啧，看人家林妍，又瘦又高，还这么自律，注意身材保养。”姚芳芳恶狠狠地吃了一口酸奶巧克力，“我明天开始也不吃了，最近都胖了两斤。” 林妍坐在床上看会儿书，马琳在那边给大家唱新学的英文歌。 她是农村来的，家里学习条件差，英语听力口语也奇差，到现在都听不明白外教说什么，她知道林妍英语好就跟林妍请教，林妍建议她学英文歌，模仿日常对话，去英语角跟人练口语，再找个外籍男朋友。 找男朋友是开玩笑，但是也很有用。 大家就发现马琳虽然英语口语不行，可她唱英文歌倒是发音很正，也是本事了。 林妍：“挺好呀，你五音可比我全多了，好好唱，回头咱们班级晚会就靠你了。” 马琳：“你别笑话我，我这是为了学英文，多谢你教我。” 王华宸：“你找个外籍男友真的有用。” 姚芳芳：“找个日韩印或者越南，那可没用，他们英语比我们还烂呢。” 王华宸：“就抬杠你第一，那么多讲英语的学生，你非说他们？” 看她们俩又惯例吵架，大家都识趣地不掺和，以前不懂还劝架，结果根本没用，直接不理更好，她俩自己就偃旗息鼓。 林妍正看书呢，手机有短信进来。 韩慕阳：想你，睡不着。 林妍：…………大哥，一条短信一毛钱，老贵了，咱别浪费行吗？有话我们明天说。 韩慕阳：妍妍，我爱你。 林妍：好啦好啦，我也爱你。 她拿起水壶喝了口水，又有短信进来，打开看：妍妍，我想你。 林妍想当然以为还是韩慕阳的，直接回过去：嗯，我也想你，快睡吧。 路边烧烤店，钟瑞正和几个同学在吃串喝酒，突然看到林妍回复的短信，他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拨过去。 电话被挂断，短信进来：不好意思，我一直和韩慕阳发短信，以为是他的。咱俩还是别再联系，好好对你女朋友。再见。 钟瑞手一抖，把旁边的啤酒杯打在地上摔碎了。老板忙过来看，又给他换了一个。 同学问他：“钟瑞，怎么了？” 钟瑞：“没事，来继续喝呀。”他接连干了三大杯啤酒，却怎么都压不下心头的那股苦涩。 林妍不小心回错了信息，膈应得不行，她想把钟瑞手机号拉入黑名单来着，结果发现手机型号太旧没有这个功能，看来还是得换个功能多的新手机。 最近男朋友有点反常，特别黏人，从发短信就看出来了。 以前他才不会这样呢！ 林妍把反常的韩慕阳安慰好了，让他早点睡，她也要睡了，明天早上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韩慕阳：你要是起不来，我买给你。 林妍：我怎么可能起不来！我要睡了，不许再给我发消息。贵！ 韩慕阳：也对，只有回家的时候你才起不来。 林妍看着手机浑身滚烫，这个男朋友不能要了，越来越骚了。 她不再回复，直接把手机关机了，睡觉！ 宿舍十一点熄灯，姚芳芳还摸黑煲电话粥，被王华宸骂了然后对骂两句就睡了。 林妍正睡得香呢，突然被电话吵醒，宿舍其他人也被吵醒，纷纷骂谁这么没原则，居然凌晨打电话。 宿舍电话那铃声，能响彻全楼。 姚芳芳：“这要是不死人，该咋咋滴！” 王华宸：“你能积点德吗？” 半夜惊铃，一般都是急事或者意外事故，肯定是谁家里有事打来的。 周敏铺位离电话近，她半睡半醒地闭着眼睛去接电话，刚拿起来里面就传来女孩子低低的啜泣声，周敏吓得一个激灵，一下子把电话扔了，“妈呀，午夜凶铃，鬼啊。” 这一闹腾，全宿舍都精神了，一个个把手电筒都打开。 周敏本来就胆小，最近又跟着隔壁舍友看她们的小电视，看了几个恐怖片，半夜电话里有人哭，那绝对的，不是人！ 她一转身，看到上铺的姚芳芳被下巴上的手电筒照得脸煞白，吓得她嗷一声就钻进林妍的被窝。 林妍在她对面下铺。 马琳胆大，她却接电话，里面竟然还没挂，是个女生，说找林妍。 马琳：“我不管你是什么鬼，你找林妍也没用。” 对面沉默了一瞬，忙道歉，“我不是鬼，我是人，林妍的朋友，柯晓婷。” 马琳：“林妍，你朋友柯晓婷。” 林妍：“？？？她半夜给我打电话？我和她不熟。” 马琳就把免提摁开了，“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柯晓婷抽泣一声，“林妍，你、你能劝劝钟瑞吗？他醉得一塌糊涂，躺在雪地里不肯走，在这里一个劲地叫你的名字。” 满宿舍的耳朵立刻竖起来，姚芳芳：“啧啧，痴情种呀，可惜不是韩慕阳的对手吧。” 猜也能猜到。 林妍蹭得跳下地，把电话拿起来摁掉免提，“柯晓婷，钟瑞是你男朋友，不是我的。我和他只是邻居关系，你、你们，以后不要再骚扰我。” 柯晓婷哭得很难受，“可是，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让你别抛弃他，没有你他活不下去了。” 林妍：“那就让他死吧。” 宿舍众人：哇哦，向来和气温柔的林妍，居然这么冷酷！对，对前男友就得冷酷！ 姚芳芳：“我宁愿你冷酷到底，让我死心塌地地忘记，我宁愿……” 王华宸：“你闭嘴！” 姚芳芳：“我乐意，我乐意，你嫉妒呀！” 王华宸：“有病！” 电话那边的柯晓婷被林妍吓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就听见林妍挂断的声音。 她看着地上的钟瑞，蹲下拉他，气急败坏地说：“钟瑞，钟瑞，林妍她不要你了，她说让你去死，你干嘛还惦记她啊？” 钟瑞睁开眼睛，看着她，路灯下她冻得脸通红，手也冰凉。 他眼前突然就浮现一个大雪天，林妍冻得小脸通红，跟他说想去姥娘家，可她娘不让，她就抹泪。 他那时候还觉得她有点烦，有什么好哭的，想去就去呗，她娘还能怎么她呢？顶多就是骂一顿打一顿，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抱住她，亲吻她，“妍妍，不哭。再也不要哭了，我心疼。” 柯晓婷挣扎：“钟瑞，我不是林妍，我是柯晓婷！” 钟瑞放开她，给了自己一巴掌，“真他么贱，一定失去才觉得好，追又追不回来了。”他给柯晓婷道歉：“对不起啊。” 柯晓婷：“钟瑞，你想怎么办？” 钟瑞：“除了放手，还能怎么办？” 她不爱他了，他也抢不过韩慕阳，除了买醉发泄他还能怎么办？ 林妍骂了人挂断电话，在冰冷的地上站了一分钟，这才回去。 舍友们都没再说什么，姚芳芳都感觉她很生气，更不敢再调侃。 林妍：“对不住呀，我一个老乡和他女朋友。” 周敏：“嗨，我可真胆小。”她抱抱林妍，然后回自己铺位上。 林妍打开手机，发现好几条短信，有柯晓婷用钟瑞手机发的，有韩慕阳的。 没看柯晓婷的直接删掉。 韩慕阳：看来得开发更便宜的聊天方式，要不女朋友都不理我了。 韩慕阳：睡了吗？我也觉得自己好烦。 韩慕阳：哎，自闭了，自暴自弃吧。 林妍看得直笑，要搁以前她真的想象不出，高冷寡言的韩慕阳还会这么话痨，还会这样幼稚孩子气。 已经凌晨一点半，韩慕阳应该睡了，她也没再回复，继续睡觉了。 男生宿舍里，韩慕阳睡得并不踏实。 睡梦中他满脸泪痕，死死地握着拳头，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他梦见自己在回老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司机把他丢到灌木丛然后驾车逃逸，他醒来后拼命爬出灌木丛，虽然得到救援保住性命却失去了双腿。 他半死不活地在病床上躺了近半年，他不想醒过来，可奶奶整天以泪洗面哀求他活下来。 奶奶说“阳阳，你要是不想活了，奶奶陪你，奶奶一把年纪也活够本了，可你年轻轻的一个人上路太孤单了呀”，然后他醒过来。 他坐在轮椅上，身心剧痛，了无生趣。 百-度-搜-，最快追， 番外 圆满【全文完】(她在他怀里是幸福的滋味...) 他车祸以后, 家里为了给他治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 爸爸没精力照顾他，后妈还有两个孩子更不可能管他, 他只能去乡下奶奶家。 那时候他心存死志, 他不想拖累任何人，更不想成为一个废物。 他半昏迷状态的时候听大夫说他救治太晚, 身体受损严重, 就算表面伤口愈合也难说以后的情况，他可能活不过二十岁，也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他的病情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随时可能爆发。 梦里的人仿佛是他, 又仿佛不是他, 他能真真切切地体会那种绝望、悲痛，却又好像抽离物外, 站在一边看别人的故事。 直到林妍出现，他一下子就代入了轮椅上的自己, 喜怒哀乐、爱欲挣扎, 如同亲历。 那是他残废以后第一次遇见她。 他轮椅侧翻在地，狼狈不堪,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可她却上前奋力把他扶起来, 还把他推去宿舍帮他倒水吃药。 可他依然不想活下去。 两天后他费力地自己控制轮椅到了河边，想在那里制造轮椅滑下去的假象，这样自己死了别人也只会以为不小心落水，而不是故意寻死。 他没想到林妍会再一次出现, 她拼命地把他拉上来。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主要是听她说, 她热爱文学，向往有个图书馆的大房子。 他突然就有了一个渴望，活下去的渴望，他想帮她完成那个愿望。 她是个积极向上又善良富有正义感的女孩子，她的男朋友在操场上用球打到他，她逼着男朋友道歉，可那个钟瑞却没有认识错误，反而一副嚣张的样子看轮椅上的他。 那时候他想，这个男生根本配不上她。 他不是没想过追她，把她从钟瑞手里抢过来，他有信心自己可以做到。 可想想自己残破的身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死去，他不敢动。 他不能在让她爱上自己以后再失去他，那样太过残忍，也太过自私，所以他只能压抑自己，默默地注视她。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他一点都不想阻止，甚至任由妄想带着他越陷越深，直到无法自拔。 他渴望她的眼神，渴望她的微笑，她每和他对视一次，都能让他觉得开心。 她就像劈开黑暗的光，一下子把他从阴郁泥泞中捞起来，让他变得洁净富有活力。 虽然他没有腿，但是他还有脑子有手有心，他可以好起来。 至少在死亡来临的那天之前，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可以好好活着。 他可以自己赚钱治病，不用拖累爸爸，他可以好好锻炼身体照顾自己，不让奶奶伤心。 于是，他彻底活过来。 他和三宝成了好朋友，然后她也成了他的好朋友。 他知道她喜欢看书，就买各种书给她看，她的求知欲让他惊讶，她那些好玩的故事也让他敬佩，他希望她能写下来，她开始了，可钟瑞总是拖她后腿。 她是一个重情义的女孩子，答应了钟瑞的表白就把他当成了唯一的爱人，不但感情对他忠诚，也努力带着他一起上进，可他配不上她，把她的好心当成逼迫。 钟瑞总是作她，让她没有精力去写东西，甚至软硬兼施逼着她和自己疏远了。 知道林妍为了钟瑞不会再和自己那么亲近以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最终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忍不住把这一切都记在日记里，不能与人倾诉，就自己都咽下去。 他依然会关注她，依然会默默帮助她，只是不让她知道，不让钟瑞知道，免得钟瑞找她麻烦。 可钟瑞是个不省心的，自大自负又贪玩，有那样好的女朋友却不珍惜，还要出去和别人玩，他又嫉妒又不甘，他想告诉林妍。 可林妍知道以后第一个举动是规劝钟瑞，直到他屡教不改才想闹分手。 当知道林妍狠心和钟瑞分手的时候，他很高兴，非常非常高兴。 钟瑞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想到他，撬开他的箱子看了他的日记本。 日记本里每一页都写满了他对林妍的关注和爱慕，他不后悔，也不觉得羞耻。 钟瑞却很气愤，骂他不知羞耻，骂他觊觎别人的女朋友，骂他也不好好看看自己，哪怕再优秀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又怎么配得上她？ 是的，他没了双腿，他配不上她。 可钟瑞配得上她吗？钟瑞没有的是责任心和上进心，没有的是感恩的心，他这样的更配不上林妍。 他心中暴戾翻涌，想要把林妍抢过来，给她更好的人生。 她不应该被钟瑞这样的人拖累、消耗！ 尽管他想好了，可他的身体又拖累了他的想法，他病倒了，去医院待了两个月。 再回来，他只能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好好的，变得越发沉默安静。 可他依然如黑暗中的花，渴望阳光的照耀，希望她会看他一眼，卑微又热切。 而她那么善良，虽然不爱他，却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她时不时就会看看他，然后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给他一个微笑，有时候那个笑容还带着歉意。 这样持续到了高考。 钟瑞没考上，他居然尝到了幸灾乐祸的感觉。 而他是省高考状元，此时虽然才高三毕业，他已经自学了计算机，还学会了炒股，和人做了好几个项目，赚了一大大大大笔钱。 他可以给林妍更好的生活。 可林妍对他的试探无动于衷，根本不要他的金钱帮助，只会关心他的身体，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他顿时觉得气馁。 钟瑞甚至怕她去了大学会被更优秀的男生追走，开始拼命学习以便于和她读同一所大学，盯着她。 她真的是一个好女孩子，对感情忠诚不二，哪怕大学那么多优秀的男生追她，她都直接拒绝，不留一丝暧昧的机会。 他就知道自己也没有机会。 他只好用q号接近她。 那是他99年刚开始申请的号，他起名hily，那是他不敢与人说的奢望和秘密。 加她以后，她询问起来，他就说他叫李岩。 本来他们聊得很好，她会告诉他关于她的日常，告诉他她的苦恼。她和男朋友吵架，男朋友不懂事等等，他都会认真地听着，告诉她努力提升自己，她值得更好的。 她计算机学不好，他就教她，她有什么学习的困难，他也帮她。 她的高数学不好，她的英语听力口语不好，他就告诉她怎么学。 她是个勤奋上进的女孩子，下了功夫，就学好了。 她真的很棒，让他爱得无法自拔，哪怕明知道她不会爱他，可他还是追随着她。 他成立了公司，名字也叫hily，他要把公司做到全世界都知道，把他不能宣之于口的爱说出去。 结果钟瑞还是发现了端倪，他假期去找林妍，用她的q号登录，直截了当地质问他：韩慕阳？离我女朋友远点。 钟瑞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和林妍吵架，林妍要分手，她太难过喝醉了，晚上不断地给他发消息倾诉。 他没忍住，安慰了她。 钟瑞看到聊天记录，一下子就猜到是他。 面对质问，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丝毫不怕钟瑞，他只怕林妍会难过，怕她会自责，有压力。 他再一次兴起抢她的念头。 可他自己又偃旗息鼓，他的身体不允许。 尽管有了钱，有了很好的医疗条件，可他每年还是有那么一两次要在鬼门关走一遭，能活下来就继续等下一次，活不下来就是解脱。 后来林妍小心翼翼地跟他道歉，说她喝多了说胡话。 为了让她放心，他把李岩的学生证拍给她，让她相信自己真的是李岩，不是她认识的什么人。 她放心了。 后来他们虽然还有联系，但是钟瑞看得紧，为了避免争吵，她就少和他聊天。 为了不让她为难，他也说自己忙工作。 可他不管多忙，都会把q挂在那里，里面只有她和三宝两个好友。 只要她有消息，他就可以第一时间回应。 日子依然那样过，他的身体时好时坏。 他的公司越来越大，他越来越有钱，他在她附近修建了很多图书馆，全部免费开放。 他可以从图书馆的摄像头里看到她的样子，她很好学，哪怕工作忙、哪怕需要带孩子，她依然会抽时间去看书。 可惜，生活不肯放过她，钟瑞终究还是越来越拖累她。 她和钟瑞结婚，工作、生子、焦头烂额，可她不管多难过，从来不给人添麻烦，不肯主动跟人倾诉、求助，哪怕李岩也被她屏蔽在倾诉和求助之外。 她被钟瑞局限在一个牢笼里，不得解脱。 三宝突发绝症，尽管自己可以拿出很多钱，却不能挽救他的生命。三宝的离去，给了林妍很大的打击，可钟瑞不但没有好好安慰她，反而让她更加孤独。 那时候他有一种冲动，一种阴暗的偏执的冲动，他想让钟瑞去死。 可他又知道如果钟瑞死了，她只会伤心，只会记住他。 他又想让钟瑞犯错误，他知道林妍是个重感情的人，只要钟瑞没有背叛婚姻，她就不会主动离开。 如果钟瑞出轨，那她就会离开吧。 当然他没有做违法的事儿，也没有故意对钟瑞使坏，毕竟钟瑞那样的工作环境，有很多犯错的机会。可钟瑞虽然有很多毛病，却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不会背叛婚姻，没有出轨。 于是他决定彻底放手，因为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没有更多的精力来默默地注视她。 可钟瑞还是彻底把林妍搞灰心绝望了。 终于责任心不够，又自大自负，韩慕阳在高中就说过他的这个毛病，这么多年一次次的事情也证明他责任心的确不强。 终于在那一年彻底暴雷。 对于韩慕阳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为了林妍他愿意帮钟瑞摆平那些麻烦。 可钟瑞竟然对她口出恶言，责怪她，他不忏悔，反而责怪她不能同甘共苦。 韩慕阳仿佛已经融入到梦中，怒气怎么都隐忍不住，他朝着钟瑞一拳挥出去，自己却猛然惊醒。 他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宿舍里，同学们已经走了，给他留下纸条说怎么都叫不醒他，他们就先去上课，会帮他点名喊到的。 韩慕阳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他已经连续很多天一直做这个梦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钟瑞妄想症的刺激，那天晚上和林妍睡着以后他就开始做这个梦，他梦见高中的画面，钟瑞意气风发、张狂嚣张，他一边跑出去和别人玩一边霸占着林妍，他让轮椅上的韩慕阳不要觊觎林妍，因为不配。 他梦见林妍和他分分合合，梦见钟瑞得意地宣告主权，梦见林妍为了钟瑞疏远他。 他心痛如绞，挣扎着想醒过来却无济于事。 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林妍是他的女朋友，不是钟瑞的，这只是梦，不要被梦欺骗。 可当他在梦里看到林妍和钟瑞在一起，他终于妒火中烧无法自控，于是在半梦半醒间强要了她。 醒来以后他几乎无法回神，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做了一个那样真实的梦，真实的让他绝望、痛苦，真实到让他感觉心碎。 这个梦让他的心仿佛被开了一个洞，放出一头暴戾的猛兽，想把什么撕碎，却又不知道要去打谁。 本以为只是一个噩梦，谁知道第二天晚上、第三天……他反反复复地做，有时候像看电视剧，有时候又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每一次醒来都有些沉迷梦中的情绪无法回神，好在除了第一次他失控对林妍那样，后来倒是再没有过。 他反反复复地告诫自己，那只是一个梦，不能被梦控制，可另外一个声音又在说，那是一个让他心碎心疼得无以复加的梦。 他不敢想那个梦也许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无法想象林妍那一生过得多难，三宝多可惜，他不能保护她不能亲近他让他多心疼难忍。 林妍正上课，突然接到韩慕阳的短信。 韩慕阳：妍妍。 林妍看得有点纳闷，这是怎么了？她回了一条：上课呢，有事下课说呀。 韩慕阳：妍妍。 林妍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些天韩慕阳时不时就有些反常，有时候像孩子一样撒娇黏人，有时候则霸道狂野，还是什么信号？他会不会身体不舒服？ 中间下课休息，林妍就给他打电话，结果他接起来那边静悄悄的，并不是课堂嘈杂声。 林妍：“韩慕阳，你在哪里？” 电话里却没有韩慕阳的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寂静让她心慌，仿佛想到了前世的韩慕阳，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呆在阴暗的角落里，安静而忧郁地看着她。 片刻，韩慕阳声音嘶哑地道：“宿舍。” 林妍急道：“你感冒了？流感吗？你等我，我带你去医院。” 韩慕阳却没有回应。 林妍越发觉得不对劲，立刻跑去跟老师请假。 老师：“什么事儿这么急？” 林妍：“老师，我男朋友生病了，我送他去医院。” 老师笑道：“我就喜欢你这学生坦诚说实话，去吧。” 林妍道了谢，又让马琳和周敏帮忙拿书包，她直接跑了。 她一路去了韩慕阳宿舍。 韩慕阳和林妍这半年已经在两个学院和宿舍出名，阿姨自然也认识他们。 韩慕阳没少给两个宿舍的宿管阿姨送吃的，让她们多关照林妍。 她说了一下情况。 舍管阿姨：“小韩病啦，怪不得我早上没看见他下来呢，你快去！” 林妍一口气跑去三楼韩慕阳宿舍。 她直接推开门，宿舍里窗帘还没拉开，黑乎乎的，韩慕阳坐在中间的桌前，阴郁安静，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灵魂般。 林妍心里一咯噔，她轻轻带上门，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张开手臂抱住他，柔声道：“韩慕阳？” 韩慕阳扭头看她，黑眸中蕴藏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哀伤，如墨一样粘稠。 林妍看得心疼，他这是撞邪了？ 她捧着他的脸，一声声唤她。 他突然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动作快得林妍没来得及反应，他一下子就把她扑倒在床上。 他身高体长，将她整个都罩住，疯狂地亲吻她。 “唔……”林妍感觉他很陌生，就推他想让他清醒一些，却被她捉住了双手拉高禁锢在头上。 他的动作凶悍又沉重，让林妍招架不住。 她舌尖被他缠得发麻，呼吸不畅，只能捶打他的胸口。 韩慕阳动作一顿，随即缓缓地撤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嘴唇，他弄伤她了。 他那么爱她，竟然也会伤害她。 他突然就生出一种自我厌弃的情绪，被嫉妒冲昏的他和钟瑞有什么区别？ 林妍忙坐起来，把衣服理好，拉住韩慕阳的手，“你生病了，我们去校医院看看。” 韩慕阳抱住她，“对不起妍妍，我弄伤你了。”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睛也红肿得吓人。 林妍担心地看着他：“韩慕阳，你最近到底怎么啦？” 韩慕阳：“我又做了个噩梦。” 林妍松了口气，估计是梦到妈妈了，她温柔地抚摸他，安慰道：“别怕了。以后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韩慕阳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呼吸着她身上清香，感觉思绪渐渐稳定下来，梦境对他的影响消退下去，他之前入梦太深，醒来也没有回过神来，还处于那种绝望、愤懑、偏执又嫉妒成狂的心态里。 他知道那不是梦里自己的心态，那是他把自己代入到那种境地以后产生的心态。 他没有自己表面那么好，他心里阴暗得很。 他说送林妍去上课，结果站了一下没站起来。 林妍看他的腿：“坐麻了？” 韩慕阳：“被噩梦吓得腿软。” 林妍扑哧笑起来，“你还能腿软？” 有一次他胡天胡帝地折腾了半晚上，第二天起来也没腿软。 林妍的亲密仿佛给韩慕阳打入了强心剂，让他一下子活过来。 对呀，妍妍是他的女朋友，他们已经同居，以后也会结婚，白头偕老，一辈子在一起不分离。 他不会像钟瑞那样消耗她，他只会爱她宠她，让她永远这样开心幸福下去。 他又缠着她索吻，让林妍安慰他。 林妍被他缠得头皮都酥麻，声音也娇软无力，“韩慕阳，你再这样的话，全校都知道你不上课躲在宿舍和女朋友鬼混了。” 韩慕阳：“不许用这样的话说你自己。” 他温柔地亲吻她，想给她被亲得红肿的唇消肿。 林妍被他撩拨得受不了了，果断推开他，“别亲了。” 再亲她都受不了了，她也是健康正常的年轻女性好吧，是有欲望的，禁不起这么撩拨。 “乖，去上课，晚上我们回自己小窝住。”林妍给他下钩子。 韩慕阳乖乖咬钩。 虽然韩慕阳一直没具体描述他做了什么样的噩梦，可林妍却感觉他最近似乎没有安全感，所以才总想黏着她，跟她撒娇。 为了让男朋友切实感受到她作为女朋友的爱意，所以晚上她要送一份大礼——鸳鸯浴。 这是韩慕阳渴望很久的，但是林妍觉得太羞耻不肯满足他。 结果男朋友非常满意，感动不已，代价就是林妍第二天上课都腰酸腿软，坐在那里眼神直飘，被老师关问几次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是不舒服，可也不好意思承认啊，她又不是疯了！ 然后林妍就后悔打开了猛兽的牢笼，鸳鸯浴以后韩慕阳就开始缠着她解锁各种场景py，制服py等等，她发现韩慕阳自同居以后一天比一天浪，简直骚到飞起，她一个写爱情小说都招架不住的程度。 不能说，说就是羞耻。 当然这样辛苦付出是有回报的，林妍发现男朋友再没如之前那样失控过，看起来爱真的是治愈噩梦的良药嘛。 韩慕阳倒是也不会太过分，虽然很享受女朋友的主动奉献，但是为了不让她担心，他主动说自己不再做噩梦。 其实不是不做，而是再做也不会那么害怕，不会再嫉妒得发狂。因为她给了他很多独特的印记，永远烙在他的脑海里，哪怕在噩梦中也会提醒他她是属于他的。 为了解释这个梦，他主动去请教京大清华的物理学教授，想问问相对论以及平行时空之类的问题。教授也不能说平行时空存不存在，因为目前的科学没有证实。 他还以好学的名义拜访精神学和心理学的教授，背着林妍去医学院给自己做个脑部扫描，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病变，一切证明他很正常，哪里都没病。 生理上没有一点病症，心理上可能因为妈妈去世留下一点童年阴影，但是教授说这不算疾病，他本身足够坚强早就已经治愈，他现在的担忧来自于他的恋人，他怕不能和她长久，他怕她会离开他。 教授很贴心地表示会保密的，不会让他女朋友知道，更不会让别人知道了八卦他。 韩慕阳表示感谢，同时他也陷入深深的疑惑——为什么要反反复复做到这个梦。 难道他对两人的感情没有安全感，怀疑她和钟瑞有什么？那绝对不可能！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忠诚，而且她也言行也一直表达着她的专一。 所以，那是为什么？？？他再聪明看再多专业资料也百思不得其解。。 12月里林妍拿到了一大笔版税，是杨艳蓉公司出了她第一本武侠小说，首印二十万册，直接买走影视改编权，她觉得这本武侠小说要比单纯的言情小说受众更广。 同时林妍的咫尺天涯电视剧拍摄杀青，准备寒假档上映。 林妍拿到大笔钱，她不会投资，而韩慕阳也不需要她给钱，她就想继续买房。 之前那套二居室太远，他们晚自习过去就很费时间，所以她决定在京大附近买一个二手的二居室，不用装修，换一下软装直接住。 另外她还想给三宝在他们学校附近买一套二居室，她知道三宝肯定得推辞，所以也不和他商量直接自己决定。 三宝的也是二手二居室，收拾一下就能住。 结果三宝不想出去住，不和他们一起，他自己住有什么意思？他喜欢宿舍，有很多舍友一起热闹。 林妍就把那房子租出去，租金给三宝自己花，说以后那房子卖了可以换新房或者给他开公司都行。 三宝就觉得她想得太远，他能撑起一个公司？别逗了！ 林妍不管他说什么，反正房子给他买了，哪怕用来当资本找女朋友呢？ 这倒是立竿见影，有同学把三宝在首都买房子的消息传出去，不几天就有好些女生接触他，露出要当他女朋友的意思。 三宝吓得直接说房子不是他的，是他表妹的，借他住呢，他就是个一个穷光蛋！ 这才消停了。 季小棠知道以后没笑破肚子。 她跟林妍学样，也让她爸爸帮她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她们艺术生经常接一些活儿出去做，回宿舍晚了要被宿管骂，所以有个房子时不时出去住倒是极为方便。 韩慕阳年底盘点，经过这两年的分析整合，他把股票大量抛出，最后只留几支长线，以及作为掌握股市动向的几支短线，总共留下二十万不到。 这一次因为他自己资金足够，所以个人就赚千万之多，从其他人那里抽成也有数百万。 他跟陆东升等人表示这一次之后他就金盆洗手不再帮人操盘炒股，他要专心办他的网络科技公司。 他把公司名字定为hily，要用三四年的时间把公司上市。 后来事实证明，他卖出股票的决策非常正确，因为2001年以后股市开始动荡，慢慢地进入长达数年的熊市。 林妍对这些是没感觉的，此时她正忙着准备期末考试呢。 其他功课都好说，她自己学得很棒，唯一的担心就是高数了。 “韩慕阳~”她拖着软软的尾音，“你有空吗？” 听她用这样软腻的声音叫他，韩慕阳就知道这是有求于人了，他停下飞快写代码的手指，扭头看她，笑着问：“今天什么主题？” 他做噩梦那阵林妍可把他的胃口给养叼了，隔三差五就想换换花样。 可惜他说不做噩梦以后她就不配合了，现在又要准备期末考试，她更不答应。 他得趁着她补课的时候要点福利。 林妍：“补课主题，高数。” 韩慕阳目光灼灼：“那我当老师，你是学生，场景呢，是教室还是……办公室？” 他嗓音低沉性感，勾引的意味很浓。 林妍立刻掐他的俊脸，“你给我正经点！再不给我好好补课，我高数要挂科，全校学生和老师都会笑话你的！” 你自己高数满分，女朋友挂科，你不丢人？ 韩慕阳握着她的细腰，“我们车也很宽敞。” 林妍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你做梦吧！” 年轻轻学什么不好，学人家玩车震，你想干嘛？ 她撇嘴，“你要是真的忙，那我找李岩帮忙？” 李岩可爱给她忙活了呢。 韩慕阳亲她，“那李岩肯定比我忙。”不忙也会让他忙起来。 韩慕阳怕她真恼了，抱着她，“好了，不逗你，我已经给你做好复习计划，题型也都列好。”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上面是他整理的文科高数期末考试题。 老师已经划了范围，给出了题型要求，他把例题给她，还猜了一部分题，考个八/九十分不成问题。 为了给林妍和三宝讲高数题，韩慕阳把手头的项目分了一半给李岩，让他加班加点做，临近期末别整天出去骚，骚到现在连个女朋友没混上，还好意思混呢？ 李岩少不得要叫苦连天“韩慕阳，你欠我一个女朋友！林妍有一半也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的高数可是他变相补起来的！ 三宝倒是无所谓，他当初的目标就是考上大学，既然已经考上，那么考试及格就行，高数也没什么特别的，及格万岁！ 所以他不像林妍那么拼，林妍现在还有点优秀生的包袱，还想拿优等奖学金。 韩慕阳给林妍讲数学，林妍接受得就快，因为他了解她的思维模式，知道她哪里卡顿，哪里不懂，哪里绕圈，用什么方式可以让她更好理解，找到关键点他把线头一扯，她就能理顺。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数学思维真的很关键，智商真的决定数学的天花板。 学高数林妍只能明白、会做常见题型，要想像高中数学那样强行扩容是不可能了，天花板到顶了，真的扩不动了。 有些实在理解不了的，也只能记住。 好在韩慕阳有的是办法让她记住，考试八十多分不成问题，如果记好了九十来分也是可以的。 他对自己有信心！ 期末成绩一出来，林妍高数竟然全班第二，这就很稀罕。 老太太表扬她谦虚好学，虽然看着不会，可回去用功，哪怕数学课也不落下，让同学们好好跟林妍学。 林妍能怎么的，只能说自己男朋友厉害。 老太太也很幽默，打趣林妍：“我很好奇韩同学讲高数的方式，为什么我拼了命地讲你们也不会，韩同学一讲你就会了？肯定有秘密方法。” 同学们别有用心地笑起来，“对呀，林妍，传授一下呗。” 林妍努力保持冷静，可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脸，实在是有些事儿他不能说。 都怪韩慕阳！ 林妍的数学再度立功，其他功课也门门优秀，照这个势头，她大一学年结束肯定能拿到一等奖学金。 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考完试整个人都轻松很多。 林妍也没赶稿子，租了两辆商务车，邀请了季小棠、李岩、陶颖、柴世兴等关系好的朋友，带上姥娘姥爷，让三宝和韩慕阳开车，他们去首都附近的农家乐玩了几天。 三位老人家嘴上说有啥好玩的，农村有啥好看的，咱不就是农村来的吗？ 可真去玩起来看到了和老家不一样的农村景致，他们又大呼惊奇，和一帮子京腔方言连比划得蒙的聊得也不亦乐乎。 三位老人家不管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一说家里孩子的情况，那对方更没有不羡慕的。 他们身体健康硬朗，虽然有点眼花耳聋，但是也不妨碍生活，那小日子就真的很有滋味儿了。 旅游回来以后，同学们就各自回家的回家，打工的打工。 林妍接到杨艳蓉的电话，表示冬天要在首都开一个影视交流会，到时候也要把林妍的作品推出去，希望她能出席。 这样的话林妍就不能回家过年，她和三位老人家商量，“奶，那咱们过年必须得回老家吗？” 她无所谓，回家还是在首都都行，反正她也不想念老家的人，她最爱的人都在身边呢。 但是老人家喜欢团圆，喜欢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如果姥娘要回去，那他们就陪着回去过年。 姥娘笑道：“我觉得差不多，年年在家过也就那样，冷不丁在外面过一年还挺新鲜。要不今年咱在这里，来年再回去过？” 林妍：“好嘞，那今年咱去故宫那边瞅瞅，再看升国旗，这也很有仪式感。” 姥娘姥爷都乐意。 韩奶奶更没意见，她反正跟着孙子，孙子跟着林妍，只要能在一起，在哪里都乐意。 林妍就拨了电话，让三位老人家跟老家儿女们说。 大舅大舅妈如今都去二哥那里帮忙，他们催着二哥相亲结婚，二哥却赚钱上瘾，说再等等，男人三十还一枝花呢，急啥呀。 接到电话听说他们不回来过年，大舅妈有点失落，原本还想让姥娘和林妍说说二哥，让他赶紧娶媳妇结婚呢。 现在也只能接受现实。 大舅妈：“这么些日子不见，还怪想的，等来年回来，那可得好好亲热亲热。” 林妍：“来年暑假，要是大舅妈你们有时间，我给你们买车票，你们来首都玩，逛逛故宫、看看升国旗，吃吃烤鸭。” 大舅妈立刻腼腆起来，“我这个乡巴佬还能进城？可别给咱庄户人丢脸，哈哈哈哈。” 聊了一会儿，挂了再给二舅家打电话。 二舅和二舅妈现在在县城整天忙活油店，有林妍给铺的人际关系，二舅做生意又实诚二舅妈泼辣能干，所以生意很红火。 他们给闺女芳芳也转到县城去上学，不过芳芳天生不爱学习，和她哥哥脾性一点都不一样。 二舅妈听说三宝不回来过年，还挺高兴，“我们家里忙倒人，回来都没人伺候你。来年暑假或者过年回来就行。” 三宝就说让他们来年暑假过来玩。 二舅妈：“我可不去，在家门口我吆喝一声就有一大群和我好的，去了首都我是个屁？我不去。” 三宝：“没让你来过日子，过来玩。” 二舅妈：“到时候说吧，让你达达带着芳芳去。你不回来，回头我再给你寄钱去。” 三宝：“不用了，我有钱。” 二舅妈：“妍妍给你的？你个大男人总花妍妍的干嘛？家里也不是没有。” 二舅妈虽然以前嫉妒林妍学习好，自己儿子笨，学不好，考不好。可这会儿儿子竟然考上本科，还去首都读书，虽然不如林妍很多，二舅妈也满足得很，现在她在村里很抬得起头的，倍有面子。 她就想让儿子多跟林妍和韩慕阳亲近，不回来过年也挺好，但是花林妍钱就有点不好意思。 三宝：“妍妍还给我买了个房子。” 二舅妈吓得咣当把电话掉地上，发出震耳的声音。 三宝咧嘴，对林妍道：“你看，我说吧，我嬢嬢肯定得吓坏了，我胆小是有遗传的。” 他很了解自己亲妈的为人，可能一千两千计较，一万两万反而不敢，这几十万的天价，她更没那个概念了。 过了一会儿，二舅妈的声音传来：“妍妍，你怎么还给三宝买房子，你不得给林斐买？你爹娘……” 林妍直接打断她，“林斐的房子他以后自己买。你不用跟我爹娘说。” 林斐现在会赚钱，有赚钱的意识，学习也很好，也算有责任心，以后有的是办法赚钱买房。 如果他努力了买房还困难，她也会帮忙。 不过她觉得今生的林斐和前世大不相同，在县城兼职这两年给他锻炼很大，责任心也培养起来，自己有电脑反而没那么贪玩，应当不需要做姐姐的帮忙。 二舅妈心道我哪里敢跟他们说，我谁也不敢说，你二舅我都不说，跑首都去买房子，忒厉害了点。 林父林母那里就更无所谓了，他们现在搬去高档店面也是赚钱上瘾。 林母就觉得这商场哪儿都好，就想多买几个铺子，恨不得天天跑业务赚钱。 她现在跟张文博出去跑业务，用张文博的话说，林母比林父更适合跑业务。林母跟三宝一样，和外人相处的时候自带一股真诚劲儿，说话虽然不花哨却让人觉得很亲切，容易信服，就愿意和她签单子。 她现在业务提成拿的比林父多，林父虽然一开始有点不平衡，可后来鲁岳农和张敏等人给他一顿捧，夸他是定海神针，小韩总不在就得靠他镇着，他又舒坦起来，依然每天忙点货、送货。为了安全，现在烟都不抽了！ 虽然免不了跟村里人吹吹牛，可到底是儿女出息，自己事业不错受人尊重，自我要求高了坏毛病就收敛很多。 林妍他们不回来，林父林母没意见，只让她好好照顾姥娘姥爷韩奶奶，提醒她好好和韩慕阳相处，勤去韩家走动着，那意思还是要和后妈搞好关系。 这个林妍就随他们说，她是不会听的。 她和韩家怎么搞关系，那得看韩慕阳的意思，只要他不乐意，她是不会给潘美静一个眼神的。 而且潘美静也喜欢各过各的，她也觉得挺好。 过了两天林妍和林媛网上视频聊天。 林媛现在大四上学期，她早就有好的实习单位，不过她还有另外一手准备就是考公。 她跟林妍道：“我不想考研了，这会儿考研有点浪费时间，我想先考公试试。我们大四的时候就能准备国考，过了元旦我就去考选调生考试，要是考上就前途大好。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再读一个在职研究生，拿个学历方便升职提干！” 她找往届考公成功的学姐学长咨询的，考虑很久才做出的决定，“妍妍，你说行吗？” 林妍笑道：“那可太行了，姐，你有明确的人生规划，我真为你高兴。” 看林妍这么说，林媛也非常高兴，她越发自信，“当然，要是考公失败，我再准备考研也不晚，反正两手都要抓嘛。” 林妍：“肯定会成功的。笔试过了，你到时候花点钱找有经验的人给补补面试，争取一次过。” 林媛：“好。” 她说为了准备国考，提前跟家里说不回家过年，反正不回家她就报了单位的加班，可以给三倍工资。 林妍让她注意身体，别太劳累，要多买点好吃的犒劳自己。 林媛：“那肯定的。” 姐妹俩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林媛交男朋友的事儿。 林媛原本在学校有一个观察对象，两人彼此有好感，他追她，可她没明确答应，就说先处处看看合不合适。她打算观察一下看看如果可以就确定关系，结果因为受到韩慕阳的刺激，她觉得不能随便找个同学就拉倒，要找上进还能干的才行，至少要和她一样积极向上。 而那个暧昧对象却没那么上进，比较懒散。 她后来跟他委婉地说不合适，结果他突然就发疯，说她故意钓着他那么久，他一直当她是女朋友的，现在她突然说不行，那怎么可以？问她是不是看上别的大款，嫌弃他穷，想甩了她之类的。 她没想到男生竟然这样，庆幸提出来，果断要求保持距离。 后来男生就持续发疯，甚至跑到她班上以跳楼威胁，如果她不答应和他恢复关系，他就跳楼寻死，让她一辈子寝食难安。 林媛虽然被吓到，但是越发坚定了分手的决心，更坚定了不能随便找个男朋友的想法，一定要好好观察才行。 那男生被校保卫处押走，被学校德育处狠狠地教育批评，如果再有此类行为就开除处理。 他表面认错，却还想跟踪林媛，被林媛直接报警处理。 他才真正消停，火速找了一个外校不知情的女朋友。 另外倒是有一个感觉还不错的男生，是浙大的研究生。 她实习路上要坐公交车，结果遇到扒手用刀片划包盗窃，她和他一起倒霉，后来一起去派出所报警，等警察抓到那个扒手又通知他们去认领身份证和银行卡。 两人算是认识。 他彬彬有礼，人也谦虚好学，勤奋上进。 他对她一见钟情，展开追求，不过林媛也没轻易答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有一些莫名的好感，觉得那人面善，但是又有一些排斥。 后来了解多了，她知道他出身很苦，很小就被妈妈抛弃，爸爸也不负责也不重视教育，他跟着姥爷、爷爷，有一搭没一搭的长大。 他考上大学，爸爸不让读，他求爷爷告奶奶借了第学期的学费，后来大学、研究生都靠自己打工赚学费。 林媛就很欣赏很同情他，但是又下意识觉得不大好，他的家庭太贫困也太复杂。 他妈妈当年跟别的男人跑掉，重组家庭，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但是儿子没出息，是个混子，还沾毒。 她觉得小儿子没指望，又重新拉拢大儿子，管他要钱说治病。哪怕他还在读研究生并没有钱，而他也的确善良孝顺，为了凑钱给他妈妈，管导师借钱，拼命给导师做项目。 如果用林父一直教育的观点来看，她觉得他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善良孝顺、谦虚好学，但是……这和她现在的理念有悖。 她觉得他过于软弱，过于讨好那个心机重的妈妈。 林媛替他觉得憋屈，如果在一起她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她很感激他的诚实，能够在她动心之前把复杂的家庭情况告诉她，让她可以清醒地做选择。 她也欣赏他的善良，愿意和他做朋友，如果他有困难，她也愿意伸出援手。 这俩男生她都跟林妍聊过的，林妍和她看法一样。 林妍也说这个男生虽然善良，但是太烂好人，以后肯定会被亲妈的家庭拖累。 烂好人要不得。 这个男生就是林媛前世的丈夫，而林媛今世选择和他做朋友。 林妍觉得挺好，她身边的人和前世都有所不同。 * 大雪纷飞，世纪影视城却热闹得很，人声鼎沸，仿若过节。 大楼内暖气十足，可林妍还是觉得有点冷。 她跟徐珍珍道：“我是原作者，不是编剧也不是剧组员工，让我过来是不是有点凑数的嫌疑？” 再说了，还让穿礼服，她都不是演员穿啥礼服呀，怪冷的。 徐珍珍却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惊艳不已，“林妍，你穿礼服可太美了，我都要爱上你了。” 林妍笑道：“谢谢，别让韩慕阳听见，他吃醋不分男女。” 正说着韩慕阳和三宝从一边快步过来。 “哇！”三宝惊艳不已，“妍妍你的裙子好漂亮！” 徐珍珍：“这是大牌礼服，我特意找人借的，不美才怪呢。” 她和杨艳蓉合作愉快，对方对她和林妍几乎是有求必应，反正她们也不提过分要求嘛。 她看韩慕阳的眼神胶着在林妍身上，深情得要化成实质了，就留他俩独处一会儿，她招呼三宝去那边看明星们。 季小棠也穿着礼服，看到他们就跑过来打招呼。 季小棠因为会唱歌跳舞，还是古筝专业的，所以林妍就把她介绍给了杨艳蓉。 负责选不重要配角的导演一眼就相中她，给了她一个有台词且有才艺展示的角色，季小棠完成得不错，导演留下印象，打算下部戏还找她演有才艺的配角。 三宝：“哇！季小棠你好美呀！” 季小棠穿着甜美系的礼服纱裙，就显得她越发甜美动人。 她拎着裙摆转了一圈，笑嘻嘻屈了屈膝，“多谢夸奖，我们合个影吧。” 三宝忸怩了一下，“会不会影响你呀？” 季小棠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快来！” 徐珍珍背着相机呢，就给他们合影，她示意三宝：“来，你自然点，笑笑。” 三宝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眼睛就眯起来。 季小棠瞅他那样，笑得就格外甜美。 咔嚓，徐珍珍摁下了快门，“挺好。” 林妍裹着韩慕阳的羽绒服，看他里面只有一件高领羊绒衫，她问：“你冷不冷？” 韩慕阳揽着她的腰，“不冷。脚疼么？” 为了配礼服，林妍穿了一双细高跟儿，她没穿惯脚就有些不舒服。 林妍：“还好，我就走个过场，结束了就换衣服。” 这时候有记者走到这边，看他俩在那里腻歪，立刻嗅到了八卦的气氛，感觉自己挖到了不起的绯闻八卦。他看韩慕阳和林妍两人举止亲密，男的又俊又高，女的明艳大气，肯定是俩新人演员，虽然他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但是不妨碍拍下来以后做文章。 他拍了不少照片，见那个男生冷冷地看向他，便立刻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开。 他看到一个熟人，就走过去拍拍她，“姚芳芳，你在这里做什么？” 姚芳芳：“我来找偶像要签名呀？” 他揶揄道：“你不是喜欢吴美真吗？这电视剧又不是她的。” 姚芳芳：“我要了回去跟舍友显摆，她喜欢林未来，我馋死她！” 很快剧组以及工作人员在前面就位，到场的记者开始争先恐后地拍照、提问。 姚芳芳也挤过去，她不敢置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怎么……那个人是林妍吗？ 她挤到一个记者旁边，问他：“那个穿黑色掐腰礼服的女生是谁？” 那记者笑道：“真漂亮！比她旁边的女主还上镜。” 姚芳芳：“她是女配？” 那记者笑道：“不是剧组的，好像是个编剧。” 姚芳芳：“编剧？叫什么名字？” 那记者：“不知道呢。” 掐在此时，主持人cue了林妍，称呼她为作家林未来。 林妍接过话筒，笑了笑，视线扫过全场，在韩慕阳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淡定地开始回答主持人的问题以及后续的作品等等。 姚芳芳：我靠！！！！真的是林妍！她居然是林未来！！！！！ 她拧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疼疼疼…… 是真的！ 林妍居然是林未来？ 姚芳芳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可是当着林妍的面大放厥词说林未来肯定很丑，所以才不敢见人的。 恰好主持人问林未来为何不开签售会、读者见面会等。 林妍：“我不是很善谈的人，我的想法都落在了笔下，读者看我的作品就能了解我的思想和三观。我……” 等林妍说完，现场掌声如潮。 主持人笑道：“我说个笑话，林未来作家说她不善言谈，哈哈。” 姚芳芳：骗子，这个骗子！ 可是她好美呀！想包养她，想给她花钱！ 她想起什么，立刻就给王华宸打电话。 王华宸已经回老家，但是家里电话是和舍友们说过的。 听见是姚芳芳，王华宸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姚芳芳：“有个天大的消息别怪我没告诉你！” 王华宸：“你被甩了？”否则怎么这么反常？ 姚芳芳：“怎么可能！我见到林未来了！” 王华宸尖叫一声，“在哪里？林未来从来不开读者见面会，你怎么会见到她？” 姚芳芳：“咫尺天涯剧组开了记者见面会，林未来自然要来的。” 王华宸：“姚芳芳，你去帮我要个签名，我以后都不怼你。” 姚芳芳：“我要不要给你要个合照？” 王华宸：“姚姐，你以后都是我姐。” 姚芳芳：“你要是再到位点，我还能让你和她同居一室睡一觉。” 王华宸：“…………你特么有病。”她把电话挂了。 姚芳芳又拨过去。 王华宸：“你有病！你滚吧！” 姚芳芳故意用很淡然很平静的语气道：“林未来就林妍呀，你还自诩是粉丝，切……” 对面死一般寂静，什么动静也没。 姚芳芳：“傻了吧？” 王华宸：“……真、的？” 姚芳芳：“后悔了吧？还整天看不惯人家林妍，切！” 王华宸：“你们在哪里，我现在打车过去。” 姚芳芳：“要结束了，你回头看电视，兴许能看到她呢。啧啧，穿着礼服，跟天鹅一样，特漂亮！” 王华宸默默地挂了电话，有点难以消化这个意外的消息，她之前居然总看贼一样看人家，她这是……她一个激灵，立刻拨了一个电话，“冯菁菁，你是不是骗我呢？” 冯菁菁：“什么？” 王华宸：“你说林妍抢你男朋友！” 冯菁菁：“…………” 王华宸：“说话！” 冯菁菁：“……你、你和她一个系，你们聊……过？” 王华宸：“我特么和她一个寝室！你个贱人！你给我等着，我会给你每一个同学和老师打电话，说清楚这件事！” 冯菁菁吓得立刻挂断了电话。 王华宸却觉得怒火不知道怎么纾解，如果不是冯菁菁胡说，如果不是自己轻信，她本可以和林妍做好朋友的。第一次在宿舍看到林妍，她就对林妍很有好感，结果报到那天晚上和冯菁菁几个聚会，冯菁菁却说起京大文学系一个叫林妍的抢她男朋友。 王华宸当了真。 后来她看林妍和韩慕阳非常亲密，不像抢人家男朋友的样子，但是因为先入为主，加上之前不热情，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破冰改变僵局。 结果现在林妍和宿舍的其他人关系都挺好，唯独和她不远不近的。 林未来啊！ 她的偶像呀，她好喜欢林未来的书呀！ 她跪下认错有用吗？ 负荆请罪来得及吗？ 林妍没有待太久，记者会散了以后她也没有参加酒会，提前和韩慕阳离开了。 三宝体贴地让她和韩慕阳过二人世界，他跟着徐珍珍和季小棠玩儿。 季小棠的学姐学长是这部电视剧的主题曲、插曲的演唱者，她也不管三宝不是圈里人，就领着他满场晃悠。 三宝：“你这样让人家误会。” 季小棠：“误会什么？” 三宝：“你以后红了，人家就得说你。” 季小棠：“我才不管呢。我又不想当演员，你不知道做演员可累了，明星更不容易。” 三宝：“那你干嘛？你唱歌那么好听。” 季小棠：“我唱歌呀。我毕业以后就开个工作室，到时候录歌儿，还能教学生声乐，而且我老师说了，我以后肯定可以留校教古筝呢。” 三宝：“哇，你可真厉害！” 季小棠：“什么呀，隔行如隔山罢了，我看你可厉害呢，你会做那么好吃的，我连煎鸡蛋都糊。” 三宝：“做饭没什么厉害的，又不是全聚德大厨。” 徐珍珍听他俩在那里商业互吹，笑得不行，招呼他们去吃饭，“可多好吃的呢，咱们一桌，不用拘束。” 林妍和韩慕阳没有回四合院，而是去了二环那边二居室，那边有浴缸，她可以泡澡解乏。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暖意融融。 晚上两人哪里也不去，就依偎着靠在床上看书。 林妍躺在韩慕阳怀里，翻看他写的悬疑小说打印稿。 从他写出一个开头她就被吊住胃口，人物形象饱满勾人，故事结构精巧，悬念一个接一个，让她欲罢不能。 她催着他赶紧写，可他实在太忙，也只能见缝插针写一点，到现在只有五章一共五万字。 “韩慕阳，你怎么这么厉害呢？我都嫉妒你了。”林妍仰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前阵子他还说不会写，问她要怎么写呢，结果第一个故事就写得这么勾人。 韩慕阳：“我在脑子里规划了一个这种悬疑小说的立体框架，像写代码一样往里填充内容就行，你看的那些悬念，都是设计的。” 林妍：“还能这样呢？” 韩慕阳：“反正我没你们那么多感情。” 林妍：……看出来了，这里面诸多工具人，男主就对他暗恋的女主有感情。 说是女主其实戏份也不多，毕竟是男主文，可她是男主的暗恋对象，所以出场就是高光，每一次都仿佛发光一样。她和男主的每一次对手戏都火花四溅，暧昧能从字里行间露出来。 按照这个循序渐进的方式，不难想象后面肯定有水到渠成的床戏。 说到这个林妍就得提醒他，不可以写出来。 尤其不能把他给她写的那些小场景作文拿出来！ 韩慕阳：“为什么不能？反正就给你看嘛。” 他只想写一个惊艳她的故事，让她把那种赞赏的眼神也停留在他身上，反正不给别人看，他干嘛不写得香艳一点呢。 毕竟他并不想当作家，这只是吃醋的杰作，少年人的胜负欲而已。 林妍：“这么好的故事怎么能只给我看。方总那边肯定抢着要。” 韩慕阳脸色一变，“不行。不能出版。” 他写的女主就是她，怎么能跟人分享？ 不管林妍怎么说，他都不同意出版，不许给别人看，林妍叹了口气，“好吧，你写得太好了，以后别写了。” 韩慕阳：“有始有终，我得写他俩……” 他附耳跟她低语，把林妍听得面红心跳，让他赶紧打住。林妍都惊了：“这不是悬疑小说！不是情s！” 韩慕阳就亲她。 林妍的第二部电视剧于寒假上映，就仿佛是年底小甜品一般，不但年轻人喜欢看，就连爸爸妈妈们都喜欢扎堆看漂亮男女谈情说爱，毕竟大过年的谁还想看那些苦大仇深、鸡飞狗跳呢？ 收视长虹！ 杨艳蓉等人纷纷给林妍打电话报喜，希望她后续再接再厉，写更好的作品给大家改编。 同时他们也给了林妍一个编剧的席位，以后的改编团队里她就有一定的话语权。 林妍就把那个很拼命寻找机会的帅哥介绍给杨艳蓉，让她提携一下。 千禧年，他们在首都过了一个别开生面的春节，逛故宫、看升国旗、看春晚，韩爸领着一家子，陆东升也破天荒跑回首都过年，李岩、陶颖、姚芳芳、王华宸以及其他首都关系不错的同学、生意合作伙伴等都来给姥娘他们拜年，家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三位老人家很高兴，因为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陪他们乐呵。 韩慕阳先烦了，看三宝和李岩几个玩得好，他就带着林妍偷偷住到新房去。 新学期开学，同学们都懒懒散散的，林妍和韩慕阳腻歪了好些天这会儿也马不停蹄地赶稿。 韩慕阳更不用说，他哪怕放假都和上班族一样每天要写代码，还要看很多专业书和几位教授聊专业等。 这天周六明天韩慕阳有个交流会要参加，林妍和韩慕阳没回四合院，住在他们小窝里。 两人吃饭的时候韩慕阳的手机就响，他看了一眼直接摁断。 林妍：“谁呀？” 韩慕阳：“李岩，不理他。” 林妍：“他要是头秃了就得赖你，你要给他负责植发。” 去年冬天韩慕阳笼络了一批京大清大的计算机优秀生，如今一起开发项目，把李岩累得不轻。 韩慕阳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林妍洗完澡让韩慕阳去洗，她也不吹头发，就坐在暖气片边上看书顺便晾头发。 韩慕阳的手机在旁边充电，一个劲地闪灯，看样子是有短信进来。 林妍就去帮他看看。 她和韩慕阳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两人的手机、q都能随便看，其实不只是他俩，就对三宝他们俩也没什么秘密，经常互相接电话。 是三宝不想看他俩肉麻的短信，所以尽量不看他俩手机的。 她以为是李岩的短信，就打开看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钟瑞！ 钟瑞找韩慕阳干什么？ 林妍快速翻看了一下，他居然跟韩慕阳借钱！ 这个混蛋！ 她都不用问韩慕阳就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和人打牌赌钱欠债了。大学和高中不一样，他那时候觉得自己总是赢很聪明，可能读大学的几个是傻的？如果他再和社会人士玩，那只怕更麻烦。 韩慕阳洗澡出来看林妍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好，她手里拿着他的手机，他立刻就明白了。 他道：“别生气，我没给他。” 林妍却心疼他，“你干嘛还搭理他？” 韩慕阳坐在旁边抱住她，“我不想让他骚扰你。” 他不想让钟瑞跟林妍说些乱七八糟的，尤其他做的那个梦，他不想林妍知道。 他只想让她独属于他。 林妍：“我已经跟他绝交，他骚扰不到我，你也一样。” 韩慕阳：“好，听你的。” 他本来也不想搭理钟瑞，只是因为钟瑞和他说了那事儿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一直做那个梦。因为一直找不到原因，所以韩慕阳就怀疑是钟瑞的原因，梦里的钟瑞欠下巨额赌债，现在他也欠了一笔对学生来说不小的赌债，现实和梦境似乎有所印证。 林妍直接用韩慕阳的手机回复短信：钟瑞，我不欠你的，韩慕阳更不欠你的，你自己惹麻烦自己解决，以后不要再联系。 发完她就直接把手机关机。 两人白天都挺累，晚上就早早上床休息，结果十点多林妍又醒了。 她梦见前世自己和钟瑞的决裂，想到了自己的绝望，她就想到柯晓婷。 虽然柯晓婷有些小心机，可毕竟还年轻，为情所迷也是人之常情。 林妍不希望柯晓婷成为十几年后的自己，如果钟瑞不悔改，他早晚要被自负的性子所害栽一个大跟头。 他自己栽跟头无所谓，却会害另外一个女人。 她轻轻起身，看看韩慕阳，他睡得很沉，不知道梦见什么微微蹙着眉。 她亲了亲他的眉心，拿自己的手机去洗手间给柯晓婷打电话问赌债的事儿。 柯晓婷起初还支支吾吾说没有的事儿，后来架不住林妍说已经知道他们跟韩慕阳借钱，她这才说了实话。 钟瑞去年底挺消沉的，逃课和同学打牌，玩得挺迷的。 林妍：“所以，你们没分手？” 柯晓婷：“……就因为这个吗？他那些天真的很伤心，干啥也没精神。” 林妍：“你怪我不理他？” 柯晓婷：“……没有。” 林妍：“柯晓婷，不管他欠多少钱，不管人家是不是要对付他，跟我无关，我一分不会借给他。你是聪明人，买猪还看圈呢，他这性格早晚会闯大祸。你要想清楚。” 柯晓婷：“你、你……你挑拨我们的关系？你怎么这么绝情。” 林妍就知道性格决定命运，有些要栽的跟头是跟定要栽的，别人是劝不住的。 林妍：“你不是怕我是钟瑞前女友会藕断丝连吗？你现在知道，我和他一点暧昧关系都没，他是死是活我也一点都不在乎。柯晓婷，以后不管他有什么事儿，你们都不准给我打电话，也不准找韩慕阳和高桂亮，我们一概不管！” 柯晓婷被她震得说不出话，心里却想林妍是真的很绝情，不值当钟瑞那么喜欢她。 林妍也有些无语，前世她和钟瑞分分合合，是因为有从小的情分，柯晓婷和钟瑞有什么？为什么甘愿跟他在一起被他拖累？ 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有祝福，并且正式绝交。 打完电话，她把自己的手机也关机，然后丢在客厅充电。 她回到卧室，轻手轻脚地爬进被窝里，把自己塞进韩慕阳的怀抱里。 他虽然睡着，却下意识地就打开怀抱将她圈住。 林妍以为他醒了，亲了亲他，他却睡得更沉，没有要醒的样子。 这睡眠质量，真让人羡慕。 她笑了笑，也合上眼睛，缓缓地睡去。 韩慕阳的梦境依然在延续，但是他做多了也有经验，不再那么愤怒、嫉妒、害怕，反而能够抽离自己情感，就像看电影一样旁观。 梦里钟瑞赌博欠了很多外债，能直接把家里的房子存款全赔进去的那种。 对韩慕阳来说，没有多少钱，可对林妍来说那是她毕业后奋斗积攒下来的全部，是她用时间和精力以及受了多少委屈才挣下的。 韩慕阳原本想帮他算了，可钟瑞不但不悔改，反而埋怨林妍，还通过同学会找他的联系方式，想羞辱他。 他没给钟瑞露面的机会，决定袖手旁观，看林妍这一次能不能彻底狠下心来。 以往那么多年，他俩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最后还是走到一起。 到如今，难道她还要被他拖累一辈子吗？ 她没有让他失望，铁了心要离婚，既然她愿意离婚，他自然会出手帮助。 离婚以后她陷入了抑郁的浪潮，无法振作，甚至怀疑从前的人生是虚妄的，是无根之木，水上浮萍。 他鼓励她捡起爱好去创作，她就那么做了，然后她成功了。 她的勤奋和天赋，是上天给予她的财富，不应该浪费，她的成功是她自己的积淀，与他无关。 看她重新振作起来，他真的很高兴。 可他却不能陪她走到最后，他已经油尽灯枯。 他决定把那些藏书都留给她，把她曾经幻想过的大房子留给她，他想留给她一个无忧无惧的下半辈子。 韩慕阳看着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的自己，可能因为不怎么晒太阳，他看起来格外苍白，却很显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可他却要死了吗？ 他突然涌上一阵深深的悲痛，林妍还在那里，他怎么能死呢？ 就算她现在还没爱他，可以后她会爱他的，只要她开始爱他了，他就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会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心无旁骛，不念过去不畏将来。 韩慕阳一着急，竟然生出无穷的力量，把自己挤进了那了无生机的躯体里。 乍一进去，他就感觉到灭顶的黑暗和绝望，比自己第一次做梦感觉到的还要浓郁粘稠，无法自拔。 他拼尽所有的力气都不能睁开眼睛，仿佛要永远地留在里面。 不可以留在这里，他还要回去找林妍，她说过人生苦短，她会陪他慢慢体验，把他想要的都给他。 那些美好的独特的记忆，是种在他灵魂里的印记，不会失去，不会忘记，能给他无与伦比的力量。 他努力了很久很久，感觉一个世纪都过去了，终于把眼睛睁开。 旁边抹泪的护士惊呼一声，立刻去喊主治大夫。 很快成群的白大褂急促而井然有序地快步进来，他们给他检查、施救，然后他的心跳开始趋于平稳。 韩慕阳只能转动自己的眼珠，这里的大部分人他都不认识，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熟人——李岩。 中年李岩竟然还没秃头，看来林妍不用担心了。 他看着李岩。 李岩立刻凑到他身边附耳，“你说。” 韩慕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打开自己的喉咙，却发出沙哑的声音，不成音调：“日……记。” 说了两次，李岩居然听懂了，他凝视着他，“日记，给她？” 韩慕阳闭上眼睛，他太累了。 李岩立刻去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促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她出现在病房里。 她坐在他身边，捧着他的手，满脸泪痕和哀伤，泣不成声，她在心疼他。 韩慕阳想的是，可惜这不是我的妍妍，我不能亲她给她回应。 她的泪水滴在他手上，她亲吻他的手指，喃喃地唤他的名字。 原来他从来没有出国也没有失踪，就在她家不远处的医院里。 她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泪水顺着他苍白的指尖滚落。 然后韩慕阳感觉自己被一股磅礴的力量弹出来。 床上的自己仿佛看到了他，又仿佛只是昏迷初醒的一个错觉，他的眼里只有身边的林妍，深深地凝视着她。 她俯身轻轻亲吻他。 从此她带着孩子和他住在一起，他们很快乐。 他恢复得很快，戴上义肢站起来，她也越发开朗自信，重新焕发青春的光彩，而原本不服管教的孩子也开始懂事…… 韩慕阳感受到了圆满，心中再无遗憾，然后他醒了。 他停顿了两秒，思绪立刻回神，怀里是她温软的身体，她睡得正香甜。 他缓缓收拢手臂，抱紧她，温柔地亲吻她。 林妍也做了一个美梦，她翻个身往韩慕阳怀里又贴了贴，找个最舒适的位置，揪着他的衣襟睡得更香。 韩慕阳的心就化了，年轻轻就感受到人生的圆满。 那是幸福的滋味。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