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顾盼兰陵   作者: 王权师兄   简介:   多年前高长恭遭北周刺客重伤,危在旦夕被年仅十岁的刺客队长小儿子顾子墨冒险救下,因刺杀失败顾子墨及家人被屠满门,高长恭心怀愧疚将顾子墨 “遗体”带回,并在高人指点下使其起死回生。本来只想悄悄在暗处护他周全,却不想越来越多的关注在日积月累下变成了难以自控的占有欲。 某日,在得知他和公主相爱后,高长恭放弃了偷偷摸摸打算给他个 “名份”光明正大的把他留在身边……【最美好的爱情,从暗恋开始,攻受专宠1v1,HE,全文高甜】 第1章 私定终身   新将入阵谱弦歌,共识兰陵贾舆多。   制得舞胡工欢酒,当宴宛转客颜酡。   ——《兰陵王入阵曲》   寒风呼啸,马车外银装素裹。   车夫正在艰难的驾马赶路,而马车内,顾子墨的忍耐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若不是他的马车回城途中坏了,向来清高的他,断然不会上这辆马车。   马车上的几个男子,毫不掩饰的用猥琐的目光打量着他,见他低着头不言语面无表情,便索性开始问起了价钱:“小哥哥,模样真俊,只要你陪我一夜,价钱随你开?”   顾子墨被冻的发白到底脸色倏地煞白了几分,冷冷的扫过那个猥琐的男人。   去他娘的,居然将他当成了青楼的小馆!   还是两个才十来岁出头,还在变声期的黄毛小子!   若不是看在他们年纪尚轻,他会毫不留情的一脚将那两个毛头小子踹下马车。   “怎么不说话?是嫌一夜太短吗?”   顾子墨的沉默,惹来少年不满:“小哥哥,你倒是应一声啊?莫不是觉得我们出不起钱?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天墉城宋员外的儿子,我爹很有钱,你要是陪我玩一夜……”   “他爹算什么?我爹才厉害呢,我爹的饭馆可是都开到邺城的,小哥哥你还没去过邺城吧,邺城可是我们北齐的都城,要比这全墉城还要繁华……”   两人像是在较劲,越说越过分,顾子墨实在听不去了,重重的一拳头砸在了马车的车壁上,低吼一句:“老子还兰陵王高长恭呢!”   说罢,不理会那二人目瞪口呆,掀开车帘,对马夫喊道:“停车!”   “吁——”   马车停稳,顾子墨下了马车,结算了车费,冷冷的瞪了他们一眼,低骂了声。   将凌乱的衣衫裹紧,又将那一头青丝往脖颈处扒了扒,摸了摸脖颈处的吻痕和牙印,顾子墨方才还黯然的脸上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想到昨夜的缠绵他的心情瞬间激荡。   倾慕了那人那么多年,生米终于煮成熟饭。   半日前,家中来信,说是高家差人上门,似乎要将亲事定下来了。   得知这件喜讯,他一向最为重视仪容,却是顾不得耽误时间整理,就这么衣衫不整一路颠簸的往回赶。   踏进顾家大门时,顾子墨几乎已经汗流浃背。   屋内,顾母正在与人交谈,言辞间毕恭毕敬,想来来人身份尊贵。   顾子墨顺着母亲的视线望去,上座上,坐着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他有些急切的在屋内扫视了一遍,却并未见到高孝琳,心中不免失落:“娘,他就是高家派来的人吗?”   怎么是这个中年老头子啊?他还以为高孝琳会亲自过来……   顾母听到顾子墨的声音,面上一喜,连忙走向顾子墨,将他拽到中年男人面前:“子墨,你可算回来了,这位是高家派来的总管,要跟你商议婚事呢。”   高姓为国姓,而高孝琳在他的印象里,谈吐举止,皆是透露着高贵,想来出身贵族。   顾子墨站在那,面上神态自若,心中却早已经乱作一团。   事情与他预想的并不一样。   他以为高孝琳会亲自来的,可,现在……   高家派来的总管上下打量过顾子墨后,却是摇了摇头,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顾子墨的面前,十分恭敬的一揖,“在下高文,给公子行礼了。不知顾公子,能否将您的信物交与在下回去复命?”   顾子墨微怔,“信物?”   “您头上的那只发簪就可以。”总管见顾子墨不解,连忙解释道。   顾子墨出身并不尊贵,只是寻常百姓,浑身上下,唯有这只玉簪伴随他最久了,但也不过是一般的白玉簪,并不值几个钱。   “给。”抬手拔下玉簪,递给了总管,只要能和高孝琳在一起,别说一根玉簪,就是高孝琳让他去随军出征,他也甘之若饴。   总管接过玉簪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锦盒递到了顾子墨面前,又是恭敬的一揖,“这是我家主子让在下交给您的信物,若是您想通了,请带着信物来山水别苑,我家主子近期都会在那里恭候您,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   总管的话,不光顾子墨一头雾水,顾母和顾父皆是摸不着头脑。   不是商谈婚事吗?   这,怎么就交换了信物就要走了呢?   “请留步……”   顾子墨连忙追上去,拦在了总管的面前:“你就这样走了?高……”   话未说完,总管笑着开口打断了他:“我家主子的意思,方才在下已经跟公子说的很清楚,公子若有异议,可以到山水别苑亲自与我家主子商议。”   话落,总管拱了拱手,大步离开了顾家。   顾子墨捧着质地特别的锦盒,脑子里不禁闪过高孝琳的容颜,心头一暖。   噙着笑意,迫不及待的便打开了锦盒。只是,打开锦盒的一刹,他嘴角的笑意倏地一僵,瞪大了眼睛看着锦盒里的那副丹青。   这不是当年他送高孝琳的那副吗?   如今高孝琳却让总管送还给他,这是何意?   将锦盒合上,他想要冷静下来告诉自己,是自己多心了。   昨夜他和高孝琳还温存过,不该如此的……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笃定了这一点后,顾子墨拿着锦盒便要出门。   刚迈出大门,顾母匆忙的追了出来,担忧的问:“子墨,你又去何处?”   “山水别院。”   “不能明天再去吗?天马上就要黑了……”   “不能。”   顾子墨是家中唯一的子嗣,顾母向来疼爱他,对他的话说一不二,此刻顾子墨语气笃定,顾母也不再拦阻了,只是叮嘱道:“天黑路滑,你骑马多注意安全……”   “知道了。”   话落,顾子墨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   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山水别苑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不知山水别苑十二个时辰都是这么灯火辉煌,还是知道他要来才特别布置,门口的十几盏灯笼,将这漆黑的寒夜照耀的一片明亮。   他一直都很欣赏高孝琳的品位,琴棋书画可以说能让他服气的人,高孝琳是为数不多的仅有的那一个。   总管听到了动静,连忙走了出来相迎,竟然看到他丝毫不觉得意外,神态尤为从容的道:“子墨公子,您来了?”   比起在顾家刻板的称呼他顾公子,此刻的子墨公子一瞬间将二人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顾子墨握着锦盒的手指收紧了几分,“你家主子在里面吗?!”   总管看到顾子墨手里的锦盒,恭敬的一揖,道:“在的,他就在里面。子墨公子,请跟我来吧。”   总管说完,对顾子墨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敬的弓着腰走在了前头,为顾子墨引路。   顾子墨紧跟在总管后头,不时便到达了别院内的一处高台下方。   总管停下脚步,指向了那高台处,对顾子墨道:“我家主子就在望月台上。”话落,不等顾子墨言语,总管已经悄然退下。   顾子墨踩着石阶,登上了望月台,今夜并无月光,但这山水别苑内的灯火辉煌,使得这望月台笼罩在了一层灿烂的光辉下,仿佛月光洒下来一般透亮。   而那立在望月台一角,那一袭白衣衣袂飘扬的身姿,黑色青丝如瀑般随风轻舞,仅仅一个背影,却让顾子墨眼前蓦地一亮。   那道白色身影就那么静静的站在望月台,手里捧着一张战报,看的投入,并未曾察觉到顾子墨正在一步一步的接近。   在他看到战报的最后一行时,突然眼睛被一双微凉的手捂住。   紧接着,那人将脑袋埋在了他的青丝间,似是依恋般的蹭了蹭。   向来警戒的他,只有在自己的私人领域才会这般放松下来。   若是在军营,胆敢有人这么突然贴上来,怕是早已经身首异处。   而这突然贴过来的人,身上独特的气息,让他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才让他收敛了杀机,没有将那双手臂当场卸下来。   “孝琳,你为何要将我送你的丹青还给我?你这是何意?我们昨夜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质问,与其说质问,不如说是恋人间的呢喃,因为他的声音很温柔,语气未有丝毫的怨怪。   而顾子墨的声音虽小,他却还是清晰的听到了——孝琳二字。   几乎是有些粗鲁的将覆在眼睛上的那双手从他的眼睛上掰开,冷漠的转身。   他的眸光扫向他时,如渗了冰。   顾子墨方才还沉浸在恋人间的温柔,在那人转过身来露出那绝美容颜的一刹,懵住了……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孝琳的别院?!”   对上顾子墨那双还在发懵的眸子,男人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性感的薄唇一开一合,却是故意放慢了语速将他的名字念了出来:“高、长、恭。” 第2章 漂亮的男人   “高、高长恭?”   这三个字实在是在这全墉城内如雷贯耳,整个北齐谁人不知道战神兰陵王的赫赫威名?   顾子墨也是听过坊间传闻的,对这位大人物到是略知一二。   传闻这位兰陵王高长恭因容貌太过漂亮不能威慑敌人,所以几乎是面具不离身,除了近身的侍从,无人知道其真正的长相。   若是旁人在顾子墨面前自称兰陵王高长恭的大名,他定会一记白眼嘲讽回去。   然而此刻,面对面前的这位仿若谪仙下凡仙气十足的美人,他竟然丝毫也质疑不起来他会撒谎。   只因为,这是他见到过的最美的人了……   就连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高孝琳也难及他十分之一姿容。   如若不是方才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或许会将他误以为是女子吧?   毕竟美这个词,形容在男人身上,实在是有些……   “山水别院是本王的私家别院,就算是高孝琳,也无权进入这里。”   淡淡的从顾子墨脸上收回视线,高长恭似是并没有打算跟他多言,将战报合上,抬步朝着望月台下走去。   顾子墨从方才的惊艳中缓过神来,却见高长恭要离去,几乎不加思索的便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高长恭的手臂,“等等……”   虽然隔着一层白衣,顾子墨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掌下男人手臂细腻的肌肤。   呼息蓦地一紧,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甚至忘了要开口向男人询问关于锦盒和高孝琳的事情。   高长恭是谁?修罗战神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死在他刀下的亡灵更是不计其数,即使是当今天子也要忌惮他三分,更未曾对他这般无礼过。   面前的这个瘦弱的男人,却敢这样公然与他拉拉扯扯?   高长恭垂眸,看着长袖被他扯的一团褶皱,原本凉薄的脸色不由暗了几分,“松手!”   “是总管告诉我孝琳就在这望月台上。可,为何望月台上只有你一人……还有,你方才说,这山水别苑是你的私人别院?又是何意?!”   顾子墨迎上男人冷漠的视线,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美则美,就是这人未免太冷了些……   顾子墨虽然对美丽的人,向来怀有怜爱之心,可对上这么一位大权在握却冷到让人心惊胆颤的主儿,多少还是退缩了。   此时的他,只想弄清楚高孝琳和锦盒的状况,速速走人罢了!   “呵……你何以如此笃定,派遣高文去顾家的人是高孝琳?”   高长恭冷淡的声音落下,狭长的黑眸仿佛深不见底的旋窝。   不知是高长恭的话还是他那深不见底如旋窝般的眸子绕的顾子墨一阵晕眩和无力,方才还紧紧地拽着他衣袖的手,竟无力的松了开来。   某些片断也迅速的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在下高文,给公子行礼了。不知顾公子,能否将您的信物交与在下回去复命?”   “这是我家主子让在下交给您的信物,若是您想通了,请带着信物来山水别苑,我家主子近期都会在那里恭候您,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   就连方才在望月台下,总管提到的也只是他家主子,并未曾提起高孝琳的名字。原来,是他弄错了,高总管并非孝琳派来的……   想到此,顾子墨方才还黯然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这么说,锦盒里的丹青,也不是孝琳要还给我的?我就说,孝琳怎么会一夜之间变了心意呢……”   瞬间恢复了精气神,顾子墨生怕高长恭要离开望月台,张开双臂大字型的挡在了高长恭的面前。   “你和孝琳都姓高,你又有我送给孝琳的丹青,你一定知道孝琳现在何处吧?”   有些后悔以前没有对高孝琳的家人深入了解,这才会把希望寄托在高长恭的身上。   只是,如若高孝琳真的和高长恭有亲戚关系,那么……   高孝琳岂不是也是出身皇家?   思及此,顾子墨内心不禁泛起隐隐的不安来。   在北齐还是很重视门当户对的,过去痴恋高孝琳更加在意的是两人间的情义,未曾去细想其他,如今想来,到是自己显得幼稚了。   高长恭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挡住自己去路的瘦弱男人,眼神中尽显不屑,“就算本王知道,为何要告诉你?”   顾子墨被噎住,轻咳了几声,“高……”   差点忘了对方是堂堂战功赫赫的兰陵郡王,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对高长恭躬身一揖:“兰陵王殿下,子墨素闻您一向爱民如子,今夜,子墨斗胆恳请殿下帮子墨这个忙,殿下的恩情,子墨无以为报,他日若能和孝琳终成眷属,定当感念殿下大恩大德……”   “呵呵……”   低沉的笑声,却莫名冷的让人心惊胆寒,连周遭的气压也不知何时低的骇人。   高长恭不再看顾子墨,朝着望月台下,冷冷的唤了一声:“禁卫何在?”   望月台下倏地多了几个禁卫军,齐声应答:“属下在。”   “送客。”   话音落下,高长恭身形一闪,居然以轻功跃下了望月台,不过眨眼间功夫,人已经消失不见。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子墨公子……”   总管高文的声音在他身影响起时,才将他游离的思绪唤回。   “高总管……是你?”   方才总管高文就在不远处,见连禁卫军也惊动了才得知是顾子墨触怒了主子,连忙一脸凝重的对顾子墨提点道:“子墨公子,您怎能顶撞殿下呢?就是当今圣上也要给我们殿下几分薄面的,您就算深的殿下器重,也不该挑衅殿下的威严啊?”   顾子墨听到高文说高长恭器重他,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   “高总管别拿子墨寻开心了,我与殿下素无交集,说殿下器重我,可是折煞子墨了,到是你家殿下,可真够莫名其妙的,明明是他派你去我顾家商议我和孝琳的婚事,如今到好,让我来别院找他,却什么也没透露,还让禁卫送客,子墨愚钝,实在不知你家兰陵王殿下究竟是何意!”   “这……咳咳咳,子墨公子,误会啊,天大的误会,殿下他让在下去顾家,其实是为了……”   高文话刚说到一半,几个禁卫忽然上前道:“高总管,殿下旨意,将顾子墨即刻送回不得有误。”   “我不走……”   顾子墨天真的觉得,只要自己在这里耗下去,高长恭一定会告诉他高孝琳的去处。而且,他感觉总管高文肯定也知道些什么。   “得罪了。”禁卫话音落下,顾子墨颈部传来一痛,眼前一黑,在晕过去之前,好像隐约听到了总管高文惊呼道:“轻点,若是伤着了子墨公子,王爷不扒了你的皮!” 第3章 你居然非礼了兰陵王?   翌日卯时,顾子墨一觉醒来,便听到门外传来了争执声,正是自己的爹娘。   打开门,下楼,两人的争论声越来越激烈。   “爹,娘,你们大清早的,吵什么呢,都把我吵醒了!哈欠……”   在顾子墨的记忆里,爹娘鲜少争执,像今日这般争的面红脖子粗还是头一遭。   “你还有脸问,自己干的好事!”   “我怎么了啊,爹你怎的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顾父听到顾子墨无辜的声音,瞬间发怒:“孽子!前天晚上,你在城郊客栈,是不是……跟男人搞在一起了?”   顾子墨完全懵住了,“我和男人?这怎么可能呢,那晚在城郊客栈,明明是孝琳啊,我也是为了赴孝琳的约,才会去那里……   至于那晚上,我和孝琳的确有了夫妻之实,但孝琳可是姑娘家,哪里是男人了?到底是谁在造谣?抹黑我?”   “我和你爹方才出门,街坊邻居都传遍了,说亲眼看到你进了客栈的房间后,有个男人紧接着进了你的房间,然后一整晚都没有出来过,第二天你从客栈离开的时候还衣衫不整,你那脖子上的牙印,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子墨啊,人言可畏啊,虽然你是男子,可若是被人传出你有断袖之癖,这……日后还有哪家姑娘敢嫁给你呢?”顾母叹息了声,面露苦楚的道。   “娘,你相信那些传闻吗?”   顾子墨有些哭笑不得,他除了身体瘦弱了些,却是个铮铮男子汉,怎么可能会和男人……   想想都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居然造这种谣言。   “那么多人都在传,我能不信吗?”顾母叹息道。   “娘诶,我可是您的亲儿子,就算我和人在外面胡来,那也得是个漂亮姑娘吧,和男人,那算什么啊!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你儿子我绝对不可能会和男人有什么啊……”   看到顾子墨一脸严肃,不像在狡辩,顾父方才严厉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几分,只是开口说话依然透着几分严厉:“你昨夜去了那个什么山水别苑,婚事谈的如何了?”   事到如今,只要早点让顾子墨娶了妻子,那些谣言便可不攻自破。   “这……暂时还有点状况……”   顾子墨看出了顾父的意思,忙道:“爹,你放心吧,我和孝琳既然已经发生了夫妻之实,我是一定要娶她,对她负责的,至于那些谣言,孝琳最是了解孩儿的为人,断然不会因此与我生出嫌隙的。”   “既然如此,罢了,婚姻的事情,我和你娘就暂时不干涉你了。但,你切记,同样的错误,切勿再犯,明白吗?”   “是,爹的话,孩儿谨记,也绝对不会再犯了,好了爹,您和娘不是还要去白云寺祈福吗?再不走,天黑之前可赶不回来了啊……”   “你这小子,怕我们说你,就想法子支开我们,就你这点小伎俩,做娘的还能不知道吗?”   顾母摇了摇头,无奈的道,心头却稍稍松了口气,见儿子还能开玩笑,想来那传闻说儿子和男人的事情定是子虚乌有的了。   “老顾,走吧,别真像子墨说的那般天黑之前赶不回来了。”   顾父临出门前,对顾子墨厉声道:“别四处乱跑,老实在家待着!”   “是是是,爹你就放心吧,孩儿哪都不会去的……”   在顾父和顾母前脚刚踏出门,顾子墨便吐了吐舌头,顽劣的道:“才怪!”   丹青的事情和孝琳突然不告而别到现在音讯全无,他可一定要弄明白才行。   毕竟和孝琳才发生了夫妻之实,现在这般放任不管,总感觉会出事……   想到此,顾子墨越发心头难安。   添了件衣裳,便出门去寻他的好友常清了。   昨夜在山水别苑处并没有问出他想知道的。   反而还被兰陵王高长恭的禁卫给轰了出来。   常清见到他并不意外,关于传闻,常清显然已经听到了。   顾子墨看到常清一脸别笑的模样,差点抡起拳头揍过去,“喂,小清子,你意思下得了啊,再笑,信不信我把你门牙打下来?”   “咳咳咳,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小清子,跟太监似得……”   “我才不管,你比我小,个头又比我矮,叫你小清子多合适。”   见顾子墨耍起无赖,常清耸耸肩,不以为然道:“那你就尽管叫吧,不过,你有事可别来麻烦我,谁让我个头比你矮,年纪还没老呢……”   常清话落,便将顾子墨晾在了一边。果然,顾子墨不一会儿便求饶,“行了,叫你哥还不成吗?快点,江湖救急,给我支支招!我们的小诸葛!我是实在没辙了!”   常清虽然人个头不高,却是个智囊。   而顾子墨很多事情上都是因为有常清这个智囊在才得以一帆风顺。   “看你这德性,还全墉城第一才子,哎……”   “好好好,我就这德性,你嘴瘾过够了没?过够了的话,快点帮兄弟我想想办法吧……”   见顾子墨着实急坏了,常清的脸色也正经了几分,“看你这么着急,莫不是那些传闻?”   “哦,那传闻?你信吗?”   “我信啊,怎么不信,子墨你别说,你这模样,就算是个男子,也是那种很容易吸引男人的那种类型——”   顾子墨翻了个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要跟你说的是别的事……”   常清笑呵呵的问:“又是高孝琳?”   “嗯,前天申时,我收到一封信,是孝琳的字迹,约我在城郊客栈见面,我到了客栈后……”   常清瞪大了眼睛,一脸钦佩:“所以你和高孝琳就行了夫妻之实?”   “差不多就是那样吧,但,翌日辰时我醒来后,却不见了孝琳的身影,我想,孝琳毕竟是女子,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所以才不告而别……   之后,我刚在客栈用过早餐,便收到家中来信,说高家派人来家中了,我以为是孝琳。可,来人却是兰陵王高长恭派来的……”   “谁?”   “你耳背啊?”   “你咳咳,你刚才说,兰陵王?高长恭?”   “嗯,是他……”   “咳咳咳,子墨啊,你估计是发烧了,去找个大夫瞧瞧吧。”   见常清全然不信自己,顾子墨有些恼了,“小清子你能不能正经点,你比谁都知道我对孝琳的感情,更应该知道我不会在孝琳的事情上胡说八道!我说是兰陵王就是兰陵王,我至于编谎话逗你吗?”   “这……若是真的,那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那可是,战神兰陵王啊……我们大齐的战神啊……”   提起兰陵王,作为兰陵王的崇拜者,常清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顾子墨有些抓狂,“你犯二能不能找找场合,你兄弟我现在十万火急啊!孝琳失踪了,而我送她的丹青却落到了兰陵王的手里,我真的想不明白,孝琳到底是什么意思,兰陵王让人去我家又是为了哪般……”   “能是为了哪般,我看啊,准是那兰陵王看上你了!”   常清挑了挑眉,戏虐的拖起了顾子墨的下巴,“啧啧,子墨,若真是兰陵王看上了你,那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咱们的战神兰陵王,除了战功赫赫外,他的美貌也是极其有名的……”   “白痴啊你,说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你不过是道听途说,你亲眼见过兰陵王的尊容么?”   “我……好吧,我就是道听途说……”   想到昨夜在望月台上那惊世绝色,顾子墨蓦地心头一紧,“我见过兰陵王的真面目。的确,是个大美人……”   “咳咳,你说什么?你见过兰陵王?真的假的?”   常清一个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在了顾子墨脸上。   顾子墨嫌弃的用袖子抹了把脸,“没出息!不就兰陵王吗?见着了,除了容貌美的有些过分外,他人品也挺过分的,架子大的很,说话能冻死人,面无表情,凶巴巴,不让人碰……”   “打住!不让人碰?你,难道还想非礼兰陵王不成?好小子啊,没想到你这么有魄力,连兰陵王你都敢……”   顾子墨抬手敲了了下常清的脑袋瓜子,“还能好好说话么?”   “说,说吧,你想做什么?”常清强自收敛了内心的激荡,对顾子墨询问道:“如果是想找高孝琳,你还真得需要借助兰陵王的力量了,那可是兰陵王啊,只要他想,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既然你能有机会见到兰陵王,就找个适当的机会提一提,要恭敬,要文雅,我想,还是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成吧!”   “他都让禁卫把我轰出来了,我怕连他那大门都进不去,会被人直接踹出来……”   想到昨夜那几个凭空冒出来的禁卫,顾子墨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脑勺,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现在还在冒冷汗。   “现在怕了?谁让你昨夜对人家兰陵王动手动脚了?”   “我就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又不小心抓了他的胳膊,可没动脚,你别胡说八道行吗?”   “哟,记得的很清楚嘛,看来兰陵王果然不同凡响,要是有机会让我也能见上一面兰陵王的尊容就好了。”   常清话音刚落下,门外忽然传来了下人通报的声音,“少爷,有位自称高文的总管,说是来接顾公子。” 第4章 入住兰陵王府   “是他?”   顾子墨听到下人的声音,面色一喜:“太好了,我正愁怎么再见兰陵王一面呢!”   “子墨,等等——”   看到顾子墨就要去开门,常清一把将他拽了回来,神色有些凝重,“你会不会是上当受骗了?”   “此话怎讲?”顾子墨拍开常清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蹙眉。   常清摇了摇头,面色严肃的道:“你说你昨天晚上见过兰陵王,而门外的那个总管就是兰陵王的人,那我问你,子墨你可有确认过兰陵王的身份?你们是在兰陵王府内见的面吗?”   “这……”   顾子墨到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仅凭那人绝世的容颜,又从他口中吐出的“高长恭”三个字,便对那人就是兰陵王的身份坚信不移了。   此时,常清这么一提醒,他到的确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所以你昨夜见的那个人,或许压根就不是兰陵王,你要知道,兰陵王殿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搭理你这种平民小百姓呢?”   “好吧,昨夜可能真的是我认错人了。可是……那些人都称呼他殿下……”   虽然常清的话不无道理,可,若那人不是兰陵王,昨夜的那禁卫他又是如何调动的?而且看他的轻功出神入化……   “子墨我说你怎会如此天真?人家若是诚心要骗你,自然要做一出好戏给你看了,收买几个人糊弄糊弄你,不过是几两银钱便能办到的小事罢了。”   顾子墨越听常清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了,心中百感交集,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若这个兰陵王是假的,他拿走了我的玉簪作为信物,又将我赠予孝琳的丹青还给了我,他这么做,究竟图什么呢?”   常清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目前我仅凭你一面之辞,并不能推断出什么来。”   顾子墨托着下巴思索道:“那个人就在外面,不如你随我一块会会他,依你的聪明才智,若是他撒谎,你定能看出些眉目来吧?”   常清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知道夸我聪明才智了?你追求高孝琳的时候可没少嫌弃我碍事吧?”   “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是兄弟有难,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走了,快点别让人发现什么,打草惊蛇了可不好。”   “哟,你还知道打草惊蛇啊?”常清摇了摇头,见顾子墨一脸焦虑,不再逗他,勾上了顾子墨的肩膀,“走吧,我今儿就陪你会会这些“兰陵王殿下的人”。”   高文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才见到顾子墨与一个青年男子从内屋走出。   上前对顾子墨恭敬的一揖,道:“给子墨公子见礼,高文受我家主子之命,特地前来接子墨公子回府。”   顾子墨面露诧异,“高总管你就为了这事,特意跑这一趟?”   送他回家?他家与常清家离得并不远,骑马也就半柱香的功夫,怎么还需要劳烦这位总管亲自来接他回家了?   顾子墨只觉得莫名其妙。   一旁的常清面色确有几分复杂,上前对高文拱了拱手道,“高总管,在下是子墨的朋友,方才听高总管说是受你家主子之命接子墨回府,不知是回哪个府上?”   常清此话一出,顾子墨这才蓦地反映过来,高文总管方才的话,难道还有别的意思?   高文面露柔和的对常清道:“自然是兰陵王府。”   “呃……”顾子墨猝不及防的被噎了一下,想到方才常清的提醒以及昨夜的种种,连忙望向了常清。   比起顾子墨一脸发懵的模样,到是常清面部改色,似是没见到顾子墨投递过来的视线,对高文总管颔首道:“既然是兰陵王殿下之命,我等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高文总管能允许在下和子墨一同去兰陵王府。”   “这……”高文面露难色,兰陵王府是什么地方?没有殿下的旨意,就是当今圣上也不能擅自闯入。   何况这人不过一介草民?   见高文吞吞吐吐,顾子墨面露愠色,沉声道:“若是高总管不同意常清与我一起的话,那我便也不去了,你就这么回去对你的主子复命吧。”   高文总管是个明白人,见顾子墨不像是玩笑,又望向了常清,显然这两人已经在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   高文权衡了一番,主子的意思是,务必将顾子墨带回王府,对于其他人的话,应该还是可以通融的。   想到此处,高文便当即做出了决策,“既然常清公子是子墨公子的朋友,便随子墨公子一同吧。”   顾子墨见高文妥协,连忙朝着常清挤了挤眼睛。   常清微微挑眉,两人交换了眼神后,便随着高文走出了常家。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前面的那辆马车质地更为高贵一些用的是上好的檀香木,后面那辆虽然也是上好的马车,做工方面却明显要差了许多。   “子墨公子,请。”高文对顾子墨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子墨也不客气,踩着马镫,便上了马车。   紧随顾子墨其后的常清正要迈起腿,打算上顾子墨方才上的那辆马车,却被高文拦下了,“常清公子,您与在下不便乘此马车。”   话落,管家指了指后面的那辆马车,“常清公子,请。”   顾子墨等了一会没等到常清上来,掀开车帘,却见到常清走向了后边的那辆马车,眉头一拧,“常清,你不和我一起坐吗?这辆马车内特别宽敞豪华,还可以下棋呢……”   常清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旁的高文忙上前来对顾子墨,恭敬解释道:“子墨公子,在下与常清公子是没有资格乘坐这辆马车的。”   “咳咳咳……”   顾子墨又是猝不及防的被高文的话噎到了。   “高总管你这话说的可真奇怪,我与常清又与你有何不同?我既能坐这辆马车,为何你们却没资格坐?难道我就比你们多长了个三头六臂不成?”   “这……”   见高文被问住了,常清也知道顾子墨的性子,便朝着顾子墨招了招手道:“子墨,要不你也来和我们一起坐这辆马车吧,里面也挺宽敞呢,坐三个人,不成问题。”   “好啊,我和你们一起坐……”   顾子墨虽然对这豪华的马车很是留恋,但让他一个人在这偌大豪华的空间里,难免会枯燥无趣。   所以听到常清邀请他去后面的马车上时,他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下车时,总管高文面露难色,“子墨公子,这样是不合规矩的,您怎么能与我们一起坐那辆马车呢,这若是让王爷知道了……”   “高总管,子墨还是与我一起坐这辆马车吧,毕竟路上多个人说话,也不会闷。”   常清明显的看出了总管高文对顾子墨的特别,加上高文言辞间格外恭敬,这让常清不禁疑惑,莫不是顾子墨这小子当真与兰陵王有什么深厚的交情?   可,他与顾子墨是发小,认识多年,对顾子墨的家底了如指掌,他怎会不知顾子墨认识兰陵王这种级别的大人物?   除非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兰陵王。可,能用的起这种极其罕见的檀香木,又是巧夺天工的大师手艺雕刻而成的豪华马车。   整个全墉城内,又有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不是兰陵王,又会是谁呢?   “那好吧,只是,要委屈子墨公子了。”高文叹息道,却还是不忘恭敬的为顾子墨扶着马镫,让顾子墨踩着马镫先行上马车。   顾子墨上马车的时候睨了高文一眼,心里腹诽:“昨夜我被人打晕轰出山水别苑,难道不比现在委屈么?”   上了马车,顾子墨见识了前面那辆顶级豪华马车,因而对这辆虽说档次比他平日租用的那些马车好多了,却在对比过后,完全失去了观赏的兴致。   总管高文不知为何,并没上马车,而是在后面骑马随行,顾子墨瞅了瞅空出来的马车位置,在坐两人也绰绰有余了。   只是不知道总管高文为何一把年纪了,却偏偏要骑马随行。   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见常清自从上马车后,便以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的他心里发怵,“小清子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吗?”   “哎,我在感叹,为何从前没有跟人学习看面相或者卜卦呢!”   “小清子你怎么神神叨叨的?”   “不是我神神叨叨,而是子墨你,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你现在的待遇快赶上皇亲国戚了么?”   常清的比喻让顾子墨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不过一想高孝琳如果是公主或者皇亲,他和高孝琳成亲,那他还真就算皇亲国戚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清子,你现在还在怀疑我昨夜见的那人是假冒的兰陵王吗?”   “这……”常清摸了摸鼻子,“应该是真的吧……毕竟我们现在前往的方向,正是兰陵王府所在的方向。”   顾子墨挑开车帘望去,已经快要抵达全墉城的黄金地带,应该在过不多时,便能到达兰陵王府了。   顾子墨虽然有些时候比较迟钝。但,今日从高文的种种反映看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说兰陵王命高总管亲自来接我去王府,他想做什么呢?” 第5章 幕僚   一路上,顾子墨与常清聊着聊着,时间到过了很快,没多时便抵达了兰陵王府。   兰陵王府这一片区域,为整个全墉城的中心,平日里有重兵把守,平民百姓根本不得靠近。   顾子墨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坐着豪华的马车,从这大门里,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去。   他紧随高文身侧,进入那庄严的大门时,两侧守门的侍卫,见到高文,纷纷恭敬的行礼:“见过高总管。”   高文一脸严肃的与守卫简单交待了几句后,看向顾子墨时,脸上立即便恢复了招牌的笑容,一边热情的为顾子墨介绍王府的构造,一边像个向导一般为顾子墨引路。   北齐有鲜卑人血统,这兰陵王府的府院更是巧妙的将鲜卑与汉族风格为一体。   从屋顶到屋面均用砖、木、石雕刻着龙凤、鹿鹤、山水、花草、文字等图案。   屋里屋外均用漆彩绘着龙凤、云雷、花草等图案,技艺精美,栩栩如生。   顾子墨从没有看到过这么壮观的宅邸,一时间看花了眼有些应接不暇。   高文走了几步,发现顾子墨没有跟上来,便折了回来,“子墨公子,可是累了?”   这兰陵王府,从外面看气派非凡,进入里面更加是大的夸张。   顾子墨本来不想承认自己体力这么不堪,居然比不过大了自己快一轮的高文。   可,顾子墨的双腿实在是走的有些酸软了,只好沮丧的道:“有点……”   “子墨公子既然累了,那我们便在这叙园先歇息一会吧。”高文说着指着长廊右侧的一个园子,对顾子墨做出了请的姿势。   顾子墨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这样好吗?会不会让兰陵王殿下久等?”   闻言,高文微微愣了一下,忙对顾子墨解释道:“子墨公子毋须紧张,王爷现在,并不在府上,您可随意歇息,不必着急。”   “什么?他不在府上?”   顾子墨以为兰陵王派人接他来府上,定是有要事要跟他商量,而那件事很可能跟高孝琳有关。如今,他人已经到了府上,可兰陵王却……   “是这样的,在下去接您时,王爷的确是在府上的。不过,当时在下听说军中有军务需要王爷会营帐处理。”   “这,他不在,我们来这,做什么啊?”   顾子墨瞬间没了兴致,这里再好的景致,在磅礴的建筑,也吸引不了他半分。   常清看出了顾子墨的心思,连忙开口对高文道:“高总管,兰陵王殿下既然不在,不如我和子墨就先回去,等殿下回来了,到时候在来拜访,你意下如何?”   “这……”高文略显得为难,顿了顿,对常清道:“常清公子,你若是有事要离开,我这就安排马车送您回去。只是,子墨公子,他得留下来。”   “为何我要留下来?”顾子墨一听就急了。   “是啊,我与子墨一同过来的,自然也要一起回去,如若子墨非要留下。那么,我便也不走了,陪子墨一起留下……”   见顾子墨和常清都有些急了,高文连忙解释道:“恐怕去留都不是常清公子可以左右的,常清公子与子墨公子是不同的,常清公子是以子墨公子的朋友前来,所以只要不留宿,在府上游玩片刻,并不碍事。   但,子墨公子却是以王爷钦定的幕僚身份入住王府的。所以,在王爷允许的前提下,子墨公子才可离开。如若不然,子墨公子怕是出不去这王府的。”   “幕僚?”顾子墨与常清异口同声道。   两人都极为诧异的对视了一眼,长青颇有点一言难尽的意味,顾子墨却是像被雷劈中了般,面部狠狠地抽动了几下,“这真的是兰陵王的意思?让我做他的幕僚,不是常清?”   顾子墨虽然清高,可却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论起足智多谋,他远不及常清,通常在遇到事情时,他还需要常清来出谋划策。   这兰陵王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找他做幕僚?   他的确饱读圣贤书外,可那不过是为了高孝琳……   他是一个懒人,从没想过要做谁的幕僚为谁的政治大业做出贡献。   想来这兰陵王恐怕真的是脑子糊涂了才会找他。   “子墨公子是在质疑在下的理解能力吗?”   高文跟在高长恭身边多年,可以说的上是最了解高长恭的人。   顾子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高总管,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幕僚是干什么的?”   “在下以为,子墨公子是知道的,毕竟子墨公子可是这全墉城第一才子嘛。”   “高总管你可千万别给我戴高帽,我根本就没答应要做兰陵王的幕僚。所以,我还是自由的,可以和常清一起离开的……”   “呵呵,子墨公子,在下刚才不是说了吗?您是王爷钦点的幕僚,王爷说您是,你便是。”   顾子墨忍住头皮发麻,“这么说,我同意不同意,根本不重要?”   “也可以这么理解。”高文含笑,点头补充道:“在全墉城,王爷之命,便是天,子墨公子还需切记啊。”   顾子墨直冒冷汗,“你的意思,在他回来之前,我都要呆在这个鬼地方?”   高文听顾子墨居然将堂堂兰陵王府说成鬼地方,不禁皱眉,纠正道:“子墨公子,您怎么能说王府是鬼地方呢?这可是大不敬,日后可莫要在说了。”   “如果是执意要离开这儿呢?你们会对我动武吗?”顾子墨没想到今天居然会陷入这种局面。   想到昨夜兰陵王对他的反映,不应该啊,那人那么冷,话都没几句,更没有什么表情,为什么会钦点他做他的幕僚呢?   还留他住在王府,这是要把他当犯人么?   高文一怔,连忙赔笑道:“子墨公子多虑了,您若是执意要走,府上的人自然是不敢对您动武的。只是,王爷交待了,若您非要离开王府的话,那么您将永远也无法知道关于高孝琳的消息。”   “什么?”顾子墨闻言,眼里闪过精光,“高……兰陵王殿下他真的愿意告诉我孝琳的消息?”   高文闻言,面色微微一变,“殿下身份尊贵,又是我大齐战神,子墨公子这是在质疑殿下的信誉么?”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意外……”   昨夜他跟兰陵王提过高孝琳,可当时兰陵王一点反映都没有,他还以为兰陵王没听到呢。   如今高文这么说了,想来兰陵王居然真的愿意帮他找高孝琳。   想到这,他对要留下给兰陵王做幕僚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抗拒了。   “那么,子墨公子,现在还是要走吗?”高文看出了顾子墨已经完全动摇了,笑着问。   顾子墨连忙摇头:“不走了,我要留下,不是说要给王爷做幕僚吗……”   “子墨先生果然聪慧。”高文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的常清,“时候不早了,在下送常清公子出府吧。”   “等一下,我想跟常清,单独说几句。”   高文一怔,旋即了然,颔首退下。   “你真要留下?”常清问。   顾子墨点头,认真的道:“嗯,你不是也说了吗,兰陵王是可以帮我找到孝琳的最佳人选。”   “只是,他让你做幕僚,还……住在王府,我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   “何止你觉得怪啊,我也觉得诧异,明明做幕僚的话,你这个智囊可比我合适多了,不知道兰陵王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觉得帮了我找高孝琳又得不到报酬,所以才留我在府上打个杂,帮他做点事吧!”   常清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留你在府上打杂?我看不见得。”   “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顾子墨听出常清话里有话。   “这偌大的兰陵王府可不缺你这么个不专业的下人,依我看,你留在王府,绝对是上上之宾的待遇,不说别的,看高总管对你的态度,以及那辆他都没有资格乘坐的马车,你却可以坐,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顾子墨一头雾水,怎么感觉常清越说绕的他越晕呢。   “算了,你自己慢慢领会吧。反正,我看你在这兰陵王府能谋的个幕僚的差事做着也不差。”   “你也觉得这样没有不妥的话,我便留下了。只是,我爹娘那,你得帮我说一声……”想到要和爹娘分开,顾子墨有些伤感。   常清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子墨,郑重的道:“放心吧,顾叔和顾婶那边,我会帮你解释清楚的,到是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伴君如伴虎嘛,我会和兰陵王保持距离的。”   常清摇了摇头,笑得隐晦,对顾子墨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送他。   顾子墨靠在走廊的红柱上,看着常清一点点走出视线,直到彻底不见了常清的身影,这才冲着高文方才离开的方向喊了声:“高总管。”   高文果然没走远,大概是料到顾子墨会唤他,很快便走到了顾子墨的面前,“子墨公子有何吩咐?”   顾子墨拧眉,认真的问道:“兰陵王殿下他何时回来?” 第6章 被养的又白又嫩   “这……”   总管高文一副为难的模样,踌躇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顾子墨皱眉,“连你也不清楚他的归期么?那我,就这么在王府待着?白吃白喝?”   高文没想到顾子墨会这么说,顿了下,对顾子墨道:“子墨公子若是在王府待着觉得无聊了,或许可以学学剑术,王爷若是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高文的话让顾子墨顿时哭笑不得,“高总管你觉得我是练武的那块料么?”   高文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子墨,见顾子墨面目清秀,却是身板瘦弱,有些违心的道:“以子墨公子的聪明才智,练武并难不倒您的,在下相信子墨公子,定能不负王爷的期望。”   见高文逮住机会就给自己戴高帽,顾子墨一阵无奈,“高总管你就别逗我了,我这身子,自幼多病,能像现在这般已经不错了,我才不想学武给自己找累受……”   “哎,可王爷毕竟是大齐的兰陵王,现在北周虎视眈眈,时常来犯我大齐,惹得边境不安宁,殿下怕是回王府的日子会越来越少,若是子墨公子不能习武,日后该如何随王爷一起去军中呢?”   高文的叹息声刚落下,顾子墨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对高文问道:“听你的意思是,莫非我以后还要随兰陵王去军中?”   “这是极有可能的,所以,在下才劝子墨公子习武。在下在剑术上,还算有点浅见,若是子墨公子愿意学,在下愿意倾囊相授……”   “高总管饶了我吧!你愿意教,我可不愿意学!练武的事情,不要在说了,我是不会感兴趣的!”   顾子墨有些头痛的打断了高文在将这个话题说下去,打了个哈气,看向了那已经渐渐暗下的天色,“不知高总管打算安排我住何处?”   “子墨公子的房间,在王爷房间的隔壁,就在不远处,在下这就带子墨公子过去。”   高文话落,恭敬的走在顾子墨前边为顾子墨引路。   顾子墨听到高文说自己的房间在兰陵王房间的隔壁时,并没有多想。   大概是做幕僚的话,离得近一些好交流吧。   不然安排他一个不熟悉的人住在兰陵王那么近的房间,也太奇怪了。   就不担心自己是刺客,会危及到兰陵王吗?   “子墨公子,到了,便是此处了,在下去接子墨公子回府时,以命人将房间整理过,并添上了炉火,子墨公子夜里应该不会觉着冷。”   高文说着已经推开了房间的门,里面的烛火通明,室内的摆设和格局,居然都是顾子墨平日里最喜欢的风格。   不由让他心头一暖,对高文不知是巧合还是误打误撞正好合了自己心意的安排满意的点了点头,“高总管辛苦了。”   “子墨公子客气了,若是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可一定要告诉在下才是。”   高文言辞间依旧毕恭毕敬,这让顾子墨觉的十分不妥,思忖了下,还是打算与高文明说,“高总管,既然我今后是以幕僚的身份在王府住下。那么,你我便都是为兰陵王效力的臣子,便是同僚了。   所以,你和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再说你来王府时间比我久,我该尊你为前辈,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高总管你也尽可以吩咐我去做——”   顾子墨一脸真诚的言语,却是惹得高文瞬间闻风色变。急忙对顾子墨解释道:“子墨公子,这可万万使不得,您是王爷器重之人,而在下只是家臣,为王爷处理家中琐事是在下的职责,而子墨公子却是真正能为王爷分担之人,在下怎敢与子墨公子相提并论……”   “我……”顾子墨实在不解高文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他可不认为自己有为兰陵王分忧的本事。   还想在对高文说几句,可看到高文被他吓得不轻,又没好说下去了,“罢了,此事,以后在说吧,今日高总管你诸多劳累了,回去歇着吧,我也准备就寝了。”   “子墨公子稍等片刻,您的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在下这就去为您传膳……”   “不用麻烦了高总管,我不饿。”顾子墨并非客气,而是的确不饿。   “这……”高文有些为难,“子墨公子,您还是多少吃一些吧,不然在下不好向王爷交待。”   “兰陵王对臣子一向都是这么的关怀入微吗?”   顾子墨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他在家里一向是没胃口不想吃就不吃,即使是爹娘也不怎么管他。   现在可好?   这位仅仅只见过一面的兰陵王居然都管到他吃饭的琐事上来了。   “殿下心怀天下,爱民如子,身受大齐子民爱戴……”   “是是是,高总管说的都对,只是高总管忘了么?我也是大齐的子民,自然是知道咱们的兰陵王是整个大齐子民心中的英雄,若是可以,子墨是很想跟高总管一起畅谈对兰陵王殿下的崇拜和敬仰的,然而现在,子墨实在太困了,想早些就寝了。所以,高总管你还是请回吧。”   “可是……晚膳……”   “高总管,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议,好吗?”   顾子墨不等高文继续说下去,将高文拉着走出了房间,然后对高文露出了一个十分温和的笑容后,退回房间,将门关上。   门外传来了高文为难的声音,“子墨公子,您夜里若是觉得饿了,可一定要记得传唤外面守夜的下人,在下会命膳房为子墨公子留着膳食,可供子墨公子随时享用……”   顾子墨没吱声,却倾身,吹灭了烛光,屋内顿时暗了下来。   门外,高总管似是叹息了声,离开了。   顾子墨秉着呼吸看着门口高文的身影总算离开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他需要冷静冷静……   高文虽然对他没有恶意,刻意说是完全的毕恭毕敬,可高文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他觉得心里发憷。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为了什么留在这王府,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兰陵王也该很清楚才是。   等高孝琳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便会离开王府。   至于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想,多想也是无用,还是睡一觉比较实在。   于是,顾子墨当真是躺在这上等的檀香木浮雕大床上,眼睛一闭便是一夜到天明。   ……   一眨眼,顾子墨已经入住兰陵王府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来,兰陵王依然音讯全无。   他不止一次的问过高文,高文每次的回答都是如出一辙:“子墨公子稍安勿躁,等王爷处理完军中之事,定会早日归来的。”   顾子墨每日在王府的消遣活动很局限,除了看书,便是作画,只是与在家中不同的是,在兰陵王府看书的场景和作画的场景与家中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别。   兰陵王府内亭台楼阁,香榭寒梅,无处不是美景。   然而,每天都重复一样的事情,顾子墨终究会觉得枯燥,尤其是整个王府的下人,包括高文在内,对他的态度都是出奇的恭敬……   这让他觉得实在太不自在。   他平日里为人孤僻清高,不爱与人交流,可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当做另类。   现如今在这王府里,竟是连一个像常清这般可以随意谈笑的人都没有了,难免会让顾子墨心中凄然。   再这么下去,他怕是要闷出毛病来。   于是顾子墨决定去找高文,无论如何,他今天也要出府。   “子墨公子想出王府到不是不可。只是,您须得在酉时之前回到王府。”   高文居然这么容易的就答应了,顾子墨有些惊讶,却是喜不胜收,“这个高总管尽可放心,我只是回家中看下父母,会尽快回来的。”   生怕高文会派几个尾巴跟着,顾子墨连忙对高文补充道:“我不希望回家的时候还有人跟着,还望高总管理解子墨。”   “在下明白,只是子墨公子切记答应在下的,酉时之前务必要回到王府。”   “你将心放在肚子里吧,我顾子墨一言既出,绝不食言。”   对高文保证过后,高文果真说话算话。   顾子墨一路离开王府十分顺利。   半个月未见,一出王府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回顾家,只是家中门上着锁,父母居然外出没在。   顾子墨在家中坐了会,觉得甚是无聊,便骑马去了常清管理的布庄。   布庄的生意并不好,他到布庄门口的时候,看到常清坐在那一脸愁云惨淡。   “现在的生意,这么难做吗?”   顾子墨看了看这些布庄里的布料,款式都想新款,颜色也都是往年最热销的颜色,只是为何今年的生意会这般萧条。   “子墨?你怎么来了?”   看到顾子墨,常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起身,朝着顾子墨走来,一边上下打量着顾子墨。   却见顾子墨面色红润,气色极好,“你小子,半个月不见,这气色也太好了吧,亏的兄弟我以为你在兰陵王府压力太大吃不好睡不好,担心你会瘦一圈,你到好居然被养的又白又嫩,快点与兄弟说说,兰陵王都拿什么招待你?居然把你这幕僚养的这么好?”   “胡说什么呢!”顾子墨白了一眼常清,无奈的道:“我这半个月除了看书,作画,赏花……便是吃了睡,睡了吃,压根连兰陵王的面都没见着。” 第7章 兰陵王在报复我?   “不应该啊,兰陵王不是十万火急的要你去王府任职么?怎会半个月连面都没见着?”   常清诧异的望向了顾子墨,一脸不信。   顾子墨在一旁坐下,长叹了口气,道:“我也纳闷呢,所以,我才来找你帮我分析分析,兰陵王是不是故意耍我?不然,他为何将我晾在王府,人却连面都不露?”   “那个高总管,他怎么说?”   顾子墨学着高文的口气道:“兰陵王殿下处理好军中事务就会回王府。”   “近日里不是听说北周退兵了,兰陵王按理说在军中并无要事啊……”   “所以才说奇怪,他……不会真的是故意耍我的吧?那晚毕竟我冲撞了他在先,若是他要报复我……”   想到那晚,他好像的确触怒了兰陵王,不然兰陵王也不会让禁卫把他打晕赶出山水别苑了。   “这到不好说了,我虽未与兰陵王接触过,却听闻兰陵王此人深不可测,而子墨你心思浅薄单纯,现在想来,或许真不该让你留在兰陵王身边……”   常清觉得为了一个连底细都不清楚的高孝琳将顾子墨搭进去,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那现在可如何是好?”顾子墨也觉得此事有些严重了。   常清托着下颌思索了下,道:“你可有正式接任那幕僚一职?”   “你说的可是这个?”顾子墨将一个印鉴从袖子里拿出,递到了常清面前。   常清见到此物,脸色倏地一沉,叹息了声,“看来,你是注定要与那兰陵王之间纠缠不清了。”   “我可以现在就回去将此物还给高总管……”   “天真!”常清摇了摇头,“你以为那高文傻吗?这摆明了就是利用高孝琳来给你下的一个套,你现在,算是把自己套进去了。”   “他们为何要给我下套?我不过是一介布衣,论谋略远不及你,他堂堂兰陵王给我下套,是图什么?”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你这个人,除了皮囊和那点墨水外,我到是真真想不通,兰陵王看上你什么了,至于他图什么,或许你留在王府,等他回府便可知晓了。”   “谁知道他这一年半载回不回来?”顾子墨想到如今还是不知去处的高孝琳,顿时萎靡,“也不知孝琳怎么样了,我写的信,她不知是否没看到,都过去半月了,也未有回音……”   “我还是那句话,若是高孝琳当真对你心有所属,肯定会再来找你的,现在最紧要的不是高孝琳,而是你招惹的这位兰陵王,我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子墨你怕是入了这兰陵王府,再想出来,难了……”   常清的话让顾子墨脸色刷的惨白了几分,“小清子你勿要吓我!当初你也是同意我留在王府的……”   “哎,当初我可并没想过兰陵王会晾着你那么久,现在看来,情况对你极为不利,怕是真让你说中了,这位兰陵王眼里揉不得沙,是故意要针对与你,所以才用了这么法子,将你困于王府……”   听到常清的分析,顾子墨摇头否决:“我没有被困在王府,这半个月是我自己没想着出来,今日我不过随口与高文一提,他便允许我出府了。”   “但愿是我多心了吧,罢了,不想这些琐事了,你我兄弟难得团聚,你又做了那兰陵王府的幕僚,日后怕是再见身份有别,今日你我兄弟便不醉不归,你意下如何?”   顾子墨一看天色还早,当场应下:“好,不醉不归。只是,你我都出去喝酒了,这布庄生意怎么办?”   “今日本就冷清,关门歇业便是,你我兄弟团聚重要。”   常清说完,便对伙计交待了几句,便与顾子墨出了布庄。   “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去酒坊买坛酒然后我去家中喝吗?”顾子墨问。   常清摇头,道:“不,今日这酒一喝,日后怕是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咱们去醉仙楼喝……”   “你为何总说的跟咱俩要天人永隔了一样,我又没性命之忧,日后还想喝酒,随时可以……”   常清笑得隐晦,却没与顾子墨多做解释,“以后在说以后之事吧,今日咱们便去那醉仙楼,喝着酒,听着琴,不醉不归……”   醉仙楼是全墉城最大的酒坊也是全墉城最有名的声色之地。   顾子墨为人清高,向来洁身自好,从不来这些地方,但见常清兴致正浓,言语间又颇有些伤感,他便只好舍身陪君子。   醉仙楼内酒色醉人,美色惑人。   常清看出顾子墨初次来此地,有些紧张,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点,你不是都与高孝琳欢好过了?怎的还会如此羞赧?”   顾子墨白了一眼常清,怒道:“不要将我的孝琳和这些烟花女子相提并论!”   常清耸耸肩,不再与顾子墨争辩。   两人到了常清定好的那间雅间里时,里面已经有美人抱着琵琶恭候了。   紫衣女子穿着与外面长廊上的女子相比,到是保守了许多,这让顾子墨心头微微松了口气,见那紫衣女子抱着琵琶上前,对他与常清欠了欠身,道:“小女紫兰,给两位公子行礼了。”   “紫兰姑娘有礼……”   常清对紫兰拱了拱手,还之以礼。   却见顾子墨愣在一旁,笑出声来,对紫兰道:“咳咳,我这为兄弟初来此处,还在适应之中,紫兰姑娘勿要见怪啊……”   紫衣女子捏着手帕浅浅的笑了下,对顾子墨欠了欠身,“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不、不用管我,我只是来喝酒的……”   顾子墨没想到那紫衣女子还会主动询问自己,方才好不容易才放松了几分,现在又瞬间蹦紧。   常清摇了摇头,对紫衣女子寒暄了几句,紫衣女子便坐回去,雅间内顿时响起了琵琶声。   如玉珠走盘,泉水叮咚,豪迈奔放,悦耳清脆……   顾子墨酒量向来一般,两人不过才喝了小半坛酒,便有些微醺了。   “你行不行啊子墨,这才多久不喝了,酒量下滑成这样?”   顾子墨不服,心中本就有心事,经不住常清一激,眉头一拧,伸手夺过常清手里的酒坛,对着嘴便饮了起来。   “厉害啊子墨,我与你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也有这么豪迈的时候!”   常清本不尽兴,见顾子墨畅饮起来,瞬间兴奋,又开了一坛酒,也对着嘴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顾子墨便将大半坛酒喝下肚中,打了个酒嗝,发现眼前的常清成了重影,而那弹琵琶的美人更是在旋转,他摇摇晃晃想站起身来却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诶,早知道你酒量还是这么差,真不该带你来喝酒……”   常清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顾子墨从地上搀扶起来,对紫衣女子笑着说了几句,便带着顾子墨离开了醉仙居。   一出醉仙居,大概是寒气略重了些,顾子墨的眼神竟然清明了几分,“已经这么晚了啊……”   “是啊,亥时了。”常清道。   顾子墨摇了摇有些浑沌的脑袋,道:“我喝多了,不能骑马了,你帮我叫辆马车吧……”   “你答应那高文酉时回去,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他们不会为难你吧?”常清担忧的问。   顾子墨摇头,“今儿我高兴,多喝了点,他管不着……”   “那好吧,我帮你叫马车。”   常清本来是要亲自送顾子墨回王府的,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马车内昏昏欲睡的顾子墨,道:“子墨,我突然想起布庄有个订单需要核对一下,怕是不能亲自送你回王府了。”   “哦,没事,你就把我扔马车上吧……”   顾子墨有气无力的道。   常清将马车车帘放下,等马车动起来后,转身离开。   顾子墨睡的昏昏沉沉被马夫叫醒,“公子,兰陵王府到了,此处看守森严,小人只能将马车停于此处,前面还有一点路,要公子自己走过去……”   “知道了,你辛苦了。”   顾子墨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朝着王府方向走去。   王府守卫听到动静,见是顾子墨,连忙上前将顾子墨搀扶进大门,“子墨公子当心脚下。”   “你们也辛苦,这么冷的天,辛苦,辛苦……”   顾子墨没喝酒时,并不会这么话多,此时他这般啰啰嗦嗦到让几个守卫惊讶连连。   “不……不用扶我了,我自己可以……走,可以……自己走……”   顾子墨觉得守卫惊讶的神色有些刺眼,推开了两个扶着他的守卫,便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大概是喝多了,走起路来飘的厉害,等他走到住处时,双腿一软,竟坐在了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那扇门,一脸无奈道:“你怎的这么不争气,还腿软了呢……”   就在他话音刚落,突然,嘎吱一声——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顾子墨闻声,以为是高文在自己房间里整理,抬起头来,眼神迷离的道:“高总管,你怎么在——”   我的房间几个字还没说完,随着瞳孔里的那道颀长的白影逐渐清晰,顾子墨倏地瞪大了眼睛。 第8章 美人,你弄痛我了   “大……大美人……”   顾子墨有些头晕,扶在门框上的手抬起,揉了揉眼睛,“没有眼花,唔,真的是大美人回来了……啊……你可算回来了……你若是再不回来,说不准我都该去军营找你了……”   这半个月来,顾子墨一直在盼望着早日间到兰陵王,迫切的想要弄清楚高孝琳的事情。   可惜,一直没有进展。   而今日出门之前,总管高文只字未提兰陵王会回来,因而,此时看到面前的高长恭才会让酒劲还没过的顾子墨如此惊喜。   对于顾子墨断断续续毫无条理的话,高长恭神色冷淡,一点也没有要开口为顾子墨解答问题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口,眸光淡淡的停留在顾子墨那张还有些犯迷糊的脸上。   良久,他那张性感的薄唇动了动,却是依然沉默无言。   “咦?大美人……你为何不说话啊?本公子问你话呢……你可真是无礼啊……”   对于高长恭的沉默,顾子墨显然不痛快。   加上酒后的他,思维不比正常时候,并未意识到两人间身份悬殊,只是觉得他问问题,人不回答他,那便就是无礼。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微一眯,薄唇微掀,开口的声音冷淡,“顾子墨。”   “嗯?”   “何人给你的胆子,在本王面前发酒疯?”   凉凉的话音刚一落下,顾子墨还未反映过来,下巴却已被白皙的手指挑起,迷瞪的双眼里,那张俊美无双的容颜倏地清晰。   他呆愕的看着那人绝世的容颜上,一抹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微妙的切换着。   若是清醒时候的他,定能分辨出此时对面之人身上的散发着的微妙情绪中蕴含着的强烈危机。   然而,现在的顾子墨酒劲上头,脑袋浑沌,哪里会看出这些来?   只觉着那逼近向自己的那张容颜好看极了,光是这么看着,便足矣赏心悦目,让他心中一片澎湃波动。   平日里的他一向清高,清纯的很,除却一个高孝琳,还未曾与任何女子有过肌肤相亲。   此时,被大美人白皙的手指挑起了下巴,这种轻佻的动作,在大美人做来,美若画卷。   顾子墨混混沌沌中,觉着自己的身体某处,好像起了反应。   蓦地,他的呼息有些急促,盯着那张绝美的容颜,眼神里倏地一片灼热,完全没有意识的将自己的咸猪手朝着那张绝美的轮廓上抚摸了过去。   触手的肌肤光滑细嫩,让顾子墨的指尖瞬间颤抖了下。   而被抚摸的那张绝美的脸却在此时异常僵硬。   幽邃的黑眸中,隐忍着某种火焰,似是要溢出来,这些细节,顾子墨都是毫无察觉。   他的脑子里已经被方才那光滑细嫩的触感占据了,只想下一步,剥开那人的白衫,释放身体里最原始的冲动。   然而他的手,刚滑向美人的腰间,还未曾碰到腰带,手腕处便传来一痛。   顾子墨迷茫的望向了美人,眼神有些无辜,“痛……”   许是这一痛,顾子墨的酒劲竟然消散了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恢复了几分清明,扬起脸,望向那个高出自己半个脑袋恍若神祗般的男人。   只见他英挺的眉微蹙,却透着不容人忽视的谪仙之姿。   “看够了没有?”   薄冷的唇微微掀动,忽然开口,令顾子墨一怔。   “没有……”   顾子墨呆呆地应道,眼睛依旧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那你便给本王看清楚了,本王、是男子!”   手腕处力道蓦地收紧,顾子墨疼的呲牙:“美人,你弄痛我了……”   顾子墨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可那筘在手腕处的力道不管他如何挣扎依旧纹丝未动,“你放开我……”   “放开?”狭长的黑眸微微闪烁了下,优雅的声线提高了几分,“你不是对本王有了反应么?怎么,不想要了?”   “啊……你……你……”   顾子墨吃痛的望着那张绝美的脸,此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方才险些酿成大祸,一时间急的满头大汗。突然,扣住他手腕的力道松开。   手腕处被解放,顾子墨垂眸,看了一眼手腕处一片青紫,倒吸了口气。   揉了揉被弄红了一大片的手腕,心中唏嘘,好在他方才悬崖勒马,否则只怕整条胳膊都得废了。   余光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而弄伤他的人,却见高长恭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眸光似是在看他,又似乎不是。   顾子墨此时的酒劲已经过了大半,开口想要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却发现无从解释。   毕竟他的的确确是看着那张绝美的脸走火入魔了,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的冲动,还险些非礼了他。   若不是高长恭方才伤了他的手腕,怕是他会错的更离谱。   想到自己居然不堪到对一个男子有了这种想法,心中难免一阵别扭,说不上来的滋味……   高长恭将顾子墨脸上那抹不自然的别扭神情收入眼底。   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刚要转身进屋,素白的衣袖却被人拽住了。   这突然的触碰让高长恭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下。   隔着一层白衣,手臂上传来了顾子墨掌心不正常的热度,随着顾子墨靠近,浸入鼻息的酒气,令高长恭的脸色不由一沉。   “殿下恕罪,子墨方才不是诚心非礼殿下,是认错人了才会……”   不等顾子墨说完,高长恭的脸色便难看了几分。   眼底的温度似是比着寒冬腊月天还要冷,“认错人?”   顾子墨也不清楚自己方才是怎么回事,酒劲上头,会认错人,将他看成自己心上人高孝琳也无可厚非,最重要的是现在要对兰陵王解释清楚,否则非礼兰陵王只怕是大罪,他一条小命不足惜,他是怕祸及家人……   想到此,顾子墨连忙解释道:“是的,子墨初次见到殿下,便发觉殿下与在下的心上人孝琳有几分相似,方才子墨醉酒,一时眼花,认错人才会将殿下当成是孝琳,一切是子墨的错……”   “呵。”   高长恭眯起黑眸,审视着顾子墨的脸,虽是在笑,笑容里却似乎渗了冰。   顾子墨一时不解,他明明已经解释了。可显然,兰陵王的怒火不减反增。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知道因酒误事会闹到这一步,他怎的也不会烂醉至此……   “子墨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殿下明察,子墨是绝对不会对男子有任何想法的,又怎敢妄想殿下呢……”   顾子墨已经不奢望可以逃过一劫,只希望自己现在极力解释能让兰陵王从轻发落,饶过自己的家人。   “高总管何在?”高长恭冷冷的将视线从顾子墨脸上移开,却是对着院外高墙处厉声唤道。   “属下在……”   “顾公子是因何被本王邀请入王府的?”   “回殿下,顾公子是以殿下钦点幕僚的身份被请入王府的……”   “那你可有告知他,何为一个幕僚该做与不该做的?”   “属下……属下……”   “呵。”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眯,视线正好落在顾子墨的脸上,却是在对高文训话,“你也算本王身边的老人了,还要本王多说么?”   “殿下恕罪,属下……认罚……”   “退下吧。”   “是……”   对于高文无端受罚,顾子墨只感觉心里发憷。   整个人面对面前这个高出自己半个脑袋的兰陵王殿下,越发的底气不足。   甚至在此时更加清晰的意识到,面前的这位美人,可是大齐的兰陵王啊!他武功高强,大权在握,掌握多少人的生死?   连高文都被殃及了,自己这次恐怕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现在才知道怕了?”   目光淡淡下移,落在那只抓着他手臂却在隐隐颤抖的手上,高长恭幽冷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高长恭突然开口,与生俱来那不怒自威的气势,让顾子墨的身子倏地一软,脚下一个不稳,踩到了衣角,整个人便是完完全全的跌到了高长恭的身上。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顾子墨的脑袋彻底乱作一团。   方才他极力解释,只怕都在这一绊倒下功亏一篑了。   果然,抬起头望向高长恭时,高长恭剑眉紧蹙,脸色阴鸷,似是随时要发难。   “对男子没兴趣?”   “啊……是……没兴趣……”   “还不放开?”   “啊……是……”   不等顾子墨松开,高长恭已经用力一抽胳膊,将酒气熏天的顾子墨从他身上分离。   转身,不做停留,走进屋内。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   顾子墨抹了一把冷汗。   自己这是……   躲过一劫了?   长长地吐了口气,不经意的瞥见了门匾上一个“恭”字,顾子墨的瞳孔狠狠的收缩了下。   连忙转身朝着隔壁的那间屋子门匾的“墨”字看了一眼,一拍脑门,“当真是喝酒误事诶!”   话音刚落,正要推门回屋,“呕——”   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了。   顾子墨难受的皱了皱眉。   刺鼻的酒气钻入鼻腔之中,熏得他眼睛疼。   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好不容易兰陵王不怪罪了,这身子反倒受不住了…… 第9章 将自己洗干净   顾子墨实在受不了身上的气味,决定去温泉里净个身在回屋安寝。   兰陵王府的温泉是府内的一大奇景,仙气袅袅,若人间仙境。   尤其是这寒冬腊月天,在里面泡上一泡,赛过活神仙。   顾子墨在王府这半个月来,没少去那温泉泡过。   带上换洗衣物,顾子墨便出了院子,朝着温泉处走去。   刚走出去没多远,身后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便被那人追上,高文的声音有些急切的在他身侧响起,“子墨公子……”   顾子墨侧身望向高文,想到高文被他连累受了罚,心中顿觉有愧,“高总管,你……还好吧?”   “在下没事,子墨公子毋须担心在下,在下是奉殿下之命前来请子墨公子去议事厅的。”   “议事厅?”   “是的,王爷命在下请公子过去。”   “难道是……”   顾子墨面上一喜,心中郁结瞬间散开。   高长恭方才若是要怪罪,当场便该降罪了,现在正儿八经的召他去议事厅,十有八九是为了孝琳的事吧?   想到此处,顾子墨怀中抱着的衣物,顾不上身上的气味刺鼻,对高文道:“多谢高总管,我认得议事厅的路,自己过去就好……”   “这……子墨公子您不先沐浴在去见殿下吗?”   “不必了,还是先见殿下要紧,哪能让殿下久等……”顾子墨瞥了一眼手里的衣物,“有劳高总管帮我把这些换洗衣物送回我屋内可好?”   接过顾子墨怀中的衣物,高文还是不忘对顾子墨提醒道:“其实咱们王爷一向爱民如子,虽在战场嗜血骁勇善战,却从不枉杀无辜好人!若是子墨公子有得罪王爷之处,好好道个歉,我想王爷应该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高总管所言极是。”   听高文这么说,顾子墨更加确定了高长恭大概不会再因自己今日冲撞之事为难自己了。   终于等到这一刻,马上就能知晓孝琳的下落,顾子墨脚下的步伐越发急切,一路小跑着赶往了议事厅。   见顾子墨行色匆匆,似是迫不及待要去议事厅,高文有些意外,抿着唇笑了起来,“没想到子墨公子对王爷到是蛮热情的。”   顾子墨一路小跑来到议事厅外,已经出了一身细汗。   议事厅门没关,里面的灯光从半敞开的门内投射了出来,印在了台阶上,将顾子墨的影子拉长。   顾子墨心中急切已经顾不得礼数,抬腿便迈入门内。   议事厅内,高长恭白皙如玉的手指间握着一根毛笔,似是正在批阅战报。   俊美的容颜聚精会神专注的模样,顾子墨还是第一次看到。   半月前,初见望月台,他清冷绝世的惊艳,半个时辰前,在他房门口,他凝眉微怒时的惊艳。此时,议事厅内他提笔专注时的惊艳……   能在一个人的身上,被惊艳这么多次,顾子墨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兰陵王殿下着实有着太过能吸引人眼球的本事。   等顾子墨晃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盯着高长恭看呆了。   顾子墨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余光却还是能看到那人耀眼的静坐在那,除却他身上那抹旁人无法复制的谪仙之姿外,在某些时候,乍一看,高孝琳和高长恭到的确给人感觉很像。   也难怪他会一次又一次盯着一个男子看的入了神,甚至心中还有些隐隐的悸动……   他想,大概是因为兰陵王与他心中那人实在是太像了的缘故吧。   大概是顾子墨的视线太过灼热,惊扰了到了他的专注。   高长恭将毛笔放下,从容优雅的抬起头,幽邃的眸光淡淡的瞥像门口处。   顾子墨没料到高长恭会突然抬眸望向自己,在那四目相对的一刹,他隐约感觉自己心跳加速。   不自然的错开了高长恭的视线,顾子墨率先开口,打破了议事厅的沉寂,“不知道殿下召见,所为何事?”   心中虽然笃定了高长恭定是为了高孝琳的事情才命高文唤自己过来的。   但,他想了想,直接问高孝琳似乎有些不妥。   高长恭仿佛并未听到他的声音,只是他的眸光上下扫了顾子墨一眼后,停留在顾子墨衣角的一处秽物上,脸色无端阴沉了几分,“出去!”   那声音里,毫不掩饰的厌恶,让顾子墨一怔。   顺着那视线,垂眸望向了自己的衣角,顾子墨的脸瞬间僵住——   这……   早知道自己的形象这般糟糕,到的确该先去温泉里泡一泡了。   此时,他一吸气,这才察觉,这议事厅的空气里居然也遭到了他的荼毒,一股刺鼻的酸腐气味,熏得他想要流泪。   如今这般,好不容易有望知道高孝琳的下落,若是今夜自己就那么离开了,万一明日高长恭又要离开王府,自己岂不是错失良机?   现下已经这样了,妥与不妥,他已经顾不得了。   硬着头皮,牙关一紧,不但没有退出去,反而还朝着他所在之处走了过去。   刺鼻的气味随着顾子墨的一步一步靠近,越来越浓烈。   顾子墨见高长恭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虽然难看到极致的时候,也是令人惊艳的。   “殿下,你让高总管叫我过来,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我知道我现在身上有点味道。   但,这都不是重点,等把该说清楚的话说清楚了,子墨保证,不但把自己洗的白白净净,子墨会亲自来将这议事厅也打扫干净的,保证不会留下任何气味……”   顾子墨话未说完,只觉得身子一轻,还未反映过来,整个人便直直的飞了出去——   眼前一黑,在他失去直觉前,好像听到了有人雷霆般震怒的声音:“将他给本王关起来!若是再让本王知道他喝酒,军法处置!”   翌日辰时,顾子墨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硬梆梆的地上,而这间屋子里的陈设和他的那间屋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揉了揉发涨的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概是受了凉,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走到门前,伸手去开门,却发现门居然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这是什么情况……”   顾子墨只记得昨夜话还没说完便被飞出了议事厅,难道自己臭着了兰陵王?被罚关禁闭了?   “子墨公子醒了吗?”   门外传来了高文的声音,顾子墨闻言,心中一喜,在王府高文对他多有关照,此时高文的出现无疑是他出去有望了。   “高总管,发生何事了?我为何会在这啊……”   门外传来了高文叹息的声音,“子墨公子,昨夜您大概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怒了王爷,在下也是提醒过公子的,切勿和王爷硬来,否则吃亏的可是公子你啊……”   “哎,可不是吗?我现在都被关禁闭了……”顾子墨轻叹了声,想到昨夜自己冒进了些,当时看到兰陵王发怒,就该撤退的,若是那个时候离开,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关起来了。   “子墨公子不用担心,王爷命人将子墨公子关在此处反省半日。所以,子墨公子很快便能被放出来了。”   果然高文是带着好消息来的,顾子墨心中一阵感激,“多谢高总管照拂,若不是高总管求情,只怕子墨昨夜冒犯殿下,怕不止要被关半日了。”   “公子客气,在下这就为公子开锁。只是,公子切记,日后莫要在忤逆王爷了,在这王府,王爷便是天,一切以王爷为大,还请子墨公子切记啊……”   高文字字心诚意切,顾子墨深感于心,“多谢高总管提点,子墨日后会注意的。”   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门被打开,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顾子墨却是喷嚏连连。   高文与几个下人交换了个眼神,下人连忙为顾子墨披上披风,高文道:“子墨公子,这个时辰,殿下一炷香后将在膳堂用早膳,子墨若想向殿下请罪,还需趁早的好。”   “这……好吧,不过,我得先沐浴更衣……”   “在下这就命人给您打好热水。”   沐浴更衣后,顾子墨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也算是神清气爽,若是忽略染了风寒那苍白的面色外,这样的模样,虽不及兰陵王的惊艳,到也算的上英俊潇洒。   膳堂距离顾子墨的住处并不远,只是顾子墨因昨夜醉酒加上染了风寒头晕所致,浑身有些无力,走起路来自然快不起来,紧赶慢赶,才在一炷香的时间赶到膳堂。   膳堂外并无人把手,想来高长恭一向喜静,不爱人打扰,他到是也不奇怪。   只是,他刚要迈进膳堂,却听到里面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是兰陵王的。   “殿下您留那来历不明之人在王府,末将担心,对您不利……”   “你连夜赶路到本王府上,就是为了说这些?”   “殿下安危关乎大齐千万百姓,还请殿下三思,在这非常时期,将那人留在身边,实在是太过与冒险……”   “呵。”   “殿下……”   “半月之前,本王在城郊客栈身中十欢散,你可有印象?”   “那日,竟真有人敢对殿下您下毒?”   “为本王解毒之人,便是那顾子墨。”   “原来如此,殿下高明,此人虽于殿下解毒有恩,但他身为男子,却误打误撞以身为殿下解毒……   若是此事传出去,对殿下声誉必将有严重的影响。殿下此举一举两得,既留此人在身边报了恩,也同时可监视此人……” 第10章 我是他的解药?   顾子墨不知道自己如何从膳堂离开的,或许是风寒,或许是宿醉的后遗症,他只感觉浑身上下都透着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直到脚下一滑,整个人从长廊的台阶上滑了下去,肘部被蹭伤了一大片,鲜红的血液顺着被划破的衣袖里渗出,破皮之处火辣辣的刺痛感。   蓦地,让顾子墨浑沌的脑袋恢复了几分清明。   只是,他的脑子里依然挥之不去高长恭方才的那句话:“为本王解毒之人,便是那顾子墨。”   这句话像是叛了他死刑!!   “呕——”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让他仿佛吞了一只苍蝇。   他趴在长廊的围栏上,不断的呕吐,直到吐无可吐,   “怎会发生如此荒唐的事情,我居然和高长恭……”   顾子墨闭上了眼睛,努力的压下心头万千复杂的耻辱。   他不知道究竟是何处出了差错!   那晚约他去客栈的人明明是孝琳啊!   他从未怀疑过,那夜和他一起缠绵的人会不是高孝琳!   为何会变成了兰陵王!!而关于那晚街坊门传闻,竟是真的……   他顾子墨真的和一个男子共渡一夜,还确切的发生了关系……   只是唯一区别于传闻的是,那晚和他有过一夜温情的人不是一般的男人,而是堂堂大齐的战神兰陵王殿下!   虽不知兰陵王中毒是什么情况……   到是他,无端变成了兰陵王的解药,还被兰陵王以这样的方式困在王府,现在看来,的确如常清担心的那般,幕僚的职位就是个圈套,他兰陵王不过是担心自己名声,才以这样一种虚伪的方式将自己囚禁在王府罢了!   顾子墨睁开眼,眼眶有些红了。   眼底却迸射着浓烈的愤怒。   这等屈辱!事关男人的尊严!   他是断然忍不了的!   方才之所以没有直接冲进膳堂当面质问那个道貌岸然的兰陵郡王!   不过是怕连累爹娘,现在想来,若是爹娘知道自己受了这等屈辱,连累爹娘蒙羞,祖宗蒙羞,那才是真正的不孝!   想到此,顾子墨撑着身子,眼底冒着红光,朝着膳堂的方向折了回去。   一迈入膳堂大门,便闻到了扑鼻的酒香与饭菜的香味。   只是,顾子墨此时却毫无半分胃口。   他的视线几乎是用瞪的落在高长恭的身上。   “人人都称道兰陵郡王爱民如子,是大齐的战神,英雄本色,铁骨铮铮!我却今日才知晓,你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面对顾子墨指名道姓的质问,高长恭眼皮也没抬一下,依然不动声色的喝着粥。   到是与高长恭邻桌而坐的男子,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抬起头来,一脸吃惊的望向了顾子墨。   脸色倏地凌厉了几分,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案上,“你是何人?胆敢直呼殿下名讳,我斛律须达在此,可由不得你放肆!”   斛律须达之名,顾子墨如何会不知?   兰陵王作战先锋部队领军将领!   为大齐上将军斛律光之次子!   此人是兰陵王的心腹,对兰陵王可谓是忠心耿耿,掏心掏肺!   这些顾子墨大多是从兰陵王的崇拜者常清处听到的。   原本他还敬重对这位上将军之子英雄气概,如今看来,不过是和高长恭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罢了!   “我就是顾子墨!”   迎上斛律须达凌厉的目光,顾子墨不卑不亢,“现在,我要跟你的主子兰陵王说一些私密的话,你不回避吗?”   “大胆!!”   对斛律须达而言,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的。   尤其还是一个看上去如此文弱的书生。   “本将军——”   “须达……”斛律须达正要发难,高长恭抬手制止了他,“你先回避。”   “殿下……他对您出言不逊,末将认为,此人须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不过是仗着对您有恩,居然敢这么放肆,就连圣上也不曾这般对殿下……”   “退下!”高长恭狭长的黑眸里倏地闪过一抹凌厉,直直的扫向了斛律须达。   斛律须达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回去。   起身,对高长恭恭敬的一揖,“末将告退。”   退了几步,经过顾子墨身旁时,斛律须达愤恨的瞪了一眼顾子墨,“哼”了一声这才转身走出了膳堂。   “别以为你现在配合我让斛律须达退下了,我就会感激你!”   碍事的斛律须达不在,和高长恭谈起话来,稍微不那么难堪了。   可,一想到高长恭居然对自己做了那么多分的事情……   顾子墨满腔的愤恨便犹如滔滔江水。   高长恭抬眸,冷淡的瞥了一眼顾子墨,没有理会他,只是慢条斯理的舀了一勺热粥送入了口中,神态自若,从容优雅,仿佛方才被质问成伪君子。于他而言,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用膳的心情。   “那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就那么回事。”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是男人……你和我那晚,或许只是夜宿在一个房间,但我们并没有做过什么……”   “呵。”   “你笑什么!!我在说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都没做过?你觉得,可能么?”   “我……”   直到现在,顾子墨还是天真想要从高长恭这里寻的一丝慰籍,只要高长恭否认那晚没有发生过不该发生的事情,他便会相信他。   然而,高长恭的回答,实在是让顾子墨扎心了。   “我……我们那晚,是……怎么做的……你我都为男子……我们……”   顾子墨虽说饱读圣贤书,可对于男女之事都知之甚少,更别说男子与男子之间……   “你很怀念那晚?”高长恭眼皮微微掀动,眼神里却有几分戏谑。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你那晚中了毒,或许神志不清搞错了,因为我那晚确确实实是和孝琳……”   高长恭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顾子墨喋喋不休,“据我所知,高孝琳在那晚,远在邺城,又怎能分身跨越千里与你相会?”   “孝琳去了邺城?”   顾子墨无力的后退了几步,高长恭没有给他任何幻想的机会,“那晚的事,本王很有分寸,并没有弄伤你。”   “别说了……”关于那晚的细节,顾子墨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这膳堂里,此时炉火正旺,明明室内很暖和,他却觉得如坠冰窟。   “高长恭,那晚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无法转圜,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所以,和你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一咬牙,顾子墨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做出了一个极大的决定,“所以,对于那晚,我,可以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并且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将此事透露给你我之外第三个人知晓。”   “若是你信不过我,我还可以亲笔画押。”   高长恭好看的剑眉微蹙,“你想做什么?”   “我要离开王府。”   “呵。”   “还请王爷成全!!”   顾子墨几乎是咬牙切齿,他自认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将尊严全数践踏,只为离开这座囚笼,他想,日后若是见不到高长恭或许就能将此事忘记,而高长恭自是会保守这个秘密不会泄露出去。如此一来,等过些时日,孝琳回来,他和孝琳或许……   “整个全墉城都知道你是兰陵王府钦定的幕僚。”高长恭狭长的黑眸一眯,手中的勺子放下。   “那又怎样?”   “就是、本王不可能收回成命准你离开。所以,你,只能呆在王府。”   “我已经跟你保证不会将这件事告知第三个人,你为何还要如此苦苦相逼?”   顾子墨没想到谈判结果会是一尘不变。   他以为自己放下面子和自尊主动提出不介意那晚的事情,高长恭便不会执意留他在王府了。   “本王与你非亲非故,仅凭那一夜交情,只怕远远不够。何况,本王怀疑你就是周国的细作,那夜本王身中剧毒,下毒者即便不是你,但也跟你脱不了干系,本王只要将你留在身边,便不愁你那同伙不自投罗网。”   “你居然怀疑我是周国的细作?你……你……你……你没打听过吗?我顾子墨是全墉城也是有点名气的,作为全墉城第一才子,地地道道的全墉城人,怎么可能和周国扯上关系……”   “这可未必。”高长恭幽邃的眸光闪烁了下,盯着顾子墨的视线,倏地凌厉了几分,“通常这种资深的细作,隐藏的都极深。所以,本王认为,不光是你,你那爹娘和那叫常清的好友,只怕都有嫌疑。”   “你在说笑话吗?我爹娘和小清子?他们怎么可能会是细作?”   “日久见人心,或许,本王的判断是错的。但,这都需要时间来验证。所以,本王现在并未下令拿下你的爹娘与好友,只是纯粹想验证他们究竟是否清白,而你,又是否真是那下毒之人。”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不成?”顾子墨狠狠地瞪着高长恭,没想到被高长恭这么一说,自己居然就这么沦为了下风。   高长恭淡淡的扫了一眼顾子墨手臂处渗在衣袖上的血迹,眸光暗了暗,“感谢倒不必了,本王现在对你只有一点要求,那便是,无事不要把自己弄的乱七八糟的出现在本王面前。” 第11章 我的人犯错,我自己罚!   “我哪里乱七八糟了,你……”   顾子墨想要反驳,不经意一抬起衣袖,发现自己衣袖上的血迹和破洞,脸色蓦地便僵了下来。   这是中了什么邪了!   为何每次在高长恭面前,他总是这么乱七八糟的!   也难怪高长恭会用到乱七八糟这个词了。   顾子墨瞬间哑然,好似被人当场打脸,脸上的温度已经蔓延到了耳根。   高长恭瞥了顾子墨一眼,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转瞬即逝。   优雅的起身,似乎是打算离开,顾子墨牙关一咬,伸手便挡在了他的面前,“我还没说完呢!你先别走!”   高长恭冷淡的脸上,狭长的黑眸眯了眯,没有说话,只是幽深如潭的双眸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   “你要将我困在王府多久?就算是囚犯,也有个期限吧?总不至于,你要困我一辈子吧?”   顾子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身为全墉城第一才子的他,到了高长恭面前,总是会将自己引以为傲的风度瓦解,甚至会变得异常的冲动,连说话的水平也大大降低了。   他将这些统统归结与是高长恭的盛世美颜惹得祸,若不是对着那张惊世的脸实在恨不起来,就凭高长恭性格差劲又侮辱了他,也够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撕了他。   “一辈子么?”高长恭漆黑的双眸里快速的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光芒,“若本王说是,你当如何?”   “你……你……你……”   顾子墨彻底无言以对了。   要怎么才能让高长恭相信他不是细作?他的家人也不是细作?   这么说,自己将一辈子失去自由?   那样的话,和孝琳的事……岂不是也没希望了?   “不!绝对不可以!”   顾子墨双手握拳,第一次对着那张盛世美颜露出了凶神恶煞的气焰,“证据!你总该拿出证据吧?说我是周国细作,你的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凭什么关我一辈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就算是爬墙我也……”   “就你,爬墙?”高长恭薄唇微勾,一脸的轻蔑。   “我……”   “本王还是奉劝你,少折腾这些没用的。若是你摔断了腿,本王可不会为你请郎中。”   话落,高长恭不再理会顾子墨,抬手轻轻一挥,将挡在他面前的顾子墨挥出半米远,迈着优雅而从容的步伐,走出了膳堂。   高文进来的时候,只看到顾子墨坐在膳堂里抱着酒坛子,已经又醉了七八分。   “子墨公子,你怎么又开始喝上了?王爷可是下过命令的,若是你再喝酒,他可是要将你军法处置的……”   “别管我,把酒给我,本公子今天就是要喝,天王老子都管不着,高长恭,他算什么……唔……你……放开我……捂着我的嘴做什么……”   高文四处看了看,摸了摸鬓角的汗,“子墨公子,你可切莫再口无遮拦了!当心祸从口出……”   “大不了让他杀了我啊!把我关在这里,算什么……他高长恭真不是个男人,我看他就是个娘们,长得一副娘们样,还净做一些心胸狭隘的事儿……”   “子墨公子,你,诶……”   高文实在没辙,可一看顾子墨一把鼻涕一把泪,本来顾子墨身子单薄,又染了风寒,看上去就一副文弱的样子。   此时这般哭的双眼通红,嘴里喋喋不休,还在一个劲的说主子的坏话,可偏偏这样的顾子墨,高文就是讨厌不起来,大概是爱屋及乌。   他敬重高长恭,不光是因为他是大齐的战神,战功赫赫,威名八方,更因为主子知人善用,是这乱世里难得的良主。   而,顾子墨这等平凡之人,虽说富有文采。可,若不得主子赏识和另眼相看,高文这等见识颇多的人,又怎会对顾子墨另眼相看?   “您就听在下一句劝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咱们王爷面冷心热,若是您真有难处,他定是不会为难与你,可你也别总把王爷当仇人来看,王爷他……”   “你就知道帮他说话,你知道我和兰陵王之间发生了什么吗?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他,他……”   “子墨公子心情郁结,莫不是因那夜为殿下解毒之事?”   “你怎么也知道此事?”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他以为那件事是个秘密,只有高长恭和斛律须达二人知晓。   怎么会连高文也……   “其实,那夜……在下也在那家客栈的。”   高文说话间,脸色不知为何的有些红润。   顾子墨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得脸色更加惨白了,“你……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子墨公子过奖,在下到认为,子墨公子和王爷若是能敞开心结,日后必会……”   “我和高长恭有什么日后!”顾子墨瞪了一眼高文,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发,发现头疼的天旋地转,一时间有些落寞,“我现在就像一只丧家之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子墨公子为何会这么想?在下到觉得,王爷将公子带回王府,可谓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别的不说,就单单是公子所住的那间屋子,可是王爷亲自设计的,一砖一瓦,一景一木……”   “你就逗我吧!那不过是巧合而已!”   顾子墨想到了那两间相邻的房间,一个门匾上写着“恭”,另一个是“墨”。   他忽然就笑了,他这个人最不会的便是自作多情,眯着眼睛,望着高文,“你说兰陵王是特意为我花心思修的那间屋子,那我问你,那屋子修了多久了?”   “这……”高文被问住了,“那两间屋子,的确是王爷在五年前命人修建的……”   “那不就是了?五年前我与兰陵王可没有半分交集!如果不是兰陵王非要一口咬定那夜在城郊客栈的人是他的话,我与他初次见面,便是半月之前在那山水别苑里,又怎会像你所言的那般,那五年前便修好的房间,又怎会是为了我?”   “可是,子墨公子,王爷他……”   “他是你的主子,你为他说话,这很正常,我也可以理解。但,高总管,这半月相处下来,我以为你并非是一个不讲理之人,反而是一个非常有贤能之人。只可惜,你根错了主子,看走了眼!”   说着,顾子墨又开始对着酒坛狂饮了起来。   “子墨公子,你不能在喝了,王爷知道,你可就麻烦了……”   “你没听过吗?一醉解千愁,我顾子墨不是女子。所以,在我知晓自己被男子轻贱之后,我不能矫情,我更不能像个女子一般一哭二闹三上吊为了自己的贞操以死捍卫,我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只能如此窝囊的缩在这里罢了……”   高文劝说无果,眼下看来,此事是瞒不住了。   若是等殿下发火便迟了。   看了一眼烂醉的顾子墨,高文叹息了声,起身走到门外,对两个侍从命令道:“你们两个,仔细点送子墨公子回屋。”   “喏。”   等俩个侍从将顾子墨架着离开后,高文才往议事厅方向去了。   此时殿下应该在议事厅与斛律须达将军议事。   虽说这个时候打搅不太好。可,半个月之前殿下在让他接顾子墨回王府时说的那番话,高文到现在还记忆深刻。   “本王有一件非常要紧之事需要你去办。”   “殿下请讲。”   “待会,你命人驾着“臻玄”去一趟顾家,将顾子墨接到府上安置,就安置在“墨园”。”   “臻玄”是兰陵王最珍贵的马车,因为那匹曾经陪着殿下冲锋陷阵,又是殿下最珍视的伙伴的战马便是“臻玄”。   就是殿下他本人,也很少坐“臻玄”,可殿下却让他用“臻玄”去一个小小的顾家接顾子墨……   还有那从修建好,便一直空着,但殿下总是会亲自抽时间打扫的墨园。   别人或许不知,可高文却是知情的。   那“墨园”里的一草一木可都为殿下亲手种植的……   高文从来没有怀疑过“墨园”在兰陵王府意味着什么。   高文甚至认定了那儿定是殿下为了未来兰陵王妃亲自修建的居所。   然而,那些都是在顾子墨出现之前的想法罢了……   见议事厅的门关着,高文只好恭敬的站在门口道:“殿下,高文有事禀报……”   “何事?”   “子墨公子他……又喝多了……”   议事厅内的高长恭有些头痛的扶额,“知道了,你退下吧。”   门外高文微微一怔,旋即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喏。”   等高文离开后,斛律须达转过身来,望向了坐在那一脸阴霾的高长恭,“殿下毋须为这等小人物费心,末将愿为殿下惩治此人,胆敢不将殿下放在眼里……”   “你要替本王惩治他?”高长恭低垂的长睫颤动了下,抬眸间,一抹凉意瞬间在整个议事厅内蔓延。   斛律须达微微一愣,“殿下……”   难道是他会错意了?可他明明听说殿下昨夜将顾子墨一巴掌拍飞,并严令禁止他饮酒的……   可顾子墨那小子屡教不改!   “本王的人,即便是犯了错,本王自会亲自处置。”高长恭好看的剑眉皱起,开口的话音一字一句透着王者不容置喙的威严,“到是须达你,可莫忘了,膳堂里的那两坛酒是你带进王府的,若真是要罚,本王是不是该先从你罚起?” 第12章 你敢威胁本王?   顾子墨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在他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有人进来过他的房间,并喂了他一些东西。   所以,他醒来后,察觉好像头也不发涨发晕了,胃里也没有难受的感觉了。   许是睡了一整天的缘故,此时的顾子墨,头脑清醒异常。   想到昨天到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依然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恶梦。   对于高长恭和他之间发生的那件让他不得不介意的事。   顾子墨想来想去,高文说的的确不无道理。   高长恭是谁?大权在握又是皇族,身份尊贵战功赫赫,又深的民心……   不论从哪一点,这个哑巴亏他也是吃定了,并且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既然不能反抗,他何必要去碰那一鼻子灰?   倒不如想想如何排除高长恭对他的嫌疑,早日放他离开王府……   想到此处,顾子墨不由叹息了声,高长恭看上去高贵优雅不食人间烟火气息,不论是静态还是动态都能美若画卷。   想到民间传闻和那些芳龄少女在提到兰陵王时激动的模样,顾子墨的脑子里倏地灵光一闪。   或许,可以找个机会试探试探高长恭……   披上了一件外袍,顾子墨打算出去透透气。   许是脑子里的郁结淡去了一些,顾子墨此刻的兴致还算不错。   打开门,走出去,灯火辉煌的兰陵王府内,一片敞亮。   他下意识的朝着高长恭所住的那间屋子撇去。   之间那间屋子里一片漆黑,并未掌灯,许是高长恭已经睡下了……   又或许他应该还在议事厅和斛律须达商议军中之事。   不知是好奇心作祟还是怎的,顾子墨竟鬼使神差的朝着高长恭所住的那间屋子走了过去。   等他察觉到自己异常的行为时,人已经走到了那扇门看,手甚至已经放在了门上,他能感觉,门没落锁,只要他轻轻一推,便能进入……   突然,毫无预兆的那扇门在他的手掌下,被人从里面打开。   顾子墨和那人皆是一怔。   “又走错门了?”   高长恭微眯着眸子,瞥了他一眼,见他气色还算不错,很是随意的倚在门框,却是实实在在的挡在了门中央。显然,他并没有要顾子墨进入的意思。   顾子墨有些尴尬,他刚才也不知是怎么了,就走了过来,大概是潜意识里看到没掌灯,觉得高长恭不会在里面,所以好奇心作祟……   现在被当场撞见,弄的他一脸尴尬好像做了贼似的。   “啊,是……走错门了……”   既然高长恭给了他台阶下,顾子墨巴不得。   说完,对高长恭一揖,转身便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了高长恭不疾不徐的声音,“本王还以为,你会找本王负荆请罪,看来是本王高估你了。”   顾子墨脚下一顿,回头望向了高长恭,“我有何罪之有?”   “你未经允许,偷喝了斛律须达的两坛上等佳酿,本来这并非什么大事。但,偷窃在我大齐却算重罪,我兰陵王府如今出了这等事,若是不杀一儆百,只怕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效仿。”   顾子墨没想到不过喝了两坛酒而已,居然会弄的这么严重,他甚至怀疑,高长恭是故意要整自己……   “不过是两坛酒而已,我亲自去向斛律将军道歉,赔给他便是……”   “怕是来不及了,斛律须达已经在一个时辰前启程回邺城了,此事若是他执意追究,你大概免不了牢狱之灾。”   顾子墨有些狐疑的看着高长恭,“真的有这么严重?”   “按照大齐律法,你所犯之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也不会被叛的太重,顶多也就砍掉你的双手而已。”   身子狠狠地颤抖了下,倒吸了口凉气,缩了缩自己的双手,咽了口唾液,求救的望着高长恭,道:“殿下,斛律须达是你的手下,他会听你的话,对吗?”   “怎么?你想让本王徇私舞弊?”高长恭狭长的黑眸眯了眯,顾子墨心头一怵,“殿下,我怎么说也是您钦点的幕僚,若是我犯罪入了监狱,这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太好。   而且……您别忘了,我们之间还发生过……那什么……若是到时候我在监狱里不小心说漏了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时候殿下您的声誉怕是也……”   “哦,经你一说,此事本王的确不能坐视不理。”   “是啊,是啊,殿下你不能坐视不理的……”   “本王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你放心,你偷窃之事,本王会与斛律须达解释的。但,你竟以那夜之事作为要挟,顾子墨,本王生平最痛恨要挟本王之人,你以为你一个小人物有这个资格能与本王谈条件么?”   “王爷恕罪,我没有要威胁王爷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高长恭忽然身子朝着顾子墨倾近了几分,他披散着的长发有那么几缕落在了顾子墨的脸上。   高长恭突然的靠近,让顾子墨浑身都响起了警报,本能的浑身绷紧,“我……错了……”   “知道错了便好,本王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若是你认错态度端正,本王饶你这一回也不是不可。”   高长恭瞥见顾子墨松了口气的模样,唇角微勾,却是提高了几分音量:“但你须得明白,以本王的能力,要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想要让你闭嘴保守秘密,易如反掌。”   “是,是子墨糊涂了……子墨这就回房间反省,子墨告退……”   顾子墨没想到出来透个气会变得这么危机四起。   还险些进了监狱……   不管高长恭是吓唬自己也好,还是真的,他现在对这位兰陵王是越发的厌恶了。   但碍于高长恭手中掌握他的生杀大权,此刻也不敢与之硬碰硬,只好服服帖帖的认错。   高文的提醒似乎起到了作用。   果然,高长恭见他态度还算端正诚恳,眼底的冷意敛去了几分,开口间也平和了些,“嗯,好好反省。”   “喏。”   顾子墨松了口气,退出了高长恭的视线。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几乎双腿一软,便是跌坐在了地上。   心中地郁闷瞬间倾泻而出。   擦了擦鬓角的冷汗,顾子墨咬了咬牙关,气愤不已,“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喝那两坛酒!真是气死我也!高长恭,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到时候,就算你哭着叫爹也没用……”   顾子墨咬牙切齿的胡乱发泄一通后,学着高长恭方才教育他的语气,“你须得明白,以本王的能力,要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想要让你闭嘴保守秘密,易如反掌……呸,就知道滥用私权!你给我等着,等我日后有机会面圣,一定参你一本!”   顾子墨并不知道此刻他义愤填膺的一番满腔怒火的控诉全都隔着这道墙落入了隔壁那人的耳中。   高长恭倚在门口,听着隔壁顾子墨的控诉,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神情,但若是仔细看来,会发现那双幽深如潭的眸底居然莫名的温柔,好像还夹杂着一丝丝浅浅的笑意。   顾子墨咒骂了一会便口干舌燥,喝了一壶茶后,打算接着骂的,却警觉的察觉到了什么。   朝着那堵墙望了一眼,心想:“这房子隔音效果不知道如何,自己这么说高长恭坏话,他若是听了去,自己岂不是罪加一等?”   想到这,顾子墨果断放弃了咒骂高长恭。   他换了一种方式,他打算将高长恭的恶行写下来。   他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文人。   房间里的笔墨纸砚都是高文亲自为他置办的。   顾子墨坐下后,只用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构思,便想好了该如何落笔。   下笔之后,几乎十分通畅的便完成了一首诗。   诗的大概意思便是将高长恭的恶行一一道来。   似是还觉得不过瘾,他在一旁还附上了高长恭的画像。   只是莫名的在下笔之后顿住了……   “祸害啊!”   顾子墨发出感叹,那张脸他实在无法下笔将他画的太不堪。   带着纠结和不满,顾子墨以极为苛刻的手法将高长恭画了下来。   看着自己画里的高长恭……他好看的剑眉故意被他画的又粗又短,他狭长迷人的瞳眸被他画的无神,鼻子也画成了通天鼻,嘴唇更是肥厚的与整张脸极为不般配。   “哈哈哈,叫你压制我,丑八怪!看看你多丑!”   顾子墨心中的郁气瞬间在看到这副丑男画后得到了发泄。   这一画,便是上了瘾。   顾子墨一连画了十多幅高长恭的图像。   一副比一副丑,每看到自己完成的杰作之后,他便笑得直不起腰杆来。   等最后一幅画完成时,已经破晓。   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门外传来了高文的声音,“子墨公子,您起了吗?”   “嗯,高总管有事吗?”   “有您的一封信……”   一听见高文说信,顾子墨方才还无精打采的脸上瞬间爬满了兴奋,顾不得腰带没系好,赤着脚便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冲高文激动的伸出书来:“信呢?快给我……”   一定是高孝琳写的信。   顾子墨无比确定的想。 第13章 咬伤了他?   “信被王爷收走了……”   “他拿走我的信做什么?”   “子墨公子有所不知,王爷也是怕公子被有心人利用,是为了保护公子所以才……”   顾子墨脸色垮了下来,“我算是知道了,他还在把我当细作是吧?”   深吸了口气,顾子墨咬咬牙,“他现在何处?”   虽然极其不想和高长恭打交道,可若真是高孝琳的信,自己岂不是要错过孝琳的消息?   “王爷他身体不适还在休息,子墨公子还是不要去打扰……”   高文话还没说完,顾子墨已经推开了高文,直往隔壁高长恭的住处走去。   一推开门,见高长恭正卧在榻上闭目养神,顾子墨阴着脸走过去对高长恭伸出手来,“把我的信还给我!”   高长恭闭着的长睫微微颤动了下,却是并未睁开眼,眉头皱起,那原本紧抿着的性感薄唇,微微掀动,“出去。”   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王者威严。   “是孝琳的信对不对?”   顾子墨手握成拳,并没有因为高长恭的这声“出去”就退缩。   他反正被困在这儿已经很糟糕了,如今连孝琳的信都见不着,那才是最糟糕!   高长恭闭着的眸子终于还是睁开了。   望向顾子墨时,眸子里仿佛要射出万道寒冰出来,“若是你再在本王面前提起高孝琳这三个字,一定有你后悔的时候。”   “可是,我……”   “出去!”   “信……”   不等顾子墨将话说完,面前一黑,人已经被飞了出去。   好在门外的高文眼疾手快接住了他,“子墨公子,您没伤着吧?”   顾子墨揉了揉发晕的脑袋,朝着高长恭那扇门狠狠地瞪了一眼,“可恶!!”   “子墨公子,王爷今日心情不佳,您可别再去惹王爷不高兴了……”   “他心情不佳就可以拿我撒气了么?”   已经不止一次被高长恭拍飞了。   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男子,在高长恭面前却像是物件一般,毫无尊严可言。   这让顾子墨如何能心里对他没有怨气?   “子墨公子,您这可就误会王爷了……”   “误会?得了吧,方才若不是你接住我,我说不准会被摔死!一次两次算我命大,保不齐那一次就会丧命他手!”   “子墨公子,您真是误会了,您是不知道王爷的功力何等强厚,以殿下的身手,若是存心想要你的性命,您根还会像现在这般安好么?   殿下虽然对您是粗鲁了点,但都是极其有分寸的。这不,您不是哪里都没伤着么?”   顾子墨算是看明白了,高文就是高长恭的心腹,高长恭做的一切在高文眼里都是对的,他居然和高文讲道理,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是王爷他最大,我忍他,行了么?”   “在下就知道,子墨公子是识大体之人,难怪能得到殿下的器重……”   “又来了!”顾子墨白了一眼高文,“我的那封信,你可有看过?”   他现在心里虽然对高长恭有气,但更多的是关心那封信到底是不是高孝琳写的,信里的内容又是什么。   “在下未经公子许可,是断然不会私自看公子的信笺的。”   “那,高长恭,他会看我的信吗?”   “这……”高文迟疑了下,对顾子墨道:“殿下是这王府的主人,也是公子的主子……”   “所以,他就可以未经我的允许私自偷看我的信,是吗?”   “子墨公子,王爷看您的信,不叫偷看……”   “不叫偷看,那叫什么?我允许他看了吗?”   “公子,小声点,王爷会听到……”   “那就让他听到吧!正好也让他听听,他这种人脸皮有多厚才会偷看别人的信还这么不知廉耻的把人赶出去!”   “子墨公子你别这样,殿下今日突然如此是有原因的,今日是殿下生母的忌日,殿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比较消沉,对人也会要比往日严格一些……”   “啊?他娘……过世了吗?”   “是啊,殿下的生父文襄皇帝和殿下生母已经过世多年了,当时王爷还是个孩子……   哎,殿下并非嫡系皇族一脉,从小便不像其他皇子般无忧无虑,殿下所得的一切,都是由殿下一点一点靠着自己的能力和战功换来的……”   “呃……”顾子墨以为高长恭身为皇族身份尊贵活的高高在上,却不知道他居然……   “子墨公子有疼爱你的爹娘,所以是体会不到殿下的心情的。”   高文叹息了声,看了一眼高长恭房间的方向,忽然想到了什么,凑到顾子墨耳边,对顾子墨道:“子墨公子,您还想要拿回那封信吗?”   “想,当然想!高总管你有办法?”   “子墨公子,你待会……”高文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顾子墨。   顾子墨闻言,有些狐疑的道:“这,能行得通吗?”   “在下觉得,十有八九可以,关键还要看子墨公子的,您只要切记,不要忤逆王爷……”   “知道了,若是你说的法子有效,日后我定会控制自己,不会跟他硬碰硬的。”   “好,那在下这就去为子墨公子准备……”   “嗯,去吧。”   等高文离开后顾子墨回到自己房间,整理了一番后,高文刚好赶来。   “子墨公子,已经准备好了。”   顾子墨看了一眼高文端上来的东西,唇角勾了勾,赞赏道:“不错,高总管办事果然很有效率。”   “子墨公子过誉了……”   “给我吧。”顾子墨接过托盘,嗅了嗅,还真是香。   “子墨公子,切记在下方才的话……”   “知道,放心吧。”   顾子墨说着人已经端着托盘迈了出去。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光顾高长恭的房间。   高长恭还是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卧在榻上,脸色明显并不好,本来肌肤就很白的他,此时看上去白的近乎透明一般。   看着这样的高长恭,让人无端心头一揪,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高长恭并没睡着,在顾子墨走到门口时,他便听到了,直到现在,顾子墨推开门走到他的跟前,他才懒懒的睁开眼睛,望着顾子墨的神情说不出的冷淡,“本王的话,你听不懂?”   “我……听懂了。”   顾子墨这次没有面对高长恭就语无伦次头脑模糊,他将高文给他说的那些都在脑子里铭记了下来。   不管怎样也要忍辱负重拿到那封信,就算高长恭说的话再不中听也要忍住。   “殿下,这是杏仁酥,闻着可香了,一起吃吧,我还没吃早膳呢,您也没吃吧……”   顾子墨像是看不到高长恭脸上的冰寒,将托盘放下,从碟子里取出了一枚杏仁酥,想了想,还是递到了高长恭的面前,“殿下,尝尝,还是热的呢!”   高长恭脸色微微变化了下,却是望着他递过去的杏仁酥没有任何动作。   顾子墨就那么拿着杏仁酥举在高长恭面前,感觉手都有点酸了,高长恭还是没有要伸手去接的意思。   “看来殿下没有胃口,罢了,那子墨便不勉强殿下,子墨自己享用了。”   顾子墨轻叹了声,刚要将杏仁酥收回。突然,指尖袭来一股潮热感。   顾子墨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下,只见高长恭已经低头张开嘴在那枚杏仁酥上咬了一口,可在他咬下杏仁酥的同时,却也含住了他的手指。   顾子墨的眼睛瞪的不能再大了……   “殿下,你……”他下意识的倒吸口气,只感觉脑子里好像嗡的一声炸开了。   呼吸一窒,下意识的要将手抽回去。可是,高长恭那温热的舌尖却牢牢地的卷住了他的手指,好像他的手指是什么美味一般……   顾子墨惊出一身冷汗来。   浑身都沉浸在一股莫名陌生的感官之中。   手指被他含住的部分,奇怪的酥麻感觉一直蔓延直到他的心脏……   “高长恭!你,别这样……放开……”   顾子墨慌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   即使高长恭说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的时候,他也没有这般害怕过。   此时,却在面对高长恭这种奇怪的行为,心底居然荡起了一层又一层恐惧的感觉……   下意识的想要退缩,想要远离。   毕竟他们可是两个男子啊……   这么光天化日的,他含着他的手指,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有伤风化,让他觉得羞愧难当!   高长恭比起顾子墨的惊慌失措,显得一脸平静。   只是他的平静,仅限于那张旷古绝世的容颜上。   此时,他含着顾子墨的手指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含着,而是不知不觉变成了咬……   顾子墨察觉到痛感时,已经迟了。   鲜红的血液顺着高长恭的嘴角流了下来。   本就漂亮的不可方物的男子,此刻就像个妖冶的妖精一般。   他神情慵懒的抬眸,总算松开了顾子墨的手指。   顾子墨看着自己被咬的红肿还被咬破了的伤处,眼圈一下就红了。   “我就不该听高总管的鬼话!你简直无可救药!就算我是为了那封信来找你的,可你也不该这般羞辱我吧!”顾子墨是真的恼了。   顾不得高长恭此刻看上去气色不佳。   他抬手端起托盘朝着高长恭身上便摔了下去。   高长恭竟然一躲不躲,就那么生生的全都受了下来。   杏仁酥上的油渍和金黄色的渣沫在高长恭一身白衣上留下了一点点黄色的污渍。   高长恭望着暴跳如雷的顾子墨,薄唇一开一合,语气极尽冷漠:“是不是为了那封信,你什么都愿意做?” 第14章 画像风波   顾子墨愣了一下,没想到高长恭会这么问他。   “对!只要你把信还给我,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高长恭说着,净白的长指挑起了顾子墨的下颔,让顾子墨那张清秀的脸完完整整的呈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别忘了你今日说过的话。”   话落,高长恭从枕边拿出了一封信,信封已经拆开,顾子墨却已经顾不得这些细节,伸手便将信夺了过来。   火急火燎的打开信封,里面却是一张图像,而这张图像分明就是昨夜他所绘的那副高长恭的丑图!!   “这,就是那封信?”   顾子墨从画里抬起头来,望向高长恭,一脸莫名。   高长恭淡淡的瞥向了那幅画,语气轻描淡写,听不出喜怒,“信既然是写给你的,本王想,你自然清楚,这幅画是何意,你倒是道来让本王听听。”   “啊?”   顾子墨闻言,刷的脸色一白。   他又怎么可能承认这幅画是他所作?   这岂不是不打自招,现在看来高长恭并不知道信是怎么来的……   连他都纳闷了,他昨夜没离开过屋子,这王府戒备森严,他的画又为何会跑到信封里,还落到了高长恭的手里呢?   想想真是惊险,还好这幅画上没有明说是高长恭,只是服饰和脸型发型与高长恭一般无二,五官被他刻意画的极其丑陋,所以大概是高长恭本人也察觉不出这画里之人是他自己吧。   “说吧,本王相信,你定会给本王一个满意的说法。”   高长恭语气不愠不怒,却带着他与生俱来的矜贵,不怒自威的气场让顾子墨倏地便是一个哆嗦,心虚的不敢直视他,“这幅画……大概是以往子墨在城中交好的文人朋友所著……因为没留姓名,所以子墨也不敢妄加断言是出自何人之手……”   “是吗?”高长恭狭长的眸微微眯起,唇角突然勾了勾,似笑非笑的望着顾子墨,“那依你之见,这画中之人,当是何人?”   “这……”   高长恭虽然没有发怒的迹象,甚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可饶是如此,顾子墨还是察觉到了空气里凝聚的潜在危机。   下意识的吞咽了口唾液,他故作无知的摇了摇头,“这,子墨是真的不知……”   “你当真不知?可,本王到是觉得这画中之人颇为眼熟的很。”   “是……是吗?殿下会不会看错了……这画中之人五官实在是太夸张了,哪里会有人生的这般模样,子墨以为,定是哪个友人与子墨恶作剧……”   “你说的不错,本王也以为此画是某人恶意的行为,须得严查,既然你与本王想到一块去了,此事便交由你来督办,以三日为期,将著作此画之人带到本王面前。”   “这……”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问题……”   “既然没有问题,你且退下吧。”   顾子墨见高长恭伸了个懒腰,似是要接着躺回榻上休息,站在那一时间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又站了一会,见高长恭没有再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顾子墨只好拿着画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高长恭已经阖上的双眼,缓缓地睁开,微微侧身,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杏仁酥,眸光渐暗,久久不曾回神。   顾子墨一回到房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销赃。   他不能让高长恭知道,他那里还有好几幅高长恭的丑画像。   甚至连带着将对高长恭不满的诗也一并烧了。   看着火盆里的黑灰,顾子墨抹了抹额角的汗,“三日为期,但愿三日之后,他什么也不记得。”   现在他将这些画都烧了,他想高长恭三日之后就算想要大做文章,他也有反驳的余地,大不了抵死不认就是了。   顾子墨向来常与文人墨客交流惯了,这几日为了防止和高长恭碰面,他都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极少出门。   今日眼见三日之期已过,而高长恭也并没有差人来找他,他这才松了口气,打算出门透透气。   一出门,这才察觉,外面的雪下的不是一般的大。   整个王府都被裹上了一层白色。   墨园的花草树木上都落上了厚厚的一层。   顾子墨压抑许久的心情看到这漫天的雪白后,蓦地放松了许多。   加了一件披风,顾子墨便准备出去走一遭。   顾子墨认为被白雪包裹的兰陵王府,格外的美。   多日的郁闷心情,在此时释放后,激发了他的童心。   也顾不得冻手,便蹲在雪地里,开始捏起了雪人。   不一会,顾子墨的手便被冻红了,长袍也被雪打湿了。   对此,他毫不介意,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乐趣之中。   不远处,高长恭刚从议事厅回来,远远的便瞧见顾子墨堵在雪地里冷的直吸鼻子。   淡淡的一瞥,却见顾子墨穿着单薄,仅披着的那件外袍上已经落上了一层白雪,他的青丝上也冻了一层冰霜。   因顾子墨是背对着他,高长恭虽不能看到顾子墨此时的面部表情,却能清晰的看到那双冻得通红的耳朵。   好看的剑眉微蹙,脚下的步子已经朝着顾子墨所在之处迈去。   等高长恭走了近了才看到,顾子墨脸上此刻的笑容竟是如此纯粹,率真……   好似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过任何的痕迹。   好似他就是那不谙世事,不染尘俗的纯真孩童般。   这般纯粹的笑容,高长恭大概已有十多年未曾见过了吧。   顾子墨正在专心致志的堆雪人,并未曾察觉到有人朝着他接近。   他看着自己堆好的雪人的形状,十分满意的勾了勾唇,现在就剩下最后的五官部分了。   抬眸朝着四周看了看,有了,那株红梅正好用来做雪人的嘴唇,树枝可以这段来做眼睛鼻子……   心中有了目标,顾子墨便起身朝着那水榭边的红梅走去。   眼底尽是殷切的笑意……   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几乎就要朝着那结了冰的水面栽去——   腰际忽然多了一双手,将他下坠的身子拽了回来。   顾子墨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息着,回过神,刚要与出手相救的人道谢,却在见到那人是高长恭后,倏地犹如见到了鬼一般,吓得腾地从高长恭怀里挣脱了出来,连连后退至几步,一脸戒备的望着高长恭,眼神惊慌,仿佛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高长恭见那张脸上纯粹的笑容已不复存在,眸光深了深,绝世容颜覆上了一层冷漠,“你很惧怕本王?”   这是一个问句,高长恭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顾子墨没来由的心头一紧,方才的不安瞬间翻倍。   但,顾子墨知道自己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否则不是不打自招自己是在为了三日之前那件事心虚么?   而且,说不准高长恭已经忘记了此事,想到这,顾子墨快速的切换好自己的情绪,脸上勉强的扬起一抹笑容,对高长恭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子墨是方才险些掉入水里,一时间惊魂未定,并非是见着殿下才会如此……”   “是么?本王还以为,你是因为其他事,不敢面对本王,看来,是本王多心了。”   高长恭将顾子墨脸上快速切换的细节神情收入眼底,并未拆穿他,淡淡的说完,看了一眼那已经成型的雪人,眸光深了深,站在一旁,既不再搭理顾子墨,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顾子墨见高长恭站在一旁,早已经没了要堆雪人的心思。   站了有一会,顾子墨双脚的脚底已经冷的麻木了,这才察觉自己浑身都湿透了,难怪会这般冷。   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高长恭,发现他一身白衣披风下,穿着比自己稍微厚实一些,但他的身材曲线十分优美,即使裹着厚厚的几层外衣,依然将那颀长的身姿拉的挺拔高大,配上那一张英俊逼人的容颜,足够让人看一眼便忘记了呼息和心跳。   “阿嚏……”   不恰适宜的喷嚏声让顾子墨从对高长恭的审视之中收回视线。   高长恭立在那的身子终于动了下,眼皮微抬,冷淡的扫了一眼顾子墨,不发一言,突然转身便离开了。   顾子墨望着高长恭终于走了,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生怕和邻住的高长恭在碰到,顾子墨返回的途中步伐极其缓慢,等他走到墨园时,已是一炷香后了。   刚走到墨园便看到端着托盘一脸焦急的高文侯在门口。   “高总管,你是在等我吗?”   “子墨公子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快点进屋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顾子墨进屋后,见高文将姜汤从炖盅里倒在了碗里,毕恭毕敬的端到了他的面前,一时间有些好奇,“今日府上是每个人都有姜汤喝吗?”   高文愣了下,似是被顾子墨问住了。   “子墨公子为何会如此觉得?”   “今日下了雪,凑巧又看到你侯在我屋外给我送姜汤,我就想着是不是府上人人都有这福利……原来,不是的啊……”   “当然不是,这是……”高文刚要说出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到嘴边的话强行咽了回去。   顾子墨端起热腾腾的姜汤咕噜咕噜喝下肚中,感觉浑身的寒气瞬间驱散了不少。   突然,他想到了方才高长恭也站在雪地里不短的时间,瞬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姜汤是你给殿下送去,他没喝完剩下的吧?”   原来能在受了凉喝到这么热腾腾的姜汤全是沾了高长恭的光啊,他就说高文怎会知道自己受了凉又会恰巧来送姜汤呢? 第15章 针对   高文端着托盘离开后没一会便折了回来,见顾子墨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好了,忙道:“既然子墨公子已经换好了衣服,那便随在下速往议事厅一趟吧。”   “殿下找我?”   顾子墨倏地又开始不安起来,“他可有说起,是为了何事找我去议事厅?”   “军中送来了一些奏报,殿下这会正在议事厅处理军务,您作为殿下钦定的幕僚,理应为殿下分忧。所以,子墨公子还是速速前去议事厅,莫让殿下久等了。”   “高总管,你确定他叫的幕僚不是别人?这府中除了我,就没有别的人可以为他分忧了吗?”   “子墨公子难道不知?您是殿下钦定的幕僚,也是兰陵王身边唯一的幕僚。为王爷分忧解难,这本也就是一个幕僚应尽之责。”   “若是我不去呢?”   “子墨公子要惹怒王爷?您还得三思啊,在王府,任何人都不得违抗殿下的旨意,就算您深得殿下器重,也不可对殿下不敬……”   “没要对他不敬,我,算了,是要我现在就去吗……”   “是的。”   “知道了……我这就去。”   顾子墨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躲也躲不掉。   高长恭以去议事厅为他分忧为由,想要兴师问罪?   但他却不知,自己早已经将那些画毁尸灭迹。所以,高长恭就算想兴师问罪,也得有明确的证据才行。   和高文一前一后进入议事厅内,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高文方才说的一些奏报实在是太含蓄了。   这议事厅里的奏报几乎是成箱装的,将高长恭周围都围住了。   瞥了一眼被奏报包围的高长恭,顾子墨的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同情来。   兰陵王这一军统帅也并不轻松啊,光是这些奏报就已经让人头疼了。   高文对高长恭恭敬的一揖,道:“殿下,子墨公子到了。”   高长恭轻轻的“嗯”了一声,却是眼皮也没从那些奏报里抬一下,更没有要与顾子墨打招呼的意思。   顾子墨望到这么多奏报后,早已经懵了。   这么多奏报,要看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子墨公子……别愣着了,殿下已经候你多时了……”   高文见顾子墨站在那一动不动,伸手轻轻的推了推顾子墨,提醒道:“快过去询问殿下有什么需要你做的……”   “呃……”看高长恭现在忙成这样,估计也没空追究那些画像的事了。   顾子墨心头一松,从那些箱子里的奏报上收回视线,朝着高长恭走了过去。   此时的高长恭的桌案上已经放满了奏报,而高长恭已经忙的完全不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顾子墨杵在那不知道该做什么,高文有些着急,走到他身后,轻咳了声,“咳咳,子墨公子,王爷看过的奏报,需要分门别类,还有王爷正要看的奏报,也需要你筛选过,这样才能根据轻重缓急,不会贻误军情……”   顾子墨的脸抽搐了下。   这可是战报,奏报啊!   他们真敢让他接触?   不是怀疑他是周国的细作吗?   现在这算什么,试探?   顾子墨在心里下了结论后,对高文不由有些鄙夷。   亏他还将高文当可以信赖之人,却没想到,他居然合计着给自己下套。   心中虽有怒气,可此刻却不好发作,顾子墨看了一眼正埋首严肃的处理军务的高长恭,掩去了恼怒,俯下身子,将高长恭看过的奏报排列整齐的放入一个箱子里。   放好后,正要封箱,高长恭手中的奏报忽然合上,眼皮微抬,视线落在了顾子墨正要封箱的手上。   一旁的高文,蓦地回过神来,见到顾子墨的行为后,连忙惊呼了声,对顾子墨提醒道:“子墨公子,殿下看过的奏报,不可以这样随意装进一个箱子里,需要根据战事的轻重分门别类……”   顾子墨狠狠地瞪向了高文。   他又没做过这种事,高文刚才一次不说清。   现在这么一说,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顾子墨努力的隐忍着心中的怒火,将战报根据高长恭批注过的战报分类放在了不同的箱子里。   这次,他想,高文和高长恭总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子墨公子,殿下要看的奏报,需要及时整理好……”   高文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顾子墨磨牙嚯嚯。   罢了,只要高长恭不再追究那画的事情,今天这苦力,他做了就是。   将那些高长恭未看过的奏报箱子打开,顾子墨,刚拿出了几份筛选好的奏报递给高长恭,却见高长恭伸手去接奏报的动作顿住,脸色倏地沉下,好似他又犯错了。   果然,高文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子墨公子,又错了,这些奏报的日期是较新的,你应当先将旧一些日期的奏报先呈给殿下过目……这样才不会贻误军情……”   顾子墨拿着奏报的手一抖,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又来这出!   刚才就那样,现在还这样!   有话不能一次说完?   他以前又没做过这些……   到是高文,说的头头是道很懂的样子,你行你怎么不干啊!   针对!这绝对是在针对他!故意针对他!   “这些箱子上可并没有标注日期,我如何能知道他们的时间新旧?”   顾子墨咬咬牙,望向了高文。   “所以才需要子墨公子为王爷筛选呀……”   “你的意思,这些奏报我都要大概先看过?那我问你,万一我待会看到了什么不该我看到的,你们是不是还要杀我灭口啊?”   “这……”   高文被问住了,小心翼翼的望向了高长恭。   顾子墨也是被惹恼了,顾不得高文提醒过不能顶撞高长恭,冲高长恭质问道:“子墨是生手,实在不知道殿下你看奏报的习惯这么多!还请殿下示下,你要先看哪个箱子里的奏报,又需要我筛选的是什么分类的奏报?我的权限能看到的又是哪些?”   高长恭一脸严肃的脸色果然微微有些变化。   从手中的战报里抬起头来,望向顾子墨气的鼓鼓的脸,眉头皱了皱,十分随意的道:“如何方便,如何做。”   这样的回答,跟没有回答有何区别?   顾子墨望向了高文,高文冲他点头,意思很明确,殿下如何说,他如何做便是。   可是高长恭自己说如何方便如何做的。   希望待会可别再找什么事了。   顾子墨随手从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箱子里取出了两份奏报,刚要拿给高长恭,高文焦急的声音便在一旁响了起来:“子墨公子……那两份奏报是殿下要呈报给圣上的……”   顾子墨差点气的爆粗口。   既然是高长恭要呈给圣上的,那他放在这箱子里做什么?   还有高文,明明什么都知道,他却在一旁干看着他拿错……   够了!   真是够了!   顾子墨本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主。   就算是小老百姓比不上高长恭尊贵,可说到底也是有自尊心的。   被人这么捉弄,哪能一直忍下去?   咬咬牙,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高长恭和高文,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一堆奏报抱了起来,却是胡乱的往高长恭面前的桌案上重重的一堆。   气呼呼的转身,迈起步子,便朝着议事厅门外走了出去。   高文的声音急急的传来:“子墨公子,您要去哪……”   顾子墨捂着耳朵,管你说什么,本公子听不到。   高文见高长恭的桌案上乱做一座小山,吓得脸色煞白,连忙上前,一边整理那堆小山,一边对高长恭解释道:“殿下息怒,子墨公子初来乍到,不知王府礼节,冒犯殿下,请殿下从轻责罚……”   高长恭没有理会高文,只是眼神望着那堆在他桌案上像小山一般的战报讳莫如深。   在高文的手正要碰到那些奏报时,高长恭抬手制止了高文,“本王自己来。”   高文一怔。   缓过神来时,却见高长恭抬起素白的手,从那堆乱七八糟的小山里,拿出了一份奏报看了起来。   高文诧异的看着高长恭,居然打破了从前的原则,在看一些并不要紧的战报。   而……更让高文觉得诡异的是,一向不再人前露出笑容的殿下,此刻的唇角竟是微微上扬着的……   吓得高文忙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望去,那抹笑容居然比方才还要浓烈了些。   殿下……   他……别不是被子墨公子气出好歹来了吧?   怎么……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呢?   就在高文站在那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想着要不要就地遁走时,高长恭突然合上了奏报抬眸望向了他。   “高总管。”   “殿下有何吩咐……”   “他来王府快一个月了吧?”   “是的,还有上七八日便是整整一个月了。”   高文回答完,心头蓦地涌起不安来,殿下这么问,莫不是觉得子墨公子太无能了,都来了快一个月了,却连这些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想到这,高文脸色一白,倏地跪在了高长恭面前,连忙为顾子墨求情道:“殿下息怒,子墨公子向来聪明,今日表现是有些欠妥,但他一定不是故意要冲撞殿下……” 第16章 一回生两回熟   顾子墨知道,方才在议事厅里他完全没顾及高长恭的身份尊贵,丢下那一堆奏报便走人了,想来高长恭定是要来兴师问罪的。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子墨公子,开门……我是高文啊……”   一听到高文的声音便想到在议事厅里高文帮着高长恭助纣为虐针对自己的场景,顾子墨瞬间恼怒:“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你走!”   “子墨公子确定要在下走吗?可在下却是来给公子道喜的呢……”   高文听到顾子墨语气愤慨,了然他还在为议事厅的事情闹脾气。   顾子墨在经历议事厅的事情后,是彻底打算把高文划入敌人阵营的。   然而此时,高文却说他是来报喜的,会不会是高长恭方才被他气到了?所以决定将自己放出王府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   顾子墨的脸色瞬间转怒为喜,连忙打开门,将高文迎了进来,“高总管,子墨方才不是故意要对你发脾气,高总管大人大量,可莫要与子墨一般见识啊……”   顾子墨一边对高文表示歉意,一边却上下打量这高文,见高文手中空无一物,他还以为高文会拿来解聘令书之类的东西,那么他便可以直接离开王府了……   “方才之事,让子墨公子受委屈了,子墨公子对在下有怨气,在下是可以理解的。”   高文话音落下,却见顾子墨拧着眉盯着他,目光有些慎人,高文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子墨公子,为何如此看着在下,莫不是在下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没有不妥,是……”顾子墨咬了咬牙,直截了当的问道:“高总管方才说是来与子墨道喜的,子墨不知高总管所说喜事究竟是何事?”   “瞧我,竟差点忘了,是的,在下确是来向公子道喜的,就在方才,殿下已经钦命您为殿下正式幕僚,并享有官俸与品阶……”   高文说道这些时,整张脸眉飞色舞,似是无比兴奋。   在高文眼里,能让他家兰陵王殿下破格提拔的人本就不多。   而,能得王爷如此重视之人……   却只有这顾子墨一人了。   他入府不过短短二十来天,却能正式被提拔并入王府正职,这可是顶级的殊荣啊。   “高总管方才指的所谓喜事,便是此事?”   比起高文激动的眉飞色舞,顾子墨原本充满希翼的眸子却一点点的暗下,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加官进爵,这难道……不算喜事么?子墨公子,你真的有听在下说话吗?要不要在下在为你讲解一遍……”   高文见顾子墨非但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来,甚至连反映都有些奇怪。   怎么会如此的冷淡呢?   这可是大喜事一桩啊……   高文想了想,突然想明白了,大概他还在为议事厅之事心情郁结吧?   “子墨公子毋须自责的,一回生两回熟,下次公子一定会做的更好的……”   “下次?高总管觉得还有下次吗?”   见顾子墨气得不轻,高文老谋深算的脸上也不禁蒙上了一层惆怅:“子墨公子您还在生在下的气呢?”   “高总管觉得不应该么?子墨将你视为长辈,全权信任你,可你到好……明知道我什么都不懂,却一点也不提醒我,让我在兰陵王面前出尽洋相,还险些受罚,你到底居心何在呢?”   “子墨公子息怒啊,在下冤枉啊……在下当时并不知晓公子会对那些事情一窍不通……   下次子墨公子若是有难处,在下一定会鼎力相助……绝不会让公子陷入危机……”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吧!”顾子墨冷冷的道。   高文叹息了声,一脸诚恳的道:“子墨公子要如何才能原谅在下呢?”   “你在王府的权利仅仅次于兰陵王是吗?”   高文被问的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王府琐事,一向都是在下料理的,子墨公子,您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的?”   “没错,我是有事情想要让你帮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帮我离开王府……”   “子墨公子您是在与在下开玩笑吧?您要离开王府,随时都可以,王爷他并没有禁足不允许公子出府,只要您按时回府的话……”   “我想高总管你误会了,我说的离开王府,是再也不回来——”   顾子墨话还没说完,却见高文突然神色有些怪异的望向了自己,这样的神情顾子墨还从来没见到过。   没来由的让他心里极其不安。   高文掩去那抹古怪的神情,含着笑意,看着顾子墨道:“公子你何苦为难在下呢!”   “这就叫为难你了?你怎么不想想你和兰陵王在议事厅里是怎么挤兑我的?那些奏报,明明你比我懂的多,为何你不先做个示范就让我去弄,到头来却还得被你们嘲讽?我想来想去,定是你和兰陵王故意联合整我!”   “子墨公子,不是您想的这样,殿下他并没有要整你……”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说你们是哪样?我到要看看你如何为你们狼狈为奸的行为狡辩!”   冷冷的看着高文,顾子墨此时才认清自己竟是如此愚蠢。   错将高文这样的人当成可以信任的长辈,真是瞎了眼了。   先前高文对他多加照顾礼让,不过是看他对高长恭的救命之恩与幕僚这个职位而已……   他尊敬礼让的是职位是这份恩情却不是他顾子墨这个人……   所以,在高长恭要为难他针对他时,高文才会那般袖手旁观甚至关键时刻补上一刀!   呵呵……   还真是一对有默契的好主仆!   他顾子墨算是开了眼了。   “子墨公子,您真的是误会殿下了,以往的确是由在下为殿下分类整理的,可殿下自从命你作为幕僚后,这些活儿便不再由在下负责了……”   “你为什么不继续负责?我一个生手,哪怕你带带我也行啊!”   “在下也想帮您的,可殿下没有下旨,在下便不能违背殿下的命令……”   “呵呵,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在狡辩吗?你们就是串通起来故意整我。”   “整您?这怎么会呢?殿下今日找您过去,其实是想看看您对这些是否感兴趣,而在下只是处于对这些基本工作的本能才会对公子提出了些建议,其实殿下他并没有任何嫌弃公子的意思,反而还给公子升了官职,这些您便能看的出,殿下他对您有多宽容了。”   顾子墨闻言,将信将疑,“你的意思是,我若不感兴趣,这些活儿以后便不属于我负责了?”   “这到不是,只是殿下的意思应该是要培养您的兴趣……”   “比如?”   “比如让您在整理奏报和剑术上选择一样。”   “这也叫兴趣?他不知道我讨厌打打杀杀舞剑弄枪么?”顾子墨一咬牙,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子墨公子勿要动怒,在下还没说完呢,王爷他的一片苦心,子墨公子可不要误解了才好啊……”   “哼!他要折腾我整我的一片苦心,我的确是感受的真真切切!”   “殿下起先让您练习剑术,是为了有朝一日在战场上,您也可以有自保的能力,这是为了您的个人安危……   可,在下如实对殿下禀报后,殿下便不再提让您练剑之事,而是改为让您帮忙整理奏报,您可知殿下为何有这样的安排?”   “为何?”   “自然是为了方便日后子墨公子进入军营重地啊!”   “噗……”   顾子墨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生逢乱世,没有自保之力,便只能依仗他人,别看全墉城现在固若金汤,可若是一旦出现问题,城中百姓必将颠沛流离生死未卜,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生灵涂炭危不保夕……   殿下也是为了长远之计,所以才有将子墨公子留在身边的打算,而殿下大多时候都在军营,想要让子墨公子进入军中要地,首先要为子墨公子安排一份适应与留在殿下身边的正式差事才行。于是,便有了今日在议事厅的这回事……”   见顾子墨听的云里雾里,高文严肃的对顾子墨问道:“在下这么说,子墨公子,您可理解了?”   “你说的这些,跟我有关系吗?就算起了战事,他打他的仗,我做我的小老百姓,有关联吗?”   “看来您还是没有理解在下的意思,那么在下便明说吧,您既做了殿下的人,便要一生相随,殿下留您在身边,便会对您负责,庇佑您的周全,习武之事您不敢兴趣,殿下便从文着手,安排您在殿下贴身之处呆着,这样周全的安排,可都是为了可以更好的保护子墨公子你的安危啊……”   “啪啪啪……”   顾子墨拍手鼓掌,道:“说的真是好伟大啊!可是,我怎么觉得高长恭是为了更好的监视我呢!我可还记得,他说过怀疑我是周国的细作,怀疑我的爹娘朋友都是细作呢!”   “这些是谁跟您说的?殿下他自己吗?可……这说不通啊?”高文一脸不解的对顾子墨反问道:“子墨公子您信吗?若是殿下真的将您视为细作,会让您住在与他相邻的墨园?会不安排重兵看守您的住处限制您的自由?   会在您受了寒后立即命在下为您送来姜汤……试问这天下有何人能对一个敌国细作做到如此的?” 第17章 不需要王爷负责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或许,他就是想要给我下套呢……”   顾子墨对高长恭的印象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让他相信高长恭对他没有恶意?他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恕在下直言,以在下跟随殿下多年的经验来看,殿下绝对不会拿军中要务来给谁下套,毕竟殿下身上肩负着整个大齐百姓的安危,又怎能儿戏?”   高文的话让顾子墨竟反驳不出半个字来。   细细想来,高文说的到也很对。   高长恭犯不着为了自己这样的小喽啰拿整个军机大事开玩笑!   看来是巧合吧!   或许,真如高文所说那般,高长恭是想将自己培养成幕僚带入军中?   这……   他为何会选中自己呢?以自己的才能,远远不能胜任这个职位……   再一想,若是高长恭担心自己是周国细作想要监视自己,也犯不着真如高文所言的那般不但让自己住在这么豪华的墨园,还没有限制他在王府的活动。而且,王府各处守卫和下人见到他,无比毕恭毕敬……   这样看来,在细作和幕僚之间,自己到的确属于第二者。   “虽然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子墨有几斤几两我心中有数,幕僚这职位,我是万万受不起的,等过会雪停了,我就去找他辞去幕僚一职。”   “子墨公子,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有何使不得?难不成真让我随他去军营?抱歉,我宁死不屈,他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被困在王府已经够烦的,还想让他跟着去鸟不拉屎的军营受苦……   顾子墨虽说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可若是让爹娘知道自己去了军营,那还不得让爹娘提心吊胆忧思成疾?   不行!   绝对不行!   就算反抗到底得罪高长恭没好果子吃,也绝对不能妥协。   “在下知道子墨公子无所畏惧,并不畏惧死亡,可公子有想过令尊吗?殿下虽说不会对平民百姓发难,可若是您实在触怒了殿下,这可就说不定了……”   高文的提醒让顾子墨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以你的经验,高长恭他真的会加害我家人……”   “人都有个底线,何况殿下乃堂堂大齐的兰陵王呢,若是谁人都效仿公子,那殿下以后在军中如何立威呢?   所以,还请公子三思啊……毕竟令尊和令堂得知您在王府任职,还是很放心的,可若是您出了什么事,那么您的爹娘要如何脱得了干系呢……”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   顾子墨有些烦躁的打断了高文继续说下去。   他没那么狠心,可以不顾及爹娘的安危。   “好,在下不说了。”   “那个,高总管……我今日在议事厅,做的过分吗?”   顾子墨是被气炸了,所以才会不顾后果在议事厅里将那些奏报直接重重的堆在了高长恭的面前。   现在想来,还真是够无礼的……   高长恭身份尊贵,只怕还没人敢在他面前那么放肆吧。   看来自己是真的惹下了麻烦了。   若是连累了爹娘,自己可真是大不孝了……   “子墨公子今日,确是有些过分的。”高文点头,一脸凝重的道。   “那,他没罚我却给我升职了,是何意呢?”   顾子墨怎么觉得这一升职,反而让他有些惶恐,不寒而栗了呢。   高文摇了摇头,“殿下的心思一向缜密,就是在下在很多时候也是揣摩不透的,若是子墨公子你担心殿下会降罪,以在下只见,您不如趁早去与殿下赔罪道歉,也免得连累令尊和令堂……”   “好吧,也只能这么办了。”   虽然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和高长恭打交道,奈何人家手握大权,自己不怕死,可不能害爹娘受累……   万恶的兰陵王,我顾子墨居然会栽到你的强权手里!   真是可恶啊!   “王爷应该还在议事厅,这会已经有些时辰了,子墨公子不如去膳房拿点杏仁酥去议事厅,边吃边聊,或许可以缓解气氛。”   “还是高总管想的周到,我这就去膳堂。”   顾子墨没想到自己爱吃的杏仁酥在王府里会这么受欢迎。   膳堂里的厨娘居然时时刻刻都在准备新鲜的杏仁酥。   他去时,刚好有刚出炉的。   他便端着热腾腾的杏仁酥直接去了议事厅。   议事厅里,跟他离开时相比,居然大不一样。   那些成箱堆在地上的奏报已经被处理了大半。   顾子墨定睛朝着桌案处的白衣身影望去,高长恭执着毛笔,神色严肃的批阅着奏报。   顾子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打断他,因为这般严肃认真的高长恭,让人会没来由的心底生出一股敬畏的感觉来。   “有事?”   高长恭并未抬头,手中的毛笔依然在动,但他开口的声音却十分清晰的在整个议事厅内回荡着。   顾子墨微微一怔,抬头朝着议事厅里找了一圈,确定高长恭不是在跟其他人说话,这才走上前去,一脸正色的道:“到也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是来送杏仁酥的。”   “放下,你可以走了。”   高长恭抬起头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眼神无温,言简意赅。   顾子墨端着托盘的手微微抖了下。   心头暗叫不好,看来高长恭是真的生气了。   还好自己听高总管的话来了。否则,说不准真的会连累爹娘……   想到这里,顾子墨走了过去,将托盘放在了桌案上,见高长恭视线又落回到了奏报上,他站在那里,踌躇了下,还是开口对他提醒道:“杏仁酥要趁热吃,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高长恭没有应答。   继续批阅着他的奏报,好似一旁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的人并不存在。   顾子墨有些气恼,没想到会被晾在一边,高文说的边吃边聊根本无法兑现……   这样下去,等高长恭把奏报批完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辰去了。   顾子墨叹息了声,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杏仁酥,咽了口口水。   既然他忙的没空享用美食,自己又怎能辜负那些厨娘的辛勤劳作?   想着,顾子墨便朝着那碟杏仁酥伸出手来——   手刚伸过去,还没碰到杏仁酥,手背“啪”的被弹了一下。   顾子墨痛呼了声,看着自己被弹的有些发红的手背,不解的扬起脸来,正好撞进了高长恭那幽深如潭的眸子里。   “在本王眼皮底下偷吃本王的杏仁酥,何人给你的胆子?”   高长恭的质问让顾子墨身子一僵。   “啊”了一声,眉头皱起,却是一脸严肃的对高长恭解释道:“你方才不是在忙嘛,我怕凉了所以就替你尝尝……”   “替本王?”高长恭幽邃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下,“那么,你是以何种身份,替本王的呢?”   “啊……”   顾子墨没料到高长恭会这么问,一时间被问住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就是……怕凉了,浪费了……我就……”越解释越语无伦次发现说的根本跟高长恭问的不是一回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顾子墨违心的道:“我不是您的幕僚嘛,为您分担琐事,是我应该的……”   “现在承认你是我的幕僚了?”   高长恭似笑非笑,潋滟的眸底却是一片旁人无法窥懂的深不可测。   “王爷你说笑了,我都住进王府这么多天了,不就是以您幕僚的身份入住进王府的吗?”   “是吗?可本王怎么觉得,你对幕僚一职颇有不满。”   “没有的事,王爷那都是误会啊,方才那些奏报是子墨一时间手滑,子墨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你心里清楚,本王只与你说明一点,那便是,想要留在本王身边安身立命,就要给本王记住了,本王不喜之事,你做一次,本王便会让你后悔一次。”   话落,高长恭抬手一挥,冷声道:“你可以出去了。”   “那,殿下您是不怪罪子墨今日冒犯之罪了吗?”   顾子墨不确定高长恭是不是算饶恕他了……   毕竟面前的高长恭说话时不怒而威的气势还是深深的震慑到他了。   “你认为,本王不该怪罪么?”高长恭眼底倏地一抹寒光闪过。   顾子墨心头一紧,不妙,果然高长恭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殿下,我错了……我这不是亲自来赔罪了吗,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迁怒到我爹娘,子墨给您跪下磕头都行……”   “呵,在你眼中,本王竟是这种人?”   高长恭笑了声,笑容却冷的让人直打寒噤。   “王爷难道不是这种人么?若是如此,王爷为何不放子墨自由,您应该很清楚,子墨并不想当这个幕僚,莫非,您是因为那夜发生过那事,所以才要留子墨在您身边,是想以此弥补子墨?”   对于顾子墨的反问,高长恭居然没有言语。   顾子墨心头一紧,难道真被自己言中了?   咽了口唾液,有些紧张试探的对高长恭问道:“若是如此,王爷,子墨觉得,这样真的没必要,子墨不是女子,不需要负责,更不需要靠您养活着……而那夜之事,我们也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何?” 第18章 抗旨   顾子墨话落,从袖子里取出了幕僚的印鉴,双手呈到了高长恭面前,“还望殿下成——”   “全”字还未说完,高长恭剑眉微蹙,抬手一挥,顾子墨眼前一晃,等他缓过神来,人已经被挥出议事厅外。   旋即,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扇门重重的从里面被关上了。   顾子墨望着那扇议事厅大门,一言难尽。   不远处高文望着议事厅方向,见顾子墨心有馀悸的靠在门柱上脸色铁青,不由叹息了声,摇了摇头,“看来子墨公子是失败了,当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   顾子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着凉了。   回到屋子里便觉得头晕脑胀昏昏沉沉。   恍恍惚惚间倒塌便沉沉的睡去。   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和高孝琳终于如愿以偿的结为夫妻。   然而却在他掀开盖头入洞房之时,盖头下的那张脸突然变成了高长恭的。   更加让他惊悚的是,高长恭居然唤他:“爱妃。”   顾子墨是被恶梦惊醒的,醒来后,浑身犹如被水洗过。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声响让他惊魂未定的心情更加差劲了许多。   没好气的道:“谁啊,大清早的……”   “子墨公子,您还没起吗?快点起来了,十万火急……”   这还是高文第一次用这么焦急的口吻对他说话。   顾子墨虽然心头有些不满,却并未发作。   披了件外衫,打开门,以为高文是有急事,可当他看到门外站着的两排侍婢后,当场便是傻眼了。   “这是……搞什么?要给我选妃吗?这么大阵仗?”   问话间,顾子墨扫了一眼两侧站着的女侍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各个还都姿色出众,比他那夜和常清在花楼里见到的女子要美丽脱俗的多。   不愧是兰陵王府的人,连侍婢都姿色如此出众。   见顾子墨目光停留在两侧的婢女身上,高文微微诧异,旋即走到顾子墨面前,却是十分不客气的挡在了顾子墨与那些侍婢之间,冲两侧的女婢命令道:“都愣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伺候公子更衣,若是耽误了时辰,可不是你等担待的起的。”   “喏。”   女婢们齐声应下后,顾子墨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人已经被驾着回到了屋子。   顾子墨看着那些婢女手里拿着的各式各样的华贵服饰,有些眼花缭乱。   “子墨公子,这些都是新款,您中意哪件的话,奴婢现在便伺候您换哪件……”   顾子墨一看那件衣服的大红色的布料,瞬间便是倒吸了口凉气,脑子里不知为何的便想到了昨夜那个梦。   “拿走!!”   “没看到子墨公子不中意那件吧,还不撤出去!”   另外一个婢女拿着另一间青色长衫走到顾子墨面前,“子墨公子,这件呢?”   顾子墨大概瞥了一眼,这件青衫布料依然上乘,只是颜色不如之前那件红衣夺目,看上去稍显低调一些。   “就这件吧。”无精打采的对婢女说道。   心里头却是对这大清早的奇怪行为颇为不能理解。   难道昨日自己的坦白真的起到了效果?   所以高长恭真的打算放自己离开了?   这是要……风风光光的离开王府?   因此才会这么大阵仗的让人送来这么多华贵的衣服……   这么一想后,顾子墨的心情倏地便高涨起来。   换衣服格外的配合。   一身青衫显得他清秀的容颜更加文雅了几分。   袖口处的兰花刺绣,衬托着他身上那股子书卷气质。   顾子墨大概是心情愉悦了的缘故,对这身行头竟是越瞧着越满意。   顾子墨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时,高文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面色焦急的便对他做出了个请的姿势,“子墨公子,没时间了,快随在下来吧,再不过去,就来不了……”   “这么急?难道,你觉得殿下可能会反悔吗?”   顾子墨一怔,难道高长恭还会出尔反尔不成?   “殿下反悔?子墨公子你在说什么?”   高文虽是不解顾子墨在说什么,他却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   眼下他心里最要紧的是,已经误了时辰,只怕王爷那里不好交待……   庆幸的是,当高文带着顾子墨赶到王府正门处时,高长恭还在。   顾子墨见到门口处的高长恭时,眼睛倏地瞪圆了。   万般不可思议!   自己这么大面子?这,多不好意思……   其实要放他走,他就低调的悄悄的走就行了。   一点也不用劳烦高长恭亲自相送的。   看到高长恭,高文松了口气,忙对顾子墨低声提醒道:“子墨公子,还不上前为殿下送行。”   “诶?”为殿下送行?   为什么是为殿下送行?   不是殿下为他送行吗?   高文是不是搞错了?   顾子墨诧异的望向了高文,正要开口说什么。   高长恭身边一位身穿戎装的男子上前,对高长恭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顾子墨大概听清了几句,似乎是在询问高长恭启程的事。   “子墨公子,你快别愣着了,快点去为殿下送行,顺便说几句好听的,或许殿下便会饶恕你先前的怠慢之罪啊……”   “咳咳咳,你说的送行?是……让我送殿下?”   “不然呢?公子,你……”   “呵……呵……”   顾子墨反映过来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原来是自己一厢情愿。   高长恭这是要回军中了,要自己送行,所以才搞这么大阵仗。   “公子,你,这……”   高文急的快哭了,顾子墨却愣愣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正在高文心急如焚想着如何拉着顾子墨过去向高长恭送行时,顾子墨居然端起了笑容,朝着高长恭走了过去。   “王爷一路走好。”   说完,顾子墨恭敬的鞠了一躬,转身,便朝着王府内走进去。   罢了……   既然他不放自己自由。   自己还能怎么着?   如今这般到也挺好的。   他要随军去军中,表示自己近期都不用面对他施加的压力了。   王府内又回到了天高任他飞,随处任他闯的时候。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事还可以逗逗美人婢女,赏赏王府的景色,何乐不为?   至少是这几日里他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然而,就在顾子墨刚要迈进王府大门时,高长恭淡漠儒雅的声音,却一字一字,极其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军中之事,由须达暂代本王处理,你等先回军中,有事及时向本王汇报。”   “殿下您,不跟末将一同回军中了吗?陛下那里……”   “陛下那里,本王自会解释。”   顾子墨终究没忍住转过头来,收回了迈进王府大门的腿,望向高长恭时,高长恭居然十分巧合的也朝着他这边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高长恭狭长的黑眸里,好像快速的闪过一抹笑意。   顾子墨揉了揉眼睛,却见那双黑眸已经恢复往常那般深不可测。   顾子墨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现在无比尴尬。   这高长恭搞什么?   让人将他倒腾成这么庄重的模样,就是为了给他送行……   如今,他到好,一句不去了,就了了?   噗!   要不要这么任性!   他可是三军统帅,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啊!   为何会这般不讲原则!   说改变行程就改变,这样难道不会乱了军心么?   还向陛下解释,陛下会听吗?   想到这,顾子墨心头有些隐隐担心。   他到不是担心高长恭会不会被陛下处置。   他是担心他自己。   若是高长恭出什么状况,自己被困在王府,岂不是也要同高长恭一起担下罪责?   这,可就太冤枉了。   谁能解释清楚,他这个幕僚可完全不是他自愿的啊。   想到这,顾子墨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   居然朝着高长恭走了过去,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后,一脸严肃无比认真的对高长恭开口道:“殿下,还请三思啊,随意更改行程,这样真的不太好的……”   “哦?依你之见,本王当如何三思?”   “子墨认为,殿下不该违抗圣旨,陛下让殿下回军中,定是有陛下的道理,殿下此时违逆陛下旨意诸有不妥……   子墨担心殿下此举会与陛下生出嫌隙。这样一来,若是让周国贼子有机可乘,那便不好了……所以子墨斗胆,请殿下务必三思,按照原计划启程……”   高长恭淡淡的审视着顾子墨严肃认真的谏言。   幽深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呵呵,这么盼着本王走?”   “啊?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担心本王安危?是这样么?顾子墨。”   “咳咳咳,我有说我担心你吗?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顾子墨别开脸,不去看高长恭那张让人不痛快的俊脸。   原本以为的自由因为验证事实后的落差就够让他烦躁的了。   现在高长恭却连去军中也不去了……   这让他心情能好了就怪了。   况且,随意抗旨,这可是君王大忌。   他早就听闻当今圣上因太上皇恩宠高长恭诸多不满,与高长恭之间有些嫌隙。   若是高长恭此举让圣上抓住把柄,保不齐会出什么事呢。   到时候殃及到自己头上,那岂不是冤枉大了? 第19章 哪有男子当王妃的?   “殿下你不去军中,就不会觉得心中有愧么?”   高文见顾子墨竟然当众质问高长恭,脸色骤变,连忙上前去拦住顾子墨,“子墨公子,别说了,殿下的去留,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顾子墨对高文的劝说置若罔闻,望着高长恭如画的容颜,眉头深锁,“殿下你一向爱民如子,心系天下,如今军中需要您坐镇,您若是不回军中,岂不是辜负了圣上和天下百姓对您的厚爱……”   “如此为本王着想,顾公子是要替本王去军中?”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凝视着顾子墨那双有些落寞的眸子,开口间,掺杂着冷嘲热讽。   被高长恭冷嘲的语气噎的心一塞,顾子墨有些垂头丧气,“我算哪根葱啊,怎么可能替你去军中……再说,你才是三军统帅,你不想去军中,失去军心民心的人是你,与我何干?”   顾子墨还就想不明白了。   都已经要出发了,为何突然就不不惜抗旨也不愿意去军中了……   高长恭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顾子墨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高文曾经对他说过,高长恭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有战神之称。   为了百姓为了大齐的天下,他可以说是将自己的全部都奉献了出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心怀天下的兰陵王,如今居然莫名其妙说抗旨就抗旨,说不去军中就不去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何种理由,可以让他如此不在乎圣上的旨意和三军将士们的等待。   高长恭没再理会顾子墨,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大步流星的从他身侧走进了兰陵王府的大门。   顾子墨望着那已经启程的队伍,又望向了那扇大门。   心里莫名的慌的很。   或许真让常清言中了,自己进这王府容易,出这王府难如登天了啊。   仰天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既然如此,他愁白了头也无济于事。   倒不如在这王府舒舒服服的修身养心,便当是陶冶情操了。   打了个哈气,顾子墨裹了裹衣衫,今天还是很冷的,与其在这伤神,倒不如回到屋内,钻进被窝里暖暖和和睡上一觉。   高文一回头便见顾子墨已经迈进了大门,顿了下,还是上前跟上了顾子墨,与他并肩而行,“子墨公子……”   “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吧。”见高文一副欲言又止,顾子墨耸耸肩,不以为然。   “殿下他……今日的确很不正常……”   “哦?此话怎讲?”   “殿下他一向严守军法从不任人玩忽职守,可今日殿下却公然抗旨取消了回军中的日期……这,可是过去从不曾有过的……”   “或许,是他身体不舒服,谁知道呢!”顾子墨也懒得去想了。   高长恭爱怎样怎样,跟他没关系。   他方才该劝说的也劝说了,是他不听,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好吗?   “不会的,早年间,殿下身体欠恙,持续高烧呕吐不止,却也不曾耽搁返回军中的日子,当时不管在下如何劝说,就是太上皇当年亲自下令让他卧床休息,他也不听劝阻,执意要回军中……   毕竟在殿下心里,没有任何事情,就是他的身体,也不如守护大齐疆土的万分之一重要。”   “那他今日这样又是为了那般?”   顾子墨觉得高文说的那个高长恭和今日他所见的这位兰陵王,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吧。   “在下以为,殿下此举,大概……是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吧……”   顾子墨凝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什么理由?”   高文长长的叹了口气,面露凝色,“其实今日殿下本来是要在辰时便启程的,是在下多嘴去问过殿下,需不需要您来送行。   没想到,殿下竟说可以,所以在下这才命人去请您过来。只是,没想到,叫醒您起床用的时间略久了些……所以……”   说到这里,高文摇了摇头,又是一声叹息。   “所以?你的意思是,怪我了?”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是事实的确是如此,殿下为人缜密,纪律严明,本来规定的启程时间,因为您的拖延,所以……”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若不是你自作主张让我去送行,他不是已经走了吗?高总管你怎么这么能搞事情……你这不是添乱吗?”   顾子墨竟没想到罪魁祸首是高文。   他若不是看到高文岁数大了自己一轮,真会忍不住想训他一顿。   “在下绝对不是诚心要给子墨公子添麻烦,在下只是……见您和殿下之前关系闹的有些僵了,想着借着殿下要回军中,让您和殿下送行时,留个好印象……没想到……”   “没想到会因为我起床起晚了,计划泡汤了?还耽误了你家王爷的正事?是吗?”   听出高文言语间的怨怪,顾子墨瞬间就恼了。   他本来昨夜就睡的不好,却被高文的馊主意折腾的换了这么身别扭的行头不说,如今还要让他背锅承担罪名?   他不干!   “子墨公子息怒,在下绝无怪罪公子的意思。”高文见顾子墨怒火中烧,忙开口解释。   “得了吧!看你说的煞有其事,但我又不傻!我自己几斤几两重我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绝对不会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有重要到可以影响到堂堂兰陵王的决策!   甚至让他因为我一个区区小人物违抗圣旨……毕竟你也说了,他将军中之事看的比他字性命还重,我一个小小的幕僚又算哪根葱?何德何能让他这么做?!”   “在下也认为此事颇为诡异,毕竟在下跟随殿下身边多年还从未发生过这等事……”   “那你就更不该将此事扯到我身上了,或许就是他无聊了,想抗旨玩玩,亦或者是他今天来大姨夫了,心情不佳,都是可以理解的嘛!”   摇了摇头不再和高文扯皮,顾子墨实在困的不行,哈气声连连,“昨夜没休息好,我需要回去睡个回笼觉,高总管你可千万别让人在来打扰我了。就这样,有事等我睡起来在说吧。”   见顾子墨要离开,高文急忙提醒道:“子墨公子,在下还是要提醒您一句,今日之事虽然荒诞。但,在下能感感觉的到殿下无端改变行程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而这个原因,极大可能是因为您。   所以,还请子墨公子这几日定要小心一些,须得分外注意言行举止,莫要在惹殿下不悦,否则后果在下也无法估量……”   “以在下拙见,子墨公子若能讨好王爷,让王爷开心,您与您的家人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难过的……”   “噗,讨好?让他开心?我又不是他小妾,犯得着吗?再说,整个王府内,你们谁不是对他逢迎讨好,可他开心了吗?我认为他开心不开心跟别人讨好不讨好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子墨觉得高文太夸张了,将他当什么了?讨好高长恭?亏他想的出。   “当然犯得着了,子墨公子您想,殿下若是开心了,或许会给您很多赏赐,或许殿下一开心,便不会像今日这般反常了,这些都是有很大关联的……”   “你到现在还认为他今日反常的举止和我有关?”   顾子墨实在不知道高文哪里来的这么奇怪的想法。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下该说的都说了,子墨公子您要相信在下,绝对没有要害您之心。毕竟您与殿下之间千丝万缕,而且您是殿下唯一一个特别相待之人,或许不用多久,连这王妃之位也可能是您的……”   “高总管你能不能不要在胡言乱语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好吗?我是男子!你见过哪个男子当王妃的!”   顾子墨差点没吐血。   高文这奇怪的思维实在让他瞠目结舌。   “子墨公子息怒,是在下用词不当,在下收回方才的话,在下的意思是,子墨公子若是想要日后日子过的轻松些,其实可以试着多了解一下王爷的喜好,这样的话,便不会总是惹殿下不悦,您觉得呢?”   高文方才一时口快居然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见顾子墨一听王妃两字反映的确是大的厉害。   便连忙改口转移了话题。   顾子墨闻言,显得兴致缺缺,“我觉得没必要!又不娶他!了解他做什么!不是浪费时间么?”   顾子墨认为,要了解一个人,首先得是他感兴趣的人。   而他这一生一世唯一想想要在一起和感兴趣的人,只有他的孝琳而已。   想到高孝琳,顾子墨心头便是一痛。   孝琳啊孝琳,你究竟在何处……   若是你得知我与兰陵王之间发生了那件荒唐事,可会嫌弃于我?   “哎,子墨公子您还没意识到事情的利害关系吗?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若是了解了殿下,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坏处不是吗?   就比如说您想离开王府需要殿下的允许,那您若是了解了殿下的为人和喜好,便可根据殿下的息怒来提出您的要求。   这样一来,可是省去了不少麻烦呢……对您的家人和您的个人安危这何尝不是一种保障呢……”   “你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顾子墨本来觉得麻烦,而且他对高长恭是一点也不想了解。   在顾子墨来看,去费心思了解一个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   虽然心里对高长恭是一点也没有想法,可耐不住高文说的在理。   他并非铁石心肠可以不管不顾家人安危,如此若是当真可以保障爹娘安危,就算麻烦一些,到也可行。 第20章 逃?   对了解高长恭这个提议,其实让顾子墨心动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想着,他便隐忍着内心的躁动,对高文询道:“其实我和殿下这几日关系处的真的很差。”   “这……”   “王府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下人间的对话我也偶然听到一些,大家都说我很招殿下讨厌,而殿下之所以能容忍我至今,我想,殿下大概是放不下那夜我对他的那份救命之恩吧。”   高文露出一抹震惊来,似乎没料到顾子墨会这么说,嘴唇动了动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殿下对我若是真有那么点特别之处的话,我想那便是感恩之中又夹杂着的那些厌恶吧。”   “子墨公子,你误会了,殿下他怎么会讨厌你呢,若是殿下真的讨厌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坐“臻玄”更不会让他住进“墨园”啊……”   顾子墨托着腮,问:“那我是否可以换一种理解方式,就是我若是足够让他讨厌了,王爷他会杀我泄愤吗?”   高文面露不解,“子墨公子,您为何会有如此顾虑?王爷他或许为人是难以相处了些,可他却是一个好人,而且他对子墨公子您煞费心思,对您好还来不及……又如何会伤害公子呢?”   “此话当真?不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杀我?”   顾子墨想借着高文对高长恭的了解做出一番分析。   他必须要指定良策脱身才行。   “子墨公子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在下以项上人头担保,殿下对公子绝无半分加害的念头……”   “好好好,我信你。”顾子墨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情倏地愉悦起来,望向高文的脸眉开眼笑,“高总管来,坐下,咱们好好聊聊,除了殿下的喜好外,对于他厌恶之事,你也要详细的告知于我。”   顾子墨突然的转变令高文一怔,旋即感动的老泪纵横,“子墨公子,您终于上道了……”   “咳咳咳,高总管,咱们开始吧,就从王爷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开始吧……”   高文恢复了严肃,说起高长恭的事,高文总是一脸严谨认真,“或许因为殿下长期驻军在营帐,曾经又经历过粮草不足,整整七日未曾进食的经历,使得殿下在吃食上,基本上是不挑剔的……不过说起殿下最钟爱的食物,那绝对要属杏仁酥了……”   提到杏仁酥,顾子墨是有印象的,因为他也喜欢吃,所以便格外关注了下膳房那边的情况。   整个王府内,杏仁酥几乎是每个时辰都有现做的成品,可供人随时享用。   若说真要离开王府有什么是他舍不得的话,便要属这可以供他时时刻刻能吃到的杏仁酥了。   见顾子墨若有所思,高文清了清嗓子,对顾子墨开口道:“虽然吃食上殿下不挑剔,但,在其他方面,殿下还是极其严苛的……”   “没事,你说,既然我想要了解殿下,就要全方面的去了解。”   自从知道高文和高长恭一个鼻孔出气,顾子墨便保留了心里的想法,如今先从高文这里获知高长恭的详细情报在做图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想,他会有机会的。   “殿下有洁癖,不喜人靠近触碰,否则后果很严重……殿下不喜人穿艳色,不喜人蓬头垢面,醉酒……”   高文对顾子墨将高长恭不喜欢的一一列举了出来,顾子墨心中大致有了些底。   “哦,还有,殿下除了梅花全都讨厌,所以子墨公子切勿将其他花草或者香味带入王府……”   “难怪!王府内除了梅花外并未见到其他品种的花……”   “目前在下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没事,这些也够用了。”   虽然高长恭没有太过异类之处,基本上喜好也没有太不能让人理解的。   但总算让他知道了高长恭讨厌的东西。   醉酒他之前有过先例,还被他拍飞出议事厅关进了柴房。   暂时还是先用其他的好了,比如蓬头垢面,穿艳丽的衣着……   这到是很容易的事情。   想着,顾子墨便立刻有了打算,“高总管,能帮我个小忙吗?”   两个时辰后,顾子墨看着高文差人送到他房间的包袱,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   打开包袱,里面的东西让他十分满意。   关上房间,顾子墨便开始将这些香料洒在了这件颜色鲜艳的衣服上。   闻着满屋子都是刺鼻的气味,顾子墨没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将艳色长衫穿上,又将束发的发带解开,一头青丝散开,顾子墨对着铜镜扒拉了几下,刻意这一头青丝看上去蓬乱不堪,连他自己都不忍直视了。   这样的自己,好像是在香料堆里滚了一圈的乞丐啊。   忍住头皮发麻,顾子墨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高长恭试试效果。   走出房间,看了一眼他隔壁的“恭园”,门上居然是上着锁的。   显然,自从上次他不慎闯入被拍飞后,那把锁便时常锁着。   顾子墨摇了摇头,被当贼一般对待,的确是让人挺无奈的。   令顾子墨诧异的是,这个时辰的王府突然变得很冷清,原本随处可见的下人,侍卫此刻竟是一个也没见到。   等到他走到议事厅外时,见里面点着灯光。   走近了,透过门缝,见坐在桌案边的绝世男子正在聚精会神的批阅战报,不禁唏嘘,“既然心系军中,为何还留在王府呢!”   “顾子墨?”   高长恭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贴在门缝边的顾子墨浑身一震,摸了摸鼻子,掩饰了自己此刻的那点小澎湃,推开门,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高长恭,似乎要将高长恭待会见到自己这副尊容惊呆的模样牢牢记下来。   奈何,高长恭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战报上,始终不抬头瞧他一眼。   顾子墨蹙了蹙眉,抬起衣袖,刺鼻的香味很是浓烈。   他的嘴角一勾,朝着高长恭靠近了几步,刻意在走路时候煽动了衣袖。   果然,握着毛笔的绝世男子英挺的眉骨微蹙,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扫向了正在靠近的顾子墨。   高长恭的视线扫过顾子墨这一身乞丐装扮后。   脸上不露痕迹的闪过一抹笑意。   顾子墨的心情忽然变得无比澎湃。   内心在叫嚣:赶我走啊!轰我出府啊!解聘我的职位啊!来啊!来啊!   奈何,他期待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高长恭只是轻描淡写的瞟他一眼后,便收回视线,继续批阅战报。   “什么情况??”顾子墨瞪大了眼睛,疑惑充满了整颗心脏。   不应该啊,难道情报是假的?高文忽悠自己?   一定是这样!   好你个高文!亏我又信了你一回!   想到这,顾子墨气呼呼的拂袖离去。   尴尬的是他找遍了整个王府连高文的影子都没见到。   不单单是高文,整个府上,所有的下人侍婢全都不知所踪,好像突然间人间蒸发了。   顾子墨的内心突然被一股强烈的不安填满。   看来自己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蓬头垢面的形象,提着衣摆,几乎是跑着赶到了议事厅。   高长恭已经批阅完了奏报,见顾子墨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一脸平静,并没有要与顾子墨开口说话的意思。   顾子墨喘着怒气,整个人显得极其不安,“殿下,快逃吧!”   “逃?”高长恭狭长的眸子眯了眯,身子一动不动,似乎对顾子墨的言辞颇不在意。   “我没骗你!真的出大事了!一定是你早上抗旨惹怒了陛下,现在陛下派人来抓你了,整个王府的人都被抓走了,你不逃的话,也会被抓的……”   顾子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明明对高长恭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他。   可,当他看到整个王府里的人突然消失无踪,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自己先逃,而是来通知高长恭……   “呵……”   高长恭缓缓起身,脸上却噙起了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一步一步,朝着顾子墨逼近了过来。   顾子墨急的出了一头的汗,望着高长恭居然如此不疾不徐不燥,他后悔极了。   自己怎么这么傻。   出这么大的事,他该抓紧时间逃命要紧才是啊……   “既然情况如此紧急,你为何不逃,反倒来提醒本王?”高长恭一语中的,戳中了顾子墨的痛楚。   顾子墨咬牙,当场被激怒,“鬼知道我是吃错什么药了!我……算了,你爱走不走,我要去逃命去了,后会无期!!”   顾子墨气呼呼的说完,转身就要迈出议事厅大门,身后高长恭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慢着!”   顾子墨步子顿住,人却并未回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不逃是你的事,可小爷我还急着逃命呢!”   “你亲眼见到陛下派人来王府抓人了?”   “这到没有……”   顾子墨方才是见府上一个人也没有,一下子便慌了,来不及细想。   此刻,高长恭一提醒,他才察觉,好像是有些蹊跷。   若是陛下派人过来,怎么也不会这般悄无声息才是……   “马上便是年关,府上的人告假回故乡过节,你见不到人,很正常。”   顾子墨转过身来,望向一脸平静的高长恭,只感觉双颊发烫。   为何每次在高长恭面前,自己总会这么乱七八糟呢……   高长恭淡淡的扫了一眼顾子墨,眸光微微闪烁了下,“饿了膳堂有杏仁酥。”   “我现在还不饿……”   高长恭一般很少主动跟他搭话,怎么会突然提到杏仁酥了?   顾子墨正疑惑,高长恭的声音紧接着又响了起来,“不饿正好,省着点吃,大概可以维持到高总管他们归来。” 第21章 身和心都要忠于本王!   “不用不用,子墨岂敢跟殿下抢食,还是都留给殿下吧……”   “都留给本王?呵……”高长恭睨了一眼顾子墨,薄唇微勾,“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顾子墨被高长恭这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得心头一阵忐忑。   高长恭神色复杂的扫过他的着装后,笑容浓了几分,“要乞讨的话,你得起早点,否则就你这样,怕是很难占到地盘。”   “噗……”   谁要乞讨?   高长恭什么意思!   顾子墨被噎的咳嗽了几声,顺了顺气,有些没好气的道:“开什么玩笑!我就算离开王府也可以回家啊,非要去乞讨才能不饿肚子吗?”   对于顾子墨的牢骚,高长恭噙着淡淡的笑容,没有接话。   “你不说话是何意?难不成高总管他们能回乡过节,唯独我不能吗?”   顾子墨方才听到高长恭说起高文他们回乡过节时,心中一阵激动,他终于可以不用呆在王府了。   然而,此刻听高长恭言外之意,好像并不是自己理解的这么回事……   果然,高长恭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凝睇着他,一字一字不容置喙的道:“被你言中了,的确是如此。”   “为何只有我不能离开?殿下你深明大义为何唯独为难子墨?我自认并未对不起过殿下……”   “因为,你与他们不同。”   高长恭的回答让顾子墨差点吐血。   上次坐马车时,高文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都是为王爷效力的,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高长恭敛去脸上多余的神情,开口间的语气,蓦地严肃了几分,“他们只需对本王衷心,而你,不但要衷心,还要衷身,懂么?”   “终身?”   顾子墨眼睛倏地瞪圆,“不不不,殿下这可使不得,子墨何德何能……绝对没有这个能耐可以终身侍候殿下身侧啊……还请殿下另选贤能、另选贤能……”   “呵,让本王另选贤能?你的意思是,本王选你,眼光不行?”   “啊,殿下误会,子墨不是这个意思……”   “嗯,本王量你也不敢是那个意思。”   高长恭见顾子墨一脸吃瘪,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顾子墨道:“若是某人不好好呆在王府,非要动什么歪心思的话,本王不介意差人通知高总管他们年关之后也不必急着归来。”   被高长恭看的心里发怵,顾子墨咽了口唾液,“殿下说的某人,是在说子墨吗……”   “你不是很聪明?自己猜。”   顾子墨嘴角狂抽,脸上却不得不露出谄媚的笑容,“呵呵,我猜某人肯定不是我,您知道的,我很聪明。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动什么歪心思的……”   “嗯,本王相信你不会。”高长恭不揭穿他虚情假意的保证,看了他一眼后,似笑非笑的道:“你跟高总管了解过我的喜好?”   顾子墨一怔。   没想到高长恭会突然说这个。   心里却对高文不满起来。   没想到高总管一把岁数了口风还那么不紧,居然连这个都跟高长恭说。   “呵呵呵,是这样的,子墨身为殿下的幕僚,一心想要为殿下效力。所以,多了解一些您的喜好,也是为了方便更好的效忠殿下,子墨是真的很用心很用心的……”   顾子墨挤出了一个无比真诚的微笑。   他想,这样讨好奉承的话,对高长恭准是有效。   否则高文也不会乐呵呵的告诉他高长恭的喜好了。   高文那么做,不就是高长恭授意的么。   想要让自己像一条听话的狗一样效忠他,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顾子墨那虚假的言辞岂能逃得过高长恭的法眼。   高长恭却不揭穿他。   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顾子墨:“你到是有心。”   顾子墨闻言,连忙蹬鼻子上脸,笑的越发谄媚,“对啊,殿下是大齐的骄傲,子墨一直视您为偶像呢,对您的事岂敢不上心,呵呵呵……”   高长恭对顾子墨这虚假的言论,没有理会,也没有发怒。   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视线从顾子墨身上移开,落在了桌案上的一碟杏仁酥上。   纤长白皙的手指夹起了一块杏仁酥,在顾子墨炙热的视线下,送到了唇边,动作极其儒雅的吃了起来。   顾子墨起先并不觉得饿,此时见高长恭吃杏仁酥,这才发觉馋虫瞬间被勾了起来。   肚子呼噜噜的叫了起来,完全不给他面子,让他站在那显得格外尴尬。   顾子墨悄悄的瞄了一眼高长恭,高长恭夹着杏仁酥已经吃了半个。   而碟子里还有五枚杏仁酥,在微黄的烛光下,杏仁酥上被镀上了一层更加可口的光辉。   顾子墨吞咽了口唾液,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只要抬手就能够到的杏仁酥……   却因为他方才的那番话让他不得不忍住对杏仁酥的渴望。   早知道就不说要把杏仁酥留给高长恭的话了。   现在可好,话一出口,覆水难收。   这么干看着高长恭吃着杏仁酥,还真是极大的折磨。   对了,高长恭好像说起,膳房里有杏仁酥……   要不要自己悄悄去一趟膳房?   反正高长恭那么忙,肯定不会盯着他。   主意拿定了,顾子墨正要找个借口开溜。   高长恭豁然起身,吵着议事厅外走了出去。   顾子墨一脸的不解,想要去膳堂找杏仁酥吃的念头,因为高长恭的突然离开,暂时放下。   因为此时高长恭不在,不正好给他机会让他品尝这些杏仁酥吗?   顾子墨看了一眼那一碟杏仁酥,还真是可口的紧。   毫不客气的坐在了高长恭方才坐着的位置上,抓起杏仁酥便往嘴里塞。   香酥的味道瞬间满足了他的需求。   一连吃了三块杏仁酥发现越吃越香,直到吃的还剩下最后一块,顾子墨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遭了,高长恭回来了!”   他一惊,抹了抹嘴,慌忙起身,却因为太紧张了,起身时,撞到了一旁的花瓶……   嘭的一声,花瓶倒地而碎。   顾子墨愣了下,看着那一地的碎屑有些不知所措。   抓了抓脑袋,“只是一个花瓶而已,大不了再给他买个一样的……”   颀长的白影嗖的一声从门外直接瞬移到了议事厅内。   突然出现的身影让顾子墨被吓了一跳。   却只见那人脸色极其难看的盯着他看,顾子墨心头一虚,不会吧!   只是吃了他几块杏仁酥打了个花瓶而已,至于露出这么一副吓死人不偿命的脸来!   心头虽然被盯得发虚,顾子墨的脸上却是一脸诚恳的对高长恭解释道:“方才子墨一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子墨会买一个一样的赔给殿下的。”   “呵。”高长恭的脸色不仅没有因为他的解释好转,反而更加难看了几分。   “这些碎渣,子墨也会负责打扫干净的……”   “这是太上皇钦赐的御品,价值连城,天下只此一个,你要如何赔给本王一模一样的?”   高长恭的话让顾子墨的脸倏地一僵。   “这,这,这竟然是太上皇赏赐的御品……吗?那还真是罪过,子墨方才真是不小心……”   既然如此珍贵,他为何不妥善放好?   还放在那么容易被碰到的地方?   顾子墨甚至都有些怀疑高长恭是故意放在那想绊倒他的。   “本王没有怀疑你是故意的,但,弄坏东西要赔。”   “是是是,子墨没有要逃避责任,要赔,等子墨拿到月俸,便……”   顾子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高长恭打断,“你确定要以月俸抵债?以你的月俸,没个十年,是还不清这笔债了。”   “十年?那么久?我的月俸不是很高吗?怎么还要还那么久……”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很是怀疑的看着高长恭。   他不会是故意讹他的吧?   可,想来也不至于啊。   他是皇亲贵族,又是战功赫赫的王爷,讹诈自己这等小角色,也不怕传出去掉面么?   “你的月俸是不低,但比起太上皇赏赐的御品,还差些。”   “不能通融一下吗?这……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看在我为您勤勤恳恳效力的份上,可以少一点吗?”   “已经是友情价了。”高长恭将顾子墨一脸憋屈的模样收入眼底,神色严肃的道:“这只御品本就为上品,是无价之宝。”   “好吧……十年就十年吧……”   顾子墨没想到贪吃会引来这么大祸患。   现在的他肠子都悔清了。   “你好像会错意了,本王说十年,只是比喻,以你的月俸十年大概可还清。但,本王可没答应,给你十年期限还清这比债。”   高长恭突然的话锋一转,言辞间毫无转圜余地。   顾子墨方才已经是咬着牙许了他十年的还债期限。   现在,对方却突然说此十年非彼十年?   这让顾子墨如何接受?   “殿下您是认真的吗?”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危险,“本王何时不认真过?就以十日为限,你需要在十日之内,还清欠下的十万两银钱。”   “十,十日??”   顾子墨眼珠子几乎快要瞪下来。   也顾不得利益尊卑,当场指责道:“你怎么不直接处死我算了?用我的命去抵这十万两银钱不是更好?” 第22章 忍辱负重   高长恭淡淡的瞥过一眼顾子墨,凉凉的反问道:“你的命,能值十万?”   顾子墨蔫了,口气倏地硬不起来了,“殿下你不能这样,我可是你钦定的幕僚——”   这个时候了,顾子墨也不傻,兴许好好的跟兰陵王套套交情会管点用吧。   这是高文告诉他的,不管做错什么事,只要对兰陵王服个软便没事了。   希望高文不会这么坑他,这个招能奏点效。   “再说我和你也算是有过亲密关系吧……你怎么也该网开一面啊……”   连老脸都豁出去了,把他最不愿提起的那件事都搬出来了,他就不信高长恭还能不要脸让他赔。   奈何,有人就是能这么不要脸。   高长恭睨了他一眼,面露讥讽道:“就算是本王的正妃,打碎了太上皇御赐的御品也得赔偿。何况,你连本王的正妃都不算。你让本王如何网开一面?”   高长恭丝毫不退步,让顾子墨彻底炸毛了。   咬牙切齿的道:“若是我不赔,你会把我送去蹲牢房吗?”   “不会。”   顾子墨面色一怔,狐疑的看着他,刚要开口,高长恭一字一句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你是本王钦定幕僚,由你坐牢,本王颜面何在?所以,本王都想好了,子过父偿,由你爹代替你在合适不合。”   高长恭轻描淡写的说完,顾子墨彻底恼了,上前一把揪住了高长恭的衣襟,“高长恭!你别欺人太甚!!”   因为愤怒到极致,顾子墨彻底抛开了礼节,直呼高长恭大名。   高长恭英俊逼人的脸色渐渐暗下,皱眉望向顾子墨,“以下犯上,直呼本王名讳,罪加一等,令尊怕是要在牢房中多住些时日了。”   “卑鄙无耻!阴险小人!”   “辱骂皇亲,当诛九族。”   顾子墨彻底没辙了。   瞪着高长恭眼睛里火花只冒,“除了以权压人,你还会什么?”   “呵……”高长恭一步一步,朝着顾子墨逼近,唇角的噙着邪佞的弧度,“本王除了以权压人外,还会很多压人的手段,怎么,你想一一尝试?”   高长恭别有所指,让顾子墨脸上一红,伸手重重的朝着高长恭一推,奈何高长恭挺拔的身姿却是纹丝未动。   “会武功了不起吗?”   手上推不动高长恭,顾子墨气性难平,抬脚便朝着高长恭脚上踩去。   高长恭眼底一抹光芒快速闪过,在他抬脚踩过来时,淡漠从容的身子微微一倾斜,巧妙的避过了顾子墨的一脚。   手上脚下全都没能命中高长恭让顾子墨显得极其挫败,“若是可以,我真想和你同归于尽!!”   这是顾子墨头一次有了这种可怕的想法。   高长恭闻言,眯起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本王竟不知,你对本王如此用心。”   “高长恭你不往脸上贴金会死吗?”狠狠地瞪了一眼高长恭,顾子墨觉得自己和他不光地位悬殊,两个人对话也完全不在一个格调上。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真是身心俱疲。   “放心吧,在你未还清欠下的债之前,本王不会让你轻易死的。”   “你……”牙关一紧,顾子墨双手握拳,想痛揍高长恭一顿,却不得不忍了下来。   这是他头一次对自己没有武功感到无力。   若是自己会武功,就算高长恭武艺高强,他也不至于连高长恭的头发丝都扯不掉。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要命到不至于,本王还是那句话,子债父偿,你爹若是知道此事,定不会坐视不理,或许他会愿意为你想办法筹借一些银钱来为你赎罪。”   “高长恭你敢将此事告诉我爹试试!”   “本王有何不敢?”   顾子墨气的双目通红:“你非要这么赶尽杀绝吗?十万两,那可是十万两,你让我如何还给你……”   越说顾子墨心中越是有气,弯腰捡起一块花瓶的碎片,“再说,就这东西,你说是太上皇御赐就是御赐的吗?它已经被摔碎了,谁能证明它是御品?你说值十万两就十万两了吗?我不服!!”   “你到是伶牙俐齿。”   “那可是十万两,我不为自己辩驳难不成要去白白当这个冤大头!再说,你是在居心叵测,为何那花瓶早不碎晚不碎,偏偏你离开那会碎了?这难道不可疑吗?”   “哦,继续说。”   深吸了口气,在这件事情上,顾子墨知道,自己已经被算计了,而且还不能赖账,因为高长恭这只老狐狸实在太狡猾。   总会说的他哑口无言。   他为自己的轻敌,痛定思痛,“我没有要赖账,但我想请你少要点,十万两你不觉得太夸张了吗?”   “呵。”   “再说,我现在身无分文,别说十万,一文钱都拿不出,你要我筹钱,也要多给我点时间吧。”   气恼的看着高长恭,但愿高长恭能听进去几分,多给他些时日。   其实顾子墨如此打算,更多的原因是笃定了高长恭在王府内呆不久。   他毕竟是三军主帅不可离开营帐太久。   相信不用过多久他便要回到军中,到时候他一忙起来,这花瓶的事情,铁定会被忘得一干二净。   因此,顾子墨此刻看似在讨价还价,其实是在转移话题,让高长恭宽限些时日。   因为他真正的目的是,一文钱也不会赔给高长恭。   谁会傻乎乎真赔他十万两啊!   高长恭深深的望了顾子墨一眼,将他脸上快速切换的神情收入眼底,薄唇微勾,对他的那点小算盘了如指掌,却并未直接戳穿:“那便宽限你到上元节后。”   “那不就是十五天后吗?你方才没听到我说话吗?我说我没钱!让我筹钱,也要时间的。”   顾子墨怎么也没想到高长恭会这么精明。   嘴上虽然没言明,却在时间上卡的十分严苛。   在原来十天的时间上只多给了他五天时间。   这一来,顾子墨的计划不得不泡汤。   气的顾子墨浑身颤抖,只想问候高长恭的祖宗十八代。   他亲娘滴。   缺了自己这十万两,他堂堂王爷会饿死街头吗!   既然一点也不给通融。   突然,门外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像是传递信号的声音。   顾子墨并不懂。   高长恭听到声音,敛去了唇角的笑意,恢复了往常的淡漠,转身离开之前,深深的望了一眼顾子墨小拇指上的伤口,眉头微蹙,开口的声音中透着严厉:“不要动这些御品的碎屑,若是少了一片,唯你是问!”   高长恭话落,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议事厅。   顾子墨看了一眼地上的残渣。   嘴唇撅了撅,想到高长恭方才临走时的警告,一阵不痛快道:“呸!什么玩意!真当小爷没见过世面吗?就这破玩意就想糊弄我骗我钱!高长恭你还嫩了点!”   嘀咕着弯下腰,捡起了两片碎屑放入了袖子里,等回头出去后,找人鉴定一下便知道这花瓶到底值不值那个价钱了。   从议事厅离开时,发现居然又下雪了。   整个王府内银装素裹,景色仿若仙境,他却无心欣赏。   不知不觉人便已经走到了王府大门口。   门口当差的几人见是顾子墨,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见过公子。”   “公子是要出门吗?下雪了呢,公子不多穿点在出门吗?”   顾子墨微微一怔,看了一眼门口站岗的禁军,“我可以出府?”   “当然可以,公子怎么……”   “没什么,你们辛苦了,我先出去了。”   顾子墨以为会被人拦住,没想到出府这么容易。   一出王府,他便直往常青的布庄去了。   运气还算好,常青刚好在。   “小清子,有件事需要你帮我……”   顾子墨将袖子里的碎屑拿了出来,“你帮我给孙伯看看,这到底值不值十万两。”   “你今日匆忙出府就是为了这事?”   常青发现,半月多不见,顾子墨看上去清减了许多。   “你在王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半月一点消息也没有……”   “哎,一言难尽,我真是入了贼窝了……”顾子墨心头一阵委屈,看到了常青,便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常青为人向来淡定,却还是在听到顾子墨说起客栈和高长恭解毒的事情后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听完整件事后,常青久久没有平静那复杂的思绪。   过了良久,才意味深长的对顾子墨道:“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麻烦。子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啊,连你也这么说,我真的要完了吗?”   顾子墨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常青摇了摇头,有些拿不定主意,“具体怎样,我也不好说,我只是凭直觉觉得,兰陵王怕是让你留在王府做幕僚另有他图谋,就比如说这次你摔碎了花瓶,你不是之前就提出要离开王府辞去幕僚一职?   这事情才发生没多久,你便一下子欠了他十万的债务……这样一来,你要离开王府,已然是不可能了……”   “经你这么一说,看来我真的是上了高长恭的当了!没想到他长的人模狗样,心底却是如此腹黑!我与他有救命之恩,他却如此算计我!”   “目前我还不能判断他对你有没有坏心思,所以……”   “所以你想不到办法帮我解围是吗?小清子,我是怎的走投无路了才找上你的,你可千万要帮我啊……你若是都不帮我,我可该怎么办啊……”   “你不是能自由出入王府吗?这样,以后有消息你即使告诉我,我帮你分析分析,若是兰陵王真要对你不利,你也……”   “我明白了,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你是让我留在兰陵王身边找到他的软肋他的短处,适当的时候用来自保让他不要太过分,是这个意思吧?” 第23章 王爷一直在等你   常青摇了摇头,“不然,这些并不急,眼下最要紧的是,你须得弄清楚,兰陵王对你到底是何居心,方可制定良策。”   “他对我的居心?自然是讹诈我那十万两!让我白白为他奴役!”   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别的了。   凭他为高长恭做幕僚的月俸要十年才能攒够那十万两,想来想去,高长恭就是阴险狡诈故意不想支付他月俸所以才用那花瓶来讹诈自己。   闻言,常青摆了摆手,一脸笃定道:“不,你所说的,只是表面现象。”   “表面现象?你的意思是,高长恭还有其他目的?”   顾子墨望着常青翻了个白眼,他怎么觉得高长恭的目的就是讹诈他。   “你觉得兰陵王与市井小人一般会讹诈你那点钱?动动脑子想想吧子墨,这件事绝非单纯的讹诈你月俸那么简单,兰陵王他还不屑做这种下三滥之事。”   “小青子你是有所不知,他一点折扣都不让,还以我爹来胁迫我在上元节之前必须把这十万两还清,都做到这一步了,他还不够下三滥吗!”   “这……即使他这么做了,我依然保留我的看法。或许,兰陵王他只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想要让你把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才故意以这样的方式让你多注意到他呢!”   “噗!小青子你在搞笑吗!你说他是为了让我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才这样做的?我告诉你,很明显不是这样!   他连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说,还多次一巴掌将我拍飞,若不是我命大,或许早已经丧命他手,你啊根本不知道情况,所以才会有这种奇怪的看法。”   见顾子墨极力反驳,常青摇了摇头,便没在继续刚才那个话题,“高孝琳还是杳无音讯吗?”   提到高孝琳顾子墨便有些萎靡,无力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本来以为可以从高长恭那里打开突破口。可……高长恭现在和我水火不容……又怎么可能会帮我寻找孝琳呢?”   从高孝琳失去消息的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顾子墨对要娶高孝琳为妻的热情冷静下来。   不论如何,对顾子墨而言,和高长恭之间不清不楚的那一夜,始终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   在加上现在的他不得不屈膝在高长恭的屋檐下,这更加让他知道,他短期内和高孝琳的事情不再有可能。   戌时,顾子墨极不情愿的在常青的提醒下返回了兰陵王府。   刚进大门,高文突然上前来行礼,将顾子墨吓了一跳。   “高总管你……不是回乡过节了吗?怎么这才半日你就回来了?”   顾子墨分明记得高长恭说上元节之前高文不会回来了。   这才过去半日时间,高文就回来了……   难道说高长恭之前在哄自己的?   想来也是,怎么可能整个王府的下人都回乡去,那这偌大的王府内没人料理日常琐事岂不是要乱套?   高文脸上的笑意深了深,并没回答顾子墨的问题,而是一脸关切的对顾子墨道:“子墨公子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在下这就命人为您熬姜汤驱寒……刚好,今日在下从家中带来了一些特色小吃,待会也端去让公子尝尝鲜……”   若是心情好的时候,顾子墨听到好吃的自然是眼冒精光。   然而此时的他,却是萎靡不振,完全没有胃口。   摇了摇头,无精打采的对高文道:“不必麻烦了,我有些乏了,想先回去休息了。”   话落,也不在与高文多言,顾子墨转身便要离开。   高文急忙道:“子墨公子,王爷他……”   高文的声音提醒了顾子墨,顾子墨倏地脸色一沉,回身望向高文道:“高总管,还请代为转达,若是王爷找我,便说我已经安寝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顾子墨话音刚一落下,却见高文面色十分奇怪的望向了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   顺着高文的视线顾子墨转过身望去。   蓦地,瞳孔一阵收缩——   高长恭此刻竟然站在他不过一丈远的位置。   绝世的容颜依旧如墨如画般让人眼前一亮。   从高长恭距离自己的那个距离,方才他和高文的对话,岂不是听的一清二楚?   忽然想到了什么,顾子墨又松了口气,方才好在他没跟高文发牢骚说高长恭的坏话。否则,岂不是要被逮个正着?   “子墨公子,王爷在……您还是快过去与王爷见礼吧。”   见顾子墨一脸被高长恭惊艳到的模样,高文噙起了一抹笑意来。   高文的话,令顾子墨从高长恭身上移开了视线,忽略掉心头那种隐隐被高长恭撩拨的有些不太正常的心跳,顾子墨将这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归结于高长恭那惑乱人心的美貌上。   果真是红颜祸水啊。   摇了摇头,对高文摆手道:“见礼就算了吧,殿下他正在赏雪,需要清静,我过去打扰,诸多不妥。”   说完,生怕在生变故,顾子墨连忙绕到了另外一条道上,临走时对高文嘱托道:“我突然有些内急,就不跟你多聊了,你好好服侍殿下吧,我先回屋了……”   不等高文开口,顾子墨已经加快了步伐准备溜之大吉。   之所以见到高长恭便走人,除了那十万两债务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也有些疑惑和彷徨。   方才那不正常的心跳和悸动。   以及会情不自禁被那人绝世的容颜吸引的诡异感觉……   这些都是让顾子墨必须要远离高长恭的理由。   “子墨公子,您别急着走啊,在下还没说完,殿下他在此恭候您多时,而且膳房已经备好晚膳,殿下为了等您回来,一直没用膳呢。”   生怕顾子墨就这么溜了,高文一个箭步上前,会武功的他,很轻易的便超在了顾子墨的面前,挡住了顾子墨的去处。   顾子墨头皮有些发麻,“你说他在那里,是特意为了等我一起用膳?”   都这个时辰了,高长恭还没用晚膳?   “是的,子墨公子,殿下一直在等您回来。”   呵呵……   顾子墨嘴都笑歪了。   他为何一点也不信呢。   他顾子墨有那么大的面子?   让堂堂兰陵王等他吃饭?   “高总管,我方才应该跟你说过,我不饿,晚膳不用了。”   “在下听到了,只是,您不用晚膳,和在下说没用,需要您亲自跟殿下说明,否则殿下那里,在下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高文弓身对顾子墨一揖,生怕顾子墨反对,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对顾子墨恳求道:“还请子墨公子念在在下一把老骨头了,给在下点活路……”   “高总管言重了……”   只是晚膳这种小事而已,怎么就不给他活路了。   顾子墨有些无奈,眼见高文就这么挡着他的去路,现在不去跟高长恭见礼都不行了。   避无可避,顾子墨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我答应你就是。”   摇了摇头,又折回到了高长恭所在的那条道上,高长恭还是方才那个姿势,幽邃的眸不知道望向何处,深不可测让人难以窥测他眼底真正蕴含着的谜。   一步一步的朝着高长恭走了过去,顾子墨的心头却是七上八下的。   高长恭许是听到了有人靠近过来,收回了眺望远处的视线,回眸瞥了一眼顾子墨。   极其冷淡的一瞥,幽邃的眸底是他惯有的冷淡。   毫无任何情绪,任何波动,仿佛一潭冰泉,惊艳,却又透着让人拒人千里的漠然。   “参见殿下。”   最正常不过的见礼。   他标准的躬身对高长恭行了礼。   并没有去看高长恭此刻那张可以冻结死人的冰寒容颜。   只是纯粹的按照高文所说的那般见礼。   而,高长恭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冷漠。   好似他不存在一般,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继续望向了他先前所看着的那个方向。   顾子墨对高长恭的反应并不意外。   到是十分费解,高文那奇怪的想法又是怎么回事?   他居然信誓旦旦的以一副极其肯定的语气对自己说高长恭是在等自己用膳!   噗,还好自己并未当真。   否则,岂不是要自取其辱了?   既然高长恭将他视为空气。   他何必在这自讨没趣,本来他也不想和高长恭过多纠缠,这个结果,他满意极了。   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刚要迈步离开。   “十五万两。”凉凉的声音仿佛比穿透人心脏的温度,让人心中不禁跟着颤抖了一下。   顾子墨脚下步伐顿住,不解的扬起脸望向了那张绝世的脸。   高长恭已经从那远处收回视线,随意的将被风吹乱的青丝捋到耳后,狭长的黑眸微眯,鹰隼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顾子墨的脸上。   若是顾子墨的脸可以用来当箭靶,顾子墨想,一定是千疮百孔了吧。   “什么十五万两?”   不知为何,顾子墨的心被他那鹰隼的眸光瞅的只发怵。   “纠正一下。”   高长恭难得对他说一句话可以这么长,“你打碎的太上皇御品,价值并非十万两,而是十五万两。所以,你需欠本王的一共是十五万两。” 第24章 于王爷而言特殊的人   高长恭话落,顾子墨瞪大眼睛闪过一抹错愕后。   忽然间,他竟然莫名冷静了下来,望着高长恭冷笑道:“他娘滴!你这个冰块脸,真以为小爷我心地善良就能随便欺负吗?小爷告诉你,没用!   只要让小爷我逮住机会,我一定会去邺城告御状,你等着瞧好了……我不可能一直被你压榨!小爷我告诉你,一文钱我也不会给你!想从我这赚黑心钱,做梦吧!”   见顾子墨走向高长恭,高文松了口气,可他刚转身往膳堂方向迈去,便听到身后传来了顾子墨毫无遮拦的谩骂声。   而被骂的竟然是……兰陵王殿下!   高文的脸色一白,整颗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   高文被惊吓的只掉冷汗,下意识的朝着高长恭的脸上望去。   令高文出乎意料的是,王爷竟是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一丝一毫也没有要阻止顾子墨继续骂下去的意思。   好似那些大不敬的谩骂,他丝毫未听到一般。   高长恭没有反应,可高文却不敢掉以轻心。   殿下的身份何等尊贵,即使顾子墨身受殿下起重器,却也不能恃宠而骄对殿下如此无礼。   身为兰陵王府内总管内府一职,高文可绝对不允许有人对殿下如此无礼!   脸色阴沉,疾步上前对顾子墨阻止道:“子墨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身为臣子,怎能辱骂王爷?您知道不知道您到底在做什么?”   “高总管,请你退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要插嘴!”   高文的语气显然没有了往日的尊敬,顾子墨也懒得理会高文。   此刻的他在气头上,只想手撕了高长恭,哪里还管的了别人的感受!   十万两就够黑了,竟然还想要十五万两!   亏得常青还在为兰陵王辩驳说他不是这样的人。   呵!!   真是笑话,什么一代战神,国之栋梁!   呸!   分明就是掉到钱眼的庸俗败类!!   高文没想到顾子墨居然会突然对自己发难,神色犯难,却是并没退下的意思,正要开口与顾子墨说教,高长恭突然抬手打断了他,“别插嘴,让他继续。”   这一刻的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眯,却是闪烁着高文所熟悉的危险气息。   毕竟跟随王爷多年,对王爷的脾气多少摸清了些。   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王爷的尊严从未有人敢践踏过!   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幕僚如此折辱……   这顾子墨,真是太放肆了!   高文望向顾子墨的神情分外凝重。   或许,只有让他吃点苦头,才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还十五万两!是不是过几个时辰,你又变成二十万两?”   顾子墨咬牙,狠狠地瞪向了高长恭,“或许你现在可以去死,小爷我若心情好,会给你烧二十万两的纸钱!”   “所以,顾公子是打定主意要赖账了?”   “哼!我就要赖账你能奈我何?不服咬我啊,有种就咬死我……”   “咬死你到不至于,本王到是相信,会有更好的法子解决此事。比如用你好友的布庄抵押,亦或者是对令尊说明情况。总之,这笔钱本王不担心会收不回,你欠下的债,如何也逃不掉的。”   淡淡的将顾子墨暴跳如雷的神情收入眼底,高长恭眯着的眸子缓缓睁开,潋滟的眸底有一抹精芒掠过。   “除了威胁!你就没有别的招数了么!高长恭你真是没种!是个男人便不会做这等下三滥之事!”   闻言,高长恭狭长的眸,复又眯起看向了他,声音里透着几分戏谑:“本王有没有种?是不是男人?那夜城外客栈里,顾公子不是亲身体验过?”   高长恭充满了暗示的反问和半眯着的眸光,鹰隼的盯得顾子墨,让顾子墨浑身发毛。   故作镇定的对高长恭道:“总之小爷我还是那句话,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文钱!”   重重的撞了一下高长恭的肩膀,顾子墨冷哼了声,也不顾高文吓得魂不附体,迈着步子便朝着自己住处走去了。   看着顾子墨愤然离开,一点点消失在了视线里。   高文擦了擦冷汗,正欲开口向高长恭请罪,眼睛望向高长恭时却见高长恭的绝世的容颜上竟噙着浅浅的笑意。   高文惊讶的揉了揉眼睛,那抹笑容并非错觉,此刻依然真实的持续挂在高长恭那张绝世的脸上。   可陪伴先生这么多年。   高文惊得说不出话来。   跟随王爷这么多年,几乎从未见到王爷展开过笑颜。   这般情景,实在是太难得了……   他由的感慨起来。   那个顾子墨,到是有点能耐。   才入王府不过区区一个月而已,竟令王爷笑了好几次了。   高文有些激动,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须臾,高长恭若有所思的看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文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高长恭,此时高长恭脸上的笑意已经敛去。   但,神情并没有往日里的那么冰冷,眉宇之间竟隐隐透着一丝柔和。   高文虽然见高长恭没有动怒,可却不知道王爷心里是怎么想的。   今日顾子墨的行为实在是欠缺管教。   想到这里,高文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躬身对高长恭请罪道:“王爷,奴才有罪,子墨公子今日所为,奴才监管不力,让他冲撞了您,老奴还请王爷恩准,由老奴亲自教导他学习宫规礼仪,以防止他日后再对您无礼……”   高长恭此时,看似在看着远处的风景,却又并没有在看,神色之中是旁人无法窥懂的深不可测。   良久,高长恭缓缓收回视线,淡淡的看了一眼高文,却道:“没必要。”   高文一怔,没有反映过来。   高长恭淡淡的补充道:“他现在这样就很好,不需要改变,也不需要用王府的规矩框住他。”   “可是,他对您无礼,若是放任不管……”   高文话还没说完,高长恭却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也不再逗留,迈着稳健的步子便离开了。   徒留高文站在原地,冷汗直冒,满脑子都是疑惑。   高文不解的甩了甩衣袖,“殿下何时对下属这般纵容了?都辱骂殿下到那个份上了,竟然一点事也没有?看来子墨公子对殿下还真是特殊的存在。   只是,方才明明听到子墨公子和殿下说十五万两的债务之事,这又是为那般呢?殿下从不是如此斤斤计较之人,为何会对子墨公子如此呢?”   高文本来认为自己是最了解主子的人。   可此刻却觉得自己越发不了解主子了。   殿下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   整整一天一夜,顾子墨闷在被子里,哪里也没去。   肚子饿的咕咕叫,他也克服了。   原因是,他宁可饿死,也不想家到高长恭那张顶着绝世倾城容颜却竟做一些下三滥之事的脸。   他以为自己真的会闷死在被子里,就在他昏昏欲睡意识模糊中,门被撞开了,蒙在他身上的被子也被人强行扯开了。   顾子墨睁开疲惫的双眼,见高文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而高文的身后几个婢子端着丰盛的食物,香味撩人。   “子墨公子,饿坏了吧?您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在下让人给您熬了补汤,您得先喝点汤补补才能吃别的东西,这样身子才不会难受……”   几个婢子打量着顾子墨,见顾子墨蓬头垢面脸色骇人,黑眼圈更是重的不忍直视。   “子墨公子怎会变成这副样子?”   “听说他身子本就弱,这又滴水未进,身子骨肯定受不住……”   “孙太医,有劳您了。”   高文见顾子墨在发愣,便不再多言,冲着婢子旁边一位老者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者对高文拱了拱手,便走到了顾子墨的榻边。   顾子墨浑身无力,老者将手放在自己手腕上为他号脉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确虚弱到可以任人宰割的地步了。   “公子气血本就不足,加上饮食不规律,身子受不住,还好及时发现,否则情况堪危……在下为公子开几副调理的补药,先让公子调养下身子……”   “多谢孙太医了。”   太医下去开药了。   高文却并没离开。   几个婢子也都留在了屋内。   顾子墨疲惫的望着他们,没好气的道:“你们是来瞧我死没死吗?放心……就算我死了,化作厉鬼……也不会找你们的,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找也只会找你们的主子兰陵王……”   “子墨公子,切莫把死挂嘴边,若是王爷知道,定会不悦的。”   高文急忙开口阻止顾子墨。   顾子墨不以为然,“他不就想逼死我么?我死了到遂了他的意。”   “子墨公子真是误会殿下了,殿下他并不知道您这么久不进食的事……早在昨夜,殿下就已经出发去军中了,此时也不在府内,若不然得知子墨公子绝食……”   “你说什么?他去军中了?”   方才还要死不活奄奄一息的顾子墨,竟觉得自己忽然像是恢复了几分力气。   整个人或许处于兴奋之中,大有回光返照的势头,“你没骗我?他真的不在王府?”   “在下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瞒公子吗?”   “哦,那他可有说何时回来?”   顾子墨表面上看上去虽然神色冷淡,心头却早已经兴奋的要欢呼。   高长恭去军中了,最好就别回来了。   若是他能战死沙场更好!   那十五万两债务就可以…… 第25章 大齐第一美人   高长恭去了军中,偌大的王府,顾子墨又可以自由自在的随意玩耍了。   这日他起的很早,穿上了高文送来的新衣,便打算风风光光的回一趟家中。   已经有些日子没见爹娘了,顾子墨心中着实记挂的紧。   为爹娘都买了些礼品,这才踏进顾家大门。   只是,与顾子墨想象之中的不太一样。   按理说爹娘多日不见自己,此刻一家人难得团聚该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   可,此时的顾子墨却发觉爹娘脸上毫无笑容,像是心事重重。   莫非高长恭还是因那十五万两的事情给爹娘施压了?   想到此处,顾子墨脸色大变,有些激动:“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子墨你怎么站着,快,进来坐。”   顾母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匆匆看了一眼顾子墨便移开视线。   顾子墨心里越发笃定出了什么事。   但又不方便直接戳破,便上前亲昵的拉起了顾母的手臂,“娘,咱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和爹就不想我吗?我可是天天都想你们,最近刚好兰陵王不在,要不我直接搬回家住,这样也好趁着过节多尽尽孝心……”   顾子墨这话到是心里话。   兰陵王府再怎么风景如画恍若仙境,却也不如他这清贫普通的顾家民房住的踏实舒服。   在王府里原本以为高文可以信任,可后来议事厅的事后,他彻底警醒了。   此时的顾子墨只有自己孤军奋战,如今见到爹娘,心头难免感触颇大。   顾子墨的话让顾母的脸色再次变得有些怪异,眼神闪烁着,顾母对顾子墨解释道:“子墨,是这样,我和你爹这几日要去一趟你祖母那……你一个人在家中我们着实也放心不下,不如你还是先回王府,在王府有下人照顾你,我和你爹也能安心一些。”   顾子墨闻言忙道,“去看祖母?好啊,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正好我好久没看到祖母了,十分挂念她老人家……”   闻言,这次一直没有说话的顾父终于开口,“子墨,别闹!你已经不是一介布衣!而是兰陵王府的幕僚,享受官位和品阶,岂容你胡闹?”   “看望自己的祖母,也叫胡闹吗?爹,你怎么会这么想……”   顾子墨本来只是怀疑,此刻见自己的提议被驳回,越发笃定出了什么事。   “你爹说的没错,子墨,你已经长大成人了,做事需要考虑后果,娘知道你出身清贫,待在王府里难免会难一些。   但,娘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你做出一些成绩来,一定可以在王府内立足的,我和你爹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做爹娘的,都是盼着孩子有出息,你能得兰陵王器重,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大的荣耀……”   顾母伸手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安抚道:“娘和你爹永远都是盼着你能好好的,就算眼前难了些,但熬过这个坎儿,未来定会有一条光明大道在等着你的……”   “娘,你说的对,是我浮躁了。”   闻言,顾子墨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像自己这样出身的,可以说有这样的机遇,极其不易。   也难怪爹娘都会劝自己好好留在王府。   稳了稳心神,顾子墨看了看家中,并无异常,但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便对顾母询问道:“娘,我不在家中的这些日子,兰陵王府可有人来过?”   “没有啊,自从你随那位高总管离开后,家中便再没来过旁人,你怎会这么问,子墨,该不会是你在王府出了什么事?”   顾子墨的脸色倏地有些担忧。   顾子墨连忙解释:“娘你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因为兰陵王府好像对下属臣子出手都很大方的,现在不是过节嘛,我就想问问,他们有没有送礼品来慰问你和爹……”   顾子墨自然不会对爹娘明说他是想问高长恭有没有提起那十五万两的事,让爹娘焦心。   “这到的确没有,不过子墨你也别放在心上,礼品不礼品我们不需要,只要你在王府做的好,将来能有作为,这才最紧要的……”   一旁的顾父忽然开口对顾子墨道:“时候不早了,子墨你还是先回王府吧,我和你娘也要收拾东西打算出发了。”   “爹,娘,那你们去祖母家何时回来?”   “等回来会跟你联络的,你先回去吧。”   顾子墨还想细问,顾父却已经将他推出了门外。   看着那被父亲关上的门,顾子墨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但,却也松了口气。   高长恭看来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堪。   爹娘不知道十五万两的事,自己也能稍微松口气了。   并没有直接回王府,顾子墨而是去了常青那儿。   常青见顾子墨来了,忙将顾子墨拉进去坐下,你怎么会过来?我还以为又要十天半月不见你人了。”   顾子墨摇了摇头,有些茫然,“事情好像有点奇怪。”   顾子墨将这两日发生之事对常青一五一十的交待了一遍。   闻言,常青并未显得很惊诧,神色平静的道:“果然如此。”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这又什么!高长恭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那十五万两也只是吓唬吓唬你,又怎会真让你赔?!”   “什么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力。”顾子墨瞪了一眼常青:“事实证明这是胡说八道,根本不是这回事。”   “我胡说八道?你到是说说看,是兰陵王让你坐牢了还是逼你还钱了还是威胁你家人了?都没有吧,那就证明我说的是正确的,他就是对你有意思……”   顾子墨有些头皮发麻,常青怎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呢。   “就当你说的对,他对我有意思!那你见过哪个对别人有意思的人,会用十万两债务这种方法?他完全可以给我十五万两追求我啊,这样岂不是更加方便!”   “若是兰陵王真给你十五万两,你真打算卖、身?”常青挑了挑眉戏谑的问。   顾子墨白了他一眼,“他若是女子,我到是勉为其难卖给他,可他是男子,还是算了吧,我可没那么重口味……我爹娘还指望我传宗接代呢……再说,我是个孝子,孝义无价,不是这区区十五万两可以买的到的……”   “这么说不就对了,兰陵王肯定是料定了你不肯卖,所以才出此下策。”   “又来了,以前我还觉得小清子你是智囊,现在我觉得你脑袋进水……信你的才有鬼……”   常青摇了摇头,刚要开口,门外传来了伙计的声音,“少爷,有位自称兰陵王府的侍从来传话,说是来接子墨公子回府用膳。”   伙计的话音刚落下,常青便望向了顾子墨,神色颇为笃定的道:“子墨你可以啊,深藏不露啊,吃个饭还劳人家专人来接你,这可是王妃的待遇吧?”   “狗嘴吐不出象牙。”   “行了,快回去吧,人家还等着回府复命呢。”   “有空我在来找你。”   常青将顾子墨送到马车上,看着顾子墨乘坐马车离开,摇了摇头,转身回布庄,一旁的伙计有些诧异的对常青问道:“少爷,大家都说子墨公子不如少爷有智慧,可为何兰陵王会选中子墨公子进王府做幕僚呢?我看那子墨公子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向少爷您求助呢……”   “你懂什么?兰陵王要的幕僚,可不是有智慧就可以了。”   伙计不解,“幕僚不就是为了主上分忧解难出谋划策的吗?不用智慧,小的实在是糊涂了……”   “既然糊涂就不要想了,天下能人几何?兰陵王又何曾需要过幕僚,他留子墨在身边,不过是有其他打算。”   顾子墨一回到王府,便察觉府内气氛有些不一般。   果然,才走没几步,便听到几个婢女的窃窃私语,“雪小姐真的好美啊,不愧是我们大齐第一美人,和殿下实在是太般配了……”   “要是有能有雪小姐十分之一的容貌,该多好……”   “可不是,在大齐,能匹配殿下美貌的,也只有雪小姐这样的天姿国色了……”   顾子墨闻言,连忙凑到了女婢们之间,有些激动的问:“两位小姐姐好,你们方才所言的雪小姐,就是咱们大齐第一美人,就是那位上将军斛律光唯一的女儿斛律雪吗?”   “参见子墨公子……”   “不必多礼,先告诉我,是斛律雪吗?”   “是的呢,雪小姐现在就在府上……”   顾子墨眼睛亮了起来,“在哪?带我过去见见这位大齐第一美人吧,我还没见过呢!”   几个婢女脸色有些怪异上下打量过顾子墨,“子墨公子,您不用担心的,就算将来殿下和雪小姐成亲了,若是您被殿下所器重的话,雪小姐是不能动摇您的地位的……”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去看看咱们大齐第一美人,我没有担心啊?”   顾子墨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被婢女一说,好像自己是怕被斛律雪抢夺了宠爱一般,这……弄的自己和后宫争宠的妃子一样,这也太荒谬了吧。   而,顾子墨此刻心里真实的想法是,若是长恭能被这位大齐第一美人勾了魂魄。   那么,他便不会时时来找自己麻烦了……   这样一来,岂不快哉? 第26章 情敌?   顾子墨难掩心头的狂热与澎湃。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疑惑着高长恭和斛律雪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怎么先前一点都没听人提起过呢?   不过,连婢女们都说他们很登对了,看来高长恭和斛律雪的事十有八九要成了……   真是天助我也。   有了斛律雪,自己倍受煎熬的苦日子也总算熬到尽头了。   脚下的步伐蓦地加快了些。   顾子墨恨不得飞到斛律雪身边去目睹一下这位可以打动高长恭的大美人究竟有怎样的风采。   刚走没几步,高文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顾子墨朝高文瞥去,见高文神色有些古怪,不禁疑惑:“总管你怎么哭着一张脸?是那位雪小姐太难伺候了?”   想来美人都是高傲的。   难伺候一些也是正常的。   顾子墨在心里想。   高文摇了摇头,却是上下打量着顾子墨,有些吞吞吐吐道:“子墨公子,在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提醒您一下比较好,这位雪小姐,她可非比一般女子……”   “哦,我知道,她是大齐第一美人,还是原兰陵王的恩师上将军斛律光最钟爱的小女儿,听说她长得花容月色倾国倾城……   在大齐有两大传说中的美人,一个是兰陵王殿下,一个便是第一美人斛律雪……”   “子墨公子说的是没错,但也有一些是您所不知道的,这位雪小姐,父亲是上将军斛律光,他的兄长斛律须达在殿下属下任都尉将军一职,还有雪小姐本人,武艺高强,巾帼不让须眉,曾经多次随殿下冲锋陷阵……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这,这么厉害?原来第一美人,还上过战场?太厉害了……”   顾子墨惊呼了声,对斛律雪不由更加敬佩了几分。   高文皱了皱眉,看着顾子墨的神情有些怪异,“子墨公子,您是在说反话吗?其实您真的不用,这……样违心的夸雪小姐……”   “没有啊,我是真心实意夸她,没有违心啊?”   高文神色还是有些凝重,“哎,在下也是糊涂了,殿下今日十分奇怪,过去可从未让雪小姐踏入过这兰陵王府的,可偏偏今日,殿下还亲自带雪小姐回来……”   话落,高文有些担忧的望向了顾子墨。   似乎担心顾子墨心情受到影响,然而——   “什么?兰陵王他不是去军中了?”   顾子墨倏地从瞪大了眼睛,像是才反应过来,“斛律雪是和殿下一起回来了?”   “是的,在下亲自去迎接入府的。”   “这……”   顾子墨还以为高长恭怎么也要在军中多待些时日,却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回来了。   心中虽然有些纳闷,不过,一想,高长恭带了个美人回来。这样一来,到也不是坏事。   高文见顾子墨方才还神情慵懒,瞬间又满血复活,清秀的脸上非但没有出现高文所担心的那种阴郁之色,反而是流露着难以形容的激动和雀跃……   高文瞪大了眼睛望着顾子墨,一是语塞,好一会才缓过几分心神来。   望着蹦蹦跳跳欢快的朝着膳堂方向奔去的顾子墨,摇了摇头:“子墨公子啊,您怎么就没一点忧患意识呢,雪小姐都逼宫了,您还这么高兴呢!她可是来与您抢夺殿下宠爱的啊!”   顾子墨刚走到膳房门口,突然又折了回来。   高文见到顾子墨,有些不解,“子墨公子,您怎么不进去?王爷和雪小姐应该已经在里面了,您方才不是还急着来要来见雪小姐吗?”   高文虽然不解顾子墨方才那么高兴是为何。   但,此刻见顾子墨见门都没进就要离开,不由有些难以理解。   他觉得,顾子墨如何也该出面,让斛律雪知道,王府内还有他顾子墨这号人物……   然而,顾子墨却十分不以为然的摇头推辞道:“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事要办,晚膳不用了,你进去伺候他们用膳吧……”   “子墨公子,您别走啊……”   高文连忙上前拦住顾子墨,好声好气的劝道:“都到门口了,不进去,这也不合适吧?再说王爷回来后,您还没去见过礼……”   顾子墨愣了下,对高文笑着道:“见礼什么时候都行,何必急于一时呢,先不说了,我该走了。”   “子墨公子,您,这……”   瞧见高文急得一头汗,顾子墨拍了拍高文的肩膀,“高总管我建议你也别进去了,人家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刚好培养感情。”   话落,顾子墨拉着高文便往膳堂相反的位置走去了。   高文心里头像猫爪的一样,见顾子墨没心没肺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更加难受了,“子墨公子,您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后悔什么?成人之美是好事,是善事。虽然第一美人的风华绝代是个男人都会倾心。但,我已经有孝琳了……”   高文被顾子墨说的一噎,差点吐血。   敢情他们俩说的话一直不在一个调上?   “在下听说,雪小姐此次大概是要在府上住上几日的……”   “住呗,反正她不是迟早要嫁进王府的吗?”   高文再次被噎的一口老血哽在了咽喉。   比起高文面露难色,顾子墨却在一门心思酝酿他的事,“高总管,子墨有个提议,需要你帮点小忙……”   “子墨公子有事尽管开口,在下定会为公子办成。”   “今日的晚膳,咱们加几个菜如何?”   “子墨公子您回心转意?打算进去用膳了?”高文面色一喜。   顾子墨继续激动的道:“就加一道羊肉羊血之类可以提升男人精力的菜就好……毕竟王爷辛苦。”   之前顾子墨和兰陵王闹的不愉快,高文还十分担心。   此刻见顾子墨居然细心为殿下布置膳食,高文的老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来。   “子墨公子,您终于要行动了……”   高文难掩激动,连忙对顾子墨保证道:“此事在下一定为公子办成。”   顾子墨正要答谢高文,却见高文的老脸泛着红润,那不正常的红色居然蔓延到了耳根。   高文退下时,望着顾子墨,心里头对顾子墨又满意了几分。   从见顾子墨第一眼起,他就觉得这人和殿下极其般配。   虽说他有时候一来脾气说话犯冲容易得罪人,但这都是真性情的表现。   在王府宫廷见惯了人闲狡诈虚伪的人,对顾子墨这般率性高文是极其欣赏的。   本来还担心,顾子墨对雪小姐的事情不放在心上,让人钻了孔子。   此时看来,顾子墨还是有点心思的。   居然会想到在膳食上下功夫……   只要在床榻之上满足了殿下,又何愁殿下惦记她人?   再说那雪小姐人虽然美,可,子墨公子才是住进墨园的唯一之人。   高文觉得自己先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子墨公子看来心里都是有数的。   宽了宽心,高文便去按照顾子墨的要求准备膳食了。   顾子墨等高文下去之后,才敢露出开怀的笑容来。   高文的转变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的想法却是……   只要高长恭把斛律雪的肚子搞大了,就必须要负责娶了斛律雪,那么一来,他就没功夫在搞事情了……   自己的自由之日,指日可待啊!   没一会儿,高文便来叫顾子墨,“子墨公子,都准备好了。”   为了事情按照自己期望的那样发展,顾子墨亲自去了一趟备餐处,见到那些羊肉羊血,笑的合不拢嘴:“太好了,高总管你办事果然牢靠,今夜之事若是能顺利,子墨必有重谢。”   高文见顾子墨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子墨公子客气,能帮到您和王爷,在下也高兴,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只是……子墨公子今夜怕是要辛苦了……”   “哪里哪里,王爷更辛苦。”想到高长恭吃了这些东西后和斛律雪策马奔腾巫山云雨不眠不休……   说不定很快就能搞出个孩子来。   想着自己的计划就要大功告成,顾子墨激动的想要仰天长笑。   “子墨公子,咱们这就去膳堂吧,这些菜若是您亲自端进去,王爷看到您的诚意,定会很高兴的。”   高文一脸希翼的看着顾子墨,生怕顾子墨不好意思,忙又道:“您为了殿下细心安排了这么多,总得让殿下知道您的心意啊。”   顾子墨想,这到也是。   自己帮兰陵王和第一美人这么大忙。   日后论功行赏,怎么也要好好犒赏自己才是。   想到这里,顾子墨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主动端起托盘,“高总管所言极是,我还是同你一起去膳堂吧。”   刚走没几步,高文见顾子墨穿着随意,蹙了蹙眉,脚下顿住,“子墨公子,不如,您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梳个头?”   顾子墨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虽说有点褶皱,脚上的鞋子也有些泥尘,却也没到见不得人的地步吧?   “那么麻烦做什么,直接去膳堂吧,别让殿下和雪小姐久等。”   高文还想说什么,顾子墨已经端着菜脚底生风朝着膳堂方向去了。   引得高文连声叹息,“子墨公子诶,对方可是大齐的第一美人啊,您怎的也该在仪容上多费点心才是啊……” 第27章 他被绿了?   顾子墨刚走没几步,还是折了回来。   “高总管,这菜,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去送比较好。”   顾子墨觉得在高长恭和斛律雪的事订下来之前,自己还是少露面比较好。   这样一来可以减少存在感,他相信不用多久高长恭便会忘记王府内还有自己这号人物……   “子墨公子,方才在下不是都跟您说过了吗,由您去送更能表示出您的诚意啊?您难道不想和王爷修好,不想……”   “我想啊,我当然想和王爷修好啊。但,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你懂吗?好了,正事要紧,高总管您还是赶紧把菜端进去,别让王爷和雪小姐久等了……”   “子墨公子,您真的不去膳堂了吗?”   高文没想到折腾这么大功夫,顾子墨还是没勇气去膳堂。   看来这位雪小姐,对顾子墨打击挺大的。   想到这里,高文忙对顾子墨解释道:“子墨公子您只要对王爷有心,王爷一定会看到的,至于雪小姐,您真的不用担心,她和王爷或许只是普通朋友……”   “没关系,有了我精心让你准备的美食,普通朋友也会有机会变成眷侣的。”   高文还想说什么被顾子墨激动的打断打断:“王爷能把雪小姐带回王府就表示他对雪小姐有兴趣,只要有兴趣就好办,有了这些滋补的食物,夜里定能让王爷尽兴,金枪不倒,一战到天明!”   “咳咳咳,子墨公子,在下知道您心里难过,对王爷将雪小姐带进王府之事耿耿于怀。   可,眼下您若是放任不管定要出事的,以在下之见,您应当立即进膳堂,直截了当建议王爷不要让雪小姐在王府住下,我想您的建议,王爷定是会答应的。”   “高总管你好生奇怪,王爷遇到红颜知己能有机会结为连理,我为何要插手不让雪小姐留在王府?   再说,人是王爷亲自领进王府的,王爷喜欢,想留她住多久就住多久,作为臣子,理应支持王爷的决定。”   顾子墨说完,不等高文再加劝阻,便拂袖而去。   高文端着菜无奈叹息,摇了摇头。   心中虽然为顾子墨的宽心而忧心,却不得不做好自己该做之事。   高长恭见是高文端着菜走了进来,视线看似不经意的往高文身后处瞥了一眼。   高文躬身站在一旁,见高长恭并未拿起筷子用膳,而是神色冷淡的望向了他:“他还没回府?”   “子墨公子已经回来了,但,他身子不太舒服,所以晚膳便不来膳堂了。”   高文连见高长恭微微蹙眉,忙对高长恭解释道:“子墨公子今日虽然气色看上去着实不太好,不能亲自在膳堂陪王爷用膳。但,他其实是很关心殿下的。”   高长恭嘴唇微动,顿了顿,才开口对高文道:“把菜放下吧。”   高文连忙恭敬点头,将托盘里的羊肉和羊血端起来,放在了桌子的最中间的位置。   高长恭拿起筷子,眸光淡淡的扫过桌面上的美食,却在高文将那两盘羊肉羊血放在桌上之后,神色微微一怔,“这两样菜,怎么回事?”   “是子墨公子的意思……”   “呵,他这么做,是觉得本王不行么?”   高长恭眯着的眸子里倏地闪过一抹精光,唇角的笑容,却不只是单纯的嘲讽,而是带着身为王者与生俱来的威慑。   高长恭突然话锋一转,令高文一哆嗦,开口解释的话音,竟然颤抖不止,“子墨公子他或许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只是……”   高文越解释越不知道从何解释,扑通一下跪下,连忙对高长恭请罪道:“是在下的错,殿下从不吃这类食物,殿下未能即使提醒子墨公子……在下这就将这两盘菜肴撤回……”   以高文呆在高长恭身边多年的经验来看,殿下此刻极其危险。   先前他并未想到这些食物会让殿下如此动怒。   此刻看来,的确是自己有失考虑,有哪个男人会忍受别人嘲讽自己那方面不行呢?   以免这一整桌菜肴都被王爷掀翻,高文立即提议撤回。   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已经连忙起身,去端那两盘菜。   然而,他的手刚伸出去……   高长恭眸光一凌,似一把利剑狠狠地射向他:“本王说过你可以动这盘菜了么!”   高文一个哆嗦,再次跪倒在地。   “既然是子墨公子的一番好意,本王岂能辜负?”   高长恭脸色阴沉的望着高文,淡淡的开口,声音里透着浓烈的寒意。   管家冷汗直冒,颤声道:“殿下恕罪,老奴知错……”   “起来吧。”   高长恭敛去几分寒意,从高文身上移开视线,为对面席位上天姿国色的女子夹了道菜,语气与方才对高文说话时有着天壤之别的柔和:“你连日赶路,辛苦了。”   “多谢殿下……”   方才高长恭对高文发难,言辞犀利冷酷,令斛律雪惊出一身汗来。   却怎么也没料到,不过眨眼工夫,高长恭竟然会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还亲自为她加了菜,这样亲昵又温柔的举止让斛律雪受宠若惊。   拿着筷子的手都不禁在微微颤抖,望着高长恭夹在她盘子里的那两块肉,心跳的飞快。   正在她为先吃哪块肉而纠结时,高长恭淡淡的声音传来:“通知下去,晚上雪小姐留宿“恭”园,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斛律雪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抖。   眼珠子倏地瞪圆了,她,她没听错吧?   “恭”园?   殿下居然说,晚上让她留宿在“恭”园?   高长恭虽然这句话是对高文吩咐的,但意思极其明确。   入住“恭园”,意味着,从今夜起,她的命运,将彻底发生改变!   而这是过去连这兰陵王府都无法踏足的她完全不敢去奢望的……   同样没有第一时间反映过来的人不单单只有斛律雪。   高文的神情僵在了脸上,良久才缓过神来,对高长恭应道;“喏,在下这就吩咐下去,今夜定不会让人打搅雪小姐的。”   “本王与雪小姐还有话说,你且先退下吧。”   高文的神色再次一僵,目光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斛律雪,只得躬身行礼道:“喏,在下告退。”   退出膳堂,高文抹了抹冷汗。   事情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严重。   若是今夜真让斛律雪留宿“恭园”,子墨公子岂不是就……   打从顾子墨进入王府住进“墨园”起,高文便认定了他是王府未来的主子,此刻突然冒出一个斛律雪,这让高文瞬间为顾子墨忧心起来。   顾不得顾子墨说过不要去打扰他休息,高文匆忙赶往了“墨园”。   见里面烛火已熄了,高文犹豫了下,还是敲了敲门。   “子墨公子,有十万火急之事……还请公子开门……”   顾子墨其实并未睡着。   他一直想确定高长恭和斛律雪是否顺利的按照他想要的那样发展。   此时,高文的出现,让他在等待中倍感煎熬的心思瞬间有了寄托。   下榻开门的动作出奇的麻利。   “高总管,快,进来说。他们是不是干柴烈火,已经好上了?”   高文老脸一僵,差点吐血,“子墨公子您快别不正经了,都火烧眉毛了,您快想想办法吧,殿下已经让雪小姐住在“恭园”了……”   “哦?这么顺利?”   事情真的按照顾子墨期望的那样发展,顾子墨反倒觉得诧异起来。   高长恭的对自己的地盘和领域十分在意。   从他之前被高长恭拍飞几次来看便可知晓。   这位斛律雪果然有几分能耐……   能住进“恭园”,看来今夜的事是铁定不会再有岔子了。   顾子墨心中大喜,整颗紧绷的心也放松了起来。   高文见顾子墨神色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感,竟然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还眉目含笑。   高文恨铁不成钢的望着顾子墨语重心长的道:“子墨公子,膳堂现在只有殿下与雪小姐两人,而您又让在下准备了那么多羊肉和羊血……这……若是放任不管,必要出事啊……您真的不去膳堂看看吗?或许还来得及……”   “人家干柴烈火你侬我侬,我去干嘛?不去!不但不去,你也别让其他人去打扰他们,啊呀,也不知道我让你准备的羊肉够不够,不如,高总管你在让人去准备一些……”   “子墨公子!!您知道不知道您现在的出境堪危?雪小姐是什么人,您没听过吗?   她虽是大齐第一美人,却是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若是真让她嫁进王府,您以为,您能有好日子过吗?”   高文语重心长的提醒,顾子墨浑然不在意,反而高涨的心情一丝也不受影响,咧嘴笑着对高文道:“哎呦,高总管你别杞人忧天了好吗!她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会妨碍她和王爷,更不会与她争宠,你把心放肚子里吧,她怪罪不到我头上的……”   “哈欠,我困了,高总管你也回去休息吧,哦,对了,今夜让执勤的兄弟们当心点,别冒冒失失打扰了殿下和雪小姐的正事!”   高文瞬间气血上涌,感觉脸色僵硬的不能再僵硬了。   望着顾子墨关上门,哼着小曲儿,悠哉的休息去了,高文几乎要吐血。   不禁摇头叹息:“都要被绿了,还如此悠哉,子墨公子您是缺心眼吧?” 第28章 一夜未消停   顾子墨翻来覆去,竟是失眠了。   原因则是,他太想知道,这一夜高长恭到底能不能行,会不会顺利的让这第一美人怀上孩子。   越想,顾子墨越是清醒。   索性天还没亮,顾子墨便起来了。   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后,推开门走了出来,一开门他便是一惊。   “高总管,你昨夜一直在此处?”   他一直没睡,所以外面哪怕有风吹草动他也会听到的才是。   “在下睡不着……所以便在此处候着……”   “原来你也睡不着啊?”   高文一怔,见顾子墨眼底泛着血丝,想来昨夜子墨公子必将是难熬的一夜。   摇了摇头,不禁叹息:“子墨公子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若是您昨夜主动一点,何至于如此……”   顾子墨腻了高文一眼,“你想什么呢!我睡不着可跟你想的不是一回事!”   顾子墨就不明白了,高文怎么会总是有意无意要把自己和兰陵王配对。   这样感觉很奇怪的好吗!   都是大男人,不觉得很别扭吗?   “子墨公子饿了?”   见顾子墨不再搭理自己,抬步便要离开,高文忙追上。   “嗯。”   “昨夜您没用晚膳,当然会饿,在下都让膳房准备好了,您现在过去便能吃到热腾腾的丰盛的早膳。”   高文虽然在某些时候靠不住了点,但此刻在顾子墨饥肠辘辘时给予的关心,瞬间让顾子墨心生感动,“谢谢高总管,这王府就属你待我好。”   “子墨公子此言差矣,比起王爷对公子……”   “又来了,咱们能不提他吗?”好不容易这会胃口好,提起高长恭岂不是要让人掉胃口吗?   刚到膳堂,顾子墨刚要坐下享用美食,门外便传来了通报声。   “王爷驾到……”   顾子墨正在啃鸡腿的动作一僵。   连忙将鸡腿收进了袖子里,快速起身站在了高文身后不起眼的位置。   果然,不过眨眼间,高长恭便走了进来,而高长恭身后紧跟着的曼妙倩影,不是斛律雪又能是谁?   顾子墨在斛律雪一步步走进来后,所有的注意力便全部都聚集在了她的脸上。   见到斛律雪之前,顾子墨对第一美人的概念定格在,就是比寻常女子好看些而已。   而此时,在亲眼目的这绝代风华,国色天香的姿容后,算是明白了……   何为花容月色,何为绝色天香……   黛眉,杏目,鹅蛋脸,青丝高挽,玉石材质素雅的步摇,一身清雅的服饰,不夸张不厚重,却能如此令人惊艳……   即使是站在同样美若谪仙的高长恭身侧也不会逊色。   这样的美人儿,当真是天下无双啊。   察觉到有一双灼灼的视线过于大胆的盯着自己瞧着,斛律雪侧过脸,朝着高文方向望去,见高文身后有一个青衫男子毫不掩饰的盯着自己,黛眉微蹙。   高文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细节,一回头,便见顾子墨被勾了魂魄般惊为天人的神情,连忙扯了扯顾子墨的衣袖,低声附在顾子墨耳边,提醒道:“子墨公子,您这样当着王爷的面盯着雪小姐看,只怕王爷会不高兴的……”   高文的最后一句话,倏地将顾子墨的心神拉回。   到不是真的怕高长恭不高兴。   而是怕自己的准备前功尽弃。   斛律雪是美的过分了些,可与自己终究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纯粹的欣赏与心里所坚持的正经事,孰轻孰重,顾子墨还是拎得清的。   高文与顾子墨窃窃私语,引得高长恭望了过来。   对上那双狭长的黑眸,顾子墨没来由心头一紧。   在心中纳闷道:“别看我啊,看我做什么,看你的美人啊!”   不知道是不是读到了顾子墨的心声,高长恭的视线不过稍作停留便从顾子墨脸上移开了。   顾子墨松了口气。   继续躲在高文身后偷窥。   昨夜他准备了那么多羊肉羊血,高长恭和斛律雪应该是搞在一起了的……   可,为何,高长恭今日在餐桌上与斛律雪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这,未免也太凉薄了吧?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何况两人昨夜大战一整宿,情到深处当是更浓啊,怎会如此陌生如此冷淡……   顾子墨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高长恭似是胃口不佳。   只是稍微吃了几口小菜便放下了筷子。   甚至看也不看一眼还在用餐的斛律雪,起身便要离开。   斛律雪夹菜的动作一顿,菜从筷子里掉了下来,斛律雪那张绝色的小脸有些尴尬。   顾子墨实在看不下去了。   一时间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的初衷是要淡出高长恭的视野这一想法。   冲上前去,竟是直直挡在了高长恭的面前,眉头皱了皱,对高长恭道:“殿下您且慢!”   无端被顾子墨拦住去路,高长恭如画的脸上流转过一抹兴味。   不愠不怒,不疾不徐,也不言语,就那么望着顾子墨,似乎是要看他想做什么。   “殿下昨夜辛苦一整宿,怎的只吃这么点儿?子墨看着着实为殿下的身子担心。”   为了帮斛律雪化解尴尬,顾子墨极力想要劝说高长恭回到座位上,虽然他也没什么胜算。   但至少可以让斛律雪整理下方才难堪的情绪。   “你说的对,昨夜本王的确一夜没消停,早膳应当多吃点。”   顾子墨本是没报希望,却没想到高长恭闻言后,居然折回了座位。   只是,这次他没主动拿筷子,而是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虽然没有直接下达命令,但意思很明确,你既然劝了本王多吃点,自然由你来伺候本王用膳。   顾子墨算是体会了一回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明明的袖子里还夹着鸡腿,肚子还空着。   却要去伺候这个讨厌鬼用膳。   苍天啊,大地啊,果然不能管别人闲事的啊。   更是不能为了英雄救美这么傻乎乎的豁出去啊……   然而,已经晚了。   高文自然领会到了高长恭的意思。   便走到顾子墨身侧,对顾子墨提醒道:“子墨公子,快为王爷夹菜啊,王爷都听您的话坐下了,您还愣着做什么呢?”   斛律雪此时正好抬眸望了过来,视线正好与顾子墨撞在一起。   只是斛律雪眼里的神情却并没有半分感激之意,而是透着警戒的审视。   顾子墨心中不由郁闷。   真不该淌着浑水。   却碍于权威和压力,只好上前为高长恭夹菜。   见顾子墨今日用左手为自己夹菜,高长恭眸光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顾子墨紧夹着的右手,唇角微勾,“换一个吧,本王想吃那个。”   高长恭随手一指。   那一盘菜却是切成碎末的小菜。   顾子墨有些发晕。   果然,用左手夹了几下都没夹上,“王爷稍等,我换个勺子……”   “不必了,本王饱了。”   高长恭抬手制止道,神情严肃,不容置喙。   顾子墨僵着脸望着他,“我方才夹给您的菜,您可一口都没吃呢?”   “那又如何?”   “那您……怎么能说饱了呢?”   “子墨公子……”高文连忙上前对顾子墨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在说了。   顾子墨憋了一肚子火。   眼睁睁的看着高长恭从座位上起身。   这次斛律雪跟着起身,刚打算追上高长恭的步伐。   高长恭倏地转身,凉凉的望了她一眼。   斛律雪蓦地不敢往前一步,浑身僵硬的站在了原处。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样诡异的一幕,心中的火气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昨夜盼了一夜的结果,竟是这样的吗?   不!绝对不可以!   顾不得礼仪尊卑,顾子墨咬牙上前,一把拽住了高长恭的胳膊,“是你把人家雪小姐领进王府的,你要对人家负责啊!怎么能把人家一个人晾在那里呢!你这样有失风度的你知不知道!”   顾子墨这番行为,不禁将众人都吓出一身冷汗来。   连斛律雪的神情蓦地有几分动容。   虽然她对这青衫男子并无好感甚至有些莫名的敌意。   可,此时青衫男子对兰陵王的提议,却正中她下怀。   已经住进了“恭园”的她,终究与过去是不同了的。   不是吗?   想到此,斛律雪便想借此机会试探一番,自己在高长恭心中到底是什么。   “殿下,雪儿哥哥常常道起,兰陵王府的梅花开的极美……”   殷虹的唇轻启,奈何,斛律雪话未说完,高长恭凌厉的视线扫了过来,倏地让她后半句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雪小姐说的对,王府的梅花是整个全墉城最美的……”顾子墨附和着斛律雪的话音刚落,只觉手腕一痛,反映过来时,高长恭已经松开了她,朝着膳堂外走了出去。   顾子墨揉了揉手腕,见斛律雪红着脸,脸色有些难堪,心中不禁对方才高长恭的行为鄙视不已。   身为全墉城风流才子的他,哪能见美人伤怀不闻不问,上前忙对斛律雪劝道:“殿下这人就是闷葫芦,他其实可想约你去看梅花了,但是他不好意思说。所以,你只要多主动一点,他一定会应你所求的。”   方才还面露黯然的斛律雪眼睛隐约亮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看了顾子墨一眼,对顾子墨欠了欠身,加快脚步,追着高长恭的方向去了。   顾子墨望着一前一后离开的绝世男女,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不知道为何的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第29章 原来他真的喜欢男人   等那两人都走远了。   高文见那不知何时从顾子墨袖子里掉落在地上的半根鸡腿,连忙上前,对顾子墨提醒道:“子墨公子,您还饿着的吧,在下这就去为您传膳……”   “高总管,你不用麻烦了,我……好像没什么胃口。”   顾子墨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   方才明明很饿,可现在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他想,大概是因为昨夜设想的太美好,以至于今日的结果太不尽人意导致的他食欲不佳。   魂不守舍的走出了膳堂,顾子墨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到底是哪一步计划出了岔子呢。   高长恭为何会对斛律雪这么冷淡呢?   也不知道斛律雪还会在王府逗留多久……   总之,绝对不能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子墨公子……”   高文见顾子墨脸色不太好,忙上前担心的道:“在下看公子气色不好,要不要让孙太医过来为您瞧瞧?”   “我没病,不用麻烦太医。”   就算有病,那也是心病。   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普通的药方又怎能治愈他?   “诶。”   顾子墨长吁短叹,引得高文脸色也沉重了起来,“公子,大概是昨夜没休息好,不如先回屋睡一觉?”   “我想出府。”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顾子墨觉得自己拿不定主意,或许常青有法子。   “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高文的反映让顾子墨十分不解,“有何使不得?反正殿下有雪小姐相陪,我在府上也没什么事……”   “正因为雪小姐在府上,您才断断不可在此时离开啊……您想,殿下方才在膳房和雪小姐相谈甚少,反而唯一几次开口说话都是因为公子您,这说明了什么?殿下对雪小姐或许并没有多少心思,反而对您……”   “天呐,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些!”   该死,兰陵王有病吧!   放着大美人不搭理,搭理自己是什么情况!   想来想去,高文的提醒太有道理了。   或许,高长恭就是一个只喜欢男人的异类。   不然,为何放着斛律雪这么美的美人不要呢?   若事实真是如此。   他便更不能频繁出现在高长恭面前了。   应当减少露面的同时,把机会制造给斛律雪才行。   想到这里,顾子墨更加确定了要出王府。   “我出府的事情,你暂时不要告诉王爷,我会早些回来的。”   说完,不顾管家的反对,顾子墨已经朝着王府大门方向去了。   就在快要到王府正门那条长廊时,顾子墨忽然听到了琴音。   曲子很优美,居然有几分熟悉,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耐不住好奇,顾子墨寻着琴音沿着假山朝着湖边走去。   却见高长恭坐在亭子里,背对着他抚琴。   一阵凉风刮过,有点点花瓣洒落在了高长恭如瀑的青丝上,使得那人洁白如雪的身姿蓦地多了几分妖冶。   而凉亭内除了正在抚琴的高长恭,还有一个身穿浅色素衣的绝色女子,女子含笑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只箫,似是打算与兰陵王合奏。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惊艳怎么让人心生澎湃。   顾子墨方才落寞不甘的心思瞬间被点燃了。   捂着嘴偷笑了起来:“我就说嘛,高长恭怎么可能不喜欢美人!他啊,就是闷骚……现在这不是抚琴助兴讨美人欢心吗?”   低声的嘀咕了几句,顾子墨打算遁走,突然琴声戛然而止,正在抚琴的高长恭手指动作顿下,回头朝着他所站着的位置望了过来。   顾子墨一个猝不及防下,视线与高长恭撞个正着。   他就像是个行窃被当场抓获的贼,顿时心虚的往后退去。   高长恭的神色却一点也没有先前在膳堂时那般冰冷难以接近。   不知是不是因为青丝上还沾着花瓣的缘故,此刻的他,眉眼间竟是一片莫名的温和,毫无半分锋利气息。   甚至他那性感的薄唇扬着一抹浅浅的弧度,似是在微笑。   顾子墨的脑子翁的一下,感觉好像不听使唤了般。   盯着高长恭那双幽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   只觉得那双眸子好迷人,好美……   看一眼便舍不得移开。   就好像一潭旋窝,深深的将他卷入,吞没,直到所有灵魂都融合进去。   “是你?膳房的小伙计?”   斛律雪如银铃般动人的嗓音惊呼了声,将顾子墨拉回了现实。   顾子墨猛地反映过来,自己方才竟因为高长恭一记温柔的笑颜如此神不守舍……   等等,为何他会用到温柔这个词?   方才高长恭只是比平时看上去稍微温和了些,只是没有绷着脸,稍微多了一丝微笑,只是这样而已。   “喂,你耳朵不太好吗?我在跟你说话……”   斛律雪见顾子墨没有应答,好看的黛眉蹙起,明显有几分不悦。   顾子墨闻言,望向了斛律雪,见美人正凝眉不悦的看着自己。   心知,美人是因为自己的出场打扰了她和高长恭的独处。   其实他也不想的,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美人和高长恭能恩恩爱爱……   “啊,抱歉,我方才走神了,雪小姐叫我不知有何吩咐?”   顾子墨见斛律雪将他错认成了膳房的伙计,一点也不觉得恼怒,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美人能把高长恭搞定,帮自己恢复自由之身……   哪怕美人对自己凶了点,脾气恶劣点也是能忍受的。   “过来帮忙温下酒。”斛律雪开口道。   顾子墨这才注意到,琴桌旁边有炉子正在温酒。   想不到美人和高长恭还挺有闲情逸致,懂享受……   “喏。”顾子墨学着高文平时的恭敬模样,对斛律雪应道。   人虽然不情愿距离高长恭那么近。但,美人忙着吹箫,高长恭抚琴,自己就只好委屈点当伙夫帮忙温酒了。   谁让成人之美是一种美德呢。   见顾子墨一脸憨厚的蹲在火炉边开始温酒,动作却生疏,有些笨手笨脚,斛律雪蹙了蹙眉,“你是新来的吧?怎么火都不会生?”   “啊,是,我进王府刚一个月……”   顾子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在顾家也从来没生过火做过粗活。   爹娘总说他是拿笔杆子的手,事事都不让他动手过。   因此,斛律雪这番话,让顾子墨有些尴尬。   “王府给下人的试用期也太长了点吧。”   斛律雪嘀咕了句,下意识的望向了高长恭。   却见高长恭幽邃的眸光正落在顾子墨的被炭火烤红的手背上,而他眸底的温度,更是冷到了极致。   “本王的幕僚,不会生火很正常。”高长恭淡淡的说道。   视线依然停留在顾子墨的身上,未曾移开。   闻言,斛律雪心中一紧,“幕僚?他就……是殿下您破格收入王府的那位幕僚大人?”   斛律雪自然是听到过这个传闻。   但传闻她并未当真。   一个并没有什么背景的小人物,如何能当兰陵王的幕僚?   大齐的能人贤士何其之多?   可能入兰陵王的眼,却是一个也没有。   这位幕僚大人……   斛律雪怎么看怎么呆愣木讷。   甚至还有些瘦瘦弱弱的,这样一个病秧子幕僚就算有贤能?   这样的人,日后去军中,如何能适应?   殿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呃,咳咳咳,没错,我是王府新来的幕僚,只是幕僚而已……雪小姐你不要误会……”   顾子墨见斛律雪看着自己的神色无比复杂,似乎要看破了什么一般,惊得顾子墨出了一身虚汗,连忙开口对斛律雪解释。   其实他到是不担心斛律须达走漏那夜在客栈自己为高长恭以身解毒之事,因为此人是兰陵王的心腹。   就算对象是亲妹妹也不会破例的。   “原来是幕僚大人,方才是我失礼了……”   论起职位,斛律雪自是比不上这位幕僚大人。   “雪小姐不必介怀,是子墨笨手笨脚,让雪小姐笑话了……不过,我已经掌握了点窍门,马上酒就能温好了……”   顾子墨卖力的用衣袖煽风,火势终于大了一点。   炉上的壶内酒气翻腾。   “呼呼,真是不容易啊!原来温酒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顾子墨在心头暗暗道,用衣袖擦了擦汗。   提起酒壶,分别倒在了两个酒碗里。   “酒温好了,殿下和雪小姐快趁热喝吧……”   “幕僚大人辛苦了。”   斛律雪伸手去端酒碗前,悄悄望向了高长恭,见高长恭神色并无什么变化。   端起酒碗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突然皱起了眉头,“幕僚大人这酒,味道不对啊……”   顾子墨一脸不解,“哪里不对?还请雪小姐直言。”   “你是不是忘了将青梅下入酒壶中了?少了点滋味。”   斛律雪话落,顾子墨看了看炉灶旁边,果然发现了一小包青梅,“这……”   “这种天气,青梅煮酒,最是别有一番滋味……”   “抱歉,方才是我倏忽了,雪小姐你先别喝了,我重弄吧。”   只要能早日恢复自由,麻烦点又有什么呢?   顾子墨将酒壶重新放回炉灶,又将准备好的青梅放入了酒壶。   盖上酒壶的盖子,继续开始生火温酒。   听到下人说起这边的情况,高文立即赶了过来,结果便见到顾子墨蹲在炉灶前生火,白净秀气的脸上抹上了不少烟灰。   高文的脸色倏地便垮了下来,连忙上前去就要把顾子墨拉开,“子墨公子,您这是做什么?这种粗话,哪是您能做的……” 第30章 离本王远点   高文正要接替顾子墨来温酒,高长恭抬眸凉凉的扫了过来,“由他去,日后王府伙房若缺人手,可让他顶上。”   高长恭凉薄的话音刚一落下,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愣。   脸皮薄的顾子墨,再怎么迟钝也听出了高长恭话里有话是在故意挖苦他了。   他为人何时这般任人摆布过?   斛律雪言语间的挑衅为难,他并非看不出。   他一并接受忍让,不过是想利用斛律雪换的自己日后的自由之身而已。   可,这些落在高长恭眼里,居然这般……   虽说他一直都知道两人身份地位悬殊。   可,高长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讽刺他,未免也太过分了点!   本就憋着一肚子怨气,此刻瞬间爆满。   狠狠地剜了一眼高长恭,一把将高文推开,“不用了高总管,这等小事,我应付的来。”   若是此时放弃,才更是让高长恭看了笑话。   这次温酒加入青梅后,斛律雪没在挑出毛病。   只是,大概是她酒量一般,只饮了一杯酒便不在让他倒了。   到是高长恭,一杯一杯又一杯,竟然将整壶酒的一半都喝掉了。   没想到,这么酸的酒,高长恭居然会爱喝。   不过也好,多喝点酒助兴,这样他和美人相处起来才能更有情调和氛围……   顾子墨正在想着如何借着酒兴让高长恭和斛律雪关系更进一步,高长恭却突然放下了茶碗,站起身来。   见高长恭要离开,顾子墨心头一急,忙上前道:“殿下,我……”   顾子墨话未说完,高长恭抬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顾子墨的面前。   斛律雪见状,立即跟了过去。   留下顾子墨气的牙都快咬碎了。   “欺人太甚!!”   到嘴边的话被强行噎回去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既然那两人这般没好脸色给他。   他何必作践字留在王府扫他们的兴?   反正他也本来就是要准备出门的。   见顾子墨气得不轻,高文摇了摇头,连忙对顾子墨宽慰道:“公子,您一定要沉住气,王爷他对您……”   顾子墨瞪了高文一眼,没有说话,闷着一肚子气,他现在谁也不想理会。   转身,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高文倏地反映过来顾子墨的意图,再加上发生刚才那样的事,高文心知顾子墨这是要闹脾气出走。   赶忙劝说道:“子墨公子,您此刻万万不可离开王府啊,雪小姐她方才那嚣张跋扈的劲儿您也见着了,若是日后真让她成了王府的女主人,您还有好日子过吗?您现在得赶紧想办法重新得到王爷的庇佑啊……”   “庇佑?高总管你是不是想多了,兰陵王他有庇佑过我吗?算了,和你也说不清,我出去一趟,你别劝我了,天黑之前我会回来的。”   一来,在王府实在是闷。   二来,他反思了一下,高长恭和斛律雪之所以毫无进展,会不会是因为曾经和自己发生过关系,让高长恭心里芥蒂……   想到这里,顾子墨觉得,自己离开王府,或许高长恭心里便不会有什么芥蒂,便可以好好的和斛律雪欢爱了。   当然,这些想法,他只能放在心里,若是说出来,高文只怕又要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子墨公子您要出去,也得吃点东西在走啊,您昨夜就没用膳呢……”   顾子墨此刻脸色看上去实在是不好看,高文因此有些担心。   的确,顾子墨精神不佳。   顶着黑眼圈,肚子早就饿的没直觉了,最重要的是心里头憋了一肚子气。   看上去可以说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不用了,我不饿,晚膳也别给我留,我大概会在外面吃了才回来。”   “既然公子非要出去散散心不可,在下便告假一天,陪公子一起……”   顾子墨如今这副模样,高文如何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出王府。   唯有跟着他一起出去,贴身相随,才能放心。   见高文要跟他一起,顾子墨脸色微变,“高总管连你也要监视我吗?”   “在下是怕公子一个人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我每次出府不是都有暗位跟着么?”   “这……”   “别这啊那了,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我是真的烦的很。”   “那您别骑马了,您昨夜本就没休息好,还是坐马车吧……”高文知道顾子墨的脾气,此刻只好退一步。   “知道了,我会坐马车出去。”   在高文的目送下,顾子墨走出王府大门,上了马车。   午膳的时辰到了。   高长恭与斛律雪进入膳堂后,见地板的角落里掉着一根被啃过的鸡腿,眸光深了深。   脑子里闪过早膳时顾子墨用左手为他夹菜时的情景,高长恭薄唇轻扬。   眸光四下扫了一圈,膳堂内佣人都在,却唯独没见顾子墨的身影。高长恭的神色微微沉下。   紧跟在高长恭身侧的斛律雪并未察觉到高长恭这一细微的变化。   对她而言,能与兰陵王一起用早膳,午膳,晚膳,这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虽然两人还无名份,可,对她而言,这样简单的日子,仿佛夫妻之间那般亲密无间。   绝色的小脸上,笑容似是要溢出来。   斛律雪的视线扫了一眼丰盛的午膳,见许多都是她爱吃的菜,心中一动,有些羞涩的对高长恭道:“其实只有你我二人用膳,可以不用准备的这么丰盛的。”   高长恭神色淡漠,对于斛律雪含羞带笑的言语,似是没听见一般,面色阴沉的在他的席位上坐下。   依然没有要搭理斛律雪的意思,只是视线总是不经意的朝着膳堂门口方向望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出现。   对于高长恭的冷漠,斛律雪过去见识的太多了,所以,并没有想太多。   能住进王府,对她而言便是天大的恩赐。因此,她并不急于这一时……   如早膳时那般,她选择了高长恭身边的那个席位坐下。   坐下后,正想着待会要不要给兰陵王夹菜……   高长恭凉凉的声音突然响起:“本王有准你坐这儿了么!”   斛律雪正要拿筷子的手僵住,不解的望向高长恭:“殿下?昨夜晚膳和今日早膳的时候,雪儿便是坐在此处的……”   斛律雪脸色倏地涨的通红。   她还以为她和他之间已经不同与过去了……   可,为何,昨夜晚膳和今日早膳时,她坐在他身边时,他为何一点也没有反对?   现在却一副嫌弃她的样子……   这究竟是为何?   对于斛律雪的发问,高长恭依然没要解惑的意思。   只是淡淡的坐在那,也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斛律雪心知兰陵王性子淡漠,既然他不想开口,她自然也无法勉强他。   这个时候再继续坚持和追问,毫无意义,反而会令他厌恶她。   隐忍着心头的委屈,努力保持着一副不介意的笑容,起身坐到了离他稍微远一些的位置上。   落座后,见高长恭一动不动的坐在那,斛律雪顿觉尴尬。   忙起身,拿起酒壶,在一个空杯里倒了一杯酒,端起走到了高长恭面前,“殿下,方才是雪儿冒犯,雪儿这便向殿下赔不是,若是殿下原谅了雪儿,便请殿下喝了这杯酒。”   对于斛律雪的举动,高长恭依然一动不动,眼皮也没抬一下。   “这是我们斛律家族特酿的佳酿,我兄长说,殿下您很喜欢……所以我便多让人带了些过来。”   斛律雪说完,又将酒朝着高长恭面前递过去了几分,水眸望着高长恭的脸,凝聚着满满的期待。   反而高长恭,依然不为所动。   一言不发的坐在那,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如若不是他会在每间隔那么一会,会朝着门口方向瞥去,斛律雪会以为,他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雕像。   良久,没等到高长恭的回音。   斛律雪端着酒杯的手有些酸了。   正想再次开口提醒一下高长恭。   高长恭终于开口了,却并不是对斛律雪说话,而是对高文,“去看看顾子墨怎么回事。”   见高长恭问起顾子墨,高文脸色一喜,他就知道王爷不可能对子墨公子不闻不问的。   反而,一想到顾子墨此刻已经离开了王府,心中不禁惋惜。   “殿下,子墨公子在两个时辰前便出王府了,他临走时交待,午膳和晚膳都不用等他。”   高文话落时,高长恭原本只是稍冷的脸上倏地更冷了几分。   连带着整个膳堂内的空气也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抬眸,望向那递到面前的酒杯,眼底寒气浓烈,如渗了冰,“离本王远点!”   高长恭太冷,以至于斛律雪浑身一震,端着酒杯的手一抖,差点将酒洒出来。   斛律雪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子,上过几次战场,自幼便文韬武略,不比寻常女子。   然而,饶是如此,在面对高长恭如此凌厉的王者威严却不得不收敛高傲的个性。   欠了欠身,退到了距离高长恭远一些的位置,大气也不敢喘一个,生怕再惹得高长恭恼怒。   斛律雪坐远了些,那些属于斛律雪身上散发的女子气味淡去,总算让高长恭的神色微微转和。   但,他的食欲依然不怎么样。   面前的山珍海味,连动都没动一下,不过随便应付般的吃了几口米饭。   突然,啪的一声,高长恭放下筷子。   正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用膳的斛律雪,身子一震,扬起脸来,不解的望向高长恭。   却见高长恭冷冷的望着一旁候命的高文,厉声问道:“他可有交待去了何处?” 第31章 当真是个妙人   高文被问的一怔,没料到高长恭会询问顾子墨的去处。   连忙躬身对高长恭解释道:“子墨公子只说出去办点事,在下本想跟随,但公子没允,所以具体他在何处,在下也不得而知。   不过……有暗位随行保护公子,想知道他现在何处……只要再派两名暗位前去问过便知再下这就去办……”   高文话还没说完,高长恭已经起身。   在他迈出膳房时,冷冷的背对着高文丢下两个字:“不必。”   顾子墨在王府这些日子已经将身子养好了许多。   可却因为这连续几餐没有按时,导致一出王府没多时肚子便开始抽搐痉挛……   以为疼一会便会没事了,可事实却是越来越疼,随着马车一路颠簸,他疼的实在受不住了。   掀开车帘,对车外的马夫虚弱的道:“停一下……”   “吁——”   马夫一拉缰绳,马车停稳,顾子墨艰难的下了马车,“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顾子墨在马车上见到外面有药铺,这才选择在此处下马车。   马夫恭敬的侯在路边。   顾子墨佝偻着腰,捂着肚子走进了药铺。   药铺的伙计见来了客人,连忙关切的询问症状,“公子哪儿不舒服?想买什么药?”   “肚、子疼……”   顾子墨疼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只得撑着身子靠在门框上。   伙计忙道:“您是饮食不规律犯下了病根吧?正好我们药铺有暖胃止疼的汤药,刚熬好不久,我这就去给您盛一碗。”   “多……谢了。”   伙计很快便端来了汤药。   顾子墨趁热一咕噜喝下。   肚子里瞬间暖暖的,只是止疼效果并没有那么快。   “大概一炷香便不会疼了。您现在先坐着歇会儿吧。”   伙计为顾子墨搬了个小凳子。   扶着顾子墨坐下后,便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起来。   说来这药效到算神速。   不过一会儿,他的确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虽然肚子还在隐隐作痛,但却也不至于疼的他连视线都是一片模糊。   此时抬眸打量着这家药铺。   发现药铺内井井有条,药类齐全。   且每个放药的抽屉暗格上都标注着药名和药物的作用。   顾子墨本并无意的一瞥,却正好看到了一味药。   药名:“百年好合……”   还真是一个吉祥的名字,而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却是药名下方那一串药物作用的介绍:   “不举?早泄?不存在的,服用本药后勃起障碍一点通,更硬更久。”   顾子墨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高长恭他……   之所以和斛律雪关系没有进展,莫非他那方面不行?   脑海中一生出这个想法,顾子墨便一发不可收拾。   怪不得,他都这个年纪了,却未娶王妃,也未纳妾。   原来是有隐疾……   罢了,罢了,本公子既然做了你的幕僚,便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你讨厌了点,但谁让本公子大度,不与你计较呢。   抬手指向了“百年好合”的暗格,冲伙计道:“这药,我要了。”   “公子……这……”   顾子墨都要爽快掏钱了,伙计却是一脸为难的望着他。   “怎么了?你是觉得我给不起钱吗?”   “不是,不是,公子莫要误会,是这样的,这味药效果极好,但肠胃不好者慎用,您有肠胃病。所以,在下不建议您服用,否则怕是受不住这药性,要出事的……”   伙计的话让顾子墨心头一松,忙笑着道:“这药不是我吃的,没事,给我包起来。”   “公子,这药只能是男子服用……”   “嗯,我知道,这药就是买给我家那位高高在上的爷吃的。”   “哦,原来如此……好的,我这就为您打包。”   伙计的脸色瞬间变换,耳根却红了。   不一会,药便包好了。   顾子墨准备付钱,却见伙计又从一旁拿了一个瓶子,递给了他。   “这是何物?”   “此药名为润滑露。”伙计一脸正色的解释道:“您身子体弱,若是您家的主子服用此药后太过凶猛,极有可能会导致承受方私处撕裂,此药可稍作化解……”   “哦,原来如此,还是伙计你博学。一共多少钱?”   “我为公子算一下,公子稍等……”   伙计拨动着算盘珠,噼里啪啦算了起来。   算好后,刚要开口,门外忽然走进来了一个紫衣男子。   还未见到其人,便先闻其声:“我要一副“百年好合”,给我打包一下。”   伙计闻言,连忙去暗格取药,却发现暗格内已经空了。   忙对那紫衣男子致歉道:“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百年好合”已经售完了……”   “那不是还有一副么?”   紫衣男子煽动手中的折扇,望了一眼顾子墨后,眸底闪过了一抹异样的光芒,抬手指向了放在柜台上已经包装好的“百年好合”。   “这副药,我已经买下了。”   突然来个抢药的,顾子墨有些没好气。   正要掏钱结账走人,那紫衣男子垂眸望着他摸钱袋的动作,唇角勾起,笑着对伙计道:“这不是还没给钱么?那就是交易还尚未达成,既然如此,这药还不能算是他的,对吧!”   紫衣男子话落,不等伙计开口,抬手一抛,一袋沉甸甸的银钱便抛到了伙计面前。   伸手就要去拿走“百年好合”,顾子墨急忙道:“这药是我先买下的!你不能带走!”   “可我已经给过钱了,十倍的价钱。”紫衣男子一副不以为然道。   顾子墨近距离下,这才发现,紫衣男子风度翩翩,手持一把折扇,浑身上下都透着不俗的气息。   且身形高挑,单单以外形来看,若是和此人动手,只怕没有几分胜算。   顾子墨只好隐忍怒火,以一副商量的语气道:“可,此药对我十分重要,还请公子成全,把药还给我。”   紫衣男子闻言,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望着顾子墨的认真的眸子,合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柜台的桌面,“成全你?凭什么呢?”   “我瞧着公子出手不凡,想来必不是什么强取豪夺之人,今日若公子肯割爱让给我,成就了一段姻缘,也是为了公子积善,日后必将有福报……”   “那你怕是看走眼了,本公子生平最喜欢之事,便是强他人所爱,积善修福这种事与我向来无缘。   不过,你若是真想让我把此药让给你,到也不是不可。但,帮你,我又能落下什么好呢?”   顾子墨本就对抢药人没什么好感。   此刻,他已经是再三退让了。   可此人一点却如此难沟通。   顾子墨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脸上的儒雅和平静也再也难以维持,望着紫衣男子,声音阴沉道:“只要你把药让给我,一切好说。”   本来就没想在此处浪费时间的顾子墨,因为这突然杀出来的紫衣男子耽误了好一会功夫了。   现在他只想马上结账,拿药走人。   可,这紫衣男子怎么看怎么难对付……   想来也是,一个正常男子,谁会来买这种东西?   怕是和高长恭一样,也是那方面不行,心里阴暗,所以为人才这般难接触。   想着,顾子墨又朝着紫衣男子望去,见男子肤白如雪,虽看似轻佻不羁,却也算是容貌出众。   他到是奇怪了,全墉城内的文人墨客风流才子,他都是认识的。   却从没见过这紫衣男子,见他容貌出众,却是面生。那么,他大概是从外地来的吧……   被另一个陌生男子用极其赤果果的视线打量着,紫衣男子竟无半分不自然。   朝着顾子墨眨了眨桃花眼,勾唇笑道:“一切好说么?那好,只要你陪本公子睡一晚,这药,我便让给你,如何!”   紫衣男子轻佻的言语,倏地引起顾子墨一阵恶寒。   望着紫衣男子,顾子墨眼底的温度一点点冷了下来。   “你眼瞎么?我是男人!!”   疯了吧!这人!   那里不行,脑子也有问题,真是没救了。   懒得再与紫衣男子多费唇舌,顾子墨望向了柜台内的伙计,刚要开口。   紫衣男子却凑了过来,还将手摸向了顾子墨的腰,“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啊,所以才找你试药啊,你且放心,我这方面经验多,保证让你尽兴。”   听着紫衣男子越发露骨的挑衅,顾子墨唇角泛起一丝冷嘲:“那东西坏了硬不了和经验多少有何关系?还让我尽兴,你在说笑么。”   “又没用过,你如何知道我硬不了?”   紫衣男子显然对顾子墨说他硬不了极其介意。   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你若能硬,何必与我抢“百年好合”?”   算了,顾子墨觉得再跟次然说下去也是浪费口舌。   伸手拍了拍紫衣男子的肩膀,有些同情的道:“我好像能理解你为何如此着急的要与我抢药了,原来是那里快没救了。罢了,君子好成人之美,这药我不要了,让给你就是。”   像是没看到男人抽搐的整张脸,顾子墨将之前服用过的汤药钱给伙计结算后,便走出了药铺。   并不知道,在他刚迈出药铺,紫衣男子便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良久,紫衣公子笑得快上不来气了,这才止住笑意。   望向了伙计,抬手指了指“百年好合”,“这药何时到货?”   “明日便能到,公子若是需要的话……”   “需要,日后你们药铺里这种药,本公子全要了,但我需要你们送货上门。”   “不知公子要送往何处?”   紫衣男子眸光深了深,抬手提起柜台的毛笔,在一旁空白的纸上写下了一个地址,便转身走出了药铺。   走出门口时,正好看见那瘦弱的男子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紫衣男子望着马车渐行渐远,潋滟的桃花眸里闪过一抹深意:“当真是个妙人。” 第32章 他放在心尖之人   紫衣男子前脚刚离开,伙计这才发现,这副“百年好合”紫衣男子并未带走。   伸手拿起紫衣男子方才留下的地址,想着明日倒货后一并送到他府上,瞳孔却在看到那张纸上的地址后狠狠地收缩了下。   “兰陵……王府?”   顾子墨还未曾抵达顾家,随行的暗位忽然出现。   “公子,高总管派人来传话,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要您速速回府。”   “知道了,回去就回去吧。”   许是在药铺里折腾出了那一茬后,顾子墨现在有些乏了,以这样一副萎靡的模样回去,让爹娘见着指不定会为自己担忧。   马车折回王府,顾子墨刚下马车,便见到高文一脸喜色的迎了上来。   “子墨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你让人传话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到底是何事?”   顾子墨本以为是什么紧急之事,可此时见高文眉开眼笑,合不拢嘴,不由疑惑,究竟是何事,竟让高总管这般开怀大笑。   “子墨公子,原来我们都错怪殿下了,昨夜雪小姐虽然留宿在“恭”园,可殿下却是一整宿都在议事厅处理公务。所以,殿下和她什么都没做……”   高文激动非常的话,听在顾子墨耳里却是让他血液倒流。   什么都没做!   居然什么都没做!   亏他还让膳堂特意准备了羊肉羊血……   亏他还为了一副“百年好合”费了那么大心思……   可现在,高文却告诉他,高长恭和斛律雪,什么都没发生!!   高长恭他是不是有病啊!   人家美人都安顿在府上了,他居然整宿的冷落人家!   真是脑子不正常!   “子墨公子?”   高文不解,顾子墨为何露出这般模样。   难道是……听说殿下和雪小姐是清白的,太激动了,所以面部都抽搐了?   看来子墨公子果然是口是心非,明明就很介意殿下会被抢走,却还总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掩着笑意,高文忙对顾子墨道:“其实子墨公子您一点也不担心,会有人能威胁到您的地位,您对殿下是不同的,单凭殿下将您安顿在“墨园”……”   “带我去见斛律雪!”   顾子墨瞪了一眼高文,他现在对高文说的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   得知高长恭和斛律雪该发生的竟然什么都没发生后,顾子墨就近乎暴走状态了。   他要当面质问一番,这第一美人到底为何这般无能,竟然连一个男人都搞不定!   亏他先前还委屈自个儿为她温酒又是替她和高长恭操心……   真是全他娘白费功夫了!   “在下正要向您汇报呢,雪小姐在王爷得知您走后没多时,便被王爷命人送出王府了。”   高文发现顾子墨似是气得不轻,有些不解:“这次雪小姐这次明明都住进“恭园”了,可王爷还是没要她,这便说明了,王爷他的心里只有公子,是断然不会让公子伤心难过的……所以,公子您大可宽心,如今雪小姐人已经走了,威胁也算彻底解除了……”   “所以,他是真的对女子没感觉么?”   顾子墨讷讷的望着高文,眼神有些空洞,“不然,他为何连这么个送上门的绝世大美人都不要。”   顾子墨只感觉头皮发麻,整个人好像吞了一只苍蝇,“所以,他才会找毫无作为的我做幕僚,把我囚禁在王府,呵呵,他将我当成了什么?他豢养的娈童?他简直就是个不男不女的妖怪!”   真是想不到,战功赫赫,万民仰望的战神,竟然是这么一个如此不堪,心理扭曲之人。   明知道他心有所属,却偏偏找上他?   顾子墨怒火中烧恨不得与高长恭同归于尽。   竟如此践踏他的尊严……   “子墨公子,您怎会如此看殿下……殿下他可从来没有轻贱您的意思啊,不然又如何会让您住在“墨园”?”   “你别岔开话题,我问你,高长恭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不是!”   “殿下他自然不可能是你口中所说的不男不女的妖怪……”   高文被顾子墨问的有些气愤,“以殿下的地位和人品,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他之所以一直以来孑然一身,不过是想把所有的唯一都留给那个他心里的人罢了,子墨公子,殿下绝非您口中所言的异类,而是他的心里除了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外,再也容不下他人。”   “既然你将他说的那般深情,你到是解释一下,他将我困在府上,又是为了哪般?   不是再也容不下他人吗?他若真将那人放在心尖,就更应该与我撇清关系才是!”   “子墨公子,在下不是说了吗,您对殿下而言是特殊的……”   “特殊?难道仅仅因为我在客栈为了他破了身?可我也曾当面向他表明,我不在乎,不需要他负责。”   “不是的,不是谁为殿下破了身,殿下都会负责的……在下跟随王爷身边多年,深知王爷脾性,往常那些想尽法子想要勾搭王爷的人,不论男女,别说让殿下碰他们,就是一个眼神,殿下也从不会施舍,更别说能得殿下如此厚待的,那便只有您啊,单单凭殿下允许您在客栈为他解毒,他愿意碰您,就表示,他是认可了您的……   不然,也不会在事发后次日便命在下去顾家取您的信物,安排您进王府了啊……”   “你……说的也太复杂了……”   “不复杂的,您只需要记住一点就好,殿下他对您……”   “高文你好大的胆子!”   高长恭突然开口,将高文未说完的话堵了回去,当场吓得身子一软,跪倒在地:“殿下息怒……”   方才高文只是见顾子墨误解高长恭,着急澄清误会,却忘了主子最厌恶别人背后议论他的事情。   方才也不知道主子何时出现的,听到了多少……   “滚!别让本王在看到你。”   “殿下息怒……老奴知错,求王爷开恩……”   高文颤声求饶,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没几下便血肉模糊。   一旁的顾子墨见状,连忙蹲下身要阻止高文磕头,高文却磕的更重了。   “是老奴坏了王府的规矩,理应受罚……就算殿下要了老奴的命,老奴也在所不惜……”   “既然知错,就去帐房领了银钱,滚出王府。”   高长恭冷冷的睨了一眼高文血肉模糊的额头,开口的话却是毫无半分怜悯,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顾子墨望着高长恭转身离开的冷漠身影,咬了咬牙,收回了视线,望着高文血淋淋的额头,心中愧疚难当,“都是我害了你……”   若不是为了向自己解释,高文也不会受罚,还要被赶出王府。   顾子墨就纳闷了。   高文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被罚的这般重。   这高长恭的脾气也太阴晴不定了。   自己之前明明还辱骂他,当众喊他名讳,也没见他罚的这般重。   “是在下罪有应得,犯了殿下的忌讳,不管殿下如何处罚,在下都毫无怨言。只是,在下早已经将王府视为在下的家……除了王府,在下还能去哪儿啊……”   “你先别急啊高管家,我去找他解释一下,大不了,你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反正我也不想在王府待,他要赶人,让他赶走我好了……”   拿定了主意,顾子墨便朝着高长恭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知道高长恭是不是知道他在追他,居然顿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顾子墨喘着粗气,望着高长恭绝世的容颜上却是让人疏离的冷漠,脑子里闪过高文血肉模糊的额头,心中一恼,瞪着高长恭便直入主题道:“高总管何罪之有?他不过和我说了几句话,你若是看我不顺眼,你罚我便是,赶他走算什么!”   高长恭冷冷的望着顾子墨,薄唇紧抿,却是并未要搭理他的意思。   顾子墨怒火中烧,“别装哑巴行吗?你给句痛快话!饶了高总管这次,不管你怎么罚我,我都接受!”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隐隐闪烁了下,却是不再看他,而是望向了长廊尽头的方向。   顾子墨顺着高长恭的视线望去,什么嘛!那里什么也没有……   先前的话,高长恭不回答,顾子墨这句话的声音提高了几倍,“我知道你听到了!”   果然,高长恭似是受不了他对着他喊,眉头蹙了下,性感的薄唇掀动,“听到又如何?”   “听到了你快点收回成命,别让高总管走了!”   “收回成命?”高长恭淡淡的望着顾子墨,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你算本王的谁,本王凭什么听你的?”   “我……”   顾子墨被高长恭噎的一口气上不来。   好家伙,高长恭这摆明了是讽刺他算哪根葱,凭什么管他。   拳头紧了紧,顾子墨努力忍着怒火,望着高长恭,咬牙道:“你说我是你的谁?我不是你的幕僚吗!幕僚是做什么的?就是为你出谋划策的,我的存在就表示你应该要听我的……”   “听你的?”   “嗯……”   “呵,所以呢?”   “所以……我说你不能赶走高总管,你就不能这么做……”   “呵……”   高长恭深深的望了顾子墨一眼,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却莫名的让人不寒而栗。 第33章 藏在他枕下的秘密   “有求于本王时,才想起你是本王的幕僚了?那么你之前几次三番表现出不屑于幕僚一职的行为,本王是否可以理解成你是在——欲擒故纵?”   “我没有……”   “既然没有,依你之见,一个内心从不承认是本王幕僚的人,他说的话,本王有何非听不可的理由?”   高长恭的反问让顾子墨整个人都懵了。   “我……”   的确,高长恭说的都是实话。   他从来没想过要当他的幕僚。   也只是在为高文求情时,他才想过利用幕僚这个职位来为高文说话。   可偏偏,这些全然没瞒过高长恭的法眼。   如今,高长恭如此明白敞亮的反问他,他到是一点也没有办法狡辩了。   眼下,高长恭金口玉言。   若是自己在不想办法,高文一定会被赶出去。   虽说之前顾子墨对高文有些芥蒂。可,高文却是这个王府里唯一一个对他最关心的人。   若是连高文也走了,他日后在这偌大的王府,该如何度日?   望向了高长恭那张绝世无双的容颜,顾子墨深吸了口气,似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愿意代替高总管受罚,你罚我做什么都成,只要你收回成命,让高总管留下!”   有些怕高长恭不相信他的话,顾子墨又忙补充了句:“我说的是认真的,不是敷衍你!”   “做什么都成?”   “是,做什么都成!”   高长恭平静的眸光隐约闪烁了下,唇角笑意浓了几分,“若是本王要你心甘情愿留在本王身边,你也答应?”   “我的心甘情愿很重要吗?”之前他并不答应做这个幕僚,高长恭不也用强权压迫着他不得不当这个幕僚。   现在却来要他心甘情愿?   他还真是蛮奇怪。   又不是男女眷侣间的两情相悦,要什么心甘情愿啊?   高长恭唇角的笑意敛去了几分,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若本王说很重要,你当如何?”   “我……”   若是现在对高长恭说他愿意心甘情愿留下,高长恭会相信吗?   就算高长恭相信他也不相信啊。   他可是无时不刻不想离开这座牢笼回归自由之身的。   “说了这么多,你其实根本就是在耍我,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会心甘情愿当你的幕僚,却在这里用这个要求我来交换高总管留下,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   “没人要你多管闲事求这个情。”   “你以为我是你这么冷酷无情?高总管怎么说也是你身边的老人了,陪伴你那么多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功劳不敢说有多大,可也完全犯不着说了几句话就被你驱逐出府吧?他这个岁数了,你让他出了王府去做什么?”   高长恭看着顾子墨义愤填膺,没有言语,只是静默的站在一旁。   “罢了,像你这种冷酷无情之人,根本不配拥让高总管为你尽忠,让他离开也好。   而我,也在此正式对你辞去幕僚一职,日后与你再无干系!   你若是想一次要挟我家人来为难于我,也随你的便,我顾子墨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顾子墨气得不轻,瞪着高长恭,狠狠地说完这番话后,便扭头离开了。   他才不管高长恭答不答应。   反正从现在起,他已经不是他的幕僚了。   以后,他再跟高长恭没有任何关系。   将内心的枷锁全部卸下来,感觉真好啊……   只是爹娘,若是真是受到了连累,他便只能奢望来世在尽孝道了。   在顾子墨气愤离去的身影一点一点直到彻底消失在高长恭视线后,高长恭低垂的眸子微微睁开,原本冷漠毫无温度的双眸中却是一片异常的柔和。   顾子墨并不想占兰陵王任何便宜。   当幕僚所穿戴之物,他全都脱卸下,放置房间内。   离开“墨”园时,身上只穿着那件当日他来兰陵王府那日的一身青色麻布长衫。   褪去一身华贵绸缎衣裳,他却觉得整个人无比轻松。   一步一步,朝着大门方向迈去,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   顾子墨的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   或许高长恭会在他还没出王府大门时,就命人将他拿下。   毕竟这里是他兰陵王的地盘,他想一手遮天也没人能阻止他。   “子墨公子……”   就在顾子墨心怀忐忑,脚下步子越来越快时,身后却传来了高文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声,“子墨公子……请留步……”   顾子墨回头,望向高文,高文提着长衫的衣摆,一边擦汗,道:“子墨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能去哪儿?自然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顾子墨没好气的道,见高文还是一身总管装扮,皱了皱眉,“反正你我都是要离开这儿的,不如就结伴离开吧,我等你去换衣服,咱们一起离开。”   “公子啊,怎么在下不用走了,您却要走了呢?这……到底是为何啊?”高文望着顾子墨气愤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不解。   “你不用走了?”顾子墨狐疑的望着高文。   “是啊,在下不用离开王府了。殿下不知为何收回成命格外开恩,允许在下继续担任总管一职,只是罚了在下三个月俸禄……”   “真的假的?”   方才他向高长恭求情时,高长恭那反映,摆明了就是一点也不会通融,毫无转圜余地的啊?   怎会这么会功夫,他就收回成命了呢?   “当然是真的,在下怎会拿这种事与公子开玩笑呢?”   见高文一脸真诚,顾子墨信了。   看来高长恭还是个明白人。   毕竟高文帮他统管府内事务多年,若是突然让高文离开,府内还不乱了套?   看来是自己瞎担心了。   或许自己没去求情,高文一样不会被赶走的。   “你能留下来,是你能力出众,说明他还不是那么不可救药。”   “子墨公子此言差矣,殿下身边从不缺能人,在下走了,自会有人比在下做的更好……   而在下之所以可以留下,全是公子您的功劳啊,若不是您为在下求情,才殿下又怎会网开一面……”   “我可没这么大面子。他留下你,跟我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子墨公子,其实殿下他……”   “其实他什么?”见高文欲言又止,顾子墨反倒被吊起了好奇心。   高文的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很快,他便巧妙的化解了,望着顾子墨的装扮,忙对顾子墨道:“子墨公子,您怎么换成这身衣服了?”   “还不是以为你要走了,和你一起走。”顾子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和这王府的威严着实不相配。   “子墨公子您看在下都不走了,您是不是也……”   说来,如果可以不和高长恭撕破脸,他自然是想维持这样表面的和平的。   至少不用连累爹娘。   可一想到方才对高长恭撂下狠话,顾子墨又有些头皮发麻。   高长恭会不会记恨自己,对爹娘不利呢?   想到这,顾子墨忙对高文问道:“膳房这会有杏仁酥吧?”   “公子饿了?”   “算了,我自己去看吧。”   顾子墨说着便朝着膳房方向奔去。   不一会儿,高文见顾子墨端着一碟杏仁酥朝着他走了过来,对他开口问:“殿下是在“恭园”吗?”   “是,是的……”   高文话落,见顾子墨端着杏仁酥转身调头往“恭园”方向去了。   似是忽然反映过来什么,高文的脸上倏地爬满了笑容。   “子墨公子,总算是开窍了……”   顾子墨站在“恭”字牌匾下,长长的吐了口气,在心里对自己鼓励道:“顾子墨,没关系的,你都敢跟他撕破脸,现在来跟他讲个和而已,又有什么难的呢!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高长恭肯定不会打你的!”   伸手抬起,正要敲门,发现门没关严,透着缝隙,他见屋内并没高长恭的身影。   “不在?高文方才明明说在的啊……”   管他的,不在正好,那他便进去等他回来。   顾子墨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与他上次来时大不一样。   榻上的帐子全都换了新的,他突然想起,那夜斛律雪在这留宿了一宿。   不会是因为斛律雪在这睡了一晚就大动干戈的把整个屋内的装饰全都换新的吧?   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验证。   枕头,榻上用的床褥,全是崭新的……   好家伙,高长恭这也太诡异了点吧。   不过不得不说,这榻上换上的新床褥看上去便是十分柔软,让顾子墨很想躺上去体验一番。   望了一眼门口处,顾子墨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反正他这会不在,他就算在他的榻上打滚翻跟头他也不知道。   刚刚滚了两圈,顾子墨一抬手,忽然在枕头下方摸到了一个卷轴。   倏地,顾子墨坐了起来,从枕头下方掏出了那个卷轴。   难道是武功秘籍?   顾子墨的好奇心瞬间爆满,若真是武功秘籍,他就捡到宝了。   激动的他解开卷轴上系带的手都有些颤抖。   只是,当卷轴打开,卷轴内竟是一副画像时——   顾子墨当场便傻眼了。   这画像怎么这么眼熟……   不,这何止是眼熟。   这画像里的人分明就是……顾子墨他自己啊!   高长恭没事把自己的画像放他枕头底下做什么? 第34章 把本王的东西放下   这幅画里所画的场景——   正是那日他堆雪人时的场景。   只是,他怎么不记得,当时他有这般笑过?   画里的青衫男子纯粹的笑容,竟是画的那般传神栩栩如生,顾子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不到我在画里面还挺有仙气的嘛!”   正沉浸在自己美貌不可自拔的顾子墨,并未察觉门口处颀长的身影。   他是越看这幅画越发自信。   脸上的笑容便是越发灿烂。   倚在门口,高长恭面无表情的望着手里拿着一个卷轴,笑得莫名傻气的顾子墨,顿了顿,冷冷的开口,道:“不是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突然响起的质问让顾子墨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住。   尴尬的抬起头来,望向了门口处,四目相对,高长恭眼神冰冷,毫无温度,顾子墨惊慌失措,心头发虚。   “我……我没走啊,你听何人说我走了的……那是没根据的事情……这王府好吃好喝的款待着我,我为何要走……”   高长恭淡淡的一瞥,便已经从顾子墨身上收回了视线。   竟是直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旁若无人的解开腰带。   不过眨眼之际,外袍已经被他褪下。   “你,你做什么……”   虽然都是男子,可他们之间毕竟发生过那等事。   加上高长恭身材颀长挺拔,肌肤白皙光滑,想让顾子墨不想入非非也难。   有时候顾子墨甚至在心里感叹,真是造化弄人,生的如此惊艳绝世,却是个男子……真是可惜啊。   高长恭漫不经心的睨了他一眼,手中的动作却在继续。   “你认为本王会做什么?”   长指一拉,腰间系带滑落,高长恭精壮白皙的上身近乎没有任何遮挡的出现在了顾子墨的视线里。   顾子墨下意识别过脸去,只感觉心跳蓦地加速。   “我……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我……先退下了……”   顾子墨此刻尴尬至极。   看了高长恭的身体这本没什么,可总是会莫名其妙心跳加速这让他郁闷不已。   这不是两个男子之间该有的反应,他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   “站住。”   正在顾子墨耷拉着脑袋打算退出之时,高长恭的声音响起。   顾子墨垂着头,没敢抬头看他,生怕他此时连亵裤也脱了,那么岂不是更加尴尬?   “高总管没有告诉过你,本王的寝殿,不得擅入?”   高长恭的语气冰冷,听在顾子墨耳里,让他不由心头一紧。   抬头望向他是,见高长恭已经穿上了衣服,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高文可以留下了,这下可千万不要再因为自己受罚了……   心中顾虑,顾子墨忙躬身对高长恭解释道:“子墨不是故意要擅闯您的寝殿,而是特意来给您送杏仁酥的。”   淡淡的瞥了一样放在一旁桌上金黄色的杏仁酥,“杏仁酥,本王已经收到,你退下吧。”   “殿下……”   “还有事?”   “杏仁酥要趁热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实际上杏仁酥已经放了一会,或许早已经凉了。   但,顾子墨是想以杏仁酥来笼络高长恭,让他不计前嫌的。   此刻若是不见高长恭吃下杏仁酥,自然是无法安心。   高长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了桌前,拿起了筷子,夹起了杏仁酥,一口一口,就这么在顾子墨的注视下,吃了起来。   顾子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高长恭。   起初,在高长恭只吃了一块杏仁酥时,他就已经松了口气。   看来高长恭是真的不打算追究他的过失了。   可,当他看到高长恭夹起第二块,第三块……直到整个碟子里的杏仁酥全都被他吃下肚中。   顾子墨诧异的望着高长恭优雅从容的用手帕擦去嘴上的油渍。   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   也太给面子了。   一整盘的杏仁酥,就是食欲一向很好的自己一次也吃不完的。   何况高长恭平日里他见他最多也就吃一两块就不再吃了的。   再好吃的东西,一次吃太多,怕是也会没了滋味的。   “殿下,口渴吗?要不要子墨去为您倒杯茶?”   不管怎样,高长恭如此给面子,顾子墨心中不由改观了几分。   “不必。”   “那,子墨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子墨告退。”   顾子墨彻底安下心来。   他之所以来送这杏仁酥,原本是因为对高长恭说了那番话心里不踏实,才想着以杏仁酥来请罪。   眼下看来,他好像并无怪罪之意。   转身,刚要迈出去。   高长恭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把本王的东西放下。”   他的东西?   顾子墨疑惑着转过身来。   见那只空盘子在烛光下泛着金黄色的油光,原来是忘了收盘子。   正要上前,高长恭的视线淡淡的落在了顾子墨手中紧握的那个卷轴上,语气却透着强硬,“你手中那幅画,是本王之物。”   顾子墨一怔,原来不是盘子啊?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卷轴,他的脸色瞬间严肃,“殿下,这卷轴里画的人……是子墨。”   顾子墨认为,画里的人是自己,这幅画理应归属自己才是。   不论如何,高长恭将自己的画像放在枕下,这都是一件极其诡异之事。   “是不是你,跟你有何关系?”   高长恭蹙眉,显然不悦。   顾子墨握着卷轴的手不由紧了紧,“殿下将画有子墨的卷轴放在您的榻上,不知您想做什么?”   “本王做什么,需要你同意?”   “子墨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幅画里的人是子墨,子墨以为,将画留在您这里,实在不妥……”   一想到高长恭对着自己的画像做一些奇怪的事情,顾子墨便头皮发麻难以接受。   “本王并不觉得哪里不妥。这幅画是突然出现在本王房间的,本王一直疑惑,它是何人放在这的,今日你的行为,算是为本王解了困惑。”   高长恭语气不疾不徐,却十分轻松的便将话的矛头瞄向了顾子墨。   顾子墨面色沉下,“你这么说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是怀疑我把画像放在你枕头底下的?你觉得这可能吗?”   顾子墨几乎吐血。   他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吗?   他是巴不得不和高长恭有一丁点纠缠好吗?   “除了你,没人进过本王的房间。”   高长恭语气笃定。   顾子墨牙关一紧,“我今天是来给你送杏仁酥的!”   “本王也没说是今天。”   “那你还一口咬定是我把画放在这的?”   “不是你,本王想不到别人。毕竟,你与我寝殿相邻,而且……”   “而且什么?”   “全墉城最擅长丹青之人,唯有你顾子墨。”   “可我没画过此画……更没放到你的枕头下……”   “所以,既然不是你所画,此画你便不能带走,本王需要将证物留下,方可查明是何人所为。”   “原来如此,看来是子墨误会了殿下……”   “现在可以将画还给本王了?”   “诺。”   顾子墨将卷轴双手呈给了高长恭。   高长恭唇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傻愣在那的顾子墨,“还有事?”   “殿下您就算要查是何人所为,其实也没必要将画放在枕边的……”   虽然高长恭的回答滴水不漏,可顾子墨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呵……”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眯起,望着顾子墨,反问道:“你认为你好看过本王?还是你认为本王夜不能寐需要翻看你的画像才能入眠?”   “子墨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你没异议,为了方便日后查看线索,本王还是决定将它放在枕边。”   “我……”   虽然高长恭的话听上去没有任何漏洞。可,顾子墨始终觉得自己的画放在他枕边让人心中膈应。   努力保持着微笑,试图改变高长恭的决定,“其实我们住的地方离得那么近,不如这画我先拿到隔壁,你要看我在拿给你,也是很方便的……”   这次,高长恭没有再与顾子墨讲道理。   而是脸色当场阴下。   望着他笑的像哭一样纠结的脸,语气里偷着不容置喙,“本王意已决,你无需多言。”   原本就对高长恭将画像放在枕边的行为很是费解的顾子墨,此刻见高长恭如此坚持,他更是觉得自己的怀疑得到了验证。   高长恭果然要拿自己的画像做什么不诡之事。   “我不同意!这画,我必须拿走!”   见顾子墨态度坚决,若是继续僵持下去,大有撕破脸什么也不顾的样子。   高长恭幽邃的眸光闪烁了下,唇角忽然上扬,一抹邪佞的笑容在唇边绽开,“画你可以带走。”   “我真的可以带走?”   顾子墨狐疑的看着他。   “当然,你拿走画像之前,本王需要你先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他就知道高长恭没这么好说话。   “什么问题?”   “本王榻上的脚印,是你的吧?”   高长恭的语气虽然并未有怒意,甚至脸上还挂着那似有似无的笑意,可顾子墨还是没来由的心头一揪。   顺着高长恭的视线望去,白色的床单上,那只灰色的脚印竟是那般刺眼。   “殿下恕罪……是子墨方才不小心蹭到的……子墨保证,一定会洗干净……”   顾子墨在高长恭凝视下的话音越来越小。   只因为斛律雪曾经在这留宿一宿,第二日这里的床帐和床单被褥就全部换新,这说明了什么?   高长恭很介意别人睡他的床,更别说弄脏他的床单了。   顾子墨大有大难临头的感悟。   方才与高长恭辩论的气势一瞬间荡然无存。 第35章 与他同榻而眠   “我……我现在就去洗……”   顾子墨被高长恭看的心头发怵,连忙伸手就要去扯床单。   高长恭开口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动作,“被你踩过的床单,你认为就算洗过了,本王还会用么?”   “你……”   被高长恭噎住了。   顾子墨本一口气憋在胸口,“你,不会又想让我赔吧?”   上次那十五万两,虽说到现在顾子墨也没真的赔他。   可却因为那十五万两郁闷了好些日子。   现在若是高长恭在故技重施,用一个脚印要挟讹诈他,他一定会扑上去跟他拼了。   将顾子墨恼羞成怒的表情收入眼底,高长恭淡淡的道:“罚是自然要罚的。”   “你想怎么罚我……”   “罚你今夜将床让给本王。”   顾子墨眼睛倏地瞪圆了几分,“为何要我把床让给你?你这床又没坏……”   “床单脏了,你让本王如何安寝?”   “换条干净的啊,王府那么多床单……”   “呵……”   “你笑什么?”   高长恭望着顾子墨的脸,笑容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本王说过,这是对你的惩罚。”   “你想跟我换房间住是吗?”顾子墨凝眉望着高长恭,“成啊,换就换,你去我那住,我搬过来就是!”   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不让他赔钱,让他睡地板都行。   “你想搬进本王的寝殿?”   高长恭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唇角的笑容里却多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戏谑。   “不是你说要惩罚我吗?”什么叫他想搬啊?   高长恭可真会倒打一耙。   “既然你知道是在受罚就好。”高长恭话落,朝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发现顾子墨一动不动的杵在那,“还不过来为本王引路。”   “呃……”引什么路啊!   这可是兰陵王府是你的地盘。   再说就那么近,又不是找不到。   ““墨园”是你的居所,本王只是暂时在此安顿,你才是“墨园”之主。”   顾子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墨园之主。   这偌大的兰陵王府都是他高长恭的!   自己算哪门子主人!   “殿下,您先休息着,我就不打扰您了。”   打开门,见高长恭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一点也不客气,轻车熟路的朝着他的榻前走去,顾子墨无奈的道。   高长恭随意的在榻上坐下,望向准备开溜的顾子墨,眸光深了深,“你要去哪?”   “我……想了想,我身份低微,去你寝殿睡觉着实不妥。所以……我决定今夜去高总管那挤一晚。”   随着顾子墨话音渐渐落下,看着顾子墨迈出门槛的一条腿,高长恭唇角的笑容敛去,“站住。”   “殿下……您还有何吩咐?”   “本王口渴了。”   “您稍等,子墨这就给您沏茶。”   “嗯。”   顾子墨叹息了声,起身为高长恭倒了杯茶,双手奉上茶水后,高长恭却不接。   他就这么端着,心里一阵牢骚。   “殿下……您不是口渴吗?”   “烫。”高长恭瞥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茶碗,皱眉,道。   真矫情……   顾子墨强忍着不痛快,端着茶水,直到手实在是酸了,“殿下,应该已经不烫了。”   高长恭淡淡的伸手接过茶碗,刚抿了一口茶水,却是再次皱眉,“凉的。”   你是爷你厉害!   顾子墨隐忍着要爆炸的怒火,重新为他倒了一杯,这会他学聪明了,一杯热的一杯温的,一杯凉的。   他到要看看高长恭还能怎么为难他!   不就弄脏了床单吗?   还拐弯抹角的为难他。   真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这一回高长恭喝了一口后,却还是皱起了眉头来,“茶叶不对。”   顾子墨彻底炸毛了。   “你要罚我我认!可你这样拐弯抹角的找事,你不觉得太不光明磊落了吗?”   “本王要为难你,需要拐弯抹角么?”   高长恭猝不及防的反问让顾子墨当场被噎住。   他说的到是没错。   以他的身份,想为难他,大可明着来。   难道,这就是他一贯喝茶的品位挑剔?   想想服侍他的下人真是辛苦。   主子刁钻,下人肯定很难熬啊。   “你走吧。”高长恭冷淡的道。   顾子墨一怔,“……”   “不是要去和高总管挤一宿吗?去晚了,高总管可就歇息了。”   “喏,那子墨告退了,殿下您好梦。”   顾子墨巴不得立刻退下去。   不然他真的担心再继续呆在这里面对高长恭会忍不住上前撕了他。   迫不及待的迈着步子便离开了。   确定顾子墨已经离开后,高长恭忽然冲着窗外处,唤了声:“禁卫何在?”   “属下在。”   “去给高总管传句话,务必在顾子墨到达之前。”   顾子墨平日里无事到是去过高总管住处过几次。   比起他的“墨园”,可谓是差别很大。   顾子墨走到高文居处门口,发现里面的灯刚好熄灭。   走上前去,他连忙敲门:“高总管,是我,子墨……”   “子墨公子有事吗?”   “晚上我能在你这借宿一宿吗?”   “咳咳咳,咳咳咳,恐怕不行,在下偶感风寒,怕传染给公子,咳咳咳,实在是抱歉……”   顾子墨还想说什么,隔着门又听到了高文那把胆汁都快咳出来的声音,只得作罢。   “没事,高总管你好生休息,明日我在来看你……”   “子墨公子慢走……咳咳咳……”   顾子墨灰头土脸的折了回来。   发现“墨园”内烛光还没熄。   莫非高长恭知道自己会回来?   虽然百般不情愿再见到高长恭。可,如今天寒地冻的,他总不能夜宿在外头吧?   他身子骨弱,可受不起那种寒气腐蚀。   “殿下,我……”   “门关上。”高长恭坐在桌案前,竟然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听到顾子墨的声音,却是并未抬头看他,依然翻阅着手中的书籍,看的极其认真的样子。   “诺。”   关上门,顾子墨无声的叹息了声,取出了一条被子,正要铺在地上,高长恭忽然抬眸,瞥向了他,“你做什么?”   “子墨在铺床……”   “你晚上要睡地上?”高长恭好看的眉蹙起。   顾子墨认真的点头,“嗯。在下身份低微怎能和您同塌而眠……”   将顾子墨隐忍中又透着些许委屈的神情收入眼底,高长恭沉声道:“本王可以准许你睡床。”   “咳咳咳……真的?我可以睡床?”   顾子墨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身子骨虚弱,若是在地板上睡一宿,明日铁定要受凉。   此时高长恭的准许,显得尤为重要。   可转而一想,自己睡床,高长恭睡哪里?   望着高长恭,顾子墨有些不好意思,“可,殿下您身份尊贵,让您睡地板,这……”   “本王自然不可能睡地板。”   高长恭说完,净白的手抬起,指向了那张宽敞的床,“本王和你,一人一半。”   “咳咳咳……”   顾子墨再次被呛得猛咳起来。   望着高长恭再次认真的看起书来,他又有些觉得自己太不淡定了。   这有什么?   自己方才不是还要去和高文挤一晚吗?   又什么关系呢?   “子墨多谢殿下。”   见顾子墨答应了下来,高长恭淡淡的点了点头,“嗯。”   顾子墨长长地叹了口气。   起身走向了榻边,伸手准备脱衣,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和高长恭虽然同为男子,毕竟发生过那种事,难免尴尬,还是和衣而睡算了。   脱下鞋子,顾子墨睡在了里边的位置,似乎是要刻意和高长恭离得远远的,他几乎是整个人贴在靠里边的床沿上。   高长恭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走了过来。   见顾子墨侧着身子靠着里边的床沿,唇角微勾,“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不用本王提醒你规矩。”   “嗯?”顾子墨扭过头不解的望向了高长恭。   高长恭在他身侧的位置躺下,性感的薄唇,一开一合,“本王的意思是,你最好整夜都能保持这个姿势,离本王越远越好。”   顾子墨在心里不禁鄙视。   什么啊!   说的好像自己会对他图谋不轨一样。   他也太会往脸上贴金了吧!   顾子墨哼了声,不在看高长恭,后脑勺对着高长恭,趴着床沿,动作显然十分不雅观。   相比之下,高长恭静静的平躺在榻上,闭上后的长睫,在昏黄的烛光下,落下一点点剪影,为他平日里冷漠的容颜增添了几分柔和。   过了一会,顾子墨原本还有些刻意压抑的呼息渐渐的平稳了些。   扒着床沿的手也松开了,甚至觉得抵着床沿不舒服,便站过身来,面朝向了高长恭。   大概是习惯了一个人独睡,顾子墨睡相很不好,方才还规规矩矩的只占了整张床的边缘位置,此时却呈大字型,四仰八叉的姿势,还一点也不客气的将脚架在了高长恭的身上。   高长恭终于没办法继续合着眼睛,睁开眸子,嫌弃的瞥了一眼顾子墨的睡相,抬手将顾子墨搭在他身上的手和腿拨开。   奈何,顾子墨刚被拨开,几个呼息之间,又将腿和手臂朝着高长恭身上搭了过来。   动作是那般的自然。   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腿和手臂,高长恭脸色阴下。   如若不是确定顾子墨醒着是没有胆子敢这般的,他此时一定治顾子墨的罪。 第36章 紫衣男子的身份竟是……   往常这个时辰,高长恭早已安寝。   然而此时的他,确是越发清醒。   尤其是顾子墨面朝向了他,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莫名的令他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躁动。   高长恭有些心烦意乱的将顾子墨的手臂和腿拨开,起身,离开。   从得知高长恭住进顾子墨的“墨园”后,高文便乐的一整宿睡不着。   索性便起来,想着给两位主子准备怎样的早膳,去膳堂先安排一番。   然而,却在他经过议事厅那条路时,发现议事厅方向烛火通明。   高文怔了怔,迟疑着走到了议事厅门口。   门并未关,高文几乎一眼便看到了高长恭坐在桌案前的身影。   “殿下不是和子墨公子已经安寝了吗?难道又吵架了?”   高文的脸色倏地有些担忧的望向了议事厅内的主子。   却发现,高长恭面色并没什么异常,高文不由松了口气,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吧。   殿下他应该是有重要的公务所以才……   顾子墨这一觉完全是睡到自然醒的。   他也不知道,为何昨夜会睡的这般舒坦。   本以为和高长恭同塌而眠,定是要备受煎熬的,结果事实却是截然相反。   起来时,已经日晒三杆,自然早就不见了高长恭的身影。   他去膳堂,准备简单的吃点早膳。   高文上前来,脸色有些怪异的对他道:“公子,您昨夜和殿下,没发生什么吧?”   “能发生什么?”   顾子墨喝了一勺粥,有些不解的望向了高文:“你问这个做什么?”   高文忙摇了摇头,“没什么,在下就随口一问。”   “哦。”   “今日殿下不在府上,子墨公子午膳和晚膳想吃什么可以跟在下说,在下吩咐膳房全都做您爱吃的口味。”   “他出去了?”   “嗯,刚到辰时,殿下便出发了。”   “太好了!”   顾子墨面色一喜,将勺子放下,起身,对高文道:“午膳不用为我准备了,我也要出去一趟。”   高长恭不在,终于不用担心有什么情况。   可以出府去找常青唠唠嗑,也可以顺道回一趟顾家,许久不见爹娘,他很是挂念。   刚走到常青的布庄,便见到常青一脸焦虑的模样。   “小清子,你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哎!”   “叹什么气啊?快说,你到底怎么了?”   “我娘逼我成亲……”   “啊?不会吧,你比我还小几个月呢,我都没娶妻,你急什么?不过,这也是好事,咱们这个年纪可有的已经有子嗣了呢……”   “你知道的,我对婚姻之事,暂时并无想法。”   见常青面露无奈,顾子墨拍了拍常青的肩膀,“你啊,不会还在惦记着那个人吧?”   “惦记不惦记,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也是,当初怎么就退缩了呢?既然你们互相有好感,就该约出来见面啊,你应该很遗憾吧,毕竟这么多年,心里记挂的人,你却连面都没见过,只因为彼此惺惺相惜的那几篇文章……”   “往事不要再提了。”   “行,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到跟我说说看,你这次成亲的事儿是怎么回事?”   “她是我爹娘一个故交之女,今日从邺城专程过来,我娘让我请那姑娘在天香楼吃饭,顺道聊聊婚事。”   “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就去见见呗,好看,就娶回来便是!”   “可我今日有一个老客户要来结账,这一时半会儿的,走不开啊……”   “不能约改日吗?”   “人家姑娘明日便要返回邺城了,所以我娘才命我今日务必要与那姑娘在天香楼见上一面,子墨,我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指望我?我能做什么?替你娶了那姑娘?这可不行,我已经有孝琳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让你代替我先去安顿住那姑娘,等我忙完了便过去与你们会合。”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让我替你娶妻呢,行吧,兄弟就帮你这回。”   “好子墨,我就知道你讲义气!”   “得了,回头还有事要你拿主意呢,你先忙你的生意吧,我替你先去一趟这天香楼。”   “好,她应该会在半个时辰后到,我娘为我们定的雅间是天香楼二楼西边最里面的那间雅间。”   “知道了,你且放心交给我吧。”   顾子墨来见常青时,并没想过要去天香楼,所以便让王府的马夫赶马车先回去了。   此时,只得临时租用一辆马车去天香楼了。   抵达天香楼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想到那姑娘已经到了,顾子墨便有些着急,害怕把常青的婚姻大事耽误了。   这要万一这姑娘是常青喜欢的那种类型,岂不是可惜?   顾子墨想着脚下的步伐便急促了几分。   见到天香楼三个大字气派正门后,便直接朝着大门迈去。   只是他刚要迈进大门,却被门口的侍从挡住去路,“这位公子,且慢。”   顾子墨本就赶时间,此时又无端被挡住去路,有些烦躁。   “公子请出示您的腰牌。”   “什么腰牌?”   顾子墨怔住,常青没说要什么腰牌啊?   “天香楼贵宾的腰牌,您没有?”   顾子墨摇了摇头,莫不是常青忘了?   他今日是第一次到天香楼来,并不知有这规矩。   “公子若是没有贵宾腰牌,请恕我们不能放行。”   顾子墨全然没料到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   本来就迟到了,让人家姑娘等候在那里,现在又被拦在门外,着实让他难以向常青交待。   这……   就在顾子墨想着怎么能让侍从通融一下将他放进去时。突然,一只好看的手伸了过来,手指间夹着一枚金色材质的牌子。   “他与本公子是一起的。”   声音有几分熟悉,顾子墨倏地侧过头来望去,见到那人风骚的摇晃着手中的折扇,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在加上那身极具标识性紫色华服,他一下子便想起来了这人是谁来。   不正是那日在药铺里与他相争“百年好合”的那个不举的紫衣男子么?   真是想不到,今日会在这里碰到。   门口守门的侍从原本对顾子墨态度强硬,此时却在见持着金色腰牌的紫衣男子时,露出了一抹全然不同于方才的恭敬,连忙躬身道:“见过世子殿下,方才小人不知这位公子是与世子殿下一起的,多有得罪,还请世子殿下恕罪。”   “不知者无罪,本世子恕你们无罪。”   “多谢世子殿下。”   被尊称为世子殿下的紫衣男子似是心情很不错。   并没将过多注意力放在门口守门的侍从身上,而是噙着戏谑的笑意打量着面露讶色的顾子墨。   在紫衣男子打量顾子墨的同时,顾子墨也在打量着紫衣男子。   今日紫衣男子除却浑身英气不凡外,一身装束明显要比上次看上去更为尊贵了些。   尤其是腰间佩戴的腰牌与玉石挂件,任何一件便是价值连城。   真是想不到这天香楼里会出没这等达官显贵。   常青的娘要给常青找的这位妻子,到底什么来头?竟要安排在这儿见面。   “不进去吗?”   见顾子墨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却心不在焉,紫衣男子噙着笑意,问。   顾子墨回过神来,目光迎上紫衣男子的视线。   见紫衣男子眼神里明显的玩味,有些不爽快。   毕竟上次夺药事件让顾子墨对此人的印象极其不好。   此时又听人称呼他世子殿下,想来是出身嫌贵娇惯多了,所以贪图玩乐起来过犹不及,导致年纪轻轻便那方面不行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知道他父亲是哪位王爷殿下。   “我今天是不是很英俊?”   紫衣男子见顾子墨盯着他看,脸上笑意深了几分,得意的伸手拨了一下发丝。   顾子墨有些无语。   没理会他,迈步走进了大门。   紫衣男子紧随其后。   “你今日来这做什么的?”   “跟你无关。”   见顾子墨语气冷淡,甚至不屑同他说话。   紫衣男子却也不生气,笑吟吟的紧跟在顾子墨身旁,“别这么冷淡嘛,我方才不是还帮你解围了吗?”   “方才之事,谢了。”   见顾子墨道谢还算诚恳,紫衣男子笑容又浓了几分,“哈哈,道谢就不必了,我就是觉得我们挺有缘的。”   “你想多了!”   顾子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两个男人之间能有什么缘分?   见顾子墨朝着二楼西边方向迈去,紫衣男子也跟着走了过去。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顾子墨实在是对身后的这个尾巴无语了。   他是实在没想到今日诸事不顺,不过想帮常青个小忙而已,竟然会这般坎坷曲折。   “我没跟着你啊,我要去的也是这边……”紫衣男子笑着说着,抬手指向了最西边的那间,“就是那。”   “你也约了人?”顾子墨倏地瞪大了眼睛。   怎会这样?   那个姑娘难道同时约了这个紫衣男子和常青两个人一起?   这也太……   他还以为……   见顾子墨神情跨越有些大,紫衣男子吊儿郎当的脸上,笑意敛去几分,语气里难得的多了几分认真,“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之间有缘,所以,我们注定要在此遇到。”   “我和你不熟,你别乱说!”   顾子墨恨不得把紫衣男子的嘴缝住,听他说话真感觉是在遭罪。   比起顾子墨的冷淡,紫衣男子却显得格外热情,十分随性的伸手勾住了顾子墨的肩膀,“我叫付若辰,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便算是熟人了,日后可以更加深入的了解彼此。” 第37章 殿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顾子墨一听这人就没说实话。   他方才说他名叫付若辰,可他一听,便知道他分明用的是假名字。   整个大齐,王族都姓高,可并未有姓付的王爷……   “你呢?你叫什么?”   付若辰仿佛看不到顾子墨一脸的不耐烦,脸上的笑容反而越来越浓。   顾子墨有些头疼的白了一眼付若辰,“你没病吧!我又不是姑娘家,你老追着我问这个问那个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当然有意思了,你可比那些个小姑娘有意思多了……”   付若辰毫不掩饰对顾子墨的欣赏,托着腮,眼神灼灼的望着顾子墨,“上次见你就想打听你的名字了,可你走的太匆忙,害的我一直记挂着你呢,可能是老天爷见我对你日思夜想。所以,今儿便让我在此与你相遇……”   越听付若辰的话越肉麻,顾子墨差点没吐出来。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没眼力劲的人。   明明自己对他都表示出这般不屑和反感了,对方却是一点也未察觉到,反而更加蹬鼻子上脸了。   “有病。”   “嗯,我有病,相思病,你要不要为我瞧瞧?”   “离我远点。”   “别这么凶嘛,我方才可帮了你呢……”   “我已经道过谢了,你想怎样?”   “不怎样,就是觉得我们有缘,想和你交个朋友……”   “世子这样的朋友,我身份低微高攀不起!”   “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愿意告知我你叫什么我也不勉强,不如这样好了,我见你一身青衫,也着实很配你,以后我便唤你青儿如何?”   这句青儿让顾子墨倏地想起常青交待的事,不好,又与这付若辰耽误了会功夫,不知人家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莫非你的名字里真有个青字?被我猜中了?”   见顾子墨蹙眉,付若辰喜笑颜开,“你我果真有缘!”   “付若辰你能不能闭嘴!”   张口有缘闭口有缘,真是够了。   顾子墨突然发飙,非但没让付若辰有一丝一毫的尴尬,反而让他蓦地激动了起来,望着顾子墨的脸,他激动的双眼冒着点点星光,“你方才唤了我的名字,青儿,你终于肯唤我名字了……唔,真好听呢,青儿叫我的名字时,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无药可救。”   顾子墨瞪了一眼付若辰,实在对此人无语。   脚下步伐快了几分,将付若辰视为空气。   眼见马上要走到那扇门前,付若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青儿如此焦急,里面莫不是有青儿的心上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和你有关系吗?还有,你别跟着我,离我远点!”   他不想让人误会他和付若辰这种傻帽一起来的。   “青儿你好凶,其实我是受邀前来,不是故意跟着你的,而是因为我们的确要去的是一个地方……”   “你真是受邀而来?”顾子墨眉头皱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了一眼付若辰,心里越发烦躁起来。   里面那位与常青爹娘故交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情况?   明明和常青有约,却又邀请这个傻帽世子来……   她莫不是脚踏两条船?   想到这里,顾子墨心头一阵无名火,为常青而恼。   瞪向了付若辰,毫不客气的挖苦道:“你来之前没照照镜子么?”   “照了呀,我每次出门前都会照镜子的,怎的?青儿莫不是也觉得我今日格外气宇轩昂、英俊不凡……”   顾子墨翻了个白眼,无语的讥嘲道:“那玩意都不行了,还敢来赴约,你也当真是有勇气。”   付若辰神色僵了下,倏地反映过来顾子墨所说的这茬是上次药铺那药的事儿,摇了摇折扇,笑着道:“青儿长相斯文,可挖苦起人来却毫不含糊。”   “我只是实话实说,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即使你身份尊贵,将来三妻四妾,可若是你那方面无能,也是迟早会被人戴绿帽子。”   顾子墨说完,不再搭理付若辰,走到了那扇门前,正要叫门,付若辰伸手拦下了他,附到他耳边,低声道:“我来。”   随着付若辰话音落下,顾子墨这才发现,这扇门并不是用推的,而是要用那金色的腰牌在门缝处的一个位置上插进去。   随之,门朝着两边自动打开了。   顾子墨正望着门怔神,肩膀处忽地一沉。   付若辰潋滟的桃花眼里闪烁着一抹兴味,手上搭在顾子墨肩膀处的力道却明显比之前那随性之时要重。   顾子墨隐约间察觉出付若辰此时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青儿,我们进去吧。”   付若辰就这么勾着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耳畔,看似无比亲密状的走进了那扇门。   顾子墨对付若辰的行为实在是无语。   然而,更让他无语的却是这雅间内正在发生动作场景——   谁能告诉他?   不是代替常青来安顿那位故友之女的吗?   为何这雅间内会是这般活、色、生、香的画面?   还是这么多人一起上演的活体春?宫……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望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顾子墨哪里见过这样劲爆的画面,反映过来时,几乎调头就想走人。   身子却被付若辰禁锢着动弹不得。   就在他不满间,正要开口时,视线却不经意瞥见了雅间最正中间席位处那惊世卓绝的姿容。   怎会……是他?   高文说他辰时便出门了。   竟是来了这里吗?   在顾子墨愕然的望着高长恭时,原本漠然的坐在那独自饮酒的高长恭,突然抬起头来,朝着顾子墨所在的位置望了过来。   察觉到顾子墨身体蓦地绷紧了,脸色僵硬的厉害。   付若辰唇角微勾,噙着笑,提着嗓子,道:“让各位久等,本世子来晚了。”   付若辰的声音刚一响起,那正在欢爱中的男男女女们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望向付若辰这边这边,目光在触及到付若辰身旁的顾子墨时,淫邪的目光里倏地多了几分兴味。   “辰世子今儿换口味了?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个可人儿?瞧他那瘦弱的身板儿,能禁得起你折腾么?”   “哈哈哈,就是,辰世子玩起来是最凶猛的,这种瘦弱的书生那禁得起他的折腾啊……”   那些人纷纷起哄,顾子墨的所有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高长恭身上。   对于这些人的议论,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到是付若辰,闻言有几分不满的对那几个起哄的人埋怨道:“别把本世子和你们相提并论,本世子是贪玩了点,却从不在这种人多的场合瞎玩,看看你们,袒胸露体的害不害臊?”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辰世子跟我们说害臊这个话题,可真是稀奇……”   “你们再说话这么不知轻重,本世子可要翻脸了!”   付若辰有些紧张的望了一眼怀里的人,见顾子墨神色似乎并无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坐在正中间位置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绝世男子,突然开口道:“辰世子既然来晚了,便该按照规矩,为在座的每一个人斟酒一杯。”   “兰陵王所言极是,是若辰失礼了。”   顾子墨趁着付若辰松开了他几分,连忙一把挣开了付若辰。   眸光朝着四周望去,这才发觉,整个雅间内,除却那几个赤、身、裸、体的歌姬外,并无其他女子。   难道自己找错地方了?   想到这里,他几乎当机立断,不做停留,朝着那扇门外便跑了出去。   付若辰脸上的笑容僵住,眉头微皱,正要追出去,有人叫住了他:“辰世子莫不是真转了性子?这等没见世面的文弱书生,自然是见不惯这种场合,他既然吓跑了,便由他去吧。”   “还不都是你们,不知收敛,把他吓跑了,这宴会还有何乐趣……”   说话间付若辰朝着高长恭瞥去,发现高长恭那张绝世的容颜上,依旧是一尘不变的深沉莫测,仿佛方才那青衫男子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并未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付若辰唇角微扬,一抹戏谑的笑容在唇角展开,随手端起酒壶,朝着高长恭走去。   一边为高长恭满上,一边笑着对高长恭道:“往年请殿下来参加宴会都被殿下推辞掉了,今日殿下肯赏脸,实在是让若辰受宠若惊,若辰先敬殿下一杯。”   付若辰捧着酒杯,含笑望着高长恭,高长恭却是淡淡的看着他,并未去端起酒杯。   一旁有个女子不满的道:“辰世子你就别打扰殿下了,他今日人虽然是到这儿了,可心却不在这呢,奴家方才敬酒他都不肯赏脸,你这酒,他会喝才怪了呢。”   不等付若辰开口,高长恭突然起身,人已经朝着门口方向迈去。   “若辰才刚到,殿下您就要走了吗?”   付若辰看着高长恭置若罔闻的朝着门外迈了出去,摇了摇头,将那杯为高长恭斟好的美酒端起,送入了自自己的口中,“好酒,可惜啊,可惜,兰陵王殿下是尝不到了。”   顾子墨刚走出天香楼正门,便发现外面变了天。   鹅毛大雪,寒风刺骨,令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这可如何是好,附近连一辆马车都没有,他该如何回去呢?   正在他懊恼不知该怎么才好时,低沉的声音,似是带着几分薄怒,从他身后方传来:“顾子墨,你最好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38章 殿下你轻点   顾子墨的心咯噔一下提到嗓子眼。   身子倏地僵住。   高长恭他竟追出来了……   莫不是自己方才去了那雅间坏了他的雅兴?   这会他要向自己兴师问罪?   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顾子墨偷偷得瞟向了他,见高长恭脸色果然十分阴沉。   “殿下,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您。”   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试图缓和下彼此间的气氛。   高长恭本就阴沉的脸色,见顾子墨此时谄媚的笑容,绝世的容颜上,犹如覆上了一层寒冰,冷冷的一扫,顾子墨便是如坠冰窟。   “殿下,子墨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办,先行告辞了……”   高长恭也太吓人了。   见他那要把自己剥皮抽筋的模样,顾子墨再也按耐不住,转身拔腿就要跑,只是在他刚迈出腿时,忽然双腿一软,就那么直直的栽倒下去。   眼见就要栽倒在地上,一只手臂伸了过来,却是十分粗鲁的拖着他便往一旁一辆马车方向走去。   顾子墨认得,那是兰陵王府的马车。   高长恭这是要把自己带回去惩治吗?   “你放开我!我不回去!我说了我要去办事……”   “办事?”   高长恭将他狠狠地往马车里一扔,语气阴鸷的反问道:“身为本王的幕僚,你要办的首要大事,不是本王的事?”   “我……”   被高长恭将了一军,顾子墨不由哑然,低下了头。   高长恭见他因为穿着单薄,冻得缩在马车角落瑟瑟发抖,嘴唇一开一和,却终是没再开口责难他。   马车内,二人都不再搭理对方。   一路寂静前行,抵达王府后,高长恭先行下马车。   等了一会,还不见顾子墨下来,好看的眉头微蹙,掀开车帘,却见顾子墨闭着眼睛,头歪倒一边,显然睡着了。   高长恭的脸色一沉,抬手便将顾子墨一把拽下了马车。   高长恭动作可谓是粗暴。   顾子墨睡的正香,被强行拖拽,睁开惺忪的睡眼,见是高长恭,有些懊恼道:“殿下你轻点……”   高长恭没理会他,而是拖着他继续前行。   顾子墨此时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见是去温泉的方向,顾子墨面色一喜,“殿下想的真周到,这么冷的天,又受了这么重的寒气,泡个温泉,驱驱寒是最好不过的了……”   高长恭没理会他,阴着脸,拽着顾子墨,走进了温泉池边。   望着袅袅热气,顾子墨立刻宽衣解带,迫不及待的要下池子里。   并未见到高长恭此时盯着他脱衣的阴鸷目光。   等他褪去一身青衫,下了池子,刚要闭上眼睛享受一番时,忽然撕拉一声布料被扯碎的声响清晰的传来。   顾子墨疑惑的仰起头来,朝着池边望去。   高长恭竟然在撕他方才脱下来的那件衣衫。   顾子墨瞬间恼怒:“你干什么!”   高长恭不理他,手中动作继续。   又是一声“撕拉”的声响,那件长衫已经被彻底撕碎。   “高长恭!!那是我娘给我做的衣裳,你凭什么撕碎它!!”   顾子墨愤怒的瞪着高长恭,咬牙切齿,“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好了,你凭什么弄坏我娘给我做的衣裳?你有病啊!”   “你再说一遍。”高长恭忽然抬眸,望向了顾子墨。   这淡淡的一瞥,却让顾子墨心头一怵。   “我让你不高兴你冲我来啊,你干嘛撕坏我的衣服……”   高长恭的眼神实在是吓人,顾子墨到嘴边的话不由声音越来越小。   “冲你来?”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一点点暗下,薄冷的唇一开一合,语气泛着冰寒,“本王便成全你。”   话落,不等顾子墨反映过来,高长恭便解开了外袍丢在一旁,人便下了水。   感受到突然而至的压迫力,顾子墨下意识的往后方游去,胳膊却被高长恭一把箍住。   高长恭的力道大的惊人,似是要将他的手臂卸下来。   顾子墨疼的呲牙,“你放开……”   手臂上的力道不但没放,力道反而更加大了几分。   顾子墨有些恐惧的望着高长恭那张阴寒的脸,声音颤抖:“你,你要做什么……你别乱来啊……你看清楚,我是男人……我有的你都有……你别过来……”   “给本王闭嘴!”   冷冷的警告声砸向了顾子墨。   顾子墨吓得身子一抖,嘴巴张开竟是呛了一口水。   “咳咳咳……”   高长恭凉凉的望着他呛水后咳嗽的模样,寒着脸,“活该。”   “你……咳咳咳……”   顾子墨想开口表达不满,一急,又开始咳嗽起来。   高长恭一只手按住顾子墨的肩膀,另一只手撩起水来往顾子墨肩膀处浇去。   顾子墨被高长恭的举动弄的浑身一僵,戒备的望着高长恭,“你,你做什么……”   “不许动!”   高长恭冷冷的警告道:“若是你再乱动,本王现在就上了你。”   “啊,你……”   “闭嘴!”   顾子墨颤抖着伸手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的厉害,任由着高长恭的手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搓着。   起初高长恭手上的力度还算正常,就在顾子墨渐渐放松下来,将这纯粹当作是王爷为他服务搓澡的时候,肩膀处突然传来一阵巨疼。   “啊,疼——”   顾子墨疼的倒吸了口凉气,眼眶一下子便红了。   高长恭寒着脸,无视他的痛呼,在那已经被错红的肩膀处又是一阵猛搓。   好像不把那层皮搓掉誓不罢休一般。   顾子墨越发的委屈不忿,“高长恭你吃错什么药了……我不就撞破你的好事了吗,你至于这样报复我吗?”   高长恭手上的动作缓缓放慢了下来,淡淡抬眸,见顾子墨眼中氤氲,因为愤怒和委屈整张脸皱皱巴巴的。   高长恭淡淡的别开视线,松开了顾子墨的肩膀,走出了汤池,转身离开温泉时,高长恭背对着顾子墨,冷冷的警告道:“若有下次,绝不轻娆!”   顾子墨听着脚步声远去,确定高长恭真的离开了后,松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脱了皮的肩膀,牙关一紧,怒不可遏,“该死的高长恭,竟知道欺负我,他娘的,本公子诅咒你断子绝孙一辈子打光棍!”   骂骂咧咧的上了岸边,顾子墨这才意识到,高长恭撕了他的衣服,这让他光着身子如何回去?   正在顾子墨心急如焚之际,突然瞥见一旁有一件白色外袍。   “这袍子,不是今日高长恭所穿的那件吗?”   顾子墨唇角微勾,“他才没这么好心,定是他方才下水时候脱下的,走的时候放了拿,既然如此,本公子便不客气了。”   高长恭他撕坏了他的衣裳,他便将这身袍子攫为己有。   等他裹着袍子回到屋内,他即刻便去找一把剪刀将这袍子给碎尸万段不可。   谁让高长恭先得罪他呢。   拿定了主意,顾子墨便裹紧了袍子,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只是紧赶慢赶,走到“墨园”却还是用了整整一炷香时间。   打了个寒蝉,顾子墨伸手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刚将门关上,准备先换身衣服,高长恭这身袍子实在是太长了,穿着很不合身。   转身,刚要换衣服,顾子墨的瞳孔便狠狠地收缩了下。   屋内竟还有一人,不是高长恭,还能是谁……   “你……”   顾子墨脸色暗下,“未经许可进入别人房间,兰陵王真是好修养!”   高长恭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仿佛并未听到顾子墨的话。   顾子墨冷哼了声,也懒得理他。   走到屏风后面,便开始换衣服。   刚将襟带系好,突然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顾子墨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朝着无奈扫了一圈,果然,高长恭不在了。   轻轻的吐了口气。   高长恭走了,他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顾子墨低头看了一眼那件被自己丢在地上的白色袍子,眸光深了深,“今日本公子乏了先饶了你,明日本公子一定剪碎了你。”   打了个哈欠,顾子墨朝着榻边走去,刚躺下,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顾子墨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果然,高长恭又来了。   “你有完没完啊!都把我的衣服撕坏了,你现在还想怎样……”   顾子墨瞪着高长恭,因为太过激动,说话间唾沫星子飞溅。   高长恭微微蹙眉,却并未离开的意思。   只是在顾子墨面前,微微俯下身子,抬手拨开了顾子墨洒落在肩膀处的青丝。   “你……”   如此近距离的贴近着他,顾子墨的呼吸里一瞬间便被高长恭身上那种淡淡的梅香扰乱了心神。   呼息一紧,好像心跳又开始没来由的加快了。   “啊,什么东西,好凉……”   突然,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阵凉意,顾子墨垂眸望去,见高长恭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沾着白色的乳膏,正在自己肩膀处涂抹着。   顾子墨讷讷的扬起脸,望向了高长恭,只见高长恭那张绝世的容颜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其实……只是破了点皮而已……不用劳烦殿下亲自上药的……”   闻言,高长恭手上的动作一顿,将药瓶放下,瞥见顾子墨一脸迷糊的模样,板着脸道:“本王只是新得了一瓶灵药,正好用你试试药效。” 第39章 宁折不弯   “试药效?就算为了试试药效,也没必要亲自为自己上药吧?”   顾子墨眼珠子转动着,总觉得高长恭说话漏洞百出。   可,乍一想,高长恭可是堂堂兰陵王,他有必要对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撒谎吗?   大概是他真的急需一个人来为他试药,正好自己的寝殿离他较近的缘故吧?   这么想着,顾子墨心头稍微安心了些。   见高长恭还站在一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顾子墨忙道:“殿下您若是想知道药效如何,明日一早子墨可以当面向您禀报,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再加上药效一般都没这么快见效的。所以,殿下您还是早些回寝殿安歇吧。”   顾子墨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了。   如今真的很晚了,他早就想安歇了,偏偏高长恭在这没走的意思。   然而,偏偏高长恭对顾子墨的话是闻所未闻。   他依旧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听到顾子墨的话一般。   顾子墨凝眉望向了他,嘴唇微动,正要开口,高长恭突然抬眸,迎上了顾子墨有几分焦灼的眸子,“你今日去天香楼做什么?”   高长恭的问题,让顾子墨倏地心提到嗓子眼。   他终究还是问了。   自己若是实话实说,高长恭会因为自己触怒了他牵累到常青吗?   可,若是不说实话,自己该怎么解释今日的行为呢?   就在顾子墨转动着眼珠子在想着如何给高长恭一个满意的答复时,高长恭眸光暗下,冷冷的道:“本王要听实话。”   顾子墨正欲挤出的一抹笑容僵在了脸上。   高长恭是会读心术吗?   竟一下子就识破了自己要诓他?   “咳咳,子墨不敢,哪敢对王爷说假话,其实今日子墨去天香楼真的是纯属巧合……”   “和辰世子何时认识的?”   “是在天香楼门口碰到的,没想到他竟然是世子殿下……”   顾子墨才不会傻到如实交待是那日在药铺就碰到过付若辰。   否则,让高长恭知道自己给他买了那种药,还不罪上加罪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说,你并不是因为本王才去那的?”   高长恭忽然抬高了音量,顾子墨不由一怔,高长恭这是在套自己的话吗?   他莫非以为自己是跟踪他去的?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殿下,您误会子墨了,子墨绝没有跟踪您,子墨方才交待了,子墨是因为误打误撞才进了那里,正好碰到了您……”   “是吗?若是你今日提前知道了本王在那里,你可还会去?”   “当然不会。”   顾子墨几乎不加思索,立即给出了答案。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微一眯,顾子墨蓦地感受到一股凉意袭来,只见高长恭脸色蓦地一片冰寒。   顾子墨生怕高长恭误会,连忙对高长恭解释道:“殿下明察,子墨绝没那个胆子敢跟踪您,子墨之心日月可见……”   都这么诚恳的向他解释了,就差给他跪下了。   高长恭他到底信不信自己说的呢?   顾子墨心乱如麻。   比起顾子墨的惶惶不安,高长恭方才冰寒的容颜上,依旧不见缓和,凝睇着顾子墨的脸,“你是本王的幕僚,本王所到之处,你自然去得。日后,你若想随本王外出,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找本王。”   “咳咳咳,殿下,你没在开玩笑吗?”   顾子墨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如若不是这个人和兰陵王长的一模一样,他一定会怀疑,此人是假冒的。   毕竟,他方才随口一说,便是一道王令啊。   他所到之处,自己都可以去得?   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岂不是整个王府,整个全墉城,他都可以肆无忌惮随意进出了?   想想,又觉得高长恭一定是在故意试探自己。   他可没忘记高长恭在温泉粗暴的将他的衣服撕碎还差点把他肩膀拧下来。   高长恭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本王从不跟人开玩笑。”   “既然殿下没有开玩笑,那子墨敢问殿下,今日在温泉,您那番行为,究竟是为了哪般?子墨实在惶恐,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殿下,让殿下如此动怒……”   高长恭越是这样,顾子墨便越是不安。   恐怕高长恭再设下陷阱。   他还是要把今日高长恭在温泉那些奇怪的举止弄清楚才行。   顾子墨一脸迷糊不知所措的模样,印入高长恭眼底,却分外的令他眸光渐冷。   凝睇着顾子墨无辜的脸,高长恭忽然抬手挑起了顾子墨的下颔。   顾子墨倏地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袭来。   “殿下……”   他颤声想要求饶,高长恭却冷哼了声,松开了他的下颔。   望向别处,不再看顾子墨,高长恭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冷冷的嘲讽:“被一个满身脂粉的风流浪子搂搂抱抱,你可以做到无所谓,本王却嫌太脏。”   高长恭的嘲讽,倏地让顾子墨反映了过来。   原来,高长恭竟然这般想自己。   “殿下您此话是何意?您是怀疑子墨和那辰世子有染吗?”   高长恭不语,但脸色极其难看。   顾子墨倏地双手握拳,恼羞成怒,“殿下您嫌我脏,您又干净到哪去?去那种地方,我可不信你什么也不做!”   见高长恭不吭声,顾子墨不解气,继续道:“不能因为我和你在客栈错误的发生了关系,你就将我当成随便之人吧?我顾子墨此生绝无可能会喜欢男人,就是你高长恭这等绝色,我也未必会动心,又何况是辰世子那般风流浪子?   我爹娘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我是绝对不可能做侮辱家族门楣之事,您怀疑我和辰世子,那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说完了?”   高长恭面无表情的将视线瞥向了顾子墨,语气冷淡。   顾子墨眉头皱起,“你还是不信我?”   “若有下次,你认为本王当如何处置你?”   “绝对不可能有下次!”   “本王的意思是,就算你没有主动行为,但让别人碰了你,便是也要处罚的,你应该清楚本王的规矩。”   “是是是,子墨自然清楚王爷您的规矩……”   爱干净!不允许别人碰你的东西!不允许别人靠近……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顾子墨蓦地反映过来,忙对高长恭纠正道:“殿下,您的规矩里,也包涵子墨吗?”   “你说呢?”   “子墨不是物件,别人碰不碰我,那是我的事情,殿下要因此等小事处罚子墨,未免太差强人意。”   “呵……”   “殿下觉得子墨说错了吗?”   “本王的规矩就是如此。”   “既然如此,殿下能否回答子墨一个问题……”   高长恭冷着脸没有言语。   顾子墨当他是默认了。   凝眉,望着高长恭,十分严肃的道:“子墨想来想去,今日殿下种种行为,实在是太过苛刻和不知所云。若是子墨是在幕僚一职位份内之事出了岔子,您要罚子墨,子墨毫无怨言,可您却因为这等小事怀疑子墨,又撕坏子墨的衣服,还威胁子墨日后不许与人接触,殿下您这等行为,实在是让子墨怀疑,您到底将子墨视为何物?”   高长恭依然不语。   顾子墨脸色越来越沉重,“殿下不为子墨解惑,子墨却不得不揣测,殿下您此举到底意欲何为,难道真如子墨所想的那般,您莫不是对子墨动了心?”   高长恭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幽邃的眸光隐隐闪过一道光芒,嘴唇微动,刚要开口。   顾子墨一脸严肃的道:“若真让子墨不幸言重了,那么子墨今日便要冒着大不为劝殿下死心了。子墨此生早已将心交给高孝琳,且就算没有孝琳,子墨也会娶女子成婚,传宗借代,为顾家延续香火,光耀门楣,绝对不会为了权贵去做人的玩物。”   “呵……”   高长恭又笑了。   这一声笑容里,却夹杂了太多顾子墨完全陌生的情绪。   “殿下觉得子墨的想法很可笑么?可子墨就是如此,宁折不弯!”   “你的确很可笑。”   高长恭的脸色在昏黄的烛光下,蒙上了一层陌生的颜色,似是愤怒,又似是在愤怒和某种情绪边缘。   “本王你对你动心?是你想象力太丰富,还是本王眼光太低?普天之下比你顾子墨优秀的人物大有人在,你凭什么敢断言,本王会中意你?”   高长恭的反问,让顾子墨方才一股脑说出来的话,当场被推翻。   脑子里此刻有些浑沌,却更多的是喜悦。   这么说,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高长恭这等拥有角色容颜又位高权重之人,要什么样的人得不到,又怎会看上一无所有碌碌无为且如此平庸的自己呢?   顾子墨啊顾子墨,你真是让猪油蒙了心吗?   竟然会有如此可笑的想法。   大概是心中的郁闷得以排解。   顾子墨此刻心情大好,完全忽略了顾高长恭此刻阴沉的整张脸。   满脑子都是自己方才竟然误会了高长恭,该如何弥补他这回事。   对高长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拍着胸脯保证道:“之前雪小姐那样的美人,我见您好像没什么感觉,这样好了,日后子墨若是遇到不错的姑娘,一定优先介绍给殿下认识,以报答殿下栽培子墨之恩。” 第40章 本王亲你,恶心?   顾子墨不知道高长恭何时离开的,他只知道自己困的不行了,打起了盹儿,等他醒过来时,有人正在往他的屋子里搬东西。   顾子墨一边揉着眼睛,沉声制止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都给我停下!”   门外吩咐下人忙碌着的高文闻言,走了进来,对顾子墨诧异的道:“子墨公子,殿下他没跟您说吗?”   “他要跟我说什么?”   顾子墨的困意瞬间消散,虽然脑子还有些发懵,可直觉告诉他,好像高长恭又要搞什么事情了。   “在下奉殿下之命,将殿下的日常用品搬到您的寝殿内……”   高文话音刚落,顾子墨脸色刷的一白,“他这是想做什么?”   “在下也不敢妄自揣测殿下的心思,只是按照殿下的旨意行事,公子若是有疑问,可以去问过殿下。”   高文说着,对顿在一旁下人道:“还愣着做什么,继续搬。”   “你,你们……”   顾子墨气恼的看着那些人又开始往自己屋内搬东西,可偏偏他也清楚,这些人不过是奉命行事,他将火气发在他们身上也是无济于事。   罢了,罢了。   起身下榻,对高文道:“殿下现在何处?”   “这个时辰,殿下若是没在“恭园”,大概便是议事厅了。”   高文话音刚落下,顾子墨便急匆匆的出门了。   到了隔壁,只见那些下人在不断的将东西搬出来往自己的“墨园”里搬,顾子墨只觉得高长恭是闲来没事乱折腾。   不过离了一堵院墙,他这般浪费人力物力实在是太让人费解。   “恭园”没见到高长恭,顾子墨到不意外。   这么多人进进出出,他自然不会在里面。   急切的赶往议事厅,果然,高长恭坐在那里,似是在写字。   远远的望去,虽然不能清楚的看到高长恭在写些什么,却能看得出,他的字些的很有气势。   然而,此时顾子墨是装着事情而来,自然没心思对他的书法评头论足。   往桌案前一站,直接进入主题,“你为何让人把你的东西都搬进我的“墨园”?”   高长恭不语,正在写字的手却是微顿,不过只是一瞬,他手中的动作便恢复如常。   被高长恭无视,顾子墨心中郁闷更甚。   “你让人往我屋内搬东西,却不问过我的意思,你这样不觉得很过分吗?”   顾子墨咬紧牙关,盯着那张绝世的容颜,却是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咬死他。   怎会有人生的如此好看,性格却如此差劲,让人生厌。   最后一个笔划落下,高长恭这才将毛笔放下,抬眸望向了他。   顾子墨此时因为嗔怒,眼睛里散发着凌厉的愤怒。   半咬着唇,将满腔的愤怒全都表现在了那张秀净的脸上。   高长恭只是淡淡的望着他,良久才不疾不徐的道:“并不觉得。”   “你……”   他居然并不觉得他很过分。   顾子墨眼里似是要喷出火来,“行,你是这王府的主人,你最大,你说了算,我不与你争,你既然非要把那些东西搬到“墨园”,我便只好搬出去,给你腾地儿,你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吧。”   话落,顾子墨刚要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了高长恭淡入清风般的声音:“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你以为你能搬到哪里去?”   “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子墨算是明白了,他就是故意的。   “本王只是想奉劝你,与其毫无意义的反抗,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免去麻烦,安身立命。”   说完,高长恭抬手指向门外,“退下吧,本王要看书了。”   “如果我执意要搬去其他地方住呢?”   “顾子墨。”高长恭忽然起身,望向了他。   “干嘛……”   面对高长恭突然的举止,顾子墨心头隐隐泛起不安来。   “你讨厌本王,是吗?”高长恭说话间,人却在一步一步朝着顾子墨逼近。   顾子墨本能的往后退去。   “你若是不这么咄咄逼人,我何故会讨厌你……”   “呵,罢了,既然已经讨厌了,那便继续讨厌吧。”   随着高长恭话音落下时,顾子墨的本能的意识到了危险。   身子不断往后退去,下巴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抬起,高长恭竟然毫无征兆的便吻上了他的唇。   “你……唔……”   顾子墨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张口想要说话,高长恭的舌头却趁机探入——   顾子墨和高孝琳互生爱意时,最多也就吟诗作对,牵手拥抱。   并未有任何接吻经历的他,如何招架得住高长恭的激吻。   在高长恭的追击和压榨下,不过几个眨眼功夫,顾子墨便憋得满脸通红,只感觉肺部的呼息和全身的力气都被莫名掏空。   两眼发晕,若是高长恭还不放开,他想他今日怕是要命丧在这议事厅内了。   就在顾子墨快晕过去之际,高长恭总算放过了他。   顾子墨大口的呼吸着,无力的靠在墙壁上,眼眶通红的瞪着高长恭,眼底却是一片氤氲的水汽,充满敌意:“你……你疯了……”   居然这般亲吻他!   高长恭定是疯了!   “我是男人!我是男人!不是女人……你居然那般亲我……高长恭你不觉得恶心吗?”   顾子墨话音落下后,明显的看到了高长恭脸色渐渐暗下。   他平静的望着顾子墨,眼底毫无温度,反问他:“本王亲你,让你很恶心?”   “我……”   顾子墨被问住了。   方才的他……被吻的时候,除了心跳加速,呼息困难,更多的滋味却是被一种奇怪的酥麻的有些异样的情愫吞没。   到是并没有恶心想吐反胃那样的感觉……   奇怪了,按理说和一个男人接吻,还被他的舌头舔进去了,顾子墨应该是十分倒胃口才是的。   而且,他很确定,他恨不得咬死高长恭,他是很厌恶高长恭的。   可为何,此刻一想到那个吻,他竟然一点也恶心不起来呢?   难道……   是因为他的姿色太美……   是因为这副皮囊吗?   他并不想承认自己这么肤浅是看重皮相之人。   可偏偏,现在又找不出其他理由来说服自己。   “还不滚?”   高长恭见顾子墨双颊泛红,显然被吓得不轻,眉头微皱,沉声道。   顾子墨缓过神来,双腿有些发软。   望着他,想说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   跌跌撞撞的退出了议事厅。   一出议事厅,顾子墨几乎是一路狂奔回到“墨园”的。   东西已经搬的差不多了,高文正在做收尾的工作。   看到顾子墨双颊泛着红晕,心情十分沉闷的模样,忙上前道:“公子,您去见过殿下了?”   “啊……见,见过了……”   何止见过,还被他给强吻了。   高长恭真是够变态的。   到底是怎样的癖好,内心如何强大,才能对着一个男子也能下的去嘴。   “殿下他……”   “能别提他吗?”   一听人提起高长恭,顾子墨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方才那个炙热滚烫的吻。   心跳又是一阵凌乱如麻。   “诺,在下这边已经搬好了,公子您乏了吧,可以进去安寝了。”   顾子墨叹息了声,任由高文为他关上门。   他刚走到榻边,看到榻上放着的高长恭的枕头,心里突然有些不踏实。   折回到门口,将门栓插好,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搬了几把椅子抵在门后。   确定这扇门固若金汤后,他才松了口气,脱了鞋上榻安寝。   这一夜顾子墨可谓是睡的极其不好。   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高长恭那张脸。   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是高长恭那张脸。   他几乎被那张脸纠缠了一整个晚上。   翌日辰时,他顶着黑眼圈决定一定要去找高长恭把话说清楚。   在这般下去,他一定得疯了。   只是,议事厅,膳堂,整个王府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却都没见到高长恭的身影。   顾子墨有些萎靡。   高文见状,忙上前道:“公子您怎么了?”   “你知道殿下在哪里吗?”   只是一宿,顾子墨已经被折磨的憔悴了一圈。   他身子本就弱,若是长此以往,定要殒命于此不可。   “殿下?他用过早膳后,要出城办事,现在大概刚出王府……”   高文话音未落,顾子墨已经朝着王府正门方向追出去了。   顾子墨喘着气,提着衣摆追到门口时,高长恭的马车刚刚出发。   “殿下……”   他追着马车,大声喊着。   马夫听到声音,刚要将马儿停下来。   高长恭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不用搭理他。”   “诺。”   马车不但没停下的意思,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顾子墨的视线里。   顾子墨喘着粗气,望着那辆马车消失在眼前,感觉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咙里。   高文走出王府便看到顾子墨蹲在那里,似是气得不轻,脸色极其骇人。   “子墨公子,您没事吧?”   “他……他……简直……气死我了……”   莫名其妙的吻了他,害他莫名其妙一晚上被恶梦缠身,现在到好,跑的比兔子还快。   “子墨公子消气,殿下他今日出场围剿山贼,是有政务在身,绝对不是故意要气公子的……”高文将顾子墨扶起来,一边对顾子墨宽慰道:“殿下出发之前还命在下让膳房多准备一些公子爱吃的食物呢,其实殿下心里很重视公子的。”   高文的这些心灵鸡汤,顾子墨早就不信了。   他现在只盼那些山贼给力一点,若是高长恭被山贼击杀,那便解恨了! 第41章 他有何德何能?   顾子墨去了常青的布庄走了一趟。   常青并没在,问伙计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顾子墨便打算回一趟顾家。   这才刚走到家门口,便被人叫住:“子墨公子,您是子墨公子吧?”   这声音很陌生,顾子墨回头望向那人。   见那人穿着整洁,像是大户人家出身。   “你找我有事?”   “小的是风云阁的副管事,奉命请公子前去风云阁任职,这是聘书。”   “风云阁?你真是风云阁的副管事?”   传闻风云阁内人才济济。   顾子墨此生最大的志向便是可以进入风云阁,成为名垂青史的有才之人。   可,风云阁门槛极高,他即使有全墉城第一才子之名,却依然不得门路。   如今,竟被人找上门来,这让顾子墨颇为诧异。   “我记得我并未曾向风云阁递交过任何个人信息……你们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那公子您是否有意向加入风云阁呢?”   “这个,我的确有意向进入风云阁,可……”   那人笑着打断了顾子墨道:“公子既然也想进入风云阁,何不抓住这次机会?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谁都能遇到,您说呢?”   见顾子墨踌躇的站在那,那人继续道:“你半日时间好好考虑,若是想通了,便拿着这聘书来风云阁报道吧。”   “呃……”顾子墨愣愣的接过那张璨金色的聘书。   那人莞尔拱了拱手,“那么,在下告辞了。”   顾子墨起初有想过这人来路不正。   可他找了多人见证,这聘书却定是真的并非伪造。   他这才松了口气。   转而被一股喜悦和兴奋所覆盖。   一回到王府内,便开始收拾东西。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一定要牢牢把握。   ……   高文见顾子墨迟迟没出“墨园”,有些担心的前来敲门。   见顾子墨开门,却是收拾好了包袱,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模样。   “公子,使不得啊……殿下他不会让您走的……”   顾子墨灿然一笑,拍了拍高文的肩膀,“我没说要搬走,我只是出去任职。”   “任职?”   “嗯,我收到了风云阁的聘书,你看,是风云阁,我最梦寐以求的地方,若是我真能被风云阁接纳,日后我百日便在风云阁任职,晚上回王府,反正我在王府也是游手好闲,不如找点正事做做……”   “子墨公子,这……您要不要先向王爷说一声?”   “先不跟他说吧,等风云阁确定接纳我了在向他禀告也不迟。好了,不跟你多说了高总管,我得出门了。”   顾子墨为了能顺利进入风云阁,特意换了一身行头,还精心梳了个头,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精神抖擞。   大概是如愿以偿多年夙愿,他整个人心情显得格外好。   笑容满面的走出王府。   高文越想越不对劲。   殿下为人他是清楚的。   若是先斩后奏,殿下定是不会轻饶子墨公子的。   思及此,高文立刻要了一匹快马,马不停蹄赶往城外。   等高文赶到城外时,剿匪之事已经进入最后收尾环节。   高长恭麾下的禁卫都认识高文,见高文来了,便立刻引高文去见高长恭。   “参见殿下……”   高文躬身行礼,高长恭淡淡的抬手,“免礼。”   见高文面色急促,高长恭眉头微蹙,“发生何事了?”   “子墨公子他……去了风云阁,还说要在风云阁任职……”   高文向高长恭禀告这句话时,极其小心翼翼。   却发现他说完后,高长恭的神色并无什么不妥。   缓缓松了口气,看来殿下并不反对。   “你先回王府吧。”   高长恭淡淡的道,低头,继续将视线望向了桌案上的剿匪物资分配上。   “诺。”   高文躬身退下。   站在高长恭身侧为高长恭研墨的苏浙,敏锐的察觉到了高长恭身上的气场很不对劲。   果然,抬头望向高长恭时,那双亘古不变的瞳眸里此刻正在酝酿着风暴。   惊得苏浙研墨的手一抖,墨汁洒了出来。   吓得他忙跪下,“臣该死……”   高长恭见苏浙颤颤巍巍,眉头皱起,神色更加冷了几分,却是并未让苏浙免礼,而是冷着脸对苏浙问道:“剿匪收尾之事依你看,最快还要多久!”   高长恭突然问起剿匪之事让苏浙一脸诧异。   虽说他跟在高长恭麾下已久,可殿下做事一向极有主张:“依臣之见,剿匪之事最快也要半日才能有定论……”   苏浙话音刚落,突然便听到高长恭冷冷的道:“本王听说近日风云阁和山匪有勾结,此事你怎么看?”   苏浙不解的看着高长恭,“殿下,此事或许只是道听途说,风云阁毕竟是……”   “毕竟怎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风云阁若真与山匪勾结,本王必当平叛贼子,还天下太平。”   高长恭话落,人已经起身,“派遣一部分人马与本王一起去一趟风云阁。剩下人留在此处待命。”   “殿下,您真要率兵去风云阁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风云阁毕竟有陛下撑腰,而且……风云阁真正的主人,他也不好惹啊……”   苏浙知道殿下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也知道殿下对风云阁有看法不是这一朝一夕的事了。   可,今日殿下如此冲动,这到让苏浙大为不解。   “你说的对。本王若是亲自率兵前去,的确怕是会落人话柄。”   “殿下英明……”   见苏浙松了口气,高长恭眸光渐渐暗下。   淡淡的看了一眼营长之外的山河青川,唇角微勾,一抹冷笑在唇角绽开:“你亲自率兵前去,将风云阁给本王围起来,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得进出。”   “啊?”   苏浙刚才落下的一颗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瞪大了眼睛看着高长恭。   高长恭见苏浙并未起身,眸光暗下,厉声道:“你要违抗军令?”   “臣不敢,只是殿下……我们现在并无证据,贸然将风云阁围了,此事若是惊动了陛下……这,对您可不利啊!”   苏浙从军后便一直跟随高长恭。   两人可以说是一起在军中长大成人。   在他眼里,高长恭永远都是从容不破,镇定多谋。   高长恭在战场上,永远都是那么骁勇善战,若天神降临,不败战场的称号绝非虚言。   他一直亲眼见证着高长恭的英武事迹,深知殿下足智多谋,算无遗策,从不做对自己不利之事。   可此番行为,苏浙实在是猜不透了。   殿下这般冒进,不合常理……   实在是让人费解。   莫不是殿下真的抓到了风云阁的证据?   可,即便是如此,风云阁的主人,就算是大齐的圣上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殿下此举显然,从任何方面来看,都是吃力不讨好的。   “于本王而言,能用眼睛看的到的危机,那都算不得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   风云阁正门口,苏浙走到高长恭的马前,有些紧张道:“殿下,您真的要进去吗?”   “命人在此处待命。”   高长恭并没有要对苏浙解释的意思,下马后,直接走进了那扇大门。   门口守卫自然是认识高长恭的。   高长恭十分顺利的便抵达了风云阁最豪华之地。   也是整个风云阁视觉最高的地方。   高长恭远远的便看到了那人坐在那独自饮酒,眺望远方。   眸光一寸寸暗下,高长恭迈步走了过去。   那人并未回头看高长恭,却是噙着笑意,在面前一个空着的酒杯里满上了一杯,没看高长恭,缓缓开口道:“这是天泉酿,你应该会喜欢。”   高长恭并没有要与那人一同饮酒的意思,而是靠在角楼的大红柱子上,斜睨着那人,眸光之中寒意涌动。   “你知道本王会来,很好,那本王便不与你兜圈子,说吧,你的目的!”   正在品酒的男子手上动作明显一顿,缓缓的扬起脸来,抬手将额间散落的青丝撩起,望向高长恭时,眸光之中一片戏谑,“殿下何故把我想的这么复杂,难道我无事便不能邀请你喝杯酒叙叙旧么?再怎么说,你我也算是故交了。”   将男子那抹不怀好意的笑意收入眼底,高长恭眼底更加冰冷了几分。   开口的话,透着慑人的寒意,“本王可没闲情逸致与你叙旧。今日本王便把话搁这儿,你若是胆敢对他图谋不轨,代价不是你负担的起的。”   “咳咳咳,兰陵王这是在警告我吗?”   男子手中酒杯一斜,酒洒了一地,他脸上的笑容却更是浓郁了几分,望着高长恭绝世的容颜,“想不到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的兰陵王,竟然也会有如此在意的东西,到真是让我好奇的不得了,那个小东西,他是何德何能,入了你兰陵王的眼呢?”   高长恭的脸色越发阴寒刺骨。   忽然瞬移到男子面前,不等男子反映过来,已经扼住了男子的脖子,冷冷的警告道:“给本王离他远点!”   被高长恭扼住脖子警告,男子却毫无畏惧之意:“你的一番心意只怕要付诸东流了,据我所知,那个小东西他喜欢的可是女人。”   男子幸灾乐祸的话音刚落,高长恭扼住男人脖子的手蓦地收紧了几分。   男子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高长恭的声音更加冷了几分:“本王和他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插嘴!” 第42章 初入风云阁   顾子墨拿着聘书踏入风云阁大门的那一刹时,尽管先前已经做过许多思想准备,可此时还是不禁被震撼到了。   风云阁沿途之中的壁画和书法,无不出自名家之手。   而,不单如此,连迎接他进入风云阁的两名侍从,气质和容貌也都属上乘。   可以说,这风云阁是汇聚天下能人贤士的神圣殿堂。   不禁让顾子墨对那位创立了风云阁的神秘人物更加钦佩了。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竟然有如此才德!   若是有幸能一睹这位人物阵容,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顾公子,您怎么又停下了,这风云阁内非比一般的地方,您初来乍到,很容易迷路的,还是要紧跟在下,免得迷路才是。”   走了几步,发现顾子墨并没跟上来,一回头就看到顾子墨停留在一副丹青前看的正入神,侍从忙折回来,对顾子墨好言提醒道。   顾子墨一时兴奋,竟忘了自己的处境,忙拱手致歉:“是子墨失礼了。”   “无碍,顾公子既然已经加入风云阁,日后对这里的环境自然有的是时间熟悉,不用急在这一时的。”   顾子墨颔首,“你说的对,是我太心急了。”   跟上了侍从的步伐,顾子墨没多时便抵达了一处楼阁之前。   见那装潢大气磅礴的楼阁,顾子墨不由在心中感慨,这还不算风云阁的总部,却已经修建的如此气势磅礴,那总部风云阁该是何等的威严壮观?   “顾公子,日后您绘作之处,便是这儿。”   顺从指着面前这栋让顾子墨看的发呆的楼阁对顾子墨恭敬的道。   顾子墨闻言,心中诧异,“这儿往后只有我一个人吗?”   侍从点头,一边开锁:“自然是您一人,这样也免得被其他人打扰您的绘作。”   顾子墨一怔,旋即又觉得言之有理,“不愧是风云阁,难怪能出那么多能人,今日子墨领教了。”   “公子不进去看看吗?若是有哪里不满意的,可随时告知我们,我们也好及时为公子提供方便。”   顾子墨走了进去,一看里面的装潢和摆设,瞬间便爱上了这儿。   他最是喜欢丹青,这里的采光和装饰,几乎风格全是他所喜欢的。   “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见顾子墨十分满意,侍从笑着点了点头,“那么,在下就不打扰公子,先行退下了,若是公子有需要,随时可以脚我们。”   “且慢……”   “公子您还有何吩咐?”   “我想问,我刚才一路走来,为何没见到有人……这偌大的风云阁,按理说是人才济济……”   “这是很正常的,因为大家都在闭关创作,马上便是一年一度的风云阁才艺大会,大家都在为了赛事准备,所以无事是不会出门的。”   “原来如此……”   “大赛的话,顾公子您也是可以报名的。”   “我?还是算了吧,我就……”   “顾公子的报名单应该是副管事那里,相信不多时他就会来找公子了。”   果然,侍从才离开没多时,副管事便出现了。   “子墨公子可还习惯?”   副管事态度依然十分和善。   “挺好的,我很满意。”   “那就好,这次大赛,子墨公子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尽管来找在下。”   “大赛的事,我刚想跟你说呢,我不想参加……”   “您为何不想参加呢?那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很多人都梦寐以求……”   “我来风云阁是想突破自己,对于追名逐利,我并没太多想法。”   “既然公子不想参加,在下自然不会为难公子。”   “多谢您了,副管事。”顾子墨忙拱手行感激之礼。   副管事却露出一抹吃惊的神色,忙阻止了他,“使不得使不得,子墨公子切勿行此大礼,在下担待不起……”   顾子墨微怔,“有何担待不起的?论先来后到,你是前辈我是新人,行礼之事有何不妥吗?”   “这……”副管事神色有几分怪异,被顾子墨问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顿了顿,副管事还是很客气,“就依公子所言。”   “对了,公子今日初来乍到,还没四处走走吧,在下这就带公子去外面熟悉熟悉环境,也方便给公子提供更多的绘画头绪。”   “多谢副管事。”   三言两语间,顾子墨便对副管事的热情生出十分好感来。   对于风云阁里的一切,他都开始憧憬了起来。   或许,自己的未来,真能在风云阁里闯出一番天地。   “这儿是风云阁的碧云涧……”   “好美!”   “那边是淞南亭,里面有许多我们风云阁内的大家所著的诗作,公子有兴致可以去看看。”   “要去的……”   顾子墨迫不及待想去看看。   刚走没几步,忽然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被几人按住似是要打起来。   “小清子?”   会是他吗?   这儿外人是进不来的。   小清子又是如何进来的?   顾子墨停留之际,副管事发现顾子墨的视线盯着不远处的扭打在一起的几个身影看着,忙上前询问,“公子与那人相识?”   “嗯,他是我朋友。”   “原来如此,看来有误会。”   副管事说着,人朝着那边几人厉声道:“都给我住手。”   “参见副管事……”   “放开他。”   “副管事,此人坏了我们风云阁的规矩,他……”   “退下。”   几人还想说什么,被副管事厉声吓退。   “诺……”   顾子墨见常青鼻青脸肿,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去扶起了常青,“怎么回事?”   “子墨,你怎么在这儿?”   “我已经正式加入风云阁了。”   “真的?那真是要恭喜你了,加入风云阁不是你一直以来最梦寐以求的吗?”   见常青鼻青脸肿,笑起来时候扯到嘴角的伤口,疼的呲牙的模样,顾子墨白了他一眼,扶着常青在一旁坐下,“先不说我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布庄的一批布料出了问题,风云阁内的一位身份尊贵之人穿了我们布庄的布料中毒身亡了,我过来协助调查,可还没见到他们管事就被这几人拦在路中打了一顿……”   “怎会发生这种事?你布庄的布料一直没出过任何事,这次肯定是有误会……要么就是栽赃陷害!”   “嗯,我正愁没门路,你如今进入了风云阁任职,到能帮上我的大忙,查明真相,怕是要靠你了,子墨……”   “你我兄弟,何需客气?此事包在我身上。只是,上次你交待我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了,我……”   “上次的事,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那日是不是跑到全墉城正街的天香楼去了?”   “嗯,就是那,但我并没有见到你所说的那位姑娘……”   “哎,弄错了,我说的天香楼是西街那家,你却去了招呼王孙贵胄的天香贵宾楼去了。不过,那儿出入都要王族子弟的腰牌,你就算走错了,也是进不去的……”   “呃……”   顾子墨僵在了那里。   原来不是人家姑娘有问题,而是他走错了地儿。   “子墨,你晚上不用回王府吗?”见天色渐渐暗下,常青疑惑的问。   “你都这样了,我还怎么回王府,自然是先送你去看郎中要紧……”   长青伤的很重,如果不及时处理,破了相,日后可不好娶媳妇了。   “没想到子墨这么讲义气,只是,你若回去晚了,兰陵王怪罪于你,可如何是好?”   “他今日出城剿匪去了,或许晚上不回王府吧,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天大的事也没你的事重要,走,我们先离开这,我给你找大夫瞧瞧,可别还有什么内伤……”   刚走出风云阁正门。   顾子墨便被人拦住去路。   那人上前对顾子墨躬身行礼道:“是顾大人吧,在下苏浙,是兰陵王殿下麾下禁卫队长。”   “哦,苏大人,好。”   顾子墨一听跟高长恭有关,心情蓦地便不太舒畅了。   “时候不早了,顾大人若是要回王府,在下刚好与顾大人顺路,可以捎您一程。”   “不用了,我不回王府,谢了。”   说完,顾子墨并没有要与苏浙多言,扶着常青便绕开了苏浙的马车朝着另外一条道走去了。   苏浙望着顾子墨离开的身影,有几分懊恼。   顿了顿,回身走向了马车。   车帘被净白修长的手指挑开,露出了高长恭绝世的容颜,“人呢?”   “回殿下,顾大人他……他说……不回王府……已经走了……”   高长恭面无表情的放下了车帘,冷冷的道:“回府。”   “诺。”   高文总算盼到了高长恭回府,却不见顾子墨的身影。   “殿下……子墨公子他……”   高长恭脸色暗下,并没理会高文的意思。   “殿下饿了吧,在下这就为您传膳。”   高长恭板着脸进了膳堂。   不一会,下人们便将膳食呈上桌。   高文见高长恭冷冷的坐在那,并未动筷子,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高文叹息道,“这几道菜都是子墨公子平日里最喜欢吃的。可惜,子墨公子现在还没回来,若是放下去,只怕不新鲜了,会影响口感……”   高长恭原本垂下的眸子,忽然抬起,望了一眼桌上那几道菜,狭长的黑眸暗了暗,“自作主张!”   高文一怔,“殿下,不是您辰时出发前吩咐在下——”   不等高文说完,高长恭冷着脸打断他:“以后别让本王再看到这几道菜。”   见高长恭发怒,高文忙跪下:“老奴该死,会错殿下的意思,这就将这几道菜撤下……”   起身,高文正要去端走那几盘菜,高长恭“嘭”的一拳头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本王要你现在撤掉了吗?” 第43章 当心引火烧身   常青除了外伤很严重外,还染了风寒。   烧了一整宿,顾子墨便照顾了他一整宿。   好在常青的身子骨并不算糟糕,一夜之间便缓了过来。   清晨时,气色已经大好。   “子墨,你昨夜一整宿都在照顾我,兰陵王那里……”   “不管他,你先喝药,我在陪你一会,等你确定没事我在离开。”   顾子墨知道常青是担心自己犯了兰陵王的规矩。   可,常青伤成这样,又不敢回家怕他爹娘担心,如今住在客栈,由他照顾着,若是他在一走,常青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叫他如何放心离开?   喝完药后,常青将碗递给顾子墨时,发现顾子墨似是在想什么心事。   “还在想高孝琳?”   “这到没有,我是在烦忧别的事情……”   “说来听听,看我能否帮的上你。”   “最近,高长恭他……有点奇怪……”   顾子墨其实早就想找常青说说这些事情,想让常青给他出出主意了。   但,又赶上常青身体不适,他便把这些事情暂时压下了。   “奇怪?他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了?”   顾子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矛盾的将那日天香楼后所发生的来龙去脉都对常青说了一遍。   话落时,果然常青的脸色大变,望着顾子墨难掩诧异:“兰陵王他……不但和你同塌而眠,还亲了你?”   顾子墨苦着脸点了点头,叹息道:“这种事,我能乱说吗!”   “咳咳咳,咳咳咳,那他,和你有没有那个……”   常青上下打量着顾子墨,神色颇为怪异。   顾子墨被常青盯的有些发毛,“想哪去了,我和他虽然同塌而眠,但他和我谁都没有逾越,就是纯粹的各睡各的。再说,你明白我的,我喜欢的是女子。”   “既然如此,你还愁眉苦脸做什么?”   “我……只是……”   一想起高长恭那日在温泉边的行为,顾子墨便如坐针毡。   心里头一阵阵发怵。   他是喜欢女子没错,可高长恭呢……   想到那个让他心虚不安的吻,顾子墨愈发觉得,若是自己继续留在王府,他会不会更加过分……   见顾子墨神色凝重,常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是什么?你是不是担心自己会被兰陵王动摇?其实,就算你会对兰陵王产生什么想法,那也是很正常的。毕竟,那可是一个让绝色佳人都要黯然失色的人物。”   “谁对他有想法了,你别乱说,我的心里只有孝琳一个……”顾子墨有些炸毛的打断了常青的话。   不知为何,脑子里总会闪过被高长恭压住强吻的那个画面。   就像魔障一样,让顾子墨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   “你还真是情种啊,高孝琳其实也没那么好,除了和你兴味相投,在各方面,他都比不上兰陵王,我觉得吧,兰陵王除了和你一样都是男子,其他在任何方面,那可是完全碾压高孝琳的……”   “若不是你我多年交情,我真会怀疑你是高长恭的走狗,怎么竟说高长恭的好话呢!”   “我可没有偏袒谁,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就事论事,兰陵王的确很强大,又优秀,长得还美,你说他哪里配不上你了?我就觉得子墨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顾子墨瞪了一眼常青,怒道,“我娘若是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定会杜绝让我和你来往!”   “好了,不逗你了,我说真的,子墨,高孝琳已经消失这么久了,音讯全无,你甚至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你真的以为你和她还有未来吗?”   “我……”   常青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过去和高孝琳惺惺相惜之时,只想当下,并未曾想的太长远。   如今,高孝琳销声匿迹,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知之甚少。   “所以,你不妨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或许高孝琳只是你生命之中的一个过客,不用多久,你便会遇到一段新的感情。”   “可,现在我每天被禁锢在兰陵王府,除了面对那个我讨厌的兰陵王,我什么也办不了!”   “你不是已经加入风云阁了?”   “能不能继续留在风云阁,还是未知的,得高长恭同意才行……”   “你说什么?你是未经兰陵王许可,擅自加入风云阁的吗?”   常青起初还以为是高长恭允许顾子墨进入风云阁交流学习的。   如今,顾子墨这么说,他算是明白了,原来是顾子墨私自进入的风云阁。   若是这样,那麻烦便大了。   “风云阁找我的时候,时间紧凑,我也来不及向高长恭汇报。而且,我怕他阻止我,所以我就打算先斩后奏……”   “所以,你在我这躲了一晚上,看似照顾我,其实也是在躲兰陵王吧?”   “怎么办,小清子,你觉得高长恭他会答应我去风云阁吗?”   常青的面色莫名的严重,望着顾子墨,叹息道:“子墨,这件事,若是你起初和兰陵王商量的话。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但现在,你贸然先斩后奏,你可知你已经触犯了兰陵王的忌讳?   曾经我听闻,兰陵王麾下有一员大将,因擅自行动先斩后奏,被兰陵王当场军法处置,他这个人,可以说是心狠手辣,对待犯错之人,毫不姑息。”   “照你这么说,我这次是完了吗?”   “或许你不要提起风云阁的事,就当这些没发生过,以后安安心心规规矩矩的留在兰陵王府……”   “这怎么可能!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想去风云阁!”   “可问题是,兰陵王他不会答应的。据我所知,兰陵王对这风云阁一向没什么好感,今日我们离开之时,你没看到吗,那些兵马已经把风云阁团团围住了,若是我没猜错,那正是兰陵王麾下的兵马……所以,你觉得兰陵王会同意自己的幕僚在他所厌恶的风云阁内任职吗?”   “这个幕僚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做多久,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让我脱离兰陵王府吗?”   “你想脱离兰陵王府,只怕比你进入风云阁任职还要难。”   “若是我可以抓住兰陵王的小辫子,去邺城告御状呢?陛下总能为我伸张做主吧?”   “天真了子墨,这大齐的天下,可是兰陵王在捍卫,就算是陛下,他又能拿兰陵王怎么样呢?   况且,他们是堂兄弟,不论怎样,也比你一个外人要亲密啊,你去告御状,不是自找苦吃吗?”   “照你这么说,我这辈子算是交待在兰陵王府了?我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见顾子墨快闷的吐血来,常青忙对顾子墨开导道:“子墨你先别急,这事,到不是完全没办法,不知你可有听说过兰陵王与太上皇的事?”   “太上皇?他……大概很疼兰陵王吧。”   顾子墨不由想到了那个花瓶。   到底是不是太上皇御赐的呢?   “我听说兰陵王自幼丧父丧母,除了靠着自己的一身本领打下了今天的地位外,其实和这位太上皇脱不掉干系,太上皇虽然是兰陵王的叔叔,却和他年纪相差的并不是太大,加上两人性格都比较冷,所以很多时候都能谈到一块……”   “你的意思是,高长恭他未必会听当今圣上的话,可他一定会听太上皇的话?”   “这要试过才知道,毕竟那位太上皇自从禅位给当今圣上后,便云游四海,同样不知所踪了。”   “哎,说来说去,想见到太上皇,怕是比面见当今圣上还要难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哎……看来我真的要完了……”   “你也被太想不开,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位太上皇的生辰快到了,若是兰陵王真的将他放在心上,一定会去给他祝寿,到时候你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明白!意思就是说,在我得到太上皇的庇护之前,万万不能和高长恭闹翻是吗?”   “算你聪明,至于风云阁的事,你回去之后,高长恭若是没有提起,你也别主动提起,免得引火烧身。”   “听你的,小清子还是你想事情想的周到,若是我能躲过此劫,一定请你大餐一顿。”   “好,这可是你说的!”   ……   顾子墨回到王府时,正巧碰到高长恭出府。   “殿下……子墨公子回来了呢……”   高长恭没有应答,甚至看也不看一眼顾子墨,愣愣的对高文说了句,“将本王所需之物打包好放入马车。”   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去。   整个过程里,连余光也没在顾子墨身上停留。   顾子墨见高文愁眉苦脸,忙上前询问状况,“高总管,发生何事了?殿下他要去哪儿?”   “在下也不知,殿下他今日很早便在这候着了,在下还以为他是在等公子回来。可,谁料公子您刚一进王府大门,殿下便下令让给他收拾行礼……”   顾子墨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下。   高文在说笑吗?   高长恭要出门怎么可能跟自己有关?   定是他有事急着处理。   “公子,您不相信在下的话吗?殿下他真的很早就站在这候着了,若是他没在等您,那在下便实在想不出,殿下为何要站在这儿了。   而且,他是在见到您回来后才让在下去收拾行礼的,大概殿下是有急事要处理,可出发之前,殿下他还是想要在见上您一面再走的。” 第44章 他已被赐婚?   高文虽然没看到高长恭有过多明显的将心情不悦表露在脸上。   可,照顾兰陵王这么多年,他如何能看不出,兰陵王从昨夜到顾子墨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情绪都极其不稳定。   因而,高文可以笃定,定是因为昨夜顾子墨一宿未归,殿下才……   想到这,又见顾子墨一脸好不为之所动,高文叹息了声,对顾子墨道:“子墨公子,昨夜您,为何一宿未归?殿下那和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顾子墨也正疑惑呢,高文问起,让他一脸发懵,道:“我从昨日他去剿匪后,便一直没见过他,又怎会有时间和他闹什么不愉快呢?”   “您没见过殿下?在下还以为……”   高文还以为高长恭昨日去过风云阁是专程接顾子墨回来的。   却没想到……   “你还以为什么?”   高文神情古怪,顾子墨不禁不解。   “在下以为,子墨公子进王府时间也不短了,很多事情和王爷之间,不该闹到这个地步的。”   对于高文的话,顾子墨更是不解了,“我和他闹到哪个地步了?此话怎讲?”   虽说一直忐忑不安担心高长恭会以他要入风云阁的事情大做文章。   可,顾子墨以为,高长恭方才没反应,就表示这事的确如常青所言那般,只要自己装傻不去主动提起,应当是没事的。   “您和殿下之间,总感觉太疏远了些……这是不该如此的……明明你们……”   “当臣子的和自己家主子这样有什么不妥吗?保持适当的距离,才不会乱了礼数,高总管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总感觉高文把话题绕远了。   高文有几分迟疑的顿了顿,却还是对顾子墨道:“子墨公子,您哪哪都好,可唯独对殿下,您太不将殿下放在心上了。若是您可稍稍把心思用一些在殿下身上,殿下他定不会和你之间是这般模样。”   “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干嘛要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越听越不对劲,顾子墨当面否决道。   “可您是殿下钦定的幕僚啊……”   “笑话!幕僚就要全身心都投入在他一个人身上吗……”顾子墨有些恼怒,极不认同的道:“再说,你总说我该怎样怎样,你就没想过他对我是怎样的吗?总是板着一张脸,好像我天生就欠了他的,就算他是主子我是臣子,可他没好脸对我,我对他如何能做到心无芥蒂?我顾子墨不是圣贤,没那么宽的心,什么都不在乎的。”   “公子您有所误会,殿下他只是面冷心热,虽然时常板着脸,可殿下他对公子的好,在下都是看在眼里的,尤其是您一夜未归,殿下他是吃不好也没睡好,他对您——”   顾子墨实在听不下去了,白了一眼高文:“好不容易他不在王府,我却还要听你在这絮絮叨叨,还都是一些跟他有关的话题,高总管,你就不能饶了我吗?   我昨夜一宿没睡,又没怎么吃东西,又累又困,你就当行行好,让我耳根清净一会,让我吃点东西,去睡一觉,成吗?”   高文见顾子墨面色实在憔悴,便不忍继续说下去,忙放缓了语气,“子墨公子您想吃什么,在下这就让膳堂准备。”   高文说完便躬身行礼,打算先去膳堂为顾子墨准备膳食。   顾子墨望着高文离开的身影,忽然想起了什么。   忙追了上去,“高总管,且慢,有一事,子墨想要听听你的看法。”   高文脚下步伐顿住,回头看向了顾子墨,“子墨公子请讲。”   顾子墨眼珠子转动了下,想了一个怎么问可以让人不起疑的说辞,“之前你不在的时候,我打碎了一个花瓶,听说那是太上皇御赐之物……”   顾子墨的话音刚落,高文便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确定的道:“没错,议事厅内的几个花瓶都是太上皇御赐的,还有殿下经常用的砚台,也是太上皇当年……”   “看来太上皇对我们殿下是极其钟爱啊!”   到是跟外界传闻很不一样。   顾子墨早年听闻,太上皇高湛当年在位期间,对高长恭这位堂弟并不看好。   “太上皇和殿下除了是君臣和堂兄弟外,其实他们更像惺惺相惜的老友……”   高文笑着对顾子墨道:“子墨公子怎么突然对太上皇的事情感兴趣了?”   “我这不是打碎了太上皇御赐的花瓶,担心殿下那里不好向太上皇交待,这毕竟是御赐之物……若是太上皇怪罪,我怕连累了殿下……”   顾子墨回答很是巧妙,觉得这样说,高文肯定不会起疑。   果然,高文闻言,面露喜色,“子墨公子您能想到这,表示您心里并非一点不在意王爷的,其实这个事情您不用担心,太上皇御赐之物,王府内还有很多。而,太上皇对殿下,还是很宽容的,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殿下的。”   原来外界传闻,通通不可信啊。   他还以为高长恭和太上皇之间有很大的隔阂呢。   看来想要利用太上皇压迫高长恭是不可能了。   那自己,该怎么才能有机会得到太上皇的庇佑呢?   想到这,顾子墨忙向高文求证道:“太上皇既然如此重视殿下。按理说,殿下这个年纪,早该纳妃才是,可如今我看这兰陵王妃一个女眷都没有,太上皇难道就没给殿下赐婚的想法吗?”   只要对症下药,顾子墨想,一定会有法子的。   首先就是给高长恭塞一个女人。   若是他不喜欢女人,男人也行啊!   其实他还是想试探一下,高长恭到底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赐婚?”   高文有些怪异的望了一眼顾子墨,似乎认为顾子墨不该问出这个问题。   顿了顿,才对顾子墨道:“子墨工资您是想试探什么?”   “没有试探什么,我就是觉得殿下也老大不小了……该纳妃了。”   “殿下他其实,的确有一位准王妃人选……”   “此话当真?殿下真的已经被赐婚了?”   若是如此,怎么一点都没听人提起过?   顾子墨将信将疑的望着高文。   “是真的。”   高文深深的望了一眼顾子墨,“子墨公子,殿下他贵为皇族,战功赫赫,其实能配上他的人少之又少。”   “嗯,我明白,所以被赐婚给他的人,一定是最优秀最出色的。”顾子墨点头道。   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原来高长恭有王妃的。   那就表示,自己之前的担心全都是多余的。   “嗯,那是自然,殿下的王妃,自然是最优秀的。”   “那,你知不知道,殿下他何时跟那位准王妃完婚?”   只要知道完婚的时间,那他就可以准备离开王府,脱离高长恭掌控了。   “完婚?”   高文再次诧异的望了一眼顾子墨,“完婚的事,恐怕不太容易办妥,因为就是太上皇那里,有些事情,他还是要有所顾虑的,所以殿下才……”   “怎么听你说的,完婚好像很难似得。难道王族的婚礼和我们民间差别很大吗?”   “是因为殿下所取娶之人,他不比常人,他其实……”   高文忽然意识到什么,忙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转移了话题道:“公子定是饿了,在下先去为公子备膳了。”   “高总管,不急,我不是很饿了,我现在就想知道,太上皇他和殿下平日里都不怎么联络吗?   因为听说太上皇隐居起来了,那岂不是殿下和太上皇想见上一面都很难?这样下去,会不会感情就淡了啊……”   见顾子墨突然对高长恭的事这么上心,高文打心底里的高兴。   “公子毋须担心,殿下和太上皇虽然看似不怎么联系,但殿下会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昆仑山给太上皇请安的。”   “昆仑山,离这儿好像挺远的……”   “也不是很远,乘快马就半个月,在坐船渡河,进入山脉,不过二十来日就可以了。”   “哦,那,殿下他近日会去昆仑山吗?”   顾子墨想,若是自己有机会可以随行那就好了。   高文显然看出了顾子墨的意图,“子墨公子您想见太上皇?”   “我……”   被高文拆穿,顾子墨还是有些忐忑的。   “公子毋须紧张,您想见太上皇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您跟着殿下日子也不短了,也该是时候见见殿下的亲人了。”   虽然乍一听高文此话并无不妥,可顾子墨还是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有些怪怪的。   “若是此生有幸能见到太上皇的龙颜,子墨是死而无憾了。”   顾子墨故作一副钦佩的模样,高文并没多想,忙对顾子墨宽慰道:“这有何难,公子若是真想见谁,只要您跟王爷好好沟通,就是天涯海角,王爷也会带你去的。”   ……   顾子墨有些语塞。   他感觉和高文的话题好像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说来说去,高文还是想让自己和高长恭服软。   他又不是女子,堂堂七尺男儿,服什么软?   有些气恼,顾子墨索性也没胃口去吃什么早膳了。   “高总管,你别为我准备早膳了,我不吃了,回房休息了。”   顾子墨说完,摆手便离开了。   本以为可以一觉睡到午膳可以不被打扰。   奈何刚睡下没多久,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我不是说了别打扰我吗?”   “冒昧打扰了,在下实在是有十万火急之事想请子墨公子帮忙……” 第45章 谁允许你越俎代庖   顾子墨起身,打开门,见高文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到底是何事需要我帮忙?你确定我能帮得上吗?”   “能,子墨公子若是帮不上,便没人能帮上在下了。”高文说着,将包裹递到了顾念星面前,“这个,是对殿下十分重要的东西,在下为殿下整理的时候,不慎漏放了。因此,急需人为殿下将此物送过去。”   “哦,既然如此,你还不快差人去送,跑我这做什么?”   顾子墨觉得高文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   “子墨公子,在下以为,此物由您为殿下送去,最为合适,换做旁人,怕是不妥。”   顾子墨算是明白了,高文兜了一圈竟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眉头皱起,“为何我去就合适别人去就不妥?”   “自然是您和殿下关系亲密……由您将此物送到殿下那,最为保密。”   “真是如此?”   顾子墨打量着高文,试图看出些什么来。   高文被顾子墨看的有些心虚,“好吧,在下如实招了,其实是在下怕其他人送去,殿下会震怒,但若是您亲自送过去,说不定殿下心情一好,就不会追究在下此番倏忽了,还请子墨公子务必要帮在下这个忙。”   说着,高文几乎快要给顾子墨跪下了。   顾子墨只得拦住高文,“算我怕了你了,我去,我去给他送还不成吗,你快别跪我了,真是折煞我。”   “多谢子墨公子,在下就知道,子墨公子您心善,定是不会让在下难做的……”   高文笑着将包裹双手呈到顾子墨面前,“在下已经为子墨公子安排好了马车,要追上殿下,并不难。”   顾子墨无奈的接过包裹,在高文的目送下,除了王府,走向马车方向,没几步,顾子墨忽然回头,望向高文,问道:“高总管你老实回答我,这包裹内的东西,真是你不小心漏掉的吗?不是你故意的?”   “子墨公子您怎么会这么以为?在下冤枉,此事事关殿下大事,在下怎敢儿戏?”   “好吧,是我误会你了。”   顾子墨敛去心中的疑惑,拿着包裹上了马车。   高文见马车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但愿这次能有点效果。”   ……   顾子墨乘坐马车,按照高文给的路线一路追去。   终于在两个多时辰之后抵达驿馆。   整整坐了两个时辰马车的顾子墨,浑身颠簸的疲惫不已。   但他一想到高文所托之事,不禁蹙起眉头来。   但愿能顺利将此物交给高长恭。   按照高文所说,高长恭此时应该正在驿馆歇息。   这家驿馆为达官显贵和朝廷要员平日途中歇息所建。   除了达官显贵外,闲杂人等是不得进入的。   所以驿馆周围几乎并未见到有什么平常百姓。   顾子墨穿着朴素,一身青衫显得并不光鲜。   在进入驿馆时,明显迎来了异样的视线。   就在顾子墨刚要开口向驿馆守卫询问兰陵王在哪一间房间休息时,忽然有一只不怀好意的手探到了他的臀上。   隔着衣衫,那只手竟然抓住了他的臀揉了起来。   顾子墨浑身一僵,无名火噌的只冒。   回身望去,只见一个样貌猥琐的男人,一脸淫邪的望着他只咽口水,“小兄弟,新面孔啊,跟我玩玩吧?”   说话间,男人淫荡的笑容在脸上扩散,手上的力气明显加重,将顾子墨整个身子都扣进了怀里,“唔,真香,小兄弟的体香,很特别哟……”   顾子墨岁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调戏过。   如今,被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又搂又抱,想要反抗,可偏偏那男人会武艺,扣住他的身子,他是丝毫动弹不得。   紧张的他溢出一身冷汗来,僵硬着身子,“放开我!”   “放开?你不就是出来卖的吗?穿成这样,不就是勾引人的吗?”   男人淫邪一笑,顾子墨只感觉腰带一松,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按住腰带,手腕处传来咯嘣一声脆响。   男人竟然先他一步扭住了他的手腕。   剧烈的疼痛让顾子墨冷汗直冒。   “又不是姑娘家,还他娘的遮遮掩掩?老子最烦你这种装腔作势的小东西,老子摸你是给你脸,你别给脸不要脸!”   说着,男人伸手就要去撕扯顾子墨的衣衫。   顾子墨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拼尽全力去挡住男人的手。   就在男人那只手伸过来,即将碰到他的衣衫时。忽然,男人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被一脚踹飞出一丈之外,竟是当场晕死了过去。   “你没事吧?”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顾子墨从方才惊慌失措的中稍缓和了几分,望向了那个施以援手的男人。   他一身华服,看上去气宇轩昂,贵不可言。   抛去一身华服外,男人的容貌更是让人不能忽视的英俊。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男人白色的靴子上,粘上了一些血迹。   顾子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倒在一丈外晕死过去的猥琐男人下巴上的脚印,倒吸了口凉气。   没想到面前的华服男子发,方才竟是使了全力的。   那一脚踢下去,怕是一头大象,也能晕过去吧。   “莫不是被吓坏了?”不见顾子墨开口说话,男人托腮有些忧虑的自言自语道。   顾子墨这才缓过神来,忙向男人恭敬的拱了拱手,“方才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能说话就好,我还以为你惊吓过度吓的失言了。”   男人眉开眼笑的看着顾子墨,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顾子墨却不能忽视男人白靴上的血迹。   犹豫了下,还是在男人身前蹲下,“失礼了……”   说话间,顾子墨已经蹲下,用自己的衣袖在为男子擦去靴子上的血迹。   “已经渗进去了……擦不掉了……”   顾子墨尝试过后,发现那血迹依然存在,有些懊恼。   男人看着顾子墨蹲在那蹙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笑着俯身,将顾子墨扶了起来,“一双靴子而已,不值几个钱,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要你赔。”   “我……”   顾子墨知道男人出身尊贵,既然做了好人救了他,自然不会苛刻他。   可,他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他一向不爱欠别人的。   “不管怎样,你救了我,还因为我弄脏了靴子,或许对你来说这不算什么,但方才,若不是你即使出现,我恐怕真的……”   方才的情形实在是太让人绝望了。   顾子墨想起来就脊背发凉。   摸出钱袋,拉起了男人的手,将钱袋塞到男人手里,“虽然不多,但应该可以买一双新靴子,还请兄台不要拒绝。”   说完,生怕男人会拒绝,顾子墨转身匆匆便朝着驿馆内走了进去。   男人直到顾子墨完全消失在视线内,低头望了一眼手心里绣着一个“墨”字的钱袋,唇角微扬。   ……   驿馆三楼。   高长恭坐在桌案边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奏报。   突然听到苏浙惊呼了声:“那不是顾大人吗?”   高长恭淡淡抬眸,朝着苏浙所往着的窗外瞥了一眼。   “看到什么了?”   “臣好像看到了顾大人……”   “好像?”   高长恭的声音里忽然多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   苏浙愣了下,“应该是顾大人……”   “应该?”   高长恭的声音蓦地重了几分。   苏浙连忙道:“臣这就下去一探究竟。”   “去吧。”   高长恭淡淡摆了摆手。   苏浙连忙退出了雅间。   下楼去,果然瞧见了顾子墨。   但他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撤回到了雅间内。   高长恭听见脚步声,将视线重新落回在了奏报上,看似不经意,却凝眉静静的等待苏浙的汇报。   苏浙上前,恭敬的对高长恭道:“臣方才亲眼所见,的确是顾大人来了。”   说完,见高长恭似是没有什么反应,苏浙忙道:“殿下,顾大人大概是来找您的,但您方才进入驿馆前交待过,任何人来访,都不得让他们进入。所以,臣这就命人打发顾大人离开。”   “慢着。”   苏浙刚要退出去,高长恭冷冷的叫住了他。   “殿下您可是有话要臣转告顾大人的?”   “本王要跟他说话,还需要你来转告?”高长恭的脸色倏地阴下。   “殿下的意思是……让顾大人上楼来?”   “本王有这么说吗?”   “这……”   苏浙懵了,他完全不解殿下到底是何意了。   高长恭沉着脸道:“你去问问他,因何事来找本王。”   “诺。”   苏浙松了口气,他是完全猜不中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起身退出去,下楼,须臾后,回到雅间。   “殿下,顾大人是来给您送东西的,就是这个包裹。”   苏浙双手将包裹递上。   “他人呢?”   “臣见顾大人气色不好,便答应替他将包裹转给殿下,让他先行离开了。”   高长恭淡淡的瞥过一眼包裹,脸色却莫名阴沉。   苏浙瞬间意识到好像殿下情绪不太对。   难道这包裹里有什么东西触怒了殿下?   可殿下并未打开包裹查探啊?   “苏浙。”   “臣在……”   “本王何时允许你越俎代庖了?”   “殿下?”   苏浙一脸无辜。   殿下说他越俎代庖?   冤枉啊,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殿下着想的啊。 第46章 无极楼艳遇   “今天有雪?”   “殿下,您在跟臣说话吗?”苏浙一怔,往常和殿下在一块,几乎一整日殿下也不搭理他一句的。   “把雨伞给本王拿来。”   苏浙见高长恭起身,这才反应过来:“殿下要出去吗?”   “嗯。”高长恭漠然的应了声,人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苏浙忙跟上前去:“可,斛律少将军已经再赶来的路上了,您不在此和他会合吗?”   苏浙话还没说完,高长恭忽然回身,凉凉地睨了他了他一眼。   充满警告的一瞥让苏浙立即合上嘴巴。   高长恭刚下楼,还没走几步,突然顿住脚步,眸光落在了那个男人手上的那一片青色布料上,倏地眯起。   男人在几个小厮的搀扶下,骂骂咧咧,“小兔崽子,算他命大,若是让我在碰到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何人如此大胆,惹的六爷这么大火气?”   高长恭淡淡的开口,那男人的脸色却倏地僵在了脸上。   一回身,引入眼帘的便是那面凶猛的面具,吓得身子一抖,往后连连退去。   “小人不识兰陵王殿下驾临,还请殿下恕罪……”   高长恭淡淡的将男人恐惧的神情收入眼底,凉凉地开口:“你手中是何物?”   “啊,这只是一片破布……”   男人似乎没料到高长恭会对他手中那片破布感兴趣。   随手便将那块步丢在了地上。   透着面具,男人只能看到高长恭那双幽邃的眸子,虽然很冷,但却十分漂亮。   早就听闻兰陵王拥有绝世容颜。   虽是高不可攀,可如今见到活生生的人,还听到他说话,男人难以抑制的兴奋起来。   打量着高长恭的视线越发炙热。   高长恭对男人亵渎的目光置若罔闻,只是在男人将那块步扔在一旁时,微微蹲下身子,将那块步捡了起来,并弹掉了上面的灰尘。   男人愣住,有些不解的望着他,“殿下您这是……”   “没什么,本王府上有个幕僚,平素里最喜穿一身青衫,本王许是见的多了,方才见你扔掉的这块布,竟和他平素里穿的那身如出一辙。”   高长恭话落,男人这才听出高长恭话里的弦外之音。   难道,那个青衫小书生是兰陵王的人?   “殿,殿下定是认错了,天底下喜欢穿青衫的人很多的,这驿馆里就有不少人喜欢穿那个颜色的……”   “你说的没错,天底下穿这个颜色布料的人,何其之多,单凭这块步,的确说明不了什么。但,这块步上面的金线,却是我兰陵王府专供之物。”   随着高长恭话锋一转,男人双腿一软,竟是直直瘫在地上,“这,这……”   “说实话,本王恕你无罪!”方才,是,是有一个青衫男子来驿馆……”   “继续说。”   “在下见他……生的眉清目秀,就想找他喝两杯……”   “喝两杯?”高长恭眸光一寒。   “是,是喝两杯,但……我还没说动他,就被人打晕了……这,这块布是,是我在地上捡到的……”   “来人!”高长恭突然厉声道。   “属下在……”   “将何六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诺。”   “殿下,您方才说过只要我说实话便恕我无罪的……”   “本王是说过恕你无罪,但你,确定对本王说的是实话?”   凉凉的说完,高长恭移开视线,厉声道:“押下去。”   “诺。”   高长恭不再停留,握着那块步,脚下的步伐明显有些急促。   苏浙见高长恭要去的方向,连忙追上前去,“殿下,真的不等斛律少将军了吗?您现在要去的方向,是要回王府吗?”   高长恭没有理会苏浙,抬头望了一眼阴沉沉随时要下雪的天色,眸光渐暗,身子一跃,上了马。   苏浙忙上了另一匹马。   往王府方向折回去没多时,突然高长恭一拉缰绳,跃下马来。   苏浙见状,疑惑的望向高长恭,见高长恭眸光凌厉的扫向一颗大树,“出来吧。”   “不愧是兰陵王殿下,在下的轻功自认为已是登峰造极,却还是被殿下识破了。”   一个黑衣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脸上被黑布挡住,并不能看出他的长相。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一眯,已经认出了此人的身份,“跟了本王一路,究竟所为何事?”   “在下并无冒犯殿下之意,只是受主上之托,将此物交给殿下。”   黑衣男子话落,正要呈上物件,被苏浙拦下,“且慢!”   苏浙跃下马,挡在了黑衣男人和高长恭之间,伸手接过了物件,检查后没问题,这才递给了高长恭,“殿下,没毒,没藏暗器。”   高长恭淡淡点头,接过后,打开。   瞥见上面的一行字后,脸色倏地沉下。   纵身上马,挥动马鞭。   苏浙忙跟上,见高长恭所去的方向,“殿下,我们不回王府了吗?”   “去无极楼。”   苏浙心头一惊,方才那黑衣人呈给殿下的物件里到底是什么。   为何殿下会如此紧张。   无极楼,那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殿下一向清心寡欲,向来最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如今却破例了。   顾子墨原本是想在那个高长恭的都尉队长拿走高文交给他的包裹后就直接返回王府休息的。   毕竟遭遇了那种事,心情总归是不美好的。   而且,他的衣衫被扯下了一片,看上去实在是狼狈的很。   奈何,他刚走出没多远,便碰到了风云阁的副管事。   “子墨公子,原来您在这儿,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副管事您找我?”   “是啊,为了庆贺您加入我们风云阁,主上亲自为您安排了一场宴会,在无极楼准备了歌舞和丰盛的膳食,就等子墨工资您前往啦。”   “主上?”   顾子墨蓦地瞪大了眼睛。   “就是我们的阁主大人,他很重视公子呢。”   “阁主……大人?”   顾子墨难掩吃惊。   这位风云阁主极其神秘,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之前还曾经想过,若是此生有幸能见上这位大人物一面便是无憾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得偿所愿了。   难掩兴奋,几乎一口便答应了下来,“真的能见到阁主大人吗?那我去,我们现在就去。”   “公子请上马车。”   副管事亲自驾马,顾子墨并没多想,怀着激动的心情上了马车。   抵达无极楼时,里面歌舞升平,山珍海味,让人眼花缭乱。   顾子墨起先还有些局促,副管事见状,忙安慰道:“公子毋须紧张,这里的人,都是风云阁内的文人才子,你只要和他们聊上几句,便会亲近起来的。”   果然,副管事没有骗他,顾子墨很快便见到了几个平日里只能远远瞻望的人物。   “宋前辈……”   此人名为宋别,乃是大齐第一画师,画技精湛,惟妙惟肖。   顾子墨一直很钦佩此人,因为这个宋别出身寒门,能有今日造诣和名望实在是难得。   上前恭敬的与宋别打招呼,宋别见是新面孔,又是副管事亲自领着的,脸上闪过一抹怪异的神情,很快恢复如常,朝着顾子墨走了过去。   “你便是新加入我们的子墨贤弟吧?”   “宋前辈认识我?”   “这到不是,只是听人提起过你,全墉城第一才子……”   “子墨愧不敢当,在宋前辈面前,岂敢自称第一……实在是惭愧……”   “既然你称我一声前辈,今日你我也算是投缘,来,子墨贤弟,为兄先干为敬。”   “宋前辈的酒,子墨定是要喝的……”   端起一旁的酒盏,顾子墨几乎一饮而尽。   他酒量一般,但此时见到自己所崇拜的前辈,哪里还会顾虑太多。   “爽快,来,再喝一杯!”   顾子墨一连和宋别喝了三杯,感觉头稍微有些发晕了。   副管事上前来劝道,“子墨公子今日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大家劝酒还是要适当一点,免得主上大人待会过来了,子墨公子到喝的不省人事了。”   “是,是宋别方才忘了规矩……”   “无碍,你先退下吧。”   副管事对宋别挥了挥手,宋别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顾子墨后,拱了拱手,退下了。   顾子墨有些不解,怎么就让宋别走了呢?   “副管事,宋前辈他……”   “他没事,副管事也是为了他好,他身子不好,喝多了会起皮疹,痛痒难挡。”   突然的声音让顾子墨一怔,这声音并不陌生,不正是在驿馆为他解围的那位华服公子吗?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   难道,他也是这风云阁内的文人才子?   顾子墨心头一热,正想上前询问,见副管事与在场的其他人纷纷上前,恭敬的对华服男人一揖,“参见主上。”   主上?   顾子墨脑子有些发懵。   主上?   方才副管事说的主上……   难道是他?   这,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大人物风云阁主竟然是他的救命恩人……   “都免礼吧。”   华服男子淡淡的道,视线却定定的望着顾子墨,见顾子墨呆呆的望着自己,还没缓过来的模样,唇角微勾,上前,抬手弹了有下顾子墨的额头,“怎么?才不过个把时辰没见,不记得我了?” 第47章 唤我阿邕   “那个新来的是什么来头,为何能得主上大人如此青睐……”   “可不是,我们今日可是托了这新人的福气才有幸能见到主上大人的……”   顾子墨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脑子里早已经乱作一团。   难言的复杂心情让他此时愣在了那里,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是垂眸望向那双崭新的白靴子时,心情这才缓缓放松了起来。   “在想什么?”   华服男子对顾子墨呆呆的模样有些好笑,却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似乎他脸上的任何变化都值得人探究。   顾子墨并不知华服男子的心理活动,缓缓抬起头来,那张俊朗的容颜近在咫尺,令顾子墨蓦地呼息一紧,“你……你真是风云阁主?”   虽然这么问有些唐突,可他还是诧异的很,不亲口确认一番,实在……   “阁主?”华服男人微微一怔,“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顾子墨闻言,有些诧异的望着华服男子,“他们……方才都唤你主上……”   “所以,你就以为我是风云阁主?”   华服男子脸上的笑容深了深,“那你觉得,我像吗?”   顾子墨被问住了。   传闻风云阁主极其神秘,按理说是那种隐士高人的风范。   如今这华服男子,除却俊朗的容颜,贵不可言的气质外,与隐士高人还是差了点高深莫测的感觉。   所以,好像的确不能这么断言。   “你,真不是风云阁主?”   “虽然不是,不过,风云阁主,他是我朋友。”   华服男子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地认真了几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啊,我叫顾子墨。”   顾子墨报出自己的姓名后,华服男子笑着点了点头,道:“子墨子墨,名字很有韵味。”   “不敢当……”   “你不好奇我的名字吗?”见顾子墨竟然没问自己叫什么,华服男子笑着道。   “若是恩公不想让我知道,我好奇也没用的。”   “别叫恩公了,那么生疏做什么?况且我当时出手还是迟了的,你的手腕已经伤了。”   华服男子说着,忽然伸手将顾子墨的手腕握住。   顾子墨浑身蓦地绷紧,随着咯嘣一声脆响,接着传来了男人关切的声音,“现在你感觉如何了?可有好些?”   因为手腕处的骨节错位,顾子墨一直忍者痛没乱动,此时错位之处恢复后,他抬起手活动了下,感觉竟一点也不痛了,“不痛了,多谢恩……”   公字还没说出口,男人已经打断了他,“叫我阿邕吧。”   “阿……邕?”这是他的名字吗?   “嗯,墨往后将叫我阿邕。”   “墨?”顾子墨脸色一僵,这……即使是高孝琳也未曾这么亲密的唤他的名字。   “你唤我阿邕,我唤你墨,有什么问题吗?”   “也是,没问题,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大概是他想多了,阿邕看上去如此贵不可言,又有风云阁主那样的大人物做朋友,又怎会与高长恭那般变态?   定是自己想多了。   人家不过是好心帮了自己,自己却这般龌龊的想人家,感觉自己内心太黑暗了。   顾子墨实在是过意不去。   忙转移了话题,“新靴子看着还挺好的……”   阿邕低头望了一眼脚上白色的靴子,笑了起来,“墨给我的银钱还没花完呢,这双靴子穿着很是暖和。”   “你觉得舒服就好……”顾子墨心头暖暖的,没想到阿邕如此平易近人,他可真是个好人。不像某些人,成天板着一张脸。   想到那张冰块脸,顾子墨便觉得心里头添堵。   这个时辰了,高长恭应该已经从驿馆启程了吧?   “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没,没想什么,对了,阿邕你既然和阁主大人是朋友,那你说,今日那位阁主大人,会来吗?”   “怎么?你很想见到他?”   顾子墨摸了摸脑袋,诚恳的回答,“嗯。我很崇拜他,能将风云阁发展的这么好,他一定是一个特别优秀的绝世高人。”   “其实,他没你想的那么好,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   阿邕话刚说一半,那边副管事忽然走了过来,“主上,东西已经备好了,要现在呈上来吗?”   阿邕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唇角溢出几分笑容来,“呈上来吧。”   “诺。”   副管事退下后,没一会便命人端出了一个器具。   顾子墨识得此物,这不正是风云阁内的臻宝之一的翡翠天眼。   传说只要将钱币准确投入那个天眼内,并不会被吐出者,将可获得风云阁上宾的待遇。   上一位获得次等荣誉的正是顾子墨崇拜的第一画师宋别。   今日,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幸运。   正想着,阿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墨要不要试试?”   “我?”   他连忙摇了摇头,“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你不是对风云阁主很感兴趣吗?”   “我是对他很感兴趣,可这……”   “只要你能得到翡翠天眼的认可,我保证你三日之内,定能如愿以偿见到风云阁主。”   “真的?”   “君无戏言。”   “可……我从未习武……”   虽然顾子墨很是想要把握这次机会可以一睹风云阁主风姿,可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   “心诚为上,相信我,墨,我说你可以,你便可以。”   许是阿邕的眸光太过坚定,顾子墨竟然生出几分信赖感。   “好,我去。”   顾子墨等前面几个前辈试过后,这才走向了那翡翠天眼前。   从副管事手中端着的托盘里,取出了一枚钱币,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将那枚钱币对着翡翠天眼投掷了进去。   原本在场的众人还在窃窃私语。突然,大家的吵杂声都戛然而止。   静默的空气,让顾子墨察觉出了些异常。   缓缓睁开眼睛,面前的画面让他瞳孔剧烈的收缩了起来。   “这……我居然成功了……”   幸运之神从未眷顾过他,今日却让他得到如此的幸运。   回头望向阿邕,阿邕伸出素净的双手为他拍手道:“不错,我就说你可以。”   “这新人运气也太好了吧。”   “那可是翡翠天眼,居然被他投中了,亏我为了这一环节进修整整七日的内功,全都是白费……”   “子墨公子,按照今日您成功投掷翡翠天眼,将获得今日我们宴会的重酬。”   “重酬?”顾子墨呼息蓦地一紧,难道,这么快就能见到那位阁主大人了?   阿邕说三日之内,没想到,这么准……   “重酬就是,您将获得一次机会,可以与我们主上大人合作完成一副画作,这样的机会,可是风云阁创立以来第一次呢,您可好好好把握哦。”   随着副管事话音落下,周遭的众人通通炸开了锅。   “早知道可以和主上大人一起作画,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该投中的!”   “新人也太强了,这下直接连和主上大人第一次作画的机会都被他抢走了!”   感受到场内数十道羡慕加嫉妒的目光,顾子墨实在是窃喜不起来。   “墨,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吧。”   阿邕见顾子墨呆愣的站在那,伸手揽住了顾子墨的肩膀,“副管事已经备好笔墨纸砚,我们准备开始吧。”   “阿邕,你真要和我一起作画吗?”   阿邕被顾子墨问的微微一怔,“怎么了,墨,你不想吗?”   “不是不想,是感觉你的人气好高,大家都想要和你一起作画,不如,我将这次机会让给他们吧,其实我今日没什么手感,或许也画不出什么名堂来……”   阿邕的脸色稍稍暗下,“墨难道……是在嫌弃我画技不精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阿邕会这么以为,顾子墨见阿邕敛去了笑容,似是有些受伤,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平日里作画,都是自己一个人,如今却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和你一起合作,我担心我进入不了状态……浪费了这次机会,到不如让个贤者……”   “墨又在妄自菲薄了,你忘了,方才你也是笃定了你中不了翡翠天眼的,可事实却是你办到了。”   “方才或许真的只是侥幸……”   “这么说,墨还是不愿意和我一同作画?”   “不是不愿意,是我担心……”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着,阿邕牵起了顾子墨的手,走向了副管事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的画板前。   “墨,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我……知道了。”   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罢了,也没那么多顾虑了。   顾子墨在阿邕期待的视线下,伸手拿起了毛笔。   阿邕勾唇一笑,也拿起了一根毛笔,两人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将视线投入到了画板上。   顾子墨刚提笔准备作画,忽然,手臂一软,握着毛笔的手一松,毛笔脱落的同时,他感觉身子一轻,人已经落入了一个怀抱。   那淡淡的梅香,令顾子墨愣神的大脑倏地清醒了几分。   待他从方才的愣神中完全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人已经上了马车。   而浑身上下还是软的一塌糊涂,一点劲儿也使不出来,很明显,这是被人点住了穴道。   扬起脸望向一旁静坐的男人,蓦地心头一怵。   高长恭此时正在一脸阴鸷的看着他,仿佛他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   被点住穴道,顾子墨几乎身子软哒哒的靠在马车上,随着路途颠簸,脑袋撞击在马车的车壁上,疼痛的感觉让他心头一阵阵气恼。   归根结底,他就不该心软帮高文送什么包裹给高长恭。   不然也就不会遇到猥琐的男人差点出意外又让阿邕相救欠下阿邕人情不说,如今又被高长恭这么鹰隼的盯上了……   可真是够倒霉!! 第48章 何人要加害他?   想到在驿馆差点让人欺负了,顾子墨心里头便是一阵怒火中烧,如今高长恭还点他穴道,给他甩脸色,他的情绪几乎是一瞬间爆发。   不满的瞪向高长恭:“给我把穴道解开!!”   高长恭静坐在那,对他的要求置若罔闻,脸上的阴冷不减反增。   见高长恭压根没搭理自己的意思,顾子墨彻底恼了,“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穴道是可以随便点的吗?你快点给我解开!!”   “高长恭,你到底几个意思,我跟你说话你不能吭一声吗!”   见高长恭仿佛雕塑一般,竟还是不为所动的坐在那。   顾子墨满口的指责顷刻间道出:“你突然出现将我从无极楼带出来,害我连和阿邕道别的机会都没有,本来这样对待阿邕已经很没道义了,还有那些风云阁的前辈们,你让他们怎么看我?你让我日后在风云阁里如何立足?”   顾子墨义愤填膺的指责声落下,静坐在那的高长恭,身子微微动了下。   却是突然倾近他,朝着他伸出手来。   顾子墨心头一松,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为自己解穴道了。   然而,期许的穴道并没被解开,下巴却给高长恭的长指粗暴的挑起。   被迫与高长恭对视,他清晰的看到高长恭狭长的黑眸里寒光涌动。   马车内仿佛被冻结了,连呼息都变得无比沉重。   高长恭忽然冷冷的笑出声来,“你跟别人讲道义?那本王呢?身为本王的幕僚,却跑去风云阁与那些乌合之众搅合在一起,你又将本王置于何地!”   “你是在转移话题,再说,风云阁里的人才不是你说的乌合之众,他们都是一些文人才子!我们只是互相交流一下……”   穴道不但没给他解开,居然还反过来质问他不讲道义。   高长恭可真会倒打一耙。   高长恭脸上的冷笑淡去几分,随之沉下的整张脸却是冷的像是渗了冰,“交流?手牵手交流?”   顾子墨一怔,“你什么意思?”   “本王好像记得某人信誓旦旦的跟本王说过,他此生绝不会对男子有兴趣。”   高长恭话里的讥讽意味十分浓烈,顾子墨蹙眉,“没错,我是不会对男子有兴趣。你说这个干嘛?”   “在无极楼那种地方,公然和男子手牵手,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顾子墨摇了摇头:“别人怎样想,我管不着,但我和阿邕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阿邕?呵……叫的真亲密。”   高长恭脸上的温度竟又冷了几分。   顾子墨感觉整个马车内的气压低到了极致。   就在他快喘不过气来,高长恭挑着他下巴的手蓦地收紧,疼的他呲牙。   只听高长恭似笑非笑的道:“在本王面前自诩清高,到旁人那里,却是这般风情万种,顾子墨,你到是很会给自己找靠山。”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是岔开话题有意思吗?解开个穴道而已,会死吗?”   高长恭这次没无视他,却是答非所问:“上次付若辰碰了你的肩膀,本王的话,你可还记得?”   “有病!”好好的扯上次的事干嘛。   “宇文邕除了碰了你的手,还碰了哪里?”   高长恭寒着脸,气势逼人。   顾子墨的脑子里却在听到宇文邕三个字后愣住了。   宇文……   那不是周国的国姓吗?   见顾子墨发愣,高长恭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本王在等你回话。”   顾子墨的心倏地一揪。   糟了!   这下误会大了。   高长恭起初就曾经怀疑自己是周国奸细。   这下自己又和宇文家的人扯上关系……   还让高长恭逮个正着,完了,他肯定落实自己就是周国细作了。   大齐对细作的处置一向严厉,怕是这次要株连九族,殃及亲朋好友了。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顾子墨颤声道,“冤枉,冤枉啊,我和阿邕……不是,我和宇文邕之前并未见过面,我也从未去过周国,今日你所见的只是巧合而已……还请殿下明察……”   “既然你说是巧合,本王可以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你只要告诉本王,为何宇文邕那么多人里,唯独要与你一同作画,若论画技,你比那场上许多人都不如。”   “那是因为我运气好,在投掷翡翠天眼时,只有我投中了……”   虽然说的都苏实话,可在高长恭那双狭长的黑眸逼视下,还是觉得心脏怦怦直跳。   “翡翠天眼?”   高长恭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   “嗯,就是因为我中了翡翠天眼,所以他们说奖励我,才要和阿……和宇文邕一起作画的……我说的都是事实,殿下你一定要信我……”   “你可知晓要投入翡翠天眼最基本的条件是什么?”   顾子墨一怔,高长恭问这个做什么,摇了摇头,“不知。”   “投掷者需要自身拥有三成的内力。本王竟不知你何时修到了三成内力。”   “你说什么?”   “你现在还认为自己投中翡翠天眼是巧合么?”   “这……”   高长恭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诓他,难道自己投中翡翠天眼,真的不是巧合?   而是有人动了手脚?   “你如此愚笨,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高长恭一点也不含蓄的嘲讽他。   顾子墨很不喜欢高长恭这样阴阳怪气的审问。   “你说话就说话,骂人干什么……”   高长恭见顾子墨气急败坏了,刚要开口教训他几句。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高长恭伸手一捞将顾子墨护在了身下,顾子墨对高长恭的行为大为不解。   “你,你干什么,别乱来啊你……”   话音未落,马车快速坠落。   顾子墨虽然被高长恭护在怀里,却还是强烈的感觉到马车坠落时巨大的冲击力。   死亡的气息竟然如此之近。   好好的马车为何会坠落……   这一代多为山路,一个不慎跌入悬崖必将是粉身碎骨。   “怕了?”   高长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伴随着快速坠落时巨大的噪音,顾子墨却觉得这两个字,竟莫名的让他焦灼的心得到了安抚。   “你……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吗?”   虽然和高长恭之间发生过种种不愉快,但在这个时候,高长恭能把他护在怀里。看来,他还不是那么冷漠的人。   见高长恭不回答了,顾子墨心头七上八下。   不行,现在他要牢牢抓住高长恭这棵救命稻草。   顾不得保持什么距离,他伸出双臂,牢牢地抱住了高长恭,哪怕高长恭要推开他,他也要牢牢的抓住他。   马车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顾子墨的心已经完全提到了嗓子眼。   脸几乎是贴着高长恭的胸膛,这是他第一次距离他的心脏如此之近……   那一声声源于他心脏的跳动,竟也是杂乱无章的。   顾子墨扬起脸望了一眼看似一脸平静的绝世男子。   如若不是听到他杂乱无章的心跳,他真的会以为高长恭此刻是未曾害怕的。   修罗战神,浴血沙场,生死可抛的他,竟也有害怕的时候。   顾子墨正愣神之际,脑袋忽然被高长恭按向了他的怀里。   高长恭的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很轻,很慢的抚摸着他的青丝,似是在安抚他不要慌。   在马车外驾马的禁卫早已经惊得面色大变,随着马车坠落的速度再次加快……   顾子墨知道,马车要坠入崖底了。   他的小命,真的要交待在这儿了吗?   “嘭”!!   在这一声巨响到来时,马车重重的砸向了地面。   顾子墨除了头有些晕眩外,只感觉在最后那坠落之际,有人牢牢地护住了他,而那淡淡的梅香从来没有一刻,让他觉得竟然如此安心。   高长恭的托着他后脑勺的手缓缓移开,顾子墨抬起头来,马车已经被摔的四分五裂。   驾马的禁卫坠落时为了控制马车少受震荡,几乎是整条腿压在了马车的车板下。   顾子墨看到猩红的血顺着他的裤子里往外溢出。   比起禁卫伤势不轻外,抱着顾子墨的高长恭身上也隐隐夹杂了一丝血腥气味。   顾子墨朝着高长恭望去,见高长恭两条胳膊上的衣袖尽破,露出两条伤痕累累的手臂。   原来最后关头时,高长恭是在用这两条手臂护着他的背……   才令他,浑身毫发无损。   顾子墨难以言喻此刻的心情。   就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坠崖后的恐惧,又见到这么多血……   高长恭感受顾子墨浑身在颤抖不止,抬起手将他凌乱的青丝捋到耳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开口的声音里,带着两人都不曾察觉的缱绻:“都……过去了。”   顾子墨别开视线,不去看高长恭,此刻的他,感觉眼眶在发烫,有滚烫的液体在往外涌。   都是高长恭掳他上的马车,因此马车坠崖,他保护自己是应该的。   所以他并不是感动高长恭救他。   见禁卫撑起身子,顾子墨不满的斥责,“你怎么回事?马车好好的为何会坠崖?你驾马车的时候,是不是在开小差?你知道不知道你差点让我们几个都没命了?”   顾子墨并不是骄纵之人。   可,毕竟差点丢了性命。   他一时气急,自然要发泄一番。   禁卫无端被指责。   十分困扰的对顾子墨解释道:“顾大人,方才属下并未开小差,而是马车的车轮受到了人为破坏。加上今日雪天路滑,所以,马车才会失去平衡……”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了一眼被摔的只剩下残骸的马车。   “你说什么,马车的车轮被人动了手脚?”   这种天气,车轮若是被人动了手脚,这不是摆明了要他们的命吗?   连堂堂兰陵王的马车也敢破坏。   到底是何人,胆子也太肥了! 第49章 殿下将你看的比命还重   高长恭面色阴沉了几分,淡淡的朝着悬崖上方扫了一眼,狭长的眸微微眯起:“果然,还是动手了。”   高长恭的话,让顾子墨一时间难以理解。   莫非高长恭知道是何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   他说动手了?   又是何意,难道……   禁卫东鸣连忙上前躬身对高长恭请命道:“殿下,此处不宜久留,您和顾大人也都受了惊,请暂时在此处歇息,属下这就去寻找出口,顺便发送信号弹给苏浙队长。”   高长恭淡淡的点头应许。   禁卫东鸣连忙便动身开始朝着崖壁上方攀爬而去。   因为雪天的关系,在悬崖底下发送信号弹极其不容易被察觉,所以禁卫东鸣便需要往更高一点的地势去才能将求救信号发送出去。   顾子墨缓缓从东鸣的身影上收回视线,高长恭突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顾子墨的视线却被那绝世容颜上的一道伤痕刺得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你的脸……”   先前高长恭所在的位置,他并无法看到那边侧脸竟受了伤。   如今,他转过脸来,伤口虽然不是很深,却还是让顾子墨整颗心都被震撼了。   毕竟这可是他生平见过最好看的脸了。   若是在这次意外里毁了容……   这……   想来,以高长恭的身手,方才那种情况下,完全可以脱身。   可,他在马车里直到最后关头也没有推开自己。   甚至还用整个身躯庇护着他。   顾子墨难以形容此刻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   好像整颗心脏都被一种无形的重物压住了。   有些酸酸的,堵堵的。   望着那道血痕,顾子墨纠结的问他:“方才情况很危险……但以你的身手,完全不会伤成这样。而且,你的轻功应该很厉害,若是及时跳出马车借助悬崖上的藤蔓,完全可以不用落得如此田地,你,你为何方才不直接——”   高长恭闻言,抬眸凉凉的扫了顾子墨一眼,狭长的黑眸里,快速闪过一抹怪异目光。   顿了顿,道:“怎么?你这么想当烂泥!”   “烂泥?什么烂泥?”   “像你那种比女子还弱的身躯,若是本王不护着你,只怕早已摔成一滩烂泥。”   高长恭的话音刚落,顾子墨蓦地反应过来。   高长恭竟然是在取笑他连女子都不如。   方才对高长恭稍稍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恼羞成怒的瞪着高长恭怒不可遏道:“会不会说人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可是被你连累才落得如此田地,你竟然把我比喻成烂泥,你这人也太可恶了吧!”   面对顾子墨的指责,高长恭正要开口。突然,方才攀爬上崖壁的东鸣不慎面色凝重的从崖壁上下来。   躬身对高长恭禀报道:“殿下,情况不妙。”   东鸣惶恐的望着高长恭,似是在等待高长恭的指令杀出重围。   高长恭平静的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   仿佛面临的危险绝境对他而言,并不足以让他产生半分紧张感。   顿了顿,他的眸光若有所思的望向了顾子墨,冲东鸣沉声道:“带他去一个隐秘点的地方,没有本王的允许,不管发生何事,也不得让他靠近。”   话落,高长恭身形一跃,飞沿走壁朝着悬崖上方而去。   顾子墨听的云里雾里,甚至对高长恭把东鸣留在自己身边却独自去攀崖壁的行为大为不解。   身为主帅,难道不该养精蓄锐坐观天机?   可他这分明是以身犯险……   似是看出了顾子墨的忧虑,东鸣连忙上前对顾子墨道:“顾大人放心,殿下做事一向深谋远虑。”   “你方才攀崖壁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听你说情况不妙,难道是这悬崖太高,攀不到顶峰?”   “并非如此,顾大人,属下所说的不妙是,有人已经将出口团团围住,并且属下方才还发现了弓箭手的痕迹,对方来势汹汹,似是要将我们置于死地。”   “天哪,这么严重了?那……你怎么还在这?你不去帮他吗?”   就算高长恭深谋远虑,可他一个人势单力孤的……   “殿下旨意是让属下守在您的身边。”东鸣面色微微迟疑下后,对顾子墨沉声解释道。   “所以你觉得你在这里看着我,比去和他并肩作战更加重要?”   顾子墨实在想不明白,这禁卫是什么脑子。   难道作为臣子的,不该是以主帅安危为重中之重吗?   若是高长恭出了意外,他们呆在这就能安全吗?   就说那些弓箭手,随便来几箭,他也得把小命交待在这了。   “顾大人您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去帮他,不该让他一个人去犯险。”   顾子墨如实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东鸣却不领情,“顾大人此言差矣。”   “军令如山,殿下既让属下守在您身边,必然有殿下的道理,若是属下贸然行动,坏了殿下大计,那才是真的将殿下置于险地。”   东鸣一番严肃的言辞,竟让顾子墨反驳不出半个字来。   见顾子墨被噎住,面色有些难堪,东鸣躬身拱了拱手道:“还请顾大人体谅。”   见东鸣态度坚决,顾子墨也不再坚持让他去帮高长恭了。   “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吧,不过,有几个问题,你能为我解答一下吗?就是今日将我们马车弄坏的人,和现在把我们围困在悬崖下的人,是一波人吗?”   东鸣微微颔首,“是。”   顾子墨倒吸了口凉气,“这么说,对方果真是冲着兰陵王来的。”   真是冤枉死了。   如若不是高长恭把他强行掳到马车上,他定不会遭此大劫。   高长恭,我和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连累我!   “不然,属下并不这么认为。”   东鸣开口否认了顾子墨的话,“今日之事,之所以让对方得逞,是因为殿下进入无极楼所致,您应该很清楚,殿下当时为何要去无极楼。而,若是属下没猜错的话,马车便是在那个时候被人动的手脚。”   “这……”   “所以顾大人,今日之事,落得如此境地,与您有脱不开的关系。毕竟,若是您不去那无极楼,殿下也不会让人有机会动他的马车,更不会因为要保护您而身受重伤,如今还要孤身犯险。”   “这……真的是因为我去了无极楼才……”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您可知道殿下他为何让属下在此看着您?”   “为,为何?”   顾子墨脑子有些发懵。   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远远不是他能接受的范畴。   “因为殿下知道对方是为了他而来,所有便直接出面去引开那些人,为了您逃生留下希望,属下这么说,您应该很清楚了吧?殿下他将您,比他自己的性命看的还重。”   脑子里已经彻底乱成一团,东鸣那句“殿下他将您,比他自己的性命看的还重”在顾子墨的脑子里不停的盘旋。   他不信……   怎么可能呢?   高长恭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去送命?   他不过是一介平民而已。   “所以,顾大人您还是别想着其他的事了,就好好呆在此处,珍惜殿下为您争取到的逃生机会。”   “不行……不行……”   顾子墨几乎不加思索的喊了出来。   他是很烦高长恭。   觉得高长恭将他困在王府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可,若是东鸣说的是真的。   高长恭真是因为自己去了无极楼才落得这样的境地。   如今又为了帮自己脱险,孤身去与那些敌人周旋,这……   怎么让顾子墨能心安理得。   他在和高长恭闹矛盾后,是想过高长恭若能在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可,当这些马上就要变成真实的场景时,他的心却是那么慌。   高长恭要死了……   这是好事不是吗?   只要高长恭一死,他就能脱离高长恭的控制离开王府,过回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可是,为何,心头隐隐作痛。   那种极具不安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顾子墨再也无法就这样沉默下去。   “东鸣,其实你是想让我出面,对吗?”   顾子墨虽然迟钝却不傻。   东鸣嘴上说要看着他,遵守高长恭的军令。   可,却又在告诉他高长恭为何被困,为何落到这样的危险之地……   还说的那般详细。   他不就是希望自己出面说服高长恭不要以身犯险吗?   “顾大人,您……都看出来了?”   东鸣被看穿,有些为难。   “你带着我一起攀爬崖壁,难度大吗?”   顾子墨不会武功,因而要爬上去与高长恭会合,必须要借助东鸣的力量才行。   “没问题,只是……”   “你担心军令是吗?”   “这样好了,你待会就说是我以死相逼,你全都赖在我头上,这样你就没事了。”   顾子墨说完,看了有眼上面,天已经要黑了。   “没时间了,快点带我上去吧!晚了说不定殿下就真的危险了!”   若是高长恭被乱箭射成马蜂窝……   这,得是多么暴殄天物,那样的一个绝世大美人就这么没了,该是多么的遗憾。 第50章 修罗战神   顾子墨虽然已经预想过高长恭深陷陷阱的余地对抗的场景。   可当他亲眼目睹高长恭穿梭在箭雨中,大杀四方时,第一次,他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人是真正的修罗场上的战神。   他的出手,快、狠、准,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   任凭那些弓箭手怎么瞄向他,他都能巧妙的避开。   但,这样看似无敌的他,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人的体力是有限的。   难不成高长恭要打算这么耗下去,把对面那么多人的箭耗光了,好近身搏斗?   做出这个猜测后,顾子墨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那些弓箭手见伤不到高长恭,纷纷转换策略。   每人都从腰间拿出短刃,“擒住他!”   随着其中一人的一声令下,那些蒙面弓箭手纷纷持着短刃朝着高长恭围了过来。   真正的高手过招就是如此吧?   在这悬崖峭壁上,连攀爬都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情。   可他们却能在这样地势恶劣的情形下战斗。   更加让顾子墨不可思议的是,高长恭自始至终都是一派从容。   仿佛面前的这些敌人并不能入他的眼。   饶是如此,顾子墨却还是捏了一把冷汗。   “你去帮他!快!”   近身搏斗,就算高长恭再厉害,可这么多人,双拳难敌四手,总有他守不住的时候。   顾子墨忙催促东鸣去帮忙。   东鸣本就想去了,得到顾子墨的允可后,忙对顾子墨道,“顾大人,这跟藤蔓您抓好。”   “嗯,别管我了,你快去帮他。”   东鸣颔首,旋即朝着高长恭那边去了。   东鸣的介入,将高长恭围困的黑衣人明显阵法有些乱了。   高长恭原本平静的脸色却蓦地沉下,凌厉的扫向了东鸣,“谁允许你擅自违抗军令。”   “你别怪他,是我让他来帮你的……”   听到高长恭指责东鸣,顾子墨有些无奈,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不是联合抗敌更加重要吗?   非要在这个时候兴师问罪,高长恭他有脑子吗?   “愚蠢!”高长恭脸上的平静被打破,一边战斗,一边朝着顾子墨道:“你和东鸣先在下面待着。”   此时的高长恭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急躁,面对万箭齐发他都未曾皱一下眉,现在,他居然慌了。   “我不去……”   方才很明显,东鸣介入战斗后,高长恭的处境渐渐的好多了。   若是这个时候让东鸣分心去带他离开,高长恭的处境又会变得很危险。   “顾子墨,若是你继续一意孤行,本王现在便将东鸣斩首。”   高长恭突然的斥责让顾子墨心头一揪。   “你疯了吗?现在只有东鸣可以帮你……”   “本王不需要他帮!”   高长恭一边战斗,一边冲着顾子墨厉声道:“立刻跟东鸣去下边。”   顾子墨牙关一紧,“我不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让我去当缩头乌龟。况且,他们那么多人,一定会耗到你精疲力竭!!”   “不如想办法我们去找找别的出路……”   “东鸣,带他下去!”   高长恭的脸色极其骇人,说话的同时一掌劈下,一个黑衣人的头颅竟然直接被劈开成了两半,血光四溅,高长恭那张绝世的脸上洒满了鲜血。   “诺……”   东鸣显然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   可,高长恭动了大怒。   他只好照做。   刚抽身往顾子墨这边来,只听顾子墨突然大叫了声,“高长恭,后面——”   顾子墨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这么无畏的一刻。   看到那一刀朝着高长恭背后刺去,他竟然直直的扑了过去,试图挡下那一刀。   “顾大人……”   东鸣吓了一跳,刚要阻止顾子墨,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高长恭眉头紧皱,后方的刀并未落下,可顾子墨的身子却直直的撞在了他的身上。   “唔……痛……”   顾子墨捂着脑袋,扬起脸,心有馀悸的望着高长恭,见他没受伤,松了口气。   而那个持着刀要偷袭高长恭的人,方才在听到有人大喊时,竟然分神了,这一刀砍偏了。   此时立即反应过来,对这突然冒出来的青衫男子,充满了怒意。   怒瞪着顾子墨,一刀扬起,这次竟然不是对着高长恭,而是朝着顾子墨刺了过来。   顾子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回身,便见一把锋利的刀刃朝着自己刺来——   心跳几乎骤停……   完了!   这下好了,高长恭还没死,他却要先一步沦为刀下亡魂了。   多管闲事,让你多管闲事。   爹娘,孝琳……   我对不住你们。   “啊——”   那预想中的刺痛和死亡并未到来,随着这一声尖叫,顾子墨惊慌的发现,那个用刀对着自己的人,竟然先一步被高长恭卸下了整条胳膊。   “傻子!”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讥讽。接着他的腰部忽然一紧。   “闭上眼睛。”高长恭命令道。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顾子墨还是意识到,接下来的场面可能太过血腥,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头一次没有反驳的闭上了眼睛。   高长恭对他的听话还算满意。   充满血迹的脸上,一抹嗜血的笑容绽开。   他的视线冷冷的扫过那些黑衣人,狭长的眸微微一眯。   随手从一个黑衣人手里夺过刀刃,冲入那群杀手之间。   手起刀落,每一刀都正中敌人要害。   顾子墨只感觉高长恭抱着他不断的在动,偶尔有温热的液体溅了他一身。   他却是惊恐的不敢睁开眼睛。   这样的杀戮持续了整整一炷香时间。   顾子墨明显的感觉到高长恭呼息粗重,动作越来越慢,最终杀戮停止。   东鸣检查了那些尸体后,回到高长恭身边,禀报道:“殿下,这些人都是被训练的死士,身上也没有任何线索可证明他们的身份。”   “等苏浙来,传令下去,将这些尸首头颅砍下,悬挂至全墉城墙下。”   高长恭冷冷的说完,抱着顾子墨便朝着崖壁上方攀去。   约莫半柱香功夫,终于攀到了崖顶。   看到平坦的大道,顾子墨喜极而泣,“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高……”   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侧过脸,望向高长恭,却见高长恭一身白衣早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   而,与此同时,不断的有鲜血顺着高长恭的身上溢出,他所站着的那片洁白的雪地,一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顾子墨眼眶发涩,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哽住了,发不出一点的声音,胸口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忽然扑通一声,东鸣跪倒在地。   “东鸣失职,连累殿下受伤,罪该万死……”   “东鸣你干什么,现在不是请罪的时候,他伤的很重,让我们……”   顾子墨话还没说完,高长恭缓缓抬起眼皮,开口的声音里有几分疲惫,“本王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话落,高长恭淡淡的瞥了一眼顾子墨。   顾子墨心中一怔,将功赎罪?这话是对东鸣说的还是对他说的?   正在他不解之际,东鸣谢恩道:“东鸣叩谢殿下。”   顾子墨心头一松,看来高长恭是不打算追究东鸣了。   “我们的马车被毁了,怎么回去呢?”   顾子墨微微叹息,这天色越来越暗了。   “东鸣。”   高长恭的视线从顾子墨身上移开,望向了东鸣后,微微点头。   东鸣瞬间会意高长恭的意思,躬身,“诺。”   他们俩在做什么?   顾子墨还未来的及发问,眼前突然一黑,便失去了直觉。   待他醒来时人已经回到了王府的“墨园”,起身下榻,他立刻打开门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高长恭他怎么样了。   伤的那么重又流了那么多血……   刚推开门,正好撞见高文端着参汤走来。   “子墨公子,您醒了?快把这碗参汤喝了吧。”   顾子墨心不在焉的端起参汤喝了一口,对高文问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也没多久,您是昨夜丑时被东鸣送回王府的。”   “怎么也没人叫醒我呢!”   顾子墨揉了揉后颈,感觉那里一阵阵酸痛,昨夜他突然就晕了过去。   显然,是被人打晕的。   是东鸣吗?   他为何要打晕自己呢?   “东鸣说殿下特别交待,不要叫醒你,让您好好休息,所以我才一直没敢来吵您。”   “哦,是这样啊……”顾子墨垂头应道,心里头却依然惦记着高长恭的伤情,犹豫了下,还是抬起头对高文道:“殿下他还好吧?伤口都处理好了吗?”   高文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顾子墨竟然是担心主子的伤情,瞬间喜笑颜开,激动的对顾子墨道:“子墨公子您毋须担心,殿下往日受过比这还要重的伤都能安然无恙,这次定不会有事的。”   “没事就好。”   顾子墨虽是松了口气,可心里总是没个着落。   “我去看看他。”   听别人说他没事,不如自己亲眼去看看。   将汤碗放下,顾子墨迈步就要往“恭园”走去,高文焦急的跟上来,“子墨公子,殿下他不在王府……”   “他出去了?”顾子墨眉头一皱,“你怎么不劝着点呢,他伤的那么重,怎么也该在府上疗养数日才是。”   “这……殿下他昨夜其实并没回来……”   “什么?”顾子墨脸色暗下,“难道昨夜不是东鸣将我和他一起送回王府的吗?”   “昨夜东鸣只送了公子一人回来,至于殿下……东鸣传来口谕,说殿下暂时不回王府。” 第51章 有刺客混入?   “暂时不回王府?可他的伤那么重……他会去哪里?回军营吗?也不知道军营里军医医术如何?”   高文虽然说了让他毋须担心,可顾子墨此番也算是和高长恭一起同生共死,而且如今能得以安然无恙,都是因为高长恭的庇佑。   他为人最是不喜欢欠别人的。   这番高长恭伤的那么重,极大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这教他如何能不惦记?   “以在下跟随殿下多年的经验来看,殿下应该不会回军营。”高文一脸认真的对顾子墨回答道。   顾子墨蹙眉,“不回军营?那他会去哪里?那么重的伤,必须尽快处理才行,我还以为他会回军营……”   “其实是因为某种原因,殿下这么多年不管受多么严重的伤,都从不会让外人知晓,也不接受任何诊治。故而,即使是军医,怕是也从未为殿下诊治过。”   “你说的都是真的?这……受伤了不诊治,他也太奇怪了吧!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算了,他这个人本来就很奇怪……”   叹息了声,对高文询问道:“高总管,你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以前应该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吧?一般他受了伤不想让别人知道,会呆在什么地方呢?”   “这……在下也……”   见高文眼神闪躲,顾子墨笃定了高文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高总管,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和殿下可以化解矛盾吗?难道你不想让我和殿下和睦相处吗?”   “子墨公子,在下可以告诉你殿下的行踪,可您一定不能透露是在下说的,否则在下便会失去殿下的信任,日后恐难再留在王府了……”   “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其实殿下具体在哪里,在下并不知晓,但有一条线索,公子您可以顺着去查。”   高文说着凑到顾子墨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顾子墨闻言,脸色转喜,“明白,虽然是个笨办法,却是现在最有效果的法子了,谢谢你了高总管。”   “子墨公子客气,在下应该的。”   高文很快便手抄了一份册子给了顾子墨,“在下所知的便是这些了,子墨公子您请过目。”   顾子墨点头,打开册子,“殿下在大齐各处的宅邸和别院都记录在这了吗?”   高文连忙点头,“是的,在下只要知道的,全都写在这了。”   顾子墨仔细浏览了一遍,高文写的很是详细。   不过,却也让顾子墨打开了眼界。   不愧是皇室贵胄,虽然高长恭本人看似低调,只是在战场杀敌威名远震,但这些宅邸和别院加起来的数量却是多的让人咋舌。   “子墨公子,就算有了这个册子上的信息,您若是想要找到殿下却扔是不容易的,毕竟这么多宅邸和别院,且都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合上了册子,其实顾子墨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感觉。   高长恭他应就在这全墉城内,而且距离王府肯定不会太远。   想来想去,又从那册子里筛选出的结果分析来看,最大的可能便是那山水别院。   想到初次见到高长恭时的场景,山水别院景致怡人,环境清幽,到的确是个适合养伤的好地方。   顾子墨前脚刚出门,高文思来想去,连忙出了王府。   赶到目的地后,他正要进屋,被人阻在门外:“高总管来此所为何事?”   高文见是苏浙,脸色不由暗下。   难道殿下的伤势恶化了?   “在下有急事要向殿下汇报,不知殿下的身体,现在可方便?”   “殿下身体无碍,但恐怕现在没时间见高总管,殿下有别的事要处理。”   苏浙说话时,声音隐隐有些停顿,高文多年来察言观色,早就炼出了一副火眼金睛。   如今箭苏浙神色不对,心中更是笃定了殿下的情况怕是很不好。   可苏浙眼下这般强硬,定是不会让他见殿下了。   “那有劳苏大人照顾殿下了。”   “应该的,高总管若是没别的事,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招呼了。”   “明白,在下也要回去了,告辞。”   高文离开后,苏浙回到了屋内。   刚一进去,便被一道凌厉的声音质问道:“殿下伤的这么重,你却还有闲功夫跟人闲聊!”   “高总管不过是担心殿下的安危!”   “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只会瞎添乱而已!?”   对于女子尖锐的言辞,苏浙脸色不太好看,“高总管照顾殿下多年,担心殿下伤情本是情有可缘,而你,雪小姐,你一不会医术,二近不了殿下的身,却只能在这里发牢骚,你不觉得真正添乱的人,并非别人,而是你吗??”   斛律雪被苏浙的话噎的脸色发青,有些恼怒:“我只是担心他,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我哪里招惹你了……”   “关心则乱,你需要冷静一下,别动不动就对别人发火。”   从斛律雪脸上移开视线,苏浙叹息了声,又望了一眼那扇门,“少将军在里面待了有一个时辰了吧?”   斛律雪道,“可能不止一个时辰了。”   “哎,殿下从未受这么重的伤,幸得少将军会医术。否则,此番殿下怕是危险了……”   “是啊,他这个人很奇怪,军医都不让近身,也辛亏我二哥和他熟悉了,他才会允许我二哥为他诊治。不然,我还真是担心死他了……”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恙的。”   斛律雪连忙点头:“有我二哥妙手回春,他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在等等吧。”   “对了,方才,那个高总管,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提到什么人?”   斛律雪突然这么问,苏浙有些莫名其妙,“你方才不是还说高总管瞎添乱?”   “我就随口问问……”   斛律雪见苏浙一脸冷漠,有些无奈的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啊?”   “没有。”   “没有?那你为何总是一副不待见我的样子?”   苏浙脸色暗下,蹙眉望向了斛律雪:“我只是爱屋及乌,殿下爱的人,我自然爱,殿下不待见的人,我自然不待见。”   “你!”   斛律雪没想到苏浙的回答会这么直接。   “恼羞成怒也没办法,我只听命与殿下一人。”   “行行行,你厉害,我拿你没辙,不跟你争了。”   见在苏浙这里讨不到好处,斛律雪只好放软了语气,“我们换个话题好了,你应该听说过那位幕僚吧?他好像叫顾子墨……”   “哦,这人我见过,挺一般的。”苏浙回答道。   “是吧?我也觉得挺一般的。”苏浙的回答让斛律雪心头一喜。   苏浙眉头微蹙,“但殿下很重视他,所以,他应该是有其他的才能,你我擅自评价他,这样不好。”   “你怎知道殿下重视他……”   听苏浙这么说,斛律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上次在驿馆,顾大人为殿下送包裹时,我起初没看出来,后来才知道,殿下是很重视顾大人的。”   “包裹?顾子墨送包裹给殿下?”   “嗯,包裹还是我亲自拿给殿下的。”   “哦,那个包裹,现在在何处?”   “就在……”苏浙刚要说出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暗下,戒备的望着斛律雪,“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跟你没关系!”   “我只是担心殿下,那个包裹,能让我看看吗!”   “不行。”   “我就看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出卖你的……殿下不会知道的,你不会受到处罚的……”   “就算如此,也不行。我既然身为殿下心腹,自然不可能做背弃殿下之事。”   “苏浙你这样活该没有女孩子喜欢你!?”斛律雪恼怒的瞪着苏浙,双眼仿佛在喷火。   “无所谓,若是被像你这样的女子喜欢我,我还觉得是累赘呢!”   “你……你才累赘呢!”   “不想跟你争。”   “我也不想和你争,不过,苏浙,你老实告诉我,殿下昏迷后醒来做的第一件事,我听说是让禁卫传话回王府……你说,殿下他为何那么急着向王府报平安?他是想传达什么意思呢?”   “你又开始揣测殿下的心思了。”   知道苏浙不喜欢,可现在她心里很不踏实,便继续道,“殿下对那个幕僚顾子墨,是不是……”   “你想说什么?”   “我总觉得殿下对顾子墨有点非比寻常,这是女人的直觉,他和顾子墨之间,绝非寻常关系——”   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来人禀报:“苏大人……”   “没规矩,不知道殿下不能被打扰吗!”   斛律雪正要上前把人轰出去,被苏浙拦下,“发生何事?”   “苏大人,小,小的一时倏忽,可能让刺客混入了别院……小人实在是担心殿下安危,所以特来此处向苏大人汇报……”   “你说什么,刺客?”   “是,是刺客,一个穿着青衫,有些瘦弱是刺客……他的行踪,十分可疑……”   “我怎么感觉他说的这人,有点熟悉?”   斛律雪蹙眉,脸色垮了下来。   苏浙却是一脸严肃的道:“来人,彻查别院各处,务必要将刺客捉拿。” 第52章 恃宠而骄?   苏浙话音刚落下,忽然一道青色身影蹿进了几人的视线里。   苏浙与斛律雪皆是一惊。   而看到斛律雪和苏浙都在的顾子墨也同样是一惊。   迟疑过后,顾子墨上前对二人问候道:“你们都在这儿,看来我总算找对地方,殿下定是在此处了!”   顾子墨此番才明白,这山水别院实在是太大了。   为了能顺利进入这里,他几乎使出浑身解数。   可奈何守门的侍卫毫不给通融,他拿出高长恭幕僚的职位也没用,这才只好想法子从偏门爬墙而入。   说到爬墙,顾子墨刺客一身青衫上皆是灰尘不说,连手臂都被划伤了好几处,此刻还正在隐隐作痛。   许是斛律雪看向他的视线实在是过于不善,他难以忽视的望向了斛律雪。   见斛律雪眉头微蹙,上下扫过他,明显的厌弃让他更加清楚自己在这位大美人眼里一点也不受待见。   他做出不介意的模样,上前对斛律雪拱了拱手:“雪小姐别来无恙!”   而因为顾子墨突然出现,还没缓过来的守卫此刻渐渐缓过神来。   上下打量过顾子墨后,扑通一声跪在苏浙面前,抬手指向了顾子墨,对苏浙义正言辞的道:“苏大人,小人方才跟大人提到的刺客,正是此人!他一直鬼鬼祟祟,定是有所图谋!”   刺客?   顾子墨听出那人指证自己的言辞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位兄弟怕是误会了,在下看上去哪里像刺客了?”   顾子墨自己都觉得好笑,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竟然也有当刺客的潜质么?   “这可说不准,有很多资深的刺客都极其擅长伪装……”   见对方还是不信任自己,顾子墨耸了耸肩:“看来这误会是解释不清了,苏大人,雪小姐,咱们也是见过的,不如,你们来告诉他,我是不是刺客?”   斛律雪本就心烦意乱,顾子墨偏偏又突然冒出来。   更是让她心情郁闷。   冷冷的扫了一眼顾子墨,并没开口替他解围的意思。   比起斛律雪态度冷漠,苏浙却要好上许多。   “顾大人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我是来找殿下的……”顾子墨说话间抬眸朝着四周扫去,见那扇门紧闭,想来高长恭定是在里面养伤。   “他在里面吧?”   毕竟苏浙和斛律雪都来了。   这也就完全验证了他的猜测。   高长恭确定在此处这是无疑的。   但,高长恭的伤势怕是很严重了。   不然,也不会在这别院内外安排那么多重兵把手。   苏浙对于顾子墨这个人,起初只是觉得此人很是一般,并无什么可取之处。   他一直认为,能留在殿下身边的人,必将是能者贤者。   但这两者,没有一者顾子墨能达到的。   然而就是这个人。   他能够轻而易举的将殿下的情绪牵动,打破殿下多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惯例……   “苏大人?”   没等到苏浙的回复,顾子墨越发焦虑了。   难道高长恭处境真的很危险?不行!他都到这里了,怎么也要亲眼看看高长恭到底怎么样了。   转身朝着那扇门走去。   奈何,他要靠近,身子却被人拦住。   “顾子墨,你做什么!”   斛律雪凝眉瞪着他,眸光里的厌恶十分浓烈。   “我只想亲眼看看殿下。”   闻言,斛律雪那张精致的小脸倏地沉下:“你有殿下的诏令吗?如是没有,请你离开,这里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来的!”   斛律雪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今天想要见到高长恭怕是不可能了。   若是往日里,顾子墨定不会和这么美丽的女子发生口角。   可今日,他费了这么大劲儿,却依然没能见上高长恭一面,还被人比如成闲杂人等,心头火一瞬间便被勾了起来。   若论起闲杂人等?   明明他才是高长恭的幕僚。   斛律雪怎么也不该把自己排斥在外。   心里一不痛快,顾子墨完全没办法继续向斛律雪示好了。   抬眸迎上斛律雪轻蔑的视线,顾子墨柔和的脸色蓦地严肃起来,开口的声音透着往日里没有过的气势:“我竟不知殿下的钦定幕僚,也算闲杂人等的话,雪小姐你又算什么?和我比起来,你好像更像那个闲杂人等吧!   再说论品阶,只有殿下可以命令我,你虽然贵为将军之女,可我并未受命与你,你如此这般勒令我离开,是想越俎代庖替殿下决定么?   若是你真想替殿下决定,那也得你先嫁给殿下,成为我的主子才行,不然的话,恕难从命!”   随着顾子墨话音落下。   苏浙与斛律雪皆是惊在了原地。   两人平日里见到的顾子墨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可谁也没想到,今日里他竟然能说辞这番有气势的话来。   且每一句都说的极其在理,任凭斛律雪口齿再伶俐,此时也是被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斛律雪凝眉审视着顾子墨。   心里头对顾子墨重新有了认识。   想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那时在兰陵王府,顾子墨明明是一副逆来顺受随便揉捏的小角色而已。   甚至他当着高长恭的面要他做这做那他都照做了。   当时的顾子墨,做起事来殷勤的样子,斛律雪现在还觉得仿若昨天。   可这才过去多久?   那个随便被她使唤的小喽啰,竟然敢在她面前反驳她?   立场突然掉换,还是一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小喽啰。   这让斛律雪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精致的小脸上泛着寒光,射向顾子墨时,仿佛要将顾子墨射穿。   开口的声音,更是咄咄逼人:“你是殿下钦定的幕僚又如何呢?殿下受了伤并未传召你来此处,就说明你是无关紧要之人,如今你未经传召,擅自而来,你有将殿下放在眼里吗?我看目无殿下,没有规矩的人是你。”   冷冷的说完,觉得还不解气,斛律雪继续对顾子墨厉声警告道:“殿下最厌恶的便是恃宠而骄的人,你以为你在殿下眼里算什么呢?哦,我差点忘了,就算恃宠而骄,而要先有宠才算吧?殿下他,宠过你吗?”   顾子墨算是明白了,斛律雪这么咄咄逼人,感情把自己当情敌了?   她这也想的太多了吧?   难道自己和兰陵王那夜在客栈的事被她知道了?   可,斛律须达按理说是不该把此事泄露出去的。   想到这,顾子墨面色微微沉下,故作不解的试探:“雪小姐何以见得殿下就没宠过我?”   “你,你们……”   “能被殿下钦定成为殿下的幕僚,雪小姐觉得,我顾子墨是凭什么得到殿下的青睐呢?”   斛律雪愣住了。   她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虽然她也曾经多次问过斛律须达,可二哥守口如瓶。   她越发怀疑此事另有隐情。   如今看来,怕是自己的猜测成真了……   这个顾子墨……   这个男人……   他竟然在殿下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甚至还以幕僚的身份公然留在殿下身边,还住在殿下寝殿旁边的院子。   越想斛律雪越不敢想下去。   这事实完全脱离了她可承受的范畴。   双眸通红的瞪着顾子墨,“就你这种人也配做殿下的幕僚!”   “我这种人怎么就不配做殿下的幕僚了?”   见斛律雪气得不轻,顾子墨唇角微勾:“还是说,雪小姐你是在质疑殿下的眼光。”   “你,你……你别无中生有……”斛律雪以为说出幕僚这件事可以让顾子墨知难而退离开这里。   毕竟她亲眼所见高长恭说让顾子墨去当伙夫的。   这就说明,高长恭对顾子墨这个幕僚并不重视。   可,今儿这顾子墨的反应,实在是让斛律雪吃不透了。   她从未想过,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幕僚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可如今看来,好像是她太小瞧他了……   “身为殿下钦定的幕僚,当以为殿下分忧解难为己任,如今殿下受伤,我断然不会坐视不理,就算不能日夜守在殿下身边照料,也该亲自慰问殿下的伤情,这才是一个幕僚该对主子应尽之职,不是吗!”   顾子墨从不肯承认他是高长恭的幕僚。   但凡一想到幕僚这两个字就浑身沉重。   可,如今,这两个字,却让他有种优越感,即使面对第一美人的斛律雪,也让他觉得自己底气很足。   斛律雪没想到顾子墨居然胆子突然变得这么大。   还这么挑衅她。   他是断定了她奈何不了他吗?   脸色越发难看,瞪着顾子墨,斛律雪冷冷的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冷哼了声,指向了门外,“若是你现在离开,本小姐可不追究你今日的冒犯之处,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雪小姐是不是打算越权处置我?”   顾子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扇门,眉头皱下,“可我要提醒雪小姐,我是殿下的幕僚,只归殿下管辖,你若是想越权处罚我,怕是不合礼节,毕竟你还没成为兰陵王妃。”   “给脸不要脸!是你逼我的!”   斛律雪自小被宠大的,又因为容貌出众向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   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还是被一个她从不放在眼里的小人物挑衅?   扬起一巴掌便要打向顾子墨,苏浙却伸手挡住了她。   “雪小姐你冷静一点!”   “我还要如何冷静?他欺人太甚!”   “可他说的都是事实,他是殿下的人,要罚也是由殿下来罚,你无权处罚他。” 第53章 斛律须达想结交他?   苏浙见斛律雪不肯善罢甘休,还想开口刁难摇了摇头打断了她:“他毕竟是殿下钦定幕僚,按照品阶,在你我之上,还请你不要忘了你我的身份。”   “我不服,这种人,他凭什么当殿下的幕僚,凭什么让我们信服他!”斛律雪咬紧牙关,让她认可顾子墨,绝无可能。   苏浙看向了顾子墨,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对着顾子墨解释道:“顾大人,雪小姐就是这个性子,说话直,但并不是有意要冒犯你,还请你海涵。   眼下最重要的是殿下的伤势,如今殿下正在里面养伤,我等实在不宜这般争吵不休,若是让殿下知道,定是会对我等的行为不满的。”   “苏大人言之有理。其实,我也没想怎样,方才我说话也急了些,没给雪小姐留面子。   现在冷静下来,其实我能理解她,她毕竟也是为了殿下的伤情忧心过渡,所以才会情绪失控。”   说罢,顾子墨冲斛律雪拱了拱手,“现下你我都该和睦相处,不该为次等小事争吵不休。方才子墨多有得罪之处,现在给雪小姐赔不是了。”   “哼!”   斛律雪瞪了一眼顾子墨,完全没有要息事宁人的意思。   “你以为你呆在这,殿下就会见你了吗?”   斛律雪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将顾子墨驱逐出这里的想法。   她绝对不允许殿下一醒来就看到顾子墨那张脸。   明明从殿下一受伤后就一直担心忧虑的是她,这个功劳怎么能让顾子墨抢了去?   “依我看,殿下为何受伤了不肯回王府?怕是因为王府里有殿下不想见的人吧?殿下如今伤势严重,自然需要静养,可若是有什么不怀好意之人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触殿下的霉头,我斛律雪是第一个不答应!”   斛律雪言下之意顾子墨如何不知?   高长恭之所以没回王府,怕是的确如斛律雪所言那般是为了躲自己。   顾子墨就想不通了。   既然高长恭那般不想见到自己。   为何不直接把自己辞了?   幕僚这个职位,根本没有任何人认同他。   就连苏浙,看似恭敬温顺,可内心里指不定怎么想他呢。   就别说斛律雪这样连表面上的功夫都不愿意做的了。   一旁的苏浙见事态发展越发不受控制。   思前想后,觉得斛律雪方才的话说的很对。   殿下之所以没回王府而是留在此处,意思很明确,他不想见顾子墨,因而才到这别院来的。   若是让殿下知道顾子墨现在找到了别院来,只怕殿下定会动怒的,这对殿下伤势恢复怕是极其不利。   思来想去,苏浙在心里便拿下了主意。   走到顾子墨面前,冲顾子墨拱了拱手,道:“顾大人,您挂念殿下伤势,属下完全能理解。可现在,殿下何时能醒来,谁也不得而知,如今都待在此处也并没有任意义,不若您先回王府,等殿下醒来后,属下请示过殿下,若是他愿意见您,属下立即就派人去王府通知你,你意下如何?”   苏浙突然向着斛律雪说话,顾子墨心头一阵气恼。   可想来,他们定是怕高长恭会怪罪,故而才会如此。   可,事到如今,都走到这一步了,让他离开顾子墨是万般不甘的。   凝眉,对苏浙沉声道:“苏大人若是怕殿下醒来会怪罪你留我在此,我现在便可跟你保证,若是殿下怪罪,我顾子墨一人承担,绝对不连累大人。”   “你以为你留下除了连累我们,就没有别的影响了吗?”   斛律雪厉声打断了顾子墨。   对顾子墨里皮要脸的赖在这充满了不满。   顾子墨蹙眉,“雪小姐此话何意?”   “你的存在,会严重影响到殿下的伤势恢复,你难道不觉得吗?自从你出现,这儿的空气都变得闷死人,若是让你继续留在这,我们岂不是在害殿下?”   “我只是来探视殿下,怎么就成了害他?”   被斛律雪歪曲事实,顾子墨立即便恼了起来。   斛律雪不甘示弱道:“你若是有一点点的常识,就不该这么未经许可擅闯此处!受伤的人,最忌讳吵闹,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从你出现后就一直说个不停,你能保证安安静静不打扰殿下的清静吗!”   “我可以保证,不打扰殿下清静,需要我发誓吗?”   “你……”   “我跑来这,不是闹着玩的,就是想亲眼看看他、确定他没事,我保证只要见他一面,我自会离开,这样也不行吗?”顾子墨看向了苏浙,眸光期许。   苏浙没料到顾子墨会这么说。   此刻若是自己还不通融,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甘小鹿认真的模样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大人既然也是一心为了殿下,那么……”   苏浙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那扇紧闭的门从内被打开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似是有几分疲惫,他活动了下筋骨,闭着的双眸微微睁开。   许是这屋外的几人围堵在门口,令他英挺的剑眉倏地蹙起。   开口的声音充满了薄怒:“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一个个都忘了我是怎么嘱咐你们的?殿下这次伤得不轻,需要好生静养,静养是什么懂吗?若是听的懂人话,现在就给我滚远点,别在这儿吵的鸡犬不宁!”   从顾子墨一出现便处于下风憋着一肚子气的斛律雪,脸色瞬间转怒为喜。   激动的上前拉住了斛律须达的手,“二哥你可算出来了。”   先跟斛律须达打了招呼后,斛律雪便冷冷的望向了顾子墨,轻蔑的道:“听不懂人话吗?说的就是你,殿下要静养,静养你不懂吗?”   话落,见顾子墨还是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斛律雪撒娇的摇了摇斛律须达的胳膊,“二哥,你看他,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为了殿下的身体着想,我看还是让人把他逐出去……”   从来不会对人有这么大敌意的小妹,如今竟然这般针对一个人。   这让斛律须达十分诧异。   朝着顾子墨望去,上次在王府是见过他一面的。   当时因为此人直呼殿下名讳,他满腔忿怒,并没仔细打量此人。   今人一见,才发现,此人竟生的如此秀气,除了书卷气息浓郁外,他给人感觉,乍一眼很平凡,并没什么起眼的地方,可越仔细看,越是发现,此人耐人寻味。   “顾公子,不对,好像忘了,你现在是殿下的幕僚,我该称你一声,顾大人……”   顾子墨听到斛律须达提到自己,回过神来,忙行礼道:“下官参见斛律将军……”   听到顾子墨见礼,斛律须达微微一怔住,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道:“顾大人你是在逗我吗?你……给我请安见礼?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品阶在我之上吗?”   身为殿下钦定幕僚,相当于除了殿下之外,他可以号召殿下麾下所有大将。   当然,这些需要他掌握实权才可以做到。   可抛开这些不说,单单从表面上来看,论见礼,也是别人给他见礼的。   顾子墨彻底懵了。   他一直以为这幕僚一职只是个虚职。   却没曾想,居然连堂堂斛律光须达也要给他见礼。   高长恭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何德何能能担此大任?   这也难怪那么多人不待见他了。   敢情高长恭是想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吗?   “我……”   “你见到我很紧张?”   自从上次被高长恭罚过之后,斛律须达便对顾子墨刮目相看。   能让殿下如此维护的人,斛律须达到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   虽然殿下怀疑他是周国细作,可却好吃好喝的供在王府,怎么看都是殿下陷进去了。   想到不可一世的殿下居然为了一个男子……   斛律须达唇角勾起了一抹戏谑的笑容。   朝着顾子墨凑近了几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顾子墨看,“上次在王府,我对你有些误会,你不会还放在心上吧?”   “没,没有……”   斛律须达的目光太过逼人,顾子墨被看的有些毛躁。   “斛律将军,在下有什么好看的?论起好看来,令妹才是大齐国第一美人……”   顾子墨的提醒让斛律须达脸色微微一僵,旋即缓过神来,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怪不得,怪不得了……”   说着斛律须达朝着顾子墨的肩膀上拍了拍,“你这朋友,我交了!”   “斛律将军,在下不敢当。”   那日斛律须达和高长恭在议事厅的对话,顾子墨记忆十分深刻。   斛律须达对自己是有敌意的,加上斛律雪的关系,他如何也不相信,斛律须达会想和自己交朋友。   怕是他想要从自己这里打探什么情报吧?   “有什么不敢当的,我就是一介武夫,交朋友不看他门楣背景,只看一个舒心,你看上去让我感觉很美好。所以,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感觉一定不错!”   斛律须达说着手从顾子墨的肩膀上移到了他的后脑勺,轻轻的抚摸了下,觉得手感甚是不错,又留恋的在顾子墨的脑袋上摸了几下。   顾子墨被斛律须达的行为弄的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凝眉望着斛律须达,开门见山道:“斛律将军会阻止我见殿下吗?” 第54章 今夜,留下吧   见顾子墨很是紧张,斛律须达摸了摸下巴,故作为难道:“你也是知道的,殿下需要静养。”   “我只是去看一眼……就一眼……也不可以吗?”   “据我所知,你和殿下相处的并不融洽,为何突然对殿下这么关心?”   “我二哥的问题问的好!先前在王府,我的确见你和殿下关系不好,你这次突然这么殷勤的要来探视殿下,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是说,殿下这次的伤势,与你有关?”   “雪儿,不得无礼!”   “二哥……”   “你先退下,我和顾大人说话,不要插嘴。”   “诺。”   斛律雪百般不愿的退在一边,顾子墨皱眉望着斛律须达打量过来的目光,沉声问:“斛律将军也怀疑我此番而来是要对殿下不利吗?”   “这到没有,以你的身手,伤不到殿下的。”   斛律须达摇了摇头,道,“跟我来吧。”   “你答应了?”方才斛律须达的问题,他可还没回答呢。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斛律须达噙起了一抹笑容,将那扇门打开,对顾子墨做了个请的姿势,“进去吧。”   “多谢。”   顾子墨迈进屋内时,听到斛律须达道:“殿下有顾大人照顾着,你们也都退下休息去吧。”   “二哥,你怎么可以让他进去打扰殿下……我在这等了殿下那么久,连殿下面都没见到,凭什么顾子墨他就可以……”   斛律雪话还没说完,被斛律须达打断,“因为他和我们都不一样。”   顾子墨刚一进屋内,便闻到了浓浓的草药气味。   朝着里面走去,心头一阵忐忑,不知道高长恭到底伤的多重……   这屋内这么安静,怕是他还没醒过来吧?   正想着,忽然听到了动静,顾子墨忙快步掀开帘子,走到了屏风里边,却见原本应当卧榻修养的高长恭,此时竟然拿着一份战报坐在榻边,看的正是入神。   许是高长恭太过投入,故而并未察觉到顾子墨的接近。   顾子墨打量着高长恭,这才发现他看上去竟是消瘦了许多。   顾子墨本来只是默默看一眼,亲眼见过他没事便离开的。   可如今,却见他身子这般虚弱却还在看这些东西,心头一阵窝火,竟是顾不得礼数,上前一把夺过了高长恭手里的战报,生怕高长恭会夺回去,他下意识的把战报藏到背后。   高长恭一向高高在上,说一不二。   就算和他是挚交的斛律须达也未必能如此大胆。   如今,却有人胆敢在他手里抢东西。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眯,幽邃的眸光扫向了顾子墨,一抹复杂的神色一闪即逝。   转瞬间,恢复平静再次望向顾子墨时,一脸冷漠:“看来本王养了一群废物,未尽允可,却让你到了此处,该杀!”   高长恭语气冰冷,可每一个字都透着王者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   任凭顾子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样的气势压的呼息停滞:“不,不关旁人的事,你别迁怒他们……我顾子墨一人做事一人当……”   顾子墨这样把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却令高长恭的脸色更加冷了几分。   落在顾子墨身上的视线,冰冷而锋利,仿佛渗了冰的利器,“好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你别动怒,你身上有伤……”   “所以,你老实交代,你来此处,仅仅只是单纯的为了探视本王?”   高长恭幽邃的眸盯着他,言辞犀利,“或者,你是有另外的目的,譬如,是想确定本王死了没有?”   “你……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醒来后发现你不在王府……”   闻言,高长恭忽然冷笑了起来,“本王在不在王府,与你何干?”   高长恭话里带刺,顾子墨被噎的心口被闷了一肚子火,可念及他的伤势,顾子墨还是忍了下来,好脾气的对他解释道:“你是我的主子,我是你的幕僚,你没回王府,我找不到你,担心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更重要的是,他是因为他才受这么重的伤。   所以,他才一直放不下。   迎上顾子墨那双清澈的眸子,高长恭冷冷的道:“本王此番若是死了,你不是正好可以脱离本王,过你想过的日子!”   顾子墨的脸色唰的一白。   没想到高长恭把他的心思这么当面说了出来。   被高长恭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盯的浑身发毛,顾子墨硬着头皮解释道:“我这个人恩怨曲直分的很清楚,这次你救了我是事实,所以我不可能会盼着自己的恩人去死,你把我顾子墨想成什么人了?”   蹙眉平视着高长恭冷漠的脸,顾子墨的神情极其认真。   高长恭有些烦躁的别开视线,不在看他。   顾子墨继续道:“所以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来看看你。当然,若是可以留下来照顾你的话……”   “你可以退下了。”顾子墨话没说完,高长恭猝不及防的回过头望向他,伸出手来:“把战报还给本王!”   顾子墨握着战报的手紧了紧,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不行!你身体状况很不好,绝对不可以操劳!”   高长恭的脸色越发的冷,狭长的黑眸里涌动着清晰可辨的怒意。   顾子墨硬着头皮,不卑不亢的劝道:“你身为三军主帅,兼顾大齐数万百姓的安危,你不能不把自己身子不当回事,受了那么重的伤,就该像个受伤的人一样乖乖躺下修养,还看什么战报。”   “何人给你的权利来管本王?”   整个屋内都涌动着一股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的低气压。   顾子墨知道,高长恭是真的被激怒了。   若是其他时候,他定是会知道分寸,不跟高长恭对着干。   可,此时,明知道他伤势严重,却放任不管,这……他绝对做不到。   “给我这个权利的人不正是殿下你吗?既然作为殿下钦点幕僚,自然应当以殿下安危为头等大事,所以微臣再次恳请殿下,务必要保重身体,切勿在操劳了……”   “呵……”   高长恭突然笑了声,引得顾子墨不解的抬眸,却见高长恭如画的脸上一抹怪异的笑容迅速敛去。   顾子墨知道,高长恭定是还在怀疑他。   忙掀开衣摆,跪下,道:“微臣对殿下绝无二心!真的只是担心殿下身体……”   顾子墨急于向高长恭解释。   并没细想自己这么说话是否不妥。   故而,在他跪下时,并未层察觉到高长恭脸上快速变换的神情。   跪了有一会儿,高长恭仍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顾子墨伏在地上,忐忑难安。   该不会他真的以为自己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吧?   都说王族之人最是多疑,高长恭也不例外……   当日遇刺的事情本来就很蹊跷。   现在顾子墨觉得自己百口难辨。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其沉重。   顾子墨跪了一会就感觉双腿麻木了,可高长恭还没开口,他不好起身,便只得一直跪着。   这一跪,便是近半个时辰,顾子墨感觉双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他也从来没跪过这么久,抬眸瞟向高长恭,见高长恭背对着他,微微松了口气,打算悄悄起身活动下膝盖的关节,正要起身时。突然,高长恭回身,望向了他。   顾子墨身子一软,膝盖重重的磕了一下,疼的他呲牙。   “如此关心本王,你可真是本王的好幕僚!”   顾子墨缓缓抬头,望向高长恭,见高长恭噙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不禁越发忐忑了。   “殿……”   话刚开口,见高长恭朝着他靠近了过来。   他如玉般的手朝着他伸来。   顾子墨微怔,却是犹豫了起来,他伸手想做什么?   “还没跪够?”   顾子墨恍然大悟,“谢,谢殿下……”   撑着身子发现腿实在软的厉害,但他哪敢拉着高长恭的的手起来,只得摇摇晃晃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爬起身来。   高长恭伸在空中的手微微僵硬了下,收了回去。   幽邃的眸光却依然落在顾子墨的身上,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灼热。   顾子墨被看的心头毛毛的。   “殿下,你……在看什么?”   “你。”   高长恭的回答十分直接,引得顾子墨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微臣,有什么好看的……”   “微臣?”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本王不喜欢这个自称。”   顾子墨诧异的望向了他,不解的问:“苏大人他们不都是这么称呼的吗?”   “你觉得,你能和随本王出生入死的苏浙他们比吗?”   高长恭毫不留情面。   “是是是,我自然比不得苏大人他们,那您说,我在您面前如何自称,我都听您的……”   伤患最大,他也懒得跟高长恭辩驳了。   高长恭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别开脸,顿了顿才道:“就像……寻常那般即可。”   “寻常那般?是哪般?”   顾子墨完全没有会意他的意思。   正在暗自疑惑,高长恭忽然开口道:“今夜,留下吧。”   “殿下是在跟子墨说话吗?”   顾子墨看了看四周,并无旁人。   他说,今夜留下?   是让自己留在这间屋子里照顾他吗? 第55章 被压的使不上劲儿   “这里除你之外,还有旁人?”高长恭淡淡的道。   “我,我真的可以留下吗……”   起先来进来探视都不被允许。   现在高长恭却告诉他可以留下来。   “本王乏了。”高长恭的视线从顾子墨身上移开,脸上透着疲惫。   “那我扶您回榻上休息……”虽然不解高长恭为何肯让自己留下,但能留下来亲自照顾他,顾子墨觉得是最好不过的。   他这人向来欠不得别人的,还了才会觉得安心。   高长恭面无表情的应了声:“嗯。”   顾子墨伸手扶着高长恭的胳膊和腰,一步一步往榻边走去。   高长恭的步伐很慢,顾子墨偷偷地打量着他,发现他依然是面无表情,但脸色却极其惨白。   想来他受了重伤,伤口还未愈合,如此便下榻走动,伤口定是疼痛难忍。   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走到榻边,见榻上的被褥有些凌乱,顾子墨忙对高长恭道:“殿下,您稍等一下,我帮您把床铺一下……”   高长恭没有应声,顾子墨便脱了鞋,上了榻上,将床褥上的褶皱铺平,又把枕头放好,此时的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床褥上,并未没察觉到,高长恭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   “好了,殿下您可以休息了——”   顾子墨铺好榻上的被褥,刚回身准备下床,话还没说完,突然面前一暗,双肩处一麻,整个身子猝不及防的被压在了他刚铺好的床铺上。   慌忙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张绝世的容颜几乎要贴着他的脸。   他几乎可以清晰感觉到高长恭的长睫,眨动时留在他额间的酥痒感觉。   随着他的呼息挥洒向了他,蓦地让他觉得浑身的温度噌的升高。   愣愣的看着那张贴着自己的脸,他就像是木桩一样一动不动,只只是他的心脏,却早已经慌如乱麻……   顾子墨从未曾在清醒的时候被人这么压在床榻上过。   像如今这般亲密暧昧的举动,还是头一遭。   偏偏压在他身上的还是个男人,拥有者绝世容颜的男人。   高长恭给他的印象永远都是冰冷莫测的,他就好像来自遥远神界的神祗,与整个凡界都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好像没有谁可以真正接近他。   更别说和他之间发生点什么激情的事情。   然而,此时的高长恭,身上却散发着与他气质不相符合的灼热温度。   虽然隔着两人的衣物,顾子墨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那温度很烫很烫。   连带着让他的身子也被这不寻常的热度弄的燥热不已。   顾子墨虽是男子,可被人这么压在身下,总感觉浑身不自在,“殿下,你是不是方才没站稳?可有碰到伤处?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顾子墨认为,高长恭都这样了不可能有其他什么心思。   定是方才没站稳不慎跌倒的。   高长恭没有理会他。   只是幽邃的眸子里涌动着旁人看不透的情绪,盯着他那张慌张的脸,看着那张嘴唇一开一合的说话,眼神越发炙热。   “殿下?殿下你真的没事吗?”   顾子墨见高长恭不应答,整张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忧。   “殿下我这就扶你起来……”   说话间,顾子墨身子努力想要动起来,却发现高长恭压在他身上的力气固若金汤,他根本爬不起来。   有些懊恼的看着高长恭,“殿下你能稍微从我身上起来一点吗?我被你压的使不上劲儿……”   高长恭淡淡的将顾子墨纠结的小模样收入眼底,薄冷的唇,一开一合:“怕吗?”   不知为何,高长恭此时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邪魅的感觉。   顾子墨微微一愣,“怕?”   为何要怕?   还没反应过来高长恭话里的意思,高长恭似笑非笑道:“知道什么叫玩火烧身么!”   顾子墨一愣,他什么时候玩火了?   “我不明白,还请殿下示下……”   “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真……”   双唇毫无预兆的被他的堵上,连带着他没说完的话一起堵回了嗓子眼。   “殿……下……”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他怎么能这样对他……   奈何他的嘴唇刚一张开,高长恭的舌头便伺机蹿入,有些近乎疯狂的在他的口中横冲直撞。   顾子墨浑身都僵住了。   高长恭狠狠地索取,完全不见松口的迹象。   顾子墨在感受着高长恭不断加深这个吻的同时,竟然察觉高长恭把手伸进了他的衣袍里。   他发烫的指尖,游移在他的身上,引得他整个身子越发僵硬了。   随着头脑一阵阵发晕。   他不知道高长恭到底要做什么。   两个男人,就算脱光了搂在一起,能做什么?   突然……   他的手沿着他的腹部下移,直到握住了他的??。一瞬间的感官和刺激让顾子墨瞬间清醒过来,几乎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了这巴掌上。   “啪——”   他的动作明显停了下来。   连在他口中搅弄风云的舌头也撤了出来。   似是被那巴掌打懵了。   高长恭眼神有些浑浊的看着他,竟然迟迟说不出话来。   顾子墨感觉到高长恭明显心不在焉,伸手一推,果然轻易的便把他推开了。   连忙慌慌张张的下了榻,连鞋子都没顾上穿,准备先离开此处。   转身间,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里蔓延。   他的脚步倏地蹲下,缓缓回身,却见高长恭身上的一袭白衣里正在不断的渗出血来。   “你……怎么会这样……我刚才打的是你的脸,没碰你身上的伤口啊……”   顾子墨瞬间便慌了。   “我,我,我这就去喊少将军来为你止血……”   “站住!”   高长恭冷冷的喊住了他。   顾子墨慌张的看着那还在往外溢出的血迹,“我不是故意的……我方才真的没有碰到你的伤口……”   见他慌慌张张的模样,高长恭冷着脸道:“过来。”   过去?   顾子墨下意识的便伸手捂住了嘴,方才高长恭对他的所作所为他并没忘记。   若不是方才他打了他一巴掌,指不定高长恭还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虽然都是男子,被摸了也算不得什么。   可他方才居然握着他的??,这也太……   “就算受了伤,本王也一样能满足你。”   高长恭语气虽然透着冷淡,可话里的嘲讽之意却十分明显。   顾子墨不解的看着他,皱眉,“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满足不满足的?   “虽然没做到最后,但该验证的,也验证过了,你可以回去了。”   高长恭忽然下了逐客令。   顾子墨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验证什么啊?你在说什么,为何我一句都听不懂……”   见那血已经顺着衣袍滴在了床褥上,顾子墨更是不能坐视不理,“天呐,流了好多血,再不止血,你会失血过多死掉的……若是在不找斛律少将军过来……帮你止血……你真的会死的……”   “那就死吧。”   “你胡说什么?”   “不用惺惺作态了,顾子墨,你其实比任何人都盼着本王死。”   高长恭的声音里忽然夹杂了太多沉重的情绪。   顾子墨只感觉心头一阵阵酸涩不断涌出。   “你怎么会这么想,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没有盼着你死……”   “那你回答本王,方才本王压着你的时候,你对本王可有半分渴望?”   “我怎么可能对你有渴望!”   “既然没有,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你……”   顾子墨没想到高长恭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题。   “我说了我要留下照顾你,你不是也说让我今夜留下来吗?”算了,去找斛律须达过来只怕高长恭的血都流干了。   顾子墨也顾不得君臣之礼,走到了榻边,“你先躺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先前应该是精心包扎过的,之所以流这么多血,大概是高长恭不小心崩裂了伤口。   现在应当需要换药,而他方才进来时,眼尖,见到了屏风旁边有一些外敷的药粉和棉布,应当就是为高长恭包扎伤口准备的。   见顾子墨伸手要解开自己的衣裳,高长恭脸色沉下,“本王和你很熟吗?凭什么让你看。”   “你……”   高长恭的话噎的顾子墨差点吐血。   “受伤的人能不能有点受伤的觉悟?你真的想血尽而亡吗?”   “那也是本王的事,与你无关。”   “是是是,你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是我犯贱行了吗?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我死气白列求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求你让我为你包扎,这样行吗?我求你了……”   高长恭见顾子墨心急如焚,满头大汗,眉头蹙了蹙,别扭的道:“既然你如此有心,本王便答应你,从今日起,本王的换药和沐浴等贴身侍候之事,全都由你一人负责王。”   “好好好,我负责就我负责……”   只要高长恭现在愿意乖乖让他包扎伤口,就算是贴身伺候他有何不可?   “你先躺下,我看看伤口……算了,还是就这样看吧……”   伸手就要去解开高长恭的腰带,手腕突然一疼,不解的望着手腕上的那只白皙的手,“殿下,你又怎么了?不是说好了,我帮你换药吗?” 第56章 殿下的腰带好难解   “算了,随你。”   高长恭说完闭上了眼睛,展开双臂,一副任由顾子墨发挥的模样。   顾子墨急着为他处理伤口,并未注意到高长恭唇角一闪而过的那抹隐忍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脱别人的衣服,难免觉得手生。   可偏偏高长恭的衣饰极其繁琐,光是这腰带便是好几层。   前两层还算好解,顾子墨没费多大功夫就解开了,可最后一层腰带里却是有暗扣的。   他几乎整个脑袋都贴到他的腰上了,却还是没找到解开腰带的法子。   扬起脸来,求助的看向了高长恭,“殿下,这腰带,我实在是解不开……”   本以为高长恭不会在这个时候不理人的。   可他偏偏就是这么做了。   闭着双眸,似是睡着了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顾子墨蹙眉,他可不信高长恭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   可偏偏人家不理他,他又能如何?   “既然如此,子墨多有得罪了。”   顾子墨起身走到了一旁,取出了一把剪刀。   对着高长恭的衣袍剪了下去。   上等名贵的袍子一瞬间被剪成了碎布。   而此时,高长恭终于睁开了双眸。   淡淡的望着顾子墨。   顾子墨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深的伤口和这么多血。   显然在看到他的伤口时愣住了。   不一会儿便是满头大汗。   单薄的身子站在那,竟然在微微颤抖。   高长恭眼睛微眯,正要开口,顾子墨一咬牙,对他道:“殿下你忍耐一下,换药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   说完,他颤抖着伸向了那绑在伤处的血布条,大概是太紧张,解了几次也没能解开,终于解开后,他的掌心却早已经汗湿了一片。   速速取来了药粉和布条。   将伤药覆在了高长恭的伤口处时,明显的感觉到高长恭身子绷紧了几分。   他下意识抬眸望向了高长恭。   却见高长恭神色平静,如若不是他苍白的脸上也有几分汗意,或许顾子墨会真的以为高长恭是铁打的身子,是感受不到疼痛的。   “马上就好了……殿下在忍耐一下……”   缠绕布条的过程,难免身子会贴向高长恭赤裸的上身。   起初顾子墨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当他明显的感觉到高长恭的呼息加重。   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为他绑布条时,几乎是以抱着他的姿势,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腰间。   这样的姿势,的确过于暧昧了些,尤其还是发生在他们俩之间。   虽说都是男子,可尴尬还是难以避免。   顾子墨绑好布条后,连忙转过身去,“殿下……药已经换好了……我这就去找人来为您收拾床铺整理衣物……”   刚要迈出步子,身后传来了高长恭阴晴不定的声音,“找人?”   顾子墨虽未回头,但脚下的步伐明显的因为高长恭的话定住了。   高长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透着浓浓的嘲讽:“本王还信以为真的以为你是真的要留下来照顾本王,看来,是本王会错意了。”   “我……”   高长恭的话噎的顾子墨心头发堵,“我的确是要留下来照顾您的……可是……”   “可是什么?”   “我,我们这样……”   “怎样?”   高长恭句句紧逼,顾子墨只得回身,硬着头皮望向了他:“您和我同为男子,不该有太过亲密的举止,这对您对我,都不好……还请殿下三思……”   “呵……”   “我在很严肃的说这个问题,还请殿下也勿要视为儿戏,人言可畏……殿下您真的不在乎吗?”   “本王若是在乎人言,便不会有今日的高长恭了。”   高长恭说话间,人已经从榻上起身。   顾子墨生怕他又弄到伤处,连忙上前搀扶他。   却被高长恭一把挥开,“别碰本王。”   “你这样会让伤口加重的……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   “你确定要帮本王?”   高长恭睨了他一眼,语气冷淡。   顾子墨连忙点头,“嗯。”   “本王要如厕,你也要帮?”   “啊?”   顾子墨伸手欲搀扶高长恭的动作僵住了。   高长恭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步伐缓慢的从另一边门里走了出去。   顾子墨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按理说都是男人,帮他如厕没什么,可高长恭他……他……   怀揣着不安和矛盾,顾子墨站在那里,哪里也没敢去。   本以为高长恭很快便会回来,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他人影。   “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心头一生出这个念头来,就越发站立不安。   朝着高长恭方才离开的那扇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没多远,便看到高长恭赤裸着身子立在院子里,他的身子旁边,放着一个大木桶,大概是因为伤处的原因,他的动作显得有些艰难。   随着顾子墨的靠近,高长恭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的抬头望向了他。   此时的高长恭浑身上下除了那伤处的布条和一条亵裤外,并无他物。   虽然受了伤,身上多处都沾有血迹,却依然无法掩盖他天生的肤白如雪和颀长高挑的好身材。   “殿下你的伤口不可以碰到水的……”   顾子墨好生提醒道,人已经走过去,按住了高长恭的手。   顾子墨突然的触碰,高长恭拿着水瓢的手一松,水瓢松落掉回了桶里。   顾子墨连忙检查他的伤处,见伤口处的布条是干的,并未被弄湿,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你不能忍耐几日吗?”   他指的是高长恭在这个时候用凉水冲喜身子的行为,无疑是要让这伤口雪上加霜。   难道他就不想伤好了吗?   高长恭闻言,神色有几分怪异的睨了顾子墨一眼。   顾子墨被高长恭看的心头莫名的发虚。   罢了,他定是干净惯了,不习惯身上的血迹,所以才要冲洗身子。   顾子墨本来是不想跟他过多接触的,尤其还是他现在这般身上只穿了这么点衣物的时候。   可奈何,他是一个软心肠的人。   为了偿还高长恭在悬崖下慷慨相助护他周全,帮他擦洗身子也没什么。   “我帮您吧……”   伸手拿起水瓢,水果然是冰的。   顾子墨眉头皱下,“这么冷的天,殿下很热吗?为何要用冷水净身?”   他不知道为何有些恼怒,高长恭太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   拎着木桶便将桶里的冷水倒了。   “殿下您回屋里去,外面实在是凉,我去打点热水。”   走了几步,发现高长恭还是立在那里一动不动,顾子墨折了回来,“算了,我扶你先回屋,然后我在去打水。”   高长恭没有吭声,却并未拒绝顾子墨搀扶他回屋。   回到屋内,顾子墨将高长恭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再三叮嘱,“殿下您就在此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你千万别在去外面吹风了。”   高长恭依然不理会他。   顾子墨对高长恭这么冷漠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匆忙的起身朝着院子走去。   打水的过程他的一颗心一直都没放下。   也不知道高长恭有没有听话。   提着一桶水赶回屋内的时候,庆幸的是高长恭还坐在那里,显然从他离开后,他便没有挪动过地方。   顾子墨心头微微松了口气,上前,将木桶放下,“殿下,您久等了……”   高长恭没有搭理他。   却是起身展开了双臂,意思很明显,他在等待顾子墨为他净身。   高长恭显然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顾子墨为了不弄湿他的伤处,为他净身时,须得再三小心。   用水瓢舀水,范围太大,极其容易弄到伤口,他想了想,还是用手稳妥些。   掬了些热水在手里,顾子墨便开始用自己的手搓洗高长恭的背。   这是他第一次为人搓背,动作显得很笨拙。   比起他的笨拙,高长恭显得也很不对劲。   身子绷的很是僵硬,比他先前为他换药时还要僵硬。   顾子墨生怕是弄疼了他,忙放慢了动作,“殿下,是不是弄疼您了?”   “嗯,没、有。”   高长恭良久才回答他,声音的音调有些怪异。   似是在隐忍什么一般。   顾子墨一直在为高长恭擦洗后背,并没看到高长恭的双颊上浮动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背已经洗好了,前边不然就先这样吧?子墨实在是担心会弄到您的伤口……”   顾子墨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高长恭不答应。   出乎意料的是,高长恭答应的十分爽快,“那便这样吧。”   顿了顿,高长恭又道:“你先退下吧。”   顾子墨一怔,看了一眼一地的狼藉,木桶和方才为他换药时候剪开的布条,“殿下,我为您把屋子收拾干净再……”   “退下。”高长恭不容置喙的道。   顾子墨不明白为何他好好的又不高兴了。   “诺。”   拱手一揖,顾子墨退出了屋子。   刚一出屋子,却被门外趴在窗口似是在偷听的斛律须达吓了一跳。   “斛律少将军,您这是……”   斛律须达没料到顾子墨会突然出来,被撞个正着,他的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咳咳,咳咳,窗户上好像有蚂蚁,我抓蚂蚁呢……”   “哦,那少将军继续,子墨不打扰了。”   顾子墨折腾了这么大功夫也乏了,他打算休息一会,然后去膳房看看高长恭吃什么,有没有他可以帮上的。   刚走出没几步,斛律须达便跟了过来,“顾大人,须达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点拨一二。”   顾子墨不禁疑惑,“不知少将军想问什么?” 第57章 亲自为他熬汤   “以殿下的身手,区区几个刺客根本难不倒殿下,可我从殿下的伤势来看,这些伤势他完全可以避开的,可他却都挨了下来。”   斛律须达的话音款款落下,顾子墨的脸色也暗了下来。   那日他虽然闭着眼睛,可高长恭抱着他大杀四方时,他却是毫发无伤。   大概高长恭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   斛律须达说那些伤明明可以避开的,如若是他自己的话,肯定可以避开的,可当时的他因为要庇护自己,动作上肯定要收到影响,所以从会……   “罢了,顾大人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换个话题吧。”   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斛律须达问:“顾大人打算何时回王府?需要我为你叫马车吗?”   顾子墨摇了摇头,“不用,我已经得到殿下的许可,可以留下来。”   “你要留下?”斛律须达微微诧异的打量着顾子墨。   他是如何说服殿下的?   起先殿下不是还瞒着不想让这位幕僚大人知道的吗?   为何说变就变了呢?   以他多年在殿下身边的经验来看,殿下不该这般没有定力才是啊。   “少将军,能告诉我,膳房在哪边吗?”   朝四周看了看,这儿比王府并不小多少,也不晓得哪里是膳房,索性直接问斛律须达好了,也免得他白走冤枉路了。   “你饿了?”   “不饿,我只是想去膳房看看有什么食物,给殿下拿一些……他醒来后这么久了,也没吃什么东西……”   “原来是为了殿下啊!”   斛律须达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跟我来。”   顾子墨手腕一紧,斛律须达拉着他便朝着相反的一条路走去。   没一会儿便到一扇门前,“到了,就是这了。”   顾子墨皱了皱眉,“怎么一点烟火气也没有?这真是膳房吗?”   他朝着里面走了进去,果然,连炉火都没生。   “此处为殿下养伤之处,平日本就没人在这开伙,故而……”   “你们不是殿下一受伤就来此处了吗?先前你们难道都没吃吗?”   “先前殿下一直重伤昏迷,我等都在为了殿下伤势担忧,哪里顾得上用膳啊……”   “有米吗?”   “好像有吧。”   斛律须达起身在几个陶瓷的罐子里翻了翻,“有,大米小米应有尽有,还有面粉。”   “顾大人会厨艺?”   斛律须达的眼睛倏地亮了几分。   顾子墨叹息了声,“厨艺到谈不上,只会简单的熬个粥。”   说着顾子墨又找了找,“没有肉吗?”   “肉?你想吃荤的?”   “是殿下,他流了那么多血……需要进补……”   “那这样吧,你先熬粥,我去买一些肉食。”   “如此也好。”   斛律须达离开后,膳房里安静了许多。   顾子墨将米淘好,便开始生火。   等粥熬的快好的时候,斛律须达这才回来。   “只有这些,你看够不够?”   “够了够了,这是野鸡?”   “嗯,方才我去附近狩猎到的,比去市集买要快。”   顾子墨望去,果然,斛律须达身上还挂着弓箭。   “有劳了。”   “客气……”   顾子墨却看着这些野鸡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他做是大概会做,却不知道该如何宰杀,还有这拔毛的活儿,他也是头疼的。   似是看出了顾子墨的烦恼,斛律须达笑着走了过来,“我来吧。”   斛律须达不愧是常年征战出身,动作麻利迅速,不过几下功夫便把野鸡再杀,鸡毛也拔了,还顺便把内脏掏了,清洗干净。   “可以了……谢谢你了……”   “若是你真想谢谢我的话,这两只鸡,你给我留一只可好?”   “红烧全鸡我可能不会做……全切成块,连汤一起炖了可以吗?”   “呃……好吧,那就一锅炖了吧。”说着斛律须达肚子叫了起来,“我已经饥不择食了,今日的饱餐,全仰仗顾大人了。”   “你能帮我看着火吗?”   “没问题。”   顾子墨将肌肉腌好,开始准备熬汤。   没一会锅里就沸腾了,“火太大了,能小一点吗?”   “没问题。”   斛律须达答应的很爽快,可没一会儿,锅里便没反应了。   “火能在大一点吗?”   “好像灭了……”   斛律须达有些懊恼的道,“我在重新生火吧。”   顾子墨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斛律少将军,平日里虽然在战场上英雄善战,可生火这等事,尤其是火候这等事,他定是没做过的。   一顿饭,整整做了两个时辰才算完事。   中途火熄灭了好几次,又经历了几次大火。   顾子墨对这一锅的鸡汤完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快熟的时,有人前来叫斛律须达,临走前,斛律须达对顾子墨眨眼道:“我马上回来。”   顾子墨没理他。   等确定鸡汤熬好后,顾子墨盛好了一大碗,又端上了一碗粥,朝着高长恭所在的屋子方向走去。   他有点担心高长恭身子虚弱又晕过去,毕竟今日他又流了好多血。   庆幸的是进屋后发现,里面点着烛光,高长恭卧在榻上,手里却拿着一本书在看。   顾子墨不禁在心里腹诽,这人也真是,伤成这样了,就不能消停点,多休息休息吗?看书什么是不能看呢。   “殿下……用膳了。”   高长恭闻言,缓缓抬眸,目光落在了顾子墨身上,见顾子墨脸上还沾着黑色的烟灰,狭长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下,“你,亲自下厨?”   顾子墨点了点头,“嗯,可能比不上王府的厨娘做的好,但殿下你凑活着吃一些吧……”   说着生怕高长恭闹脾气不吃,顾子墨端着鸡汤,亲自舀了一勺鸡汤吹了吹,递到了高长恭的嘴边,“殿下……”   本以为高长恭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   没想到高长恭竟然张开了嘴巴。   一勺鸡汤喂进了他的口中,顾子墨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却听高长恭道:“淡了。”   “呃……您身上有伤,吃点清淡的好的快……”   高长恭没在说什么,眼睛的视线却是直直的看着顾子墨端着的那碗鸡汤。   “殿下在喝一点吧。”   顾子墨打算把碗递过去,让高长恭自己喝。   方才是因为担心高长恭不喝才喂他的。   这下他既然不反对,那么也没必要他亲自喂他了。   奈何高长恭像是看不到他递过来的碗,并无伸手去接的意思。   “继续。”   意思很明确,他要他继续喂他。   “好……”   顾子墨从来没这样伺候过人,但念在高长恭一身的伤都是因为自己。   所以他没有任何怨言。   又喂了几勺,过程还算顺利。   突然,斛律须达的声音传来,“顾大人可在里面?”   “我在……”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斛律须达走了过来,见顾子墨端着鸡汤,笑着道,“方才我去膳房喝过了,稍微有点淡,我加了点盐,鸡肉很是鲜嫩,你我今日的配合极好……”   “就是时间略久了点。”顾子墨还是有些自豪的。   这严格来说是他第一次做这种复杂的烦。   往日里,熬个粥已经是很少见了,在顾家,大部分家事都是爹娘一手操持,他不过握握笔杆子,便不做其他的事了。   “殿下,怎么不喝了?”   斛律须达进门时还见高长恭面色平缓,此时突然间一脸阴鸷,似是在恼怒什么。   莫不是这汤太没味了?   “殿下……”光顾着跟斛律须达说话,竟忘了给高长恭喂鸡汤。   顾子墨忙舀了一勺鸡汤朝着高长恭嘴边喂去。   高长恭却冷着脸,完全没有要张口去喝的意思。   顾子墨不解的唤了声,“殿下……”   良久,高长恭才缓缓开口,语气透着阴冷:“这汤,不是你亲自做的?”   “是我亲自做的啊,不过,少将军也有帮忙,鸡是他猎杀的,火也是他帮忙生的……”   说完意识到高长恭的脸色并无好转。   “殿下,再不喝该凉了……”   “这汤,不是做给本王的?”   “是,是做给殿下的……但少将军有帮忙,所以自然他也有份……”   顾子墨不解,高长恭为何会问这些。   只当高长恭是随便问问,便如实对他说道:“我熬了好大一锅呢,整个别院的人,应该每个人都能喝上一碗吧……”   顾子墨话音落下时,明显的感觉到了高长恭的脸色差到了极致。   他的心头不禁有些发慌。   怎的越解释越不对劲了呢。   “退下。”   高长恭移开了视线,不在看顾子墨,再次捧起书看了起来。   顾子墨还想开口说什么,斛律须达忙伸手拽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诺。”   退出门外后,顾子墨气愤的道:“你方才为何拉我……他也太奇怪了吧,莫名其妙的……”   “殿下的脾气是有点别扭,不过习惯就好了,你看我,跟着他这么多年了,也算是出生入死,不过要说了解他,我还真是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他,他啊,内心深处好像不属于我们这等凡人可以看透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忠心耿耿的跟随他?”   跟斛律须达没打过交道时,顾子墨听的最多的传闻便是战神兰陵王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便是这位少将军。   他可是多番跟随高长恭出生入死,最为有名的便是那邙山一役,仅仅只用两百骑兵,却大败北周二十万大军。   也正是因此一战,让兰陵王的战神之名更是威震天下。 第58章 殿下对心上人极其苛刻   不单单是斛律须达,就连大齐第一美人斛律雪,那个看上去从不把别的男人放在眼里木高一切的女人,对待高长恭时,除却对待王者才有的尊敬外,更多的源源不绝的憧憬和膜拜。   可见在他们心中,兰陵王已经是近乎神祗的存在了。   “其实……”   “其实他什么?”   “其实今天这汤并不好喝……有点儿腥,也怪不得殿下他不喝了。”   腥吗?   顾子墨微怔。   如若不是斛律须达突然出现,高长恭大概会喝的更多一点吧。   可,当时高长恭除却说味道淡外,并没说汤很腥啊?   而且他也喝了好几口汤的……   “我找人弄了点姜,走,咱们去试试。”   “你的意思是,让我重新给他送一碗?!”   顾子墨的心里是有些打退堂鼓的。   毕竟高长恭方才变脸变的太莫名其妙。   “我可没这个意思,殿下他饿不着的,我的意思是,咱俩去吃咱俩的,顺便我带了点好酒,今夜你我可以喝个痛快。”   “你是殿下的亲信,你应该知道的吧,他不让我喝酒。”   狐疑的看着斛律须达,这人和上次在王府议事厅里见到的是一个人吗?   当时他可明显的感觉到斛律须达对他十分不友好。   “呃,好像确有此事,先前你喝了我拿到王府的佳酿,明明和我没关系,他却要把帐算我头上呢……”   “还有此事?”   顾子墨回味着那两坛佳酿,现在细想起来,口感到的确和全墉城的酒略有不同。   多了点特别的酒香。   “我骗你作甚?那酒是我斛律家族特酿,外面可喝不到的……不过,若是小墨你想喝,日后来邺城,我请你喝个够!”   “噗……小,小墨?”   “四下无人时,我觉得叫你小墨更亲切一些,你看上去很亲和,相处久了,我发现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你也别叫我少将军了,我叫须达,你可以叫我须须,或者达达……呃,好像这样叫有点奇怪……”   “小墨你怎么不说话?是我太热情了吗?其实我并不是对谁都这样热情的,是因为你让我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我才会如此的……”   “一见如故?”顾子墨脸色隐隐暗下。   若是斛律须达知晓高长恭是因为自己才受了重伤,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似此人现在对自己频繁示好。可,若是自己但凡有丝毫对高长恭不利之处,他毫不怀疑,斛律须达定会对自己出手。   “你,怎么了?不会还在为了殿下方才的事不开心吧?”   “我方才想了想,我可能的确不适合留在此处……”   “你要回去了?可你不是说你要留下来照顾他吗?”见顾子墨像是动了真格要离开,斛律须达忙劝道:“小墨,你费了这么大劲儿到这来,不就是想要弥补他为你受伤之事吗?若是现在就走了,岂不可惜?”   “你知道他为何受伤?”   顾子墨蓦地一惊。   他以为斛律须达并不知情的。   “知道啊,事发当日我便知道了,东莱亲自向我汇报的,殿下他所向披靡,向来无敌手,这次却因你受了伤,所以于情于理,小墨,你都不能坐视不理,既然来了,就留下好好照顾殿下吧。”   “你,你……既然已经知晓是我害了他受伤,为何你……”   “为何我对你没敌意是吗?”   顾子墨点了点头。   “咳咳,那是因为你是殿下真正放在心中之人,殿下舍不得你受伤,又怎会允许我等中伤你?   不过,若是你放任殿下伤势不管,我或许会对你有些意见,但你能如此费心找到这来,还亲自为殿下下厨,我便对你改变了看法,想来你也是一个性情之人,殿下为了你受伤也是值得的。”   “原来你一直都在试探我!”   得知真相,顾子墨到是放宽了心来。   对斛律须达的芥蒂也消除了许多。   “你方才说弄到了姜,可是真的?”   “嗯,当然是真的,已经命人放到膳房了。”   “走,我们去把鸡汤重新加工一下。”   顾子墨说着便迈出了步子。   斛律须达摇了摇头,伸手将他拽了回来,“小墨你走错了,是这边。”   到了膳房,果然看到了许多姜。   “你上哪里弄的这么多姜?”   “嘿,山人自有妙计。”   “去生火吧,鸡肉本来就是熟的,我放点姜稍微熬一会,应该就能直接端给殿下吃了。”   “你还要给殿下端去?”   “也是,就算端去,他也未必会吃……”想到高长恭那张寒如冰的脸,顾子墨心头便一阵郁闷:“他这怪脾气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或许我知道殿下是为何而翻脸了。”   “你知道?”   “殿下此人,心系万民,胸襟宽广,但唯独对自己中意之人极其苛刻,联想起他问你的那两句话,我认为,他定是因为你那鸡汤不是只为他一人而做才会动怒。毕竟对殿下而言,他真爱之物,绝不可能与旁人同想,所以此事,也是同理。”   “只是一碗汤而已,至于吗?”   “至于啊,毕竟那可是你亲手做的,殿下觉得没人有资格与他同享你做的汤也是可以理解的。”   “怎么,你不信?”   “我之所以会成为他的幕僚,你是知道缘由的,不是吗?那夜在客栈,我误打误撞为他解了毒,他只是因为报恩。”   “报恩?若只是报恩,殿下何故让你住进王府,还把那墨园给了你?你可知晓,那墨园是他为了未来王妃修建的正殿,小墨啊,你真的要逃避事实吗?殿下他对你其实……”   “你别说了。”没想到斛律须达也会说出和高文一样的话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会相信的。   高长恭和自己是没有可能的。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们说点别的,你不是想为殿下送汤吗,其实我有法子可以让殿下待会喝下这汤,要不要试试?”   斛律须达方才的话惹得顾子墨心头烦躁,此时早就没了那心思,沉着脸道:“不要,他饿肚子又不是我饿肚子,我管他作甚。再说,你的法子若是管用,方才在他那你怎么一声不吭?你分明就是在那我寻开心吧。”   “怎么会。我怎么会拿你寻开心?我说的法子其实很简单,是否灵验,你一试便知,就是你端着汤过去给他说那是你重新为他做的,因为放了姜,味道大不一样,你如此说,他定会信你的。”   “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   “是真是假与我何干,反正我不想管他了。”   “小墨怎么又唤你闹脾气了?你难道不想殿下快点好起来?”   “不想。”   “你啊,若是真不想他好起来,你就不会来此了。”   “那我现在就走……”   “等等,你怎么脾气这么急躁,我一点你就着,诶,不过殿下性子寡淡,素来沉稳,和你这样的到是互补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和他互补!”   “好好好,我胡说八道。”见顾子墨被惹恼了,斛律须达只好换个法子开导道:“小墨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不要。”   “拒绝的这么爽快?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愿望?或者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的权利可是很大的哦……”   顾子墨被说的有些心动了。   “你当真不是耍我?”   “愿赌服输,若是你能赢了我,我便满足你一个要求,如何?”   “你要和我赌什么?”   “就是我方才说的,说是你按照我说的送汤给殿下,他喝下了,便算你赢。”   “那他若不喝呢?”   “对你也没什么损失啊,只是一次尝试而已。”   顾子墨被说的心里早已经动摇了。   若是斛律须达可以帮忙的话,说不定就能尽快得知高孝琳的下落了。   “好,我赌。”   ……   须臾,顾子墨虽然心态放的很宽,但踏入高长恭所在的屋子里时,还是不禁有些忐忑。   一进屋,本以为高长恭会在看书,但奇怪的是,他居然站在窗边若有所思。   听到声音后,高长恭缓缓回头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顾子墨把手中托盘举高了几分,“殿下,该用膳了。”   说出这句话时,顾子墨的整颗心几乎已经提到嗓子眼。   他不确定高长恭会不会直接喊他退下。   那就意味着他和斛律须达打赌失败,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得知高孝琳下落的机会。   高长恭面目表情的看了一眼那碗里的东西,脸色暗下:“这种东西也端来给本王?!”   高长恭毫不掩饰的嫌弃,让顾子墨心头一阵不是滋味。   可为了赌赢斛律须达,顾子墨便忍了下来,脸上不但没有半分难过,还扯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朝着高长恭走近了几分:“这不是之前的鸡汤,是我重新烹制过的,只给殿下你一个人做的。”   这话是斛律须达教他说的。   其实他并没报太大希望。   他只是把这句话按部就班的说出来。   若是再不起效果,那他也认命了。   毕竟高长恭本身就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   就在顾子墨心头无比忐忑,想着或许会迎来高长恭更加刺耳的声音时,高长恭却朝着他伸出了手来,“不是要本王喝汤?还愣着做什么。” 第59章 暖床   顾子墨全然没有料到高长恭会这么做,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见高长恭垂眸落在了他手里的那碗汤上。   顾子墨忙将汤端过去,双手呈上毕恭毕敬的道:“殿下慢用。”   然而,高长恭淡淡的从那碗汤上移开视线后,却并未有伸手来端的意思。   顾子墨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方才明明见高长恭对他伸出手来,他这才把汤端过来的。   可高长恭现在的反映却是这般。   顾子墨方才突然间因为赌赢的高涨心情此刻又瞬间跌入谷底。   看来他果然不应该在高长恭这里寻找慰籍。   压下心头的苦涩,他端着托盘悠然转身。   既然高长恭没有要喝的意思,他留在这也是徒劳,输就输吧。   正要离开,高长恭的声音突然传来:“本王有让你走么?”   顾子墨脚下步伐顿住,有些微怒。   不走,呆在这干嘛?   “过来。”他道,语气阴晴不定。   顾子墨怔住,诧异的回身,望向了高长恭。   高长恭性感的薄唇一开一合,“像先前一样,喂本王。”   顾子墨倏地瞪大了眼睛,高长恭方才一直没反映,莫非是在等自己喂他?   “殿下……你方才一直在等我喂你吗?”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微闪烁了下,“本王说是,你当如何?”   “我,我……”   先前喂他的时候并未想太多。   现在高长恭这般主动提出要求,顾子墨反倒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太暧昧了。   若是让婢女来喂他喝汤,这到是没什么,可自己是一个男子。   顾子墨迟迟没有拿起勺子,高长恭性感的嘴角上扬:“为本王净身时,怎么没见你这般扭扭捏捏?还是说,你在本王面前,早已经习惯性把自己放在女人的立场上?”   “你……”   居然说他把自己放在女人的立场上。   简直太过分了。   顾子墨当场怒火中烧,狠狠地瞪了高长恭一眼,开口的语气毫不客气,“你手不是好好的,为何非要我喂?”   “本王何时非要你喂了?不过是你非要留下来伺候本王,本王自然应当给你提供机会。”   “我……”   “若是你继续扭扭捏捏,汤凉了,只怕你的一番心意,本王便无法成全你了。”   高长恭唇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意,顾子墨却觉得十分刺眼。   压下心头的怒意,端着汤的手蓦地紧了紧,舀了一勺汤,递到了他唇边。   高长恭却蹙眉别开了脸。   “殿下,耍我好玩吗?你让我喂你,现在却这般……你是诚心刁难吗?”   如若不是因为和斛律须达打赌,他又不甘心输,此时定然不会送上门让高长恭戏耍。   “你先前喂本王时,不是这般的。”   “把勺子给本王。”   顾子墨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把勺子递给了高长恭。   “张嘴。”   “为何?”   “张嘴。”   虽然不解高长恭想做什么,但谁让自己是臣子,照着做了,张开嘴,高长恭舀了一勺汤,竟朝着他的嘴里喂了过来。   汤汁顺着咽喉流淌而下,原来放过姜的鸡汤味道如此鲜美。   他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张嘴。”   “殿下……你……”   “张嘴。”   一碗汤几乎全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顾子墨看着碗里的汤已经见了底,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您怎么全都喂给了我,您……”   “还剩一口。”   “我喝不下了……”   高长恭没在强求,居然端起碗对着嘴将那最后一口汤喝下。   顾子墨被这一幕惊的是目瞪口呆。   高长恭将碗放下,起身走到了榻边,看似要更衣,开口的语气,竟是莫名温和,“退下吧。”   顾子墨忙不再多言,端起碗便迈步离开了。   顾子墨刚一出来,便被斛律须达拽到一旁,“怎样了?”   “不怎么样……”   斛律须达伸手拿起顾子墨手里的空碗,“这不是都喝完了?”   “大部分都是我喝的,他就喝了一口。”   “你喝的?他让你喝的?”   “差不多吧,确切来说,是他喂我喝的……”有些懊恼,不管怎样,自己和斛律须达打赌,已经输了。   “什么?殿下居然喂你喝?”   “别跟我说话了,我心情很糟糕。”   “为何糟糕?殿下都亲自喂你喝汤了。”   “都赌输了,我心情能不糟糕吗?”   “谁说你输了?你方才不是说,殿下他喝了一口吗?”   “他只喝了最后一口,也算我赢吗?”   “当然,当然算你赢了。”   “这,这样也行?”   “我斛律须达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托我之事,我定然接力帮你。”   “太好了。”顾子墨有些激动的拍了拍斛律须达的肩膀,“有你这个朋友真是我之幸也。”   “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何事?”   “我想托少将军帮我寻一人,此人名为高孝琳……”   顾子墨详细的将他所知道的关于高孝琳的事对斛律须达说了一遍。   斛律须达的脸色微微有些怪异,“你为何要寻她?”   “她是我今生唯一爱过的女子,未曾许诺她,去她为妻。”   “哦,这样啊。”   “你不是说你权利很大吗?怎么样,找她的话,需要多少时日?”   “这,这个嘛……”   “少将军?”   “具体需要多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不过,我定会派人帮你寻她,你放心,一有她的消息,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子墨在此先谢过少将军了。”   面对顾子墨一本正经的道谢,斛律须达有些悻悻的别过脸,看了一眼高长恭寝殿的方向,“小墨你今夜宿在何处?”   “这别院内我见空房很多,随便哪里都可以。”   “这怎么行,你可是我们这里,职位最高的,怎能让你随便呢!”   “呃。”对于斛律须达说的职位,他一直都没放在心上。   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对她而言,远不及一个高孝琳重要。   “殿下夜里也是需要人侍候的……”   “你看着我做什么?”   “小墨向来与殿下亲近,自然是不二人选。”   “谁说我和他亲近了……”   “就这么办了,夜深了,小墨去安歇吧,这饭碗,由我替小墨送到膳房。”   说完,斛律须达脚下步伐倏地加快,不过几个眨眼之间,便已经消失在了顾子墨的视线内。   顾子墨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让他和高长恭夜宿在一个屋子里?   想想都汗毛只竖。   朝着其他空房走去,却发现这些空房里的门上竟然都落了锁。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有可以让他容身的屋子。   偏偏斛律须达也不见了踪影。   夜风袭来,冷的顾子墨缩了缩身子。   看着不远处高长恭那间还亮着烛火的屋子,顾子墨心头有些闷的慌。   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去他那吗?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顾子墨回头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见鬼了,方才明明有人拍他的肩膀。   一阵风刮来,顾子墨的后背又忽然被人戳了一下。   他倏然转身,背后依然是空空如也。   这诡异的氛围,瞬间让顾子墨冷汗直冒。   几乎拔腿便朝着高长恭所在的屋子奔去。   一把推开门,生怕有东西跟过来,连忙哐当一声把门关上,并插上了门栓。   大口的吐着气,感觉到有一双炙热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流转。   顾子墨抬起头来,望向了那人。   此刻的他,手心和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殿下,我……我……”   想开口解释,发现张口说话居然在犯哆嗦。   “撞见鬼了?”   高长恭见他面色煞白,像是被吓得不轻。   “这里真有鬼?”顾子墨的脸色因为高长恭的话无端又煞白了几分,站在那里的身子哆嗦的厉害。   高长恭本来之事随口一问,没想到顾子墨反映这么敏感。   “你来本王这,做什么?”   “我……我……”   “本王要安寝了,无事,你便退下吧。”   “殿下……我……我今夜能不能留下……”   “本王为何要你留下?我……我可以为殿下端茶倒水,殿下身上有伤,夜里渴了,有我照顾着,总是好的……”   “哦,说的有几分道理。”高长恭淡淡的道。   顾子墨明显的松了口气。   却听高长恭嗤笑了声道:“呵,本王的伤不在手上,端茶倒水这种事,可以自己来,不用麻烦别人。”   “咳咳咳,我怎么算别人呢,我是你的幕僚,殿下你这身伤可都是因为我,若是我不能夜里留在您这照顾您,我定会愧疚死的,殿下你就成全子墨吧。”   “哦。”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敛去一抹笑意,转瞬沉着脸道,“可本王这里只有一张床。”   “之前在王府,咱们不也睡过一张床吗?没事的……”   “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吧。”   “多谢殿下……”   “先别急着谢,本王渴了。”   “我这就去为您倒水。”   顾子墨连忙去拿茶壶,却发现茶壶空了。   这……   看了一眼那扇门,顾子墨的脸色不禁又煞白了几分。   “殿下……能不能……”   “知道了。”   “啊??”他知道什么了?顾子墨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过来。”高长恭冲着他招了招手。   顾子墨踌躇了下,走向了他。   高长恭伸手指了指床榻,“去睡吧。”   “殿下没睡,我怎敢……”   “上榻,去给本王暖床。”   “啊?暖……暖床?”   高长恭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没再搭理顾子墨。   顾子墨起先还担心高长恭又会发生白日里那些让人无法接受的行为。   没想到他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这样也好,他掀开被子,脱下鞋子上了榻。   被窝里并不冷,居然能依稀感觉到温暖的体温,那股淡淡的梅香,显然是高长恭身上独有的。   顾子墨抬眸望了一眼正在看书的绝世男子,心头隐隐泛起一丝丝暖意。 第60章 你是他的良药   许是折腾了一整天,顾子墨躺下后没多时便感觉双眼的眼皮渐渐发沉。   很快便进入熟睡状态。   正在看书的绝世男子,听到了他渐渐均匀的呼息声后,将书放下,起身走到了榻边,掀开被子,在他身旁躺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高长恭身上的梅香太好闻,顾子墨本来还睡的规规矩矩,在闻到那好闻的气味后,竟无意识的转身,紧紧地搂住了高长恭。   还不时的把脑袋往高长恭的怀里钻去。   高长恭完全没料到顾子墨居然会有这样的反映。   薄唇微勾,任由他整个纤弱的身子依偎在他的怀里。   伴随着他浅浅的呼息,高长恭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温度节节攀升,仿佛被一团热情的火焰包围。   顾子墨睡了一会后,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抱着一个大火炉,隐约好像有一个硬梆梆热滚滚的硬物抵着他的肚子,顾子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吓了他一大跳。   几乎想也不想的一把推开高长恭。   若是往常,他定是推不动高长恭分毫的。   而此时的高长恭,许是毫无防备,加上身上有伤,顾子墨这一推,实打实的把他推下了榻。   伴随着一声闷哼,顾子墨彻底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把高长恭推下床了。   而高长恭身上那件白色衣裳正不断的往外渗出鲜红的血迹来。   顾子墨当场便懵了。   他方才……有使出那么大劲吗?   这,这可如何是好……   连忙起身去搀扶高长恭,一边低着头快哭出来的对他道歉,“殿下,我也不知道方才是怎么了,您,没事吧……”   不管怎样,高长恭收留了他,他却恩将仇报把他推下了床。   除却礼法尊卑外,他这也是不讲义气的行为。   顾子墨无法原谅自己。   “殿下,对不起……”   “哭什么?”   “我没哭……”   “你眼睛红了。”   “我……”   顾子墨别过头去,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其实是内疚的眼睛红了。   “扶本王起来吧。”   “诺。”   将高长恭扶着坐在了榻上,见那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裳,顾子墨忙起身去拿外敷的伤药和布条。   过来时,高长恭对他伸出了手来,“本王自己来吧。”   “祸是我闯的……还是我来吧。”   “也好。那便你来吧。”   高长恭任由顾子墨为他解开衣服换药。   顾子墨解开衣服后,发现伤口好像比起白日严重多了,还伴随着浮肿。   他心中的内疚不禁更加强烈了,“殿下,我是不是不该来?”   “怎么?觉得本王麻烦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来这儿一点忙也帮不上……”   “你不是为本王换药了么?”   “可若是我没出现,你根本不会扯开伤口,这都是因为我。我终究一无是处……”   “一无是处?本王不是还喝到你做的鸡汤了?”   “可是,我……”   “想回王府你便回去吧,本王不会强求你留下。”   高长恭说完,伸手拂开了顾子墨的手,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顾子墨急忙跟上去,“殿下,您才刚包扎好伤口,这是要去哪里?”   “去隔壁睡觉。”   “隔壁?”   顾子墨正疑惑,高长恭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哐当的一声门被关上,顾子墨回头看了一眼这偌大的屋子,忽然间觉得心里酸酸的。   高长恭他……是不是生气了?   ……   高长恭刚到隔壁没多时,斛律须达便光临了。   一进去便看到高长恭身上的还没包扎好的伤口,脸色十分复杂道:“殿下你果然对他……”   殿下一向禁欲,曾经有多次女刺客男刺客为了诱骗殿下脱光了爬上他的床也没能成功。   可偏偏这顾子墨入了殿下的眼。   这才过去没多久,殿下他居然就如此把控不住了……   斛律须达话音刚落便被高长恭冷冷的一眼扫了过去,“本王虽然受了伤,但废了你还是绰绰有余!”   斛律须达打了个寒颤,瞬间不寒而栗的后退了几步,忙对高长恭求饶道:“殿下您怎么能舍得废了末将呢,小墨可是我设法送到您房间去的……若非如此,殿下这漫漫长夜岂不孤单?”   “看来你是不想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高长恭冰冷的声音刚一落下,斛律须达忙打开门悻悻的退出门外,“殿下早些歇息,末将忽然想起有事要办,便先行告退了。”   ……   顾子墨本来因为高长恭突然去了隔壁有些心情纠结无法入眠。   但架不住瞌睡,躺在榻上后,没过多久便又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时以及是翌日午时。   许是这一觉睡的极其香甜,洗去了这些日子的疲惫,让他整个人精神焕发。   打开门走出来,迎面便看到了苏浙一脸严肃的站在那候着。   “苏大人,你是来找殿下的吧?”   因为这个房间是高长恭的,故而苏浙出现在房间门口,他便以为苏浙是来见高长恭的。   “不,我是来找顾大人的。”   “找我?有事吗?”   “奉殿下之命,送顾大人回王府,马车已经安排妥当,臣会亲自护送顾大人回府。”   “什么?”   一觉醒来后的顾子墨,早就忘了昨夜高长恭允许了他可以回王府的那茬事儿。   此时苏浙故事重提,他这才渐渐想起,好像确有此事。   但经过一晚上的沉淀,他发现冷静下来。其实,他也是因为初次做这种事不习惯,之后肯定会做的更好的。   如此便退缩了,到的确不是他的风格。   “苏大人,真的是殿下亲自下的命令吗?”   “若非如此,臣怎敢对顾大人说是奉殿下之命呢?”   “我知道了。”   “那么,顾大人,若是收拾好了,便随臣出发吧。”   “等等。我……想离开之前,去跟殿下说几句话。”   “这……”苏浙神色微微有些为难。   殿下是一早找他下次命令的,可又吩咐他不得主动打扰顾子墨,所以他便一直在门外等到午时顾子墨从里面出来。   现在已经这个时辰了,赶回王府后,他还需要过来复命。   若是在耽搁下去,怕是今日便无法按时向殿下复命了。   “我很快的……”   “好吧,顾大人还请抓紧时间,臣会先在门口马车边恭候。”   “嗯。”   顾子墨找遍了整个别院,都没有找到高长恭的身影。   却见到了斛律须达。   “小墨,殿下不是让人把你送回王府了吗?你怎么还在此处?”   “怎么连你也知道?”   高长恭他看来是动真格的要赶走自己了。   明明这是他先提出来的,可现在高长恭这么做了的时候,顾子墨却觉得心里头莫名的发酸,堵的厉害。   “早上殿下和苏浙说话时,我恰巧听到了。”   “殿下他……真的如此不待见我……”   “殿下不待见你?小墨你怎会如此觉得?”   “罢了,多说无意,他都赶我走了,我赖在这也没意思。”   说完,顾子墨便转身离开。   斛律须达忙跟了过来,“小墨你等等……”   “你误会殿下了,殿下他是让苏浙送你回王府没错,可殿下没说把你送回去就不允许你在来了啊!”   顾子墨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斛律须达,“此话怎讲?”   “这还不简单吗?你回王府后,为殿下拿一些换洗衣物,最好在戴一些殿下爱吃的食物,然后在坐马车过来便是,若是殿下问起,你随便怎么都好说了不是?”   “我明白了!”   斛律须达一语惊醒梦中人,顾子墨瞬间一扫阴霾的心情,对斛律须达拱了拱手,“多谢须达兄开解,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到王府时,高文似是早知道他会回来,已经在府门口相迎了。   “子墨公子辛苦了……”   “我没事。”   “在下已经都准备好了。公子歇息一会便启程吧。”   “启程?”   “公子难道不连夜返回别院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这事他以为就他和斛律须达知道的;   怎么高文也会知道?   “是在下猜的,公子是一个善良的人,自然是不会安心把殿下丢在别院不管的。”   善良?   他才不善良。   他不过是因为不想欠别人的,人情债最是难还。   等他还清了,以后一定离高长恭远远的。   或许和高长恭离的远远的,便不会在连累他受伤,自己也能过回无忧无虑的日子。   想到此处,顾子墨忽然便不急着返回了。   昨夜的想法,的确不是一时兴起。   回想起自从他出现后,高长恭连番牵动伤口大出血。   他并不擅长照顾伤员……   比起高文,甚至比起斛律须达都大大不及。   见顾子墨神色不对劲,高文忙担忧的问:“公子怎么了?为何面露神伤?”   “我……不想去了。你代替我去别院给他送电衣物和杏仁酥吧。”   “为何?公子方才不是还?”   “我没照顾过人,照顾他感觉……总是费力不讨好,我怕我他早已经嫌弃我的笨手笨脚……   所以,我还是不去他那碍眼了,高总管,你照顾他多年,定能照顾好他的,故而,还是你去吧。”   “公子此言差矣。”   高文忙对顾子墨躬身解释道:“在下认为,殿下此刻最需要的便是公子在身边陪伴着,哪怕您什么也不做,这也是可以让殿下伤势恢复的最佳良药。” 第61章 神秘黑衣人   敌不过高文的劝说,顾子墨最终还是妥协了,“高总管你放心吧,我这就回去,只要殿下伤势尚没痊愈,我便一直在他身侧侍候。”   “有劳公子了。”   上马车时,高文躬身站在一旁,顾子墨摇了摇头:“我既然答应你会去陪着殿下,自然不会食言。”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只是想亲眼送公子离开,说句煽情的话,您和殿下都不在府上,在下实在是觉得冷清的紧……”   “明白了,你放心吧高总管,我见到殿下会跟他提一提,看能否让你到别院来伺候。”   高文闻言,面色一喜,对顾子墨恭敬的拱了拱手:“多谢子墨公子……”   上了马车,顾子墨将车帘放下,他知道高文会一直看着这辆马车消失在视野里才会回府。   高文方才的那番话,听在他的耳朵里,别有一番滋味。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其实完全可以不管高长恭。可,奈何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这数月的相处,虽然并不算很融洽,可从高长恭舍身相救来看,他也并非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不知何时开始,对高长恭的芥蒂开始一点一点的被淡化了。   顾子墨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些事儿,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只听到马夫惊呼了声。   “发生何事了?”   顾子墨掀开车帘,马夫一脸凝重的对他禀报道:“公子当心,有,有刺客……”   话落,马夫便跃下马车去,似是要和那“刺客”交手。   能在兰陵王府任职,哪怕是马夫也身怀武艺。   顾子墨对马夫会武功一点也不奇怪。   “慢着!”   眼见马夫手中的兵器就要刺中那刺客,顾子墨急忙跳下了马车阻止道:“你弄错了,他不是刺客。”   不知为何,在马夫要刺中那道黑衣身影时,顾子墨的心头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在顾子墨声音落下时,马夫停止了袭击那黑衣蒙面人。   黑衣人大概听到顾子墨的声音,缓缓转身,一双幽深的眸子望向了顾子墨。   四目相对,顾子墨莫名对这双眸子倍感亲切,心头甚至无法抑制的有些欣喜。   一瞬间的放下戒备,下了马车,便走到了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带着黑色面罩,顾子墨无法看清他的容颜,只有那双异常幽深的眸让顾子墨觉得分外熟悉。   “阁下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虽然对黑衣人有些莫名的亲切感。   可此人的装扮十分怪异。   一身黑衣,怎么看也不像是好人。   也难怪会被马夫当成是刺客了。   不等黑衣人开口应答,马夫急忙上前将顾子墨护在了身后,“顾大人,此人来历不明,还须当心为好……”   马夫的提醒让顾子墨缓缓回过神来。   他方才也的确欠缺考虑,仅仅只因为这人莫名熟悉就凑了过去。   虽然如此,顾子墨却依然没有要回到马车的意思。   他想弄清楚,这个黑衣人是什么人。   挡在他马车前意欲何为。   冲马夫微微点头,“无碍,我只是同他说两句话而已。”   顾子墨绕过马夫,将视线又落回在了那黑衣人身上,对上了那幽深复杂的眸子,顾子墨试探的开口问道:“阁下可有听到我说话?”   那黑衣人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只是他的眸光却从顾子墨的身上移开,落在了顾子墨身后不远处的位置,没人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见他抬手一挥,一道飓风刮过,一条彩色毒蛇当场碎成几半。   “顾大人,您没事吧?”   马夫惊呼了声,看了一眼那毒蛇的尸体,不禁唏嘘。   这种蛇毒性最是强裂,若是被咬伤一口毒液很快便能浸入五脏六腑,几乎是必死。   庆幸的是,那个黑衣人方才出手够快,否则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顾子墨心有馀悸的从那条毒蛇尸体上收回视线,正要对黑衣人道谢,却发现面前早已经没了那黑衣人的影子。   仿佛方才那一阵飓风过后,他便随风一起消失无踪了。   “人呢……”   顾子墨四处望去,确定那黑衣人是真的不在了。   心头隐隐有些落寞。   他还没能问清楚为何会对那人有如此怪异的感觉,那人却不见了。   “方才多谢那人了,不然那毒蛇若是袭击了顾大人,此刻怕是您已然毒发身亡了……”   “嗯,可惜,没能打探到恩公是什么人,想要报恩也是毫无思路。”   顾子墨叹息了声,马夫的脸色恢复如常,“方才那人既然不告而别,定是有急事吧才会离开吧,大人毋须自责,日后若是有机会相见,在谈报恩也不迟……”   “嗯。”   顾子墨点了点头,准备上马车时,突然脚下一滑,似是踩到了什么异物。   抬起脚,低头望去,竟是一块玉佩。   看这玉佩的色泽和上面雕刻的图腾,好像别有深意。   “这块玉佩是你的吗?”   顾子墨问马夫。   马夫连连摇头,“这不是小人的。小人想起来了,方才那黑衣人挥出那一道内力时,好像有一道白光从他的衣袖里飞出来……莫不是就是这块玉佩?”   “是他的……”   顾子墨盯着这玉佩细细的观摩着,脑子里却想起那人幽深的眸子。   “他若是发现遗失了玉佩,定会着急的……”眉头皱下,顾子墨对马夫道:“方才你可有见到他是往何处去了?”   “这,此人轻功高深莫测,小人并未能看清楚他是朝着何处而去的……不过,此处距离王爷的别院不远,这方圆几十里也都是殿下别院管辖的属地,此人既然能到达此处,定然和王爷相识,公子若是想打探此人的事,何不去问过王爷?”   “言之有理,你速速驾车,我们这就回别院。”   顾子墨将玉佩放了起来,坐回了马车。   回到别院,顾子墨拎着高文为高长恭准备好的衣物和杏仁酥,便直往高长恭的屋子而去了。   敲了敲门,里头并无回音。   顾子墨面色微微暗下,伸手一推,发现门很轻易便推开了。   “殿下,我进来了……”   走了进去,却发现高长恭并不在里面。   “去哪里了,天色都这么晚了……”   将包裹放下,顾子墨退出了屋子,他打算去找斛律须达问问看,斛律须达见识颇多,或许会知道这玉佩的来历。   比起高长恭,顾子墨更愿意和斛律须达聊这种事。   找了一圈,也没见到斛律须达的影子,顾子墨的腿有些发酸了。   抬眸看了一眼今夜的月色到是极美。   皎白的月光将整个别院都镀上了一层银白色。   他不经意看了一眼望月楼的方向。   “今夜月色如此之美,会不会须达去赏月了呢?”   脚下步伐不由加快,朝着望月楼奔去。   登上望月楼的台阶后,他大口的喘着气,果然看到了有两道身影立在月光之下。   一白一灰两道身影,不是高长恭和斛律须达还能是谁?   “此事便交予你去办。”   “诺,末将定当肝脑涂地!”   似是听到了动静,斛律须达回头朝着望月楼入口望去,看到是顾子墨,斛律须达方才还一脸的正色瞬间覆上了一层温和的笑意,“小墨?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不等顾子墨开口应答,高长恭冷冷的声音便打断道:“退下吧。”   斛律须达躬身退后几步,“末将告退。”   走到顾子墨身边时,斛律须达挤眉弄眼,笑得不怀好意。   顾子墨见斛律须达要离开,他便当作没看到高长恭,准备和斛律须达一起离开。   刚转身要下台阶,身后便传来了高长恭语气不明的声音:“顾子墨。”   被点名道姓,顾子墨想装傻也不行了。   回头望向高长恭,故作无辜道:“殿下……有事吗?”   “过来。”   高长恭声音中蕴含着隐隐怒意。   顾子墨不由一阵忐忑,“我只是见今夜月色极美,便来此处看看,其实我不是故意要打扰殿下和斛律将军议事的……”   “是么?”   “是是是,是这样的……”   “既然是来赏月的,那你急着走做什么?”   高长恭虽然没有发怒,可语气里隐隐透着的那种威严压迫的顾子墨喘不过气来。   “我只是不忍打扰殿下清静……”   “哦。”高长恭淡淡的从他身上移开视线,狭长的眸望向了夜空,“若是你已经打扰到本王的清静了,该当如何?”   “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只有斛律将军在这……”   “你是来寻他的?”   “是。”   “找他做什么?”高长恭的声音沉下,空气里瞬间硝烟弥漫。   “只是我的一点私事……”   思来想去,顾子墨还是觉得玉佩和那黑衣人的事情要避开高长恭。   毕竟高长恭为人太难相处,若是他得知有人悄然无声来到他的地盘,不知道会如何。   “呵,你的私事?”高长恭绝世的容颜上溢出了一抹笑意,可不知为何的,顾子墨却觉得这样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我……我……”   “今日返回别院途中时,遇到刺客了?”   顾子墨不由瞪大了眼睛,他为何会知道?   难道是马夫说的?   可,他一刻都没停的赶往此处,并没见到马夫的身影啊?   高长恭他是如何得知的?   淡淡的瞥过顾念星攒着玉佩的手,高长恭敛去言语间那抹令人不易察觉的隐隐担忧,冷漠的道:“看你还有心情赏月,想来并没伤着。” 第62章 满足他   “没,其实那人……并不是刺客……当时若不是那人仗义相助,怕是我已经被毒蛇咬伤了……”   顾子墨将当时惊险的经历对高长恭娓娓道来。   高长恭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双眸的目光却是直直的盯着他手中的那块玉佩。   “那是何物?”   “啊,这……是我今日无意间捡到的……”   还没摸清高长恭会不会对那个黑衣人不利,顾子墨避重就轻的道。   “是吗?”高长恭之前还平静的脸色忽然间冷了几分。   顾子墨心头一怵,低下了头,怕是已经被高长恭看穿。   罢了,如实交待吧,免得把事情闹大。   “应该是那位义士不慎掉落的,我想还给他的,可奈何找不见他人……殿下,您能帮子墨寻到此人吗?   我可以把他的画像画出来……虽然他蒙着面,但他的眼睛很特别,我想要寻找此人的话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高长恭不等顾子墨说完已经转过身去,不在看他。   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高长恭应答。   顾子墨有些按耐不住了,“殿下?殿下您有听到我说话吗?”   高长恭依然一动不动的立在那。   顾子墨懊恼的只想跺脚。   高长恭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这无视别人的坏毛病了。   真不知道他的其他部下是如何忍受他的。   “殿——”   顾子墨有些气恼,正要开口之际,高长恭忽然转过身来,语气轻描淡写道:“本王饿了。”   “你去为本王准备晚膳。”   “就上次的那种鸡汤。”   “准备好之后,直接送到本王的房间来。”   高长恭说完,纵身一跃,顾子墨只见一道白影闪过,面前便已经没了高长恭的身影。   顾子墨去膳房的途中将高长恭腹诽了个遍。   都这么晚了还想喝鸡汤。   那么多佣人,偏偏使唤自己。   罢了……   说不定他对自己的鸡汤满意,玉佩的事情,便能问出些眉目来呢。   方才他其实有注意到高长恭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玉佩。   可见他定是识得此物的。   问他准是没错了。   踏入膳房后,顾子墨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这么多……山珍海味,不是做梦吧?”   鸡鸭鱼肉几乎样样都有。   还都是他喜欢的那种做法。   这些饭菜……不是都有现成的吗?   高长恭怕是不知道,所以才会让自己来为他做鸡汤吧。   看了一眼炖盅内有上等乌鸡炖出的鸡汤,还冒着热气,显然才炖好没多时。   只是这膳房此时一个人也没有。   顾子墨连问都没人问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反正都是端去给高长恭享用,自己端和其他人端也差不多了。   顾子墨将饭菜端上托盘,一扫先前的阴霾,噙着笑意朝着高长恭的住处走去。   “殿下……”   端着托盘发现推门比较艰难,虽说如此不合礼法,但也只能如此了,“殿下,我腾不开手开门,您能帮个忙吗?”   话音刚落,高长恭便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顾子墨手有些酸了,连忙端着托盘走了进去。   将托盘放在餐桌上后,一边用衣袖擦汗,一边对高长恭道:“殿下,您不是饿了吗,快来用膳吧。”   “你吃过了?”高长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问。   顾子墨奔波了一整天,并没觉得饿,此时高长恭一问,他到的确发现肚子空空如也。   他原来已经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了。   “还没有。”   顾子墨摇了摇头,等高长恭用过膳后,待会他便去膳堂在弄点吃的。   “你先吃吧。”   高长恭说完,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我真的可以吃吗?”   高长恭没理会他。   顾子墨又看了一眼托盘里的山珍海味,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了。   “殿下,子墨失礼了……”   理智败给了饥饿。   顾子墨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顾子墨许久没这么开胃了。   等吃饱后发现,居然一大半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只有那碗鸡汤他没动。   顾子墨有些悻悻的看了一眼高长恭,“殿,殿下……”   高长恭缓缓抬眸看向了他,“把鸡汤端过来吧。”   “诺……”   高长恭接过鸡汤,一勺一勺极其优雅的送入口中。   这样优雅从容,每一个动作都美好的像一幅画卷。   与方才顾子墨用膳时粗鲁残暴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子墨惭愧的低下了头。   “有换洗衣物么?”   “啊……我忘了带了……”   顾子墨低头望去,他身上穿的还是先前那身。   今日回王府,竟然忘了拿自己要的衣服。   高长恭没在开口,起身走到了一个木箱边,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了一身衣裳。   “沐浴后,换上吧。”   顾子墨上前,接过衣服,这件青衫比他此刻身上所穿的这件材质布料更加顺滑舒适,颜色也更加纯粹。   “这……是我的尺寸……”顾子墨比了一下,居然和自己身形相差无几。   为何他的房间里会有自己的尺寸的衣物?   今天高文让他拿的那些东西,他都看过的,并无这件衣裳。也就是说,这件衣裳是早就在这儿的。   高长恭又开始看起书来,不再搭理他。   顾子墨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在开口打扰他。   将饭碗端出去后,便拿着衣裳去沐浴了。   换上一身新衣,顾子墨的心情却是有些飘忽。   对高长恭的行为颇为不解。   不知不觉便已经走到了他的门口。   正在他踌躇要不要进去时,里面忽然传来了高长恭的声音:“进来。”   “你知道是我?”   “整个别院内,就你不会武功,想辨别你的脚步声并非难事。”   高长恭没说,顾子墨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息,即使不用靠脚步声,他也能清晰辨别的出。   “哦……原来如此……”   他对习武一向不感兴趣。   可最近越发觉得不会武功好像挺吃亏的。   “青色很好看。”高长恭淡淡的瞥过他一眼后,道。   声音平静,面色入场,让人听上去丝毫不像是夸赞,更像是敷衍,可顾子墨知道,高长恭身份尊贵,何故敷衍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多谢殿下……我很喜欢。”   “作为你这几日照顾我的奖励,虽然不值多少钱,但你喜欢便好。”   “殿下客气了,照顾您本就是子墨分内之事……”   “今夜,辛苦你了。”   说完,高长恭抬手指了指床榻,“去铺床吧。”   “殿下,子墨不解……您晚上也要留宿在这儿吗?”   高长恭缓缓抬眸,望向他,“这是本王的寝殿。”   “但你既然要留下照顾本王,自然也是要在此就寝的。”   “你对此安排不满?”见顾子墨神色僵硬,高长恭淡淡的道。   “殿下,您身上忧伤,子墨睡相不好,怕是不能和您睡在一起,夜里若是在伤着您,子墨万死也难辞其罪……”   “本王何时说过让你和本王睡一张床?”   “难道这寝殿还有第二张床吗?”   顾子墨抬头望去,哪里有第二张床。   “命人将隔壁房间的床榻搬过来便有了。”   “殿下,其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我可以去隔壁睡就好……”   “你去了隔壁?夜里本王有需求,谁来服侍本王?”   “那好吧,我这就去命人把床搬过来……”   说服不了只能妥协。   不过有两张床让顾子墨到是心安了许多。   下人将床抬进来后,顾子墨刚松了口气,高长恭忽然开口道:“把那张床挪到本王的床边。”   “诺。”   “殿下,这样不妥吧?”   眼见下人将两张床并在一起,顾子墨心头一直发虚。   乍一看,这两张床合在一起,与一张床相比,只是宽了些罢了。   “本王觉得甚好。”高长恭对那几个下人挥了挥手,“尔等退下吧。”   “诺。”   几个下人退下后,顾子墨看着两张并在一起的大床发愣。   “顾子墨。”   “过来,帮本王更衣。”   回身,见高长恭已经站在那,双臂展开。   起身,伸手为高长恭更衣时,不可避免的会贴近他的身子。   顾子墨耳朵有些红,忍着发烫的温度,为他更衣。   “好了,殿下……您现在就要安寝了吗?”   高长恭没搭理他。   顾子墨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起身走到了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喝了一口,高长恭的声音传来:“本王要喝茶。”   顾子墨端着茶碗的手一紧。   在心里腹诽了句:就你事多。   罢了,看你是伤患的份上,满足你。   顾子墨拿起茶壶,在自己喝了一口的茶碗里把茶水填满,然后端到了高长恭的面前。   高长恭的视线淡淡的落在那个茶碗上,却是迟迟没有伸手来接茶碗。   “殿下,您不是要喝茶吗?”   “你方才喝过?”   顾子墨蓦地端着茶碗的手一抖,这才想起,方才心不在焉竟然拿着自己喝过的茶碗给他添茶水了。   “子墨失礼了,这就给殿下重新倒……”   “不必了。”   高长恭说话间,已经伸手接过了茶碗,端起,一饮而尽。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看着高长恭的行为,诧异的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殿下……您……您……怎能喝我喝剩下的呢?” 第63章 你要对本王做什么   “很晚了,早点睡吧。”   高长恭放下了茶碗,起身走到了榻边。   顾子墨看着高长恭掀开被子躺了上去,踌躇着自己是不是要等他睡着了在上榻安歇。   高长恭躺下后没多时便没了动静,顾子墨坐了一会便被这安静的氛围弄的瞌睡连连。   打了个哈欠起身朝着榻边走了过去。   两张床并在一起,显得很是宽敞,好在这间屋子足够大。   故而显得并不算拥挤和杂乱。   躺下后,顾子墨闭上眼,本来睡意很浓,可没一会便被冻醒了。   睁开眼睛瞅了瞅自个身上空空如也,而仅有的一床被子高长恭盖在了身上。   “殿下……殿下……”   顾子墨叫了声,高长恭并未应答。   “睡着了?”   顾子墨伸手在高长恭面前晃了晃,高长恭依然一动不动,紧闭的双眸也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虽然这样不太好,可实在是太冷了,又没有其他被褥,顾子墨这才想着反正高长恭盖的那床被子很大,他只是分一点点而已。   伸手准备拉起那条被子的一角盖在了身上。可,他的手刚伸过去,突然手臂一麻。   高长恭的双眸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   此时戒备的拧住了他的胳膊。   语气凌厉的道:“你要对本王做什么?”   “我……我只是有点冷,想分一点被子盖……”   “是么?”   “是啊……”   高长恭邪肆的目光让顾子墨心头一阵惶恐,“殿下……我真的不是存心冒犯您,也没有要把您吵醒的意思……”   没想到他睡觉这么浅。   他方才明明很小心了,却还是把他吵醒了。   习武之人,都是这般敏感吗?   “既然你对本王没动非分之想,你脸红什么?”   “啊,我脸红了吗?”   顾子墨伸手摸上了脸颊,温度是挺高的。   “我……”   “时而对本王自诩清高,时而又如此热情主动,顾子墨,究竟你在本王唱的哪一出?”   “殿下你误会了……”   “误会?要本王来验证一下,你那里是否已经起反应了么?”   “不要!!”   顾子墨本来那里并没什么反映,可高长恭一说,他到觉得身体一紧张,某处突然硬的不行。   “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想彻底摆脱本王么?”将顾子墨那抹不安和紧绷收入眼底,高长恭淡淡的道:“本王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他为何好好的主动说起这个?   顾子墨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只要你用身体证明,你对本王确实没有任何反应和渴望,本王立刻便放了你。”   “什,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知道了。”   高长恭说话间,手已经探到了顾子墨的腰间。   “殿下……别这样……”   “这就要妥协了?”   “我……”顾子墨牙关一紧,“殿下你说话算话?你当真会放了我?”   “本王从不开玩笑。若是你当真做到了对本王毫无任何渴望,本王自会放了你。”   话落,高长恭的手已经解开了顾子墨的腰带,顾子墨感觉身子一凉,紧接着一阵陌生的酥麻感觉从高长恭炙热的指尖开始朝着他的身体各处扩散了起来。   “别……别这样……”   他的心跳一片凌乱,开口时,呼息已然乱作一团。   双眼里一片氤氲的雾气,让他的眸子显得格外无辜。   高长恭薄冷的唇微勾,开口的语气充满了讥诮,“还没正式验证,你已经不行了?”   “我……才不是这样……你别碰我……”   “碰你又怎么了?你本来就是本王的人。”   “我才不是你的人……”   “呵,不是本王的人?你想做谁的人?”   “当然是孝琳,我此生只爱她一个……”   顾子墨无意识的应答,突然让高长恭手上的动作顿住。   他幽邃的眸里一片冰寒愈发浓烈。   “滚!!”   冷冷的一个子,不带任何温度。   顾子墨只感觉突然如坠冰窟。   都说伴君如伴虎,果然是如此。   高长恭也太喜怒无常了。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现在却突然这么大杀气。   顾子墨几乎是连滚带爬从榻上起身,连衣衫不整都没顾着收拾,便从他的屋子里退了出来。   是他让他滚的。   滚就滚……   本来他就没想要和他睡一个屋子。   这下正合他的心意了。   顾子墨气恼的一边系上腰带,一边往别院正门走去。   这个时辰,已经很晚了。   可他能怎么办,这偌大的别院却并无他的容身之处。   “顾大人,您怎么会来这儿?”   顾子墨正懊恼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看去,这人不正是之前驾车送他来别院的马夫吗?   “是你?你怎么穿上侍卫装扮了?”   “小的本就是别院的侍卫,那日是奉命接殿下回别院的,所以临时充当了马夫。”   “原来如此……”   顾子墨盘算着,忽然灵机一动,“你那日所用的马车,还在别院吧?”   “在的,顾大人您要用吗?”   “嗯,我有事需要回一趟王府。”   “今日小的当值不便离开,不过可以托我要好的兄弟护送顾大人回王府。”   “那边有劳你了……”   “顾大人客气。”   顾子墨顺利的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抵达王府已经是子时之后了。   回到墨园,顾子墨才算是稍稍放松了下来。   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不得入眠。   想来也怪自己,高长恭近日里看上去的确温和了许多,可自己却忘了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其不好相处之人。   是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怪不得别人。   还是找个时机,离开他最好。   自从高长恭受伤害已经打消了一些要离开念头的顾子墨,此时不禁又开始想要离开了。   ……   斛律须达来膳堂时,见高长恭面前的食物纹丝未动,不解的上前,“殿下,今日的饭菜不合您胃口吗?”   “派人去叫他来用膳。”   已经是午时了,却还不见他身影。   莫不是还没起?   “殿下说的他……是?”   高长恭冷冷的扫了一眼斛律须达。   “是顾大人吗?”   “嗯。”   “顾大人他恐怕不能来用膳了。”斛律须达说完,有些诧异的望向了高长恭,“殿下,不是您昨夜让人连夜把顾大人送回王府了吗?”   高长恭平静的脸色微微沉了沉,嘴唇微动,却是没说什么。   顿了顿,他依然没动筷子,只是淡淡的道:“昨夜他离开时,可说了些什么?”   “这个得问过昨夜执勤的那个视为,因为马车便是他给顾大人安排的……殿下,需要我现在传唤此人过来吗?”   高长恭蹙眉,抬手制止了他,“不必了。”   高长恭看了一眼面前的食物,竟是毫无食欲。   斛律须达夹了一块杏仁酥递到了高长恭面前的碟子里。   “殿下,这是顾大人特意为您从王府带来的点心,您不尝尝吗?”   高长恭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冷冷的瞥了一眼斛律须达,“谁允许你动本王的杏仁酥了?”   “殿下,我是给您夹,我可还一口都没吃呢……”   高长恭冷着脸,将整盘杏仁酥端了起来,起身便要离开。   斛律须达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高长恭,“殿下,您是不是想顾大人了?”   高长恭脚下步伐微顿。   斛律须达继续道:“其实顾大人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若是他生了殿下的气,只要殿下哄一哄,他定会原谅殿下的……”   高长恭转过身来,望向了斛律须达狭长的黑眸微眯,“你昨夜又偷听了?”   “殿下误会,我只是听人说顾大人从您房间里衣衫不整的出来,然后抹着眼泪要求视为送他离开了而已……”   “他……哭了?”高长恭的声音里掺杂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嗯,听说眼睛都哭肿了呢……”   高长恭眸光低垂,没再说吭声。   斛律须达叹息了声,道:“殿下您哪里都好,就是人太冷了,总是把什么都闷在心里,其实您明明就很关心顾大人,为了他以身犯险,为了他命人做了那么多他喜欢的饭菜给他却不让他知道……您说您这样,顾大人他怎么可能会……”   “无需多言,你退下吧。”   高长恭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似是不想在听下去。   斛律须达看了一眼面色疲惫,双眼满是血丝的高长恭,摇了摇头道:“殿下您多少还是吃一点吧,昨夜怕是您也没怎么休息好,若是在不好好用膳,只怕身子一时半会便难以痊愈了,前方战事吃紧,随时可能与周国交战,还望殿下保重贵体。”   顾子墨醒来时,已经是午膳时间了。   高文也是天亮了才知晓他回来了。   顾子墨开门,便看到高文一脸关切的模样,“子墨公子,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哦,在别院睡不着,就回来睡了。”   关于高长恭和他昨夜发生的事,顾子墨觉得和高文说也是无济于事,只会让高文瞎担心罢了。   “原来如此。”高文显眼信了,笑着对顾子墨道:“公子饿了吧?在下给您准备好了膳食……”   “不用麻烦了,我打算出门了。”   顾子墨前脚刚离开王府,高文便立即召来了暗位,“速速飞鸽传书给殿下,子墨公子已经出门了。”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殿下和子墨公子这几日处的正好,又能有什么事呢? 第64章 血书   顾子墨回了趟顾家,爹娘并没在家,他的心情有些低落。   打算去看看常青,到了常青的布庄,还没进门便听到里头唉声叹气:“这可如何是好,不行的话,就把布庄盘出去吧……我们也去乡下避避风头?”   “对不起,娘,这是爹留给我们唯一的东西,可孩儿无能,居然守不住……”   “都怪我,若不是我执意要给你说那门亲事,也不会给你招来这么大的麻烦,是娘做事欠考虑了……连累了你……”   顾子墨听的云里雾里,大致却是明白了,常青的布庄怕是出事了。   朝着布庄迈了进去。   常青低着头,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客人,沮丧的道:“今日不营业,阁下请回吧。”   “是我,小清子!”   顾子墨见常青萎靡不振,黑眼圈很重,整个人憔悴了一圈儿,而一旁常青的母亲也是一脸愁容满面。   “子墨?”   常青抬头看到顾子墨,微微有些诧异,旋即正要开口,常青的母亲走到了顾子墨面前,上下打量着顾子墨,“好久没见了子墨贤侄……你近来可好?”   “还是老样子……”   顾子墨看了一眼布庄里的摆设,好多货架上都清空了。   “这是发生何事了?”   “此时一言难尽,罢了,不提也罢……”   “小清子你和我还见外,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说不定我可以帮上你什么忙呢!”   “就是,听说子墨贤侄现在任职与兰陵王殿下,或许此事会有转机也不一定……”   “娘,你别说了!此事不宜把子墨牵扯进来!”   顾子墨见常青脸色很不对劲,蹙眉打断了他,“什么把我牵扯进来,你若当是我兄弟就别和我这般生疏!兄弟有难,我若能尽绵薄之力,自然义不容辞!”   “子墨贤侄真是个好孩子,其实这件事……”   “娘!!”   “常婶你别管他,继续说你的……”   “这事其实都怨我,当时若不是我给常青安排那门亲事,就不会出这么大的麻烦了,那个故友之女,她居然早有意中人,还是周国人,两人为了暗通款曲,便假意同意这门亲事,我是被蒙在鼓里,对此事毫不知情,现在朝廷来人,一口咬定此事我们故意为之包庇他们私通叛国……哎,子墨贤侄你也知道,叛国之罪,那是要诛九族的啊……”   “娘,你先回内屋歇着吧,我与子墨聊几句。”   不等顾子墨开口,常青伸手拉了拉常母,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在说下去了。   “好吧,那你们聊着,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常母有些遗憾的回到了内屋去了。   顾子墨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小清子,都什么时候了,在我面前你还这样藏着掖着!说吧,事情到底到什么地步了?”   “就像我娘说的那样……”   “我看不止吧!若只是怀疑你们包庇他们叛逃,只要没证据,便不能定罪,你们是不是留下什么把柄了?   不然为何要把布庄盘出去逃到乡下去?我方才在门口,都听到了,小清子,是兄弟就别瞒着我!”   “子墨,此事,你还是别管了,我不想你牵扯进来……”   “行,你不说是吧,那我去问常婶!”   “子墨!!”   “你我虽非亲兄弟,可这么多年,我们也是肝胆相照过来的,如今你遇到事了,我怎能袖手旁观?   而且,你忘了吗?我现在在兰陵王身边任职,今时非同往日,大不了我去求兰陵王帮你……”   “此事兰陵王殿下是绝对不会管的。”   常青叹息了声,面色逐渐暗下。   “你都没说是何事,你怎知他不会管?其实他……没我们想的那么可恶,他对我也还是不错的……”   “你真的要让兰陵王趟这趟浑水?”   “若是他能救你,也不枉我被他圈禁在王府这么久。”   “可那个人是刘太尉,就算是兰陵王殿下,也未必能拿此人怎样……”   “此事这么复杂?是邺城那个当今圣上的宠臣祖珽的义弟刘青云吗?”   “是,就是他。放眼整个北齐,还有哪个刘太尉是敢和兰陵王对着干的?此人仗着他义兄祖珽深得陛下恩宠,和祖珽一起独揽朝政,又是改革,又是削减冗员、罢黜奸佞幸臣等,其实他们无非就是借着改革的名义来保证自己的权势罢了,而兰陵王殿下在军中威望甚高,又手握重兵且不接受改革的限制。   因此,一直让那二人极其忌惮,故而在当时兰陵王殿下邙山大胜回朝,便利用将士们和百姓们广为传唱的《兰陵王入阵曲》一事大做文章,以离间殿下和陛下。”   “真有这等事?可高长恭和陛下不是堂兄弟吗?”   “兰陵王殿下在陛下刚继位时,的确是极其受殿下倚重的,毕竟因为殿下和他是堂兄弟……   自然比外人多信任几分,可,却终是敌不过这奸臣的谗言啊……   因为祖珽和刘太尉的几番谗言,陛下对兰陵王殿下便有了猜忌,故而,殿下这几年便很少回邺城……以防止陛下和那刘太尉大做文章……”   “原来还有这等事……你从未出过全墉城,又是如何得知的?”   顾子墨一直都只知道高长恭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睥睨天下的战神。   却从未想过他和当今圣上早已离心。   若是如此,高长恭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尤其朝中还有刘太尉那等奸佞。   “这些事,我是听一个邺城的亲戚说的,在加上这几年朝局的分析来看,很容易便能知道其中原委。   所以,子墨你明白了吗?此事已经回天乏力,就算是兰陵王也救不了我,我已经认命了,若是我实在难逃这一劫,只有一件事,子墨你务必要答应我……替我办妥……就是将我娘送回乡下安全的地方,替我安排人照顾他……你的恩情,兄弟我来世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我还是不明白,若是误会,解释清楚便好,对方没证据,又凭什么把叛国之罪加在你的身上,要治罪也不该是对你啊……”   “人,确实……是我放走的。”常青低下了头,道。   “你说什么?”   “那个女子叫秋兰,来全墉城见我时,已经有了身孕,当时我刚和她说上几句话,她便被刘太尉的人捉拿,就那么当着我的面,你知道刘太尉如何羞辱她的吗?   刘太尉将他的爱犬??塞进了那女子的??导致那女子小产险些丧命……什么私通周国情郎,都是刘太尉一手安排的局……”   “天呐!刘太尉他也太歹毒了吧!他这么做,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比这还坏的事,那刘青云做的还少吗?”   “所以,那刘太尉笃定了你和秋兰是一对,就要把罪算到你的头上?”   “这是一方面原因,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常青说着,从袖子里取了一把钥匙递给了顾子墨,“是因为这个。”   “这是……”   “我那位在邺城的亲戚一家老小全被刘太尉和祖珽屠杀了。留下了一份血书,里面明确指证了此二人的罪状,这是钥匙。   已经由我保管一年多了,但最近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所以我怀疑秋兰这次来全墉城,这本身就是刘太尉设的局,他想要的,就是这把钥匙。”   “你现在给我,这岂不是……”   “你所在之处有暗位保护,所以,我不担心刘太尉的人会看到我把钥匙给了你。钥匙在你这,反而是最安全的。”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证明我是有法子救你的,小清子,招惹了那种变态,若是你不能把钥匙交出来,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可我就算交了,你觉得他会放过我吗?”   “若是这份血诏,落入兰陵王殿下之手,对方会忌惮的吧?”   “其实我也早有此意要将此物呈给兰陵王殿下,可一直找不到机会,毕竟我也不确定殿下他会不会愿意管这件事……毕竟殿下他不喜欢参与朝廷斗争。”   “他不喜欢也没办法了,这件事,我管定了!”   顾子墨说着拿出了一个印鉴,“这是高长恭给我的印鉴,原来我的职权是很高的,若是由我出面去找那位刘太尉谈判,让他放了你,你说他会同意吗?”   “子墨,你切不可冒险……”   “可我们没有别的好法子了,那刘太尉随时会派人过来。你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顾子墨匆匆告别了常青后,便立刻对着空中唤了声,“暗卫何在!”   “属下在……”   突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顾子墨倏地瞪大了眼睛,原来高长恭一直派人暗中保护自己的安全。   今日也没例外。   “我要你们留下保护我的朋友。”   “大人,我等受命只保护您一人,您的朋友并不在我等的保护之内。”   “这是命令,尔等要抗命吗?”顾子墨早就知道他们不会答应,说话间拿出了兰陵王给他的职位印鉴。   那几人一见印鉴纷纷跪下。   “属下遵命。”   说服了这些人保护常青后,顾子墨的心放松了许多。   他连忙折回了王府。   关于刘太尉的事,还是要弄清楚一些比较好。   最好能从高文那里打探到一些消息才做行动。   高文见顾子墨折回大为诧异。   正要开口询问,顾子墨焦急的问道:“高总管,有一事我想请教你。”   “子墨公子有事尽管开口,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刘太尉来全墉城了,你知道吗?”   顾子墨说话时一直在观察高文的神态。   果然,话落后,明显的看到高文脸色沉了下去。   “此事,在下自然是知道的,这位刘太尉来全墉城第一天便差人送来了礼物,说是来拜访殿下,只是被殿下拒绝了,说来也巧,那刘太尉露脸之日,正是殿下和公子遇刺的前一日,也不知道这两者是否有何关联。” 第65章 男扮女装?   “子墨公子……”   高文见顾子墨心不在焉,忙关切的问道:“公子可是身体不适?是否要在下为您叫个郎中?”   “不用了……我没事。”   顾子墨摇了摇头,心中却对高文的话颇有想法。   若是高文的揣测是真的,那日的刺客真跟那刘太尉有关,自己可以利用这一点找高长恭出马。   本来那刘太尉就是与高长恭做对的敌人,高长恭如今帮他也等于是帮他自己。   拿定了主意,顾子墨便立即对高文拱了拱手,“高总管,你去忙你的吧,我要走了。”   “公子是去何处?”   高文见顾子墨去又复返还问起了刘太尉的事,细想起来,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忙对顾子墨道:“子墨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妨说出来,在下看看可有能帮得上之处。”   “我……”   “在下早已经将公子视为家人,公子无需见外,有用的着在下之处,尽管开口。”   “是我一个好朋友,他不小心得罪了刘太尉,我听说那刘太尉在朝中一手遮天,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那刘太尉放过我朋友……”   “原来如此……公子真是重情重义,换做旁人,得知那人是刘太尉,是断然不会为此奔走的……”   “刘太尉他当真那么恐怖吗?”   “他的背后是当今圣上,天下之人,有谁不忌惮?”   “哎,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法子可以化解此事了吗?”   “或许公子可以去找殿下谈谈,殿下虽然不想过多过问朝廷之事。可,若是公子开口,我想殿下还是会给您几分薄面的,不管怎样,保住您的朋友,才是重中之重。”   “我一定要保住我朋友!”   顾子墨乘坐马车,一刻也没耽搁的朝着别院赶去。   到达时,天刚刚黑。   没走几步,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   回头望去,是斛律须达。   “你可不知道,你离开的这大半日,殿下那张脸能冻死人了!”   顾子墨心不在焉,明显对斛律须达半开玩笑的话没听进去。   “小墨,你在想什么呢?”   “啊,你方才跟我说什么了?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我说,殿下他想你了,想你想的茶饭不思……”   “别拿我寻开心了,我烦着呢……”   虽然高文也说可以跟高长恭谈谈,可高长恭阴晴不定,昨夜还让自己滚。   自己今日要想开口说服他,怕是难度极大。   哎,这可如何是好。   多拖一时对常青而言便是多一分危机。   他得早点说服高长恭出面对付那刘太尉才行。   “小墨为何事烦忧?可以说与我听听么?”   “你?”   “怎么?我不是跟小墨说过,我的权利很大的嘛。”   “那我问你,你的权利大,还是那刘太尉的大!”   “刘、太尉?哪个刘太尉啊?”   “还能有哪个刘太尉,当然是当今圣上最宠信的那个刘太尉了!”   “咳咳咳,咳咳咳……”   “就知道你靠不住。”   顾子墨不再理他,转身便要离开,斛律须达急忙追上,难得十分严肃的对顾子墨道:“小墨你先留步,你还没跟我说,到底发生何事了,你为何会提到刘太尉?那个人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你可切莫要招惹上他……”   “殿下在寝殿吗?”   “在,不过他……”在沐浴。   斛律须达话没说完,顾子墨已经迈着急切的步伐朝着高长恭的寝殿方向去了。   斛律须达摇了摇头,“罢了,这件事就算你去找殿下,他也不会答应你的。”   顾子墨到了寝殿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并没听到什么声响。   这会时辰还早,高长恭他应该还没睡,不是在看书,大概便是在看着窗外发呆。   他踌躇了下,伸手推开了门。   开门前做过多重假设,却并没料到他会在沐浴。   还是他正抬腿从浴桶里起身时的画面。   顾子墨虽说是男子,可看到高长恭似女子般精致的容颜和浮着水珠的洁白肌肤,不禁一阵喉头发紧,连双颊也爬上了一层红晕来。   高长恭原本低垂的眸子,忽然抬起,四目相对,顾子墨对上那漆黑狭长的黑眸,却是一阵心虚不已,慌忙之下连忙背过身去。   高长恭的动作不疾不徐。   穿衣的姿势很慢,顾子墨听到有细微的声音,大概知道他是在穿衣服。   过了好一会,顾子墨方才那股口干舌燥与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退却,也没见有其他动静之后,顾子墨才缓缓转过身来。   高长恭果然已经穿好了衣裳,手里多了一本书。   “殿下……子墨方才冒犯了……”   顾子墨躬身对高长恭一揖,说话的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子墨有事想与殿下商量,殿下能否给子墨一点时间……子墨保证不会耽搁殿下太久。”   高长恭淡淡的从书里抬起头来。   顾子墨心头一喜,忙对高长恭将常青所遭遇之事娓娓道来。   说完后,一脸忐忑的等待着高长恭的答复。   可,高长恭的脸色毫无任何变化,竟低头继续看起了书来。   顾子墨站在那里,喉咙里好像梗了根刺。   “殿下……”   又等了好一会,依然不见高长恭答复,顾子墨急了。   “我那好友常青他真的是一个可造之才,若是殿下能出手相救,他日他定当报答殿下……就算将他招募到殿下麾下为殿下效力也行的……”   “说完了?”   高长恭眉头微蹙,将书合了起来丢在了一旁。   顾子墨整颗心都绷住了,僵硬的点了点头,“说,说完了。”   “说完了就退下。”   高长恭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   “殿下,您还没答应子墨,您会不会出手相助呢……”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里一抹复杂的光芒一闪而逝,旋即唇角噙起了一抹讥嘲的弧度,“你来找本王之前,可有向人打探过,若是有跟人提起过此事,那你应当知道,本王早已经不管朝中之事。”   “可这件事殿下不能不管啊,那刘太尉出现的时间太可疑了,或许这次我们遇刺,便是他一手谋划的,殿下您就甘心把这口哑巴亏咽下吗?”   随着顾子墨的话音落下,高长恭平静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凌厉。   “你以为对本王用激将法有用?”   “我没有用激将法,我只是提醒殿下防范于未然,毕竟那刘太尉本人狼子野心,对殿下多次中伤,殿下你就算放过他,他也会倒打一耙算计上殿下的……所以殿下,您绝对不能放任那等奸佞之人为非作歹,应当立刻发兵讨伐他……”   “本王是不会发兵的。”   “殿下……您为何不发兵?你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就算那人是陛下的亲信,可若轮亲疏,您才是圣上的亲人……而且太上皇……”   “不管你说什么,本王都不会出兵,你死了这条心吧。”   “殿下!!你难道真的要铁石心肠吗?常青他……他可是为了守护我大齐国的重臣血书才遭此一难,殿下你是大齐的英雄,怎能对如此正义之事袖手旁观呢……”   “若是真有血书这等东西,本王劝你还是尽早毁了的好,免得留下祸患。”   “你……高长恭,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贪生怕死,你好歹也是一个王爷,可你却惧怕奸佞小人,你真是让人太失望了!你不帮就不帮吧,大齐迟早因为你这等愚不可及之人断送!”   气冲冲的说完,顾子墨便要转身离开,高长恭的声音响起:“站住!”   顾子墨脚下一顿,回头看向了他:“你改变主意了?”   “本王只是想警告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本王的幕僚,应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此事牵涉甚广,你不适合介入。”   “呵!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做缩头乌龟是吗?高长恭,我告诉你,我和你不一样,你怕那刘太尉,你认怂,不代表我也要像你一样!   常青的事我管定了!至于你这见鬼的幕僚一职,你要收回便收回,大不了我便不当了!”   说完,顾子墨气愤的走了出去。   什么爱民如子的大齐战神!   简直就是狗屁!   不过是一个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   远远的便瞅见顾子墨气得不轻,斛律须达忙上前,“小墨,谁惹你了,生这么大气?”   “我现在心情很烦躁,你最好别招惹我!”   “好好好,我不招惹你,不过,我或许可以给你指点迷津呢!”   “你给我指点迷津?怎么?你要把兵符给我?让我调兵遣将不成?”   若是可以拿到兵符调兵遣将将那刘太尉困住的话……   “想什么呢!你连武功都不会,还调兵遣将!”   “既然不是,你还跟我说什么!”   “我说的指点迷津是告诉你刘太尉的下落……只有直到了他的下落和他每日都在做些什么,知己知彼才能有机会不是吗?”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这位刘太尉目前就住在全墉城的行宫里,并且随身有八百近侍,他每日的戌时到次日的午时都会留宿在莺歌苑,也就是全墉城最大的妓/院。   只有在去莺歌苑时,他带的人才会少一些,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是你可以接近他最大的机会。不过……”   “不过什么?”   “你这样,怕是进不去莺歌苑的。”   “我有银钱……”   顾子墨坚信有钱定能使鬼推磨。   “我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我的意思是,你虽然有钱可以进入莺歌苑,但可未必能见到那刘太尉,你要知道,他去那里,可是寻欢作乐的;   “可,不是你说我只有在莺歌苑才有机会见到他吗?”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你需要改装一下你自己,方能实行这个计划。”   “改装?什么意思?”   “通俗点来说,就是……男扮女装,只要你扮成女子,提前潜入他要去的房间。那么,想要见到他,便容易多了。” 第66章 呵,本王也是不小心   起初顾子墨对斛律须达的提议是完全不赞同的。   让他扮女装?这绝对是做不到的事情。   若是换成高长恭,扮相定然十分惊艳,可他的话……   奈何最终架不住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好法子,便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花了些银子置办了一身行头之后,便按照原计划打算混入莺歌苑。   而斛律须达刚睡下没多时,门外便传来了叫门声。   “开门!”   能用这副语气对他说话的,不是高长恭还能是谁?   起身开门相迎,“殿下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安寝?”   高长恭沉着脸走了进来,坐下后,冷冷的问:“你见过他?”   “呃……殿下说的他,可是顾大人?”   “装糊涂!”   “咳咳咳,末将见过顾大人,就在一个时辰之前。”   “他,去哪了?”   “末将答应过顾大人不泄露他的行踪,这……”   “你是他的下属还是本王的下属?”   见高长恭面色大怒,斛律须达忙解释道:“殿下误会,末将自然是忠于殿下,顾大人他去了莺歌苑。”   “莺歌苑?”   高长恭的脸色明显的难看了几分,声音里倏地多了几分阴寒,“他去那做什么?”   “他……他……”   “说。”   “顾大人去莺歌苑找刘太尉了……他今夜来别院找过殿下,殿下应当知晓的,他的一位好友如今身陷囹圄……   殿下,其实,这件事并不难办,只要您出面的话,就是那刘太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您的地盘上拿人。归根结底,只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本王对朝堂之事早已不再过问,你是让本王违背原则?”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刘太尉此人向来作风不端,殿下若是借此收拾收拾他,到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你到是很有正义之心。”   “末将只是觉得殿下和顾大人如今关系刚有破冰的迹象,若是可以借此让顾大人对殿下完全信任,何不卖给顾大人这个人情呢?   至于那常青,末将派人调查过,也是个人才,若是将来能收入殿下麾下,也定能有一番作为……”   “顾子墨那头白眼狼,本王帮他,未必会讨到一丝好处。”   “殿下怕是误会了顾大人,他为人还是很知恩图报的……殿下您只要这次出手相助,他定能感念殿下恩泽……”   “本王可不需要他感恩戴德。”   “是是是,殿下需要的是顾大人完完全全的臣服。”   见高长恭面色稍有好转,斛律须达这才开口道:“殿下,您真不打算出手吗?顾大人如今已经去莺歌苑犯险了,那刘太尉为人十分凶残,顾大人他可并不会武功……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斛律须达的话让高长恭狭长的黑眸隐隐闪烁了下,“刘青云此人,本王自会对付,至于何时出手,要看顾子墨的了。”   ……   顾子墨再三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这妆容实在是辣眼睛。   可奈何这莺歌苑的妈妈非说他姿色出众,堪比花魁。   而他明明觉得毫无美感。   罢了,只要能见到刘太尉,事情办妥后,换去这身装束便是。   此事只有斛律须达知晓,他且已经发下重誓不会泄露给旁人,那么自己扮女装的事,便不会被人知晓。   想到这,顾子墨心情稍微好受了些。   深深的呼息了下,坐在软塌上,等待那扇门被人推开。   刚到时辰,他正忐忑着,门被人从来没推开了。   “尔等在外候着,没本大人的命令,不得进来打扰我和小美人一夜春宵!”   “诺。”   哐当一声,门被那人关上。   顾子墨抬起头来,朝着那身穿华服的肥胖男人望去。   肥头大耳,面相十分凶恶,此人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双淫邪的目光,实在是让人倒胃口。   顾子墨压下心头的反胃,起身对那刘太尉欠了欠身。   刘太尉看到他是,先是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精明的小眼睛里闪过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果然是个美人!王妈妈没骗本大人。”   “来,小美人,快点让本大人亲一口。”   顾子墨下意识的往后退去,那刘太尉脸上的淫笑更加浓烈了几分,“小美人,你这是害羞了吗?我以为女子会擅长害羞,没想到你一个男子,也这般有风情……”   刘太尉的一番污言秽语,听的顾子墨心头倏地一怵。   他这身女装按理说并无破绽,他也没有开口说话,那是如何被这刘太尉识破的?   这……可如何是好。   还没开始便被拆穿,接下来的计划该如何实行?   “看你往哪躲,现在,逃不掉了吧!”   见顾子墨退无可退,整个人被逼到了墙角,刘太尉脸上的淫笑越发得意,“小美人,今夜你可要好好伺候好本大人,玩女人玩的太没劲了,正好想换点新鲜的,今日你到是成全了本大人……”   话落,那刘太尉便朝着顾子墨的身上摸去。   “别碰我!”   顾子墨抬手要去推开那刘太尉,手腕却被刘太尉扣住,“别害羞,小美人,本大人会让你很舒服的,看你这般害羞,想来之前没接过多少客人吧?无妨,本大人今夜便好好调教你!”   眼见那肥腻的嘴唇就要亲过来,顾子墨急忙大喊道:“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乃兰陵王幕僚,你休要造次!”   “你说什么?”   那刘太尉明显的身子一僵,只是看着顾子墨的笑容变得越发别有深意,“兰陵王的幕僚?你是兰陵王的人?”   “是……我是兰陵王钦定的幕僚,这是我的印鉴!”   顾子墨从衣袖里拿出了印鉴,举到了刘太尉的面前。   刘太尉的目光扫了一眼那印鉴后,突然破口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你说你是兰陵王的人?”   顾子墨被这笑声惊出一身冷汗了,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身上的衣衫突然被用力的一扯,撕拉一声,顾子墨整个外衫已经被那刘太尉扯开,露出了里面红色的肚兜。   为了伪装女人,顾子墨的穿衣几乎是按照女子的穿法穿的。   “你……你大胆!此……此乃全墉城,你在兰陵王殿下的属地对我不敬,你是不想活了吗……”   顾子墨慌了,他没想到这刘太尉听了自己方才的话,竟然会毫不畏惧,甚至笑容越发癫狂。   “嘘!”   刘太尉伸手挡在了顾子墨的唇上,“小美人,不管你是真的兰陵王的人,还是假的,今夜你既然打扮成这样进入了我刘青云的房间,你就该明白,你的处境,早已经由不得你!   若是你现在好好伺候本大人。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否则的话,本大人会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   莺歌苑内歌舞升平,莺歌苑外的路边,马车内,高长恭那张绝世容颜被整张面具遮掩,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苏浙站在马车外。   “刘青云进去多久了?”   “回殿下,刚一炷香。”   “顾子墨都做了些什么?”   “顾大人抵死不从,被刘太尉打了……”   苏浙话音刚落,马车车帘已经打开,一道白影一闪而过朝着那莺歌苑二楼的窗户直直的飞了过去。   “贱人!给脸不要脸!本大人见你姿色不错才叫你一声美人,你别不识抬举!”   “呸!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死也不可能屈服!”   顾子墨啐了一口。   脖子忽然被刘太尉掐住。   “好你个贱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顾子墨方才挨了几巴掌,已经被打的七荤八素,此时被掐住脖子,几乎很快便晕死了过去。   高长恭破窗而入时,见那刘太尉正掐住顾子墨的脖子,还欲要去扒下顾子墨仅剩下不多的衣裳。   突然间听到那窗户被破开的声音,刘太尉警戒的转身望向了那破窗之人。   见那人一身白衣,还带着修罗面具,当场便是面色煞白。   “你,你,你是何人?”   “刘太尉可真是健忘,竟连本王也认不出。”   “你,你是兰陵王?”   刘太尉的身子一个哆嗦,几乎伸手就要去捡起被他丢在一旁的佩剑。   只是高长恭岂会让他如愿?   在他的手刚要摸到那剑柄时,整条胳膊却被高长恭先一步钳住。   “殿下……您这事何意?下官惶恐,自问和殿下并无冒犯之处……”   “你是没冒犯本王,可你却冒犯了本王的幕僚。”   高长恭冷冷的睨了一眼晕死在一旁衣衫不整的顾子墨,面具下的那双黑眸里浮动着森森杀机。   “下官惶恐,这都是误会啊,下官还以为他是女子,是这莺歌苑的歌姬……怎么他就变成了殿下的幕僚了呢?这,不能怪在下啊……”   “的确不怪你。”   “是的,下官是真的被蒙在鼓里的,还请殿下明察……他既然身为您的幕僚,就不该穿成这样出现在这等场所,这是给殿下您面上抹黑,这等下属,殿下您得好好教训才是。”   “他所犯之错,本王自会处置。但在那之前,你先回答本王几个问题。”   “殿下?”   “你打了他?”   “下官没有……”   “哦,那他的脸自己肿的?”   “下官……不,不小心……”   “哦,不小心啊?”   “是,是的。”   “是哪只手不小心?”   “左,左手……”   咯嘣一声骨头被拧断的脆响,紧接着便是刘太尉那杀猪般的惨叫。   “啊——”   “呵,本王也是不小心。” 第67章 他该死   高长恭的语气虽然不疾不徐。然而,那张冰冷的修罗面具却让人有种身处地狱的恐惧。   “殿下饶命,饶命啊……下官知罪,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殿下宽恕……”   整条手臂的骨头几乎被高长恭尽数拧断,刘太尉疼的整个身子都在不住的抽搐,不断的向高长恭求饶道。   高长恭微微俯身,将那刘太尉的佩剑从地上捡了起来,拔出剑鞘,淡淡的看着那泛着寒意的剑刃,声音依然平静的好像他未曾发过怒,“想让本王宽恕你?”   “殿下……只要您肯宽恕下官这回,日后下官定会……在皇上那里为您美言……”   “呵。”   面具下泛出冷冷的嗤笑。   “殿下若是信不过下官,下官可以发誓……”   高长恭缓缓起身,目光从那剑刃上凉凉的扫过,然后剑锋突然一转,剑刃直指向了刘太尉的脖子。   “殿下……您这是何意?下官惶恐……”   “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刘太尉双腿一哆嗦,那直指着他的剑刃锋利无比。   这把他随身佩剑可谓是削铁如泥。   若是高长恭稍稍一用力,刘太尉的脑袋便是要搬家了。   “下官真的不是诚心要冒犯您的幕僚的,殿下您真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幕僚杀了我吗?   您这样做,不划算的啊,他一个幕僚,岂能和下官相比,若是殿下肯与下官交好,今后在朝堂下官定以殿下马首是瞻……”   “漂亮话,说够了?”   “下官只是实话实说,怎样对殿下有益处,殿下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的。”   “本王自然清楚,本王要的是什么,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高长恭话落,刘太尉面色一喜,看来高长恭被他说动了。   旋即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殿下英明,下官和义兄都会竭力配合殿下的……”   “本王的意思,你可能理解错了。”“嗯?””   高长恭握着剑的手突然一斜,刘太尉的脖子上瞬间被划开了一条口子。   鲜红的血液溢了出来。   刘太尉当场便傻眼了。   “殿下,别,别杀我……您,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别杀我……千万别杀我啊……”   “什么都可以给本王?”   “什么都可以,只要殿下绕过小的一命,金钱,美人,什么都给您……”   “呵。”   “殿下……下官是认真的……”   “本王也是认真的。只是,你许本王的金钱和美人,本王都不稀罕。”   “那,殿下您想要什么?只要是下官力所能及的,定竭力为殿下达成……只要殿下您饶小的一条性命……”   “既然你如此有诚意,本王便成全你。只要你自断一手一足,本王可饶你不死。”   “殿下,您为何非要如此啊……”   “怎么?想让本王帮你。”高长恭声音倏地一寒,“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若是本王出手,怕是就不止断一手一足这么简单了,你确定?”   “下官……自己来……”   “既然如此,刘太尉请吧。”   高长恭噙着冷笑将那把剑从刘太尉的脖子上拿了下来,递到了刘太尉面前。   刘太尉颤抖着手,接过了那把剑。   只是,他的双眼里瞬间掠过了一抹杀机,手中的剑突然朝着高长恭刺去。   “高长恭!你欺人太甚!去死吧!”   “呵。”高长恭似是早就料到刘太尉会有此一手,在那把剑朝着他刺来之时,已经先一步一掌劈向刘太尉的心脏。   “哐当……”   剑身落地发出脆响的同时,刘太尉直直的倒了下去。   口中还在不断的往外喷出鲜血。   高长恭看也不看一眼那已经断气的刘太尉,而是回头望向了那倒在地上衣衫不整的瘦弱男子。   面具下的双眸里涌起一抹薄怒。   “自作自受。”   接下了外袍披在了顾子墨的身上,将顾子墨抱了起来,转身走到了门前,伸手推开了门,门外苏浙已经处理好了那些刘太尉的近侍。   “殿下,您没事吧?”   苏浙生怕殿下有何闪失,毕竟殿下才受过重伤。   有些紧张的打量着高长恭,见高长恭除了身上的衣服微微有些褶皱外,到是并无其他伤势。   朝着里面望去,看到了刘太尉的尸体时,苏浙的脸色瞬间煞白,“殿下,您,杀了刘太尉?”   “嗯。”   “这……他可是丞相的义弟,权倾朝野……本来殿下和陛下之间就有嫌隙,若是在因为刘太尉的死,算到殿下头上,这……怕是对殿下不利啊……”   “侮辱了本王的幕僚,他不该死?”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不该死在殿下您的属地,这会给别人话柄。”   “此事,本王自有决断,等顾子墨醒了,让他把血书交出来,其他的事,本王会交给斛律须达去办。”   “原来殿下您早就有了决策,是微臣多虑了……”   高长恭没再言语,缓步朝着莺歌苑正门走了出去。   顾子墨醒来时,人居然在顾家。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顾家了。   熟悉的院子,熟悉的摆设,却没见了熟悉的父母。   起身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并没看到其他人。   奇怪,那夜他在莺歌苑晕了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脑袋里一片空白,全然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踌躇了片刻,他打算去看看常青。   也不知那刘太尉有没有难为常青。   自己办事不利,只怕常青那里……   赶到常青布庄时,见常青正在柜台发呆。   “小青子……”   “子墨?你怎么来了?”   “我先前答应你去求高长恭让他出手对付刘太尉。没想到,他不肯,对不起,我怕是帮不上你了……”   顾子墨低着头,一副愧对常青的模样。   常青望着顾子墨的模样,却是笑着起身将顾子墨扶到了椅子上,“你是不是喝多了,酒还没醒?”   “我没喝酒啊……”   “刘太尉死了的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你说什么?刘太尉,他,死了?”   顾子墨倏地瞪大了眼睛,“他,他,他真的死了?”   那夜他昏倒前,刘太尉明明还……   “我骗你作甚,他真的死了,尸体大概已经运回邺城了。”   “他……怎么死的?”   顾子墨突然有些担心,若是在莺歌苑发现了刘太尉的尸体。那么,自己的行径岂不是要暴露?   “听说是被山贼给杀了。”   “山贼?”顾子墨记得,城外的山贼,已经被高长恭剿了啊。   “子墨,你觉得,真的是山贼所为吗?”   顾子墨也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应该,是吧。”   如果不是山贼,他也想不出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杀了朝廷命官。   “听说,那些杀了刘太尉的山贼,被兰陵王殿下率人连夜剿灭,此次兰陵王殿下剿灭山贼,一来为民除害,而来,为朝廷命官刘太尉报仇了。”   “哼!高长恭就知道钻空子捡漏!这次,若不是山贼,他能捡这么个大便宜吗?现在他一定赶着上陛下那里邀功吧!”   闻言,常青摇了摇头,“子墨你啊,看事务还是看的太浅了。”   “我只知道,现在你的危机算是解除了,我这心口的大石也算能落地了!”   顾子墨一脸轻松的伸了个懒腰,“咱们哥俩要不要去喝一杯?”   “改天吧,子墨,你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刘太尉虽死,但,他的义兄是当今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当今圣上也全都听他的,而丞相素来忌惮兰陵王殿下,这次他的义弟又死于殿下的属地,你认为,那丞相会放过这次可以对付兰陵王殿下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这……”   “我交给你的钥匙,你可有妥善保管?”   “有,我拿给你。”   “不必,你把此物,交给兰陵王殿下,他应该会知道怎么做。”   “交给高长恭?”   “其实那份血书里有个名单,若是此物可以呈给太上皇。那么,就算圣上受了丞相的蛊惑要对殿下不利,太上皇那里,也会为兰陵王殿下开脱的。”   “我不想去。”   “子墨……”   “我当日去求高长恭,他居然拒绝我,他根本就不把我当自己人,他连你都见死不救,我才不想管他的死活。   丞相要对付他,就让高长恭自己去受好了。反正,我已经不打算继续当他的幕僚了。”   “子墨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当真以为,刘太尉的兵力,是那区区山贼可以应付的吗?”   常青的话让顾子墨一头雾水。   “你方才不是说,是山贼杀的刘太尉吗?”   “这是城中官员给出的官方回应,你相信事实的真相真是如此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兰陵王虽然名面上拒绝了你,可他应当还是出手了的,子墨,你就当是为了我,切勿在和兰陵王耍小孩子脾气了,此番牵涉太大,若是不能先发制人,兰陵王殿下真会陷入被动的局势,到时候,恐怕整个全墉城的百姓也难逃那奸佞的报复。那样的局面,绝非你我所愿意见到的。”   “我……知道了……”   从常青那里离开,顾子墨便直接骑马赶往了别院。   抵达别院时,苏浙似乎正在等他。   “顾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殿下他,在吗?”   “在的。”   “苏大人,有一事,子墨想请教你。”   “顾大人请说。”   “关于刘太尉之死,真的是山贼所为吗?还是说殿下他……”   顾子墨的心情在这一刻,突然有些难以言喻的紧张。   他既希望是高长恭又希望不是。   如若是高长恭的话,他该如何感谢高长恭的相救之恩呢? 第68章 思慕   “此事下官不知该如何向顾大人解释,顾大人若是真想知道,还是自己去问殿下吧。”   苏浙有些为难的道。   顾子墨清晰的在苏浙眼里看到了一抹闪躲的光芒。   难道真如常青所言,高长恭真的出手了?   “明白,我这就去见他。”   对苏浙拱了拱手,顾子墨便朝着高长恭的寝殿方向去了。   苏浙看着顾子墨远去的身影,擦了擦鬓角的汗,“呼,顾大人还好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否则我这差事可真是不好当了……”   顾子墨走到寝殿门口时,脚下步子忽然有些迟疑了。   若真是高长恭,该如何呢?   先前他救了自己的事,自己留下照顾他,他也未必领情。   这次他帮了常青,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感受到诚意呢?   正在顾子墨踌躇之际,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迎面走出之人,正是斛律须达。   “小墨,你这两日去哪了?”   “啊,我……回家了。”   他醒来后便在顾家了,也不知道是如何回去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是来找殿下的?”   “我……”他刚想摇头,斛律须达已经伸手拉过他就往屋内去,“既然是来找殿下的,就赶紧进去吧,殿下正在等人下棋呢,你陪他下吧。”   “下棋?”   顾子墨到是会下棋,但棋艺并不精湛。   在顾子墨愣神之际,人已经被斛律须达拉着进了屋内到了高长恭面前。   棋盘上,黑白子已经下到了一半,但从棋局来看,高长恭显然已经有大获全胜的势头了。   “坐下,陪本王下两局。”   高长恭说话间,将棋盘上的白子一一捡起,放回了棋罐内。   顾子墨被斛律须达按着坐在了高长恭对面的位置上。   放着高长恭修长白净的手指将白子全都清空了。   顾子墨脑子里一片浑沌,此刻的他,并没任何下棋的欲望。   脑子里满满的只有对高长恭的疑问。   “殿下,我……来找您,是有事想问您……”   高长恭没理会他,只是修长白净的手指朝着那些黑子伸去,将它们纷纷捡起放回了顾子墨手边的棋罐里。   “殿下……”   见高长恭不理会自己,顾子墨有些头疼。   “小墨,你想问殿下问题,可以和殿下边下棋边问啊……”   斛律须达见气氛有些怪异,忙低声在顾子墨耳边提醒道。   “好,好吧。”   斛律须达说的很有道理。   顾子墨伸手去捡起子,不可避免的和高长恭的手指触碰到了一起。   脸上一热,他下意识就把手指缩了回来。   高长恭夹着棋子的手指突然一僵,抬眸望向顾子墨,双眸里一片凉薄。   起身,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顾子墨还没缓过神来,便听到斛律须达道:“殿下,您不下棋了吗?”   高长恭并没回应。   而是朝着门外直接迈了出去。   斛律须达推了一把正在发愣的顾子墨,“小墨,你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要问殿下问题吗?还不快去。”   “棋,要拿上吗?”   斛律须达看了一眼棋盘上剩下的仅有的一颗黑子,摇了摇头,“别拿了,殿下看上去也不太想下的样子了。”   “哦。”   顾子墨绷着一颗心,跟了出去。   高长恭脚下步伐并不慢,顾子墨只能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见高长恭走到了一个阁楼前,打开了门锁,顾子墨仰起头看了一眼,那阁楼的牌匾,书斋。   他来看书啊?   这个时辰不早了,书斋了光线并不好。果然,进去后,发现一团漆黑。   高长恭竟然没点灯。   顾子墨正想点灯,高长恭的声音传了过来,“喜欢穿女装?”   “啊?”   突然被问这种问题,顾子墨完全没有反映过来,高长恭意有所指。   在他等待着高长恭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高长恭又没在开口了。   烛光亮了起来,高长恭在一个桌案前坐下,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顾子墨站在那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   偌大的书斋里,只有那沙沙的书页翻页的声音和他压抑的呼息声。   “殿下,那夜,把我送回顾家的人,是您派的吗?”   顾子墨思来想去,除了高长恭,也想不到别人。   他方才问女装的事情,就表示他对自己那晚的行踪了如指掌。   果然,高长恭闻言,从书里抬起头来,“博物志。”   “什么博物志?”   高长恭怎么又在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顾子墨一脸发懵。   “你说的可是西晋的张华所著的那本博物志?”   这本《博物志》由西晋张华编撰。是一部博物学著作。《博物志》共十卷,分类记载了山川地理、飞禽走兽、人物传记、神话古史、神仙方术等。   高长恭这种不苟言笑之人,怎会看这种类型的书籍?   “第三排,最下面一层,博物志,给本王取来。”   顾子墨虽不解高长恭为何有这种癖好却还是照做了。   起身去他所述之处,将那本《博物志》拿起,走到了他的面前。   高长恭并未伸手接过书的意思,而是淡淡的道:“翻到第八页最后一句话,念。”   顾子墨一脸疑惑,却仍是照做了。   打开到该页,看到最下方的那句话时,瞬间双颊一阵通红。   “殿下……真要我念?”   “念。”   “修房中之术,善可以终命,然非有至情,莫能行也。”   念完后,顾子墨疑惑的看着高长恭,“殿下……”   “把书放下,你可以退下了。”   “殿下,您还没回答子墨的问题。”   高长恭已经神手拿起了那本《博物志》,“重要么?”   “当然重要……若真是殿下出手解救常青于危难,子墨定当报答殿下……这个,是常青让子墨交个殿下的,说是若是殿下呈给太上皇,可化解殿下——”   “常青的话,你到是爱听。”   “小清子说话一向是真理,我大多都听他的。”   顾子墨十分随意的回答,并没注意到高长恭微微色变阴沉下去的容颜。   “殿下,这是钥匙,那血书的匣子,常青为了安全起见,放在了密室,回头会亲自送来。”   “这么轻易就把如此重要的证物拿出来,你就不怕,本王与丞相勾结?”   “这,怎么可能呢?你杀了刘太尉就表示你是我们这一边的……”   “谁告诉你,是本王杀了刘太尉的?”   高长恭的话让顾子墨一怔,难道真不是他?   可,他方才明明说起了女装的事情。   “那夜你是不是去过莺歌苑?”   “本王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那好,你就说说,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穿女装的事吧。”   虽然穿女装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可现在弄清楚高长恭和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更加重要。   “本王若想知道之事,你认为,你能瞒得过?”   高长恭突然起身,伸手挑起了顾子墨的下巴。   顾子墨下意识往后退去,却被高长恭扣住了肩膀。   下巴被强行抬起,脖子上的淤痕十分清晰的落入高长恭的眼底。   “方才本王让你念的那段话,你可明白?”   顾子墨虽说饱读诗书,那博物志他并未研读过。   只知道那是当世奇书。   摇了摇头,单单从字面意思来解读,修房中之术,善可以终命,然非有至情,莫能行也。   大概的意思应是:房中术虽好,有“至情”才能修得。   高长恭他究竟是何意呢?   “去了一趟莺歌苑,又穿过女装,本王想,你的房中之术该是有所精益。”   高长恭的话让顾子墨双颊一红,“殿下,我……”   “怎么?本王说的不对?”   顾子墨对高长恭这种语气说话,浑身都不自在。   “殿下,我那夜去莺歌苑,之所以穿女装是因为那样更方便接近刘太尉……”   “呵,连刘太尉那种人,你都愿意委身,看来你顾子墨也并非什么专情之人,本王到是领教了。”   说完,高长恭起身,便朝著书斋门口走去。   顾子墨没想到高长恭会他突然这么讥诮他。   “高长恭你胡说什么!我和刘太尉根本就没有……”   那夜他晕了过去,醒来后并未发现身体哪里有何不适。   故而可以肯定,刘太尉是没把他怎么样的。   高长恭此话又是什么意思。   就因为他当时衣衫不整吗?   若是那样,就表示高长恭是去过那间房子的现场的。   所以,果然是他把自己送回顾家的吗?   高长恭顿下了脚步,回头冷冷的看着顾子墨,语气轻蔑:“不管有没有,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保护别人。”   “我……”   高长恭没再搭理他,转身,迈出了那扇门,几个眨眼间便消失在顾子墨的视线之内。   顾子墨的心情一瞬间低迷了起来。   “这是被小瞧了吗?”   垂头丧气的打算离开,突然想起桌案上的烛火未熄,顾子墨折了回去。   正要灭灯,眼睛的视线不经意扫到了《博物志》一旁放着的那本书上。   那两行字……   不是高长恭的字迹吗?   那是他着的书?   他怎不知,高长恭还会著书。   拿起那本书,待顾子墨看清楚那两行字时,只感觉心头一紧,有种难言的情绪在翻腾。   旋即幽幽的念了出来:“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第69章 你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高长恭在思慕何人?”   顾子墨压下心头一股怪怪的滋味,将书放下,灭了烛火,走出书斋后,待他反映过来人,人竟然已经走到了高长恭的寝殿门口。   门虚掩着,顾子墨透过门缝看到高长恭已经换了身寝衣,似是要安寝的样子。   顾子墨伸手推门的动作顿住,想到在书斋里高长恭的那番话,顾子墨顿觉扎心。   他字里行间对自己的讥讽之意那般明显。   摆明了是嫌弃他愚笨。   他也是有自尊的,被人这般嫌弃,哪里还能留在这和他共宿一处?   屋内,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微闪烁了下,须臾后,开口冲窗外唤道:“来人。”   “属下在。”   “传书给高文,命他安排好晚膳。”   “诺。”   ……   顾子墨回到兰陵王府时发现这阵仗竟比他初次来到兰陵王府时还要大。   几乎府上的下人全都到府门口相迎。   高文更是亲自走到马车前,躬身对他行礼道:“恭迎子墨公子回府。”   “高总管,你这是……何意?还有他们……”   顾子墨着实吃惊,怎的才几日不见,王府里的人见他竟变成这般生疏?   “在下率领全府之人来此,自然是恭候殿下和子墨公子回府啊……”   说着高文的眼睛朝着马车望去,见好一会了里面还是没人走出来。   “别看了,他没跟我一起回来,只有我自己。”   “这……”高文不禁不解,“殿下他明明派人传书给在下,让准备晚膳的……在下还以为……”   “他传书给你了?什么时候?”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难道是在下会错意了?”   “你一定会错意了,我从别院离开时,殿下已经准备安寝了。”   顾子墨亲眼看到高长恭已经换上了寝衣。   “原来如此……那,子墨公子,您现在要用膳吗?”   “你已经命膳房准备好了?”   “是的,都是按照殿下和您的喜好准备的。”   顾子墨跟随高文来到膳房时,果不其然的看到了一桌玲琅满目的丰盛大餐,不禁叹息,“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也吃不完啊,太浪费了。”   高文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他以为殿下回来,所以才……   “不然你也坐下一起吃吧,能吃多少吃多少,实在不行,分给下面的人,大家一起把这些都吃了,现在天气越逐渐回温,这些食物放到明日肯定是吃不得了……”   “这恐怕坏了规矩……”   “殿下不在,何必遵循那些规矩?何况,他就算在府上,看到我们这么浪费想必也不会高兴吧。”   “可是……这不可礼数……”   “高总管你怕什么呢?现在府上没有其他人,论官职我最大,我说可以就可以!”   顾子墨话音刚落,突然察觉高文的脸色大变,旋即跪下,道:“参见殿下。”   这一声让顾子墨身躯一震,回过身去,果然见高长恭一脸平静的站在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他方才竟是毫无察觉。   “你,不是已经在别院安寝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   高长恭淡淡的腻了一眼顾子墨,又见高文颤颤巍巍的跪在那,淡淡的开口道:“起来吧。”   “殿下恕罪,方才……”   “你先退下。”高长恭摆了摆手,这话显然是对高文说的。   高文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顾子墨,退了出去。   “我方才不知道你回来,所以才会让高总管……”   “本王不在王府,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高长恭的回答让顾子墨松了口气,“你不怪我自作主张?”   “若是你连这点分寸都没有,本王岂不是看走了眼?”   “我怎么听你说话好像在拐着弯儿骂我呢……”   “坐下,陪本王用膳。”高长恭指了指一旁的位子,对顾子墨道。   顾子墨肚子也着实饿了便没和他客气。   夹了一块烧肉,顾子墨放入口中,香味瞬间让他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见高长恭没动筷子,他夹了一块肉放在了高长恭的碗里,“殿下,这个肉特别好吃,您尝尝。”   高长恭英俊的眉头下意识的蹙了蹙,却扔是没动筷子。   “怎么了?你不信我?”   “本王……不吃肥肉。”   “啊?你不吃肥肉啊?”   顾子墨看了一眼,那上面就一点点肥肉,大部分都是瘦肉,他这也太挑了吧。   “这有何难。”   顾子墨夹起那块肉,张口将上面的肥肉部分咬了下来,再放回到了高长恭的碗里,“现在没有肥肉了,你可以放心吃了。”   高长恭看着那块肉,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就在顾子墨以为高长恭是不是嫌弃那是他咬过的不肯吃时,高长恭竟然拿起了筷子,夹起了那块肉,放入了口中。   看着高长恭咀嚼着那块肉,竟然咽了下去。   顾子墨惊异不已,“殿下,是不是很好吃?”   “嗯。”   “那,还要吗?”   顾子墨希冀的看着高长恭,到不是刻意讨好他,而是……纯粹的因为高长恭吩咐了高文准备的这么好吃的食物,他想有个人可以一起分享。   高长恭点了点头,补充道:“不要肥的。”   “好。”   顾子墨还是按照方才那般,将肥的部分咬下自己吃了,把瘦肉放在了高长恭的碗里。   看着高长恭一一夹起,都吃完了,顾子墨十分有成就感。   一盘烧肉,竟然就这么见了底。   顾子墨的肚子已经有了七八分饱了。   吃肥肉也太顶饱了。   “我们好厉害,这么大一份烧肉全解决了,殿下,咱们这样配合是不是很棒?一点都没浪费呢?”   顾子墨眉飞色舞,好不得意。   高长恭被他的笑容感染,眉目间也不禁流露出了几分温色。   “小时候,我娘见我不爱吃肥肉,也会把肥肉咬下来,把瘦肉留给我吃……”   高长恭此刻的神情是顾子墨从未曾见过的。   这也是高长恭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爹娘。   “殿下,你没事吧?”   这样的高长恭,有些陌生,有些让顾子墨无所适从。   “时辰不早了,你去歇着吧。”   高长恭说着人已经起身,似是要离开膳房。   顾子墨踌躇了下,跟了上去,“殿下,我方才……”   早知道他会触景伤情,他就不那么做了。   高长恭突然脚下顿住,回头望向了他,他的双眼里流露着顾子墨从未见过的神情,那么的势在必得,“顾子墨,本王是一个很贪心的人。”   “殿下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说到贪心,这不是很常见的行为吗?子墨也会贪心啊,比如……”   “不一样,不一样的。”   高长恭话音落下,突然伸手一拽,顾子墨猝不及防下,身子狠狠地跌入到了高长恭的怀里,鼻梁撞在了高长恭的下巴上撞的他眼前一白。   唇被覆盖——   “唔……”   他伸手推搡着,越是挣扎,高长恭吻的便越是深入。   漫长的吻结束时,顾子墨气喘吁吁的往后退去,捂着有些红肿的唇,双眼氤氲,怒瞪着他:“你发什么疯!”   高长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一句解释的话,更没有道歉的意思,转身便朝着议事厅的方向去了。   顾子墨瞪着他远去的背影,愤怒的目光几乎能射出万道毒箭,“高长恭你恶心不恶心……”   高长恭似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脚下步伐微微停滞了下,却是很快便恢复如常,几个眨眼之间,便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顾子墨双颊通红,有气又恼,“亏我还同情你自幼死了爹娘!呸!”   这王府,看来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若是继续留下,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他恶心致死!   顾子墨连夜出府,赶到常青住处时,常青竟还没睡下。   “你在做什么?”   见常青在收拾行礼,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顾子墨大为诧异,“那刘太尉之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你为何……”   “是邺城的一位伯父病重,我们家多年一直受这位伯父照应,此番自然要去探视的……”   “你要去邺城探病啊?”   “正是。”   顾子墨眼珠子快速转动了下,“小清子,方便带我一同前往吗?”   “你?”   常青狐疑的看着顾子墨上下打量着,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顾子墨那红肿的唇上,“你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兰陵王吻你了?”   “你,你怎么知道?”   “那么肿,我可不信是你自己咬的。”   顾子墨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就是他那个变态!”   “所以,你就要逃避,想和我一起去邺城避难?你可知道,普天之下,等待被兰陵王殿下亲吻的人有多少?怕是也只有你,能被他亲了却避之不及的。”   “你的意思,我被他亲了,还跟他吃了大亏一样?你怎么会这么觉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亏他们是多年好兄弟。   “事实确是如此,子墨,你可以好好照照镜子,你的容貌虽说也是不差。但,兰陵王殿下那可是绝世无双,能被他赐吻,可以说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呸!你能别恶心我了吗?”   见顾子墨动了真怒,常青忙转移了话题,“你当真要跟我去邺城?”   “比真金还真。”   “兰陵王不会答应的。”   “谁要他答应!他前些日子有伤在身落下很多公务,怕是也没时间管我,我与你一起消失几日,他不会察觉的。”   常青摇了摇头,无奈轻叹道:“罢了,你要去,便去吧。只是子墨,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兰陵王他怕是不会轻易让他的猎物逃离他的手掌心的。” 第70章 他真是周国皇帝?   顾子墨要去邺城一趟,总不能一路上一点盘缠也不带。   思来想去还是得回一趟兰陵王府。   这也是常青的意思,觉得他既然身为高长恭的幕僚,要离开些时日,还是跟高长恭汇报一下的好。   回到王府,高文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他,竟然在墨园的周围徘徊。   “高总管,你找我?”   “子墨公子,您昨夜去哪了?”   “哦,去看了下朋友。你找我有事吗?”   现在才不过天刚亮,这高文起这么早来等自己,莫不是有什么要事?   “到也没什么事,就是在下觉得王爷有些怪怪的……”   “怪怪的?哪里怪?”   “他昨夜一整宿都把自己关在议事厅里……子墨公子,你们昨夜是不是又吵架了?”   “没有的事,你多虑了。我怎么会跟他吵架呢。”   顾子墨说着推开门进了屋内,开始收拾行礼。   高文一见顾子墨将衣裳和盘缠开始分别整理放入包裹里,脸色骤然大变,“子墨公子,这可使不得啊,您……还说和殿下没吵架,这,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啊,你误会了,我的确要离开王府一些日子。不过,我是打算去邺城看看,到也不是我一个人去,是和我朋友一起,所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到是我不在的时候,高总管你辛苦了,殿下就有劳你了。”   顾子墨觉得照顾高长恭对高文而言,并没什么难度,毕竟他们已经是十几年的老主仆了。   顾子墨装好行礼便要出门,高文连忙追了上来,“子墨公子,您要去邺城的事,跟殿下汇报过吗?”   “我正要去,他还在议事厅是吧?”   顾子墨走到议事厅,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高长恭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他赶时间,和常青约好了出发的时辰,耽搁不得,他也想过给高长恭汇报的,可现在找不到人就不能怪他了。   “子墨公子,殿下他怎么说?答应让您去了吗?”   “他不在。”   顾子墨说着,将一张字条递给了高文,“我知道若是我就这么走了,你难以交差,这个你先拿着,若是他问你,你把这个交给他,他应当便不会怪你了。”   “子墨公子,您不等殿下在了跟他亲自说一声吗?”   “来不及了,已经约好了时辰。”   说完,顾子墨拱了拱手,“有劳了,高总管。”   “子墨公子一路顺风。”   “嗯。”   顾子墨与高文道别后,便启程去找常青会合了。   高文拿着字条站在议事厅门口徘徊,过了一个多时辰,仍不见高长恭身影。   等到午膳时,高长恭才出现。   睨了一眼膳桌上的食物,高长恭面色沉下,“昨天那道烧肉,怎么没做?”   “殿下,您不是不吃肥肉吗?”   高长恭的脑子里闪过昨夜顾子墨为他咬下肥肉时的画面,眉眼浮上一层温色,“顾子墨喜欢吃。”   “可子墨公子他今日并不在……”   “他去哪了?”   “说是去邺城,这是子墨公子让在下交给殿下的。”   高文把字条呈上,小心翼翼的注视着高长恭的神情。   高长恭沉着脸打开字条。   “殿下亲启,子墨近来总惹殿下生气,子墨百思不得其解,此番有机会可以去邺城一趟,子墨定当好好反省自己,愿殿下安康,顾子墨亲笔。”   高文清晰的看到高长恭的脸色阴沉的的骇人。   整个膳房里瞬间如坠冰窟。   “他可有说归期?”   字条写的很潦草,摆明了只是敷衍他。   连归期都没写,如此先斩后奏,顾子墨你可真是有种。   “这个,在下当时忘了问……”   随着高文这句话音落下,高长恭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   起身朝着膳堂走了出去,高文急忙追上去,“殿下,您还没用膳……”   ……   顾子墨和常青的马车走了半日,顾子墨便因肠胃不适,被迫在途中停下来了。   “小清子,对不住了,我也没想到,我这身子这么经不起折腾,给你添麻烦了……”   “你啊,定是这几日没休息好,饮食不规律。”   常青也不忍心怪罪与他,见他面色惨白,有些担心的道:“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在马车等我片刻。”   “嗯,有劳你了。”   常青下车去买药去了,顾子墨便在马车里小憩。   睡了一会,有些内急,常青还没回来,顾子墨便下了马车,打算去路边方便一下。   刚走到一棵树边正要解开腰带,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墨?真的是你!”   顾子墨身躯一震,转过身来,见到面前这一身华服贵不可言的男子,不禁蹙了蹙眉,“是你?”   他真的是宇文邕吗?   周国的皇帝宇文邕?   这……怎么可能呢?   一国之君,不是该日理万机吗?   为何会在大齐境内。   还和自己多番偶遇,这……   一想到高长恭那张阴鸷的双眼,顾子墨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松了口气。   若是让高长恭知道自己和宇文邕见面,定是要把通敌细作这样的罪名扣在他头上了。   “你怎么这个表情,不认识我了?我是阿邕啊!”   宇文邕见顾子墨神情呆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顾子墨眼神闪躲着,将宇文邕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拨开,往一旁退开了几步,明摆着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宇文邕眉头皱了皱,“你怎么了?怪怪的。”   “你是周国人?”   顾子墨没直接问他是不是周国皇帝,而是打算循序渐进的问。   不管怎样,他要弄清楚。   他可不想做个冤死鬼。   “呃,被你发现了?我的口音问题吗?可我觉得我和北齐人说话没什么不同啊,我少时还在北齐生活过的,对这边的民风民情还算了解的。”   难怪顾子墨起初一点也没怀疑过他。   原来他是在大齐生活过的。   “你全名叫什么?”顾子墨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宇文邕耸耸肩,眼神有些受伤的看着他,“你今日与我好生分。”   “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顾子墨说着转身便要离开,宇文邕却跟了上来,“你不是要方便吗?”   “看到你,我方便不出来。”   “那可是我之过了。”   口气带着幸灾乐祸,毫无任何道歉的意思。   顾子墨没理他,而是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宇文邕忽然惊呼了声,“小心!”   顾子墨并未看路,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宇文邕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可以放开我了……”   宇文邕松开了他的身子,唇角笑意还未散去,“你太瘦了。”   顾子墨没理他,从他怀里挣脱开,闷着头继续往马车走去。   身后,宇文邕的声音传来:“我的全名叫宇文邕,你已经知道了,对吗?”   顾子墨没想到他会说出来。   回头望向了宇文邕,诧异不已。   “你是因为这个,才与我生分的吗?”   “我……”   宇文邕的突然坦诚,让顾子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偏偏常青不在,他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看着宇文邕一步步朝着他靠近,顾子墨下意识往后退去,宇文邕脸上的笑容敛去,转而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道:“我看上去很可怕吗?”   “没有……”   “那你为何躲我?”   “有,有吗?”   “那你别动。”   “你,你要做什么?”顾子墨惊慌的伸手去挡住他伸过来的手,却被宇文邕扣住了手腕。   “你头上,有一片树叶。”宇文邕话落,伸手捻起了他发髻上沾着的一片树叶。   顾子墨因为宇文邕的一个举动,急出一身汗来。   宇文邕拿出了一条白色的手帕递给了他,唇角溢出了几分笑意,“擦擦吧,你出汗了。”   “不敢当,虽然我不是你的子民,但你贵为一国之主,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不该和你过多交集。”   顾子墨明确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他虽然对高长恭没好感,可,对自己国家的立场他还是很清晰的。   周国和北齐这两年随时可能交战。   不管宇文邕出现在自己身边意欲何为,自己都该当心一些。   “是高长恭这么要求你的?”   “没有。是我自己觉得应当如此。”   “呵呵……”   宇文邕脸上的笑容浓了几分,“其实你没必要如此防着我,对你,我本无恶意。”   “我该走了。”   看到常青从远处走来,顾子墨心头微微松了口气,对宇文邕拱了拱手,朝着马车去了。   宇文邕这次没有跟过去,而是等顾子墨上了马车后,才转过身去,望向了不远处草丛里的几道身影,唇角微勾,“出来吧。”   “大周皇帝,他是我们兰陵王的人,你方才所作之事,不管你所图何事,我等皆会如实禀报殿下。”   “随便你们。”   宇文邕似是心情突然转好,眸光在几人中个子最为高挑的东鸣身上扫过一眼后,笑着道:“上次兰陵王遇刺,为他冲锋陷阵的,就是你吧?”   东鸣戒备的看向了宇文邕。   “朕只是好奇,随口一问,你毋须紧张。”说着,宇文邕朝着远处顾子墨那已经启动的马车瞥了一眼,对几人提醒道:“马车已经出发了,你们不跟上吗?” 第71章 主上的新宠   不远处,一道阴鸷的目光狠狠地瞪着顾子墨马车离去的方向,良久才回过神来,对一旁的侍从幽幽的道:“我们跟随主上多久了……”   侍从思索了片刻,答:“已有六个年头了。”   “一眨眼,都这么久了啊……”   “宋先生,您是不是因为方才看到的那些,心里不舒服了?”   宋别敛去眼底的一抹阴寒,摇了摇头,“我有何好不舒服的,那顾子墨,既然能得到主上的赏识,也自然是有过人的本事。”   “可他不过是最近才冒出来的,先前主上大人所有青睐可都是您……况且,主上大人之前早已属意,将风云阁交给您来打理。可,这突然杀出来了个顾子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坏了先生您的好事……”   宋别摇了摇头,道:“我与主上大人相识六年之久,我不信主上大人会擅自启用一个才认识的新人,风云阁对大周有多重要,我们都很清楚。”   “可主上大人对他跟对旁人很不一样,方才主上大人看着他露出那样的笑容,您何时看到过他对旁人如此?   我也是担心主上大人受人蒙蔽。再者,宋先生您若是没办法接管风云阁的话,您要如何向您家中那位交待呢?”   宋别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顿了顿,良久才道:“如若真是如此,我们怕是该好好谋划一番了。”   既然主上大人对那顾子墨另眼相看,不妨便成人之美投其所好,若是将顾子墨当作礼物,送与主上,或许……   ……   顾子墨回到马车后,脸色明显比之前更加难看了。   常青担心不已,“子墨,不行的话别勉强了,你的身子要紧。”   “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简直跟见了鬼一样!”   “的确是见了鬼。”   跟鬼比起来也没什么两样了。   若是让高长恭知道,肯定他没好果子吃了。   “方才我下马车去方便,碰到宇文邕了……”   “谁?”   “周国皇帝,宇文邕……”   “我听你提起过,之前你们在风云阁为你解围过的那个阿邕,就是宇文邕?”   “嗯。”   顾子墨话音刚一落下,便见常青面色无比严肃的对他道:“子墨,此人,你日后莫要在见他了。”   如今两国开战在即,这个时候和他国牵扯不清,等于自寻死路。   “嗯,我不会再见他了。”顾子墨认真的道。   就算常青不说,他也不会跟那人牵扯不清的。   马车正走着,突然一个颠簸,马夫惊呼了声,勒紧缰绳,“吁……”   常青掀开车帘,正要询问,便见马车前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子墨贤弟,我知道你在马车上,宋别有话想跟子墨贤弟说,不知子墨贤弟能否借一步说话。”   “宋前辈?”   一听到有人自称宋别,顾子墨连忙探过脑袋来,见真是宋别,瞬间满脸欣喜的就要下马车。   常青伸手拦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子墨……”   “小清子,没事的,他是宋前辈,我特别敬仰的一位前辈,我就和他说几句话。”   “那你别走太远……”   常青总感觉这个宋别哪里怪怪的。   “放心吧。我去去就来。”   顾子墨下了马车后,便跟随宋别走到了一旁的芦苇荡边,一阵凉风吹来,宋别身上的衣袂随风而起,与他的画一般,平添了几分自由奔放。   顾子墨心中敬佩更甚几分,对宋别拱了拱手,道:“宋前辈,久仰您的大名,上次在无极楼没能好好向您请教,可是让我好一阵遗憾呢。”   “你既然入了风云阁,便是自己人了,毋须客气,想要见我,随时可以去找我。”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宋前辈,你人真好……”   见顾子墨一脸欣喜,笑容满面,宋别突然对顾子墨躬身道:“子墨贤弟,宋别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忙。”   “宋前辈快别这样,你有事尽管吩咐我便是……但凡我力所能及的,定不负你的嘱托。”   “好,若是你能帮我这个忙,我便将那副“飞鸟祥林”赠与你,如何?”   “宋前辈你此话当真?”   那可是“飞鸟祥林”啊,顾子墨最喜欢的便是宋别的这副“飞鸟祥林”了,比起他的其他成名作,这幅画,更加让顾子墨心驰神往。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所托你之事,若是你觉得太勉强的话……”   “不勉强不勉强……”   “你可还没问我托你何事就说不勉强?”   “我相信能作出“飞鸟祥林”这等画作的宋前辈,定是那九重天下凡的谪仙,是断不会坑骗于我的。”   宋别眼神微微闪躲了下,对顾子墨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需要子墨贤弟替我去见一个人……将我把东西送给他……”   宋别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卷轴,“此物,须得在天黑之前,送到十里亭。”   “今天吗?”   “是的。”   顾子墨为难了起来,十里亭和他要跟常青所去的邺城是相反的方向,这……   “若是你为难的话便算了,我在想想别的办法……就不打扰你了,宋别告辞。”   见宋别转身便要离开,顾子墨忙叫住了他,“等等!”   去邺城以后机会有的事。   而宋别难得向他开一次口。   “宋前辈,我答应你,我替你将此物送到十里亭便是。”   宋别闻言,面色大喜,冲顾子墨连连点头致谢,“多谢贤弟了……”   “宋前辈快别跟我客气了,如今时辰不早了,若是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十里亭,怕是现在就得动身了。”   “辛苦你了,贤弟……”   “没事的,只是我要去跟我那朋友解释一下……”   “这样,你骑我的快马先前往十里亭,你朋友那里,我替你去解释,我相信贤弟的朋友也是知书达理之人,定能谅解你的。”   “也好,那便有劳宋前辈了。”   顾子墨上马后,快马加鞭赶往十里亭。   本就身体不适的他,驾马走到一半便难受的直不起腰杆来。   但为了不负所托,他一直在撑着赶路。   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十里亭。   只是,抵达十里亭内,却发现那亭子里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有人吗?”   宋前辈让把此物拿到这里,定是要交给什么人的吧。   当时他也是倏忽了,怎么没问清楚呢。   正暗自纳闷着,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顾子墨心头一喜,看来是那人来了。   刚转过身,一股带着奇异的香气拂面而来。   顾子墨的四肢一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已经晕过去了。”   “宋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得手之后将此人送到无极楼去。”   “无极楼?那里距离此处并不算远。”   ……   宇文邕正在雅间内饮酒作乐,左右美人环绕,美酒佳人,好不惬意。   突然,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主上……”   宇文邕对一旁的美人使了个眼色,美人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对门外之人厉声道:“找主上何事?”   “无极楼来了一位公子,要见主上……”   “没看到主上正忙着吗?再说,我们主上何等身份,是谁都能见的吗?把人轰走!还有,别什么小事都来打扰主上。”   “可那人说他叫顾子墨……说是小的报出这个名字,主上会见的……”   “什么顾子墨李子墨,没听懂我的意思吗?主上现在很忙,没空!你还不退下!”   美人气愤的说完,推开门走进了雅间。   扭着水蛇腰,朝着宇文邕身边走去。   宇文邕见那美人面露愠色,伸手一勾,将美人搂入怀,“何事惹得佳人蹙眉?”   “奴家已经将那来打扰主上之人轰走了,什么顾子墨李子墨,今夜,谁也别想打扰主上的雅兴。”   美人说着,伸手攀向了宇文邕的脖子,一边用她那丰满的浑圆在宇文邕身上蹭着,突然手腕一疼,宇文邕脸色阴下:“你说什么?”   “奴家说……今夜谁也别想……”   “前一句!”   “顾子墨李子墨……”   美人话音未落,便被宇文邕一把推开。   宇文邕突然的举止让美人一个不稳,直直的摔倒了地板上。   向来对美人极其儒雅疼爱的宇文邕,头一次这般,引得一旁其他美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只见宇文邕推开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主上这是怎么了?”   “方才主上是听到顾子墨李子墨才把莞姐姐丢在地上的……那个顾子墨李子墨是何人啊?”   “难道是主上的新宠?”   雅间内美人们纷纷惴惴不安的揣测。   无极楼下,那守门之人却是急坏了。   “这可如何是好,娘子如今还在那些人手里,若是不能将此人送到主上那里,娘子怕是就活不成了……”   宇文邕从雅间出来时,面上便蒙上了一层显而易见的喜悦。   与往日里饮酒作乐的笑容截然不同。   这般发自内心的喜悦,在这位帝王的脸上,已经许多年未曾出现过了。   到达了门口处,远远的便看到了一道青衣身影歪坐在一把椅子上。   宇文邕走近后,在那人面前蹲下,发现他那人竟然一动不动。   面色瞬间沉下,“你把他怎么了?”   一旁的守卫连忙跪下道:“回禀主上,他被人送来时便是这般……小人也不知……”   宇文邕皱眉俯身,抬手探向了顾子墨的鼻息,发觉他只是中了迷香并无大碍后,稍稍松了口气。 第72章 刺青   “你起来吧。”   宇文邕淡淡的对守卫说完,将顾子墨抱起便朝着无极楼他的专属房间方向去了。   顾子墨很瘦,抱在怀里根本毫无重量,宇文邕英挺的眉骨微微蹙起。   垂眸望着怀中昏睡的人,心头是疑惑的充满怀疑的,可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窃喜与亢奋。   已经有多少年了?   那颗苍老的心已经多少年没有为了谁荡起过一丝涟漪了。   此时此刻,他很清楚,怀中的这个男子的出现,似乎隐约之间打乱了某些平衡。   将顾子墨放在了榻上,宇文邕连忙去倒来一杯温水,一只手将他的脖子垫高,打算给他喂点水,可顾子墨的唇却抿的很紧。   他懊恼的蹙了蹙眉,看着一碗水愣住了。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辰世子,主上已经就寝了,就算是您也不能打扰主上……”   “我没要打扰他,我只是来恭贺他达成心愿的,怎么?帮了他如此大的一个忙,连一句道谢的话,都听不到么?”   门外付若辰的声音有几分埋怨。   宇文邕眉头微蹙,将被子为顾子墨掖了掖,起身,把水放下,开门,走了出去。   “去别处说。”   不给付若辰开口的机会,宇文邕直接拽着付若辰便到了另外的一个屋内。   也不招呼付若辰坐下,宇文邕沉着脸,道:“说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嘿!到不是我干了什么好事,我可什么都没干,我只是看着别人精心为了你准备的大礼,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怎么样,你对此大礼是否满意……”   “你很闲?”   “还好,不是很闲,其实一切都是凑巧,我看着他晕倒,又被人送到无极楼来了,恰巧又看到你把他抱走了,便来看看而已。   不过,我瞧你好像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那罢了,人我现在便带走!你不喜欢,我可喜欢的紧!”   付若辰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宇文邕厉声打断了他:“站住!”   “嘿!我就知道,你啊,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闷骚!”   宇文邕瞪了一眼付若辰,“你方才说,看着他晕倒,你知道是何人所为?”   “知道不知道,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那么聪明,随便猜猜便知道了,不是吗……”   宇文邕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淡淡的睨了一眼付若辰,“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警告完毕,宇文邕推门而出。   付若辰看着宇文邕脚步急切的往他的专属房间去了,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噙起一抹坏笑道:“啧,有好戏看咯!”   回到了屋内,宇文邕走到了榻边,看着顾子墨安静的睡颜,还是如之前那般静谧而美好。   可他的心却不知为何有些杂乱。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落差。   在见他昏迷着来到无极楼时,他明知道他可能是因其他原因才会来到这的。   却还是会做侥幸的心思,觉得他是主动来找他的。   这下被付若辰戳穿说破了,心头的那抹窃喜一瞬间便荡然无存。   凝睇着顾子墨的睡颜,须臾后,宇文邕起身朝着门外唤了声,“来人!”   “主上,您有何吩咐?”   “把莞儿给朕唤来。”   “诺。”   不一会儿,莞尔的美人便走了进来。   “参见主上。”   “免礼。”   “多谢主上。”   莞儿平身后,朝着榻边走来,见榻上躺着一个男子后,神色微微有几分僵硬。   可宇文邕不说话,她便不敢开口多问。   只得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主子开口。   良久之后,宇文邕才道:“听说你会刺青?技术精湛?”   “奴家祖上便是刺青师,故而奴家自小耳濡目染,不敢说炉火纯青,却也算技艺精湛……”   “好,朕交给你一个任务,如若在天亮之前完成,朕重重有赏。”   “主上莫非是想?”   “嗯,朕要你在他的锁骨下方刺个字。”   “锁骨下方?那儿距离人的心脏位置很近,怕是会疼的厉害……可能需要吗啡散才行……”   “嗯。”正因为那里是距离人心脏最近的位置,所以他才选择在此处。   “不知主上想刺何字?”   闻言,宇文邕深深的望了一眼顾子墨,良久后,才开口回答道:“邕。”   ……   顾子墨昏昏沉沉的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全墉城自己的家中。   活动了下身子,总感觉锁骨下方有点怪怪的疼。   他揉了揉脑袋,隐约想起晕倒之前,好像听到有脚步声。   怎么会突然就晕倒了呢。   当时他好像闻到了一股异香。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到是把脑仁都想疼了。   又饿又头晕,他起身准备出去买点吃的。   刚一出门,便被门口的身影吓了一跳。   这人,不是兰陵王府的禁卫吗?   怎么会在顾家门外。   “顾,顾公子?真的是您?”   那禁卫见到顾子墨后,震惊的快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你?见到我这么激动?”   “顾公子,您这几日跑哪去了?”   “这?几日?”   他这是睡了好几日了吗?   “您失踪了整整三日,我们几乎把整个全墉城都翻了个底朝天……”   “这,这么久啊?”   顾子墨有些不好意思,如若不是肚子的确饿的厉害他真以为只晕过去了几个时辰。   “顾公子,您既然无事,还是快快回王府吧。”   “这样可好,你先回去复命,容我换身衣服?”   “这……”   “我说回去就一定会回去,你快点去复命吧。”   “那小的便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   禁卫走了后,顾子墨回屋换了身衣服。   他打算去一趟风云阁,宋别前辈交待之事,他有负所托,还是要尽早解释一下的好。   到了风云阁大门口,刚要去叫门,顾子墨突然被人点住了穴道,还没反映过人,人已经被抗了起来。   “喂,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你要做什么?”   顾子墨伸手推搡了几下,忽然间一阵风刮过,空气里熟悉的气息,让他方才慌张的心稍稍安定了几分。   “是你?”   顾子墨眼珠子转动了下,那黑衣人虽然还是蒙着面,可那双熟悉的眼睛,和他身上散发着的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会错的。   是他……   那日替他斩杀了毒蛇的恩人!   对了,他捡到的玉……   是他的吧?   “我捡到了一块玉,是你丢的吧?你快把穴道给我解开,我把玉拿给你。”顾子墨对那人开口道。   不知为何,在认出这个黑衣人后,他方才的慌乱和紧张感便完全被一抹隐隐的喜悦所取代。   对这个人,他总感觉很亲切,不由自主的会想要去靠近他。   黑衣人许是感受到了他目光里的真诚,走到一处僻静之处后,将他放了下来。   “给我解开穴道吧!”   顾子墨希冀的看着他。   那人很是听话的,便为他解开穴道。   顾子墨凝望着那黑衣人的双眼,心头被浓浓的好奇占据。   几乎想也不想的便伸手要去解开那人面上的黑布。   手刚抬起,手腕便被那人扣住。   “啊,疼……”   那黑衣人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那双过分熟悉的双眸在与他对视的时候,流露着让人不解的复杂神情。   “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很亲切,想要一睹你的真容,或许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呢……”   黑衣人依然没有开口跟他说话的意思,只是顾子墨见那黑衣人伸手摸进了自己的怀里,似乎要掏出什么东西来。   正在他期待的看着黑衣人要掏出什么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声音道:“殿下,子墨公子方才就是往这个方向去的……”   顾子墨闻言,下意识的回头望去。果然,见到不远处一辆马车正在由远及近的朝着他这边赶来。   那马车,几乎占据道路的一半,不是高长恭的专用马车还能是谁的。   马车在他身边的位置停下,高长恭掀开车帘,冷冷的扫向了他,“过来。”   “我待会会自己回王府的……”   不等顾子墨把话说完,高长恭已经放下了马车的车帘,紧接着他那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把他押上马车。”   “诺。”   马车旁追随高长恭的禁卫朝着顾子墨躬身道:“子墨公子,得罪了。”   “你们等等……”   顾子墨没想到高长恭会这么不给人面子。   不就是消失几日没回王府吗?   再说,他也是留过字条的。   高长恭还派人寻他作甚?   想起那黑衣人还在一旁,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时候,带他一起回王府。   转身,正要同黑衣人说话,却发现,方才黑衣人所站之处空无一人。   “诶?人呢?”   “子墨公子,请上马车。”   禁卫一副急于复命的架势,顾子墨一脸发懵,“不对啊,我方才没做梦啊,那人还点了我穴道呢,不是做梦啊。”   说着,顾子墨指向了方才那黑衣人所站的位置对几个禁卫道,:“你们方才来的时候,可有见到一个黑衣人?就站在此处,比我个头高一些……”   “没有,我们方才只看到您一人……”以为顾子墨是找借口不上马车,禁卫对顾子墨恳求道:“子墨公子,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还是快听王爷的,赶紧上马车吧。” 第73章 杖责   上了马车后,高长恭闭着眼睛,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顾子墨饥肠辘辘,肚子一路上叫个不停。   有些尴尬的看向了高长恭,发现马车内居然有一包点心。   “殿下……”   叫了声,高长恭没理会他,他伸手将那包点心拿了起来,“殿下我可以吃吗?”   高长恭依然没吭声。   顾子墨打开点心的包装,捻起点心便出了起来。   大概是饿了,往日里并不怎么吃这种甜腻的酥饼,今日却一口气吃了五六个。   吃完了便觉得口渴的不行,东张西望的,在马车内寻找水囊。   可并没寻到。   高长恭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般,如若不是偶尔听到顾子墨找东西时发出声音后睫毛会微微颤动,大概真会让人以为他睡着了。   马车一到王府,顾子墨几乎顾不得高长恭还没下马车,掀开车帘,便跳下了马车。   口渴的滋味,让他一瞬间也等不下去。   回到王府,一路狂奔,终于喝足水后,待他打算返回自己的墨园歇息片刻时,途中却听到了一些动静。   “十一,十二,十三……”   一下一下又一下,顾子墨越听越不对劲。   往声音来源之处走去,凑近一看,竟是高文正在挨板子。   “喂,你们做什么呢!谁让你们对高总管动手的!”   话一问出口,忽然反映过来,这个王府,谁有那个权利能动高总管,怕是高长恭下的命令。   可是,高总管他何罪之有,为何要挨板子呢?   他都是可以当自己爹的岁数了,高长恭这也太过分了吧。   “子,子墨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高文痛苦的望向了顾子墨,此事的他头发皆乱,满头大汗,那板子一下一下打下的时候,他的身子痛的颤抖。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顾子墨厉声制止道。   那些人却没听他的,依然继续。   “我说话你们听不到吗?我让你们别打了!”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高总管一大把年纪了,哪里经得起……   “子墨公子,这是王爷下的命令,我等只是执行王爷之命!还请您不要阻挠。”   “你,你们!”   “子墨……公子……别难为……他们了……他们只是奉命行事……你……才回王府,累坏了吧,去歇着吧……在下没事的……”   高文艰难的对顾子墨开口道。   声音极其虚弱,仿佛随时要昏厥过去。   顾子墨急的出一身汗,“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好好的就被打板子了呢!”   “别问了,子墨公子……是在下犯的错,再下已经认罚了……就是殿下打死在下,也是在下该受的……”   “既然知错了,也认错了,就该给你改错的机会,而不是靠刑罚!”   顾子墨坚决认为杖责高文这样的行为太过分了。   不管怎样,高文对高长恭是那么的忠心耿耿。   “你们先别打了,我去找殿下收回成命,听到没有!”   生怕那些人在他走后乱来,顾子墨对那几人命令道:“若是高总管出什么闪失,我定要你们不得好过!”   那几人面面相觑后,对顾子墨道:“若是子墨公子能在一炷香内让王爷收回成命,我等便等公子一炷香。”   “好,一炷香就一炷香,这一炷香内,你们谁也别乱来!”   “诺。”   得到了几人的许诺,顾子墨这才松了口气,望向了高文,“高总管,我这就去给你求情,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子墨……公子……等……一下……”   顾子墨回头望向了高文,眼中闪过不解,“怎么了?高总管想说什么?”   “殿下他……好几日没吃东西了,子墨公子,您……给殿下送点吃的吧……”   “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管他吃不吃东西啊!”   顾子墨为高文不值,为这样的主子尽忠,也太不值了。   “此事是在下的错,殿下只是罚我五十大板,罚的很轻了……子墨公子,您切勿为在下担忧了……”   “五十大板还轻,你都这个岁数了,打下去这一个月你都别想下床了!”   “子墨公子……在下真的没事……您……快去膳房吧,杏仁酥和参汤都熬好了,帮殿下送过去吧……若是您送去的话……”   看到高文语气十分微弱,还在艰难的对他说这些,顾子墨心头一软,“好了,你别说话了,歇着吧,我去给他送就是了。”   “多谢……子墨公子……”   顾子墨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膳房。   果然里面有不少丰富的膳食。   端了一碟杏仁酥和一碗参汤,顾子墨便直接前往恭园了。   到恭园门口,发现里面门并未关,里头竟是没人。   “难道在议事厅?”   又端着托盘往议事厅去,这次总算没扑空。   看到高长恭坐在那,似是在处理公务,聚精会神的看着战报,并没注意到他进来了的样子。   顾子墨端着食物,悄然走到了他身后。   等高长恭合上了一本奏报后,顾子墨将托盘放下,对高长恭躬身一揖道:“殿下忙这么久,该饿了吧,歇会吃点东西吧。”   高长恭看也不看那桌上的食物,而是抬眸望向了他。   顾子墨一脸希翼的看着他,“殿下,快趁热吃吧,在放一会,该凉了……”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微闪烁了下,从他脸上移开视线,“知道了,你退下吧。”   高长恭话落后,继续埋首于那堆战报,顾子墨站在那,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等了一会,见高长恭还是不肯吃东西,他便直接开门见山:“殿下我找你有事!”   高长恭翻阅战报的手指微微顿了下,却是并没理会他。   “你为何要杖责高总管!他年纪那么大了,你怎么忍心下那么重的手!五十大板,你不知道打下去,他要好几个月都痊愈不了吗?”   一股脑的说完,高长恭却依然一动不动,宛若雕像。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啊!”   被人无视,顾子墨本想好好的求情,此时的火气却生生的被勾了出来。   “你……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高长恭,你聋了?”   那对高文施刑的二人可是说了,只给他一炷香时间,这时间紧凑,他怕去迟了,高总管该接着被打了。   可偏偏高长恭不理会他,让他越发心急如焚。   “你是来为高文求情的?”   高长恭终于开口,一开口是这般直接,让顾子墨愣了下,才缓过神来,对他点了点头道:“是,我就是来为高总管求情的……”   “你可以走了。”   “你答应了?”   高长恭放下手中的战报,面色冷漠,“答应什么?”   “答应放了高总管,别在让人打他板子了啊!”   “呵。”   高长恭突然的冷笑让顾子墨意识到不妙,“你什么意思!”   “你对高文到是很关心。”   “高总管待我好,我自然要多关心他。不像某些人,高总管勤勤恳恳伺候你那么多年,却吃力不讨好,每天看人脸色不够,还难逃被打板子……”   顾子墨的挖苦让高长恭那抹笑容更甚了几分。   “你若是真的关心他的死活,就不该知法犯法让他白白替你受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白白替我受过?”   “你以为高文是因何被本王惩罚?”   “为,为何?”   他也隐约觉得高文被罚的莫名其妙,难道竟然跟自己有关吗?   “身为总管,替你欺上瞒下,本王罚他五十大板,已经是从轻发落。”   “他替我期盼什么了?你把话说清楚!”   顾子墨底气有些不足,当日他先斩后奏,并没想过这么多。   如今连累高文挨板子,实属他所不愿看到的。   “你让高文交给我的字条里写的是你要去邺城几日,本王准了么?”   顾子墨心头一紧,“我……我当时是想征求你的同意的,可你不在,我又赶时间……但我已经给你留了字条,这事你如何也不该怪到高总管头上的……若,若是你实在要罚,你……你让人打我也行……高总管他年纪大了,经不住的……”   顾子墨的解释,越发的让高长恭脸色难看起来。   “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打你板子?”   “你是堂堂兰陵王殿下,有何是您不敢的!打我这种小角色板子,不是很简单的事儿么!”   事到如今,既然高长恭不愿意放过高总管,那他就只好替高总管挨板子了。   欠别人的,他实在不愿。   “来人!”   “属下在……”   “吩咐下去,高总管未挨完的板子,由顾子墨承受,即刻执行。”   “诺。”   顾子墨愣住了。   没想到,这就算说服了高长恭?   “还愣着做什么,带下去,行刑。”   “诺。”   顾子墨被押出议事厅,整个人还是蒙着的。   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子墨公子,得罪了。”行刑之前,那禁卫对顾子墨抱歉的道。   “你们也是奉命办事,该怎么便怎么吧。”   顾子墨趴在长凳上,闭上了眼睛。   应该还剩下三十大板。   没事,自己年轻,受得住的,一定可以的……   “啪——”   随着一板子下去,顾子墨“啊”的一声痛叫,差点没把舌头给咬断。   这,这也太疼了吧。   感觉一板子下去,整个屁股已然开了花,这,三十大板……他还有命活吗? 第74章 情书   顾子墨最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挨了多少下板子,在被打到第五下时,他已经昏厥了过去。   醒来后,人趴在自己的榻上,身边一屋子奴婢,高文端着参汤弓着腰站在那,担忧的望着他。   顾子墨动了动身子想爬起来,本以为会再次痛晕过去,也不知道是自己被打一顿后抗痛性变强了,还是怎么的,竟发觉屁股挨打处只有一些清微的疼痛。   “子墨公子,您终于醒了……”   高文一脸快哭出来的看着他,就要对他跪下,顾子墨连忙制止了他:“你身上有伤,折腾什么呢。”   “是在下连累了公子,在下该死……”   “说连累的人该是我,哎……若是当日我没有先斩后奏,他也不会责罚你……高总管,对不起……”   “子墨公子快别这么说……”高文擦了擦眼泪,将参汤端到了顾子墨面前,“公子气血虚,得多补补,这些都是殿下专门为了您……”   “别跟我提他!”   他可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高长恭这次实在欺人太甚。   他去求他,他不肯放过高文,只得代替高文受罚。   没想到高长恭居然真的同意了。   这种人,实在是过份。   虽说现在伤处并不算疼了,可高长恭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却是一时半刻平不了了。   “子墨公子,殿下他其实打了您之后……”   “高总管,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提他吗?我知道你衷心于他,可他这样喜怒无常,对你那么大年纪也能下此重手,我实在不敢恭维,若是你非要为他说话,那你便出去吧。”   顾子墨气恼的把脸别到一旁。   高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想说什么只好咽回去,转而对顾子墨换了个话题道:“您还想吃什么,定要告诉在下……”   “知道了,你身子也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吧。”   “那好,在下先告退了。”   高文离开后不多时,常青竟然来了。   顾子墨看到常青吃了一惊,“你不是去邺城探亲了?”   “因为一些事情,没去成。”   常青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下,上下打量了顾子墨一番,“你这是挨揍了?”   “伴君如伴虎,现在是挨揍,指不定哪天就是掉脑袋了。”顾子墨咬牙切齿的道:“小清子,我一定要离开这里,脱离高长恭的控制,否则,我死不瞑目!”   “他为何打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呸!就算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也不关他的事!他凭什么关我,凭什么打我!”   “你先别动怒,高总管让我来是开解你心情的,可你这火气这么大,让我怎么跟人交差?”   常青为顾子墨倒了杯茶,递给他,“喝点茶,消消气,有什么事,咱们心平气和好好说,气大伤身。”   顾子墨接过茶,一饮而尽,“我觉得他就是没事找事,我和你一起去邺城这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可他非要大做文章……”   “你说,兰陵王殿下是因为你跟我去邺城才动怒打你的?”   常青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顾子墨皱眉,点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我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罢了。若是他真是因此动怒,他不该连我也一起罚了吗?毕竟你是随我一起去邺城的,可他却并未为难于我……”   “这……”   “所以,子墨,我想他会动怒,可能是有其他原因。”   “可他那日亲口说,高总管是代替我受罚的,想来想去,高总管他除了放我出王府,也并未做别的什么事了……”   “这么说,起初他是打了高总管,并非直接打你,而你莫非是为高总管求情,才挨了板子?”   “嗯……高总管一大把年纪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袖手旁观啊……”   “原来如此,这么说的话,我便想通了。”   常青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让顾子墨更是不解了,“你想通什么了?”   “兰陵王殿下他并不想打你,应该说是他不舍得打你,可你呢,上杆子送上门逼的他不得不打你,子墨啊,你说说你,好好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弄的一身伤,诶……”   “他舍不得打我?呵呵,我怎么没看出来……当时我说我代替高总管受罚的时候,他答应的可爽快了!”   “非也非也,我看你现在这模样,就算挨板子了,也应当是没挨几下的。”   “我哪知道到底挨了多少下,打到第五下时候,我已经晕过去了。不过……我醒来后,屁股上的伤好像没那么疼……”   “这不就对了,他一定给你涂抹了什么上等好药,否则你哪能好的这么快。”   他怎么不信呢。   高长恭他根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魂淡。   门外传来了下人的声音,“子墨公子,需要传膳吗?”   “要,你们端进来吧。”   虽然伤口不是很疼了,但顾子墨还是不想走那么远去膳房吃饭。   下人将丰盛的食物端进来摆好。   顾子墨看着下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你过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下人忙停下手里的活儿,走到了他面前,“子墨公子请说。”   “我那日被打的事,你可知晓?”   “奴婢知道。”   “那你可知道,我被打了多少下?”   “这个……当时我并没在现场……”   当时殿下下令杖责后,不得任何人围观。所以,只有执行者和王爷才知道吧。   “哦,那你知道,我上的药,在哪里吗?”   “您伤口疼了吗?”   “嗯……”   “这,奴婢听说,您用的那瓶灵药乃是殿下当年在天山遇到的一位高人所赠的灵药,只有那一小瓶,殿下珍藏多年。如今,殿下把那一整瓶药,都给您用了……”   “这么说,药用完了?”   “应当是的。”   “好了,没事了,你退下吧。”   “奴婢告退。”   下人退下关好门后,顾子墨望向了常青。   常青上下打量了下顾子墨道:“看来和我想的一般无二。兰陵王他是真的宝贝你。”   “什么宝贝……你说话别那么肉麻行吗?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   见顾子墨面红耳赤,常青忙改口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兰陵王很器重你,就算打了你,也用了上等灵药助你恢复,你啊,对他的成见,可以放放了。”   “我……”   顾子墨想反驳,却发觉无从反驳。   高长恭是打了他,可现在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况且当时是自己求情自己揽到自己身上的。   想想好像的确也不能全怪高长恭。   “想通了的话,就好好跟他说说,你啊,现在还在人家底下任职呢,别太任性,日后麻烦人家的地方,可是很多呢,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了你爹娘想想啊,他们可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忍心让他们为了你寝食难安提心吊胆吗?”   “我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就快点过来用膳吧,让我这草民今日也沾沾光,享用一下皇家的待遇。”   “你以后常过来吧,别的我不敢说,这兰陵王府的厨子,做菜绝对是一绝,特别好吃……”   常青坐下,夹了一口菜吃下,“果然不错,甩了外面酒楼里的几条街。”   “那是,这王府的厨师,听说都是从全国精挑细选来的,虽然比不得皇宫御厨,却也都是厨艺精湛的……”   “看你这一脸自豪的样儿。不过子墨,我到是真担心,若是有朝一日离开这儿了,你怕是适应不了了。”   “为何这么说?”   “因为你的嘴啊,早被兰陵王殿下养叼了,外面的粗茶淡饭,你能吃的惯吗?”   顾子墨脸一红,“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人一辈子,又不是只有吃。我啊,若是离开这儿,和孝琳在一起的话,就算是粗茶淡饭,我也心甘情愿……”   “你还没放下高孝琳啊?”   顾子墨摇了摇头,“我曾经发过誓,此生非她不娶。岂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   “你,哎……”   常青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来。   两人吃完饭后,常青便告辞了。   之后几日,常青每日都会过来。   直到半个月后。   常青把顾子墨拉到桌案前,研好墨,对他道:“子墨,给兰陵王写封信吧。”   “我不要。”   这半个月,难得清闲。   虽然偶尔会在梦里梦到高长恭。但,顾子墨坚决认为,只要时间长了不跟高长恭打交道了,他总有一天会从自己梦里滚出去的。   “你就当可怜可怜高总管和我成吗?我每日来王府,高总管可都会跟我说好多好话让我劝你给兰陵王殿下写信……再说,难道你就不想日后的日子好过点吗?”   “我……”   “子墨,写吧,一封信而已。”   “可我实在不知道该对他写什么。”   “你信的过我的话,我念你写。”   “也行,那就这样吧。”   常青见他终于答应了,松了口气,把毛笔递到顾子墨手里,“你就这样写……”   最后一个字写完之后,顾子墨看着信,脸红的不行,“不行吧,小清子,这封信我总感觉太奇怪了……”   “不奇怪,我觉得挺好的。”   “可……他会不会误会啊?”   “你只是表达了你对他的钦佩和欣赏,人都爱听好话夸赞的话,况且这些都的大实话,他会误会什么?”   “这到也是,还是你聪明,想的长远。”   常青看着顾子墨一脸懵懂的把信装好,伸手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有些心虚的道:“子墨,我希望你将来有朝一日,会明白兄弟我的苦心。” 第75章 意中人   “殿下,您的信。”   军帐内,苏浙将那封从全墉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信双手呈上。   高长恭淡淡的看了一眼,“放下。”   “诺。”   苏浙将信放下后,便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高长恭的举动。   见高长恭拆开信后,脸色瞬却并没有大喜,而是愈来愈沉。   这半月来,殿下总会不经意问起信的事。   能让殿下多次提及,显然,这封信对殿下而言十分重要。   今日,这信总算是来了。   可,殿下看上去却是心情极受影响……   看着高长恭一脸阴沉的坐在那,一坐便是半个时辰,苏浙不禁有些担心。   但这个时辰,不用过多久,突厥使臣该来了。   苏浙只好开口对高长恭提醒道:“殿下,关于突厥使臣之事……”   “传令下去,召斛律须达回营,突厥使臣一事,由他代替本王,全权负责。”   说完,高长恭突然起身,拿起那封信,便走出了营帐。   苏浙忙跟上去,“殿下,您这是……”   “回王府。”   苏浙看着高长恭头也不回的上了马。   “殿下这是怎么了?”   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为何会这般心急的回王府呢?   到底是何事,竟比接见那突厥使臣更加重要?   苏浙摇了摇头,但愿那突厥使臣不会太难招架。   高文自从那封信派人送出之后,便一直派人守在王府门口。   果然,晚膳之前,便看到了殿下骑着快马出现在了王府大门口。   “恭迎殿下回府……”   高文等人急忙上前相迎。   高长恭面无表情的走进正门。   高文在一旁艰难的跟着,“殿下,您收到子墨公子的信了吧?他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十分挂念殿下呢……”   高文话没说完,顾子墨正在下台阶的腿不禁抖了一下,差点整个人跌下去。   什么茶不思饭不想?   高文他也太能胡扯了!   正要开口反驳高文的话,却发现高长恭那狭长的黑眸盯向了他。   不知为何,今日的高长恭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奇怪。   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   顾子墨咳嗽了声,“咳咳,殿下你饿了吧……去用膳吧。”   “嗯。”   高长恭只是简短的应了一声,人便越过顾子墨往膳房方向而去。   顾子墨还没缓过神来,高文便走到了他面前,“子墨公子,多亏了您,殿下可算回来了,本来殿下才受过重伤,便不宜去军中劳累的……”   “你方才对殿下说我对他茶不思饭不想?”   顾子墨僵着脸对高文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会让人误会!”   “可您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殿下吗?”   “他武功盖世,战无不克,需要我担心吗?”   “子墨公子,诶,殿下他其实……”   “你别说了,我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   顾子墨说完便要回墨园,高文忙劝道:“子墨公子,殿下他一个人在膳房用膳,您不去的话,这……”   “行,我去。”   若是不去,只怕高文会烦死他。   哎,高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是胡言乱语,把他和高长恭往一块凑。   顾子墨实在是无奈的很。   走到膳房,见高长恭已经落了坐。   他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绝世的容颜多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在高长恭对面而坐,顾子墨借着光看到了他的脸时,不由一惊。   这下巴怎么尖了些,整个人也憔悴了些……   虽然还是那个绝世美人。   可,总感觉他精神不是很好,好像过度劳累疲惫至极的样子。   “殿下,你……还好吧?”   高长恭原本平静的脸上,因为这句带着关切语调的话,神情微微有了几分变化。   只是,他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端起汤,喝了一口,才开口道:“死不了。”   两人的对话,因为高长恭这句死不了,无法继续下去。   顾子墨在心里不禁嘀咕:什么人啊!说话永远这么不中听。   高长恭看着顾子墨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取出了那封信,当着顾子墨的面,拆开。   顾子墨的余光瞥到那封信,不知为何的,心里有些紧张。   一时间忘记了咀嚼嘴里的食物,只是怔怔的望着他。   高长恭将那封信,摊开,“这封信,是你亲笔所写?”   顾子墨愣愣的点头,“是。”   他的笔迹,高长恭自然认得出。   “关于你信中提及爱慕本王之事,你想让本王如何答复?”   高长恭的神情竟然带着顾子墨从未见过的认真。   顾子墨有些发懵,“我爱慕你?”   “信就在这里。”高长恭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张纸。   本来写这封信只是按照常青说的,随便写点好话讨好下高长恭,怎么到了高长恭这里就成了爱慕他了呢?   “心悦君兮盼君归?”高长恭念着那封信内的一句话,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漆黑的双眸像旋窝一般牢牢的锁住了顾子墨。   顾子墨瞬间心如乱麻,“不是的……”   “愿得君心,白首不离……”   高长恭继续道,这句话也是常青念给他让他写的。   如今从高长恭口里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的诡异呢。   顾子墨几乎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殿下,这信是我写的,但……却不是我所想的……”   如今这般,只得如实承认了。   “你多日未归,大家都很担心你……故而……我……才写了这信,可我真没想到你会回来……”   说完,发现高长恭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顾子墨忙道:“也可能你回来,并不是因为我的信,而是有其他的事吧……那个,我吃饱了,你慢用。”   高长恭这副要吃人的表情,顾子墨实在是心慌的紧。   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刚起身,迈出腿,高长恭冷冷的声音便响起:“本王自然不是因为你的信才回来。”   顾子墨不知为何的松了口气,回头望向了他。   见高长恭凌厉的望着他,语气讥嘲道:“你有几斤几两,自己当清楚。”   “是,正因为清楚自己的斤两,所以我从来不会对殿下有任何想法。”   “如此甚好。”高长恭的脸色已经不只是冷了,更是多了几分凌厉的危险。   顾子墨怯懦的低下了头,“殿下若没别的事,子墨先行告退了。”   高长恭没再吭声。   顾子墨转身便疾步走出了膳房。   高长恭淡淡的看着那封信,眼神冷到了极致。   一夜无梦。   顾子墨约好了今日和宋别见面。   所以天一亮,他便起来了。   匆忙离开王府,趁着高长恭没察觉。   抵达和宋别约好的茶肆,宋别还没来。   他便坐在那,等待着。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宋别才姗姗来迟。   “对不住了,子墨贤弟,临时有事,来迟了。”   “没有,是我来早了,宋前辈,快请坐。”   顾子墨说话间,拿出了之前宋别给他的那个让他代为送到十里亭的卷轴,“有负宋前辈之托,那日我到十里亭,并未看到你所提之人……”   对于后来的事,顾子墨毫无印象,所以只能作此回答。   “无碍,你今日肯来见我,便表示你已经拿我当兄弟。这副“飞鸟祥林”我曾答应要送与你,今日便带过来了。”   宋别说完,打开了那幅画。   顾子墨一见真是“飞鸟祥林”,只是他没做到答应宋别的事,现在这样,他实在是不敢接受。   “这,子墨实在不能接受……”   “这样吧,若是你心里过意不去,便再帮我一个忙,如何?”   “宋前辈请说。”   “我有个妹妹,年芳十六,家中一直想为他找一门亲事,想托我做媒,不知道子墨贤弟能否……”   “宋前辈,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不瞒你说,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若是别的忙,顾子墨肯定当仁不让,可事关婚姻大事,他必当不会草率。   “子墨贤弟有意中人了?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她算不上千金,却是个才女,和我也算是趣味相投……”   “原来如此。”宋别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既然子墨贤弟已经有了意中人,我也不好强求。这幅画,还是得送给你,你可莫要推辞了。”   “前辈,我……”   “今后你我同在风云阁,需要对方出力之处还有很多,子墨贤弟何需客气?”   “那,好吧。子墨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兄弟,今日我还有事要办,改日在约你喝酒。”   “宋前辈慢走。”   顾子墨亲自把宋别送出了酒肆,看着宋别上了马车远去,这才准备结算了茶费,回王府。   刚回到茶肆,突然,察觉到有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他,一回头,便看到了一道颀长身影。   高长恭?   他怎么会在这?   不是吧,这么巧。   “一共是二两银钱。”   “给。”   顾子墨结算好了茶费后,在一转身,却发现不见了高长恭的身影。   “看来是我误会了,他来这,怕是也是约了人吧。”   本来打算离开的,不知为何,突然满脑子都是好奇,很想弄清楚,高长恭来此约了什么人。   看他穿着十分庄重的样子,莫不是来会意中人了?   顾子墨的脑子里突然闪出了一句话:“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难道是他写在那本书里——他所思慕之人? 第76章 你怎样本王都认得出   顾子墨正想着如何才不会跟过去又不会被高长恭察觉。   正好见小二端着热茶往高长恭方才的方向去了,心头一动,连忙跟了过去。   “小二,跟你商量个事吧。”   须臾,顾子墨已经换好了小二的衣裳。   带着颇有茶肆风格的灰色帽子和灰色长衫又系着围裙的他,应该不那么容易会被认出来了吧。   他在心中这么想着。   人端着茶水便朝着里边那间雅间去了。   雅间门并未关严,顾子墨还没走到门前便听到了里面欢声笑语。   “奴家敬您一杯……”   “奴家也敬您一杯……”   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这莺歌笑语,语气透着严厉:“何人在门外?”   顾子墨心头一紧,伸手压了压帽子,觉得自己应当没有不妥之处,这才压低着嗓子,“我是小二,来送茶的……”   “是小二啊,快进来吧。”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顾子墨听上去,这女人的声音太过娇声娇气,引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推开门进入,便看到高长恭左拥右抱,被美人环绕。   他不禁纳闷了,这儿不是茶肆吗?   他要找乐子,不是应该去无极楼那种歌舞声色场所才是吗?   怎么上这儿来了?   扫了一圈,发现除了高长恭和这两个女子,也并没见到其他人。   他的目光不禁在那两个女子身上扫过。   这两个女子,容貌到还过得去,可站在高长恭这等绝世美人身边,难免会逊色。   这让顾子墨本来还对高长恭思慕之人生出好奇的心思大打折扣。   在他心里,能入高长恭之眼的人,就算不是斛律雪那种大美人儿,也该是像孝琳那种才华气质绝伦的女子吧?   像这雅间内的几个庸脂俗粉,怎么看怎么和高长恭的谪仙之姿格格不入。   “奴家喂您吃点葡萄吧。”   其中一个黄衣女子,说话间,捻起了一颗葡萄,剥了皮,殷勤的送到了高长恭的唇边。   他记得高长恭好像不喜欢吃葡萄。   可偏偏,高长恭竟然张开嘴吃下了那颗葡萄,且面色并无半分不悦。   顾子墨几乎看呆了,一时间站在那像个木桩。   “喂,小二,你杵在这作甚?还不把茶倒上,退下。”   见黄衣女子用葡萄掳获了高长恭的心,一旁被冷落的紫衣女子有几分不悦的将不满撒到了顾子墨身上。   这一声小二,让高长恭的视线朝着顾子墨望了过来。   顾子墨下意识的忙低下了头。   顾子墨的眼皮猛地跳了几下,不知这帽子和这身装扮能不能帮自己遮掩过去,高长恭他……不会认出来吧?   正在他纠结着万一被认出来,该如何解释时,高长恭的声音倏然响起,“让你退下,没听到吗?”   这一声退下,瞬间如蒙大赦。   顾子墨竟巴不得的转身就走,连一句“诺”也忘了说。   在他退出门之际听到了那紫衣女子不屑的嘲讽声:“真不知道掌柜的从哪里找来的土包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顾子墨心虚的紧,好在高长恭没认出他来,这是万幸,不然肯定十张嘴也说不清。   关上门的刹那,那黄衣女子满脑子都是如何拿出看家本领掳获身边贵人的心,并没注意到,那张绝世的容颜随着那扇门关上的一瞬间已经一片冰寒。   她又剥了一颗葡萄,这次她更大胆了些,竟然把葡萄含在了嘴里,撒娇的摇了摇高长恭的胳膊。   奈何男子不为所动,竟然冷着脸,好不怜香惜玉的一把将她挥开。   女子被掀在地,不慎咬破了舌头,模样很是狼狈。   一旁的紫衣女子见状,不禁幸灾乐祸起来。   正在她准备为男子倒杯茶献殷勤时,高长恭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滚。”   “殿下?”   两人纷纷不解的看向了高长恭,“不知奴家是哪儿做错了,还请殿下示下……”   她们是被人安排专门送到这来的,以为有了机会可以侍候这位尊贵的殿下,可以飞上枝头。   却没想到,这位殿下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发起怒来。   ……   顾子墨一出雅间,连忙便打算去跟那小二把衣服换回来。   奈何他刚把衣服换回来,人刚一走出茶肆大门,便被一道气场强大的身影惊得心头狠狠地颤了下。   他……   不是在与那两个美人快活吗?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顾子墨心想,他应该没看到自己吧?   正想往茶肆里走,好躲过眼前的劫难,高长恭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还想再来一次?”   顾子墨的脚步顿下,转过身,望向了他,发现高长恭的视线的的确确是落在他的身上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个,殿下,你也来喝茶啊,好巧哟……”   这时候,装傻充愣应该是化解窘境最好的招数了。   “巧吗?本王不觉得。”   高长恭说话时,朝着顾子墨迈近了几步。   顾子墨下意识往后退去,高长恭的声音生生的把他钉在了原地,“喜欢宋别那样的?”   “你……在胡说什么啊?”   为什么好好的扯上宋别前辈?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落在顾子墨手里的那副卷起的画上,“定情信物都拿了,还装傻?”   “什么定情信物?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所拿之物,难道不是宋别所赠?”   高长恭的语气,莫名的让人听着有些不舒服。   那种审问中带着不屑的嘲讽,让人觉得好像犯下了天大的事儿一般,压迫的顾子墨心头一阵沉重。   “那是因为我帮了宋别前辈的忙,他要答谢我……只是一幅画而已。”   顾子墨说完,发现高长恭方才还一脸紧绷严肃的脸上,突然破开了一抹笑容。   他轻轻地嗤了一声:“好吧,本王暂且便相信你的解释。”   “啊?”   顾子墨被高长恭弄懵了。   方才明明是他兴师问罪一般质问与他,他只是阐述了前因后果,怎么现在高长恭这般语气,说的好像自己很在乎他会误会什么一般。   “走吧,待会要下雨,你应该没带伞出门吧。”   若是往常,顾子墨定不想和他一同回去。   可今日,他手里拿着宋别所赠的“飞鸟祥林”可不能被淋湿了。   便想也没想的跟随高长恭上了他的马车。   奈何,刚一上马车,高长恭便盯着他,戏谑的道:“上次是女装,这次是店小二,你到是挺会玩乐。”   高长恭的话一落下,顾子墨的双颊便唰的一下涨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死不承认,准没错了。   反正大不了自己可以说他眼花认错人。   “听声辨位是习武之人最基本的常识。何况,你是本王身边之人,你觉得你的气息本王会认不出?别说只是换一身衣服,便是你换一张脸,本王也能瞬间识破你。”   这下算是彻底没希望反驳了。   顾子墨在心里暗骂了句:变态。   涨红着脸,没好气的道:“你想怎样!又要打我板子吗?”   “本王在你眼里,很暴戾?”   “难道不暴戾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便成全你,回去就打,一定包你满意。”   打板子这种严肃的话题,高长恭却说的太随意,气的顾子墨想吐血,“你……你……”   见顾子墨气得不轻,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倏地眯起,给人一种狡黠如狐要算计人的感觉,顾子墨下意识的往马车一角缩了缩,只听高长恭道:“你冒充店小二去雅间,想做什么?”   “那你呢?那么多茶肆酒楼你不来,偏偏来我来的这家,你又想做什么?”   顾子墨再迟钝也明白了,高长恭是故意耍他,什么雅间里的美人,都是他设计好的。   可自己偏偏傻乎乎上套了。   现在指不定要被高长恭怎么反咬一口!   “呵,你觉得本王是跟踪你来的?”   “难道不是吗?”   “本王来会美人,你不是亲眼确认过?”   “我……”   “到是你,本王不过见了几个美人,你何故如此沉不住气,顾子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   高长恭玩味的看着他,颇为吊人胃口的拉长的那让人沦陷的低沉嗓音,“像极了……吃醋。”   “我呸!”   顾子墨当场红了脸,防备贼人一般的防备着高长恭,“你堂堂郡王,竟然如此胡言乱语,谁吃醋了,说话要有根据!你凭什么断定我吃醋了!!”   “没吃醋,你慌什么?”看着某人炸毛的样子,高长恭眸中笑意渐深。   “我……我……”   顾子墨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了。   怎么也说不清的感觉让他哭笑不得,他打算当哑巴,不再接他的话了。   果然,高长恭终于闭上了嘴。   马车内终于恢复了安宁。   可是这安宁却是极其短暂的,因为高长恭的手伸向了那副“飞鸟祥林”——   “你还给我!”   顾子墨扯着嗓子,一副老鹰护崽,气势凌厉的瞪着高长恭。   “宋别祖籍是周国人,你不会不知吧?”   高长恭那语调不明的声音,让顾子墨突然脊背发寒。   “还给我!”   他满脑子都是这副画无论如何也要抢回来。管他宋别祖籍哪里的,现在他通通没心思去听。   高长恭突然唇角一勾,露出耐人寻味的一笑:“还给你?”   “只要你还给我……我……”   顾子墨话还没说完,只听撕拉一声,那副“飞鸟祥林”就那么当着他的面被撕成了几片。   “高长恭!!你太过分了!那可是价值连城的“飞鸟祥林”!!你怎么可以撕了!” 第77章 成为他的心腹   顾子墨气的浑身颤抖,几乎要冲上去跟高长恭拼命。   高长恭一脸冷漠的看着顾子墨,“本王方才说了,那宋别祖籍是周国人,你应当明白本王的意思。”   “周国人又如何!周国人,我就不能和他结交了吗?”   顾子墨咬牙切齿的瞪着高长恭,看着马车里“飞鸟祥林”的碎屑,心痛至极。   “自然是不能。”   “你……”   “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如今周国与我大齐关系紧张,你最好还是同那些周国人保持距离的好,免得到时候祸及旁人,追悔莫及。”   高长恭说完,竟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了。   顾子墨憋着一肚子火气,只得把这哑巴亏咽下肚。   只是,关于高长恭所说的周国和大齐的那番话,他知道他说的对,可他就是不敢苟同。   “你方才的话,我认为你是有意针对,宋别前辈在大齐是很有声望的,连陛下也亲封宋别为第一画师。   可到了你高长恭这里,却有意要把宋别和乱臣贼子放在一处。你这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顾子墨一时情急,脑袋一热,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果然,高长恭睁开了眼睛,双眼里却是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停车!”   高长恭命令刚一下达,马车便停了下来。   顾子墨正疑惑,高长恭莫不是被自己说的自愧不如,要下马车去反省?   “下车。”   高长恭阴鸷的看着他,显然,意思很明确,原来是要赶他下马车。   “你让我下车?可是马上就变天了……”   “变不变天,关本王何事。”   “你……”   “再说,本王是小人,又不是什么君子。”   “你……”   高长恭不再搭理他,闭上了眼睛。   顾子墨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一见高长恭这气人的模样,他也一时心气难平,“没错,你就是小人!卑鄙无耻的小人!”   下车就下车,淋雨就淋雨,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还淋不得雨吗?   气愤的下了马车,马车没做停留,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顾子墨的视线里。   “可恶的高长恭,居然真的把我丢下了,可恶!真是可恶!”   顾子墨原以为他只是说说吓唬吓唬自己,可没想到马车真的走了。   而,不多时豆大的雨点便打在了他的脸上,并且很快便下大了。   才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顾子墨身上已经被雨水浸湿。   今日出门之时,没想过会下雨,这天也是突然变的。   这会浑身湿透,冷的他直哆嗦。   就在顾子墨想着,要不要去哪个屋檐下避避雨,等雨小些在走。   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把雨伞。   顾子墨仰起头来,正要对那撑伞之人道谢,却见撑伞的人,不是别人,竟是那每次出现都是那般贵不可言的周国国君宇文邕。   他不禁心中泛起疑惑来,他身为周国皇帝,怎么这么无所事事?总是出现在大齐,他不信他是闲得慌。   莫非别有图谋?   顾子墨虽然为人不善揣摩人心,但他心中却因为这人的身份,对这人戒备了起来。   察觉到顾子墨的疏离,宇文邕神色微微有几分落寞,“你啊,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一个人傻站在这?”   “我……”   顾子墨显然还没想好怎么和他划清界限。   毕竟现在这么大的雨,宇文邕归为一国之君,却亲自为他撑着伞,顾子墨发现,宇文邕撑伞时有意朝着他这边倾斜,故而他自己的肩膀和一边的衣袖都被雨水浸湿了。   “你淋湿了……”   顾子墨惊呼了声,便要退出雨伞外,手中却是突然一紧,那把伞被强行塞进了他的手中。   “我……”   顾子墨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解宇文邕为何有这般举动。   宇文邕却是望着他,笑着朝着雨伞外退了出去,转身便消失在了雨帘里。   顾子墨望着宇文邕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只是手中握着的这把伞柄之处隐隐发烫。   他好像误会了宇文邕……   就算他是敌国之君,也未必对自己有什么图谋。   自己也是被高长恭压迫的太紧,才会这般小人之心。   雨并没有一直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顾子墨回到王府时,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   一回到王府,高文见到顾子墨忙上前道:“子墨公子,您去哪了?”   “阿嚏——”   顾子墨正想说话,却先打了个喷嚏。   不远处正好经过的高长恭,面色不禁暗了几分。   顾子墨没想到会迎面和高长恭撞个正着。   对与高长恭把他赶下马车的行为,顾子墨气愤难平。   他想过不回王府的,可,凭什么?   他就要回来,不但要回来,还要膈应高长恭,让他不痛快。   想着,他便故意把雨伞撑开,拉高了声调,道:“这把伞真别致,听说上面的金线是周国专供的……”   他不是说宋别是周国人,排斥周国人吗?   那他就偏要提周国。   这一提,高长恭到是没什么反映,高文却是吓坏了。   忙上前来,一脸惊骇的望着顾子墨,提醒道:“子墨公子,您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能如此口无遮拦的提及周国之物呢……”   高文一边对顾子墨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望向了高长恭,似乎是担心高长恭会发难。   然而,高长恭的神情却是一片平静,好似并没听到什么足以让他震怒的话。   越过了顾子墨,便往议事厅去了。   顾子墨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心想:什么情况!他居然什么都没说!   罢了,懒得去管高长恭了。   顾子墨现在浑身发冷。   他的身体底子本就不好,折腾不起。   回到墨园,刚换好一身衣服,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他鼻子虽然有些塞,却还是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姜汤味。   不抬头也知道,肯定是高文担心自己得了风寒,送来了姜汤。   “谢谢你了,高总管,这个王府,也就只有你最关心我……”   说完,迟迟没见回音,顾子墨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却见站在屋内的人,不是高文,竟是高长恭。   他怎么来了?   “喝了。”   高长恭的语气不容置喙。   顾子墨看着他递到面前的姜汤,气愤的别开了脸。   “怎么?要本王喂你?”   见顾子墨耍起脾气,高长恭狭长的黑眸眯起。   “你喂啊,如果你不觉得有辱身份的话!”   他才不信,高长恭会喂他喝姜汤。   打死也不信。   果然,话落后,他看到高长恭端起碗递到他自己的嘴边。   “哼!”   顾子墨冷哼了声,眼底闪过轻蔑。   刚要开口挖苦他,忽然,高长恭朝着他逼近,他颀长的身影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笼罩了过来,顾子墨只感觉下巴被人抬起,两片温热的唇,带着浓浓的姜味,贴上了他的唇。   “唔……”   一股温热的液体被过到了他的口中,他的舌头被压着,竟然就被这么强行压迫着咽了下去。   “你……”   顾子墨一把推开高长恭,狠狠地用衣袖擦过嘴唇,面红耳赤,气的不能自己,“你恶心不恶心!”   竟然用嘴喂他喝姜汤。   整张脸,唇瓣,都开始发烫。   高长恭没理他,只是端起碗,递到了他自己嘴边。   顾子墨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后,忙一把夺过汤碗,“我自己来!不要你喂!”   高长恭没再坚持,只是面色平淡的看着他将一整碗姜汤喝了个干干净净,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转身要离开之间,他的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那把花纹别致的雨伞上。   突然开口唤了声他的名字,“顾子墨。”   “干嘛!”   顾子墨生怕高长恭会再次做出侵犯之举,抱着枕头,随时做出要还击的模样。   高长恭却是背对着他,没有转身。   良久,他才开口道:“做本王的人吧。”   “啊?”   他在说什么啊?   做他的人?   难道,他不算他的人吗?   不敢是不是他自愿的,他已经当了他的幕僚数月了。   高长恭转身时,正好对上了顾子墨一脸的疑惑,“不单单是幕僚,本王要你,成为本王的心腹。”   顾子墨傻眼了,冷冷的戳了戳脑袋瓜子,“你这里没毛病吧?”   “心腹难道不该是忠心耿耿,对你无怨无悔的人才可以做吗?”   不论如何,他觉得自己并不符合做高长恭心腹的标准。   “本王说你可以,你便可以。”   高长恭说完,抬手将他发髻间那根纯金打造的发簪取下,插进了顾子墨的发髻,紧接着从衣袖里,居然取出了一根白玉簪。   那根白玉簪,顾子墨自然认识,那不是他佩戴多年的那根吗?   而高长恭竟然就那么,将这根并不算上等的白玉簪,插进了他自己的发髻。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一瞬间,顾子墨不可否认,他心跳的极快。   他不知道高长恭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莫名察觉,就连高长恭方才将那根纯金发簪插进他发髻时,摩擦过的头皮也在隐隐发烫。   “本王此举便是要告诉你,从即日你,你顾子墨,便是可与本王推心置腹之人。” 第78章 自作自受   顾子墨的脑子里不断的被这句——“从即日你,你顾子墨,便是可与本王推心置腹之人。”侵扰。   他脑子没病吧!   顾子墨伸手取下那根纯金镶嵌着郡王身份图腾的发簪,双颊不禁泛起一层层不正常的红晕。   这簪子,他可受不起!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还给他。   推开门,走到了隔壁的恭园。   烛火通明,高长恭显然还没安寝。   顾子墨踌躇了下,敲了敲门。   “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嗯。”   推门进去,高长恭披散着一头青丝,手中居然正在把玩着他那根白玉发簪。   “殿下……子墨思来想去,您的厚爱,子墨实在愧不敢当,这簪子,恕子墨难以接受……”   顾子墨躬身,双手呈上那根纯金发簪。   高长恭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掩盖了那双幽深的黑眸里一闪而过的一抹光芒。   “为何偏偏是我呢!我真的不行的……你看我一不会武功,二不细心……做您的心腹,那是万万不成的……”   试图磨嘴皮子说服高长恭,却发现高长恭那原本平淡的脸上渐渐的浮上了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殿下……”   “你脑袋装的什么?”   看着顾子墨懵懵懂懂的模样,高长恭摇了摇头道:“谁告诉你,当本王的人,必须会武功,必须细心了?”   “可是我……真的不行……”   “本王说行便行。”   “我可以拒绝吗?”   “你觉得呢?”   “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吧,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   顾子墨觉得压力好大。   “当你的幕僚已经够让人喘不过气了,在当你的心腹,那岂不是更加和你牵扯不清了?”   “本王就是要和你牵扯不清。”   “你……”   “给你三日时间,你好好准备一下吧,三日后,日子不错。”   “我……”   高长恭对他摆了摆手,“退下吧。”   “可是……”   “怎么?不想走?”高长恭唇角微勾,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一步一步,朝着顾子墨逼近,“如此也好,你便提前几日适应吧。”   话落,不等顾子墨反映过来,高长恭便伸手一捞,将顾子墨轻易的拽入自己的怀中。   顾子墨呼息蓦地一窒,一股淡淡的梅香浸入鼻息,高长恭那张绝世的容颜,近在咫尺。   “殿下,你,你要做什么!”   “本王方才给过你机会,让你准备到三日之后。但,你既然放弃了,便怪不得本王了。”   “什么意思?三日之后,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顾子墨越发听的云里雾里,高长恭是在打什么哑谜。   跟他说话真累。   见顾子墨一脸呆愣的完全不知所云的模样,高长恭颇有耐心的抬起了他的下巴,附在他耳畔,放慢了语调道:“自然是……把你从里到外,都变成本王的人。”   “你……”   顾子墨的脸刷的便红了。   瞬间红到了耳根,他再迟钝也听出了高长恭的弦外之音。   “你,你……你……你在说笑吧?”   “是不是说笑,你试过不就知道了。”高长恭说着,竟然含住了他的耳垂,炙热的气息钻入了顾子墨的耳蜗,引得顾子墨浑身颤栗。   心跳陡然跳的飞快,剧烈的频率几乎要破膛而出。   “别,别这样……”   顾子墨呼息一乱,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推开他,手腕却被高长恭轻而易举的钳制。   “你……你看清楚,我是男人……我有的你都有……”   “这样的话,你对本王说过不止一次,可以换点新鲜的。”   “你……你不是已经被赐婚了吗?你现在和我这样暧昧不清,你,你就不怕人言可畏吗?”   事到如今,只好搬出赐婚一事来压他了。   “赐婚?”高长恭明显的僵了一下,给了顾子墨可趁之机。   顾子墨脱离他的钳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连跑掉了一只鞋子都没折回去捡。   高长恭的神色渐渐的恢复如常,看着那只鞋子,眸光晦暗。   常青正要睡下,门外传来叫门声。   起来,看到顾子墨一脸狼狈的模样,吓了他一跳。   顾子墨一看到常青,一路上绷着的那颗心,总算稍稍落地了。   “小清子,这次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我!”   “又怎么了?”   “高长恭,他他他居然要对我那样!”   “那样?是哪样?”   “就是……那样啊,你……哎……你让我怎么说出口……”   常青被顾子墨焦急的模样逗笑了。   “咳咳……”   “你还笑,是不是兄弟啊!我都大难临头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子墨,你先冷静!”   “我还要怎么冷静!高长恭现在越来越变态了!他……表面上说让我做他的心腹,背地里居然想要对我那样……我不可能屈服,不可能让他得逞的……”   “是是是,我们子墨可不是那么好驯服的!”   见常青说话的调调总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顾子墨顿时恼怒,“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我来找你不是来让你看我笑话的!”   “咳咳,我没有笑话你……我只是觉得,你的反映有点太大了……”   “他都要对我那样了,我再没点反映,我是木头吗!!”   “可你们不是在客栈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   “你……”   顾子墨哽住一口老血,差点没气晕过去。   “当时我以为是孝琳,况且我喝多了……”   “可你们之间的确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啊!”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常青安慰道:“你啊,都这么久了,难道还不能适应吗?”   “你让我适应什么?和一个男人做那种有悖天道的事吗?”   光是想想,顾子墨就犯恶心。   “你就真的对兰陵王殿下一点也没动心?”常青狐疑的看着他。   “没有!!”   就算偶尔有点心跳加速,那也是他那张祸害人的脸害的。   绝对不是男女之情那种心动。   “那兰陵王殿下,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他把这个给我,然后就说什么让我准备三日,可又突然变卦,方才在他寝殿,他差点就把我给……”   顾子墨说不下去了,他觉得很憋屈,“老子堂堂七尺男儿,却被当女人般调戏!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就算他高长恭是王爷,也不能这样侮辱人吧!”   “你先别动怒,此事,唯一的化解之法,便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怎么拖?我一想到他方才看我的眼神就慎得慌……”   被人当成猎物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心慌。   “你回去之后,按照我说的办……”   常青给顾子墨支了个招,顾子墨立刻茅塞顿开。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毕竟掌握千军万马,不能长期呆在王府,很快应该就该回军营了,只要我在这段时日撑过去……”   “嗯,不愧是我兄弟,一点就通。”   “谢啦小清子,回头请你喝酒。”   顾子墨心事得意疏通,整个人心情舒畅的离开了。   常青却是睡不着了。   疏离了一番顾子墨的话,总结出了一点,那便是——兰陵王殿下等不及要吃掉子墨那个木头呆瓜了。   啧,子墨啊子墨,但愿这法子能奏效,助你缓过这一阵子吧。   以兰陵王殿下现在的反映来看,怕是他就算忍,也忍不了太久。   你既已入了狼穴,又如何能全身而退呢?   顾子墨回到王府,便按照常青说的那般,用凉水净身,又喝了许多凉茶,果不其然,到了后半夜,他便感觉浑身难受的仿佛要踏入鬼门关。   昏昏沉沉的撑到翌日,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叫醒的。   只记得,醒来时,一屋子下人,为首的高文红着眼睛看着他,显然被他吓坏了。   而,这一屋子人里,却并不包含高长恭。   议事厅内,高长恭一脸阴鸷的看着孙太医,语气透着王者居高临下的威严,“你的意思是说,他的病是人为所致?”   “是,是的……下官为顾大人把过脉,此伤寒区别与一般的伤寒,乃是他多次反复受凉,刻意引入寒气湿气进入身体和心脉导致的……故而,病情比一般的伤寒还要严重一些……”   “好你个顾子墨。”   竟想出这么损的招数来回避那件事。   本王是不是该夸你聪明。   高长恭板着脸走进顾子墨屋内后,不等下人请安,便厉声下达了命令:“都退下。”   “诺。”   屋内片刻间便只剩下了高长恭和顾子墨两人。   顾子墨虚弱的想要睁开厚重的眼皮,却很是艰难的只能睁开一到微弱的细缝。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何人站在榻边。   只是本能的察觉到那人的目光极其不友善,甚至还透着几分危险。   然而,伤寒发作,顾子墨哪里还顾得上那人是否友善,几乎是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了那人的衣角,“冷……我好冷……”   高长恭俯视着顾子墨苍白消瘦的脸,鹰隼的眸子牢牢地锁定在了那张干燥甚至有些起皮的唇上。   只听到顾子墨又继续虚弱道:“好冷……冷……”   “自作自受。”   高长恭一脸嫌弃的拨开他的手,转身刚迈出步子准备给他打点热水擦身子,便听到了顾子墨微弱的声音轻轻的呼唤着一个名字:“孝琳……孝琳……”   高长恭的身子倏地定住了,回身望向床榻之人,幽深的双眸里,是一片可以冻死人的冰寒。   几乎毫无任何怜悯的上前,一把掀开了顾子墨身上盖着的被子,正要将顾子墨从榻上拎起来,却见他半敞开的胸膛,锁骨下方一个刺眼的“邕”字,正随着顾子墨的呼息起伏着。 第79章 遭人构陷   高长恭竟然突然平静了下来。   没有发怒,也没有动粗,而是十分平静的看着那个“邕”字,足足有一个多时辰。   这一个多时辰,顾子墨不止一次的冷的试图往他怀里钻,试图在他的身上找到一丝温暖。   高长恭却是始终无动于衷。   在顾子墨第数次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不肯松开后,高长恭突然粗暴的将他翻过身去趴在了榻上,扯开那碍事的亵衣……   顾子墨完全清醒过来,以及是翌日之后了。   他没想到,只是制造个风寒,却险些丢掉了半条命。   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发现浑身的骨头都好像碎裂了一般,顾子墨之前也染过风寒,却从未有过一次像这次这般,浑身上下几乎无处不痛。   顾子墨突然很想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是不是真跟死人一样。   刚下榻,双腿一抖,竟是疼的他险些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撑起腰杆,走到了镜子前,宽松的亵衣,完完全全暴露了他身上的青青紫紫,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个被人凌虐至死的罪奴。   除了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还勉强能看外,几乎这些青青紫紫遍至全身各处,膝盖和腰部的淤青最为明显。   而,锁骨下方那处,被敷着药包扎着,故而也不知道那里究竟被人做了什么。   除却这些明显的外伤,顾子墨最为不解的是,他的后面那莫名火辣辣的撕裂感。   “真是奇怪了,得了个风寒,怎么会连后面也疼的要撕裂了……”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顾子墨的脑子突然嗡的一声炸开了。   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下,高长恭他……莫非趁着自己病重对自己做了如此过份之事!   顾子墨的脸色倏地比死人脸还要难看了几分,更多的却是难以抑制的愤怒!   然而,门在此时被人推开了。   顾子墨略显艰难的回过身来,目光犀利的瞪向了那门口所站之人。   竟然是高长恭。   他还有脸来。   “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滚——”   若是顾子墨此时手边有什么物件,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朝着高长恭砸过去。   高长恭面色淡淡的站在那,看着顾子墨气的浑身颤抖,目光凉凉的落在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处,那里如今被包扎着,隐约可见血迹干涸的痕迹印在白布条上。   他那垂落的长睫掩盖了那抹潋滟的光华,朝着顾子墨走了过去,在顾子墨挣扎之前,先制服了他张牙舞爪的双臂,将他扛起来,抱回到了榻上。   顾子墨狠狠地瞪着高长恭,如果他现在有力气咬死人,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咬死他。   看着顾子墨双眼血红,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的凶狠目光,高长恭扼住他手腕的力气微微松开了几分。   刚一松开,顾子墨果然像一头病狮一般扑上来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背。   大病初愈后,他虽然并没什么力气,然而这一咬,却是透支了所有的力量,故而高长恭的手背可谓是伤得不轻,被咬的部位血肉模糊。   鲜血顺着顾子墨的嘴角溢出,让他病态的脸上徒增了几分妖冶。   即是如此,顾子墨却仍不肯松口,阴狠的目光瞪着高长恭,仿佛不瞪死他不罢休一般。   高长恭面色平静,自始至终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就那么任由他咬住不松。   直到顾子墨累了,咬不动了,无力的松开了。   高长恭依然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蹲坐在榻边的姿势。   “能咬人了,想来病已然好了。”   高长恭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这一开口,却引得顾子墨再次怒火攻心。   疲惫的脸上,满是气绝的愤恨,“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你现在还来这惺惺作态想做什么!”   “还没闹够?”高长恭好看眉头微微蹙起,如画的容颜上似是有几分无奈,但却毫无迁怒的意思,抬手想将顾子墨那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却被顾子墨一把拍开了。   “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顾子墨的激烈反映,加上那个“脏”字,让高长恭平静的脸色终于破裂。   幽邃的双眸,越发的冷。   那攒握的双手,手背上隐约青筋浮动。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如此践踏我的尊严,高长恭,你真是让人恶心透顶!我不想看到你,我顾子墨此生此世再也不想看到你!滚——”   见高长恭身子微微动了下,却是并没离开的意思,顾子墨气红了双眼,“是我异想天开了,这是你的王府,你自然不可能滚,罢了,我滚——”   撑着身子就要从榻上起来,双腿却是软的使不出一点劲儿,顾子墨竟那么直直的栽到了地上。   高长恭剥削的唇抿的很紧,良久之后,他起身,走了出去。   顾子墨恍恍惚惚撑着身子坐起来后没多久,斛律须达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似乎看不见他身上的伤痕,与往常无异的跟他打招呼,“小墨,饿了吧?我给你端来了莲子粥。”   顾子墨冷冷的睨了一眼斛律须达,“你来做什么!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顾子墨话中带刺,斛律须达却并不介意,反而是放软了声调对他道:“你先别动气,你才刚大病初愈,不吃东西是不行的,来,喝点粥,有什么不快,咱们慢慢说。”   “和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不过是和高长恭一个鼻孔通气罢了!”   “小墨,你误会我了,我虽然是殿下麾下的将领,可我将你视为知己好友,这是不容掺假的,日月可鉴啊!”   被顾子墨误会,斛律须达有些伤怀,把粥放下,走到了他面前。   这次,他没有忽略那些青紫的伤痕,“殿下昨夜是过份了些,不该趁人之危的。可,殿下也是有难处的……”   听斛律须达提及昨夜之事,顾子墨瞬间怒发冲冠,“他能对我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还想找什么借口!”   “殿下的人品我还是可以保证的,他断是不会对一个病患如此,昨夜之事,我也弄清楚了,他趁你病入膏肓强了你,实属被逼无奈啊……”   斛律须达之言,听在顾子墨耳朵里像个笑话。   他冷笑道:“这里是兰陵王府,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兰陵王,他不愿意的事,谁能逼的了他?他分明就是色欲熏心——”   现在就算斛律须达把天说破了他也听不进去。   如今木已成舟,高长恭已经做下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   他如何也不可能原谅他。   “是是是,殿下色欲熏心,你别动气了,我扶你起来,喝点粥,然后……”   “我要离开这里,你会帮我吗?”顾子墨突然伸手抓住了斛律须达的胳膊。   对上顾子墨死灰一般的眸子,斛律须达有些为难,“你怎么好好的说这个?”   “我已经待不下去了。如若你当我是朋友,就帮我这个忙,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当那个该死的狗屁幕僚!”   “别的事,我肯定肝脑涂地,可你要离开,没有殿下旨意,谁也不敢擅自做主的……”   顾子墨垂下了头,松开了斛律须达的手。   “呵……是我又异想天开了。”   看到顾子墨如此消沉,斛律须达有些于心不忍:“小墨,昨夜之事,我并非为殿下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如若不是你在胸口刺了那个字刺激了殿下,他又怎会在你病重之时强迫你呢?你说你好好的,为何要在身上刺那种东西,这不是明摆着挑衅殿下吗?”   “你说什么?什么刺字?”   顾子墨全然不知斛律须达在说什么。   “你对刺青一事毫不知情?”见顾子墨神情诧异,完全不知所云的模样,斛律须达眸光移到了他锁骨下被包扎之处,眼神颇有几分怪异。   顾子墨意识到什么后,低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你说,我这儿被人刺了字?”   他平日里很少照镜子,换衣服时,更不会对着身上看,故而根本就没注意到身上何时被人刺了字。   只是前些日子,与常青一起去邺城折返回来后,好像的确这个部位隐隐作痛了几日,但是当时他并未多想。   如今看来,竟然身上被人刺了字,他却毫不知情。   “你可知道,那里刺了什么字?”顾子墨的声音在轻微的颤抖。   “听说,是周国国君,宇文邕的名字。”斛律须达叹息了声,道:“小墨啊,你说,你怎能如此大意呢?周国与我国势如水火,你如今又是殿下的人,却在身上刺了敌国国君的名字,你这不是明摆着要让殿下颜面无存吗?也怪不得殿下会对你那样了……”   “宇文邕的名字?”怎么会是宇文邕的名字?   他的确碰到过宇文邕,可他一直与宇文邕保持过距离,连说话都不敢逾越。   难道,是那个时候?   顾子墨突然想起自己莫名其妙在十里亭昏迷,又莫名其妙在自己家中醒来。   那中间的三日,他一点印象也没有,那三日,他又在何方,被人做了什么?   宇文邕的名字,是那个时候刺在他的身上吗?   一系列的疑惑浸入脑海,顾子墨不由浑身发凉。   高长恭他会不会误会自己和敌国勾结?   如若是这样,自己的爹娘……   毕竟身上刺了宇文邕的名字,光是这一条,已经足以证据确凿。   顾子墨的心倏地沉入谷底。   该怎么办?   他想起自己对高长恭的态度,对他出言不逊,还咬伤了他……   在加上身上刺了宇文邕的名字,这些中任意一条也足以让他死上十次八次,他不怕死,却不想被人构陷,死的冤枉窝囊还连累家人。   望向了斛律须达,顾子墨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我若说我是冤枉的,我对刺字一事真的毫不不知情,你会帮我向他澄清吗?” 第80章 苦肉计   “这事,我怕是不好开口……”   见斛律须达推辞,顾子墨脸色沉下,整个人越发无力,“你也不肯帮我吗?”   “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不能帮,你这……哎……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除了你亲自示好,没有别的法子能解释得清……”   “不可能!他……他对我做了那种事,我怎么可能还会对他示好!”   顾子墨一咬牙,牵动了后面的被撕裂的伤处,痛的他呲牙。   “可你们两个,总有一个要先低头啊……”   “爱怎样便怎样吧,反正让我跟他低头,绝无可能!”   就算他被人构陷,因为刺字一事惹得高长恭对他做了那种事。   可如今,高长恭做了就是做了,让他向高长恭低头,到不如一刀杀了他。   “哎,小墨,不是我说你诶,殿下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都看不到吗?你不能仅仅只因为殿下他昨夜一时冲动要了你便打算一辈子不理会殿下吧?”   顾子墨到正是那么想的,若是能一辈子不用搭理高长恭,那还正合他意了。   斛律须达语重心长的道:“那日马车坠崖,殿下他为了庇护你,被刺客所伤,他是多么骄傲的人,却险些为了你破了相,不得不在病榻上躺那么多日,你都忘了吗?”   “我……”一码事归一码事,斛律须达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若是您忘了这回事,不要紧,殿下他为了您亲身涉险莺歌苑,为你打破誓言,亲手斩杀朝廷重臣,你总不能也视若无睹吧?”   “你说什么?”   莺歌苑的事,他曾经亲自向高长恭确认过,可高长恭并未给出什么实质性的回答。   “你的心中,其实早就有答案了,只是你一直忽略了而已,殿下为了你杀了那刘太尉,寓意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那刘太尉背后的丞相放过这个可以将殿下知罪的机会?”   “我……”顾子墨无力的看着斛律须达,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来这等事,殿下不必亲力亲为,可若不是因为你亲自去了莺歌苑,他又怎会以身犯险?   那日是我提议让你男扮女装去莺歌苑……可,我起初也只是想试探,却并没想到,殿下真的会为了你打破誓言,他可是当着满朝文武和陛下的面立誓不再过问朝中之事的,却因你而不得不破了这誓言,小墨,殿下从不轻易自毁誓言,却甘愿为了你一次次破例。如今,只需要你低一次头,与他握手言和,竟是这么难吗?”   顾子墨的心,蓦地被揪住,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   斛律须达对他微微躬身,似是要告辞了,临走之前,他深深的望了一眼顾子墨,“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因为我跟殿下多年交情就向着他说话,而是真心不希望你和殿下势如水火,小墨,我视你为好友,故而才盼你能好好斟酌此事,莫要再与殿下生出嫌隙让那外人钻了空子才是。”   斛律须达前脚刚离开,顾子墨便艰难的推门而出。   没走远的斛律须达一回头便看着顾子墨朝着议事厅方向艰难的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顾子墨因身子不适走到议事厅花了极大的功夫。   病去如抽丝,他本就身子虚弱,如今更是出了一身的虚汗。   靠在门框上,看着议事厅内却是空无一人,顾子墨的心一下子七上八下起来,“他,去哪了?”   高文听人说顾子墨来议事厅了,便忙赶来。   见顾子墨脸色极其苍白,忙十分担心的将顾子墨搀扶着到议事厅内坐下,“子墨公子,您怎么不卧榻休息?若是殿下知道您不好好休息起来乱走,定是要怪罪了……”   昨夜殿下可是彻夜守在他的病榻边上,连一口水也没让旁人喂过,都是他亲力亲为呢。   高文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故而更加断定了,顾子墨在王府内,在殿下心中的地位。   顾子墨看了一眼高文殷切的神情,摇了摇头,“你去忙吧,我就来这坐坐。”   “您……是来找殿下的吧?”   高文算是看出来了,子墨公子平时可最不喜欢来这议事厅呢。   比起议事厅,子墨公子到更喜欢去园子里的看看花鸟。   今儿病情才刚转好,他就出现在这议事厅,定是来找殿下的。   被高文点破,顾子墨便也没否认,轻轻的点了点头。   高文面上涌起喜色,“殿下现在不在王府呢,这样吧,公子若是想要见殿下,在下这就差人去通报殿下……若是殿下忙完了要忙之事,定会早些回来的。”   “不必了,我也没什么事……”   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的,现在他既然不在,那么便是天意了。   在高文的护送下,顾子墨回到了墨园。   昏昏沉沉的坐在那,一坐便快到了晚膳的时间。   听到敲门声,顾子墨以为是高文来询问晚膳的事,没想到推开门进来的却是常青。   “子墨,你,还好吧?”   昨夜常青一夜未眠,今日眼皮一直跳,这会他实在担心顾子墨便过来看看。   没想到,一来便看到顾子墨这般受尽凌虐的模样,顿时便吓了他一跳。   “怎会如此?你这些伤,是怎么弄的……”   顾子墨憋在心里一整天的心思,终于在常青的到来之际得到了倾吐的机会。   将整件事与常青娓娓道来,闻言后,常青的脸色莫名的严肃,“哎,那日宋别来找你,我便觉得古怪。没想到,他竟是那周国国君的人……”   “你是说,宋别前辈是被宇文邕指使故意引诱我去十里亭的?”   顾子墨不信,“宋别前辈,不会是那种人!”   能做出“飞鸟祥林”那等惊世画作的宋别,怎么会是串通敌国构陷自己的人呢?   “此事没有证据,我也只是猜测。但,子墨,你那刺青之事,我思来想去,确是诡异,若是真是宇文邕挑拨离间你和兰陵王的关系,你当如何……”   “我……我也不知道……”   自从斛律须达说明莺歌苑那件事之后,他的心里便一直耿耿于怀,高长恭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帮了自己,却不明说,却又在自己病重的时候侵犯自己……   “去跟他讲和吧。”常青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我知道这样难为你了,可,子墨,刺青一事事关重大,如今却是半点风声也没传出去,这意味着兰陵王有意要庇护你,虽然他对此事震怒,也以那种过分的行为惩罚了你。   可,这比起诛九族的叛国之罪相比,根本不算什么。说到底,兰陵王他啊,还是舍不得你啊……”   常青后面说的什么,顾子墨完全没听进去,他的脑子里只有常青的那句“去跟他讲和吧”,脑子忽然就热了起来,“你也觉得我应当跟他讲和?你也这么觉得,那我便去与他讲和吧。只是,我今日话说的有些绝,他会同意跟我讲和吗?”   “你若是真心实意想要和他讲和,我可以支你一招。”   顾子墨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常青,他总是能无条件信任,“你快说!有何高招?”   “你待会若是见着了他,如何能让他对你动起恻隐和怜悯之心,你便如何,甚至不需要有过多的言语,切记,要真诚,不要表现的太假。”   顾子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的伤痕累累,突然明白过来,常青原来说的是苦肉计。   “明白,我待会便照着你说的去办。”   说完,顾子墨起身就要出门,常青也跟着走了出来,“子墨,如今你心结既已疏通,我便可安心回去了。”   “谢谢你,小清子……”   “谢我作甚?若不是我昨夜出了馊主意,你也不会受这么大罪了。”   常青走到门口处,与顾子墨拱了拱手,“夜深露重,你留步吧。”   “那你路上当心点,我过几日去找你。”   “好。”   看着常青一点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顾子墨的脑袋依然是那句“去找他讲和吧”。   走到墨园和恭园相交的门口处,他的眼睛望向了恭园的那扇门。   却见里面,一片漆黑,并未点亮烛火,顾子墨心头微沉,“都这个时辰了,他还没回来吗?”   鬼使神差的便推开了那扇门,开门的一刹,一股淡淡的梅香让顾子墨怔在原地。   黑暗中,他听到了浅浅的呼息,心头蓦地一紧,试探的唤了声:“是……你吗?殿下……”   高长恭没有理会他,而是点亮了烛火。   昏黄的烛光下,顾子墨看清楚了高长恭此刻的面容。   才不过半日不见,此时的高长恭,却显得这般憔悴。   他的心里一时间有些过意不去。   想起先前对高长恭那番大不敬之言,顾子墨更是无法面对他,别开脸,好一会儿才稍稍平复了几分情绪。   “殿下,我……我是来讲和的。”   来见他之前,只想着快点见到他,来化解两人之间的嫌隙。   可如今见到了,却发觉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语塞的说是来讲和的。   对于这句话,高长恭显然不受用。   他显得极其冷漠,仿佛看不到他一般,剥削的唇抿着,唇线在微微下沉昭示着此刻的他心情不悦。   顾子墨眼见高长恭不好应付,心头微微有些忐忑,难道只能用常青教的苦肉计了吗? 第81章 误会   顾子墨此时依然穿的是那身宽松的亵衣,一身的伤痕,即使不用刻意制造,也是极其明显的。   为了显示自然,他并未做作,而是走到桌案前,打算为高长恭倒一杯茶,好当面谢罪。   奈何,刚碰到那茶壶,手中却是一阵无力,那上等玉壶便那么脱手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啊,我不是故意的……”   顾子墨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只是想端杯茶给他,一来示好,二来也好让他看到自己的伤痕,将这出苦肉计进行下去。   奈何,自己竟是这般无用,连茶壶也提不起来,看着这上等玉壶变成了碎片,他愣了下,忙弯下身,只是他的手却还未曾触到那些碎片,便被高长恭厉声制止:“谁让你擅自动本王的东西!”   高长恭的语气十分粗暴,顾子墨被吼的心头一颤,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还想开口说什么,高长恭的视线朝着他射了过来。   顾子墨伸在空中的手怯怯的缩了回来,“是我不小心……我会打扫干净的……”   可,转而他又有些不甘心。   既然是苦肉计,若是可以见点血,那便更好。   他看着地上的碎片,这般想着。   于是他的手,再次朝着地上的碎片伸了过去。   然而,他刚要碰到那些碎片,身子却被一道大力掀出了门外,同时还响起了高长恭的怒吼之声:“滚出去。”   随之便是嘭的一声,门被关上的巨响震得他心胆具颤。   顾子墨被关在门外,看着里面的烛火很快便熄了。   终是踏着失望而归。   看来,苦肉计也并未见效。   哎,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吧。   高长恭他显然是动了大怒了,这件事,他会这么善罢甘休吗?   宇文邕,他在自己身上刺上他的名字,他到底意欲何为?   仅仅只是为了挑拨自己和高长恭之间的关系吗?   顾子墨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开了,根本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睡不着,也察觉不到饿意,便没打算用晚膳。   可,高文还是来了,除了端来了一碗补汤,还带了几个瓶瓶罐罐,看上去似是伤药。   本来到没什么,可如今一看到这些伤药,顾子墨便有些炸毛了。   “拿走,我不需要!”   方才他都低声下气去跟高长恭和解了,可高长恭居然还是把他赶了出来。   “子墨公子,是殿下吩咐在下务必要亲眼看着公子上药的……”   高文一脸为难的道。   “你说是他让你来送药的?怎么可能!”   方才的苦肉计已经失败了。   “真的,殿下他真的吩咐过在下……不然在下又怎能拿到这等名贵的灵药……子墨公子,您就别闹别扭了,快把伤药抹上吧,若是您明日还不好,让您爹娘见了,怕是也要为您担心的。”   “你好好的提我爹娘作甚?”顾子墨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是高长恭真要对自己爹娘做些什么吧?   见顾子墨突然戒备的神情,高文察觉到他误会了什么,忙对顾子墨解释道:“是殿下怕府上的奴才照顾不好你,便打算让你爹娘过来陪你解解闷……”   这个回答,顾子墨怎么听怎么觉得难以置信。   “你说我爹娘明日就过来?”   “是的,今日殿下已经命在下派人去请了,最迟明日辰时,您的爹娘便会抵达王府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常青公子走后没多时,殿下他其实很关心公子的……”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顾子墨虽然想过高长恭会把矛头对向自己爹娘,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爹娘,子墨不孝,竟还是连累了你们。   顾子墨一夜未眠,天刚亮,门外便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果然,他一开门,便看到了数月未见的爹娘。   “爹,娘……”   顾子墨扑到二老怀里,一阵心酸,他还从未和二老分开这么久过。   顾父顾母见顾子墨瘦了一大圈,担心坏了。   “我的儿,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可是他们欺负于你?为何你瘦了这么多?你这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顾母心细如尘,没一会便发现了顾子墨身上的不对劲。   “就算他贵为王爷,也不能如此欺人太甚,我找他去,怎能如此不善待我儿!”   顾母气愤的便要去找高长恭理论,被顾父拦下,“你别急,先听孩子怎么说。”   顾子墨也担心顾母就这么去找高长恭会吃苦头,忙将她拉到屋内,扶她坐下后,宽慰她道:“娘,子墨没事,这些伤,是因为我做错了事……”   “哎,依我看,这幕僚不行就别当了,总比在这丢了性命强!”   顾母实在是心疼自己的儿子,顾父虽然心疼顾子墨的处境,可他更加理智一点,“你以为你想不当就不当的吗?兰陵王不放人,就算我们豁出命也没用!”   “爹,娘,别说了,我真的没事……”顾子墨见爹娘如此挂心自己,心头越发纠结。   不行,绝对不能让爹娘留在这里,高长恭他想做什么冲着自己来好了。   “待会吃过饭,我送爹娘离开王府吧。”顾子墨一脸急切的对二老说道。   “子墨,你这么急着让我们走?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没有,是这样的,我马上要跟兰陵王一起外出,所以你们在王府,我也没办法陪你们,再说这王府其实挺无聊的,我觉得你们会住着不自在,倒不如回我们自己的家……”   顾子墨的回答,顾母的脸色果然好看了几分,“可不是,这王府看着金碧辉煌,奢华无比,可跟我们自己家比,还是自己家里自在,子墨啊,你得空了多回去,我和你爹这次回来,暂时便不会出去了……”   “知道了,爹,娘,我让人传膳,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在送你们离开。”   一顿饭,顾子墨吃的心焦无比。   他不确定,自己的计划是否顺利。   甚至担心高长恭随时会出现,然后命人把自己的爹娘缉拿起来。   毕竟他的身上被刺上了宇文邕的名字,单是这一点也足以让他坐立难安。   奇怪的是,高长恭一直没有出现,他的计划莫名的顺利。   将爹娘送出王府后,他松了口气,直到目睹爹娘安然离开,这才回到墨园。   回来没一会,高文便过来了。   高文送了许多新衣服,都是根据他的体形量身定做的。   自从进了王府,绫罗绸缎到是从未少过他的。   “放那吧。”   顾子墨对那些锦衣华服并不感兴趣。   他的心反而一直七上八下的。   高长恭一直没露面,这无疑是让他忐忑的关键缘由。   “高总管,殿下他是不是不在府上?”   想来想去,难道他没在?   高文微微一怔,“公子您要找殿下?”   顾子墨摇了摇头,“我就随口问问。”   “殿下昨夜便出门了。”高文叹息了声道,“也不知有何重要军情,不过,殿下临走时,特意吩咐我要好好招待您的爹娘……”   “你还说了别的没有?”   “殿下虽然没在说别的,但在下跟随殿下多年,对殿下多少还是了解的,殿下定是因为公子心情不佳所以才让您爹娘过来陪伴您的。只是,在下没想到,您会这么快就让他们走了……”   高文的回答让顾子墨一时间心情变得莫名的不是滋味。   “他难道就不会是想利用我爹娘威逼我什么吗?”   一时脑袋发懵,竟然把内心所想当着高文的面说了出来。   高文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反映过来顾子墨今日的举动,“子墨公子,您这可真是误会殿下了,他若真想用您爹娘威胁您,直接抓起来便是,何苦派那么多精锐连夜八抬大轿把他们接到府上啊。   再说,殿下行事光明磊落,您怎么也是他的幕僚,他又如何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您的爹娘不敬?”   “难道真是我误会了?”   顾子墨在心里讷讷的想。   高文叹息了声,“子墨公子,殿下他对您如何,您当心里有数才是啊,哎,在下也不好说什么了,您……哎……”   高文又是一声叹息,转身便要走出去。   顾子墨叫住了他。   “帮我安排马车,我要去一趟军营。”   高文闻言,脸色瞬间大喜,“公子您终于想通了?”   殿下离开时心情极其不佳的样子,高文一直有些担心。   “麻烦你在帮我准备一些杏仁酥,我一并带过去。”   “子墨公子有心了,在下这便去准备……”   高文办事一向效率迅速,很快便搭理妥当,将装着杏仁酥的食盒递给了顾子墨,亲自送顾子墨上了马车。   从王府前往军营,得赶大半日的路程,抵达军营大概要天黑了。   果不其然,到达军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顾子墨亮出自己的印鉴,一路畅通无阻的被领到了兰陵王的大帐。   还没进去,顾子墨便听到了笛声从帐内传来。   “真好听!”   这笛音清亮悠远,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入耳之时不由令顾子墨心神一静,有种洗尽尘俗坠入云端的感觉。   正在顾子墨听的入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苏浙的声音,“顾大人?您怎么来了?”   一回身,便见苏浙面露惊诧的看着他。   “殿下,他……在里面吧?”顾子墨幽幽的看了一眼兰陵王的军帐,他方才听到的那笛音,是高长恭所奏吗?   苏浙的神色有些为难,“在是在,不过殿下他……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没关系,我可以等。”   顾子墨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那个食盒上,突然眼睛亮了一下,“苏大人,能否请你帮我个忙?” 第82章 羊入虎口   苏浙进了大帐后,见高长恭正板着脸坐在那,手里拿着一根长笛,若有所思的模样。   踌躇了下,苏浙还是将那食盒拿到了高长恭的面前,“殿下……”   高长恭微微抬眸,淡淡的看向了那个王府特有材质的食盒上。   “这是顾大人亲自送来的,他如今,人就在大帐外,殿下您若是要召见他的话,微臣这便去传唤他进来?”   苏浙说完,小心翼翼的注视着高长恭,却发现高长恭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过了良久,苏浙都不报有希望的时候,高长恭才淡淡的开口道:“不必。”   顿了顿,高长恭冷冷的道:“你退下吧。”   “诺。”   眼见于此,苏浙也不好多言。   退出大帐外,见顾子墨一脸殷切的看着他,苏浙摇了摇头,“殿下他,并未说见您。”   “哦……”   顾子墨被拒绝有些沮丧,不过,当他发现苏浙手里空空时,心情突然便好了几分,既然自己送来的食盒,他留下了?   那么……   正在顾子墨这么以为着,突然嘭的一声,食盒竟然直接从大帐内飞了出来,里面的杏仁酥洒落一地。   顾子墨看着被摔裂的食盒和那一地的杏仁酥,心头蓦地一阵窝火。   顾不得以下犯上,直接就往那大帐内冲去,却被苏浙伸手拦住。   “顾大人,军帐重地,没殿下旨意,谁也不得入内!”   苏浙身为高长恭在军中的左膀右臂,对高长恭那是绝对忠诚。   顾子墨从苏浙的身上,几乎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可能。   可他大老远跑来,若是毫无进展,他如何能甘心?   “殿下,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只想见你一面,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你快点让苏大人放我进来……”   顾子墨还没说完,嘴巴便被苏浙捂住,苏浙的眼神里掺杂着警告,“顾大人,微臣说了,此乃军中重地,你如此喧哗,实在是不妥,还请你勿要再如此了。”   “唔……唔唔唔……”   顾子墨挣扎着,苏浙的力气很大,他挣脱不开。   眼见觐见高长恭无望,顾子墨心头无比沮丧。突然,他灵机一动,有了……   若是此时晕倒的话,他们总不能不管自己死活吧?   有了主意,顾子墨突然身子一软,晕倒了过去。   他虽然是装的,可明显感觉到了苏浙声音里颤抖的惊惧:“顾大人,顾大人……您别吓唬微臣啊,您快点醒醒,微臣方才……”   苏浙惊呼了声,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闪失,连忙进入大帐,跪倒在高长恭面前,“殿下……不好了,顾大人他……晕倒了……都怪微臣,方才微臣担心他大声喧哗吵到殿下就伸手捂住了他不让他发出声音,微臣并不知道他会晕过去……微臣……”   不等苏浙把话说完,高长恭已经黑着脸起身,走出了大帐。   顾子墨倒在地上,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伴随着那一股梅香,他知道,高长恭被他引出来了。   身子被腾空抱起,他瘫倒在那人怀里,任由那人把他抱进帐内,“自己去领五十军棍!”   这话明显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苏浙说的。   苏浙愣了一下,却是不敢违抗军令,“诺……”   那可是五十军棍……   顾子墨的眼皮跳了跳,这苏浙也是够倒霉的。   等到苏浙出了大帐后,高长恭依然没把顾子墨放下的意思,而是垂眸深深的望了一眼偎在他怀里秉着呼吸的男子,良久,他英挺的眉头皱起,声音似怒非怒,“你打算装晕到何时?”   高长恭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顾子墨心头一紧。   他在跟何人说话?   是跟自己说话吗?   “顾子墨,本王在问你话。”似是知道他内心所想一般,高长恭淡淡的补充。   顾子墨身子倏地紧绷了起来,偷偷地睁开一条细缝,瞄向了他,发现高长恭双眸冷淡的看着自己,噌的脸上的温度便高涨了起来。   “我……我……我……”   一时间仿佛做贼被抓个正着般,心虚的不行,“我……我怎么会在这儿啊,呵呵呵……”   不如装傻?   反正他一口咬定方才就是晕过去了,高长恭也没辙吧。   “看来你是要继续对本王装傻了。”   高长恭的声音隐隐透着威慑力让顾子墨心神颤栗,皮笑肉不笑的赔笑:“殿下你在说什么,子墨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   “听不懂?这有何难,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能懂。比如,和苏浙一样,挨个五十军棍,你自然就懂了。”   高长恭话音刚一出口,顾子墨便牢牢的抱住了他,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架势,“殿下,我方才和你开玩笑呢……呵呵……”   “松开。”   高长恭对他谄媚的笑毫不领情。   顾子墨撇了撇嘴,却是没敢松开,这他万一一松开,高长恭要人打他军棍怎么办?   五十军棍,会死人的吧。   顾子墨下意识的后面一紧。   “殿下……您就不能看着子墨千辛万苦才来到军营,又好不容易才见到你的份上,你就不能大人大量,给子墨一次机会吗?”   顾子墨可怜兮兮的语气,逗笑了高长恭,只是他虽然在笑,眼神里却是毫无温度,“某人曾道本王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令人作呕,怎么?你今日这般可怜巴巴来求本王时,不觉得本王令你作呕了?”   高长恭明显还在为那日的事耿耿于怀,顾子墨心头越发惶恐。   “殿下,子墨当时头脑发热之言,不能当真的……”   “是吗?”   “是是是,千真万确,子墨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殿下说谎。”   之所以如此低声下气,顾子墨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外,还因为爹娘这次回到了全墉城,如今都在高长恭眼皮子底下,他又如何能毫不顾忌?   将顾子墨那抹小心思收入眼底,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眯,“连本王都敢辱骂,还有什么是你顾子墨不敢的?你口口声声说没对本王撒谎,那本王便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若是你的答案,有半分不实,本王绝不会姑息。”   “殿下英明……子墨绝不敢欺瞒殿下……”   一听他肯给自己一次机会,顾子墨绷着的整颗心,稍稍松了几分。   “刺青一事,你可知情?”   “绝不知情……子墨也是被人陷害的,还请殿下为子墨做主……”   顾子墨没想到他会如此介意那刺青的事。   看来涉及到和敌国方面的事,高长恭总是不会让步半分。   国与国之间,跟人与人之间相比,竟是如此复杂。   “你会需要本王为你做主?”高长恭的语气中透着浓烈的嘲讽。   “殿下您忘了吗?子墨是您的幕僚,自然要您来伸张正义……”   顾子墨不解,高长恭到底想说什么。   “说到伸张正义,你不是都攀上周国国君了,何故还需要本王来为你伸张正义?只要你费费心思讨好了那位国君,你想要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   高长恭言语间的嘲弄和轻蔑毫不掩饰。   顾子墨感觉心头一股无名火噌噌上涨,“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为什么要攀上宇文邕?就因为我身上被刺了他的名字?可你就没有想过,这若是他们挑拨离间之计,你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反正我清清白白,绝对没和宇文邕勾结,你若是不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若是高长恭还是信不过自己,他也没法子了。   高长恭轻笑了声,“此事,本王便当你说的是实话吧。”   顾子墨心头一松,他相信自己了?   “不过,你身为本王的人,却总和敌国之人纠缠不清,若是传扬出去,必当让本王颜面扫地。”   高长恭的语调放的很慢,这番话意义明显,顾子墨立即会意,连忙诚挚的服软,“子墨日后定当吸取教训洁身自好,绝不给敌人可趁之机,还请殿下务必要相信子墨诚心悔改之心……”   不知道是他的认错态度,还是哪句话取悦了高长恭,此刻的高长恭显然对方才顾子墨的回答还算是满意的,好看的唇角翘起,“顾子墨。”   “殿下有何指教……”   “你打算抱着本王到何时?”高长恭话是这么说,却是他抱着顾子墨没撒手,而顾子墨不过是勾着他的脖子。   经高长恭这么一说,顾子墨倏地反映过来,方才一心想着解释和躲避军棍的刑法,竟是如此亲密的搂着他,脸一瞬间红到了耳根,忙要缩回手去。   却听到高长恭悦耳的笑声:“既然你喜欢抱,便抱着吧,左右不过你是本王的人,本王自然不会对你如此吝啬。”   “啊?”   顾子墨的眼睛倏地瞪大了几分,高长恭他在说什么?他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另外,他此刻这眉开眼笑,心情大好的模样,到底是为了哪般?   “既然千辛万苦才来到军营,便留下吧,正好也让本王瞧瞧你对本王是如何忠心耿耿的。”话落,高长恭搂着顾子墨腰间的手紧了紧。   顾子墨的脸一瞬间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子墨自然是对殿下衷心耿耿的。只是……军中圣地,子墨不会武功,怕是留下诸多不妥……”   他才不傻,如今高长恭也算被摆平了,他还留在这作死么?   方才高长恭搂着他的腰那不安分的手带来的压迫感,简直让他如鲠在喉。   不行,绝对不行,留在军中,这完全是羊入虎口。   高长恭不吃了他才怪! 第83章 谋害   “你当真要回去?”   “是!”难得高长恭没有无视他,顾子墨用力的点头道。   见高长恭脸色暗了下去,顾子墨忙对高长恭解释:“我出来时匆忙也没带……”   话没说完,大帐外突然传来了东鸣的声音:“殿下,不好了,突厥使臣突然晕倒,军医束手无策,还请殿下前往定夺……”   东鸣话音未落,高长恭便已经将顾子墨放下,冷着脸朝大帐外迈去。   顾子墨急忙追出去,奈何等他追出去时,已经不见了高长恭和东鸣的身影。   “他这么忙,应该也无瑕管我。”看了一眼兰陵王的大帐,顾子墨打算先离开这在说。   刚走到大营出口,不料却被人拦下。   “顾大人,请留步!”   “怎么了?”顾子墨疑惑,来时这士兵态度还如此客气,怎的现在这般凶猛?   “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守门的士兵极其严苛,毫不通融的板着脸持着长枪挡在顾子墨面前。   顾子墨面色暗下,“他何时下的军令?”   见顾子墨不相信的语气,士兵有些不耐烦道:“顾大人这是怀疑小的了?”   “我方才一直在殿下大营,他好像没下过这道军令……”   “方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顾大人还是别让小的为难了!军令如山,我等也是奉军令行事!”   顾子墨眼下出这大营已成难题,看来要在高长恭忙碌时离开这是不可能了。   如今也只能等他回来在开口了。   折回兰陵王的大帐内,顾子墨四处看看,目光定落在了那桌案处的那根长笛上。   他想起先前在大营外听到的笛音。   “吹的这么好听,都可以当乐师了……”   拿起了那根长笛,顾子墨正要放在嘴边试试,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你好大的胆子!殿下贴身之物,岂是你说动便能动的?”   顾子墨握着笛子的手抖了一下,斛律雪今日的打扮可谓是英姿飒爽。   一身戎装,简单的束发,没有任何多余的首饰,却也美的这般夺目。   果然不愧是大齐的第一美人。   只是,她说话的语气刻薄,以及她此刻审视着顾子墨的神情不屑,竟是和她这身大气的装束天差地远。   “雪小姐,别来无恙。”   对于斛律雪,顾子墨一直觉得她讨厌自己讨厌的有些莫名其妙。   “谁跟你别来无恙!!”   剜了一眼顾子墨,斛律雪冷着脸上前,一把夺过了顾子墨手中的笛子,“你以为你是谁!破例被提拔成了幕僚又怎样?没有武功,没有韬略,像你这种人只会添乱,根本不配来军中!”   被人说的这么不堪,顾子墨却并不生气。   他想,或许可以利用斛律雪离开这里。   心思已动,顾子墨便上前,对斛律雪一脸殷切的道:“雪小姐可知我为何来此?”   “我管你是为何,识相点你就给我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见斛律雪巴不得自己离开这儿,顾子墨心中计划已经基本上确认可行了。   脸上旋即露出一抹无奈来,“其实不是我不想离开,而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若是雪小姐能送子墨一程,子墨必当感激不尽。”   顾子墨说完恭恭敬敬的对斛律雪拱了拱手。   斛律雪见顾子墨神情不似作假,虽然很不屑和这种人为伍。但,若是让此人留在大营,实在是让她心烦。   “跟我来吧!”   说完,斛律雪将笛子放下,朝着大帐外走了出去。   顾子墨心头一喜,急忙跟了出去。   斛律雪冷着脸在马厩牵了匹马,便走到大营出口处。   果然还是被人拦住了。   “雪小姐,可是要外出?”   “是。”   “雪小姐还请多加小心,突厥使臣突然昏迷,怕是有歹人出没……”   “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斛律雪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发愣的顾子墨。   “发什么愣?还不过来。”   “嗯……”   顾子墨急忙跟了过去,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生怕这些人会扣留他。   “雪小姐慢走。”   那守门的士兵自始至终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勾勾的看着斛律雪,说话的语气也同之前对他说话时天差地别。   这便是美色的作用吗?   看来自己选斛律雪送自己离开,果然是押对宝了。   出了军营不远处,斛律雪便停了下来。   “雪小姐,怎么不走了?”   斛律雪看了一眼顾子墨,“你会骑马吧。”   “会……”   “那便好办了,你自己骑马回去吧,我可没功夫送你回城。”   说完斛律雪指向了前边的那条岔路对顾子墨道:“沿着左边那条路一直走,走到头,过了桥,便能看到全甬城了。”   “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雪小姐。”顾子墨自然是认识路的,方才也是随口一说。   踩上马镫,上了马,斛律雪却是看也不看一眼顾子墨,转身便要往军营方向而去,顾子墨并不介意斛律雪的冷淡,一挥马鞭,扬尘而去。   斛律雪刚走几步,便回头望向了顾子墨消失的背影,一抹冷笑在唇角蔓延。   高长恭刚一回军帐便发现顾子墨不见了身影。   沉着脸走出大帐,去马厩一看脸色大变。   “来人!”   “殿下,怎么了?”   高长恭冷冷的看向了马厩的主管士兵,“疾风呢?”   “殿,殿下饶命……”   士兵吓的连忙跪下一边磕头一边颤声道:“是,是雪小姐,牵走了疾风……小的罪该万死……”   “你的确该死!”   高长恭一脚踹到了那士兵的头上,目光阴鸷的走出了马厩。   斛律须达正好迎面走来,撞见高长恭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忙上前询问:“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殿下?”   高长恭没有说话,阴冷的视线却是定在了那刚从外面返回的斛律雪身上。   斛律须达顺着高长恭的视线望去,看到自己妹妹,脸色倏地一沉,“难道是,雪儿?”   斛律雪一眼便看到了高长恭,正要上前去,却发现高长恭的脸色冷的骇人,不由得脚下的步伐便放慢了下来。   “疾风,是你牵走的?”   高长恭突然发问,斛律须达一脸错愕,斛律雪却是心头微微生出不妙来。   她方才只一心想着疾风凶猛危险且只认主人兰陵王,若是顾子墨骑了疾风,定会被摔个粉身碎骨。   她一直看顾子墨不顺眼,若是能让疾风摔死他……何乐而不为?   可她却忽略了,疾风乃是兰陵王的专属战马,被殿下发现不见了,绝非小事。   “是顾子墨,是他求我的……”   “雪儿你……糊涂,疾风有多烈,你不知道吗?除了殿下,没人能驯服的了它,你居然让顾大人骑走疾风,顾大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不等斛律须达说完,高长恭已经冷声打断了他,“即日起,不要再让本王看到你!”   高长恭的冷漠和充满杀气,斛律雪双腿一软,跌在了地上,“殿下,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他,是他求我,我才……再说他说他可以驾驭的了疾风,也是他非要骑走疾风的……”   “滚。”   高长恭对这些解释,并没兴趣听一个字。   冷冷的转身回马厩,不一会骑着一匹马便出了军营。   斛律须达见斛律雪伏在地上,双眼通红,委屈的只掉眼泪,终是不忍再说重话责备她,心软了几分,俯身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你啊,还是收拾下东西,回邺城吧……”   “哥,我不想离开这儿,我真的不想离开……”   斛律须达叹息了声,“依我看,你还是离开为好,若是小墨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殿下看到你,绝对不会轻饶你的……”   顾子墨刚骑到那座浮桥便发现这马儿抗拒的厉害。   他虽然不会武功,可马术却还算可以。   但,今日却没曾想,让这马儿吓出一身冷汗来。   越走越发现这马儿很是不对劲。   “马儿马儿,你想摔死我吗?是不是我方才鞭子抽疼你了?我给你赔不是,你别闹情绪好吗?”   马儿狂躁的发出了一声,“咴咴——”   忽然剧烈的弹跳了起来,顾子墨试图紧紧地搂住马脖子,却是未能成功,那马儿太烈了,压根不让他碰,竟是一阵狂躁的把他从马背上甩了出去。   “啊……”   顾子墨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落入桥下的河里,吓得闭上了眼睛,并未看到那道一闪而过的白影以闪电般的速度揽住了他的腰。   没有预想的冰冷河水和被摔死的痛苦,只有那沁鼻的梅香。   “伤到哪了?”   头顶上方传来了高长恭那独有的浑厚嗓音。   此时的两人都沉浸在各自不同的情绪之中,并没人察觉到,这句简短的“伤到哪了”,声线紧绷的变了调子。   良久,顾子墨睁开眼睛,这才发现,高长恭一头的青丝凌乱,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隐隐跳跃着焦灼。   “殿下……”   顾子墨抬起手,抚摸上了那绝世的容颜,触碰到的轮廓,睫毛,鼻子,以及他微微紧抿着的唇……   “我还活着……”   顾子墨突然鼻子发酸,眼眶发热,“我还活着……”   讷讷的重复着这句话,眼睛的视线愈发模糊了。   “都……过去了。”高长恭伸手轻轻的拂过顾子墨的背,明明动作是笨拙的,却让顾子墨那颗惊魂未定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第84章 本王会对你负责的   东鸣帮苏浙换药时,看着苏浙浑身是血,于心不忍的问:“你到底犯了何事?被殿下如此责罚?”   俩人师出同门,同为殿下效力,且平素里鲜少会犯错。   今日,苏浙却被打成这般模样……   东鸣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满的。   “我……”   苏浙被问的怔住了。   若说他究竟所犯何事?   他完全说不出一二来。   当时的情形是——   顾子墨突然晕倒了,他进去向殿下汇报……   将这些与东鸣娓娓道来,却见东鸣的脸色突然大变,方才还一脸恻隐的看着他,如今却是一脸你活该如此的反映。   “东鸣师兄你莫非知道殿下是为何罚我了?”   “你应该庆幸殿下他没有砍了你的手,只是打了你五十军棍。”   曾经亲眼目睹过殿下不惜身受重伤为了那人化身地狱修罗,手起刀落手刃刺客的血腥画面。   自然明白,那人对殿下而言有多重要。   而苏浙这个笨蛋,竟然伸手碰了那人……   殿下怕是当时一怒之下砍了他脑袋的心都有。   好在殿下应是念及多年征战情分,这才只打了他五十军棍。   哎,看来日后要当心才是,招惹谁也不能招惹那位大人。   即使与那位大人说话,也要格外当心才是。   “我明白了,殿下他打我,其实是为了我好!”   苏浙突然一根筋的道,“今日我奉命不得让任何人打扰殿下,可我,却还是失职了,故而殿下定是想要让我以身效法,做好榜样,让那位顾大人瞧瞧,在军中不可罔顾国法……”   “师弟你……咳咳……还是别说了……”   东鸣只感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哎,也难为殿下了,苏浙如此一根筋又愚钝还没眼力劲之人,竟然能在殿下身边安然无恙那么多年。   “怎么了师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对,非常对,但,若是你能听师兄的,日后别在对那顾大人动手动脚出言不逊便更好了。”   东鸣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但愿苏浙能听进一二。   可没想到,苏浙竟是一拍脑门,会错他意,“师兄我明白了,下次我不会对顾大人动手动脚,更不会对他出言不逊,但我会秉持公道,把他所犯之事,亲自向殿下禀明!”   东鸣无言以对了。   但愿下次,你还能留下一条小命吧。   ……   “殿下,你为何会来?”   讷讷的看着高长恭,顾子墨终是问了出来。   方才若不是他及时出现,今日他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高长恭显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板着脸,好像谁欠了他的。   “咴咴——”   疾风突然叫了一声,似是主人一直没理它,被冷落了有些不满。   顾子墨一听这声音,下意识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他这次骑马,怕是骑出心理阴影来了。   高长恭看了一眼疾风,将顾子墨放了下来。   刚一放下顾子墨,却听到顾子墨的吸气声:“啊……嘶……好像……崴到脚了……”   被高长恭抱着的时候不觉得,如今高长恭将他放下后,顾子墨的脚踝稍稍一发力,便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   高长恭脸色骤然暗下,竟然在他面前蹲下身去,伸手撩起了他的裤腿,脱下了他的短靴,被高长恭拖着脚掌,顾子墨只感觉脸上的温度烧了起来。   试图把脚抽出来,却被高长恭厉声制止:“别乱动。”   “殿下……”   “脱臼了。”   高长恭轻描淡写的道,手上却是突然发力。   “啊……”   顾子墨痛叫了一声,感觉脚踝处的疼痛稍微轻了些。   高长恭皱眉,一边为他把鞋子穿好,一边道:“有淤血,还肿着,暂时别用这只脚了。”   说完,高长恭望向了疾风,疾风像是能看懂他眼神里的意思,朝着高长恭便靠近了过来。   顾子墨吓得连连往后退去,险些被石头绊倒,高长恭揽住了他的腰,“没事的,上马吧,它很乖。”   “乖?”   顾子墨嗤之以鼻,“它若是很乖,我的脚能这样吗?”   “那是你咎由自取,不告而别,活该。”   高长恭的毒舌病又犯了。   顾子墨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在石头上坐下,“反正它要摔死我是事实,我再也不会骑它了。”   “天要黑了。”高长恭继续轻描淡写的道。   “黑就黑呗。”顾子墨不以为然。   “听说这里有吃人的野兽,习惯在夜里出没。”依然是轻描淡写的语气。   顾子墨索性以后脑勺对着高长恭,“关我何事。”   想吓唬他,他才不会上当。   “还有马贼出没,专强抢瘦弱的男子回去暖床。”   高长恭这句话一出口,顾子墨当场就恼了。   回头瞪向了他,“你有完没完!”   “怕了就上马。”   “我不。”   “你在犟什么?”   “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你又不送我回全墉城……”   “本王又不在王府,你回那里作甚?”高长恭的言下之意,他在哪里,顾子墨便应当在那里。   正因为你不在王府,我才要回去,没你在身边,别说多自在。   当然这话,顾子墨是不会当着高长恭的面说出来的,“反正……军营我住不惯。”   高长恭剥削的唇动了动,吐出了两个字,“三天。”   顾子墨一怔,“什么?”   “你先随本王回军营,三日后,突厥使臣便会回突厥了。”言下之意,到时候他便会回王府。   “所以,我也要三日之后才能回王府?”   “嗯,三日之后,与本王一起。”   顾子墨的脸色一点点沉下,皱眉道:“若是我非要今日就回去呢!”   高长恭剥削的唇角微勾,一抹嘲笑在嘴角蔓延,“腿都瘸了,你怎么回去?再说,你还有胆子骑马么?”   被高长恭嘲讽,顾子墨自然是气不过的。   “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幕僚吧,摔成这样,你也该负责的!”   “这是自然,关于你,本王一直都在对你负责。”   高长恭突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顾子墨被看的浑身发毛。   顾子墨纠正他:“我的意思是,你得负责差人送我回去!苏浙被你打了,骑不了马。所以,就斛律须达或者东鸣他俩随便谁都行啊……我又不指望你亲自送我回去。”   随着顾子墨话音落下,高长恭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尽数敛去。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你打算派谁送我回——”   “去”字还没说完,顾子墨便被高长恭冷冷的一瞥吓的把话咽了回去。   不等顾子墨再度发问,却见高长恭在他面前蹲下,露出了一个完美的背部线条。   “上来。”   顾子墨一怔,“你要背我?”   他……可是兰陵王。   顾子墨呆住了。   “别磨蹭,天快黑了。”   方才骑马过来就紧赶慢赶也要快一个时辰,若是靠步行回军营,以他习武之躯,身手矫健走回去最少两个时辰。   “你是殿下,我只是小喽啰,让你背我,我……”   高长恭发出一声轻嗤,“哪那么多废话。方才不是还要本王负责?”   “也是,是你的马摔伤了我,你背我也是应该的。”   顾子墨突然就想开了,爬上了他的背,高长恭在身下命令道:“搂紧。”   “知道了。”   这个时候,他是不会跟高长恭客气的。   伸手楼主了他的脖子。   高长恭背起他朝着军营方向走去。   那被叫疾风的战马跟随在一旁,时而发出一两声“咴咴的叫声,似乎在不解,主人为何还不骑它。顾子墨身子本就弱,加上这一整日的折腾,爬上高长恭的背后没多久便睡着了。   斛律雪一直站在军营入口处,眼见天色渐暗,却还是没有殿下的身影,她不禁有些后悔了。   若是殿下有个闪失,她怎么也原谅不了自己。   斛律须达陪她在一旁等着,本来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了“咴咴”的叫声。   斛律雪顿时来了精神,“是疾风!”   她忙举起火把,朝着那条道上走去,没走几步,她的身子便定在了原处。   “殿下……”   他竟然没骑疾风,背着那个顾子墨,一步一步朝着军营走来。   难道殿下这么晚才回来,竟是因为那个顾子墨受了惊吓,所以迁就于他,才屈尊降贵亲自背他回来?   这一幕狠狠地刺激了斛律雪,她红着眼睛上前,“殿下,您身份何等尊贵,怎么能……”   “不是让你滚了,为何还在这?”高长恭眼皮微抬,眼底却是只有一片蚀骨的寒意。   斛律雪被这冰冷的眼神刺的心头一痛,试图开口解释,“殿下……”   高长恭已经越过她,背着顾子墨走进了军营。   “顾大人,他没事吧?”斛律须达上下扫了一眼顾子墨,最后目光落在了高长恭脸上。   高长恭摇了摇头,朝着他的大帐走去了。   斛律雪扑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痛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殿下为何如此厚爱他,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了……”   “别哭了……”   “我不会回邺城的,哥哥。”斛律雪任由眼眶里的泪水不断涌出,她捂着胸口,一字一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一定要把殿下夺回来。” 第85章 桃花   顾子墨是在高长恭为他擦药的时候疼醒的。   “明天便不会这么疼了。”看着他整张脸皱的像个包子,高长恭缓缓的道。   顾子墨看了一眼身下所躺着的床榻,“你在军营,就睡这吗?”   跟王府的比,这床榻简易又硬梆梆的,连被褥的触感也差了太多。   他以为像高长恭那种容貌绝世又出身显赫的皇族贵胄,不论在何处都是极其讲究的。   “在军中,一切从简,战事要紧。”   本以为高长恭不会回答这种无关紧要的话,没想到他居然一脸认真的回答了。   “这床榻并不宽,若是我晚上睡这了,你睡哪啊?”   顾子墨说完,见高长恭不吭声了,忙对高长恭道:“不如,你还是派人送我回去吧!反正我在这碍手碍脚,什么也帮不了你……”   不等高长恭开口,门口传来了东鸣的声音,“殿下,末将有事奏报。”   “进来吧。”   东鸣进来之后,发现顾子墨躺在高长恭的榻上,而高长恭手里是涂抹着除淤的药膏,正在按揉着顾子墨的脚踝,目睹到这一幕,东鸣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便恢复如常。   毕竟他也听说了,殿下背着顾子墨回营帐的事情,如今并不是什么秘密。   “殿下……”   “他是本王的心腹,不是外人,有话,直说吧。”   “突厥使臣,是装病。”   东鸣话一落下,不等高长恭开口,顾子墨倏地瞪大了眼睛,惊呼道:“那突厥使臣真是个奇才,居然装病!”   高长恭瞪了一眼突然插话的顾子墨,却是没责备他的意思,而是望向了东鸣,语气淡淡的道:“知道了,退下吧。”   “诺。”   东鸣刚一转身要走出去,顾子墨急忙叫住了他,“东鸣,等一下……”   东鸣不解的回身,“顾大人,有何见教?”   在跟顾子墨说话时,东鸣始终低着头,饶是如此,他也能感觉到殿下那双阴鸷的眸子在盯着他,仿佛他只要说错一个字,就要被凌迟处死。   只是短短的几个呼息之间,东鸣便察觉自己手心溢出冷汗来。   这,顾大人没事叫他作甚?   “你现在忙吗?”顾子墨没心没肺的问。   一点也没察觉出这大帐内暗涛汹涌。   “还,还好……”   “那你能送我回全墉城吗?”   “啊?”   东鸣愣了下,抬起头来,一副懵了的神情。   “我在这帮不上你们,还要霸占殿下的床,殿下晚上会休息不好的。所以,你若是没事,送我回全墉城吧……就当是为了殿下……”   “我……”   东鸣刚说出一个字,高长恭手中的药瓶突然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东鸣望向高长恭时,见高长恭正眯着眸看着他,眸光里的寒意和警告不言而喻。   “顾,顾大人,我有事,很重要的事,您还是找别人吧……”   说完,发现高长恭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忙纠正道:“别,别人也没空,你,还是自己回去吧。”   “退下!”高长恭冷冷的开口命令道。   “臣告退。”东鸣松了口气,忙头也不回的退出了帐外。   顾子墨沮丧的看向了自己的脚,“怎么这么大的军营,没一个人有空呢……”   “行军打仗,岂是儿戏?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   高长恭弯腰捡起药瓶,挖出一点药膏,继续在顾子墨的脚踝上揉了起来。   “所以我不适合当你的幕僚。”   顾子墨的沮丧感更加浓烈了。   高长恭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模样,唇角翘起,“顾子墨。”   “干嘛……”   “干。”   “干什么干!”   “干你。”   发现高长恭在笑,顾子墨瞪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好笑。”   “突厥使臣如若没有装病,本王今日是可以与你一起回全墉城的,现在看来,得先摆平了她。”   高长恭敛去了笑意,瞬间严肃了起来。   “你已经知道突厥使臣是装的了,你可有应对之法?”   “只要知道她装病留在我军中所图何事,便可对症下药。”高长恭眼神灼灼的看着顾子墨,道。   “那你弄清楚,突厥使臣想图谋什么了吗?”   顾子墨觉得高长恭智勇过人,一个突厥使臣而已,难不倒他。   “嗯,从她踏入军营那日,便知道。”   高长恭的回答云淡风轻,顾子墨却是突然亢奋,“既然你知道了,那怎么还不想应对之策?”   “她所图之事,本王满足不了她。”依然是目光灼灼。   顾子墨被看的脸上发烫,“你这么看着我作甚?难道你以为我能为你分忧?”   “或许可以。”高长恭将药瓶放下,将顾子墨的裤腿拉下,似笑非笑道:“毕竟,你是本王钦点的幕僚。”   “别给我戴高帽了,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你还是快点告诉我,那突厥使臣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   高长恭简短的两个字,言简意赅。   顾子墨再糊涂迟钝也明白了,“啊,原来是你犯了桃花啊!”   旋即,顾子墨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厉害厉害,征服了大齐第一美人的雪小姐,还把突厥使臣也收服了,殿下不愧是当时无双美貌的殿下,子墨实在是佩服佩服……”   “笑够了?”   “咳咳咳,没。”   “那你继续。”   “哈哈哈……”   “笑够了?”   “呃,好吧,暂时笑够了……”   “笑够了,明日便由你接见突厥使臣,并满足她的要求。”   高长恭说完,掀开被子,上了榻。   顾子墨噌的坐了起来,差点吐血,“殿下你没开玩笑吧?”   “你觉得呢。”高长恭的声线懒懒的,闭上了好看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的烛光下留下了两片扇形的剪影。   “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   顾子墨一脸严肃的道:“那你还让我满足突厥使臣。”   “只是满足她的需求而已,又没让你娶她。”   “那也不行,我的身心都是忠于我的爱情的……”顾子墨一副誓死捍卫自己爱情的架势。   高长恭阖上的眸子突然睁开,像是凝聚了大千世界最潋滟的光芒,只是一个对视,顾子墨便心跳加速。   只听到高长恭那性感的薄唇一开一合,“那你和本王也是爱情了?”   “什么?”他愣住了。   高长恭的唇角勾起了戏谑的笑意,“本王知你深浅,你也知本王长短。你我也算是知根知底了。所以,这算是爱情吧。”   “你……你……”   顾子墨脸红了,高长恭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好的扯到他们两个身上,“你不是在说突厥使臣吗……”   “睡吧。”高长恭看他一副脸红又心虚的模样,噙着笑意,再次闭上了眼睛。   顾子墨却是睡不着了。   也不知是怎么了。   明明对于爱情,对于孝琳,他是最不会动摇,最最坚定的。   可是方才……   高长恭说他们也是爱情的时候,他的心里居然一点也没有太排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垂眸望向了那紧闭双眼,安静的有些过分男子,“殿下……你方才说……那些是什么意思……”   高长恭没有回音,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喂,高长恭我知道你没睡着……”   还是没有回音。   “真睡着了啊?这也太快了……”   顾子墨闭上了眼睛,发现脑子里却一直是那句“那你和本王也是爱情了?”   这句话好像是某道咒语,让他翻来覆去,只感觉胸膛在一阵阵发出不正常的燥热。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却能睡的这么踏实!”   顾子墨叹息了声,翻过身去,背对向了高长恭,他勉强自己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是想想明日怎么离开军营回到全墉城吧。   高长恭唇角翘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听着那人嘀嘀咕咕了一阵,然后便没了声音,呼息渐渐平稳,这才掀开被子,下了榻,走出了大帐。   斛律须达没料到高长恭会深夜来访,他还以为他和顾子墨会一觉到翌日天亮。   “殿下……”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那个突厥使臣,连夜离开。”   高长恭的语气不容置喙。   “可是……”   “她是装晕的。”   “可她毕竟是个女人,还是那突厥的公主……”   “你若想娶他,本王可以向皇上替你求赐婚。”   “咳咳咳,末将不是这个意思,那阿史那公主虽然貌美,可性子太彪悍,末将还是喜欢我大齐女子,婉约温柔娇小可人……”   “你把这封信,拿给她,她自会同意离开。”   斛律须达接过信,面露诧异,“殿下,您……莫不是真要答应与这位突厥公主联姻吧?”   “不该问的别问。”   说完,高长恭便走出了斛律须达的军帐。   斛律须达看着手里的信,矛盾起来,“是看还是不看呢?”   “还是……看看吧……”   打开信封,里面的信里只有简短的两句话:“汝非吾菜,实难来爱!”   “噗!!殿下这……也太直接了吧!”   斛律须达整张脸都笑僵了,“咳咳咳,人家好歹是公主,这么直接的拒绝人家,这……公主承受的住吗?”   思来想去,斛律须达决定模仿高长恭笔迹,重新写一封。   写点什么好呢,有了,那周国国君宇文邕不是自称风流倜傥最是得女子欢心么?就用他来背锅了! 第86章 愿赌服输   顾子墨已经醒了多时了,却不敢睁开眼睛。   他依然记得昨夜高长恭说的那番话。   让他去满足突厥使臣的要求,把他当什么了?   索性闭着眼睛,就是不起,看你怎么办。   日晒三杆,高长恭已经忙完政务回来,见顾子墨绷着身子侧卧在榻,如画的脸色一片柔和。   在榻边坐下,用竹简戳了戳顾子墨的肩膀,“起来了。”   顾子墨身子绷的紧紧地,怎么办,他没想到高长恭会用这样的方式叫他。   若是继续装,怕是……   不等他想出万全之策,只感觉到有炙热的气息拂面而来,顾子墨惊悚的睁开眼睛,便见高长恭的脸几乎要贴着他的。   吓的他惊叫了声:“你,你要干什么!”   “原来你喜欢这种叫醒方式。”高长恭敛去一抹玩味的笑意,没在继续逗弄他了,而是掀开被子,托起他的脚掌检查着他的脚踝,“还疼吗?”   顾子墨在高长恭的手中活动了下脚踝,“不,不疼了……”   脸上莫名的温度上涨,都怪高长恭,方才贴着他那么近做什么。   知道他长得好看,也不带这样刺激人的吧。   “起来走两步。”   “还是别了吧……”   顾子墨生怕高长恭让他去找那突厥使臣,“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觉得我还需要卧榻静养。”   “哦,原来你昨天说急着回全墉城,都是随口一说。”   高长恭说完便从榻上起身,“也罢,本王会留几人照顾你,你好好在这静养吧。”   “等等,殿下,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眼见高长恭要走,顾子墨也顾不得其他,跳下榻来,伸手拽住了高长恭的胳膊。   高长恭垂眸望向了他赤脚踩在地上,英挺的眉头倏地蹙起。   “殿下……你不会还想让我去见那个突厥使臣吧,我真的不行……我不可能喜欢她的……你不能让别人去吗?须达,他就很好啊,长的英俊,武功还好……”   “别嚷嚷了,吵的本王头晕。”高长恭嫌弃的推开了他的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   顾子墨立刻照做,坐下后,便看到高长恭去榻边拿来了鞋袜,在他面前蹲下,托起了他的脚。   顾子墨的浑身瞬间绷紧了,“殿下……咳咳咳,我自己……”   “再废话,本王便让人把突厥使臣接回来。”   “什么?”顾子墨恍然大悟,“突厥使臣,走了?”   太好了,这么说,他就不用去满足那突厥使臣的狗屁需求了?   见顾子墨脸色大好,高长恭白了他一眼,“那突厥使臣,可是个大美人,你没去见见,不觉得可惜?”   “她美不美干我何事,再说,再美能有你美吗?”   话一说完,意识到对面之人目光灼热了几分,顾子墨忙轻咳了几声,转移了话题道:“你是如何打发她离开的?昨夜不是还说……”   “本王写了一封信,让须达带给那突厥使臣。”   “信?”顾子墨瞪大了眼睛,到底写了什么,居然让那突厥使臣悄无声息的走了。   要知道那突厥使臣为了能留下,连装病的法子都用上来,看来是势在必得要在这军中选个如意郎君的,怎会突然就走了呢?   难道,高长恭他答应了?   “你信里写了什么?”   “你很想知道?”   顾子墨点头,“是啊,我很想知道。”   “本王告诉你,于本王有何好处?”   见高长恭卖起了关子,顾子墨有些无奈,“你比我有钱,比我长的好看,又比我身份尊贵,你却跟我讨要好处,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八个字。”   “嗯?”   “我给她的信,只有八个字,汝非吾菜,实难来爱!”   闻言,顾子墨目瞪口呆,“真的假的,你也太直接了吧,她可是女子,你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若我是她,怎么也该跟你大闹一场,怎么会悄无声息的走了呢?不对吧,你确定你的信没有被调包?”   “应该是被调包了吧,谁知道呢。”   高长恭噙着笑将鞋袜给顾子墨穿好后,起身。   “你是把信让须达亲手送到那突厥使臣手里的吗?”   若是如此还能被调包,那这军中不是太危险了吗?   “难道,是须达?是他调包了信?”   顾子墨被自己的猜想惊出一身汗来,“这,他会在信中写什么?”   “若是本王没猜错,他大概会在信里把矛头转到宇文邕身上,若是没有意外的话,突厥和周国联姻成功,这位突厥使臣,便是周国的皇后。”   说完,见顾子墨瞠目结舌似乎还没反映过来的样子,高长恭敲了一下顾子墨的脑门,“这般魂不守舍?怎么?没攀上周国国君,到被突厥公主抢了先机,后悔了?”   “你阴阳怪气说什么呢,他宇文邕让谁当皇后是他的事,管我们什么事!你莫名其妙的。”   “的确不管我们的事。你明白就好。”   “可是,殿下,周国和突厥一旦联姻,不是会对大齐造成威胁吗?”   顾子墨觉得自己如此愚钝都能想到的事,高长恭不应该想不到的。   “其实,若是你肯答应那突厥公主,周国便没了助力,日后你要对付他们,不是容易的多吗?”   顾子墨不解,高长恭为何……在这件事上主动放弃了这么好的先机。   甚至还使了手段让那突厥公主找上了宇文邕,这不是明摆着把好处送给周国吗?   “对本王而言,有一样东西,与山河国土一样重要。”   高长恭突然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子墨,顾子墨被看的有些心里发虚,“什么?”   “你。”   “啊?”   “去收拾一下,到隔壁营帐用膳,用晚膳,我们准备启程回全墉城。”   顾子墨愣愣的看着高长恭走出营帐,整颗心还在不断的狂跳。   “什么啊,说话说的不清不楚……”   到了隔壁营帐,看到食物,顾子墨瞬间忘了方才高长恭那番奇怪的言语。   他只知道,他吃过饭便能离开这了。   这终究是个好消息。   本来还纳闷,惊马后骑马心里会有阴影。   在顾子墨看到一辆马车出现在军营后,顾虑全消。   这辆马车他不陌生,这正是兰陵王府的专用马车。   高长恭自然是和他一起坐马车的。   顾子墨多少还是有些拘束。   一路上,本来想装睡,却没来得及闭眼睛,就被高长恭要求,“陪本王下棋。”   不容置喙的口气。   顾子墨看着高长恭轻轻触碰了下机关,两人之间便出现了棋盘。   “赢了有赏赐吗?”   顾子墨觉得下棋是很无聊的一种消遣方式。   “你想要什么赏赐?”   高长恭抬眸淡淡的瞥向了他。   顾子墨撇了撇嘴,“我要自由,你给吗?”   高长恭眸光暗了暗,对他的问题似是不满,“本王何时限制过你自由?”   “我去风云阁,你从中阻挠了吧!”   “风云阁内有周国细作,你是本王的人,去那里不合适。”   “那无极楼那次呢……”   “本王是怕你被人所骗,毕竟你是本王幕僚,很多人会打你的主意。”   “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   顾子墨瞪了一眼高长恭,“若是我下赢了这盘棋,你要给我的自由是,我出入任何地方都不需要你的干涉,完全自由,你若是答应,我就下。”   “成交。”   “这么爽快?”会不会有诈。   半个时辰后,顾子墨沮丧的看着自己被困死的棋局,“不行,再来,再来……”   他不信,他会赢不了他。   又是半个时辰后,顾子墨再次被困死,“不应该啊,方才明明是必胜局的,怎么会突然就被你困死了呢……”   “还来吗?”   “来!”   顾子墨头也不抬的牢牢盯着棋盘。   “换个赌注如何?”   “你想换什么?”换不换都无所谓吧。反正高长恭棋艺神乎其神,他能赢他的机会太渺茫了。   “若是本王输了,本王送你春宵一夜。”   “成交!”顾子墨压根没听清楚高长恭说的什么,他只知道,要赢他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他抱着必输的心思玩起第三局时,他竟发现,这一局的棋,几乎全是向着他的,每走一步都是如此顺利。   直到他完全掌控全局,将高长恭围死,“你输了!”   他笑的得意,却发现,对面高长恭也在笑,那笑容却怎么看怎么阴险。   “嗯,本王输了。”   “那我的奖励……”   “春宵一刻值千金,本王愿赌服输,会满足你的。”   “什么啊?我说的奖励是自由!自由!!”   “嗯,本王准了,春宵一夜,让你自由发挥。”   顾子墨差点吐血,“我没跟你说笑!”   “本王也没有。”   高长恭托着腮,一脸邪笑的眯起了眼睛,“反正你已经赢了本王,君子一言既出,不可反悔。”   “你,你,你……”   “先别急着动怒,距离天黑,还有些时辰,你可以好好准备一番,本王期待你的表现。”   “你闭嘴!!”   顾子墨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索性背过身去,后脑勺对着高长恭。   抵达王府后,高文上前相迎,却发现顾子墨一脸铁青。   “子墨公子,您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铁青,可是病了?”   “他没事,这是高兴的。”不等顾子墨开口,高长恭笑着回答了高文的问题。 第87章 讨厌吗   一回到墨园,顾子墨便像防贼一般的防着高长恭。   在马车里,高长恭说的话,他虽然听的迷迷糊糊,却还是被那双灼热的像看猎物一般的视线盯得心生不安来。   “子墨公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高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顾子墨怯怯的将门栓拉开,探出脑袋,“晚膳送我屋来,我不去膳房了。”   总之就是不要跟高长恭碰面。   “嗯,本王也是此意。”   回答他的是高长恭的声音。   顾子墨下意识关门,却还是迟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高长恭已经端着托盘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他的屋内。   “公子和殿下请慢用,在下告退了……”   “啊,高总管,你别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高文在听到顾子墨的声音后,不但没有停下来,脚下步伐更快了。   “过来,用膳。”   高长恭已经坐在了桌边,淡淡的朝着他招手。   顾子墨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戒备的双眸只盯着高长恭,“你,你这么晚了,到我这来干嘛!”   “你说干嘛?”   高长恭睨了一眼顾子墨,指了指盘子里的盐酥鸡,“刚出锅的,你确定要让它放凉了?”   顾子墨早就饿了,这一屋子香味,已经开始侵蚀着他的神经。   可,那里坐着的高长恭是洪水猛兽,他这么想着,便把肚子里的馋虫强行压了下去。   “既然你不饿,那本王便独自享用了。”   高长恭吃相素来文雅。   连吃鸡也是这般雅的让人心醉。   顾子墨偷偷地瞥向了高长恭,发现他修长净白的手指,撕下一根鸡腿,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看来新换的厨子,还有点本事,这鸡肉外酥内嫩,鲜美可口。”   鲜少听到高长恭夸赞谁。   顾子墨强行咽下了一口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高长恭咀嚼的动作,“真,真的很好吃吗?”   “尝尝不就知道了?”   高长恭邪魅一笑,舔了舔唇上的油渍。   顾子墨感觉自己的某根紧绷的神经就那么突然断裂了。   顾不得了,还有什么比吃饱肚子还重要呢!   几乎是扑到桌边,也顾不得高长恭在,抓起那整只鸡就啃了起来。   “果然够酥,够嫩,够鲜!”看来高长恭没骗他。   顾子墨大口的啃着,感觉能吃上这么好吃的美味,就是死也值得了。   高长恭噙着笑,看着顾子墨大吃特吃,优雅从容的用绢布擦去手上的油渍。起身,走了出去。   顾子墨看了一眼高长恭方才坐着的位置,“原来是自己多心了,他在马车上的那番话,或许是玩笑话吧。”   吃饱喝足,顾子墨便觉得困了。   人就是这样,当无所需求的时候,便会懒懒的什么也不想做。   睡的迷迷糊糊,感觉窗户好像被风吹开了,但很快又自己关上了。   他也懒得动,直到被子被掀开,他突然哆嗦了下,“啊……唔……”   声音被堵了回去,如若不是那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梅香,他或许会以为来了贼。   在他思绪游离至极,一股电流袭遍全身——   翌日醒来,顾子墨疲惫的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罪魁祸首那张霁月清风的睡脸。   顾子墨一想到昨夜被压之事,一拳头不经大脑便朝着那张脸挥了过去。   然而,在那拳头马上要击中那张脸之时,他那如皓月一般的眼睛突然睁开。   手腕被钳制,偷袭失败。   顾子墨咬紧牙关,气愤至极,“你这个混蛋!”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昨夜是本王太心软了,不该那么放了你的。”   高长恭一副惋惜的口气,听的顾子墨更是气的要吐血,愤怒的抓起枕头想砸死他,却一下子扯到了伤口……   “啊……你这个禽兽……”   稍微一动,顾子墨便疼的浑身颤抖,冷汗只冒。   “别动。”高长恭终于收敛了那份从容,掀开被子,把顾子墨翻过去。   顾子墨一瞬间浑身僵硬,“禽兽,我都这样了,你还想干嘛……你别……”   顿觉凉飕飕的,顾子墨连忙伸手去遮挡,“变态!你做什么……”   高长恭安抚般的轻抚着他僵硬的背脊,柔柔的道:“昨夜涂过药膏,但,伤的有些重,我在帮你处理下。”   “不要……你别碰我……”   傻子才让他碰。   高长恭轻轻的笑了出声来,“怎么天一亮就变了个人?昨夜本王为你涂药,你可没这么大反应。”   “你还好意思说!昨夜我都被折腾的快死了,哪里有力气搭理你!啊……好凉……”   话没说完,凉凉的感觉,伴随着一股不好闻却也不难闻的药味。   “马上就好了。”高长恭的呼息有些粗重。   顾子墨浑身绷的越发厉害,“你……你……我都说了,不用你……”   “你的手够不到的。”高长恭语气难得的认真,“再说,本王说过,会对你负责。”   “你……”   “以后次数多了,你会适应的。”   “你想都别想!!”顾子墨打断了他,说话微微一用力,便疼的他只掉眼泪。   “你这个禽兽,我到底被你伤的多重啊,流血了是不是,肯定流血了……”   “你别用力,很快就不疼了。”高长恭的口气,像哄骗小孩子,却是少有的耐心。   顾子墨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弱弱,“你出去……出去……”   高长恭在这,他如何能心平气静。   高长恭将药瓶放下,深深的望了一眼,“有事叫我。”   “放心吧,不会的。”就是死,也不会叫你。   高长恭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没一会,门便被人推开了。   顾子墨从枕头里抬起头来,见还是高长恭,瞬间就恼了,“我没叫你来!你又来干什么!”   “给你送点吃的。”   高长恭端着一碗清汤在榻边坐下。   “饿了吧?”   顾子墨被折腾一宿,早就饿了。   但浑身疼的厉害,如今闻到米粒香味,自然是饥肠辘辘。   仰起头来,看了一眼碗里的清汤,他立即就恼了,“混蛋,你就用这个打发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这就是你说的负责?”   顾子墨又怒了,好在伤口处药膏起了作用,他没那么疼了。   高长恭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语气温柔的道:“你身上有伤,需要时间愈合,喝汤比较好。”   “猫哭耗子假慈悲,还不是拜你所赐!”   顾子墨别扭的把脸别到一旁,“我不要你喂,高总管呢……”   高长恭拿着勺子的手一僵,脸上神色却是如常,“你想让高文看到你这副模样?”   “我……”   顾子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镜子,我要照镜子!”   “先把汤喝了。”   高长恭将勺子抵在他的唇边。   顾子墨也的确是渴了,恶狠狠的喝了。   高长恭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乖。”   “哼。”   “再喝一口。”   顾子墨嫌弃被他这么喂太麻烦。   “把碗给我!又不是娘们,喂来喂去,恶心不恶心!”   高长恭随他去,把碗递给了他。   顾子墨接过碗,咕噜噜喝完了。   “现在可以去把镜子给我拿来了吧!”   高长恭接过碗,却是一动不动,“本王觉得,你现在还是不要照镜子比较好。”   高长恭这句话一出口,顾子墨更加坚定了,他必须要看看自己被高长恭摧残成什么样子了。   “现在,我现在必须要照镜子!我汤都喝了,你要出尔反尔吗?”   “罢了。既然你想,本王便成全你。”   高长恭起身,去给他拿来了镜子。   难得的是,他居然将镜子放下后,便起身离开了,走到门口时,他摇了摇头,“气大伤身,你啊,多控制点。”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顾子墨觉得自己眼花了,不然他怎么好像看到高长恭出门关门时,眼底闪过的是心虚呢。   高长恭刚走出没几步,便听到了一声怒吼:“啊……禽兽……高长恭,我要杀了你……”   高长恭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微微叹息,“哎,都提醒你了别动怒,牵动了伤口,也不知道受罪的是谁。”   顾子墨无法平静,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   或许这一刻,顾子墨是后悔的。   为什么就对习武不感兴趣呢。   如若我武功比他高,他又如何能动我?   晚膳还是清汤寡水。   顾子墨却冷静了。   或许半日的时间,足够他想通很多事。   “高长恭,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   “你喜欢男人?”   高长恭摇了摇头。   顾子墨蹙眉,提高了声音,“你如若不喜欢男人,为何要对我那样!”   “本王也不知。”   “少糊弄人了,我不是三岁孩童。”   高长恭微微顿了顿,道:“本王没喜欢过谁,所以本王也不知道,你这个问题,本王该如何回答。因为对本王而言,那些人不管是男是女,他们在本王眼中,并无区别。”   “那你和我接吻……还有……”   高长恭伸出食指,堵在了顾子墨的唇上,“你并不讨厌,不是吗?”   “我……”   顾子墨也说不上来,他当时是什么情况。   明明知道被他撩拨有反应是不对的,可他还是……无法自制的陷了进去,沉沦了进去,以至于在适应了那种极致的疼痛后,他是有片刻享受那种滋味的。   脸上的温度,又莫名上升了起来。   他觉得无法继续这个话题,便换了个思路,“我想学武功……”   这句话他说的很坚定。 第88章 拜他为师   高长恭闻言,明显的不相信,狐疑的看着他,“怎么突然想学武了?”   “你知道我被你压被你捅的时候,心里多恨吗?”顾子墨咬着牙瞪着他,高长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是我武功比你高,就该轮到你被我压,被我捅了!”   无可厚非,顾子墨是有过这种邪恶的想法的。   虽然他喜欢的是女人,可高长恭怎么看也不比女人差,长的美,皮肤比女人还白。   除了和自己一样是个男人,其他方面甚至远胜于那些女人。   在加上高长恭对他做的事,他更加坚定了报复的想法。   “你想压本王?”高长恭居然是笑着问出这句话的。   “怎么?就许你压我,我不能反抗吗?”   高长恭的笑容让顾子墨心里很是不爽。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习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你想压本王,得先有打败本王的本事。”   高长恭想表达的意思,顾子墨自然知道,“所以,我要拜师,拜一个厉害的师父,只要我勤学苦练,总有一日可以打败你!”   “有志气是好事。”高长恭笑了笑,“只是,习武要从小练起才能事半功倍,你这筋骨已经成型,怕是就算学起来也只能学到皮毛。”   “你的意思是,我要打败你,不管拜多厉害的师父也不行了?”   “是。”   “我不信,一定有法子可以打败你!”   “或许下辈子可以吧。”高长恭见顾子墨一脸较了真,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   “你别小瞧人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是本王小瞧你,而是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不回炉重造,别说打败本王,就是东鸣和苏浙,你也无法近他们的身。所以,你啊,想要压本王,也只能下辈子了。”   说完,高长恭端起那碗已经不怎么烫了的汤,“喝汤吧。”   “不喝。”   见顾子墨赌气,高长恭有些无奈道:“你若是饿死了,这辈子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你……”   见顾子墨动摇,高长恭连哄带骗,“只要你乖乖喝汤,本王会给你找个厉害的师父,教你武功。”   “你说真的?”   “真的。”   “那好,我喝。”   顾子墨利索的把汤喝了,便开始一脸期待的问:“你准备请那位师父教我武功?我要学的武功不是那种花拳绣腿,是要可以打败你的绝世武功,你明白的吧?”   高长恭笑笑,“伤好了再说吧。”   “你……”   “动怒的话,伤好的慢。”   “我……”   “你怎么了?”   最近的高长恭脸上总是挂着这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没事了。”   顾子墨咬咬牙关,算了,高长恭肯定巴不得自己好的慢,然后就拜不了师学不了武功。   他才不会让高长恭如愿,他要快点好起来。   不知是他身子骨变好了,还是那药膏灵验,不过两日功夫,便感觉伤口完全不疼了。   走路的姿势也不会很奇怪了。   一进议事厅,他便开口质问他:“你答应我帮我请师父的,师父人呢!我现在已经好了!”   正在和高长恭议事的斛律须达望向了顾子墨,“顾大人,气色不错嘛……”   顾子墨没理会斛律须达,而是盯着高长恭,“你答应我的!我现在就要习武!”   “哈,你真要拜师,咱们殿下不就是现成的吗?天底下,谁能打的过他啊!”斛律须达再次插嘴道。   顾子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他教。我要拜更厉害的师父,我要打败他!”   “那你可能找不到那么厉害的师父了……”斛律须达同情的看着顾子墨摇了摇头。   高长恭开口了,“这件事你秘密去办,一有线索,立刻传书给本王。”   “诺。”斛律须达连忙敛去那抹玩味,正色道。   高长恭起身,走到了顾子墨面前,端倪着顾子墨,气色果然不错,“随本王去练习场。”   所谓的练习场,是王府后院专门供高长恭练习场地。   有箭术场和拳打场。   顾子墨呆呆的站在那,“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师父都还没着落呢。   “你不是想要打败本王么?”高长恭回眸望向了一脸愕然的顾子墨,“本王教你,你的机会才更大一些。”   “我才不要你教!”   “你在怕什么?”高长恭将顾子墨闪躲的眼神收入眼底,“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你教我肯定会藏私,我跟你学,那就真是一辈子也别想赢你了!”   “可你若跟别人学,对本王的招式不熟悉,一样没有机会。难道,你没听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熟悉了对方的招式,才有机会破解。”   或许是高长恭说的有几分道理,顾子墨竟然动摇了。   “你要保证不会跟我藏私!”   高长恭笑了起来,“本王浑身上下你哪里没见过,这私能往哪藏?”   “你……”   顾子墨涨红了脸。   “今日,便先从扎马步开始吧。”   “什么?”方才还说不会藏私,竟然教他这些。   “你底子差,要习武,得先强健体魄。”   顾子墨上下盯着高长恭看了一会,见他不像糊弄自己,“好吧,暂且信你一回。”   “双脚并拢,左脚不动,右脚脚尖向外——对,就这样,先站个一个时辰。”   “什么?”   顾子墨刚以这个姿势站了没一会便感觉双腿酸的不行,要站一个时辰,这也太难了吧。   “习武本就是吃苦之事,你该有思想准备才是。”   “我……知道了。”   一炷香过去了,高文一过来便看到顾子墨浑身被汗水浸透了,双腿不住的打颤,咬着牙痛苦万分的模样。   以为是顾子墨犯了错,高长恭要罚他,忙上前来,“殿下……子墨公子他……身子弱……您就饶了他吧……”   高长恭没理会高文,而是定定的看着顾子墨,竟然撑住了一炷香,到是让他很意外。   见没能说动高长恭,高文忙走到顾子墨跟前对顾子墨劝道:“子墨公子,您这是何苦啊,快跟殿下求求情说句软话,就不用遭这罪了……”   “我……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高总管,你别管我了……我,可以的……”   顾子墨咬着牙,刚说完,老天却不作美,居然开始下起雨来。   高长恭站在屋檐下,双眉微蹙,看着顾子墨,他在等待顾子墨开口说放弃。   顾子墨的身上没一会便被雨淋湿了。   “殿下,下雨了……子墨公子他……”   高文话音刚落,顾子墨便感觉眼前一黑,双腿再也无力支撑,竟是那么一头栽了下去。   醒来后,天已经黑了。   榻边并没别人,空荡荡的屋内,寂寥的夜晚,浑身酸痛无比的顾子墨,莫名的沮丧。   “看来我真不是块练武的料诶……”   “小墨?我可以进来吗?”是斛律须达的声音。   “不可以。”   话音刚落,斛律须达居然推门而入。   “我说的是不可以!!”斛律须达肯定是来挖苦他的,他才不想搭理他。   “我知道啊,殿下说让我别来打扰你睡觉。这不,我方才随口一问,你是醒着的,所以,我便进来了。”   斛律须达十分不客气的在榻边坐下。   看着顾子墨头上肿起的包,笑了起来,“你怎么好好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去学武?”   “我……我总不能一辈子靠别人保护吧!”   将要学会武功打败高长恭和压高长恭的豪言壮语收了回去。   若是斛律须达听到,定会笑话他。   “没事的,殿下武艺高强,保护你绰绰有余。”斛律须达安慰他道。   “谁要他保护了,再说我和他非亲非故,我不可能一辈子当他的幕僚!”   等他以后娶了孝琳生了孩子,他将支撑起一个家,那个时候,他又去依靠谁?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茫然。   “想那么多作甚?反正别的我不知道,只要你在殿下身边一天,殿下便绝对不会让你有危险,他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斛律须达刚说完,门便被人推开,高长恭一脸阴沉的看着他们。   “殿下……”   斛律须达有些心虚,高长恭的眼神太冷了,感觉是要发怒的前兆。   “出去吧。”   这句话看似平静,却暗藏危机。   “诺。”   斛律须达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顾子墨蹙了蹙眉,高长恭方才也没做什么,怎么斛律须达就像老鼠见了猫吓成那样?   发现高长恭进来后,便坐下,拿起书看了起来,顾子墨不解,“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看书,哪里不能看,非要来他这儿?   高长恭没理他,继续低头看书。   顾子墨本就睡不着,这下更睡不着了。   毕竟那里的伤才刚痊愈,他可不想又被压……   想到那种可能,顾子墨连忙起身穿衣。   高长恭听到声音,朝着他看了过来。   “我……起夜……”   顾子墨眼神闪躲的道。   反正,高长恭在这,他就去别的地方。   他穿好鞋子,正要开门,便听到高长恭淡淡的道:“小心点,雨天路滑。”   “嗯。”   一出门便发现,外面雨的确还在下,但却很小。   地上却是积了不少水。   这夜里的寒气很重,顾子墨冷的缩了缩脖子。   怎么办,能去哪?   “高文,他肯定不会收留我,斛律须达,他呢?他会收留我吗?”   正想着,顾子墨的肩膀上突然被披了件衣服,“怎么去那么久?”   责备的语气,却并不重,声线一如既往的动听,顾子墨却浑身僵硬。   高长恭这是阴魂不散吗?不好好看他的书,追出来做什么? 第89章 你从未信过我   “啊,我……没做什么……正要回去……殿下你这是要回寝殿安寝了吗?”   顾子墨的声音里那么一丝期待是有些明显的。   他盼着高长恭赶紧从他的屋内离开。   高长恭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子墨长长地吐了口气,回到屋内,终于能安心的睡一觉了。   半睡半醒间,他好像又听到了窗户被打开的声音,旋即被关上。   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便见一团黑影笼罩了下来。   “禽兽,你又要做什么!”   经历过那夜的事,顾子墨再困也一下子来了警觉。   “你以为本王会做什么?还是,你期待本王做些什么?”   屋内烛火亮了起来,顾子墨戒备的瞪着高长恭,不敢有丝毫懈怠,见高长恭手里拿着一个玉瓶,“你……”   “如你所见,本王是来帮你换药的。”   高长恭说完,见顾子墨一动不动,“趴下。”   “我……我自己可以……”   都好的差不多了,再说,那种地方,哪能随便让他碰。   虽说男儿不拘小节,可高长恭和他之间毕竟……   “随便你吧。”   高长恭将药瓶丢在了顾子墨手边,没在强迫他,可顾子墨却依然迟迟没有动作。   “你,还有事吗?”   他在这,他怎么可能脱下裤子换药。   高长恭像是听不懂顾子墨话里的其他意思,一点也没要离开的意思。   “你在这,我没办法换药……”   顾子墨没想到高长恭会这么没眼力,只好明着对他道:“我自己的身子,我会照顾好的,殿下你快点去安歇吧。子墨先谢过你的药了。”   “哦。”   高长恭应了一声,竟是当着顾子墨的面,脱去了外袍。   “殿下,你……”   “不是你让本王安歇?”高长恭睨了一眼顾子墨,掀开被子在顾子墨的身侧躺了下来。   “你这是何意!!”   他这里的床榻虽然宽敞,可高长恭他自己的寝宫不是更舒适吗,为何非要赖在他这里。   还是说,他在蓄谋什么。   一想到高长恭是从窗户进来的,顾子墨的后面便不由一紧。   他莫不是还惦记着那夜的那档子事儿?   “不行!绝对不行!我绝对不可能再同你做那种有悖纲常之事!”   高长恭刚闭上眼睛,便听到顾子墨一阵义愤填膺之言,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本王何时说过要对你做那种有悖纲常之事?”   “可是,你……你……”   “快点涂药就寝,很晚了,明日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   高长恭的声音懒懒的,显然是累了。   顾子墨眉头皱的紧紧地,嘀咕了声:“那你还到我这来就寝!我睡相又不好……会踢被子,还会打呼噜,不是更会吵着你?”   高长恭闭着眼睛,磁性的嗓音微微低哑,快睡着时候的他,卸下了平素里那层冰霜,显得竟是如此平易近人,“你也知道你睡相不好?看来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我……”   顾子墨还想反驳几句,却听到高长恭的呼息均匀了起来,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这才发现,高长恭是睡在床沿上的,身上也没盖多少被子,但他的手却压在顾子墨肩头这边,箍住了顾子墨的被角。   顾子墨忽然心头隐隐发热,往日里天气一降温或者一变天他次日必会受凉。   然而近日,身子却好的很,一点也没受天气和温差的影响。   原来,竟是他……夜里替他压好被角才让他免受风寒吗?   “看来是我错怪他了,他其实也没那么坏……”   顾子墨几乎到了后半夜才睡着。然而,清晨他睡的正香甜,感觉身子被人翻了过去。   后面一凉,他突然间惊醒:“高长恭,你!!我真是错看你了!你大清早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些污秽的事么!”   高长恭手上的动作一顿,有几分无奈起来,“若是你乖乖听话,昨夜就把药涂上了,本王也不会大清早把你折腾醒。”   高长恭说完,挖了一些药膏涂在了顾子墨的伤处。   凉凉的感觉瞬间让顾子墨的心跳漏拍好几下,顾子墨瞬间语无伦次,“你……你……我都说了,不用你帮忙……谁要你多管闲事……”   高长恭没跟他争论,将药瓶放下,起身穿好衣衫,便走了出去。   没多时,高文便来了。   “子墨公子,早膳准备好了。”   “知道了。”   收拾妥当,顾子墨便朝着膳房去了。   进去时,高长恭已经落座了。   但他却并没开始动筷子,看到顾子墨来了,望向了顾子墨,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不知是否因为他唇角带着淡淡笑意的意味,竟让顾子墨有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错觉。   这人若是女子,怕是定是跟那妲己褒姒般的红颜祸水……   “发什么愣?过来。”   见顾子墨呆呆的看着他,就那么愣在那,高长恭无奈的抬手对他招了招手。   顾子墨缓过神来,察觉心跳竟然跳的飞快。   早膳做的依然很丰盛,顾子墨却显得心不在焉。   直到高长恭放下碗筷,他似乎很不满顾子墨这样。   “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   “把这些膳食撤了。”   顾子墨正吃着,突然高长恭让人把膳食撤下去,他有些不解,“殿下,我还没吃完呢?”   高长恭没理他,而是朝着高文命令道:“吩咐下去重新做一些花样来。”   “诺。”   “别,别收拾,这还有这么多都没怎么吃呢……撤下去多浪费……”   顾子墨一脸不解的看着高长恭,征求似得问:“殿下,这早膳是不合您胃口吗?”   可他发现,高长恭面前那几样他都吃完了啊。   怎么他还……   高长恭睨了他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起身,竟这么走出了膳房。   “他,怎么了?突然就这样……”   高文摇了摇头,“殿下他没事,子墨公子,这些饭菜若是不合您胃口,不用勉强,在下这就吩咐下去,给您做新的。”   “怎么你也这样?我何时说过我对这些膳食不满意了?”   高文微微一怔,“方才公子看上去心不在焉食不知味,在下还以为公子不喜欢今日的膳食……”   “啊?我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事情……”顾子墨的脸红了红,没想到会被人这么想,要知道他可是不怎么挑食的人。   再说兰陵王府的厨子厨技高超,每道菜都好吃的不得了。   “原来如此,那么,子墨公子,您请慢用。”   高文脸色也跟着缓和了几分,顾子墨的突然从座位上起身,“他方才那样,是因为我心不在焉,所以才让你把膳食都撤了吗?”   高文一惊,旋即用力的点头,“是的,殿下他是很在意公子的感受的……”   “他方才出去,是往议事厅去了吗?”   “是的,子墨公子您?”   “我有话要跟他说。”   顾子墨急切的出了膳房,便朝着议事厅去了。   议事厅门并未关,高长恭正在批阅战报。   察觉到有人探头探脑的在偷瞄他,眼皮微抬,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殿下是误会……”顾子墨解释道:“我方才用早膳心不在焉,不是故意冲撞殿下,而是因为我在想事情……所以分心了……”   “哦?”高长恭紧绷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唇角却勾起了一抹戏谑的弧度,“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吃饭的时候也想的那么入神?”   “我……”   顾子墨总不能说,是因为看你看的乱了心神吧?这话他是打死也说不出口的。   “我……”   “说吧,就算是大逆不道之言,本王也赦你无罪。”以为顾子墨是担心会被责罚,高长恭便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顾子墨低下了头,脸红到了耳根,这让他怎么说的出口。   高长恭似乎对这件事分外感兴趣,竟是起身走到了他跟前,修长白净的手指挑起了他的下颌,“说吧,本王洗耳恭听。”   “我……我……爹娘已经回全墉城了……”   “嗯,本王知道。”人就是他接回来的,而且也是过去好几日的事了。   “我……那个……就是……想回去住。”想来想去,留在王府,总是提心吊胆,不管他怎么拴好门都无法阻止高长恭进入他的屋子。   想来也太没安全感了,门窗对高长恭而言起不到任何效果。   “若是你想和你爹娘叙旧,可以让他们到府上来。”   “我爹娘住不惯王府,再说,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高长恭明显不信,狭长的黑眸眯起,透着莫测的深邃,“为何你早些时候不提,今日到想起跟本王说这事了?”   “我……只是想回家而已,这不过是一个为人子者,想尽到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孝义而已,殿下为何就不肯成全于我呢?”   高长恭好看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下,嘴上的口气很冷:“全墉城内混入了敌国细作,你还是留在王府比较安全。”   “你……”   “此事无须再提,你退下吧。”   “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在怀疑我爹娘是细作?”   顾子墨心头莫名酸楚,只怕除了他爹娘,高长恭也从来没有对自己放松过警惕吧。   毕竟当初他怀疑的细作名单里,自己也是其中一个。   又加上宇文邕把名字刺在他身上,高长恭只怕根本就没信过他。   若是如此,高长恭硬要把他扣押在身边的行为到是说的通了。   一个和敌国国君牵扯不清的敌国细作,自然要放在身边监视着了。   整颗心愈发的下沉,顾子墨此时的声音是有些悲伤的,“高长恭,你竟是从未信过我么?” 第90章 安分守己   “本王只要你安分守己。”   高长恭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议事厅。   顾子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墨园,又是如何走出兰陵王府的大门。   当他漫无目的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巷,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他的肩头,他无比坚信自己此刻的决定——他要离开王府。   但若是就这么突然消失,那个人肯定会派人来寻他。   所以,他并未急着回家与爹娘团聚。   此时的他,只要等到那些出来寻他之人都收队了,在伺机找时间去找爹娘。   而,在这段期间,他想过了,常青那里,也是去不得了。   高长恭深知他和常青的兄弟情分,他一失踪,肯定会派人去常青那里盯梢。   该怎么办……现在的他身上所带的银钱,也不够他在客栈挥霍度日。   “子墨贤弟?”   突然一声略带惊诧的声音在顾子墨身后响起。   顾子墨一怔,这声音?   “怎么淋湿了,你没带雨伞?”   宋别将伞撑在了顾子墨的头顶。   “宋前辈……”   顾子墨又惊又喜,喜的是每次见到宋别都会情不自禁的被他的才能所折服,惊的却是……   那副珍贵的“飞鸟祥林”被高长恭撕了,若是前辈问起,他该如何作答?   宋别仿佛没看到顾子墨神色变化,拿出了帕子递给了顾子墨,“擦擦吧。”   “谢……前辈。”   顾子墨接过帕子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宋别眼神温和的看着他,“怎么一个人在淋雨,发生了何事?”   “我……”顾子墨话到嘴边,突然想起高长恭说的宋别祖籍是周国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但你看上去,可不像没事,你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差么。”   宋别伸手探向了顾子墨的额头,“你发烧了。”   “我,真的没事,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这帕子,等我洗干净会还给前辈的……”   顾子墨又惊又慌,转身就要离开,宋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以为你我是朋友,没想到,竟是我一厢情愿。”   宋别口气里的那抹落寞是那么明显。   顾子墨的脚步顿住,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太小人之心了,竟然和高长恭一样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宋别前辈明明光明磊落,而他却猜忌于他。   “我只是见你一个人在路边淋雨,有些不忍心罢了。人都会遇到困难,但若是朋友都不出手相助,那还有何人情可言呢?”   宋别真挚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顾子墨转过身,望向了宋别,他感觉自己惭愧的抬不起头来,“宋别前辈,我……”   “若是无处可去,便去我那歇歇脚吧,你病了,若是继续这么淋雨受寒,只怕会愈发严重的,就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生育你的父母想想,他们是会为你担心的。”   宋别的话一下子说到了顾子墨的心坎里,“前辈……真的,谢谢你……”   “兄弟之间,何需客气?”宋别一扫先前的阴霾,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走吧,我所住之处离此处不远,先去我那歇歇脚。”   跟着宋别去了宋别的宅邸。   果然是宋别的风格,宅邸的设计与他个人风格极其相近。   园林山水于一体的院子,并没有太夸张奢华之物,却充满了雅致的氛围。   “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在带你四处转转,现在我先带你去房间休息。”   “给宋前辈添麻烦了……”   “兄弟还提麻烦?”   宋别亲自领着顾子墨进了客房,“若是住不惯一定要告诉我。”   “这里很好,不会住不惯的……”   顾子墨的直接让宋别笑了起来,拿来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你换身衣裳,先歇着,我去吩咐人给你熬点姜汤驱驱寒。”   “有劳宋前辈了……”   宋别刚走没多久,顾子墨刚换好衣服,门便被人推开了。   两人的视线隔空相撞,纷纷露出诧异后,宇文邕急忙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他怎会在这?”顾子墨脑子里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等缓和了几分后,顾子墨还是打开了门。果然,宇文邕站在门外,背对着他,可他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宇文邕双耳通红不知所措的样子。   “见过周国陛下。”   虽说两人不属同国,可人家毕竟是一国之君,顾子墨也不能太过无礼。   宇文邕脊背微微僵了一下,回过身来,望向顾子墨的双眸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吃惊,恢复了他惯有的平静祥和。   今日的宇文邕,穿着比起之前几日要相对平凡了些,没有太繁杂的饰物,到显得翩翩如玉,和宋别这别院的氛围,甚是融洽。   “免……免礼。”   宇文邕看似平静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不自然,顿了顿,他开口道:“我是微服到这儿的,你还是像之前那般叫我吧。”   “之前?”   “就叫我阿……”   “还是叫你邕公子吧。”   宇文这个姓太扎眼,既然他是微服出来的,容易暴露他的身份,称他邕公子是最合适的。   而像阿邕这种过于亲密的称呼,顾子墨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   宇文邕的眼里有一抹光泽微微暗了暗,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你和宋别,关系不错?”   “他是我很敬重的前辈!”说道宋别,顾子墨眼里的钦佩毫不掩饰。   宇文邕闻言温润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来,“我到是有些羡慕起宋别了,竟能和你如此投缘。”   “您乃九五至尊,何需羡慕旁人?”   对宇文邕,顾子墨心里的芥蒂是不可能那么轻易消除的。   关于刺青的事,他定会找个时机像他问个清楚。   “九五至尊也是凡人,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宇文邕说这句话的时候,望着顾子墨的神情里带着一抹沉沉的无可奈何。   顾子墨蹙了蹙眉,他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博取同情么?   若是没有刺青之事,他到是可能会同情他一番。   “我有事想问——”   “主上,原来您在这,可让臣妾好找。”顾子墨刚要询问刺青的事,话一出口却被一道娇柔的声音打断。   闻声望去,从长廊上走来的女子,娇柔妩媚,性感婀娜,这等尤物,怕是世间少有。   “你怎么来了?”宇文邕看到李娥姿怔了怔,显然没料到她会跟到这来。   李娥姿娇柔一笑,欠了欠身,“臣妾爱慕主上,对主上的情义比金坚比海深,昨夜臣妾等了您一整宿您都没回来。这不,臣妾得知您在宋先生这,就赶过来了……”   李娥姿发现自己在同宇文邕说话时,宇文邕的视线总是有些忧虑的望向一旁这个瘦弱的男子,不禁让李娥姿生出几分好奇来,“这位公子是?”   “我叫顾子墨。”   “你就是全墉城第一才子顾子墨啊,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娘娘谬赞了。”   “诶?你叫我娘娘?你……”   李娥姿在宇文邕还是周国司空的时候便被赐婚给了宇文邕做夫人。   后来宇文邕登基后,大家都以为会册立她为皇后,然而皇后之位却一直悬而未立。   而作为原配夫人的李娥姿在后宫也并未被册立为妃子,故而依然以夫人自居。   这在周国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到觉得比起娘娘,这声夫人,更能彰显她正室的地位。   “有何不妥吗?”顾子墨对宇文邕的家事和周国的事并不怎么关注,故而并不知内情。   李娥姿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宇文邕,发现宇文邕的目光已经从那顾子墨身上移开了,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她心头的顾虑这才消去几分。   方才的不安,或许是她多虑了。   这个瘦弱的男人,并无太大出彩之处。   还不足以对她造成威胁。   “夫人想必找朕有事,去别处说吧。”宇文邕离开时,目光不露声色的从顾子墨身上掠过。   李娥姿十分自然的伸手挽住了宇文邕的胳膊,“臣妾遵命……”   那两人终于走了,顾子墨在心里如是的想。   回到屋内,刚坐下,便听到了脚步声。   宋别端着姜汤进来了,“子墨贤弟,方才你是不是……”   “我什么都没看到。”   顾子墨不想和宋别之间相互猜忌。   他只想单纯的结交宋别这个知己。   宋别也没多问,将姜汤递到他面前,“喝点姜汤好好睡一觉,病就该好的差不多了。”   “谢谢宋前辈。”   顾子墨接过姜汤,刚用勺子舀了一勺,还没喝下,门外便传来了急切的声音,“不好了宋先生……”   “发生何事?”   “门外有自称是兰陵王府的禁卫将我们包围了,还命令我们,速速将他们殿下的人完璧归赵,否则……”   顾子墨手中的碗嘭的一声摔落在地。   高长恭还是找来了。   并且来的比预料中还要快。   他的面色有几分难看,站起身来,对宋别鞠了一躬,“宋前辈,没想到还是给你添麻烦了……我……想……我该走了。”   就算要反抗也不该在宋别的宅邸,宋别是好心收留他,若是让高长恭迁怒,自己日后如何自处?   “你……”宋别想说什么,顾子墨摇头打断了他,“我没事,今天,真的谢谢你了,手帕我洗干净后会找个时间还给你,告辞了……”   顾子墨一步一步,走的有些艰难。   他并不想就这么被抓回去。   他要离开兰陵王府,不是赌气,他很清楚。 第91章 以死相逼   东鸣看到顾子墨出来,连忙上前恭敬相迎,“顾大人,您没事吧?”   “是你?”   看了东鸣一眼,顾子墨下意识的往路边望去,除了东鸣和一些王府禁卫,果然看到高长恭的车驾停在不远处。   他,还是来了。   “顾大人,既然您没事,快随属下回府吧。”   东鸣的语气虽然还算客气,可他的态度却很强硬。   与往日里对他毕恭毕敬时截然不同,显然高长恭是给他下了严令的。   “若是我不呢!”   顾子墨居然也有这么倔强的时候,东鸣微微一愣,“顾大人,还请您不要为难属下。”   “你告诉他,我不会回去。若是他非要带我回去,你杀了我,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吧。”   顾子墨说完,竟是从发间拔下那根金簪,尖锐的发簪抵在了颈部,“我说道做到。”   “顾大人,您这是做什么,为何要以命相搏!”   东鸣意识到顾子墨今天很不对劲,而他看到那根发簪一下子便认出来了。   那可是殿下的发簪,竟然赏赐给了顾子墨。   按理说,顾子墨如此得殿下照拂,应当好好守在殿下身边享福才是,这又是折腾什么劲?   还以死相逼……不免太让人费解了。   不由忙回到高长恭的车驾前,躬身对高长恭禀报道:“殿下,顾大人他……不肯回去,并且以命相逼,这……”   话没说完,高长恭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   顾子墨握着发簪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看着高长恭一步一步朝着他逼近,那双鹰隼的眸冷冷的盯着他,好像要把他刺穿。   “你别过来!”   “以死相逼?”高长恭冷冷的笑道:“有趣。”   “我……知道我的命在你眼里不算什么,可我也是有尊严的!”   “尊严?你曾经答应过本王,不和他有来往。可你一转眼却又抛诸脑后,在你欺骗本王的时候,可有想过,本王也是有尊严的?”   “我……没有欺骗你。”   “或许你不是故意的,但事实善于雄辩。”高长恭冷冷的看着顾子墨用发簪将脖子刺出血来,狭长的黑眸暗了暗,“罢了,本王给你一日的时间,若是你一日之后回到王府,本王便既往不咎。”   高长恭说完,不等顾子墨应答,转身走向了马车。   “殿下……还带顾大人走吗?”   “随他去。”   “诺。”   顾子墨愣愣的看着高长恭和东鸣离开了视线,长长的吐了口气。   一日之期吗?   以命相逼换来的一日之期……   高长恭虽然走了,顾子墨也没被他的人带走,心里却依然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如今的他也不用躲躲藏藏,因为高长恭说过一日后让他回去,这一日之内便不会在为难与他。   现在的他,该怎么办呢?   或许在高长恭眼里,他只是闹闹脾气,一日时间就算缓过去了。   可他呢?   对他而言,真的只是闹闹脾气吗?   他很清楚的知道,不是这样。   身为一个男人,却像个玩物一般寄人篱下。   尽管王府的人对他都算客气。可,他还是会自卑,甚至觉得自己窝囊。   尤其是每当和高长恭独处,他总会无法抑制的被高长恭所吸引,会情不自禁的追随他的目光。   会因为他一个微笑心跳加速,会因为他一句调侃的话脸红……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起有了这些怪异的举动。   这些行为,是不应该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的。   他想离开他,不单单是因为他认为两人间的信任危机。   高长恭信不信他,时间会证明一切。   可,那些不该在两个男人间产生的莫名情愫,这才是让顾子墨想要逃离的真正原因。   庆幸的是,高长恭给了他一日之期。   就当做是喘口气吧,顺便想想以后,该何去何从。   常青看到顾子墨的时候,顾子墨正坐在他家门口,而且坐的时间不短的样子。   “子墨,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吱声?”   常青见顾子墨面色苍白,吓了一跳,“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没事吧!”   听到常青紧张的声音,顾子墨缓缓抬头看向了常青,“小清子,我……没事。”   “鬼才信你没事,说吧,这次又是怎么了?”   “我……”顾子墨想了想,眼下也只有常青可以给他指点迷津了,便把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对常青说了一遍,关于那夜和高长恭的事,他只是一笔带过。   常青闻言,诧异是必然的,却并没有持续多久,“你就为了这个闹出走?你也太任性了吧!”   “你,怎么这么说我!”   “我的好兄弟,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纯情?心跳加速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多看几眼,表示欣赏,这有何不妥吗?就把你吓成这样?你至于吗?”   常青说的如此轻巧,顾子墨越发不解了,“我和高长恭还做了那种事,那种……”   “那又如何,天底下男人在一起的,又不是没有!再说你们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怪!”   “你……根本不知道……我……”   “你说来说去就是害怕是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你不想和他发生关系,你可以找他好好说道理,但别这么用笨办法,你说你就那么出走,很容易造成误会不说,万一让有心人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哎,反正你也不是笨蛋,我说了这么多,你该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也许是常青的话突然间让顾子墨醒悟了。   是啊,自己心里没鬼,何惧?   回到王府时,高文十分诧异,“子墨公子,怎么就你一个人?”   “殿下他,在哪?”   常青说的对,他需要把心里的想法告诉高长恭,高长恭怎么做是高长恭的事情,但他要把话说清楚。   “殿下不是和子墨公子一起出去了?”   “他没回来?”   顾子墨心头微微有些落寞。   “殿下他大概是有事吧,子墨公子你饿了吗?我去准备晚膳。”   顾子墨并未听清高文在说什么。   晚膳很丰盛,他却食不知味。   近来习惯了和高长恭一起用膳,每次哪怕只是看着他吃饭也觉得赏心悦目。   如今这偌大的膳房只他一人,显得格外冷清。   夜里,顾子墨感觉自己可能发烧了。   睡的很是难受,后半夜的时候,更是嗓子干的要冒烟了,可他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水……水……”   他虚弱的呢喃着。   以为会渴死在梦里。   突然,有股淡淡的梅香袭来,感觉有温热的唇贴了上来,接着有暖暖的液体顺着他的嗓子流淌而下。   干涸的嗓子得到了湿润,他紧凑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沉沉的睡去。   翌日醒来的时候,顾子墨一骨碌坐了起来。   昨夜……   他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唇,感觉那温热的触感,那般的真实。   是梦吗?   那淡淡的梅花香味,是他吗?   “子墨公子……”   高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怎么了?”   “改用午膳了。”   “这么晚了?”原来他睡了这么久。   收拾好打开门,外面阳光明媚。   “高总管,昨夜殿下他……回来了吗?”   顾子墨还是觉得昨夜那一幕太真实了,虽然他脑子混混沌沌,可……   “没有呢。”   高文摇了摇头,见顾子墨神色有些阴沉,“子墨公子,若是您记挂殿下了,在下可以传信给殿下,若是殿下忙完了,定会立刻赶回来的。”   “不必,我就随口一问。”   到了膳房,顾子墨刚迈进去,便听到高文惊呼了声,“殿,殿下?您回来了?”   高文竟然丝毫不知。   顾子墨闻言,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了高长恭坐在那里。   在他看向高长恭时,高长恭也朝着他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顾子墨只觉得心跳一阵狂跳。   “没什么的,这很正常,他长得好看,所以才会如此……就像常青说的那样,只是因为他长的太好看了罢了,说明不了什么的……”   顾子墨在心里如是的对自己暗暗道。   高文心情大好,立刻便下去传膳了。   顾子墨踌躇着坐下,两人谁也没在开口说话,膳房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   终于,顾子墨还是没忍住,率先开口,“殿下是何时回来的?”   高长恭平静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下,缓缓抬头,淡淡的看着他,却是没开口应答的意思。   顾子墨只好道:“昨夜我找你,你没在……”   “你找本王做什么?”   高长恭的语气明显的透着疏离。   顾子墨心头一窒,“没,没什么了。”   这个时候说这些好像不太合适。   高长恭看上去好冷,还是别提那个话题了。   丰盛的佳肴上桌之后,顾子墨便低着头闷头吃了起来。   余光却是在留意高长恭的一举一动,发现高长恭胃口似乎不太好,吃了几口白米饭便不动筷子了。   踌躇了下,顾子墨夹了一块鱼把刺剃了,放在了高长恭的碗里,“殿下,这个很好吃,你尝尝。”   高长恭的脸色倏地一沉,抬眸看向了他,却泛着让人胆寒的凌厉,“顾子墨。”   虽然只是唤他的名字,却让顾子墨莫名忐忑起来。   高长恭今天看上去,很不对劲。   “本王在你眼里算什么?”高长恭自嘲的语气,莫名让顾子墨心头堵的厉害。 第92章 本王可没你那么大的儿子   他这是……怎么了……   好像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难道他还在为了昨日自己以死相逼的事生气吗?   “殿下爱民如子,子墨也是您的子民,故而,在子墨眼里自然……”   “本王可没你那么大的儿子。”   高长恭起身,没再搭理顾子墨,刚迈出步子,顾子墨放下了碗筷,伸手拉住了高长恭的胳膊。   “殿下,昨天的事,是我不对。”   “松开。”   “是我任性了……殿下别生气了,成吗?”   高长恭这样,顾子墨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前些日子两人之间已经相处很融洽了。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只因他闹出走造成的吗?   他从未想过自己对他的影响会这么大。   “松开。”   “我不松。”抱紧了他的手臂,察觉到高长恭身子似是僵住了,顾子墨笃定的道:“以殿下的身手,要挣脱我很容易,但殿下并没那么做,表示殿下你……啊……”   话还没说完,便被高长恭狠狠地撂倒在地。   等他吃痛的回过神来,膳房已经不见了高长恭的身影。   “好痛……”   揉了揉胳膊,顾子墨想,关于常青说的事,还是换个时间,等他心情愉悦的是在提吧。   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化解这诡异的气愤。   一出膳房,便看到了高文端着杏仁酥过来,“子墨公子,您这么快就吃好了?”   “这杏仁酥刚出锅的?”顾子墨闻到酥香的味道,忽然灵机一动,“给我吧。”   顾子墨端着杏仁酥,便朝着议事厅去了。   高长恭果然在议事厅。   顾子墨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高长恭却是眼皮抬都没抬,“殿下,吃点杏仁酥吧,刚出锅的还热乎的呢。”   “殿下……你尝尝嘛,我真的不骗你,特别好吃!特别酥……”   “闭嘴。”高长恭终于受不了顾子墨的吵嚷,抬起头来,蹙眉望向了他。   顾子墨忙把杏仁酥放下,“殿下,劳逸结合,你午膳没怎么吃,这样操劳是不行的。”   “不是巴不得躲得本王远远的,现在这算什么?”   “我昨日是有些心结没揭开……所以才会冲撞了殿下……”   想起昨日以死相逼,顾子墨也觉得自己行为太偏激了,也难怪高长恭会生气。   “你以为本王是在乎你的死活?”高长恭冷冷的讥诮道。   “是我不懂事……”   “说完了?”   “我……”   “说完了给本王出去。”   “你要怎样才能不生气呢?我真的没想要惹你生气……”   “本王生气与否,和你有何关系!”   高长恭句句带刺,顾子墨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谁让他昨日做过了呢。   “我是你的幕僚,身为你的臣子,理应为你分忧,自然和你有关系了……”   “虚伪。”   “是是是,我虚伪。”   “谄媚。”   “是是是,我谄媚。”   “呃……”高长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杏仁酥拿来。”   “殿下您不生气了?”顾子墨心头一松。   忙端起杏仁酥,双手捧到了高长恭面前。   高长恭捻起一个杏仁酥,咬了一口,见顾子墨巴巴的盯着他看,冷哼了声:“本王是看在杏仁酥的面子上。”   “是是是,杏仁酥面子最大。”顾子墨心头的石头总算能落地了。   真是不容易啊,高长恭生气起来还真难搞定。   “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高长恭吃完一个杏仁酥后,突然发难道。   “那殿下还想怎样呢?”   顾子墨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看上去他也不像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怎么就那么难说话呢。   “你知道李娥姿是什么人么?”   高长恭突然提起那位周国夫人,顾子墨有些不解,“殿下怎么会提及此人?”   顾子墨忽然心头一动,想起那位夫人美艳性感又婀娜,难道高长恭喜欢那种类型的?   怪不得斛律雪那么美都入不得他的法眼,原来是气质不符啊……   “李娥姿在宇文邕还是周国司空之时便嫁给他做夫人,这么多年,宇文邕身边一直只有她一个,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高长恭突然这么严肃的说这种话题,顾子墨有些不适应,“人家夫妻伉俪情深呗,能是什么原因。想不到,殿下你还会对别人的家务事这么感兴趣……”   “本王只是警告你,没事离那个李娥姿远点,她可是有蛇蝎心肠,死在她手里的人,不计其数。”   “什么?”   “几日前,全墉城护城河里打捞出几具女尸,经查证,死者皆是曾经在无极楼侍候过宇文邕的歌姬。”   “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若是不想早死,离宇文邕远点,离李娥姿远点,此女颇有心计,心肠歹毒,若是你招惹了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之前在宋别宅邸里并没太强烈的感觉,如今高长恭这么一说,顾子墨突然觉得背脊发寒。   “你没吓唬我吧?”   “你觉得呢?”   “我看那李娥姿夫人柔柔弱弱的,应当不会……”   “呵呵,什么叫应当不会?汉高祖刘邦之妻吕后不也是一介女流,可她手段如何残忍,你当有所耳闻吧?   女子发起狠来,最是阴狠毒辣层出不穷。若是不想你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记住本王今日所说之话。”   顾子墨完全懵了。   以宇文邕对自己所作之事,那李娥姿不会真的怀疑什么吧?   应当不会吧,他和宇文邕当时并没多少焦急。   应当不会被记恨上吧。   “在想什么?”高长恭沉声问。   “啊?我在想……在想……晚膳吃什么……”   他又怎会告诉高长恭,他是在想会不会被李娥姿报复呢?   毕竟最毒妇人心,他虽然没领会过,却在听高长恭说起那位汉高祖皇后吕后时,汗毛竖起。   “你到是心宽,不过这样也好,多吃点,补补身子,省得风一吹都要吹跑。”   “我哪里有那么弱……”   顾子墨反驳,他身子弱也是有原因的,他又不想这样,高长恭也不能总挂在嘴边笑话他吧。   “过来。”   “殿下有何吩咐?”   “坐下。”   “啊?”   只有一张椅子,还是他的专属位置,顾子墨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和他坐一块。   “扭扭捏捏。”高长恭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磕哪了?”   “啊?”   “本王问你哪疼?”   “膝盖……胳膊……还有舌头……”   方才在膳房被高长恭撂倒,不慎胳膊和膝盖蹭伤了,牙齿咬到了舌头。   怎么高长恭会知道自己受了伤?   高长恭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瓶子。   顾子墨闻到了熟悉的药味。   “袖子撩起来。”   “哦。”   顾子墨想说自己来,高长恭已经将药抹了上去。   “裤子。”   “我自己来……”   “随你。”   顾子墨背过身去,撩起裤腿,将药抹匀了。   高长恭起身,倒了一杯茶,顾子墨回过身来时,高长恭将茶碗递到他面前,“此茶有愈合之奇效,你含在口中一炷香后吐出,舌头上的伤口大概便能愈合了。”   顾子墨心头微微一暖,点了点头,接过茶照着高长恭所言那般含在口中。   一炷香功夫后,将茶吐出,“果然不痛了,殿下你知道的真多!”   “退下吧。”   “诶?”顾子墨还以为他已经让高长恭消气了。   “本王要办公务。”高长恭低下了头。   “您办您的,我就在一旁……”   高长恭长长的吐了口气,将战报放下,“罢了。”   起身,见顾子墨呆呆愣愣的,“走吧。”   “您不是要办公务吗?”   “你在一旁,本王分心。”   “啊?”可他方才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说啊,这样他也能分心?   跟在高长恭身后,顾子墨发现高长恭带他进了他先前从未去过的武器阁。   怎么带他来这里?   “愣着做什么,进来。”   “哦。”   进去后,顾子墨被那玲琅满目的武器看的眼花缭乱。   “哇,这么多武器?若是拿出去卖,那得赚多少银子啊!”   高长恭鄙夷的瞥了他一眼,“这个你试试。”   顾子墨朝着高长恭望去,见高长恭手心里放着一枚戒指。   顾子墨脸红了红,他又不是姑娘,送他戒指作甚?   “殿下,子墨是男子,不需要这等东西……”   “这是暗器。”   高长恭不等顾子墨反应过来,拉过他的手,将戒指套在了他的食指上。   “像这样往左右转动,将戒指前方的针孔瞄准向敌人,按下中间那颗宝石,发射毒针。”   高长恭说完,发现顾子墨愣愣的盯着他看,蹙了蹙眉,“你给本王重复一遍,本王方才,都说什么了?”   “啊?殿下说,这是……一枚暗器。”   “还有呢?”   “还有?”   “算了,本王再跟你说一遍。像这样往左右转动,将戒指前方的针孔瞄准向敌人……记住了吗?”   “殿下,为何好好的送我这个?”   顾子墨对这东西并没多大兴趣。   “知道什么叫防患于未然么?”高长恭抬起了顾子墨的下巴,两人的四目相对,他的神情格外严肃,“你是本王的幕僚,本王自会保护你周全。可,本王却不能时时刻刻把你带在身边,而心怀叵测之人却是比比皆是,你不会武功,自然需要点防身的东西。”   “明白了……”   顾子墨低头看向了这枚戒指,忽然心头一阵温热,脸上旋即溢出一抹笑容来,“殿下其实人很好。”   高长恭瞪了他一眼,“算你有点良心。”   “能冒昧问个问题么?殿下……”   “说。”   “这戒指去当铺可以换银子吧?”   高长恭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几乎是吼出来的:“顾子墨你就这点眼界?本王是缺你吃喝了还是缺你穿了?银子银子,你是穷鬼投胎的?” 第93章 别扭   高长恭果然很快便离开了王府。   他走的很匆忙,甚至没有同他说一声。   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种希望他离开前跟自己说一声的想法?   顾子墨甩了甩脑袋,低头看向了那枚戒指,唇角不禁翘了起来,“跟你开玩笑,你也当真,这戒指一看就价值不菲,又能在关键时刻救命,我才不会把它当了呢。”   高长恭一离开便是整整三日。   顾子墨这三日虽说难得自在,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想,习惯果然是很可怕的东西,每天都能看到那张绝世的容颜,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突然见不到了,就好像心头被猫挠过一样不是滋味。   “高总管,你说殿下他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脚步声,顾子墨趴在桌案上,懒懒的没动。   “怎么?你在期盼本王回来?”   “啊?你……回来了?”   “嗯,本王感受到你的思念,便赶回来了,开心吗?”   “嗯……”   “子墨,以后本王不会在把你一个人丢下。”   “殿下……”   “子墨……”   “殿下!!”顾子墨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   “原来是做梦……就说,高长恭才不会这么温声细语的跟自己说话。”   “你在嘀咕什么?”   是做梦吗?怎么好像听到高长恭说话了。   “听高文说,你这几日,寸步未离过王府,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高长恭在顾子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审视着顾子墨,发现顾子墨眼圈有些发红,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怎么见到本王一副要哭的样子,胆子突然这么小……”   “没,没有……”   高长恭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回来还没去沐浴更衣过。   “你,这几日……”   “没闯祸!我呆在王府,哪里都没去!”   顾子墨有些心虚的对高长恭道,心里却倍加发起慌来,他想,他现在得立刻去见一个人。   起身,顾子墨拿了件披风,高长恭淡淡的望向了他,“你要出门?”   “可以吗?我去常青那取点东西。”顾子墨撒了谎,其实他要去找常青不过是想要确认一件事情罢了。   这件事当着高长恭的面自然是没办法说出口的。   “早去早回。”   高长恭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顾子墨想,他大概去沐浴更衣了吧。   高长恭一向一丝不苟,一身白衣飘飘,不食人间烟火。   得到高长恭的允诺,顾子墨并不是很激动,最近高长恭对他的约束也不是很紧。   要出王府随时可以,只是顾子墨清楚,高长恭定是拍了暗卫随行的。   到了常青那,顾子墨直接说明了情况。   常青闻言,二话不说,把顾子墨按在凳子上坐下,“你就为这事,又要钻牛角尖?”   “可你不觉得,我现在……有点奇怪吗?”   “哪奇怪了?”   “我已经好久没梦到过孝琳了……”   “你想说什么?”   “最近梦到高长恭的次数反而越来越多了,见到他的时候会莫名其妙被他吸引视线,见不到他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去想关于他的事,甚至连做梦也……”   “这是人之常情,我不是说了吗,美好的人或者事务,总是会让人印象深刻的。”   常青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为顾子墨倒了杯茶,“喝点茶吧。”   “我……是不是病了?”   顾子墨忐忑不安的接过茶,心里头依然是惶恐不安。   “不是还有我吗?我会帮你的。”   “我就知道,来找你准没错,只是,你要如何帮我?”   “这个,正好我没时间去,你代替我去吧。”   “这是?”   “全墉城孙员外的儿子大婚请柬。”   “你让我代替你去参加他儿子的婚礼?”   “嗯,你啊,就是太闲了无所事事才会胡思乱想,多给自己找点事做,就不会这样了,相信我,你那不是病,只是因为你近日里情绪绷的太紧了。”   “那,好吧……”   顾子墨拿着请柬看了看,日子是明日。   而常青说的这番话让他深入思索了一番,或许正如常青说的那般,人闲了总会胡思乱想。   他的确该让自己忙碌起来了。   顾子墨前脚刚离开,常青便长长的吐了口气。   “子墨啊子墨,但愿你能早日认清自己的心吧,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顾子墨回到王府,便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容光焕发。   高长恭正在膳房用膳,见顾子墨进来,还在朝着他微笑,微微怔了怔。   “殿下多吃点,你都瘦了。”   高长恭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嗯。”   竟然真的比往日里多吃了些饭菜。   顾子墨心情好了,也吃的比往日多,吃完后,他主动提议,“殿下,我们四处走走,消消食吧。”   高长恭微微点头,两人走出了膳房,并排在王府的花园里转悠。   自从顾子墨入住兰陵王府后,两人之间还是第一次这般平静祥和的一起走走。   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银色的光辉,让高长恭绝世的容颜增添了几分仙气。   “殿下……”   “嗯?”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下。”   忽然间觉得,哪怕他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也好。   “起风了,回去吧。”   高长恭见顾子墨缩了缩脖子,蹙了蹙眉。   顾子墨回到墨园,而高长恭则去了恭园。   这一夜,顾子墨睡的很安稳,而窗户也没有被人打开,清晨起床的时候,也没发现有人进入屋内的痕迹。   心里有些隐隐的怪异滋味。不过,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大家本来就有各自的生活。   收拾妥当后,顾子墨换了一身稍微显得正式一点的衣裳打算出门。   那孙员外的儿子成亲,他又是代替常青去的,自然不能太掉面子。   刚一出门,便看到高文和高长恭在说些什么,看到顾子墨后,高文忙恭敬的对顾子墨询问道:“子墨公子,需要现在用早膳吗?”   “不必了,我今日有事,要出门一趟,早膳和午膳,都不用准备我的了。”   顾子墨说完,倚在门框处的高长恭,眸光微微沉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高文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忙对顾子墨道:“子墨公子,可是殿下他难得回来,近来边境总有骚动,殿下怕是很快又得返回军中,子墨公子不是应当多在王府陪伴殿下……”   “我会早些回来的。”   顾子墨说完,看了一眼高长恭方才站着的方向,却发现那里已经不见了高长恭的身影。   想来也是,他又怎会对这种小事感兴趣。   自己不过是出门一趟罢了。   到是高文,显得太在意了。   “需要在下安排马车吗?”   “嗯。”   “子墨公子稍后,在下这便去安排。”   高文刚一退下,顾子墨还没迈出步子,便听到高长恭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进来。”   顾子墨微微怔住,他是叫我吗?   “顾子墨。”高长恭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顾子墨走进了高长恭的寝殿,发现高长恭手里把玩着的,正是他的那根白玉簪。   顾子墨就纳闷了,那根玉簪质地十分普通,有什么好把玩的,跟高长恭这一寝殿的金银玉器相比,差了太多了。   “殿下,您叫我?”   “过来。”高长恭看也不看他一眼,命令道。   顾子墨不解的走了过去,刚走到高长恭面前,突然一只手朝着他伸了过来,顾子墨猝不及防的跌入高长恭的怀里,更让他尴尬的是,他竟是腿一软,跌坐在了高长恭的腿上。   “殿下恕罪,我……”   顾子墨慌了,连忙要起身,却发觉腰间的手扣住他,令他动弹不得。   “殿下?”   “穿成这样,你要去见谁?”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子墨总觉得高长恭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妒意。   微微诧异后,他压下这种疑虑,高长恭是谁,怎么可能对谁产生妒意?   “只是出去随便走走。”   他本来想实话实说的,可也不知道怎么的,话到嘴边就便成了这样。   大概是代替常青去参加别人婚礼这种事,终究不是什么好借口。   “若本王不允呢?”高长恭脸色阴沉,这还是自从他回来后第一次用这般阴冷的口气对顾子墨说话。   顾子墨微微一怔,“殿下,您说过的,不会再干涉我的自由……”   随着顾子墨话音落下,高长恭筘在顾子墨腰间的手松开了。   “本王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要去见谁!”   “真的只是出去走走……没有要见谁。”   参加个婚礼而已,代表常青出席之后,他就离开,只是一会的功夫,顾子墨认为,这没什么。   只是高长恭为何反应会这么大。   “殿下,晚膳之前我肯定会回来的……”   高长恭突然变脸,语气恶劣,“滚出去。”   顾子墨心头一窒,只觉得有些火冒三丈。   “滚就滚。”   又没招惹他,他发什么脾气,真是莫名其妙。   顾子墨刚走到王府门口,便听到高文望向他身后,“殿下,您也和子墨公子一起吗?”   顾子墨一回头,果然看到了高长恭跟了出来。   他不解的看向了高长恭,高长恭却没看他,像是把他当隐形人一般,面色冷淡的上了马车。   而那辆马车,正是高文为顾子墨安排的那辆。   顾子墨被呛了一口老血,高长恭他到底想做什么!   见顾子墨杵在那一动不动,高文一脸不解的上前,“子墨公子,您不上马车吗?” 第94章 囚犯   “上啊,我这就上。”   若是这会他不上马车,定会让人怀疑。   哎,人就是这般,随口的一个谎言,便要编织出更多的谎言去圆谎。   上了马车,发现高长恭竟然换了一身外袍,这身外袍虽然还是白色居多,边缘部分却用金线绣了梅花图案,看上去令本就仙气渺渺的他显得更是高不可攀了。   察觉到顾子墨的视线,高长恭淡淡的抬眸瞥了他一眼。   突然四目相对,顾子墨呼息不由一紧。   每次和那双深邃的眸子碰撞在一起时,总会让他莫名心跳加速。   只是,一想到方才他突然变脸让他滚出去,顾子墨便有些怄气的别过脸,不在看他。   高长恭也始终没有开口搭理他的意思,两人这一路上,便各自沉默,谁也不搭理谁。   马车行驶到途中后,顾子墨见快到常青家的方向,对马夫喊了声,“就在这停下,我到了。”   马车一停下,顾子墨连招呼也没打,便下了马车。   高长恭低垂的眸子,在顾子墨下马车后,微微抬起。   透过车帘的缝隙,见顾子墨进了一道巷子。   马夫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殿下,我们现在是回府还是?”   “跟过去。”说完,顿了顿,高长恭道:“不要被他发现。”   “诺。”   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顾子墨。   高长恭发现顾子墨连常青家门都没进,便转身走到了另一条街道。   跟了有一会,发现顾子墨上了另一辆马车。   高长恭厉声道:“暗卫何在。”   “属下在。”   顾子墨虽然愚钝却还是察觉出了不对劲。   高长恭不会跟踪自己吧?   上了马车后,他便焦急的对马夫道:“麻烦快一点。”   他要想办法甩掉高长恭。   “吁……”   谁料马车非但没有加速,反而突然停了下来。   顾子墨掀开车帘,“怎么了?”   便见面前有几个身穿兰陵王府暗卫服饰的男子立在马车前。   “这辆马车,我们要了。”   说完,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丢到了马夫面前,马夫忙下了马车,拿着钱袋便离开了。   “见过顾大人。”   其中一个暗卫和顾子墨打完招呼,便坐在了先前马夫驾马的位置上。   “等一下!”   顾子墨算是明白了,高长恭不但派人跟踪他,还让人把他的马车也控制了。   他怎么能这么过分!   果然,没告诉他自己出来的真实原因是对的。   若说自己来参加别人婚宴,他定会更过分。   “顾大人有何吩咐?”   “我要下车。”   “这……”   “我要下车!”那暗卫见顾子墨动了怒,只好让开一条道。   顾子墨下了马车,回头望去,果然看到了不远处高长恭的那辆马车。   他冷着脸走了过去,站在高长恭可以听的清楚他说话的位置上,对高长恭冷冷的道:“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高长恭没理会他。   他接着道:“我是你的幕僚,不是你的囚犯。我只是出来走走,你如此为难,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过分?本王的身边不是随你走?”前提是在他的身边。   顾子墨咬咬牙,“你以为什么都可以一手遮天吗?我顾子墨今天便告诉你,你休想左右我的人生。”   说完,顾子墨头也不回的朝着前方迈去。   没了马车,他可以走路过去。   反正全墉城就这么大地方,走路就是费些力气罢了。   看着顾子墨气呼呼离去的身影,一直随行的东鸣上前躬身询问道:“殿下,还要跟上顾大人吗?”   顾子墨为了避免高长恭的马车跟来,专门挑选了不好通行马车的小道。   果然,走了一会,发现后面已经没了高长恭的马车。   松了口气,继续朝着孙员外家的方向赶去。   抵达的时候,距离婚礼开始还有半个时辰,算是很紧张了。   顾子墨刚出示请柬,肩膀却是一沉。   他一回头,便对上了东鸣的脸,“顾大人,您不能进去。”   顾子墨先前对东鸣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高长恭如此恶劣,为何还有这么多人为他效命。   “我以为我已经和他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顾子墨有些无力,和高长恭讲道理,似乎总讲不通。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顾大人,还请不要让属下为难,请随我回去。”   “论职位,你无法命令我。”   顾子墨本不想以职权压人,可今天他被惹毛了。   高长恭实在欺人太甚,这个幕僚当的太憋屈。   平日里在王府他吆五喝六就算了,现在在外面也一点面子也不给。   他来参加个婚礼怎么了?   还答应他可以随意出入王府。   这才没几天就变卦了。   都说君无戏言,真不知道高长恭这种言而无信的人,是如何让那么多人为他马首是瞻的。   “殿下的意思是,无论如何,决不让您踏入此地半步。”   东鸣直接搬出了高长恭来。   顾子墨早就知道会这样,看来今天他是如何也进不去婚礼现场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请柬,顾子墨笑容在唇角敛去。   “你只听他的话是吗?”   东鸣微微一怔,旋即点头,“是。”   “那你回去告诉他,我可以不进去。但是,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回王府。”   “这……”   “你回去复命吧。”   “顾大人……”   “无需多言,我既然说了不进去,就不会进去。”   说完,顾子墨转身便离开了。   而这一幕,正好被不远处的一对男女撞见。   李娥姿面露诧异的看着一旁宇文邕不露声色的站在那,“主上就让他那么走了?”   “我们也该走了。”宇文邕收回视线,转身上了一辆马车。   李娥姿忙跟着上了马车,“我险些真的以为主上是要来亲自为了孙家的那个公子主持婚礼了,原来这只是主上的计划。只是,那个顾子墨,他并没进去,主上的计划怕是……”   “计划是一回事,目的却是已经达到了。”   宇文邕唇角微勾,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李娥姿微微诧异,“臣妾还以为主上对那个顾子墨有好感,还想找个机会见见他,问他是否愿意随我们回周国共同侍候主上,现在看来,主上似乎对他也并没有动那方面心思,是臣妾想多了。”   宇文邕眸光微微闪烁了下,没有回答李娥姿的话,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别的事,朕可以不过问,但顾子墨,你最好别动他,朕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人,明白该怎么做。”   李娥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臣妾……知道了。”   夜已深,高文已经让膳房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殿下,子墨公子,怕是有事耽搁了,今日不会回来了,您要不要先用膳?”   高文看的出,高长恭心情极其不好。   也知道这个时候极其容易惹怒他。   可,看着殿下这么干等着,高文便觉得很是不是滋味。   “你觉得他今日不会回来,是么?”   高长恭看也不看一眼高文端上来的杏仁酥,狭长的黑眸微眯,透着深不可测的危险。   “在下只是看天色晚了……而子墨公子他没有马车……所以……”   “高文。”   “老奴在。”   “你也不想这一桌的美味佳肴都浪费了吧。”   “殿下?”   高文愣住了,殿下在说什么,为何他都听不明白呢。   “你亲自去一趟常青家。”   高文面色一喜,“诺,老奴这就去。”   刚起身,高文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了高长恭,“殿下,为何不是去顾家?子墨公子难道不是应该在顾家吗?”   “他在常青家。”   高长恭的语气笃定。   虽然没人汇报过,他却如此肯定。   高文连忙会意,“老奴这就去。殿下,您……趁热吃一点吧。”   高长恭没理会他。   高文轻叹了声,出了王府。   常青对高文上门来接顾子墨并不意外。   甚至是高长恭亲自来接人他都不意外。   只是今日的事,他已经听顾子墨说了,高长恭的确做有些太过了。   哪能把人当囚犯一般看着呢?   子墨性子倔强,若是顺着他,他的性子便柔顺。   可越是忤逆他,他也会越是对着干。   现在看来,高文想要接走顾子墨,难度可不小。   “子墨公子,殿下还在等您回去用膳呢……今晚的晚膳,做了您最爱吃的菜肴,还有您爱喝的美酒……”   高文试图用美食来勾起顾子墨回王府的念头,可顾子墨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动摇。   “你走吧,我是不会回去的。”   “子墨公子,不管您和殿下闹了什么别扭,可也不能不回去啊,您是殿下的幕僚,应当体谅他才是……”   “我体谅他,谁来体谅我?”   “子墨公子别动怒……”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高长恭他就是神祗一般不可侵犯,可他也不能践踏别人的尊严吧!   说好了不干涉我出入王府,可一转眼,他便派人阻挠我,又是拦截马车,又是强行阻挠我去参加别人的婚礼,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到底是他的幕僚还是囚犯?若是囚犯,好,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我不会在住到墨园,请把我押到牢房里,那里才囚犯该住的地方。” 第95章 悬赏   高文灰溜溜的离开了。   顾子墨气闷的喝起酒来。   常青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了解顾子墨的性格,只要高长恭肯服软认错,这件事肯定会过去。   只是高长恭是谁?   高高在上的兰陵王,他会认错吗?   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子墨,你还真想去住牢房啊?”   “你说呢!”   谁没事喜欢找罪受去住牢房?   只是比起金丝玉帛,在高长恭身边还是住在牢房更加有安全感。   “开门,开门!”   没多时,便传来了叫门声。   “这么晚了,谁啊!”   顾子墨不满被人打扰,常青点亮了烛火,“直觉告诉我,大概跟你家那位兰陵王有关。”   “他才不是我家的。”   “不是你家的,难道是我家的?”   常青摇了摇头,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竟是太守大人。   管理整座全墉城的太守大人,竟然会深夜造访他家。   “不知太守大人深夜驾临,有失远迎……”   “常公子本大人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这家中,可是收留了个叫顾子墨的?”   “太守大人何出此言?常青愚钝。”   “有人告诉本官,那顾子墨就在你的府上,你可莫要跟我耍滑头,逼着本官来搜人。”   门外太守和常青的话清晰的传入到了顾子墨的耳朵里。   顾子墨蹙了蹙眉,罢了,事已至此,他也知道,在继续下去会牵连到常青。   走了出来,“顾子墨在此。”   常青看到顾子墨走了出来,眉头微皱,“子墨,不是说好了,你别出来……”   “我不会有事的,你去休息吧。”   顾子墨说完,便走向了那个太守,“太守大人,我们走吧。”   刚走出没几步,顾子墨突然回头,发现太守的脸上一脸贪婪的笑容。   “太守大人,能否透露,你究竟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处的。”   “这个嘛……顾大人,稍后便知。”   太守说完,指向了前面不远处的马车。   “请,顾大人。”   顾子墨眉头微微皱起,那辆马车并不熟悉,好像是太守专用马车。   花哨而奢华,看上去好像涂了一层金粉。   “子墨……”   常青有几分担忧的跟了出来,顾子墨摇了摇头,“回去歇着吧,过几日我在来看你。”   顾子墨前脚刚上马车,太守便跟着上来了。   仔细一看,这太守绿豆般大小的眼睛滴溜溜的在顾子墨身上打转,似乎在蓄谋着什么。   顾子墨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太守大人,还未告知,要将我带去何处。”   “顾大人勿急躁,马上便知,马上便知。”   “你能别盯着我看吗?”怪渗人的。   太守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了,“我只是好奇,好奇……”   “有什么好好奇的!”   “你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是如何搞定兰陵王殿下的,你们两个在一起时,谁上谁下,通通都好奇……”   顾子墨差点喷血,这太守居然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顿时憋红了脸,“太守大人你……别胡说,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顾大人不必不好意思,这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的,都知道的……”   “知道什么了?”   顾子墨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兰陵王殿下发布了悬赏令,谁能将他的人送回他的身边,赏金万两……   能让殿下如此挂心,又价值万两的,除了是那种关系,咳咳咳,本官到想不出旁的来了……”   顾子墨目瞪口呆,万两黄金?   高长恭他疯了吗?   竟然出这种悬赏令!!   早知道自己回去了,这万两黄金是不是就归自己所有了。   “到了,顾大人,本官就送到这了,祝你和殿下和好如初。”太守笑着下了马车。   顾子墨掀开车帘,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回到了兰陵王府门口。   高文早早便侯在那了,一见顾子墨,忙上前恭迎,“子墨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高长恭他人呢!”   他要去问问他,弄那个悬赏令想做什么。   现在是不是整个全墉城都知道了他们之间是那种关系!   从太守的言辞不难分析,高长恭这悬赏令一出,自己怕是被扣上男宠的帽子去摘不下来了。   他可真够阴险毒辣的。   “殿下在议事厅,好像有要事要处理吩咐不得打扰……”   高文的话还没说完,顾子墨便已经进了王府大门。   他才不管高长恭是否有要事要忙,他只想知道高长恭这般大动作弄的满城皆知,到底意欲何为。   就算他是男子,也是要自尊的。   一脚踹开了议事厅的门,高长恭皱眉抬起头来,脸色阴沉。   顾子墨不客气的走到他面前,厉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弄那个悬赏令!”   高长恭淡淡的合上了手中的密报,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狭长的黑眸微眯,“无可厚非,本王颁布的悬赏令起了奇效,这才不出一个多时辰你便回来了。”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弄的满城风雨以后我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这样一次次践踏别人的尊严,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   顾子墨气急败坏,恨不得上前掐死高长恭。   比起顾子墨的急躁愤怒,高长恭显得极其平静,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落下了两片扇形的剪影,遮盖了双眸里一闪而过的那抹光华,声音淡淡:“若是你足够安分守己,本王也不会出此一招。”   “高长恭!你真是个混蛋!”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倒打一耙。   “骂够了就去沐浴更衣,早些歇息。”淡淡的撇过顾子墨身上那身衣裳,明明是他吩咐高文买的,却让他觉得十分碍眼。   这鲜艳又庄重的装束,只因为他是穿给别人看的。   “你……”都闹成这样了,他如何还睡得着。   瞪着罪魁祸首,顾子墨咬牙道:“我希望你出面解释一下,我不希望大家误会我们的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呵呵……”高长恭突然笑了。   绝世的容颜上,这么笑容足以让天地黯然失色。   “本王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本人倚重之人,便不敢再对你有所觊觎,这样本王也可安心。”   “你!!”   “气大伤身,去歇着吧。”   高长恭打了个哈气,从座位上起身,顾子墨狠狠地扑了过去,高长恭毫无准备,竟是当场被他扑倒在地。   顾子墨骑坐在高长恭的身上,恶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高长恭!你到底解释不解释!你要是不跟大家解释清楚,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咳咳咳……”   高长恭皮肤很嫩,被顾子墨掐住的脖子很快便红了,意识到手有些重了,顾子墨松开了几分,发现他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刺目的指痕,心里不免腹诽,这人细皮嫩肉的,活脱脱的一个小白脸,竟然是大齐的战神!真是让人难以信服。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姿势。”   被骑在身下的高长恭,突然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顾子墨缓过神来,瞪向了他,见他是这般嬉皮笑脸的神情,怒不可遏,“我没有开玩笑,你惹毛了我,我真的会弄死你,大不了同归于尽好了!”   “同归于尽?到是个好词,本王是否可以理解成,同归于尽即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原来你待本王竟是如此情深意重。”   高长恭的理解能力完全让顾子墨哑口无言。   一口老血涌上喉头,憋得顾子墨的眼睛都红了,“你要不要脸!谁他娘的要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像是看不到顾子墨气急败坏的模样,高长恭始终眉开眼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原来,你还是舍不得本王死的。本王就知道,你不会如此狠心。”   “我输了,我输了……”   顾子墨无力极了,本想威胁他,却发现这人厚脸皮根本无法交流。   心下一松,正要从他身上起来。突然,身子一个反转,一个天旋地转后,他被反过来压倒了下面。   “你,你要做什么!!”   瞪着上方的高长恭,他那一头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洒在他的颈项,挠的他痒痒。   高长恭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你点了火,难道不该灭么?”   顾子墨看了看四周,他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什么火!哪里着火了……唔……”   ……   一觉醒来,顾子墨发现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子能动外,整个人都好像被大卸八块了一般,动一下手指头都艰难无比。   “高长恭!我要杀了你!!”   昨夜,竟然还是被他欺负了。   顾子墨你这辈子算是毁在这个混蛋的手里了。   高长恭一进门便听到顾子墨杀猪般的辱骂,见他僵硬着身子趴在床上,唇角微勾,端着热粥走到了榻边,“昨夜叫的那么大声,今日还能如此大动作骂人,看来你的嗓子恢复的很快嘛。”   顾子墨脸刷的一下便红了。   “你胡说八道……”昨夜谁叫了!他才没叫。   “嗯,本王搞糊涂了,你没叫,是本王叫的。”   高长恭噙着温柔的笑容,舀了一勺粥放在唇边吹了吹,递到了顾子墨面前,“喝粥吧,喝完才有力气接着骂。” 第96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哪有这种人?   喜欢被骂的!   昨夜被折腾了一宿,顾子墨也是真的饿坏了。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他舔了舔嘴唇,咂了咂嘴,有些意犹未尽,高长恭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你肠胃不好,一次不宜吃太多。”   说完,高长恭起身,便要出去,顾子墨叫住了他,“昨天之事没这么容易了结的!”   “哦,那下次让你在上面?”高长恭狭长的眸一眯,露出了邪佞的一笑。   “咳咳咳,你有病!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出去走走可以,但本王的底线是,离宇文邕的人远点。”高长恭恢复了几分严肃。   顾子墨一脸的不解,“我昨日没去见宇文邕!!”   高长恭的脸色倏地沉下,开口的声音透着阴冷的讥诮,“所以你跟我闹脾气,是因为遗憾没见着了?”   “我说了,我不是去见宇文邕的!什么遗憾没见着,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本王的人,自当和那些人界限分明。”高长恭修长净白的长指抬起了顾子墨下颔,“你太天真,容易被人所利用,本王有时候,都不知道该对你如何是好了。”   “你才天真!”说好听点是天真,其实是想骂他缺心眼吧。   顾子墨若是有力气,真想一拳头砸过去,最好把他给破相了,省得整日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绝世美人脸惹的人心跳加速。   “这几日,你可能得卧榻休息,若是……无聊的话,本王……”   “我不需要你陪!”   顾子墨急忙打断了他。   高长恭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本王想说的是,若是你无聊,让常青过来陪你说说话,但看来,比起常青,你似乎更需要本王在身边……”   “我说的是不——需要你陪!你耳朵有问题吗?”   “说话别这么用力,会扯着伤口。”高长恭说完,顾子墨果然不做声了,双颊上泛起了两团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本王需要回军营几日,这几日,你好好休养。”   高长恭说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起身离去。   顾子墨嘴唇动了动,看着他走出门,终是压下了那句质问的话:“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只是你一时发泄的工具吗?”   常青果然过来了,想来应当是高长恭吩咐人去请来的。   “子墨,你这一副被恩宠过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昨夜你和兰陵王这是大战了一整宿吗?”   面对常青不怀好意的笑问,顾子墨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你是我兄弟吗?”   “当然是,如假包换的好兄弟。只是子墨,咱们以后能出息点把兰陵王给办了,那就更厉害了。”   “想什么呢,我对他没兴趣!关于悬赏令,你怎么看?”   “兰陵王这么做,摆明了是宣示主权。你啊,日后在全墉城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今日我来这府上,你可知道他们对我多客气?   这全都是因为你,我和你关系铁,所以自然而然,他们也连我一起尊敬了起来。”   “我不想知道……弄的我跟吃软饭的一样,我也是个男人!!”   顾子墨一提起这事就窝火,高长恭这是把他当女人一样圈养起来了吗?   “有个人养着不是挺好的,何况兰陵王还是那么个绝世大美人……”   “你到底是哪边的?怎么又为他说话?”   “我不是为谁说话,我是说实话,你和兰陵王还是很般配的……”   “你给我打住,什么般配!小清子你要气死我吗?”   顾子墨气的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把常青的嘴封住,“你一定拿了高长恭好处了,不然你为何这么替他说话!”   “我只是纯粹的觉得,他待你好……反观高孝琳,总感觉你和她之间少了点什么,而兰陵王殿下和你……总有一种天生的契合……”   “可我和他都是男人!男人!你让我说多少遍,我不可能对男人动心的!”   “别激动,我就说说而已,别生气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对你发脾气,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常青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别想太多,有些事情,现在想不明白,不代表以后也想不明白,子墨,人啊,不要太在意其他的人怎么想怎么看,最重要的是遵循自己的内心,人这一生其实很短暂,如若不能按照心里所想的去活着,那活着又有何意义呢?”   常青依然每天都会过来。   而顾子墨的身子也恢复好了大半。   这日,常青来坐了一会,便离开了,他的铺子里近日里生意很是火爆。   大概便验证了常青所说的那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顾子墨如今也算是高长恭面前的红人了,大家便抢着巴结他身边的人。   顾子墨对此显得颇为无奈,怕去找常青被人堵,便只好窝在王府哪里也没去。   打算睡个午觉,却听到门外隐隐传来争执声。   “高总管不让提信的事,你们就别多嘴……”   “可是,那会不会是对子墨公子比较重要的信笺啊?”   信?   一听到这个字,顾子墨便立刻清醒了起来,打开门,“有我的信?”   门外扫地的下人闻言,忙跪在地上,“公子恕罪……”   “信呢?”难道是孝琳的信?   一定是的。   她难道是看到了悬赏令?   她会误会自己和高长恭的关系吗?   若是孝琳的信,一定要想办法见她一面,当面跟她解释清楚。   孝琳一向知书达理,定会听他的解释的。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想欺瞒我?你们方才说话我都听到了!”   “此事与我们无关啊,是高总管,是他把信拿走了……”   顾子墨闻言,面色阴沉的朝高文的住处去了。   高文见顾子墨来了,忙躬身相迎,“子墨公子,怎么没多睡一会?”   “信给我。”   顾子墨伸出手来,开门见山。   “信?不知公子是何意?”   “别跟我装傻,我的信,不是被你拿走了么?”   顾子墨一向认为高文是王府内待他最好的人。可,高文怎么能不经过他的许可私自拿走他的信呢。   原来他也是个和他主子一样傲慢又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人。   真是太过分了。   “子墨公子,殿下有交待,任何联络您的人的来信,都需要在下审阅过,在汇报给殿下才能给您过目的。”   高文有些为难的对顾子墨解释道。   “凭什么!我的信还要你们看过!”   “殿下这么做,自有他的用途。再说,殿下也是为了您好,人心叵测,担心公子会被人蒙骗……”   “借口,都是借口!把我的信给我!”   “殿下还未曾说过可以把信给公子,恕在下不能把信给公子……”   “高总管,你为何要助纣为虐!就算是囚犯,也有知道自己所犯之错的机会,可我呢,被你们锦衣玉食养在府里,出去见人被阻挠,如今连信也看不得,我真的是人吗?我看我和王府里那些被豢养在金丝笼里的金丝雀并无区别!”   “子墨公子别激动……殿下应当快答复了……”   高文话音刚落,门外已经传来了下人汇报的声音。   “高总管,顾大人可是在您这?”   “是殿下来信了吗?”   “殿下回来了。”   高文忙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东鸣。   而在东鸣身后不远处的正是高长恭。   “参见殿下……”   “免礼吧。”   高长恭淡淡的道,眼睛却是盯着顾子墨,高文见状,忙上前对顾子墨提醒道:“子墨公子,殿下回来了,您好好和殿下说说……或许殿下会把信给你……”   顾子墨牙关一紧,怒火在这一瞬间冲上脑门。   走到高长恭面前,气呼呼的一拳头朝着高长恭挥了过去。   高长恭竟然没有躲开,胸膛上生生的挨下了这一拳。   东鸣见状,脸色瞬间大变,“顾大人不可对殿下无礼!”   “东鸣,高文,你们退下。”高长恭蹙眉,开口道。   高文和东鸣退下后,高长恭慢条斯理的坐下,看着顾子墨咬牙切齿的模样,掏出了那封信。   “看吧。”   顾子墨一愣,高长恭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不会是有诈吧。   “不看的话,本王便销毁了。”   “谁说我不看!”顾子墨一把拿过信,拆开后,上面只有一行字。   “今日申时,城中悦来居一见。宋别亲笔。”   心头微微有些落寞,不是孝琳啊……   将顾子墨那么落寞收入眼底,高长恭毫不掩饰的嘲讽道:“怎么?不是正主的来信,让你很失望?”   “不关你事!”   顾子墨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对于高长恭未经许可就私自拆开他的信的事十分不爽。   在家中,就是连爹娘也未曾这般干涉他的私事。   可到了高长恭这儿,他深深的感觉,自己一点隐私也没有,甚至所有的事,高长恭全都要介入。   这让顾子墨十分反感。   他又不是自己的谁,凭什么这般妄为!   就因为他出身皇族,天生贵人一等,就要如此欺人太甚吗!   “你打算去赴约吗?”高长恭像是看不到他的怒火,敛去了几分嘲弄,却是板着脸,凉凉的问。   顾子墨一怔,关于赴约他到并没细想过,只是在感慨这信不是孝琳写的,此时高长恭这般一提,他这才想起,那日下雨,承蒙宋别收留,而宋别借他用的那帕子还在他这……   今日到是个时机,可以把帕子还给他。   “去啊,当然得去。”就算高长恭现在从军中回来了又如何,他是不会向高长恭的淫威妥协的。   他身为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如此低贱,随他捏圆捏扁! 第97章 野味   “你确定执意要去浪费时间?”   高长恭的语气充满了凉薄。   顾子墨冷笑了声,“什么叫浪费时间?我去见朋友就叫浪费时间吗?”   分明是在这里听他废话才是浪费时间。   “你把对立之人称之为朋友?本王的话,看来你还是当成耳旁风了。”   整个屋内的温度陡然下降,顾子墨清晰的看到了高长恭那张绝世的脸色一片冰寒。   “尊重是相互的!你不听我的心里话,你的话,我又为何要去听?”   顾子墨懒得和他多费唇舌,转身便要离开,肩膀上却是一沉。   “放开我!”   “本王不会让你去的。”   “你烦不烦!管的不免太宽了吗?我就去见见朋友怎么了?再说,是你亲口说我可以出去走走,你这是自己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   “宋别此人心术不正,绝非良友,你还是趁早和他断了吧。至于今日之约,本王会让东鸣替你去赴约,日后,你就当不认识此人。”   如此轻描淡写的便把顾子墨的朋友否决了。   顾子墨狠狠地在高长恭手背上咬了一口,“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要跟谁交朋友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闲事!”   “本王并不干涉你交友,但你,却总不让本王省心。”   “我看分明是你小肚鸡肠,你不相信我!!”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是本王的人,理应顺从本王。”   高长恭说完,将顾子墨的穴道点上,“今日,本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出去的。”   抱着顾子墨,把他抱回了墨园。   高长恭将顾子墨放在榻上后,便在一旁躺下,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便传来了他均匀的呼息声。   “喂,你醒醒……”   真是可恶,点了他的穴道,却呼呼大睡起来。   “高长恭!我讨厌你!”   喊了半个时辰也没能把这人吵醒。   顾子墨到是喊的口干舌燥了,他到底怎么做到的,自己对着他耳边喊,也能睡的如此香甜。   近距离下,顾子墨这才发现,高长恭看上去竟然瘦了许多。   这几日在军中,他是没休息好吗?   见他面色憔悴如此劳累,既然军中如此繁忙,你还回来干涉我做什么?   你可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一个时辰之后,高长恭睡醒了,睁开眼睛,便看到顾子墨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唇角微勾,高长恭抬起手,抹上了顾子墨的嘴角,“如此垂涎本王的美色,顾子墨,还说你对本王没想法?”   “啊?你怎么醒了?”顾子墨缓过神来,唇角还残留着高长恭指尖的温度。   “三天三夜没睡了。”   高长恭很少这样和顾子墨谈心般的对话。   顾子墨微微蹙眉,“最近要起战事了吗?”   “是睡不着。”高长恭灼灼的看向了他。   顾子墨诧异的看着他,三天三夜睡不着,却在我身边躺下就睡,这又是什么情况?   “恐怕之后的个把月里,都无瑕回来了。”声音淡若雾霭,却掺杂着一缕淡淡的叹息。   “呃……”好好的,他突然说这个做什么?顾子墨莫名其妙。   “若是本王强行带你去军中,你可会怨怼本王?”高长恭突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问道。   顾子墨一怔,“你说真的?”   他巴不得和高长恭少见面。   若是真随他去了军中,他怕是要疯了吧?   “本王对你从无戏言。”   这般的认真,让顾子墨心头一阵阵沉重。   “我……不想去……”   “为何?”高长恭顿了顿,“怕在军中吃苦?本王可以让高文过去随身伺候。”   “不是……吃苦我不怕,我只是怕别人说三道四……”   他虽然挂着幕僚之名,可惜是浪得虚名,战事方面,他根本一窍不通,身为幕僚要为主上出力和分忧才行,可他到好,什么都不懂,若是这般去了军中只怕会落人笑柄。   “有本王在,谁敢说三道四?”   “可我什么都不懂啊,我去军中能做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替你上阵杀敌,更不能为你出谋划策,我去那里只会白白浪费一份粮草和一张床……”   “可只有你在本王身边,本王才能安心。”高长恭打断了顾子墨的妄自菲薄,“在本王眼里,你是用处是极大的。”   “什么用处?”顾子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刷的便红了。   高长恭迟疑了下,缓缓道:“本王也不知道为何,有你在身边,便觉得倍加安心,方无后顾之忧。”   许是高长恭看上去过于认真,顾子墨竟然一时间忘记了反驳他。   “明日便随本王一道启程吧。”   “我……”   “本王既然带你在身边,便会保障你的安全,绝不会让你有生命危险。”   “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有个要求,你得答应我。”   “嗯。”   “到了军中,我们不要表现的太亲密……你,懂我的意思吧?”   “哦。”   顾子墨还不是很放心,便又补充了句,“最好我们不要住同一个营帐,不要每天都见面……”   “到时候在说吧。”高长恭并未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   再次来到军中,顾子墨这才发现,高长恭先前的行为不是空穴来风。   军中的气氛十分紧张,虽然还未曾开战。但,两国处在胶着之中,而突厥公主已经有意要嫁入周国为后,故而两国怕是随时会起战火。   高长恭一来军中,便和麾下的几个将领去商议正事了。   顾子墨则被安排在高长恭的营帐内休息。   打了个盹儿,听到有人说话声,声音很低,隔着屏风,顾子墨隐约听到那是苏浙在和高长恭汇报什么。   高长恭压低着声音,说了几句后,回头看了一眼屏风方向,对苏浙道:“算了,出去说吧。”   说完,两人便起身出了营帐,过了一会,高长恭才回到帐内。   见顾子墨已经醒了,“吵到你了?”   “没有啊……”   顾子墨微微一怔,方才高长恭压低声音说话还和苏浙出去说,难道是怕吵着自己?   “起来梳洗一下,本王带你去吃点东西。”   “嗯。”   换了身衣服,出了营帐,看到高长恭牵了一匹马,顾子墨诧异,“不是吃饭吗?”   “嗯,上马吧。”高长恭纵身上了马,对顾子墨伸出手来。   顾子墨看着那匹马,并不是上次差点摔死他的那匹疾风,“这是你新换的马?”   “你的。”高长恭答。   “给我的?”   “嗯,此马性子温和,容易驯服,上马吧。”   顾子墨看了看四周,“没有别的马了吗?”   “防止你再次落马,保险起见,你和本王同乘一匹。”   顾子墨再次望了望周围,没人在看他们,他这才把手递到了高长恭手里,踩上马镫,上了马。   “搂紧。”   顾子墨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高长恭拉着放在了他的腰上。   高长恭的腰部犹豫长期战斗,一点赘肉也没有,身材比例也是极其完美。   隔着几层衣衫,顾子墨也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烫。   心跳更是扑通扑通杂乱无章。   “我们这是去哪儿?”   “快到了。”   高长恭说完没多久,便到达了一个山顶。   此时,正是夕阳落山之际。   火红的夕阳将整个天际印成了红色,极其瑰丽夺目。   而从这个视觉来看,将这大好山河,壮观的夕阳尽收眼底,此处风景如此之美,让顾子墨不禁难以移开视线。   “这儿还不错吧?”   高长恭将马绳拴在一棵树上,在一旁生起火来。   顾子墨回头,这才发现,高长恭在生火,“晚上,我们要在这过夜吗?”   也不知道为何,就脱口问了出来。不过,这里夜神露重,应该会很冷吧。   “若你想的话,有何不可?”高长恭抬眸,灼灼的看了他一眼,笑着道。   顾子墨忙别开脸去,“我才不想,会冻的拉肚子……”   “等一会,本王去去就来。”   高长恭叮咛了句,转身便走进了树林里。   顾子墨怔怔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都是男人,方便就方便呗,还害臊啊。”   高长恭去的时间略久了点,却也带回了很多野味。   野鸡,野兔……   “这就是你说的晚膳?”顾子墨双眼在发光,许久没吃烤肉了,想想还是几年前和常青一起吃过一次烤鸡,但却并未有今日这般的美景。   “嗯。”   高长恭指了指一旁的柴火,“别让火灭了。”   “没问题,生火的事,交给我吧。”   顾子墨忙去捡了柴火,把火生的更大了些。   一回头,便见高长恭盯着那只野鸡发愣。   “殿下?”   “嗯。”   “你在做什么?”   “你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毛吗?”   顾子墨见高长恭皱眉拎起了那只被一箭穿心的野兔,竟是叹息了声,盯了一会,回头望向了顾子墨,“想不想吃点别的?”   “为什么?”顾子墨想说野兔野鸡就挺好的。   可见某人半天没动作,显然是养尊处优久了,连鸡毛和兔毛怎么拔都不会吧。   “蛇没有毛发,处理起来也方便,所以,我们吃蛇肉吧。”   高长恭说完,捡起脚边的石子朝着顾子墨脚边一丢,一条绿色的蛇刚吐出信子要缠上顾子墨的脚,却被打中七寸顿时不再动弹了。 第98章 楚禹   野味最终还是没能吃成。   高长恭突然收到了紧急信号,面色旋即沉重起来,“先回军营吧。”   一路无话,一回到军营,高长恭便被人叫走了。   顾子墨打算将马牵回马厩,却迎面撞到了一道身影。   “雪小姐?”她怎会这身打扮……而且,她为何在扫马粪?   斛律雪看清楚来人是顾子墨后,握着扫帚的手猛然攒紧了几分,扫帚竹杆在她的手中顿时咯吱作响,“是你……”   她怎么也没料到,顾子墨竟然这么快又回来了。   上次她私自牵走疾风致使顾子墨坠马后,好不容易才得以留在这里,却被罚扫三个月马粪来抵罪。   她以为经过落马一事,顾子墨当不敢再来军中,那么她这三个月来的忍辱负重便是值得的。   却没想到,顾子墨这么快就来了。   一时间,浓烈的恨意翻江倒海倾泻而出,瞪向顾子墨的眼底仿佛能射出万道毒箭,“你来这做什么!不好好的在王府里享福,跑到这来!你到底是何居心!”   突然的敌意,顾子墨猝不及防,微微一愣,这才缓过神来。   今日再见斛律雪显得落魄了许多,可她浑身的敌意却是不减反增。   “雪小姐有所不知,我其实是……”   “我没功夫听你的长篇大论,你若是识相,就赶紧滚出军营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雪小姐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顾子墨以为上次他肯带他离开这,表示斛律雪对他应当敌意消除了一些才是,怎么会这样?   “误会?”斛律雪狠狠地把扫帚扔在一旁,一步步逼近顾子墨,双目喷火,似是要把顾子墨烧成灰烬,“如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误会?我和你可没什么误会,只有水火不容!”   话落,斛律雪脸色一凌,浑身肃杀之气尽显,“给我离殿下远一点,离军中远一点,否则,我要你的命!”   “咳咳咳,咳咳咳……”   顾子墨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脸色不由苍白了几分,这美人发起狠来,还真是让人脊背发寒。   “你真的误会了,这次真不是我主动要来的,是殿下,是他非要我来的……”   没想到还是被斛律雪记恨上了,哎,高长恭啊高长恭,我可真是被你坑惨了。   “你!”顾子墨不说话还好,一说,便直接搬出高长恭来,这让斛律雪的脸色更是阴冷了起来,“你是故意在我面前炫耀殿下对你的恩宠么?”   “啊?炫耀?我没有啊,我只是……”   “我真后悔,上次是我太心软,没有亲手了结了你。今日,你可没这么好运气了!”   “雪小姐,你,你要做什么……”   “我要你死——”   斛律雪浑身肃杀,一个箭步上前,便掐住了顾子墨的脖子,自幼习武的她,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顾子墨毫无任何障碍。   没一会,顾子墨便被憋的面色发紫,不断的挣扎,却是徒劳。   “咳咳咳,雪,雪小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我……下杀手……”   “想知道为什么?去问问阎罗王吧!”   斛律雪说罢手中的力气倏地大了几分,就在她发狠要捏断顾子墨的脖子的一刹,手背一麻,顾子墨便从她手中脱落了出去。   “雪儿,你怎能如此胡闹!”   斛律须达斥责的声音响起,一边已经将顾子墨扶了起来,为顾子墨顺气。   “小墨,你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咳咳咳……咳咳咳……我……差点就要死了……”   顾子墨幽怨的看向了斛律须达,心里头却是把高长恭腹诽了个遍。   高长恭的话可真是不能信,他还说自己来军营会保护好自己,可这才第一日,就险些命丧她手。   “二哥你为何要坏我好事!你知不知道我方才差一点就得手了,只要他一死……”   “只要他一死,你这辈子都别想在得到殿下的青睐!”   斛律须达冷冷的打断了斛律雪,“你怎能如此糊涂!上次的事,还不能当作教训好好思过吗?你非要把这条命都给搭进去才罢手是不是!”   “我不甘心!他凭什么……军中圣地,他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能有何用!他只会分殿下的心,拖我们的后腿罢了……”   “就算如此,那也是殿下心甘情愿,不用你来越俎代庖啊,今日之事,若是传到殿下耳中,你可知道,就是我也保不住你!”   “殿下知道就知道吧,反正我得不到殿下的垂青,活着已是痛苦,倒不如早早解脱……”   “你,哎,罢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斛律须达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顾子墨扶着走出了马厩。   顾子墨见斛律须达不住的叹息,轻咳了几声道:“你放心吧,你我是朋友,雪小姐虽然几次为难与我,今日又险些要了我的命,但却是你及时出现救了我,今日她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不会告知殿下的。”   斛律须达闻言,心头一松,真挚的看着顾子墨,“小墨……真的多谢你了。”   “朋友之间,无需如此,只是雪小姐她……”   “她自幼便爱慕殿下,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殿下对她毫无半点儿女之情……   可她却一直不肯死心,这么多年来,勤学武功,为了随着我们上阵杀敌,算是吃尽了苦头,可她依然没有半分放手的意思……真不知道这样下去,她会变成什么样……”   “想不到雪小姐如此痴恋殿下,殿下可真是个榆木疙瘩,有这么深爱他的女子在身边,却不知道珍惜……”   听顾子墨这么说,斛律须达微微一怔,眼底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来,过了一会才恢复平静,“感情的事,如何又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呢,或许只有深陷其中,爱过的人才能领悟出一二来吧。夜深了,我送你回营帐吧。”   “嗯。”   回到营帐,高长恭竟在里面候着了。   顾子墨一进去便闻到香嫩的烤鸡味道。   “小墨,你和殿下先聊着,我就不打扰了。”   “好,改日再叙。”   斛律须达出去后,顾子墨便闻着香气扑鼻的烤鸡,走到了桌案边。   看着一个大盘子里装着一大只烤鸡,可是把他馋坏了。   正在他伸手去抓烤鸡的时候,高长恭质问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方才去哪了?”   “啊?我……碰到须达,和他……说了几句。”   “脖子怎么了?”高长恭的视线牢牢的定落在他脖子上的那几道指痕印上。   “啊,有点痒,我挠了挠是不是挠破皮了啊……”   顾子墨有些心虚的伸手摸了摸脖子,斛律雪下手可真重,他稍微一触碰便疼的他只吸气。   高长恭淡淡的移开视线,没再追问他,“吃吧。”   顾子墨松了口气,撕下一根鸡腿便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他便困了。   见高长恭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殿下,我们说好了,我来军中,你和我保持距离,不住一块的……”   “本王当时是说,到时再说。”   “嗯,那我现在就跟你说,不是一样的吗?”   “军中物资紧缺,除了本王,皆是四人,甚至八人,十人一个营帐的,难不成你想去和别人挤?”   “须达呢,他也和别人一起吗?”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微闪烁了下,“他和他妹妹一起,你要去吗?”   “啊?”顾子墨连忙摇头,“那,还是……不了吧……”   “怎么?不是要和本王保持距离?”   “其实这里挺宽敞的……两人睡应当不会太挤……再说物资紧缺,为了百姓苍生,挤一挤便过去了。”   “嗯,你言之有理,明日本王便让人把另一张床挪出去,物资紧缺,应当留给更加需要之人。”   “咳咳咳……”   顾子墨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他再也不随便接话了,生生的把自己给作死了。   翌日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   他最大的好处便是,能吃能睡,没心没肺。   洗漱收拾完,一出来便有人前来询问他是否要用膳。   顾子墨昨夜烤鸡吃的有些多,到并不觉得多饿。   却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士兵推着货车,其中一个士兵看上去甚是眼熟。   “他们这是做什么?”   “他们啊?是采购兵,应当是下山采购物资的。”   “能帮我个忙吗?”   “顾大人请说……”   一炷香后,顾子墨换上了和士兵一样的行头。   走到了那几个拉着货车正要出军营的士兵队伍里。   一路顺利的走出军营后,顾子墨便来到了那个他看着眼熟的人身边,再三打量后,不亲自证明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那人怎么说也是才华领先与他的一代文人才子,怎会来到军中成为小兵?   “楚禹兄,是你吗?”   那人听到顾子墨的声音,明显的浑身一僵,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顾子墨,在看到顾子墨的脸后,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顾贤弟,是你……”   “是我,楚禹兄,你我有一年多未见了吧,你怎会……”   面前的楚禹,哪里还有当年的锋芒?   浑身上下几乎瘦的皮包骨头,那双握着笔杆书法和诗书造诣极出色的手如今已是布满了老茧。 第99章 聂云   顾子墨还想说什么,楚禹摇了摇头,“先赶路吧。”   顾子墨立刻会意,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行士兵抵达采购物资的小镇后,顾子墨正要找机会寻个无人之地和楚禹聊聊,一个熟悉的面孔进入了他的视线。   “聂云?”   顾子墨的微微惊讶的声音引得那叫聂云的男子看了过来。   “顾子墨?你为何会在此处?”聂云蹙了蹙眉,脸色瞬间沉下。   一旁的楚禹忙开口解释道:“他和我现在同在兰陵王殿下的军营效力……”   “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去军营做什么?当男、妓么?”   聂云向来对顾子墨有敌意,曾经聂云也追求过高孝琳,可最终却是以失败告终。   故而将怨恨全都算在了顾子墨的头上。   “阿云别这样说顾贤弟……”楚禹蹙了蹙眉,想劝说聂云,却被聂云狠狠地推开,“阿楚你这是做什么?别忘了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我没忘……所以,你让我去军中,我便去了。”楚禹低下了头,在聂云面前,身形高大的他,却是低眉顺眼。   顾子墨心里为楚禹有些不值。   楚禹和聂云在一起,他一直有些不敢置信。   楚禹对聂云的心意,顾子墨自然是知道的。甚至在楚禹曾经还未家道中落时,为了聂云,那是一掷千金,轰动巨大。   然而,对于聂云,顾子墨是疑惑的。   毕竟聂云曾经还和他争过高孝琳,至于可后来为何会喜欢上男人,还和楚禹在一起,其实也并不难猜,毕竟楚禹那样痴心又不求回报的男子,也是世间少有了。   “楚禹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顾子墨对楚禹的才华和人品是十分欣赏的,可如今却让聂云这种人缠上,甚至从方才的对话里不难猜出,楚禹是因为聂云才入了军中。   军中是什么地方?聂云他到底想做什么?顾子墨想,既然他遇到了,就不能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阿云,我和顾贤弟说几句……”   楚禹刚一开口,聂云突然亲昵的握住了他的手,“阿楚,你理他做什么,难不成你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我的心里只有你……”   “那你便让你手下的士兵,把他给我绑了。”聂云忽然望向了顾子墨,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楚禹一愣,有些不解,“阿云,顾贤弟他并不是我手下的兵……”   “那又如何,他现在穿着士兵的衣服,反正职位也没你的大,你就算杀了他也是易如反掌!”   顾子墨的脸色沉了下去,聂云果然还是对他成见颇深。   “阿云,别开顾贤弟的玩笑了,他没有恶意……”楚禹陷入了矛盾,沧桑的脸上没一会便是汗如雨下。   “罢了,阿楚我饿了,你去帮我拿点吃的来。”   聂云在楚禹面前,向来便是这般趾高气昂。   顾子墨突然心酸起来,他庆幸他在高孝琳面前从未像楚禹这般失去自我。   爱一个人,当真爱到这般卑微,那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楚禹临走之前,深深的看了顾子墨一眼,对顾子墨摇了摇头。   顾子墨明白楚禹的意思,让他别和聂云起冲突。   他对楚禹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   只要聂云不招惹他,他又怎会主动招惹聂云呢。   带大楚禹走远了,聂云一改在楚禹面前的柔若无骨,瞬间刚硬了起来。   一步一步逼近顾子墨,目光怨怼:“高孝琳还不是一样抛弃了你?你以为你赢了我吗?顾子墨,你不过是个可怜虫而已,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你已经得到楚禹的真心相待,还是好好珍惜他吧。”   顾子墨实在不知道该跟聂云说些什么。   他只是觉得楚禹如此投入的真心有些不值。   他太了解聂云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家境贫寒,好不容易在城中混出了点名堂,又妄想攀高枝鱼跃龙门,高孝琳的出现便是个试金石。   高姓非富即贵,也是因为高肖琳,顾子墨才和聂云彻底翻脸。   要知道在那之前,顾子墨可是一点也没看出来,聂云竟然存着攀高枝靠女人往上爬的念头。   直到后来,聂云被高孝琳当众拒绝,折了面子,此后对自己恨之入骨。   顾子墨才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聂云这种人,不会爱任何人,他会把自己永远放在第一位。   而楚禹就是个笨蛋,被这么个没有心的人套的死死的。   “你可真好笑,阿楚和你是什么交情,要你来管他的闲事!哦,我明白了,是不是被高孝琳甩了,受了刺激,如今见我有阿楚的庇护你羡慕嫉妒了?   也想来分一杯羹,可我记得你不是很清高很自傲吗?   看来人都是会变得嘛,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这样好了,阿楚我可以让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果然对楚禹没存什么好心。”顾子墨听不下去了。   楚禹待他如此情深意重,他却可以随便让给别人。   这样的人,实在是不配得到一份真心。   顾子墨知道自己不该气,却还是忍不住。   “生气啦?你对阿楚,果然有点意思呢。不过,阿楚他是看不上你了,在他眼里,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你怕是错付相思了……”   “你恶心不恶心!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是靠女人,就是靠男人!”   被顾子墨说中了痛处,聂云当场翻脸,“闭嘴!你没过过苦日子,没资格说我恶心!”   “就因为你过了苦日子,就要去利用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你这样还不叫恶心!”   “那也是他心甘情愿!是他犯贱,是他活该!”   “我不跟你争,我会想办法劝说楚禹离开你。”   “哈哈哈,你可真好笑,他若是能离得开我,便不会花费那么大周折替我进入军营了。”   “你让他去军营做什么?那里随时会起战事,你知不知道人命在那里犹如草芥,他随时会送了性命,你就真的一点也无所谓吗!”   “你可真啰嗦,既然你那么在乎楚禹的性命,不如你替他去帮我办成那件事好了,若是你做的好了,或许我一高兴,会说服楚禹满足你一下……”   “你让楚禹进入军营到底为你办什么事!”   顾子墨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不会是让楚禹当细作吧?   “心动了?我就知道,你顾子墨没那么高傲,你啊,骨子里卑贱如泥!”   顾子墨冷着脸,将那不堪入耳的话全部略去,沉声重复刚才的那个问题,“你让楚禹进入军营到底为你办什么事!”   “楚禹若是没有家道中落,或许,我会和他好好的在一起吧,可谁让造化弄人,他现在可不是什么富家公子,他明明如蝼蚁般弱小,却大言不惭的说要给我最好的生活,要让我锦衣玉食……他可真是可笑,跟着他,我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指望他节衣缩食养我终老么?”   “我问你的是你让楚禹进入军营到底为你办什么事。”顾子墨的耐心快要耗尽了,可聂云偏偏不往正题上说。   “自然是要脑袋的事,若是成了,荣华富贵,若是罢了,命丧黄泉。”   聂云说着,眉毛挑了挑,噙着一股冷笑上下打量向了顾子墨,“你从高孝琳身上没少捞到好处吧?可真是便宜你了……”   “无耻之徒!”顾子墨实在是懒得跟他废话下去。   转身,他便要离去,身后聂云的嘲弄之声传了过来,“若是高孝琳有朝一日吃回头草去找你了,你可以用她来跟我换楚禹,我随时恭候你的好消息。”   “做梦!”顾子墨头也不回的走了。   以为谁都像他那么无耻吗?挚爱之人怎是可以用来交换的?   楚禹拿着一包干粮姗姗来迟,便看到顾子墨气愤的身影,连忙上前:“顾贤弟,你没事吧?”   顾子墨摇了摇头,话到嘴边,却是咽了回去。   楚禹看了一眼聂云所在是方向轻声叹息道:“阿云他过去吃了不少苦头,性子比较暴躁,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就那么喜欢他?”   顾子墨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是啊,我怎就那么喜欢他……”   楚禹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你要说什么我都明白,他不喜欢我,就连和我在一起,也不是施舍我。但,足够了,他愿意让我亲近他,看到他,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他。”   “你真傻……”   “都说傻人有傻福,或许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日,我相信阿云会被我的真心所打动……”   顾子墨轻叹了声,“愿你有实现愿望的那天。”   “你,要回去军营了吗?”   “嗯。”   “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今日我在这里私会阿云的事,请帮我保密。”   “过去你帮过我,这点小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楚禹兄,军中圣地,你切莫因为个人私情而将天下百姓置于不顾。”   “这个你放心,他让我所作之事,并不会威胁到国家利益,只是想让我帮他接近一个人罢了。”   “哦,那就好。”顾子墨松了口气,若是真的楚禹会威胁国家,他想,他大概很难出于私心继续帮助他吧。 第100章 贵人   “阿楚,你们在聊什么?”   聂云左顾右盼不见楚禹回来,跟了过来,便看到顾子墨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顿时笑容无比灿烂。   “没,没聊什么……”楚禹将手中拿来的干粮打开,对聂云道:“你不是饿了吗,吃点吧……”   聂云看了一眼那干粮,眼底一抹厌恶一闪而过正好被顾子墨捕捉道。   果然,只见聂云拿起那干粮刚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甚至把整块干粮全都扔到了一旁的草堆里,“啐,怎么是臭的,阿楚你怎么这么敷衍我……”   “怎么会是臭的呢?这是我们军中统一的干粮……”   “阿楚你是觉得我撒谎骗你吗?不信的话,你去捡起来吃一口便知了。”   楚禹闻言,连忙蹲下身去捡那被扔在草堆里的干粮,上面还站着动物的粪便。   “阿楚,你吃啊,你不是不信我吗?你吃吃看是不是臭的。”   楚禹看着沾着分辨的干粮,面露挣扎,顾子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既然是臭的就别吃了。”   “可是阿楚他不信我,再说,我为了在此处等阿楚,已经数日没怎么吃东西了……”   楚禹心头一软,声音连忙温柔了起来,“阿云别生气,我们去镇上找个酒楼吃饭吧,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苦了。”   “这还差不多。”   聂云露出了笑容,楚禹也松了口气。   顾子墨想,他该离开了,继续留在这,他怕会会一口血呛死他。   这聂云实在是太讨厌了。   “让你的顾贤弟也一起吧,既然你们都在兰陵王麾下效力,多一个朋友办起事来也方便。”   楚禹望向了顾子墨,“顾贤弟,留下吧,你我也许久未曾小聚了……”   顾子墨本想拒绝,可楚禹眸光太过恳切,他实在开不了口,“恭敬不如从命。”   聂云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几人走到了小镇上最大的那个酒楼门前,聂云指着大门道?“阿楚,我想去这家吃。”   “我……”   “阿楚,不可以吗?我想在这家吃。”   楚禹下意识的摸向了钱袋,军饷本就没多少,且大部分都给聂云了,这家酒楼,单从装潢来看便价格不菲。   “就去这家吧。”顾子墨见楚禹实在是为难,他便开口道:“我请你们。”   “这怎么使得,今日是我请顾贤弟的……”   “他请就让他请好了,反正,他难得请一回,不吃白不吃。”聂云说完,便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楚禹一脸的为难,“顾贤弟,我……”   “没事,兄弟一起吃个饭,谁请都一样。”   进了大堂,聂云便开始点菜。   “小二,把你们这招牌菜全都上了。”   “好嘞。”   刚坐下没消停一会,聂云突然对楚禹道:“阿楚,我脚疼,这双鞋子不合脚,你能不能去帮我买双鞋来?”   “好,我这就去。”   楚禹毫不怀疑,起身便走了出去。   顾子墨看着楚禹那消瘦的身影,心里一阵阵发酸。   聂云抬眸便看到顾子墨望着楚禹离开的身影眸光复杂,便笑了出来,“他就是这么贱,只要我随口一说,他就信。”   炫耀的口气,好像这么玩弄别人,对他而言是一件极其快乐的事。   顾子墨眼睛都气红了,“聂云你别太欺人太甚!”   “我又没欺负别人,你恼什么?”聂云说着打量着顾子墨发现顾子墨腰间系着的钱袋鼓鼓的,“我记得你以前并没这么阔绰,最近这是发财了么?来这种地方吃饭,眼睛都不眨一下。是高孝琳那赚来的吧?”   顾子墨狠狠地瞪向了聂云,他真想把这张让人生厌的嘴巴缝起来。   然而聂云一点也没要放过他的耳朵的意思,继续叽里呱啦道:“你不可能一直命这么好的,总有一天……”   话说到一般,顾子墨从座位上起身,聂云的脸色一沉,“你要去哪?”   “茅房。”   “我也去。”   “随便你。”   去了茅房,聂云依然不肯让他耳根清净,“我得看着你,万一你跑了,我们可就没人付账了。”   顾子墨瞪了聂云一眼,系好腰带,也懒得等聂云方便好,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刚走到前厅,他便看到一道紫衣身影高高在上的望着门口那人对他下跪,脸上毫无半分恻隐之心,而是如此理所应当的神情。   周围围观的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了顾子墨的耳中。   “那个士兵要遭殃了,居然把那位贵人的脚踩了,那只靴子一看就价值连城,怕是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而那个士兵,不是旁人,不正是去为聂云买鞋子的楚禹吗?   顾子墨走近了,果然是楚禹。   楚禹手中抱着一双鞋,低头跪在那紫衣男子身前,是那么的卑微。   “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你要把那双鞋赔给我么?”   “不,这个不可以……”楚禹将手中的鞋子抱紧了几分。   顾子墨将这一幕看的真真切切,他一回头,果然看到不远处聂云正双手环胸的站在一旁,噙着事不关己的笑容在看热闹。   眉头皱起,顾子墨冲上前去,“多少钱,我替他赔!”   顾子墨这一声,立刻引起了轰动。   那紫衣身影闻言,微微回过身来,看到顾子墨时,面色大喜,“青儿?”   顾子墨皱了皱眉,居然是那纨绔的世子殿下。   付若辰摇晃着手里的折扇,笑容爬满整张脸,和方才那风云莫测仿佛瞬间能定人生死的冷漠贵人不是他。   “青儿你怎么会在此处?”   “鞋子……”   “他是你的朋友吧?既然是你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付若辰一转身望向了跪在他面前的楚禹,“起来吧。”   见楚禹跪在那一动不动,顾子墨上前把楚禹扶了起来,“楚禹兄,没事,你起来吧。”   “我……”   “这位不知如何称呼?”楚禹想说什么,突然被人打断,而打断他的人,正是聂云。   聂云一看那贵人居然和顾子墨相识,岂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但凡达官显贵,都是他想要攀附的对象。   而这紫衣贵人一看这装束和谈吐便知道定是贵不可言。   “青儿,他也是你朋友?”付若辰挑了挑眉,望向了聂云,却是在对顾子墨问道。   顾子墨皱起眉头,刚要否认,聂云已经抢先道:“青儿和我相识多年,是很好的朋友。”   聂云有些意外,为何这人称呼顾子墨是青儿。但,他显然也不想纠正这些小事,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如何勾搭上这个看上去贵不可言的贵人。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便一块吧,今日这顿,我请了。”   付若辰一进去,店家便热情招呼道,“不知世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世子?那一刻聂云的脸上可谓是十分精彩。   顾子墨将那一抹雀跃收入眼底,却是厌恶至极,又看向了楚禹。   果然,楚禹的脸上看不到半分笑意,甚至表情是极冷的,他抱着那双鞋的手在微微颤抖。   入座后,聂云十分自来熟的拿起酒壶斟酒,第一杯便倒给了付若辰,“不知是世子殿下,还望殿下恕罪,这杯酒请殿下务必要喝了。”   付若辰接过酒,一饮而尽,聂云又倒了一杯,“这一杯是替我那不懂事的兄弟敬您的,他弄脏了您的鞋子,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付若辰瞥见顾子墨脸色不悦,眉头皱起,驳回了聂云的言辞,“此言差矣,既然是青儿的朋友,又怎能以小人相称?”   “啊,是我用词不当……我自罚三杯……”   聂云连喝了几杯便开始胡言乱语了,“不知世子殿下府上可缺乐师……鄙人不才,但吹的一手好箫,若是世子殿下肯给我机会……”   “嘭——”重重的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顾子墨实在看不下去了。   且不说楚禹此刻已经快坐不住了,他都想打人了。   “青儿?”付若辰不解的看向了顾子墨。   顾子墨黑着脸道:“我身体不适,不奉陪了。”   说完,顾子墨便要起身,楚禹见状,心头一喜,忙看向了聂云,“阿云,不然我们也走吧……”   “要走你先走吧,我和世子殿下一见如故,有很多话要说呢……”聂云难得抓住这个机会,巴不得楚禹赶紧消失。   顾子墨一个头几个大,他见不得楚禹那受伤的样子。   算了,好人做到底,虽然他也对付若辰没什么好感。   望向了付若辰,顾子墨凝眉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啊,那我们去楼上吧。”付若辰面色一喜,连忙起身,看也不看一眼聂云。   聂云还想说什么,楚禹打断了他,“阿云,我给你买的鞋,你试试吧,你的脚不是还难受着,先把鞋子换了吧。”   一到楼上,付若辰便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顾子墨,见顾子墨火气甚大,“青儿今日不开心?”   “那个聂云的,你别搭理他!”顾子墨一想到聂云打着的主意,便是一阵烦躁。   “原来青儿是吃醋了啊?”   “青儿不想让我搭理他,我就不搭理他便是。只是,青儿我最近买了许多补药,你何时有空,咱们一起试试……”   顾子墨冷冷的瞪了付若辰一眼,“没空。”   说完,顾子墨推开门就要出去,身后传来了付若辰的笑声,“青儿对朋友一向这么仗义吗?”   “呃……”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这个狐狸眼。付若辰怕是早就看出来了,聂云那种人,最是粗俗肤浅,想要看清楚其用意并不是难事。   况且付若辰这种人精,早就炼就了火眼金睛。 第101章 痴心错付   顾子墨刚出酒楼,便被聂云一把扯到一旁,“顾子墨,你什么意思!”   面对聂云劈头盖脸的质问,顾子墨十分无奈,望向一旁的楚禹,楚禹手里拿着那双鞋,虽怒,却是不敢多言一句。   “没什么意思。”   “方才我和世子殿下打的火热,你突然把世子殿下支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已经有楚禹兄了。”顾子墨提醒他。   聂云冷笑:“那又如何?我和楚禹在一起时,我便告诉他,若是我有了更好的选择,随时会和他结束那种关系。他也是答应了的。”   说着聂云望向了一旁的楚禹,“当初的约定,你当记得。”   “记……得……”楚禹低着头,颤声回答。   “你看吧,他都记得,需要你这个外人瞎操心?”   聂云冷哼了声,“不过,看在你和世子殿下挺熟的,这样吧,只要你为我引见世子殿下,我便对你的楚禹兄好一点。”   “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我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和世子殿下相熟。”   “你若是和他不熟悉,他怎么可能对你那么客气!”   聂云气愤的瞪着顾子墨,“我只是想去他府邸做个乐师,你只需要为我引见一番,很难为你吗?再说,楚禹曾经可帮过你不少,你帮我便是帮楚禹……”   顾子墨脸色越发的冷,“我说了,我和那个世子不熟,你不是也听到了,他连我名字都不知道,我更不可能知道他家住何处,又如何帮你引见?”   “我看你是根本不想帮我吧!”聂云瞬间恼羞成怒,“顾子墨,我好好求你你不愿意,非要逼我用硬的是不是!”   聂云出身低微,却精通暗器。   从顾子墨一出现他便注意到了顾子墨手指上带着的那枚戒指。   “你手上戴着的戒指,是世子殿下所赠吧!只要你把此物赠与我……”   “想都别想!”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戒指上,顾子墨当场黑脸。   且不说戒指丢了会被高长恭责难,就是单纯的他不想便宜了聂云这种混蛋。   “阿楚,我想要那枚戒指……”   楚禹挣扎着,望向了顾子墨。   顾子墨脸色冰冷,却见楚禹十分艰难的看着他手指上的戒指,“顾贤弟,这戒指你可愿卖给我?”   “楚禹兄,这枚戒指多少钱都不卖,它对我很重要。”顾子墨冷冷的摇头,若是别的,他或许会答应楚禹,但戒指,的确是毫无商量的余地。   一旁的聂云一见顾子墨十分珍惜这个戒指,难道这戒指不是世子殿下送的,而是高孝琳送的?   越发笃定了这就是高孝琳和顾子墨的定情之物。   他曾经那么讨好高孝琳都没能如愿,却让顾子墨钻了孔子。   聂云牙关紧咬,今日无论如何,他也要得到这枚戒指。   上前一步,聂云忽然语气温和起来,却是笑里藏刀,“阿楚,罢了。既然他不肯卖,我们自然不会勉强他。只是,能否让他借我观赏一番呢?”   “这……”“我只是看着好看,拿来看看就还给他,这样也不行吗?””   楚禹再次为难了起来,望向了顾子墨,发现顾子墨脸色极其难看。   “顾贤弟……我……”   顾子墨阴沉的道:“此物虽然美观,却很危险,我怕会伤着聂云。”   言外之意,此物不想外借。   “阿云,不然还是算了吧……万一伤着你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种暗器,怎会伤了我?你忘了我这些年都干什么吃了?”   聂云一见楚禹居然三言两语就被顾子墨说的退缩了,整张脸瞬间便垮了下来,“我看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敷衍我的,什么我最重要,都是假的。”   “阿云,不是这样的……”   “别说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聂云气愤的转身离去,楚禹要追上去,被顾子墨拦住,“你不应该这么惯着他。”   “他脚不舒服,还没换鞋子,我得去看看……”楚禹眼里满是担心。   顾子墨叹息了声,松开了他的胳膊,“算了,你要去便去吧。”   聂云的脚看上去分明就没有什么大碍,可偏偏楚禹就是放在了心上。   如此傻瓜,顾子墨还能说什么好?   顾子墨见天色不早了,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刚沿着那条路返回,没走多远,却听到了聂云雀跃的声音:“殿下,您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聂云,一年前我们见过的……”   “东鸣。”阴沉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情感。   这声音,顾子墨怎会陌生。   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然,那人在人群中极其显眼。   一身白色戎装,可怖狰狞的面具,让他整个人充满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他就仿佛从天而降的天神,惩治世间一切凶恶。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望向那戴着面具的神祗时,那面具下深邃的眸子也朝着他望了过来。   果然,很快他便见到了那人抬手指向了他。   意思很明确,是让他过去。   顾子墨踌躇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高长恭今日骑着的是曾经将他摔下去的疾风。   疾风通体白色,与高长恭的气质浑然天成,一人一马,即使不做任何事,就那么静静的孑然而立,也仿佛是一副入眼深刻的画卷。   顾子墨一步一步靠近,这才看清楚了聂云眼里不断往外涌出的欢喜。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聂云这般模样。   他一直以为,聂云那种人,看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只会露出算计和攀附讨好的虚伪神态。   然而,此刻的聂云,在看着那戴着面具的男人时,却露出了如此痴迷的神情,那样的神情,顾子墨不陌生,正是楚禹对聂云时的模样。   顾子墨不禁蹙起眉来,聂云对高长恭?难道……   “发什么愣?上来。”高长恭见顾子墨愣在那,竟然看也不看他一眼,明显不悦起来,朝着顾子墨伸出手来。   顾子墨回过神来,看着高长恭对他递来的手,这一刹,他清晰的看到了跪在那的聂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向了那只净白如玉的手。   见顾子墨迟迟没动作,高长恭竟难得耐心的安抚了声:“疾风现在很乖,不会摔着你。”   顾子墨讷讷的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中对聂云让楚禹去军中所办的那件事瞬间明朗了起来。   聂云竟然利用楚禹去军中接近高长恭!   聂云啊聂云,你也有今日……   从来都是你玩弄别人的感情,如今,却轮到你了。   不再犹豫,将手递到了高长恭的手里,高长恭握住后一拉,十分轻易的便把顾子墨拉到了马背上。   顾子墨一回头,便清晰的看到了聂云眼珠几乎快要瞪裂了的神情,那双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嵌入了泥地里,他却只是瞪大着眼睛看着那马背上的二人。   在高长恭驾马离去之前,聂云终究没忍住,起身,追了过去,扯住了高长恭的衣角,“殿下,我是聂云啊……”   高长恭对此人毫无印象,之前之所以对他没有动粗,只是因为见顾子墨和他相熟。   如今看来,好像没这个必要了。   “东鸣。”   东鸣立刻会意,挡在了聂云面前,“擅自阻拦殿下,你可知该当何罪!”   “我只是想和殿下说几句话,我……”聂云巴巴的看着高长恭,紧紧地攒着高长恭的衣角。   顾子墨垂眸望着聂云那只还沾着泥土的手,竟是那么卑微的攒着高长恭的衣角,此刻的他,竟有些说不出的可怜。   而,在顾子墨看到人群里红了眼眶的楚禹后,那点恻隐之心,瞬间消散。   “殿下,我饿了,我们快回军营吧。”   顾子墨说这句话时,楚禹和聂云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如此熟惗的口气。   “嗯。”高长恭应了声,垂眸望向了衣角上那只手,眼神冰冷异常,却是没有要开口与那人说一个字的意思,只是撕拉一声,当场将那衣角扯下。   不等聂云回过神来,已经挥动马鞭,扬尘而去。   “殿下……”   聂云攒着手中的一块白布,浑身无力的跌进了泥地里,“殿下……”   “阿云,你……没事吧?”楚禹忙上前来搀扶聂云,却被聂云一把推开,“别碰我……你走开……走开……”   ……   顾子墨望着高长恭那缺了一块的衣衫,没忍住笑了起来,却引起了高长恭的不满,“本王还未与你算账,你到敢笑话本王。”   “殿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满嘴谎话!”   “咳咳,殿下你怎么会到小镇来?”   “你觉得呢?”   “难道……殿下是知道世子殿下在那,特意去见世子殿下的?”   顾子墨不说世子殿下还好一说,高长恭突然一拉缰绳,马停了下来,他微微侧过身子,望向了顾子墨。   隔着一层面具,顾子墨也一时间便被那阴冷的视线看的汗毛直竖。   “殿下……我说错什么了吗?”他实在想不出别的了,殿下毕竟日理万机的,总不能是去小镇上找他的吧?他可没那么自作多情。   “本王是否说过,让你离宇文邕那些人远一点。”冰冷的语气,夹杂着恼怒。   顾子墨心头一虚,“那世子殿下是宇文邕的人吗?”   顾子墨一愣,他一直对付若辰的身份诸多不解。   整个中原大地,并没有姓付的王爷,就是外姓王爷也没有这个姓氏的。 第102章 你最重要   “以后不许见他。”高长恭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冷漠的命令道。   顾子墨很顺从的点头,“嗯,不见他。”   之所以这么顺从,是他一直都不喜欢付若辰那种浪荡的性格,还有他那诸多疑点的身份。   顾子墨一直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他不想为自己的倏忽给自己的家人朋友添麻烦。   高长恭的目光这才柔和了几分,将顾子墨的手拉到他的腰间,“搂紧点,前面路滑。”   顾子墨感觉被高长恭触碰过的手背在隐隐发烫。   心跳倏地漏拍了好几下,高长恭面不改色的继续驾马。   顾子墨忽然就想起了聂云看着高长恭时那痴痴的模样。   “殿下,你和聂云,是如何相识的?为何他……”   “不清楚。”   高长恭的回答让顾子墨一懵,他说不清楚?   可看聂云的神情,明明是两人经历了什么很是难忘的事吧?   “你怎么会跟那种人交朋友?”高长恭的言语间流露着鄙夷。   顾子墨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可没说他是我朋友。”   “哦。”   高长恭似乎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   顾子墨却在兴头上,“殿下,聂云看上去,好像对你很有意思……”   “关我何事。”高长恭冷漠回答让顾子墨完全没办法继续下去。   只是,不知为何,高长恭这样冷漠的态度,让顾子墨心里十分舒畅。   大有报仇雪恨的爽快,他头一次这么没距离感的对高长恭说:“谢谢你,高长恭!谢谢你的“关我何事”!”   高长恭明显察觉到顾子墨说这句话时情绪十分不同,心头隐隐颤动,面具下的眸子一片柔和,“搂紧点,摔下去本王可不负责。”   “殿下……你耳朵红了……风吹的。”   “哦,殿下细皮嫩肉的,以后出来还是戴个头盔吧,面具保护不了耳朵。”   “呃……”高长恭面具下的脸抽了几下,这小子还来劲了是吧?   回到军营,天已经快黑了。   顾子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看着二人同乘一匹马回来,斛律须达吹了个口哨走上前来,“顾大人今日没被疾风摔着吧?要知道疾风可是出了名的烈,除了殿下,谁也不能碰呢……”   顾子墨的脸有些红,本以为天黑了,没人会发现的,却还是惊动了不少人。   一扫周围,果然看到了不远处斛律雪阴鸷的望着他,那摸样恨不得刮了他。   顾子墨心头一寒,“殿下,我先回营了……”   “嗯。待会会有人送食物过去,吃完早些歇息。”高长恭似是有军务要处理。   对于高长恭的忙,顾子墨一直都无法感同身受。   他可是一看到战报上的文字就犯困的人,更别说整天都投入在其中了。   这个幕僚,他好像做的太不称职了点。   前脚刚进大营,斛律须达便后脚跟了进去。   “小墨,今日去哪逍遥快活了?”   “没去哪。”   顾子墨蹙了蹙眉,斛律须达和斛律雪如若不是长的有点像外,他真看不出两人是兄妹。   斛律雪那可是出名的高冷。   而,斛律须达却是时常一副看好戏凑热闹的欠揍脸。   “罢了,你不肯说就算了吧,既然殿下把你找回来了,你也没少胳膊没断腿,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说殿下把我找回来?他今日去小镇……”   “当然去找你啊傻瓜,你不辞而别,殿下担心你,把一大堆军务丢下,去寻你。你都不知道,殿下当时得知你出了军营,那可是方寸大乱,哈哈,也只有你,能让殿下如此了。”   “你肯定在拿我寻开心。”顾子墨瞪了一眼斛律须达,他才不信。   ——高长恭怎么会因为他方寸大乱——   再说斛律须达的嘴,若是能信了,那才真是会天下大乱。   “信不信由你。”   “不信,我就不信。我现在饿了,没空和你扯皮。”   顾子墨左顾右盼,怎么食物还不来?   “殿下也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呢。要不,我们带着好吃的去殿下的军帐?”   “他不是在忙公务吗?我们这样过去,好吗?”   “去了不就知道好不好了。走吧。”   斛律须达拽着顾子墨便出了营帐,到了高长恭处理军务的大帐门口,顾子墨踌躇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别怂啊小墨,殿下可都是因为你才如此辛劳,你难道不觉得心中有愧吗?都到了就进去吧。”   顾子墨端着食物,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高长恭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本来蹙着的眉头,见是顾子墨后,微微舒展了几分。   “殿下,你想必也饿了吧,我们一起吃吧。”   顾子墨看了一眼那堆了像一座小山般的奏报,这么多军务,恐怕得让他忙到后半夜去了。   本以为高长恭会拒绝,却没想到,他竟然应了下来,“嗯。拿过来吧。”   高长恭把奏报推到一边,腾出了足够放下食物的地方。   顾子墨将食物摆好,把筷子递给了高长恭。   斛律须达自来熟的拿起另外的那双筷子,十分豪爽的席地而坐。   “殿下,等一下……吃这个……”   顾子墨见高长恭低头夹的都是素菜,蹙了蹙眉,夹起了一块熏肉,把上面的肥肉咬下,剩下的瘦肉放到了高长恭的碗里。   “殿下,可以吃了。”   高长恭深深的望了一眼碗里的那块瘦肉,就那么在斛律须达目瞪口呆下,夹起来送到了嘴里。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   “吃你的饭。”顾子墨对斛律须达夸张的神情有些不满。   “殿下他从不吃别人夹得菜……就是我爹当年给他夹菜,他也……”   “此一时彼一时,殿下虽然有时候很不近人情,但他最近其实变得人情味多了。”   顾子墨说完,小心翼翼的望向了对面的高长恭,发现高长恭没有要否决他的意思,唇角翘了起来。   “咳咳咳,什么人情味,殿下那是只对你人情味好吗?他对别人那可是冷血凶残……”   斛律须达话还没说完,高长恭突然抬眸,只是淡淡的一瞥,便把斛律须达未说完的话噎了回去。   “怎么不继续说了?”顾子墨挑眉看好戏的模样。   斛律须达悻悻的扒着饭,“我觉得我今天和你们一起吃饭,好像不太合适。”   “哈哈,既然你如此有眼力劲,还不快点吃了走人!”   “小墨你现在学坏了,说话越来越像殿下了,欸……以前的你,可不会这样……”   斛律须达言辞间颇为幽怨。   顾子墨一愣,“有吗?我只是觉得你吃饭的时候,废话太多。”   斛律须达被顾子墨调侃废话太多,面色实在挂不住,他话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殿下,您就由着小墨这么挖苦你的心腹大将吗?”   “我只是说实话,殿下明察。”   “你不就是仗着殿下宠你吗?小墨,殿下是明君,不是昏君,他一向公私分明。”   “你们两个吵够了没有?”高长恭放下了碗筷。   斛律须达和顾子墨双双闭嘴。   “须达,你退下。”   “殿下,为何是我退下啊?我可是您的心腹大将啊……”   “因为你话多。”   “哈哈哈……殿下明察啊……”   斛律须达气呼呼的退了出去。   顾子墨笑得直不起腰来。   高长恭今天干得漂亮。   看斛律须达以后还敢不敢挑衅他。   “笑够了的话,我们谈谈。”高长恭平静的看着顾子墨笑得前仰后翻。   顾子墨瞬间收敛,恢复了几分严肃,“殿下,您说。”   “须达和本王自幼相识,在军中更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几番出生入死,有过命的交情。”   高长恭突然说起这些,顾子墨隐隐有些不妙来。   他不会是要治自己的罪吧?   可自己方才和斛律须达只是说说玩笑话。   谁让斛律须达老是说一些他不想听的。   “殿下,我方才就是和斛律将军说笑呢……”   “本王却没说笑。”高长恭的眼神突然十分专注,顾子墨被看的更是心虚起来。   “你和须达,都是于本王而言十分重要之人。而本王在两者之间选了的其一,却是你。”   “呃……”顾子墨瞪大了眼睛,高长恭在说什么,为何他听不懂了呢?   “走吧。”高长恭说着起身,顾子墨看着那一堆奏报,“殿下,你……不继续处理军务了吗?”   “良宵苦短,奏报可明日在看。”   顾子墨脸上一红,手被高长恭握住,一回到安寝的营帐,便被高长恭堵住了唇。   “唔……殿下……你……别……这样……”   在外面不比在王府,这营帐隔音不好,万一发出点什么声音,那不是难为情死。   顾子墨一觉醒来,庆幸的是自己身子还能动。   一想到昨夜,顾子墨的脸便红的像猴屁股。   “醒了?”高长恭闭着眼睛,懒懒的道。   顾子墨望向了他,却在看到高长恭那性感的唇上遗留着的那道痕迹明显的红肿牙印时再次红了脸,“殿下,我……”   “拜你所赐,今日本王没法见人了。”   高长恭语气幽怨,顾子墨紧张的直咽口水。   按照大齐律法,伤了王爷,还在脸上,该当何罪呢?   怕是被处以刮刑也不为过吧。 第103章 烂泥扶不上墙   “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昨夜也是被吓坏了……”   低下头,俨然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下巴却被高长恭抬起,高长恭依然是闭着眼睛,浓而密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白如雪的肌肤看不到一点毛孔,他总是处处透着惊艳的美好,让人对视的时候自惭形愧。   “本王渴了。”   “我这就去给你倒水。”   顾子墨在犯了错后,总是会格外殷勤。   生怕高长恭会找茬开罪,他特意倒了三杯水。   一杯稍微热一点的,一杯凉点的,一杯温水。   “殿下,您要哪杯?”   “温的。”   “好嘞。”顾子墨端起水杯,递到高长恭面前,高长恭睁开了眸子,却是并未看水杯,而是直直的望向了顾子墨。   顾子墨一怔,如此近距离下,高长恭黑色的眸子深的犹如一潭旋窝,在和他对视时,会难以控制的被吸进去。   他的心跳蓦地漏拍了几下,下意识的收回视线,手腕却是突然一紧。   高长恭就着他的手,喝起水来。   直到整杯水喝完,高长恭这才松开了他的手腕。   手腕处还残留着高长恭指尖的温度。   “去帮本王把奏报拿过来。”   “诺。”   顾子墨巴不得现在立刻消失。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高长恭只是触碰了他的手腕,竟然让他如此神不守舍。   磨磨蹭蹭拿来奏报,高长恭已经起来了。   “殿下,奏报全在这里了。”   “嗯。”   高长恭应了一声,坐下,拿起奏报便看了起来。   顾子墨也不好离开,万一有人进来看到高长恭这副模样,将算高长恭不责难他,也会被其他人非议。   这是顾子墨最不愿意见到的。   “研墨。”高长恭拿起毛笔,却发现没墨,微微蹙眉,道。   “诺。”   顾子墨忙上前来,他研墨还算熟练,没一会就好了。   只是不知为何,帐内明明不算热,可他却觉得和高长恭独处的时候,浑身都在发热,没一会便是汗流浃背。   抬手擦了擦汗,却迎来了高长恭怪异的目光。   “你在脸上涂什么?”   “嗯?”   “过来。”高长恭对他招了招手。   顾子墨刚一走过去,人便被高长恭按到了怀里。   顾子墨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声音也走了调子,“殿下……不可……”   光天化日,他这是又要那样了?   昨夜好不容易顾子墨才保住了自己没被侵犯,高长恭居然今日又……   他竟然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别动,马上就擦干净了。”高长恭按住他乱动的手,用洁白的衣袖在顾子墨的脸上认真的擦拭着。   他的呼息浅浅的落在顾子墨的睫毛上,顾子墨的心跳一下子便乱了。   “好了。”高长恭松开了他,继续埋首在那一堆奏报里。   顾子墨却是脸红到不行,低着头,恨不得钻进地缝去。   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他是在报复自己昨夜咬伤了他。   “睡着了?”高长恭一抬头,便看到顾子墨低着头无精打采的站在那。   “没有……”   “过来。”   “又怎么了?”顾子墨不但没过去,反而下意识后退了进步。   一脸戒备的模样,偷偷地瞟向了高长恭。   发现高长恭指了指一旁的水杯,“本王渴了。”   “好吧。”   顾子墨去为他倒了一杯温水。这次,他生怕高长恭再就着他的手喝水,直接把水放在桌案上便退到了一旁。   高长恭端起水杯,喝了几口,便开始忙碌了。   高长恭忙起来,整个营长内是十分寂静的。   除了两人的呼息声,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顾子墨便坐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看着看着,便真的打起了盹儿来。   醒来时,高长恭还在忙,而他却已经回到了榻上,身上还盖上了被子。   高长恭许是听到了声音,活动了下身子,回头望向了他,“起来了?收拾一下,随本王去用膳。”   “你的嘴……”   “一点小伤。”高长恭显得十分不在意。   “可是,让人看到,你的一世英名就……”   “就怎么?”   “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顾子墨看着高长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跳的七上八下。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吗?   “好了,本王又没说要治你的罪。”看着顾子墨一副被吓着的样子,高长恭起身,走到了榻边。   “殿下,你要做什么?”   顾子墨下意识后退用枕头挡在了身前,这一动作让高长恭伸手打算摸摸他脑袋的手僵在了空中。   “本王只是来拿面具。”高长恭状似不经意的道。   顾子墨见高长恭从榻边的架子上取下了那面狰狞的面具。   只见高长恭将那面具戴上后,俨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冷漠肃杀起来。   而那唇上被咬伤的部分完完全全被遮挡了个严实。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能让高长恭受了伤还要外出,想来是出了什么状况。   “近日来多地暴雨,出现了涝灾,陛下旨意,由本王出面赈灾。”   “哦,殿下体恤百姓疾苦,难怪要亲力亲为。”   “在加件衣服,我们今夜可能要夜宿在外面。”高长恭见顾子墨穿着单薄,蹙了蹙眉道。   “殿下,除了你我,可还有别人?”   “只有你和本王。”似乎是怕他听不懂,高长恭补充了句,“赈灾之事之前有其他人督办,但出了些状况,本王此行并未想暴露身份。”   “原来如此。”   顾子墨愣了一下,“殿下,赈灾之事我并不懂,不如让须达他们陪您一起?我和您一起,真的什么都帮不上。”   “须达要坐守军中,不可擅自离开。”   “那东鸣和苏浙呢?”任何一个都比他合适啊。   他又不会武功,万一在外面出什么状况还会拖后腿。   这个时候,他突然明白斛律雪为何对他意见那么大了。   关键时刻他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你不想随本王一起?”高长恭似是有些不悦,面具下的脸绷的僵硬。   “我怕我会拖累殿下,不如让雪小姐去吧,她人细心又会武功……而且女子伪装起来不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更加方便殿下此行的计划……”   “呵呵。”顾子墨话还没说完,便被高长恭冷冷的笑声打断。   “殿下?”   “你可真会为本王着想。”   “我……”   “既然你如此希望斛律雪同行,那便让她同行吧。”   高长恭说完,便立刻下达了指令。   斛律雪对于能一起去赈灾显得十分雀跃。   顾子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还以为斛律雪去了,他就不用去了,可没想到还是逃脱不了。   马车上,气氛十分压抑。   斛律雪和高长恭在下棋,顾子墨坐在那像个多余的人。   “殿下,您怎么一直戴着面具,马车里多热啊……不如把面具取下来吧。”   “呃……”不好,若是高长恭一取下面具,斛律雪肯定会看出什么来。   本来她就对他有敌意。   在被她看到高长恭的嘴被咬伤成那样,岂不是很死他了?   “殿下受了凉,不能见风!”   生怕高长恭揭开面具,顾子墨几乎不加思索的伸手按住了高长恭的手。   顾子墨的行为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可高长恭和斛律雪却纷纷一怔。   斛律雪望着顾子墨和高长恭握在一起的手,只感觉刺痛了她的双眼。   而高长恭面具下的目光,却在这一刻莫名柔和了起来。   不但没有责备顾子墨的冲撞,甚至任由顾子墨握着他的手。   许是斛律雪的视线过于阴冷,顾子墨很快便察觉到了什么。   一低头发现自己和高长恭十指交扣,吓得他忙松开了高长恭的手。   手心甚至溢出一层细汗来。   连忙往一旁坐了些和高长恭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顾子墨的行为落入高长恭眼里,一下子便引起了高长恭的不满。   “你坐那么远做什么?”   “不,不做什么……”   拜托了,高长恭别跟我说话了,你没看到斛律雪的眼睛快杀人了吗。   终于,高长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望向了斛律雪,“你出去。”   不光是斛律雪,顾子墨也愣住了。   “殿下?”   外面风那么大,还在下着小雨。   殿下让她出去?   她可是女子……   “殿下,外面在下雨呐。”顾子墨也觉得这样不妥,斛律雪可是个女子。   “出去。”   斛律雪浑身颤抖着起身,掀开车帘,坐到了马夫边上。   没人注意到,这一刻她的指甲嵌入掌心血肉模糊。   “殿下,你做什么啊……”   高长恭没理会顾子墨,却是直接摘了面具。   “殿下你……”   “热死了。”高长恭抱怨。   顾子墨这才发现,高长恭两鬓的头发都被汗水弄湿贴在了脸上。   “若不是你怕被人瞧见,本王何苦这么难为自己。”   “是我的错……可,殿下,雪小姐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外面还在下雨……不然,还是让她回来吧……”   “现在不怕被人看到本王这样了?”   “就算要去外面,也该是我,殿下,还是让雪小姐回马车吧。”   高长恭睨了他一眼,“就算你让她进来,她也未必会领你的情。就像你今日多管闲事非要让她随我们一起去赈灾一般,她只会更加厌恶你。”   “殿下你,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本王还以为,那夜她差点掐死你,会让你有点长进。没想到,你还是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高长恭英挺的眉头蹙起,似是不想再多说,索性闭上了眼睛。 第104章 拒绝拉拢   抵达了灾区,高长恭将顾子墨安顿在了一家农家小院,临走之前特别嘱咐他别乱走,顾子墨再三保证后,高长恭这才带着斛律雪一起出门去了。   虽然身在灾区,但这家农家小院里却是十分整洁,应有尽有。   顾子墨想,大概是高长恭来之前便已经把这里布置好了。   他吃了点干粮,打算睡一觉,起来时差不多高长恭便该回来了吧。   然而,顾子墨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了门外传来吵杂声。   原来是下雨了,有几个人路过此处在院外避雨。   “顾大人,快走。”突然一声惊呼,顾子墨反应过来时,窗户上已经溅满了鲜血。   顾子墨四肢一阵僵硬,但方才那声顾大人,明显是高长恭留下的暗卫的声音。   再愚钝也知道自己遇到危险了。   顾子墨顾不得外面的瓢泼大雨,打开门,打算从后院离开,人刚走到后院,便被两道身影堵个正着。   “怎么是你!”   还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碰到聂云。   “二爷,就是他,怎么样?”聂云看看了一眼顾子墨却是谄媚的对一旁那个猥琐的男子谄媚的道。   顾子墨清晰的看到,那猥琐的男子与聂云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那全然是在看货物的神情。   他们想做什么?   “两百两,成交。”那叫二爷的猥琐男子应下,便朝着顾子墨伸出手去,聂云忙上前道:“二爷,雨下大了,不如您先去马车上稍等片刻,我和我这位朋友说说,让他在伺候您的时候多注意点,好让您更尽兴一些。”   “嗯,还是小云懂的多,去吧,好好开导开导他。”二爷坏笑着拍了拍聂云的屁股,上了不远处的那辆马车。   “聂云,你到底想做什么!”顾子墨冷冷的瞪着聂云,伺机想找个机会驱动手中戒指上的暗器。   聂云对暗器很有研究,如若稍微明显了点,他定能看的出来。   顾子墨没聂云的身手好,故而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一边和他说话试图分他的神一边在找别的法子。   “你说我要做什么?我这辈子最恨之人便是你,如今你落到我的手里,我自然要让你把我曾经经历过的,统统经历一遍。   啧,实话告诉你吧,那个二爷是个变态,在做那事之前,喜欢用一些器具会让你痛不欲生……   不过忍过去就好了,他出手还是很大方的,你看,就你这样的,他也愿意出二百两买你……”   “就因为孝琳,你要如此记恨与我!”   “谁说是因为这个了?我真正恨你入骨,是因为兰陵王殿下,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却待你另眼相看,凭什么,凭什么是你!”   一提到兰陵王,聂云瞬间崩溃,理智全然不复存在。   顾子墨似是寻到了突破口,“你误会了,兰陵王殿下他和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再说,我不喜欢男人,你应该清楚的。”   “你说的是真的?”   “事到如今,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其实我只是因为和兰陵王手下的斛律须达将军要好,他才照顾一点。”   “我凭什么信你。”   “我可以发誓……”为了打发聂云,顾子墨真是豁出去了:“只要你今日放过我,等我回到军中,一定在兰陵王殿下为你美言,想办法让你去他身边,如何?”   这样的投其所好,顾子墨想,聂云应该会动摇的。   “真的?你真的愿意帮我美言?”   “当然是真的……”   聂云突然眉头皱了皱,“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过河拆桥。你的话不能信。靠近殿下,我会想别的办法。”   顾子墨的计策失败,现在只能采取下下策了。突然,他指着聂云身后,惊喜的道:“聂云,你看那是谁,好像是殿下……”   “殿下?在哪?”聂云一欢喜,转身去找,顾子墨趁机急忙调头就跑。   聂云很快便意识到顾子墨是在声东击西,“你居然耍我!顾子墨,你给我站住!”   “呃……”他又不是傻子,站住等死吗?   身后聂云和那二爷的手下追赶了过来。   顾子墨这个时候格外后悔自己身子骨差,没跑多远腿就发软。   不行,不能被抓住,不然落在变态手里就完了。   高长恭,你到底跑哪去了啊。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完蛋了。   “嗖嗖嗖”突然有箭几乎是擦着他的耳朵,紧接着“啊”的一声痛叫,顾子墨听到有人倒下的声音。   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看到迎面远处两匹马上一男一女,男子手中持着弓箭,剪发高超,顾子墨身后追上来的那二爷的手下全都被射中倒下了。   顾子墨伸手摸了摸耳朵,方才那只箭就是擦着他的耳朵过去的,稍微偏一点,他的耳朵就保不住了。   见顾子墨愣愣的,宇文邕下了马,朝着顾子墨走了过来。   “没吓着你吧?”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   顾子墨依然是愣愣的,对于宇文邕和李娥姿的出现,可谓是解救他于水火。   可,这毕竟是大齐的境内,又是灾区重地,他们出现在这里,不免太巧合了。   还是说这次天灾另有隐情,这位周国国君也有参与?   “看来真是把顾公子吓着了呢,方才可真是惊险呢,如若不是我和主上恰巧经过救了顾公子,被那些人抓回去,顾公子可就惨了呢。”   李娥姿说话的语气虽然很正常,可顾子墨还是隐约听出了几分毒辣的味道。   大概是高长恭那日告诉他的关于李娥姿如何心狠手辣手段残忍的行为已经先入为主。   故而就算李娥姿主动示好,他也没办法心安。   “李,李夫人……”   “噗哧”一声李娥姿被顾子墨呆呆愣愣的模样逗笑了。   “顾公子果然是个妙人,怪不得主上对你格外看重呢。”李娥姿眉目含笑道。   顾子墨心中却是不妙起来,李娥姿她是在试探什么吗?   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让她误会什么,怕是会惹来麻烦。   一个斛律雪已经让他很吃不消了。   “李夫人何出此言,我和邕公子不过萍水相逢并不熟悉,何来看重一说,到是今日,承蒙两位救命之恩,等子墨回去后,会亲自备上厚礼以答谢二位恩情。”   言辞客气而疏离,顾子墨自以为这样算是天衣无缝了。   李娥姿对这个回答显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望向了一旁的宇文邕。   宇文邕微微蹙眉,却是没开口说什么。   李娥姿唇角微勾,复又看向了顾子墨,“顾公子,何需这么客气,我和主上对你一见如故,若是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我们一起回周国皇宫……”   “李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顾子墨不打算兜圈子了,这样下去,只怕李娥姿对自己肯定是误会大了。   “顾公子何出此言?我误会了什么?”   “第一,我没有对你们客气。第二,你们是救了我,但我并不想用我自己去报恩。   我也没求你们一定要救我。所以,李夫人,不管你是真心相邀我去周国也好,还是试探,请你放心,我顾子墨不喜欢男人,对你们家主上也不会有兴趣,更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妥协这件事,所以你大可放心。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两位若是没被的事,子墨告辞。”   李娥姿脸上的端庄笑容终是因为顾子墨的直接而僵硬了几分,但她一向善于伪装,很快便恢复如常,“顾公子可以不用急着回绝我……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和主上还要在北齐逗留些时日,你不必急着下结论……”   顾子墨没再言语,拱手一揖,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顾子墨一步一步离开视线,李娥姿叹息了声收回视线,望向了身边的男人,“主上,他比想象中的更难搞定呢。你确定你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宇文邕并没回答李娥姿的问题,却是脸色突然变化,眼神凌厉,“谁在那里!!”   “啊……被发现了……”   聂云惊呼声,颤声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将双手举在头顶,“两位误会,我是子墨的好友,自己人,自己人”……”   “你认识顾公子?”李娥姿眸光微微闪烁了下,上下打量向了聂云,闻到了一股廉价的脂粉味道下意识蹙了蹙眉。   “是的,我和他是关系十分要好的朋友,方才我听到两位想邀请他去周国皇宫,其实这件事我可以从中周旋……”   李娥姿的脸色不但没有因为聂云的话缓和几分,反而更难看了起来,“你还听到了什么?”   “就这些了……别的,没听到……”   “主上,我们走吧,雨下大了。”李娥姿对这个不男不女的人一点好感也没有,甚至闻到那股脂粉味就犯恶心。   宇文邕也没有要在此逗留的意思,微微点头,“走吧。”   “两位,我……”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顾公子方才已经拒绝了我们,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而你若真的是他好友,当尊重你好友的意思。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李娥姿说完,便跟上了宇文邕,两人上了马,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聂云的视线里。   “啪啪啪”突然响起的掌声让聂云被吓了一跳。   转身便看到二爷一脸奸笑的朝着他走来,“小云好手段,连周国的皇帝陛下都能勾搭到,真是让我长了见识了。” 第105章 因他之祸   “周国……皇帝陛下?他……他是……周国皇帝?”   聂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脑子里闪过方才顾子墨对那人的称呼,邕公子……邕?是宇文邕吗?   天呐,顾子墨到底走了什么运,竟然能得周国国君如此相待。   雨越下越大,宇文邕和李娥姿不得不在中途停下,找了一处避雨。   李娥姿见宇文邕始终沉着脸不发一言,迟疑了下,道:“主上,有句话,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不知,便不要讲。”   “可是,臣妾……”   “朕当初娶你时对你说的话,希望你还没忘。”   李娥姿一愣,没想到宇文邕会提起当初那件事,“我……臣妾自然不敢忘。”   “没忘就好,有些事,朕不过问,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   顾子墨不知道去哪里才是安全的,他想高长恭若是回去那家小院发现了地上的尸体,定会想办法来寻找自己的。   只是现在的他却迷路了。   这片树林,比他想象的要大,岔路也多。   雨越下越大,天也快黑了,顾子墨饥寒交迫,也走不动了。   “顾大人,顾大人……”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顾子墨疲惫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东鸣举着火把朝着他走来。   “顾大人,您没伤着吧?”   东鸣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紧张。   “我没事……他……派你来的?”   “嗯,殿下一直在忙,便让属下过来保护您,属下……属下来迟了,让顾大人受惊了。”   东鸣语气里满满的自责,顾子墨摇了摇头,“来了就好了,也辛苦你了。”   若是东鸣没出现,他怕是在这树林被狼叼走都没反抗之力。   对此,东鸣虽然姗姗来迟,他却还是打心底里感激。   顾子墨撑着身子起来,刚走出一步,东鸣忙道:“顾大人,这边。”   顾子墨微微诧异,“那边不对吧?我方才走过那边……我就是从那边来的……”   “是那边,顾大人,就是您和周固国君分开的那条路,我们要从那里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和周国国君……”顾子墨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   “属下……其实……”东鸣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其实你一直在暗处,但并未现身,直到我方才昏睡过去,你担心我出状况才出来,是这样的吧?”也就是说,今日他的所有遭遇,东鸣都亲眼目睹了。   但他却一直座位旁观者,没有出面。   顾子墨甚至在想,若是宇文邕没有出手相救,他现在还有没有性命在这里质问东鸣。   而东鸣如今又是以一副怎样的心态在和他谈话。   “是……”   东鸣的坦诚让顾子墨有些诧异,他以为,东鸣会狡辩一番。   “高长恭让你这么做的?”顾子墨不信,高长恭走的时候分明很紧张他会乱走,还再三叮嘱他别乱走。   “不是……”   东鸣果然是个诚实的人。   顾子墨的心里为东鸣不是受了高长恭的命令才这么做,竟然松了口气。   只是他的脸色依然很阴沉,“你为何要如此?明明看着我遭遇危险却视而不见,我和你有什么过节吗?”   顾子墨自以为他没什么架子,也不与人为敌,怎么就得罪了东鸣了?   “没有过节,但我就是想让你吃吃亏。”   “为什么?”   “因为我师弟,就是苏浙,因为你装晕,他被殿下杖责五十大板,你可知道这五十大板险些要了他的命!他高烧不断,又赶上军中在闹鼠疫,如若不是他命大,怕是早就死了。”   说到苏浙的时候,东鸣眼里的气愤更加浓烈了几分,“虽然不是你有意的,但却是因为你,害的我师弟险些丧命。”   顾子墨没想到真相会是如此。   方才对东鸣的那点质问,如今变成了心虚,“苏浙,他……现在好了吗?”   “因为一场大病,伤了根本,好在他自小习武,身子骨耐抗,疗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是我对不住他……”   顾子墨低下了头,“等回到军营,我想去探望他,亲自跟他赔个不是……”   许是顾子墨太过诚恳,东鸣方才的那抹怒气竟然无法维持下去,“你……你不生我的气怪罪于我吗?毕竟,因为我的一时报复和私心,你今日险些遭到毒手。”   “就当是把欠苏浙的那条命还给苏浙了,如今这般,我到是心里稍微安了一些,当日我思虑不周,连累了苏浙……”   “顾大人,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顾子墨仰起头来,望向了东鸣,发现两人之间好像因为这段谈话隔阂淡去了几分,“哪里不一样?”   “在我的想象中,你有殿下的庇护,当是目中无人,好高骛远……但,今日和你聊过之后,发现你是一个很真实,很善良的人。”   在这个阶级如此明显的国家,顾子墨得到殿下的庇护,就等于有了一个上上人的身份,而苏浙,不过是一个将领,又如何能和顾子墨这位上上人相比?   可顾子墨方才却说,就当是把欠苏浙的那条命还给苏浙了。   在顾子墨的心里,他的命和苏浙是一样的。   只是这一句话,便让东鸣发自肺腑的对他敬重起来。   “我还是个懦弱的人……”顾子墨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如若我足够坚强,很多事情,便不会受人胁迫了。”   “顾大人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个世上,鲜少有人可以照着自己的本心活着,而您,在这错综复杂人心险恶的世间却能保持一颗赤子心,已是十分难得。”   后面东鸣又说了什么顾念星已经听不清楚了,淋了雨又受了风寒,体弱的他是彻底的病倒了。   醒来已经一天以后了。   “感觉怎么样?”那人关切的语气,依然那么好听。   顾子墨一睁开眼,便看到了高长恭那张绝世的脸,他说话时,手已经探向了顾子墨的脑袋,“还好,不烫了。”   “这是……军营?”他们回来了?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灾情的事,解决了?”   “留了人在那边,此事你不用担心。”高长恭说完,起身端了一碗药过来,“趁热把药喝了。”   “殿下……”他想说他可以自己来,高长恭却已经舀了一勺药递到了他的嘴边。   顾子墨只好张口喝下,药很苦,苦的他直摇头。   高长恭从一盘的碟子里捻起了一块蜜饯,塞到了他的嘴里,等顾子墨咽下后,“现在不苦了,一口气,把这些药全喝了。”   顾子墨本想讨价还价,可高长恭不容置喙的口气,他只好妥协了。   喝完药,高长恭依然在帐内,看了一会奏报,便在他身旁躺下了。   “殿下,属下有事奏报。”   高长恭刚躺下没多久,帐外便传来了东鸣的声音。   高长恭只好起身,为顾子墨掖了掖被子,“你在休息一会,用膳的时候本王在过来。”   “嗯。”顾子墨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病来如山倒,他感觉喝了药后头依然晕乎乎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或许睡一觉起来便能好些了吧。   高长恭离去没多久,帐内便传来了脚步声,顾子墨没睡着,却也没力气睁开眼睛看来人是谁。   他想或许是下人来收拾药碗吧,便没放在心上。   就在他以为那下人该走的时候,一道冷冷的嘲风声音响起:“你还真是能心安理得。”   这声音让顾子墨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侧过脑袋,见斛律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却凝聚了满满的厌恶,“都是因为你,才会出这么大的乱子,可你到好,竟然能吃能睡,殿下怎会对你这种没心没肺又只会拖后腿的废物另眼相看。”   从斛律雪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些什么好像是出了大事。   顾子墨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明知道斛律雪对他不友好,却还是问了出来,“发,发生何事了?是不是灾情的事……”   “若不是你碍事恰巧那个时候遭人袭击又染了风寒,殿下何故一听到你出事便不管不顾,甚至为了你放弃了捉拿酿成水患一事的真凶,若不是你这个麻烦精,殿下便不会被陛下猜忌通敌,都是你,是你害的殿下身陷险境!”   “你说什么?陛下他怀疑殿下通敌?这怎么可能呢……陛下和殿下不是堂兄弟吗,而且殿下守卫我大齐江山……立过多少汗马功劳,陛下心中当是有数的啊!”   “呵呵,你是真天真还是在装傻?你就没听过功高盖主么?陛下早就对殿下有了猜忌之心,又加上丞相那些小人的挑拨离间,陛下对殿下早已离心,如若不是那血缘关系和太上皇的缘故,怕是陛下早就对殿下有了杀心!”   斛律雪的话说的条理十分清晰,让头晕脑胀的顾子墨一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掀开被子就要下榻,却被斛律雪冷冷的质问:“你又要做什么?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消停?你非要害死殿下才甘心是不是!”   “殿下他……现在怎么样?他……要去邺城向陛下解释吗?我,我可以一起去……此事因我而起……”   “你省省吧,陛下也是你这种人想见就能见的?”   斛律雪似乎懒得在搭理他,但她还是有一句话不吐不快,“若是你真有良心,就该找个机会离开殿下,我的意思是,永远的离开,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祸害殿下。” 第106章 太上皇   离开?   这两个字像是蛊毒一样深入到了顾子墨的脑海。   就连高长恭进来,他也浑然未觉。   “在想什么?”   在高长恭看来,顾子墨不该是这样多愁善感心事重重的模样。   没心没肺的笑容,更贴近他。   “啊,殿下……你没事吧?”   闻言,顾子墨慌忙起身,却因为高长恭靠的太近,不慎撞在了高长恭的下巴上。   “好痛……”   顾子墨揉了揉额头,这才察觉,高长恭的下巴也被撞红了。   “殿下,你的公务都忙完了吗?”   高长恭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膳食,显然顾子墨连一口都没动,“这些膳食不合你胃口?”   “不,不是……”   “既然不是,怎么不吃?”   “我……”出了那么大事,他哪里有胃口,可这些话,却不好对高长恭说出来。   不然未免显得太矫情了。   高长恭走到桌案边坐下,对顾子墨招了招手,“还是热的,过来,先吃饭。”   “嗯。”   坐下后,高长恭剥了一颗虾仁递到了顾子墨面前。   顾子墨用筷子接过,“殿下你吃你的吧,我自己来。”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微闪烁了下,没在勉强他。   一顿饭,两个人谁也没在跟谁说话。   本以为高长恭还要出去,但吃过饭后,简单的擦洗了下,高长恭便上了榻。   顾子墨和高长恭都是和衣而睡,两人似乎都有心事。   察觉到顾子墨翻来覆去,高长恭起身点亮了蜡烛,帐内瞬间亮堂了起来。   “说吧。”   高长恭十分直接,顾子墨一愣,“殿下已经很晚了,你不睡吗?”   “说说看,你到底有什么心事。”高长恭将他的脸掰过来,迫使他的视线与他的迎在一起。   “我……想回去了,可以吗?殿下,我想爹娘,想朋友……想……”   “可以。”   “啊?”   高长恭答应的太爽快,顾子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明日便差人送你回去。”高长恭说完,松开了顾子墨的脸,却轻轻的抚摸了下他的头发,“睡吧。”   烛火熄灭了,顾子墨却依然睡不着,和他一样睡不着的高长恭,睁着眸子融在黑夜里,承载着谁无法琢磨的情绪。   翌日一早,顾子墨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高长恭的身影。   不过却有高长恭留下的书信一封。   顾子墨心里有些怪怪的,高长恭也真是,要说什么叫醒自己便是,还写书信。   打开信,里面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醒来后吃点东西,东鸣会护送你回去。”   顾子墨拿着信,走出营帐,果然看到了东鸣就守在那里,似是在等待他的差遣。   “东鸣,你见过殿下了吗,他……现在在何处?”   或许从这回去,他会按照斛律雪说的那般和爹娘找个隐蔽的地方生活,不会在出现在高长恭的视线里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今日一别,或许便是永远不见。   如若是那样,就算不能当面辞行,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虽说高长恭有些时候惹的他很生气,但这些日子相处一来,高长恭对他的关怀他并不是感觉不到,人心都是肉长的,到了真正要永远不见的时候才发现,内心原来是那么的矛盾,甚至还带着一丝丝不舍。   东鸣摇了摇头,“殿下现在不在大营,属下也不知,只知道他很早便带着几个精锐离开军中了。但,肯定是有什么紧急军情,因为殿下当时走的挺急的。”   顾子墨微微点头,“知道了,我们走吧。”   看来是天意,如此也好,既然已经确定要离开他了,就该干脆一点。   东鸣还要回军中复命,将他送回王府后,便离开了。   顾子墨要回墨园把该拿归还的东西还给他。   其中包括了高长恭赏赐给他的那根纯金发簪。   那样贵重之物,显然不该属于他。   一踏进王府,顾子墨便明显的察觉到了今日的王府气氛格外不同寻常。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人物光临了一般,很快他的猜想便得到了验证。   王府内的确来了大人物,这位大人物正是这几年退下皇位云游四海的太上皇高湛。   高湛看上去比想象中还要年轻,只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他的两鬓有些白发,但这并不影响他一身浩荡的天子之气。   高家的男子都是这般俊逸出尘吗?   虽说高湛比起高长恭还是差上许多的,却也是一个十分养眼的人。   只是端坐在那里,便足以让人移不开视线。   今日的高湛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一点也没有高不可攀的样子,格外的让人多了几分亲近感。   但,顾子墨对于这位帝王过去的所作所为却是并不陌生。   为了登上这九五之位,高湛可谓是对自己的手足都能痛下狠手的狠角色,又如何是一个容易亲近之人?   “出来吧,孩子。”   高湛突然开口让顾子墨心头一跳,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吗?孩子?听上去像长辈在呵护晚辈的口气……   “子墨公子,太上皇在跟你说话呢,快过来……”   高文见顾子墨迟迟未动,有些着急,忙上前把顾子墨拉到了高湛面前,小声提醒道:“这是太上皇,子墨公子,还不快给太上皇行礼……”   顾子墨回过神来,忙要跪下,却被高湛起身阻拦了,“你是恭儿的人,便是自家人,毋须多礼,坐吧。”   高湛这声自家人让顾子墨心头涌出一股微妙的感觉来。   却是顺从的躬身道:“诺。”   坐下后,顾子墨始终低着个头。   高湛兴致似是不错,“你比恭二小了快十岁吧?”   “确切来说,是九岁。”顾子墨回答。   “九岁而已,不是什么问题。”高湛突然开口道。   顾子墨有些不明白,高湛到底想说什么。   “孤这一生,欠了恭儿太多,若是可以,这皇位孤也可以给他的,但他对皇位并无兴趣。好在,他有了你。”   高湛语气十分诚恳,顾子墨心里头一阵阵撕扯着。   他马上就要离开了,高湛说这些,怕是也……   “答应孤,好好的留在他身边,只要有你在,他的世界才会重新亮起来,答应孤。”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顾子墨的意图,高湛突然起身握住了顾子墨的手,那双沧桑的双眸里,满是恳切。   顾子墨呼息一窒,对高湛的行为有些不知所措。   “答应孤,好吗?”高湛得不到回复,不安的试探。   顾子墨垂下头去,他完全可以给一个敷衍的答案,可是现在的他,却无法面对一个如此诚恳的长辈去说谎。   “我恐怕要让太上皇失望了……”   “你,真要离开他?”   “是,我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不可能一直在殿下身边。再说,殿下身边有的是能人贤者,到是我,才疏学浅,帮不到殿下什么。”   “你……你要成亲?”高湛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子墨,声音微微颤抖。   “不瞒太上皇,我早已经有心仪的姑娘,如若不是因为她突然音讯全无,我应当早已经和她成亲了。”   说到那心仪的姑娘,顾子墨忽然想到了什么,高孝琳也姓高,高湛他毕竟是太上皇,大概会知道些什么呢?   “太上皇,我想跟您打听个人……可以吗?”   高湛点了点头,“是那个你心仪的姑娘?”   “嗯,她叫高孝琳,因为高姓乃皇姓,故而我……”   “孝琳丫头,居然是孝琳丫头,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哎。”   高湛眼神微微收缩了下,显然他是不但认识高孝琳,还很熟。   “太上皇,您真的认识高孝琳?她……”   “她是我的六女儿,当今皇上的妹妹。没想到,她当时来找孤说的那个心上人,竟然是你……”   “她找过您?什么时候?”顾子墨感觉真相突然很近,却又有些害怕,他担心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半年前,他的皇帝哥哥是想给他指婚的,她没办法才找到了孤,想让孤出面给她赐婚……”   “原来孝琳她代我如一。”顾子墨心头难言激动与喜悦,“太上皇陛下,孝琳她现在人在何处,是邺城吗?为何这半年,她消失了……是不是当今陛下他……”   “没有,当今皇上也在寻她,她是那个时候拿到了孤赐婚的手谕之后突然离奇失踪的。”   高湛说道这,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若真想寻她,或许……”   高湛话还没说完,突然高长恭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长恭参见太上皇,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子墨马上就要听到关键的消息,却因为高长恭的突然到来被打断。   他有些幽怨的望向了高长恭,这才发现,高长恭浑身湿透了,却不像是被雨淋湿的,到像是被汗水浸湿的。   他难道是快马加鞭急着赶回王府的?   想来也是,太上皇亲临,他是该回来的。   “恭儿,好久不见了。”   高湛看向高长恭时与方才完全不同了,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慈爱的目光。   “九叔。”高长恭走向了高湛,高湛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这一声九叔,你已经很多年没叫了。孤还以为,你还在为了当年之事怪孤……”   “当年之事,九叔没有做错,长恭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岂会怪到您的头上。”   高长恭的变化,高湛看在眼里,不经意的望向了一旁手足无措的顾子墨,他突然了然,高长恭压在心头多年的心结,已经被这个青衫少年解开了。 第107章 邙山之行   高湛并未多逗留,他身子不适,一离开他所修养的仙山,便会浑身不自在。   高湛离开的时候,顾子墨和高长恭亲自把他送上了马车。   顾子墨清晰的看到高长恭眼里的温度随着马车越走越远而越来越凉。   “殿下……”   他想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湛明显是怀着愧疚之心,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可以连兄弟都残杀的高湛对高长恭如此愧疚?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高长恭从远方收回视线,望向顾子墨时,双眸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   但他说话的语气,却透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强硬。   “没什么啊……就随便聊了几句。”   是错觉吗?   顾子墨总感觉高长恭此刻有些强装冷静。   他是在担心自己方才从太上皇那里听到些什么吗?   “回去吧。”高长恭走了进去。   顾子墨对高长恭竟然信了自己的话诧异不已。   不过想来,他也是累坏了。   果然,一进去,便看到高长恭去了温泉,他可能受了寒,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顾子墨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看了一眼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和那些他要归还高长恭的东西,心里头一阵阵纳闷。   现在该怎么办?   高长恭已经回来了,自己还走吗?   显然,已经是走不了了。   睡的争香,被子被掀开,钻进来了一个大火炉。   顾子墨闻到了那好闻的梅花香味。   高长恭已经躺在他的身侧睡熟了。   屋内一片漆黑,饶是此时并不能看清楚高长恭的模样,他也能猜得出,那是一副当今举世无双的美人睡颜。   翌日辰时,顾子墨是被人强行拽起来的。   他昨夜一夜因为高长恭那烫死人的体温完全没办法熟睡,快天亮的时候,他才睡去。   这才没睡一会,就被人吵醒,惹得他顿时有了起床气。   “干嘛啊,别烦我,走开……”   “顾子墨,你敢让本王走开?”   高长恭竟然用头发挠顾子墨的鼻子。   顾子墨打了个喷嚏,不满的睁开眼睛。   “你好幼稚!”   “快点起来洗漱收拾好,再晚点天黑之前赶不到。”   顾子墨瞪了一眼高长恭,“你又要带我去哪里?军营吗?我不想去那……我就在王府。”   高长恭对顾子墨的反应微微一愣,旋即恢复了平静,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是军营,是邙山。”   “邙山?就是那个你以少胜多的邙山?”   关于邙山那一战,顾子墨听的神乎其神,一直没有跟高长恭确认过。   到底是不是真的?   二百精兵大战二十万敌军,这听上去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就是天神下凡,也很难扭转局势的。   高长恭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呃……”高长恭睨了他一眼,却是没多解释。   顾子墨却完全来了精神,“殿下,说说嘛,你当年邙山一战名气大噪,更有百姓和将士为了纪念那一战谱下了“兰陵王入阵曲”我还会唱两句呢,新将入阵谱弦歌,共识兰陵贾舆多。   制得舞胡工欢酒,当宴宛转客颜酡……咳咳咳,跑调了,哎,我唱曲方面天赋果然不佳诶……”   “你……算了,走吧,去膳房。”   高长恭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   顾子墨觉得高长恭有些怪怪的。但,通常这个时候,却是别人无可奈何的时候,因为他不会对任何人说他的所想。   到了膳房,看到一桌的丰盛佳肴,顾子墨狼吞虎咽起来。   “咳咳咳……咳咳……”   “没人跟你抢。”看到顾子墨噎着,高长恭眉头皱起。   顾子墨依然大口朵颐,“咳咳,我这不是怕去了邙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了,就多吃点嘛……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全墉城呢……   像邺城啊,邙山啊,我都很想去看看……这次你能带我去,我真的很高兴,诶你说邙山那里气候如何,和全墉城差别大吗?我要不要抓一点土带上,要是万一水土不服的话……”   “不用。”   “还是带上吧,以防万一……”   “你不会水土不服的。”高长恭的语气十分肯定。   顾子墨微微一愣,“你怎么好像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身体似的……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   “本王说不会便是不会,吃好了就准备启程。”高长恭似是不想在这个话题和他过多聊下去,起身便走出了膳房。   顾子墨已经吃饱了,但一想到邙山那边可能没什么吃的惯的食物,就有些懊恼,要不要装一些好吃的带上呢?   可高长恭不喜欢马车内有食物的气味,他知道了会给自己丢出去吧?   “子墨公子,您怎么还在这,殿下在等你。”   “知道了,我这就去。”叹息了声,只好割舍下这些美食了。   一出王府大门,便看到了马车停在那里。   顾子墨上了马车,便闻到一股香酥的气味,“杏仁酥?”   他瞬间乐开了花,“殿下,哇,你真好……”   高长恭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但他的唇线在微微上扬。   天黑了才抵达邙山。   邙山跟顾子墨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大概是遭遇过战火,这里显得荒芜的很。   两人下了马车,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客栈。   “殿下,这家客栈好冷清啊……”   顾子墨附在高长恭耳边道。   他总感觉这家客栈有点阴森,不会闹鬼吧?   高长恭似是看出了他的顾虑,“这家客栈是整个邙山一代最繁华的,很安全。”   “有殿下你一句话,我就安心了。”   不知为何,大概是高长恭在这里以少胜多成就了战神地位的缘故,故而来到了邙山,使得他在这里对高长恭莫名的崇拜和信赖。   “两位要几间房?”掌柜的开口询问。   “一间。”   两人异口同声。   顾子墨悻悻的望向了高长恭,还好高长恭和他答案一样,没让他分开住。   到了房间,高长恭见顾子墨懒懒的鞋子也没脱便趴在了榻上,一副累坏了的模样。   唇角微勾,高长恭戏谑的看着他:“本王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要和本王住一块的。”   顾子墨一个轱辘坐了起来,“殿下,我这不是初来乍到的,心里没个谱嘛,有您这战神在身边,我自然是心里要踏实些的。”   “哦,本王让你心里踏实了,你是否能让本王身体踏实了?”高长恭突然目光灼灼的望向了他。   顾子墨被看的一个激灵心跳扑扑乱跳起来,“殿下……我真的很累了,而且……我上次被你弄的还没好呢……我……不行……不可以的……”   高长恭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脑子都装的什么?”   “啊?殿下你……”   “本王说的身体踏实的意思是,晚上你最好别蹬被子,好好的踏踏实实的睡着,别折腾的本王一整晚都要给他盖被子,影响本王的睡眠。”   顾子墨长长的松了口气,“啊,殿下你放心,我肯定不蹬被子……一定不会蹬被子的……”   “早些睡吧,明日,我们还要赶路。”   高长恭说完,便吹了蜡烛上了榻。   两人赶了一整天路,都累了,躺下后没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顾子墨做了一个梦。   战火硝烟,有一个身着白衣的战神,在敌军之中冲锋陷阵,他好像神一样,不,他就是神。   将那漆黑一片的世界照亮。   当他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绝世容颜时,顾子墨突然想要哭泣。   “是他,是他,他来了,他来了……”   从梦中醒来,高长恭已经起床了,身侧没了他的身影。   顾子墨的心跳却是一直很狂躁。   梦里的他,为何会有那种奇异的感觉。   想哭,又带着一丝丝幸福……   那种莫名的复杂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高长恭的邙山一战太有名气了,让他在彻底的被感染了。   顾子墨没费心去想这些,因为高长恭很快就回到了房间。   手里提着热腾腾的包子。   “醒了?去洗漱完吃了包子我们就赶路。”   顾子墨早就饿了,收拾完自己后,便一手一个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好好吃啊!刚出锅的吗?昨夜我们到这里的时候,没看到哪里有卖包子的啊,你是在哪里买的?”   高长恭没理会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给顾子墨倒了一杯水。   果然,顾子墨吃的太快,被噎着了。   “饿死鬼投胎么?”高长恭虽然是嫌弃的语气,却还是温柔的给他拍了拍背,给他顺了顺气,又将晾好的水递给了他。   “殿下,你不吃吗?”   顾子墨看了看包子还有许多,他一个人吃不完。   “你先吃。”高长恭伸手擦去了顾子墨嘴角的汤汁。   顾子墨瞬间感觉嘴角被他碰过的部位开始发烫,“我……咳咳,我吃饱了。”   高长恭看了一眼剩下的包子,拿了一个吃下后,把其他的包子包好。   “走吧。”   顾子墨跟着高长恭出客栈时,听到了掌柜的在跟他夫人的对话。   “老爷子,你看看你,在看看人家那位公子,咱们儿子就想吃一口老秦家的包子,不就二十多里路吗,你都不肯去买……”   顾子墨的心狠狠地一抽,提着包子的手忽然感觉沉重起来。   望向了高长恭,发现高长恭面色一片平静。   “殿下,您早上是不是很早就起来了?二十里外才能买到这家包子,你为什么只吃一个啊……” 第108章 异梦   高长恭回头望了一眼顾子墨,目光不动声色的从包子上移开,“本王去勘察地形,顺便买的。”   “哦……”   若是这样到是说的通了。   顾子墨很容易便被说服。   “走不动了告诉本王,我们原地歇息。”   高长恭步子刻意的放慢了些,可对顾子墨而言,要保持和他一个速度走路还是很难的。   “殿下……”顾子墨没走一会便开始喘气,“我们为何要走路啊?不是有马车吗?”   “前面就要上山,那条路,只能靠走路通过。”   顾子墨眉头皱起,“上山做什么啊?打猎吗?”   高长恭没有理他,但身子却明显的因为顾子墨无知的言语而绷紧了几分。   走了三个多时辰,断断续续,停停歇歇,总算到了高长恭所说的那个地方。   “就是这了,怕吗?”高长恭指着一个漆黑不见底的山洞,对顾子墨问道。   顾子墨探过脑袋望去,那山洞很黑,他下意识的往高长恭身后缩了缩,“殿下,我们费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来这里找这个山洞吗?”   “你不觉得,这里很神秘,很想进去一探究竟么?”   高长恭直直的望着这个山洞,眼里闪烁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顾子墨忙摇头,“不想,这里很阴森,说不定里面要鬼,我们快走吧,殿下,天快黑了……说不定真的有鬼……”   顾子墨因为恐惧,声音走了调子。   高长恭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了顾子墨的身上,“真的不进去?”   “嗯嗯,我们快走吧殿下……”   顾子墨用力的点头,对这个山洞,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罢了,既然如此,我们下山吧。”高长恭没有为难他。   但顾子墨依然感觉出了些什么来,高长恭费这么大功夫来这里,到了山洞门口,却没有进去,他会不会有什么事要办?   想到这里,顾子墨顿住了脚步,“殿下,若是您实在想去山洞里看看的话,您进去看吧,我在这洞外等着您便是。”   “不必。”高长恭头也不回的继续下山。   顾子墨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客栈已经是子时之后了。   夜里寒气重,顾子墨一回到客栈的榻上便裹紧了被子。   这一夜,他又做了个梦。   只是这个梦却是和那个山洞有关。   他梦到自己站在山洞口,里面好像有人在说话,但他却怎么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他想要进去,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不要,不要……不要靠近……   醒来后,发现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   李娥姿见夜深了,但宇文邕屋内的灯却还亮着,不由有些担忧的道:“主上,夜已深,您早些歇着吧。”   “进来。”宇文邕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李娥姿脸上一喜,推开门走了进去。   见宇文邕居然在作画,那幅画看上去有些凌乱,但可以大概看出,那是一个山洞。   “主上这是在画的哪里?感觉这个山洞有点可怖呢……”   李娥姿有些不明白,为何主上大晚上的不睡觉要画这个诡异的山洞。   “是啊,第一眼看到这样的地方,谁都会觉得他很恐怖吧。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想,他或许会是一个温暖的地方。”   宇文邕敛去了几分冷漠,将毛笔放下,揉了揉太阳穴,他今日有些疲惫了。   李娥姿忙走过去,“主上,让臣妾给您推拿下吧,您看上去很累了。”   “嗯。”宇文邕闭上了眼睛,李娥姿伸出手来,轻轻的揉着他的太阳穴。   宇文邕舒适的放松了下来,良久后,他才开口道:“他们应当已经到了邙山吧。”   李娥姿微微点头,“应当是昨夜便到了。”   “是吗?”   “主上,那高湛突然出现在兰陵王府,是否是您从中……”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高长恭此行,定是徒劳,而对于朕,便是好事。”   顾子墨以为见到了山洞,高长恭应当会带他返回全墉城了。   没想到,高长恭会带他去邙山的那片草原。   “好美啊……”   原来经历过战火的邙山,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殿下,我们今晚不回客栈了,就在这睡草地上也挺好啊!”   “今晚下雨。”高长恭扫兴的说。   顾子墨有些无奈,“哎,天公不作美啊。”   “对了,殿下,我们何时回去啊?”见高长恭没说话,顾子墨又补充了句,“我的意思是,何时回全墉城。”   “你不喜欢这儿?”高长恭突然问,眼睛的视线却是看着远方,那是一片海,和湛蓝的天空一样,蓝的让人心里一片清明。   “不是不喜欢……我只是觉得这儿……有些怪怪的。”   顾子墨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太奇怪了,一到这儿,总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明日回去,今日,我们在去一个地方。”   顾子墨离开草原时有些不舍,“以后还有几乎在来吗?”   “嗯。”   高长恭的话,顾子墨总是会不去怀疑的信任。   从来了这邙山后就是这般。   高长恭说的去一个地方,居然是一家小饭馆。   店面很小,完全不像是高长恭这种身份会去的店。   “有人吗?”   感觉生意很冷清,都没有客人,也没见到店家。   顾子墨喊了一声,这才有一个女人抱着孩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两碗阳春面。”高长恭道。   那女子一见高长恭的容颜,瞬间惊为天人,竟是愣在了那里。   “店家,两碗阳春面。”顾子墨伸手在那女店家面前晃了晃。   女店家这才回过神来,“咳咳,失礼了……两碗阳春面是吧?我这就去做。”   没多时两碗阳春面便端了上来。   顾子墨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高长恭却是吃一口后,放下了筷子,他的脸色阴沉,“不对。”   “什么不对?”   “面的味道不对。”   “啊?阳春面,不是就是这个味道吗?”顾子墨不明白,高长恭怎么在这个时候挑剔起来了。   明明昨日他连凉了的包子都没挑剔就吃了的。   “这位公子也吃出味道不对了?哎……”   女店家叹息了声,竟然落了泪,“都是我不好,以前我娘在的时候,我想着,她在,就没好好学,如今她去了,这祖传的口味却丢了,我再也做不出我娘做的那个味道了。”   “走吧。”高长恭突然起身,放下了一锭金子,直接走出了这家面馆。   顾子墨看了一眼还没怎么吃的面,有些无奈,“怎么能浪费呢,哎……”   追上高长恭,发现高长恭面色不太好看,似是在跟谁置气一般。   “殿下,你怎么了?”   “殿下,你在生气吗?”   高长恭依然不发一言。   顾子墨有些懊恼,都不知道是怎么惹了他了。   “殿下,你……”   高长恭没有搭理他,脚下步伐却是突然加快,顾子墨吃力的跟着没一会就跑的满身大汗。   “殿下,你等等我啊……”   高长恭置若罔闻,到了客栈后,他绷着脸结算了房钱。   “殿下,我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嗯。”高长恭终于肯跟他说话了。   出了邙山,坐回上了马车,高长恭又开始绷着脸好像别人欠了他的一样。   “殿下,你还在为了阳春面的事不开心吗?”   顾子墨就想不明白了,一碗阳春面而已,他至于这么较劲吗?   高长恭看也不看他一眼,闭上了眼睛,顾子墨知道他没睡着,只是不想搭理他。   “不理就不理,我又没惹你。”叹息了声,顾子墨掀开车帘朝着车外望去,已经出了邙山的地界,道路梁芒是深深的芦苇地,听说这里因为战事埋葬了不少生灵。   顾子墨静静的看着,直到一道身影从芦苇荡里走了出来,那一身漆黑的装束,他只用一眼便看出来了那个人……   “是他?”顾子墨在心里惊呼了声,“停车,我要下马车。”   那个人太神秘,总是出现的悄无声息,离开的也太悄无声息。   高长恭缓缓抬眸发现顾子墨面色焦急,冷淡的道:“停车。”   马车停下,顾子墨急忙下了马车朝回奔去。   高长恭再度闭上了眼睛,却是对马夫命令道:“不必等他,我们先走。”   顾子墨刚走没多远便发现马车居然把他撂下走了。   他急忙挥手大喊,“喂,殿下,我还没上车呢……”   马车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不一会便彻底消失在了顾子墨的视线里。   顾子墨只好懊恼的朝着芦苇荡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去。   走近了发现那人似乎受了伤,虽然蒙着面,但他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痛苦。   “你,你怎么伤的这么重?”顾子墨靠近了过去,发现那人身上多处在流血。   “别动,我这里有药。”顾子墨将随身带着的伤药拿了出来,准备为那人上药,却被那人的眼神制止了。   “那行,你自己来吧。”   顾子墨也觉得自己只因为对方给他的感觉熟悉就表现的这么热情会让人不习惯。   便索性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那人解开了衣服,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身体,顾子墨这才发现,他的身上多处伤口,都很深,但幸亏没伤到要害。   在上药的过程中,那人一声不吭,顾子墨甚至怀疑他是个哑巴。   直到那人将药塞塞好把药瓶递到了他面前。   顾子墨接过,见那人站了起来,“你要走了吗?” 第109章 来无影,去无踪   那人点了点头。   吹了个口哨,顾子墨听到了马蹄声,没一会,一匹黑色的宝马便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马儿通体黑色,和高长恭的那匹通体白色的疾风看上去一样,都是那种极其有灵性的马。   那人望了顾子墨一眼,指了指那匹马。   顾子墨立刻会意,原来他知道自己被赶下马车,愿意送自己一程。   这样太好了。   “谢谢你啊。”虽然是因为对这人好奇下了马车才被高长恭丢下的,可现在他却愿意让自己坐他的马,这样也不错,反正在马车里,高长恭绷着脸把气氛也弄的太压抑了。   上了马,这人没向高长恭那样让他搂紧点,但马骑得不快,顾子墨一点也没有会被摔下去的感觉。   一路上,那人十分安静,顾子墨觉得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   对于这个人,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感,那种似曾相识又亲切的感觉,是任何人都未曾给予过他的。   回到全墉城已经是夜里了,马儿停在了城中央,那人似乎是要告辞了。   顾子墨突然想到自己捡到了那人的玉佩还未曾归还,忙道:“你能在此等我片刻吗?你的玉佩我放在王府了……现在去取的话,需要一点时间。”   那人没有应声,顾子墨便当他是答应了。   “等我啊,我马上就来。”   回到王府,顾子墨一刻也没停下,拿到玉佩便去找那人了。   然而,等他到了和那人分道扬镳的地方,却并未看到那人的身影了。   他居然走了,好像一阵风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子墨,真是你?我听人说在这里看到你还以为别人在说笑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顾母的声音突然响起,顾子墨吓了一跳。   回身望去,爹娘居然都在。   “爹,娘,我来见一个朋友。”虽然他走了。   “我和你爹刚去过一趟王府,你怎么没在?”   “啊,我……”   “是兰陵王故意把你丢下的是吗?”顾母叹息了声,“我就知道,他对你不可能一直那么好,这才多久就腻味了,以后的日子,你该怎么办。”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怎么听娘的口气,好像把他说的跟个受委屈的大姑娘似得,其实没那么夸张,不存在什么腻味不腻味。他又不是高长恭的谁。   “你别替他说话,他今日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到了,你可知道我和你爹去王府找你,他是什么态度吗?   就算他身份尊贵,可你和他毕竟那样过,怎么说他也是晚辈,可他到好……   像他那样的人,你跟着他只有吃不尽的苦头。罢了,你听不进去我的话也不要紧。   这次,我和你爹已经为你想好了出路,我们明日便动身去邺城,你邺城的安伯伯一直想和我们家结为亲家,他正好有个闺女,年芳十六……”   “娘,你这……”   “你娘说的对,王府你不要在回去了。现在就跟我们回顾家,收拾好行礼之后,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去邺城。”   顾子墨没想到爹娘会突然态度如此强硬。   高长恭到底对爹娘做了什么?怎么让爹娘的怨气如此之重?   “娘,我不能和你们回去……我还得回王府一趟……”   “你还要回去做什么?高长恭都把你丢下不管了,你这是犯贱吗?我不允许我的儿子如此遭人践踏。”   “娘……”   “让他回去吧,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过,咱们把话说在这里,明日午时之前,他必须回来跟我们一起走。”   顾父说完便拂袖而去。   “子墨你听到没有?明日午时,别来晚了。”顾母叹息了声,也跟着顾父一起离开了。   顾子墨总算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何,听到爹娘要把他带去邺城,竟然会这么的抗拒。   怎么会这样呢?   他可是一直都梦寐以求的想去邺城看看,那都城的繁华,那孝琳的家乡……   可现在,为何一想到要离开全墉城,离开兰陵王府,心里头便会这么酸呢?   一回到王府,顾子墨刚一进去便迎面撞见了高文。   “子墨公子,您可算回来了,饿了吧,在下这就去准备膳食……”   “不必了。”   顾子墨摇头,无精打采的朝着墨园方向去了。   高文望着顾子墨落寞的身影,总感觉今日的顾子墨情绪很不对,难道是和殿下闹了什么别扭?   高文一回到膳房,便将方才看到顾子墨而顾子墨情绪不对的事情说了出来。   高长恭淡淡的抬眸,“知道了。”   既然高长恭说知道了,想必应该不会在有什么事了吧?   顾子墨躺在榻上,闭上眼睛却是无法入睡。   脑子里一会闪过斛律雪说的话一会是爹娘的话。   离开吗?   真的要走那一步吗?   他这一辈子还从没为什么这么愁过。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顾子墨烦躁的起身,见来人是高长恭,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却是瞪着他,没有开口。   高长恭端着一碗燕窝走到了榻边,没有像之前在军中他病了时候的嘘寒问暖,只是将碗放下,便凝睇着他,一瞬不瞬的,好像他的脸上能开出花来。   良久,高长恭才开口,“要凉了。”   他说的是燕窝,顾子墨了然。   但没有搭理他。   说来也真是好笑,先前在马车里,他可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让高长恭理他,现在居然反过来了,换他不理高长恭了。   “说吧,你要怎样?”   高长恭就是高长恭,即使是来示弱的,可语气上也不会让人听出分毫弱者的样子。   那种高姿态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没要怎样,我要睡了,请你出去。”   顾子墨正要躺下,打算把被子蒙在头上避开他的视线,手腕却突然一紧,高长恭的钳制,他从来就没有挣脱过。   顾子墨的眼里瞬间能迸出火焰来,“高长恭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让你出去!”   “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清楚,本王便不会离开。”   手腕上的力度不减反增。   “我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这人聪明绝顶,却怎会在这种时候如此迟钝?   分明是故意的吧。   “就因为马车上把你丢下的事?”高长恭的语气阴霾,“你不也有人送你安全回来。”   “你……我说了是因为这事吗?是你对我爹娘,你对他们的态度不友善!他们是我爹娘,是把我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人,你怎么能那么对他,你知道他们对我说什么吗?他们……”   “你爹娘的话,你信?”高长恭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   通常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便是发怒的前兆。   “你这人真逗,我爹娘的话我都不信,难不成还信你吗?”   随着顾子墨这一声落下,高长恭手中的力度陡然变重。   “啊……你要干嘛,疼……”   “本王对你如何,你当心里有数,至于你爹娘,若是他们问心无愧,本王可以与他们当面对质,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你……”顾子墨对上了高长恭那大义凛然的目光,瞬间就怂了。   难道爹娘……   “吃完早点歇着吧。”高长恭松开了顾子墨的手腕,起身便走了出去。   顾子墨知道,他应该很生气。但,他更想知道爹娘到底为何突然要这样。   高长恭说他不怕当面对质,那爹娘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要带着自己去邺城?   一碗燕窝顾子墨吃的极其煎熬,每一口都像是在嚼棉花。   一夜无梦,翌日刚一醒来,顾子墨便被叫门声吵醒。   “子墨,开门,是娘。”   顾子墨一开门,便被顾母拉着往外走,“娘,我们去哪?”   “昨天不是说过了吗?兰陵王这会外出了,是个大好时机,我们现在就走。”   “可是,娘……”   “子墨,现在让你离开他,你或许会不习惯,但以后你娶了妻子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娘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高文见顾母拉着顾子墨便要出门,忙追了过来,“顾夫人,您这是?”   “我接子墨回去一趟。”   顾子墨正要开口,被顾母使了个眼色把话又噎了回去。   一出王府,顾子墨便推开了顾母,“娘,非要如此吗……”   “子墨,你爹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爹病情加重吗?你安伯伯在邺城找了神医为你爹治病,此去,也是为了你爹的身子,你难道就忍心不管你爹了吗?”   “娘,我没有……”   “既然没有,就跟我回去。”   顾子墨回头望了一眼兰陵王府,这个他住了半年的地方,有过吵闹,有过厌倦,如今却化作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终于还是要离开了吗?   高长恭,若是知道昨夜便是最后一面,或许……或许……   一回到顾宅,顾母便问,“东西收拾的如何了?”   “嗯,马上即可出发。子墨他……”顾父望向顾子墨,见顾子墨神不守舍,叹息了声,“以后会习惯的。”   高长恭一回到王府便见高文面色很不对劲。   “发生何事了?”难道是他……   “殿下,子墨公子一早和顾夫人出去到现在还未回来。”   高长恭不等高文说完,便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驾马的东鸣不解的望向了高长恭,“殿下,您不是说今日先到这儿,不外出了吗?” 第110章 怕了么?   顾子墨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闭着眼睛,他想放空大脑什么也不去想,可却依然忍不住想起了和高长恭相识一来的点点滴滴。   原来他和他竟然不知不觉的有了那么多的回忆。   想到高长恭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因为那些回忆的片断而被直接影响到喜怒哀乐。   原来,一个人会在无形之间,对另一个人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吁……”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紧急停在了路中。   顾母掀开车帘,一脸不解的问:“发生何事了?怎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愣住了。   顾子墨感觉出了不对劲,将脑袋伸出马车窗外,一眼他便看到了高长恭站在马车前方,他虽然没戴面具,但浑身的肃杀和凌厉逼人的寒意是那般强烈。   “顾子墨,下来。”   他凉凉的目光落在了顾子墨的脸上。   顾子墨心头一紧,还未有动作,便被顾母按住。   “娘,他武艺高强,我们不会是他的对手的。”顾子墨摇了摇头,推开了顾母的手,这个时候和高长恭做对,只怕会更加激怒他。   下了马车,顾子墨看到了顾母和顾父挣扎的模样,却终是没有跟过来。   高长恭冷冷的一把扯过顾子墨把他掳到马背上,“驾!”   马儿狂奔起来,顾子墨被颠的险些要吐出来。   终于在一处悬崖边,马儿才被高长恭停了下来。   悬崖下方是万丈深渊,顾子墨心惊胆战,出了一身汗来。   “高长恭你疯了!你要寻死也把把我扯上啊!”   “你怕死?”   高长恭的问题让顾子墨气红了眼,“废话,当然怕……人死了可什么都没了……”   “也是,你当然会怕死,毕竟死了就没有命娶妻生子了。”   高长恭的语气透着浓烈的嘲讽,顾子墨听了心头极其不舒服。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本王待你不好么?”高长恭望着前方,双眸里却是一片嗜血的冰冷。   “你……”   “本王也没指望你会记得本王的好,但你为何要离开本王?你是觉得本王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所以才要和你爹娘一起逃离本王,是么?”   “不是这样,我其实是……”   如若说是爹娘强迫自己,高长恭肯定会算到爹娘头上,不妥,不能说实话。   “其实怎样?”   “我其实……跟我爹娘出去走走,只是出去走走,我爹身体不好,需要找一名神医……”   “哦,你爹的病可真奇怪,需要到邺城找一位十六岁少女儿媳妇来治病,到真是当今的怪疾。”   “你……”   他怎么会知道?   “你以为你爹和你娘那点心思,本王会不知道么?”   高长恭冷笑了声,“他们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本王这次惹怒了陛下,怕是会遭殃,便想着让你远离本王,去邺城娶妻生子过上好日子,想来你爹娘行为上是自私了点,但却都是为你着想呢,你可真是有个好爹娘。”   “什么?”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爹娘原来是因为怕高长恭会被陛下处罚所以才让自己离开高长恭?   昨夜爹娘说高长恭态度什么的话,原来都是刻意在找借口吗?   “难道不是么?你和你爹娘只怕想到一块去了,都认为和本王在一起会有风险,到不如早早脱离本王,换来一生安然……”   “不是这样!殿下你误会了,我没有……”   灾情一事是因为他高长恭才错失良机,顾子墨要离开也是因为其他原因,不想继续拖累他,却绝对不是害怕和他一起承担责罚。   他顾子墨不是那么没义气的人啊。   “罢了,事实怎样已经不重要了,本王今日追过来,只是要告诉你,若是有一天本王真的保不住你了,你放心,本王会放你自由。”   “殿下……”   顾子墨不知为何,看着高长恭这样,莫名的心酸。   “下去。”   顾子墨一愣,高长恭他要做什么?   “下去。”   他重复了一遍,顾子墨只好照做。   一下马,高长恭突然扬起马鞭,马儿狂奔而去,竟然又是把他一个人丢下。   顾子墨哭笑不得,已经第二次了,高长恭,你已经把我第二次丢下了,还是短短的两日之内。   顾母和顾父没多久便驾着马车追了过来,看到顾子墨蹲在那神情呆滞,顾母担心极了,“子墨,你没事吧?”   “嗯。”   “既然没事就快上马车吧,现在抓紧赶路,我们应该能在约定好的时间到达邺城和你安伯伯会合。”   “娘,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顾子墨突然一脸严肃,顾母微微一愣,“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不过,有事咱们可以上马车边走边说……”   “不,就在这说。”   “那好吧,你说吧,想问什么……”   “你和爹费尽心思让我和你们去邺城,真的只是为了给爹看病?亦或者是为了给我和安伯伯的女儿促成亲事么?”   顾母没想到顾子墨会问的这么详细。   “当,当然是这样了,你也不小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孝琳既然找不到了,你也不能等她一辈子,不如和你安伯伯家的女儿在一起……”   “娘,您还不肯告诉我真话吗?”   “顾子墨!怎么跟你娘说话的!”顾父恼了,狠狠地瞪了顾子墨一眼。   “你们是怕兰陵王连累我,所以才这般急着离开去邺城投靠安伯伯是吗?因为安伯伯是兰陵王对立面丞相手下的人,你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讨好丞相是吗?”   “顾子墨,你……”   顾父和顾母都被气得不轻。   顾子墨却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真相。   原来真如高长恭说的那般,他的爹娘,真的是那么想的。   “你们怎么能投靠丞相的人呢!丞相可是大奸臣啊!他残害多少重量,他霍乱朝纲……”   “他就算是十足的大恶人,可那又如何?识时务者为俊杰,子墨,你不能那么天真,良禽尚且择木而栖,又何况是人?”   “抱歉了爹娘,我恐怕不能识时务了,你们教导我,做人要知恩图报,要光明磊落,心中有正义,可如今这些我都深刻的记忆在脑海,你们却把它抛弃了。”   顾子墨说完深深的吸了口气,“爹,娘,你们若是想去投靠安伯伯,便去吧,但是,请恕儿子不孝,我就不去了,丞相和安伯伯这样的靠山,我顾子墨真的不屑。”   “高长恭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顾母的声音在颤抖,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顺从他们孝顺他们的儿子会变成这样。   “他长得的是好看,可他是男人却这般不男不女……跟个妖孽一样,你和他在一起,他又不能给你生儿育女,你这样值得吗?”   顾子墨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样的不堪入耳的话会从自己的爹娘口中说出来。   “娘,就算你和爹选择了丞相和安伯伯,但你们也没理由诋毁兰陵王吧!你们现在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活着,之所以能衣食无忧四海升平,这一切是谁带给你们的?   是当今皇上吗?是丞相吗?都不是,而是那个冲锋陷阵在你口中不男不女的妖孽兰陵王,是他用自己的生命在捍卫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你们怎能如此诋毁他!诋毁这个拯救了这个国家的英雄!”   顾子墨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失望过。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身后爹娘还在说什么,他却听不见了。   他一路狂奔,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他想要看到那个人,他想要亲口告诉那个人,世界悲泣你,我不会,你是世界的英雄,也是我的英雄。   顾子墨从不相信奇迹,至少在他的身上是没发生过奇迹的。   可,当他模糊的视线里,那道身影逐渐清晰,那么清晰……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扑了过去。   扑到那个人怀里时,他明显的感觉到了那人浑身绷紧了,淡定如斯的兰陵王殿下居然被他抱的措手不及。   “殿下……对不起你……对不起……”   他的声音从呜咽变成了嘶喊。   “丢脸,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什么好哭的。”   高长恭蹙了蹙眉,伸手想拍他的后背,最终悬在了空中。   “就这一次,只有这一次,你就当没看到,没听到好了,让我哭吧,谁说男儿不能流泪了,男儿也有心酸需要发泄的时候……”   高长恭的手轻轻的拂过了他的后背,“罢了,要哭便哭吧,但是,别把鼻涕抹在本王的衣服上……”   “呃……”顾子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咳咳咳,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好像已经有鼻涕抹上去了……”   “你!!”   高长恭一把推开了顾子墨。果然,胸前湿了一大片,还黏糊糊的。   “咳咳咳,殿下,要不,你把衣服脱了?”   高长恭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顾子墨不哭了,嗓子也沙哑了,“你脱下后,穿我的衣服吧,我身上的包袱里全是衣服。不过,是我的尺寸,你穿可能有点短了。”   “拿来。”   高长恭一把扯过包裹,去了树林里。   须臾后,他穿着一身青衫走了出来。   顾子墨几乎被闪瞎了眼睛。   “天啊!要不要这么打击人了!我以为你穿白色最美,但没想到,你穿青衫也这么出尘绝艳,高长恭你说,你为何要长的这么美!”   高长恭对他的夸赞非但不领情,反而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嫌弃,“一股子味道,早知道不换了。”   顾子墨嗅了嗅鼻子,“咳咳咳,好像有点发霉了……” 第111章 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起闯   上了马,顾子墨发现并不是回全墉城的方向。   “殿下,是不是走错路了?”   高长恭没理他,继续驾马。   顾子墨有些困了,便搂着高长恭趴在他的背上闭上了眼睛。   睡的迷迷糊糊,被人抱下马,抱进了一个房间里。   顾子墨迷瞪着睁开眼睛,发现这并不是兰陵王府,“殿下,这是哪啊?”   “客栈。”   “哦,怎么住客栈了啊。”   高长恭没理会他,而是在他身侧躺了下来,吹灭了蜡烛。   一夜无话,天亮后,顾子墨被叫醒,吃了点干粮后,又被高长恭叫着出了客栈。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顾子墨望向了这陌生的小城,这里可不是他所熟悉的全墉城。   “浦城,一个边陲小城。”   “浦城?”顾子墨好像听说过这个地方,这不是去邺城必经之地吗?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邺城吗?”顾子墨的心忽然一紧。   高长恭这次没有无视他的问题,而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好好的,为何要去邺城啊?难道,是陛下他……真的要对你……”   “怕了?”高长恭狭长的黑眸眯了眯,一抹戏谑的笑意爬上脸。   顾子墨摇了摇头,很肯定的道:“没有,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起闯。”   许是顾子墨的口气太过认真,高长恭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那句“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起闯”深深的震撼了他。   这个瘦弱的男人,居然也能说出如此震撼人心的话来……   他或许并不像外表那般瘦弱,他的心是坚韧且强大的。   “那恐怕让你失望了,此去邺城,没有什么刀山火海要你去闯。不过,到是有艳福等着你去享。”   高长恭说着,眼底的光芒深了深,“难道,你就不好奇,你那安伯伯家的小女儿生的如何花容月貌,你就不心驰神往?”   “殿下你……”   怎么说话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本王很好奇啊,所以,带你去见见这位让你爹娘捧上天的美人儿。”   “殿下,没这个必要吧……”   “你是本王的幕僚,是本王委以重任之人,为了你的幸福,当然有必要。”   “殿下你是认真的吗?”可为何他在说到安伯伯女儿的时候的眼神明显是要杀人的眼神,感觉好可怖。   “当然。”   “我和安伯伯家的女儿真的没什么……我连见都没见过……”   “哦。本王这不是带你去见了么!”   “我的意思是,真没必要去见她,我对她没兴趣……”   “可本王对她有兴趣。”   “啊?”顾子墨愣住了,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过高长恭,“殿下,你都没见过她……”   高长恭连斛律雪那种绝世美人都不放在眼里,安伯伯家的小家碧玉,他如何能入的了眼?   他说的有兴趣,顾子墨怎么觉得听上去背后冷飕飕的。   “你觉得你和本王在一起,凡是不瞎的女人,会选谁?”高长恭突然问道。   顾子墨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   “或许,你是何来的自信,觉得,你浑身上下有哪里可以完胜本王的?”   “啊?殿下你……你这是何意啊?”   “没什么意思,上马吧。”   顾子墨对高长恭的行为实在是纳闷。   他不会吃错药了吧?   不然为何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自己从来没觉得自己哪里可以胜过他啊?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距离邺城越近,顾子墨便越是心慌。   总感觉这次去邺城会发生点什么事。   但愿是他想多了,高长恭武功盖世,就算丞相和陛下有意为难,但他手握精兵,也是要让朝中那些人忌惮的。   抵达邺城时,顾子墨这才看清楚了繁华的大齐都城原来是这般模样。   没出过全墉城以为全墉城便是最繁华最好看的。   而邺城的热闹却是那么突出。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叫卖声,看上去好一个繁华景象。   “怎么样?”高长恭的声音在顾子墨的耳畔响起。   顾子墨点头,“好,好热闹。”   “晚上会更热闹。”高长恭伸手牵住了他的手,“走吧,先去本王的府邸落脚。”   “府邸?你在邺城也有府邸吗?”   顾子墨问出来才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高长恭是王爷,在邺城有府邸也是很正常的。   高长恭走了几步发现顾子墨没跟过来,一回头便看到顾子墨盯着一处看呆了,“在看什么?”   “那个人,她好可怜啊……”   顾子墨的目光落在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身上,那女子看上去瘦骨嶙峋,蓬头垢面,但眼睛却十分明亮。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天底下这等事很多,不是你我可以管的了的。”   高长恭显然没有要搭理这种事的意思。   可顾子墨却看不过去,既然让他碰到了,他便不能不管。   “那个女子,我想帮帮她。”顾子墨说着就伸手去摸银子,摸了一会却是一两银子也没摸出来,有些尴尬的看向了高长恭,“殿下,能不能借我点……”   “你确定要管这闲事?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只怕你会后悔。”   “我才不会后悔,快把银子给我吧……”   “自己拿。”高长恭挺直腰杆站在那,钱袋就挂在他的腰间,顾子墨只好俯身去掏银子。   “姑娘,这些银子够吗?”   顾子墨突然伸手递过银子让那女子明亮的眸子倏地亮了起来。   他朝这个顾子墨望去,见顾子墨眉目清秀,温文尔雅。但,此人却不是她要的那种类型,当下摇了摇头,“不必了,多谢公子的好意。”   顾子墨一愣,没想到会被拒绝。   他可是难得做一次好人。   “走吧,人家都不需要,你还在这做什么?”   高长恭无奈的上前,伸手就要拽着顾子墨离开,突然那碰头苟免的女子急急的叫住了他们:“两位公子请留步。”   顾子墨诧异的回头,却发现那女子盯着他身后的高长恭双眸在发光。   “姑娘,你……”   不是卖身葬父吗?怎么会看到高长恭两眼冒星星?   “小女子愿意,公子,请带小女子一起离开吧。”那女子说完,便起身,走到了顾子墨和高长恭的面前。   “这……”   顾子墨只想帮帮她,却没想到会这样。   他有些为难的望向了高长恭,高长恭一副没看到他作难的样子。   顾子墨突然有点明白了,高长恭方才的态度和那些话的意思。   看来就算想做好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公子,我饿了……”那女子突然可怜兮兮的掩面而泣:“公子,小女子已经多日没吃过饭了……”   “别,你别哭了,吃饭是吗,我们带你去。”   顾子墨想,但愿她吃饱了肚子,便能离开了。   然而,他的想法太天真了。   这女子看似穿着破破烂烂,可点起菜来却是大手大叫,竟是什么贵点什么。   庆幸的是高长恭的盘缠带的够足,否则顾子墨还真担心被吃穷了。   吃过饭后,顾子墨连忙去结账,结了帐,他正想着如何开口打发了这女子,一转身却见那女子在对高长恭抛媚眼。   他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这女子一开始对他态度一般,后来突然叫住了他们……   原来是因为高长恭么?   顾子墨悻悻的望向了高长恭,果然高长恭此刻面无表情,但唇部的线条却在下沉,这是他要暴怒之前的征兆。   生怕高长恭发飙,顾子墨连忙上前去示意性的伸手握住了高长恭的手,试图让他不要那么暴躁。   似乎起到了效果,高长恭看了他一眼,“走吧。”   前脚刚走出去,那女子便跟了过来。   “两位公子,不知尊姓大名,小女子袁如兰……日后一定会报答两位公子的。”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姑娘还是快快去安葬你爹吧。”   那些银子她既然收下了,应当已经解决了困难。   “公子……我……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顾子墨这下是真的后悔了,管闲事管的现在没完没了了。   他的耐心在一点点流失,可这事情是他自己惹出来的,却是再不耐烦也要忍耐。   “如兰姑娘请讲。”   “我可不可以随两位公子回家沐个浴换身干净的衣服?我这一身衣服已经穿了大半个月了……头发也好久没洗了,两位公子好人做到底,就帮我这次好不好?”   这么大的事,顾子墨可不敢做主。   他可不想让高长恭把他也赶出去。   刚要开口回绝那女子,高长恭却开口道:“既然她如此可怜,你又答应了要帮她,那便让她一起吧。”   说完,高长恭走在了前头。   顾子墨不解,高长恭为何在这个时候让步了,但当他看到高长恭带着他们进了一家客栈后他明白了。   高长恭果然不会随便让人进他的府邸。   大概是这女子来历不明的缘故,他总感觉高长恭对这女子防备很深。   女子见被领到了客栈,却也不在吵闹,进了屋内便开始泡澡。   顾子墨如坐针毡,“殿下,我们要在这等她沐浴完才能离开吗?”   高长恭的回答让顾子墨吃了一惊,“你帮她,不就是想看她漂不漂亮么?现在她也马上要洗干净了,你正好可以一睹芳容。” 第112章 分歧   “啊?我没有啊……”他真没那么想过。   “没有么?罢了,就算你没有吧。但,本王却想看看了,说不定是个美人坯子,不知比你那安伯伯家的小女儿如何。”   “殿下……”   怎么好好的又扯到了安伯伯家小女儿身上了?   该不会他要把这事记一辈子吧?   没过多久,那女子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梳了个好看的发髻推门走了出来。   顾子墨看到那女子的妆容和那张白净的鹅蛋脸后不禁在心中惊叹,“果然是人靠衣装,这女子生的可真漂亮,虽然不如斛律雪那般惊艳,却也是一个美人儿,还真被高长恭说中了。”   “见过两位公子……”   “如兰姑娘,你若是没事了的话,我们要……”   “公子对如兰有恩,如兰想要报答两位公子,不知可不可以冒昧请两位公子进去坐坐,如兰会弹琵琶,可为两位公子助兴。”   顾子墨刚想回绝,高长恭去迈了进去,“那便有劳姑娘了。”   顾子墨发现高长恭今日很不对劲。   他一向不近女色,却对这女子很是不同。   那女子低眉浅笑间柔媚娇艳,纤纤玉手在弹琵琶时尤为动人。   顾子墨在一旁看着高长恭和那女子眉目间眉来眼去,不知为何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来。   “公子!!”他开口打断道。   那女子手中一顿,琵琶声戛然而止。   高长恭淡淡的抬眸望向了他。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嗯。”高长恭淡淡的应了声,这才慢条斯理的起身,那女子还想追过来,顾子墨突然厉声道:“如兰姑娘就别跟来了,你看上去并不是穷的连亲爹死了都葬不起的人,我看到琵琶弹的这么好,又生的一双纤纤玉手,举手投足尽是大家闺秀的姿态,为何要假扮穷苦之人卖身葬父?虽然我也不想知道你是为何,毕竟这跟我没多大关系,你好自为之吧。”   顾子墨说完也不管高长恭跟没跟过来,便气鼓鼓的出了客栈。   走出没多远,身后便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他一回头,便看到高长恭还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顾子墨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高长恭摇了摇头,“你方才霸气测漏。”   “哼!”他最讨厌被人骗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顾子墨瞪向了高长恭,“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她是假的卖身葬父?”   高长恭微微一愣,没想到顾子墨会想到这来,不过他却没有否认,“嗯。”   “既然你都看出她是假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被人耍了,顾子墨心里头一阵阵不痛快,尤其是一想到那女子看高长恭的眼神,他的火气就越发大了。   烧的他心肺疼。   “本王当时劝过你,不要多管闲事,但你不听,还说不会后悔。”   “可你并未说她是假扮的啊!!”   “若是本王那个时候便告诉你实情,说她是假扮的,你便会信本王么?你应当只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如若不是那女子弹了琵琶露了馅,你或许至今都不能看到真相。”   高长恭说的的确没错,顾子墨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除非亲眼所见,否则高长恭的一面之辞他是不会听的。   高长恭到是把自己理解的很透彻。   回到府邸,顾子墨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府邸里的景色,便被高长恭突然扛了起来。   “殿下,你做什么!”、   “这里没有别人。”高长恭说这句话的时候,呼息微微粗重。   顾子墨再迟钝也明白他眼睛里的那种温度和呼息急促是什么意思。   “殿下,我不想……”   不想成为玩物一样,不想只有在这种事情的时候才被需要……   高长恭像是听不到他的话,已经贴上了他的唇。   “唔^”   为什么!   自己的意思,他就永远不会听呢。   他都说了不想了……   可他却……   就算是玩物,也是活物,难道就不值得被一丁点的尊重么?   顾子墨觉得心里头翻江倒海的难受了起来。   他从未这么看清过自己,如今的他,和那青楼里的姑娘比起来,有何差别?   都是靠牺牲肉体换来安逸的生活罢了。   衣袍何时被解开顾子墨已经记不清了。   他被高长恭翻过去被帕压在他身下被那一下下强有力的贯穿的那一刻,他用力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血腥加疼痛似乎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一些。   顾子墨,你是屈辱的。   ……   高长恭的体力好的让顾子墨咋舌,一夜的耕耘他却像是不会累一样。   清早起来便是精力充沛。   顾子墨的心里依然憋屈,看到高长恭那张绝世的脸突然觉得很刺眼,索性别过脸去。   “来,喝点粥。”   高长恭总会在做完这种事后格外的温柔。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向来是冰冷的,可在这个时候,却温柔的像是要溢出蜜来。   顾子墨一动不动。   高长恭的耐心果然没有维持很久。   将碗放下后,他抬起了他的下巴,“怎么了?”   “没怎么。”他能怎么?   既然他说的话,他永远不会认真聆听,那他也没必要说了。   “生气了?”高长恭微微蹙眉。   顾子墨烦躁的道:“我哪敢生您的气啊。”   “还说没生气,脸都皱成包子了。”高长恭伸手要去捏他的脸,被顾子墨避开了。   高长恭的手顿在空中,原本戏谑的笑容也随之一点点消失。   “是因为昨夜你说不想,而本王强行要了你?”   高长恭突然开口。   顾子墨微微一愣,他原来是知道他为何生气的。   可他,却还是……   “说话。”高长恭的语气不容忽视。   顾子墨深吸了口气,也不打算继续沉默了,“你既然都听到我说不想了,你为何不停下!”   “本王以为你会享受的,而事实正是如此。在本王看来,你并未痛苦,甚至是快乐的。”   高长恭的语气笃定,顾子墨差点就相信自己也是享受的了。   “享受吗?”顾子墨冷嘲了声,“被捅的人如果是你,你也能说的这么轻巧吗?”   高长恭的脸色一点点更加冷了。   良久,他忽然开口:“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每次和你做那种事,我都恶心的想吐!”顾子墨这句话几乎是不过大脑的对他吼了出来。   昨夜的委屈,一下子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就这么全部倒了出来。   高长恭站在那的身子蓦地绷直,他的唇抿的很紧,久久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嘭”的一声关门声传来,顾子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   可,事已至此,得罪高长恭的话他也说了。   谁让他不尊重自己的。   顾子墨想,之前又不是没和他吵过,等两人都冷静下了就没事了。   只希望经过这次,他能多尊重自己一点,哪怕是自己的奢望。   那碗粥有些糊了,顾子墨却吃完了。   高长恭说这府邸里没有别人,那么这碗粥,是他亲自熬的吧?   事实证明,的确是他亲自下厨熬的。   因为顾子墨去了膳房,发现里面有一个锅里全是这种熬坏了的粥,算是呈给他的这碗是卖相最好的了。   高长恭他……这是做了多少次?失败了多少次?才做好这碗粥的?   午膳时间,高长恭没有回来,晚膳时间也没回来,一直到深夜,他依然没有在出现。   顾子墨一整宿都没有入眠,他把门轻轻的虚掩着。但,高长恭事实上并没有回来。   第二天天一亮,他便坐不住了。   索性去了府邸门口,然而,却在门口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东鸣?你怎么在这?”   “受殿下之托,保护您的安全。”   东鸣见顾子墨面色十分难看,眼睛里满是血丝,不由有些担心的道:“顾大人,您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要给您请郎中瞧瞧?”   “我没事。”   顾子墨摇头,朝着外面望去,并没看到高长恭的身影,“殿下他……”   “顾大人要找殿下?”   顾子墨摇了摇头,“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此处风大,顾大人,要不还是进去歇着吧,别吹的着凉了。”   “嗯。”   顾子墨朝着里面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望向了东鸣,“你知道殿下在哪里吗?我……找他有事。”   “殿下应该在如意楼。”   东鸣的回答让顾子墨心头一凉,“如意楼?”   在整个大齐,无极楼,如意楼都是美人出没,最顶级的风月场所。   高长恭他去了那里,不用猜也知道是去做什么的。   难怪会忘了回来,原来是在外面快活去了。   顾子墨心里头忽然一阵堵得慌。   明明那个人昨夜还温柔的像蜜一样为他熬粥,今日却……   “顾大人别误会,殿下去如意楼不是去寻花问柳的,而是有正事。”   东鸣见顾子墨脸色十分阴沉,好像一下子颇受打击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顾子墨这样。   “顾大人,你,还好吧?”   “你方才说,他去如意楼有正事?去那里,能有什么正事?”   “苏浙也跟去了,若是殿下要去那里做点什么,何必把苏浙也带上,既然带去了,应当便是有正事的。”   “哦,苏浙也去了?他身子好了?”顾子墨心头微微松了口气。   “嗯,已经无碍了。不过,苏浙今日匆匆和我见过一面,听他说起,好像殿下在如意楼约见的那位姑娘姓安,那安家和丞相关系匪浅……也不知殿下想做些什么……” 第113章 放开他!   “你说什么?安……”   高长恭他把安伯伯家的女儿带到如意楼想做什么?   他不会是把对自己的气撒到人家安伯伯女儿身上吧?   顾子墨整颗心瞬间揪住了,“东鸣,你熟悉这里的路吧?能带我去如意楼吗?”   “顾大人,您要去那里,莫非……”   “你别误会,我是去找殿下,不是去寻欢作乐。”   “也好,我正想去看看苏浙有没有坐怀不乱。”东鸣答应的很爽快。   没多时,两人便抵达了如意楼。   只是不等顾子墨和东鸣进入却被人拦在了门外。   “两位请回吧,今日如意楼已经被包下了,不接待其余客人。”   东鸣望了一眼顾子墨,摇了摇头。   顾子墨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起来。   没想到高长恭居然把整个如意楼给包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没办法进去吗?”   顾子墨心头一阵焦虑,但愿那安伯伯家的女儿无事。   “东鸣,你轻功如何?”顾子墨见东鸣面色也有些紧促,忙问道。   东鸣点了点头,“还凑合。”   “或许得辛苦你一趟了,只要你想办法利用轻功混进去,帮我给殿下传个话就好。”   “明白了,此事交给我吧。”   东鸣颔首,在顾子墨几个眨眼间闪身消失不见了。   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才见到东鸣的身影。   “怎么样?殿下他……”   “殿下不想见你。”东鸣如实道。   顾子墨的浑身一阵无力,虽然早就有过思想准备,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但……   “麻烦你进去帮我继续求下殿下,若是他不让我进去见他,我便在此一直等着。”   顾子墨虽然不答应爹娘的话和安伯伯家的女儿成亲,可她毕竟是无辜的,高长恭把她牵扯进来,真的很过分。   不论如何,他也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一定要想办法拯救安伯伯家的女儿。   “那,好吧,属下在去试试。”   东鸣刚一离开,顾子墨忽然脖子后面一凉。   “别动,把银子拿出来。”   顾子墨身子瞬间僵住了,他的身上哪里有银子?   可那冰冷的利器却那么冰凉,刺疼沿着脖子后面,他感觉到有热热的鲜血在往外留。   “银子都在我主子那,我没有……”   本该是害怕的,顾子墨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或许,正愁见不到高长恭,这到是一个送上门来的机会。   “我的主子很有钱,只要你想办法见到他,可以用我换很多银子!”   身后的强盗明显有些心动了。   但却在怀疑他使诈,“你主子人在何处?”   “就在这如意楼里,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   顾子墨话音刚落,便看到东鸣一脸被煞白的看着他,面色满是担忧。   顾子墨对东鸣眨了眨眼睛。   “东鸣,快去让主子拿银子来赎我……这人要杀我……”   那用刀抵着顾子墨的人手上动作一重,疼的顾子墨只吸气,“东鸣,快去……”   其实以东鸣的身手,这个人根本不是东鸣的对手。   但顾子墨现在只想顺利见到高长恭,眼下只好用这个凶险的法子试一试了。   苏浙看到东鸣又来了,“殿下很生气,你别在进去惹他了……”   东鸣摇了摇头,“此事事关重大,顾大人恐怕有性命之忧。”   说完,东鸣提高了音量,走到了高长恭面前,“殿下,顾大人有难……方才属下出去见有歹徒持凶器挟持了顾大人,怕是……”   “为何现在才来报!”高长恭握着酒杯的手一抖,有酒从里面洒了出来。   他黑着脸起身,走了出去。   东鸣松了口气,苏浙狐疑的看向了东鸣,“真的假的?顾大人真的被挟持了?可你的身手,怎么也不会……”   “嘘,是顾大人,是他的计策,那人应该是顾大人收买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殿下出去,顾大人啊,脑子还是很灵活的。”   “师兄你胆子可真大,居然帮着顾大人欺瞒殿下!哼,你就不怕我去告密,到时候殿下可要重重罚你!”   东鸣戏谑一笑,“师弟当真要去告状?只是,师弟若真那么做了,我可不敢保证,上次师弟在喝醉了对我所作之事不会被我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出去。”   苏浙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师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咳咳咳……”   “师弟冰清玉洁,自然对这种事不懂,不然那夜也不会被压的那个人变成师弟了,如此说来,我到是庆幸,能让师弟如此看重,看来我这个做师兄的,还算有点魅力。”   “咳咳咳,师兄你言重了,那夜我是喝多了,喝多了……”   “我也没说什么,师弟何需紧张。再说,那件事,我也没打算要让师弟负责。”   顾子墨在等待中,冷汗只冒。   他不知道高长恭会不会来,如若高长恭不来,自己恐怕真的危险了。   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后那持刀之人越来越没耐心了。   “放开他!”   一道白影从如意楼冲了出来,顾子墨没想到高长恭还是来了。   这一刻好像之前的一切怒气全都烟消云散。   他清楚的从高长恭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他是担心自己的,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心的在为自己担心。   “你是……你是……”   那持刀之人看到高长恭时,突然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   “放开他!”顾子墨见高长恭,寒着一张脸,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冰冷的仿佛渗了冰,却在故作冷静。   但,顾子墨并不知道,高长恭这样的镇定只怕持续不了多久,他很快就要暴走了。   “他,他只是要钱而已……”   顾子墨开口提醒道,脖子上却是突然一痛,那持刀之人似是要失控了。   “是你!是你!高长恭!竟然是你!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碰到你……”   顾子墨心头暗叫不妙,怎么回事,不是普通的劫匪吗?   为何听他的口气,好像和高长恭有过节的样子。   “若不是你,雪儿小姐怎会拒绝我!若不是你,我怎会变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这个人是你很在意的人吧?哈哈哈,哈哈哈,今日你便会一尝失去的痛楚……”   “你敢碰他一下试试!”高长恭盛怒之下,一个瞬身,一掌朝着那人的头颅击去。   那人却在高长恭击中他的同时,手中的刀狠狠地朝着顾子墨的脖子上刺去。   “噗”的一声,利器刺穿进身体里的声音……   顾子墨甚至来不及体会疼痛,人便彻底倒了下去。   苏浙和东鸣相继走出来时看到这一幕都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那高高在上的殿下抱着顾子墨疯狂的喊着:“顾子墨……顾子墨……”   “殿下,顾大人失血过多,要先止血……”   相对比较冷静一点的苏浙开口提醒道。   高长恭的眼睛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郎中,对,郎中!”   他抱着顾子墨,奔跑了起来,为了防止顾子墨颈后出血,他的手指压在上面,鲜血还是顺着手不断的往外流淌。   赶到医馆时,高长恭浑身犹如水洗,比起顾子墨失血过多的脸色,他的脸色看上去也白的骇人。   “救他……”   声音颤抖。   他这一生何惧过?   又何时这般放下身段求过人。   “求你,救他,救他……”   东鸣在这一刻后悔极了。   他怎么就会错意以为那持刀之人是顾子墨找的人呢。   应当确认了的,他全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大意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若是顾大人有个三长两短……   “公子放心,老夫定会把公子救回来的,他只是皮外伤,没伤到要害,你别太紧张了,先去外面坐一会,好了我在叫你。”   高长恭闻言却是一动不动,“我要在这里看着他。”   “这,好吧……缝合的时候,可能有点血腥,你若是看不过眼,最好别看……”   高长恭没有应声,他的眼睛只是直直的看着那昏迷之人。   良久,那大夫已经撒上了伤药准备缝合时,高长恭突然开口问:“会疼吗?”   大夫微微一怔,却是点了点头,“会的。”   “能不能……轻一点……”高长恭的语气里透着恳求。   他身子骨若,最是受不了疼了。   “这……伤口挺深的,缝起来肯定会疼的……这是无法避免的……”   “知道了。”高长恭起身走到了顾子墨面前,他伸手握住了顾子墨的手,他知道顾子墨听不到他说话,却还是说了出来:“实在疼的话,就抓紧我的手。”   大夫看了一眼高长恭,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顾子墨,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但他却不是一个多言之人,很快便开始缝合。   大夫行医多年,缝合很顺利,却看的高长恭出了一身的汗。   以往征战沙场他也是受伤无数的,比顾子墨这更严重的伤势都有过,可他却从来没觉得缝合伤口会如此的让人心慌。   方才看那大夫给顾子墨缝合时却让他浑身直冒汗,那一针一针穿透的皮肉,每一下都深深的刺穿了他的心房。   “这位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大夫擦了擦汗,脸色却是依旧沉重。   高长恭的心倏地一沉,看大夫的脸色,难道他还是没有脱离危险?   跟大夫到了后面的屋子,高长恭绷着脸问道:“你方才不是说只是皮肉伤?”   大夫没有直接回答高长恭的问题,而是摇了摇头,重重的叹息了声,“这位公子你若是真的在意那位公子的死活,就请你老实回答老夫,你和那位受伤的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114章 命不久矣   “大夫不是都知道了,何故有此一问?”   高长恭并未否认他和顾子墨的关系。   他的心已经绷得很紧。   “哎,本来这种事,老夫不该多嘴。但,事关人命,老夫不得不提,这位公子他本是将死之人,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不容易,若他还想多活几年,需尽量减少房事,防止阳气精血泄漏才行……”   随着大夫的话音落下,高长恭眼底的温度越来越凉,良久,他点了点头,“嗯。”   ……   顾子墨醒来时,人已经在高长恭的府邸了。   一睁开眼睛,便看到高长恭坐在榻边,他的脊背绷的僵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专注而投入,就连他坐了起来也浑然未觉。   “殿下,殿下?”   顾子墨伸手在高长恭面前晃了晃。   高长恭被吓了一跳,面色十分惨白。   顾子墨看到后连忙敛去了嬉笑,“殿下,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本王没事。”   高长恭打量着顾子墨,发现顾子墨除了脖子上缠着布条活动不太利索外,气色已经恢复的很好,乍一看,到是自己面色不佳看上去有些吓人了。   “外面太阳出来了,要出去透透气吗?”   高长恭征求的看着他。   顾子墨心头一阵奇怪,以往高长恭要做什么,哪里会征求他的意见,那可都是他直接就决定好了,不容他置喙。   “殿下,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大不敬,连忙想要说点别的,高长恭却伸手牵住了他的手,“府邸有一片梅林,虽然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但梅香依旧,等你伤势好些了,可以尝一尝梅花酿。”   “殿下,你……”真的没事吗?   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温柔?   顾子墨总感觉这样有点慎得慌。   难道是因为自己被歹徒所伤,高长恭被吓到了?   不应该啊,高长恭是见过大场面,千兵万马的厮杀都司空见惯的,怎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歹徒就这样了?   “你那个安伯伯家的女儿你还是不见的好。”高长恭突然扶着顾子墨在凉亭里坐下后,道。   顾子墨一怔,“殿下,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她风流成性,你若是和她在一起,怕是会被她榨干。”高长恭面色灼灼的看着顾子墨,语气平静的道。   “啊?她……难道把你给……”   顾子墨上下打量起了高长恭,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高长恭居然被一个小女子给办了。   “本王那日得到消息,你那个安伯伯家的女儿会去如意楼,而据说她是那里的常客,专门去哪里找男人,才十六岁,便如此风流,你安伯伯为何会想着让她嫁给你?不过是看你老实憨厚,而他的女儿风流成性在邺城已经是无人敢娶。”   “原来是这样,我爹娘还以为占了大便宜,可殊不知这个世上便宜的东西是会扎手的,哎……”   见顾子墨叹息,高长恭眉头微挑,“怎么?很遗憾?”   “我才没有很遗憾,我只是……”   “你爹娘的想法,出发点是好的,都是希望你过的幸福。”   “就算是希望的幸福,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吧!”哎,提到爹娘的事,顾子墨便觉得扎心。   “不过,你爹娘为人精明,应该对你那安伯伯家的女儿是调查过底细的,毕竟这乱世,想要生存下去,适当的牺牲并不算什么。”   “啊?你说,他们知道那女子水性杨花却还想让我娶她?”顾子墨翻了个白眼,高长恭这话说的他可不信。   “或许对你爹娘而言,最大的幸福就是活着,而你那个安伯伯背后有丞相,那便是一种保障。”   高长恭分析的那么明确,顾子墨竟然找不出一个字来反驳他。   讷讷的坐在那,良久,他才道:“我爹娘是我爹娘,我是我……我就算要离开你,也不会是这个时候。”   高长恭眸光微微闪烁了下,阳光透过树荫在顾子墨身上落下片片斑驳的金色,高长恭伸出手来朝着顾子墨的脸抚摸去。   顾子墨不知为何的浑身僵硬了起来,下意识就要躲开。   高长恭的手悬在空中,面色微微变化着,他收回了手,看向了别处,良久,他开口道:“你那夜所说的事,本王考虑过了。”   “啊?”那夜说的事,什么事?他怎么不记得了?   “本王会应你所求,不会在强迫你。”说完,见顾子墨神情茫然,高长恭又补充了句,“就是,以后你只是我的幕僚,本王对你,不会再做那种亲密的事。”   若是之前,顾子墨听到这样的回答,肯定如释重负会高兴的跳起来。   可现在,看到高长恭这么一本正经的说不会在强迫他了,他的心情却突然变得莫名沉重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那里。   那夜他的恳求他听不见,去了一趟如意楼,他就改变了……   难道是如意楼中有了新欢?   “咳咳咳……”新欢?突然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难不成他在心里把自己想成了他的旧爱吗?   顾子墨低下了头,实在是懊恼不已。   为何自己会这么矛盾。   高长恭有了新欢不是更好吗?   为何心情会变得很低落,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被人拿走了。   高长恭虽然说了只让他做幕僚。但,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和之前并没什么区别。   高长恭这几日对他照顾的极其周到,凡事很少让他亲力亲为,换药,喂饭,端茶倒水……   明明他是主子,却做起了下人的活儿,偏偏做的有模有样,看上去好像做了很久一样。   顾子墨在心里纳闷,他是不是说的玩儿的?   等自己伤好了,试探一下便知。   大概是高长恭伺候的太周到了,伤口恢复的很快,只是顾子墨的后劲处留下了一道月牙状的疤痕。   用手摸上去有些铬手。   高长恭一进来,便看到顾子墨衣衫半褪,对着一面镜子照着,但脖子后面的那片他就是看不见。   高长恭走了过来,撩起了他的头发,目光落在了那道疤痕上,眸光深邃深沉,“很漂亮。”   “啊?”   他这是在夸他的疤痕吗?   “嗯,月牙一样。”   “可惜我都不能亲眼看到。”顾子墨只能通过手去触摸感受它的形状。   “睡吧。”高长恭伸手把他的衣衫整理好,还悉心的为他系好了腰带。   他的呼息洒在了顾子墨的颈项,顾子墨的呼息瞬间也跟着乱了起来,感觉整颗心跳噗噗直跳。   高长恭他却已经松开了他,背过了身去,“早点歇息吧。”   说完,高长恭便走了出去。   今日的他没有再回到这件屋子,顾子墨的心突然又变得很失落。   伸手抚摸过脖子后面的那道疤痕,“他这是嫌弃我了吗?怎么会这样……”   翌日一早,高长恭端来了热粥,顾子墨吃过之后,他开口道:“今日还想去哪里逛?让东鸣陪你去?”   “不想逛了。我想回家了,殿下。”   高长恭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下,“那好,本王这就去安排,让他们送你回顾家。”   高长恭说完,刚转过身去,身后传来了顾子墨的声音,“殿下,我说的不是回顾家,是回兰陵王府,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顾子墨的语气有些急切,“你一个人留在邺城,我不放心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那么担心的语气,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心境居然因为这次邺城之行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一回到全墉城,顾子墨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   只是高长恭却急着去军中,便让东鸣先送他回王府了。   高文见顾子墨瘦了,心疼不已,“子墨公子,怎么没照顾好自己?哎,在下应该跟你们一起去的……”   “我没事的高总管,到是你,太紧张啦。”   顾子墨回到王府后一连数日,高长恭都没有回来,想来军务繁忙。   他打算趁着这日天气不错去找常青聊聊,顺便把从邺城高长恭的府邸带回来的梅花酿和常青分享一下。   还没到常青家,顾子墨的马中途却惊了。   近来他觉得自己似乎被霉运缠身。   差点被摔出去,却在紧急之下,被一道黑影抱住。   缓缓落地,他惊魂未定的看向了那施以援手之人。   “是你?”   上次他去拿玉佩要还给他,可他转身就不见了。   没想到今日会在他惊马时施以援手。   “方才多谢你出手相救,哦,对了,这块玉佩上次我拿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顾子墨就要伸手从脖子上解下那块玉佩,却被那人制止了,“不必。”   “你会说话啊!”   顾子墨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那人点了点头,“玉佩与你有缘,便赠与你,希望将来能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那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顾子墨正四处寻找那人踪影,突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在找什么?”   这声音,不正是多日没回来的高长恭吗?   他心头一喜,转过身去,看到高长恭骑着疾风站在不远处,戴着面具的他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   “殿下,你回来了!”高长恭抱着梅花酿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要用本王的酒去借花献佛?”高长恭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顾子墨却像是做贼被抓个正着。 第115章 如兰小姐   “咳咳,殿下,我哪里有借花献佛啊,我其实是抱着这坛酒去找你的……”   “哦,去军中是走这条道么?”高长恭伸手一捞,把顾子墨捞到了马背上。   谎言被高长恭戳穿,顾子墨索性闭上了嘴巴,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   高长恭骑马却是并没回兰陵王府,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   “殿下,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高长恭在一处府邸前停下,“到了。”   “袁府?”看这牌匾,好像刚立。   “殿下,我们来这做什么?”   “北齐著名富商袁龙乔迁之喜,本王受邀赴宴,你这坛酒到是派上用场了。”高长恭的目光落在了那坛梅花酿上。   顾子墨抱的很紧。   就连方才惊马他也是把这坛酒护得紧紧地,目的是和常青畅饮,可高长恭却把主意打到这坛酒上了。   “殿下,你要送礼可以送别的啊,送这坛酒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顾子墨下意识的把酒放背后藏,高长恭唇角微勾,笑道:“送别的也行啊,只是本王今日只带了你过来,不如,把你送给那袁家,正好袁家有个千金,招你做个乘龙快婿,也算是双喜临门。你意下如何?”   “啊?殿下你说真的?”   顾子墨下意识往后退去。   “你爹娘可是希望你娶妻生子,那袁家千金即金枝玉叶,又富可敌国,你入赘到袁家,坐拥财富,你爹娘定会喜欢的。连本王都心动了,你想必也会心动吧?”   “哼,既然殿下心动了还不快行动,那袁家千金那么好,肯定早被人盯上了,殿下还不把面具摘下用美貌掳获美人放心,有了袁家的财富,殿下日后行军打仗也会更加顺利。”   顾子墨说完便转身就走。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间有些生气。   大概是高长恭那句他心动了……   没想到高长恭会是如此庸俗之人。   不过想来也是,人非圣贤,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人能免俗,就是他兰陵王美若谪仙也难逃庸俗。   “去哪?”高长恭见顾子墨居然突然闹起脾气,摇了摇头。   “不用你管。”顾子墨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没有请柬,你进不去的。”   高长恭话落,顾子墨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袁府门口了。   他忙躲避瘟疫一般的调头就往别处走,胳膊却被高长恭一把抓住,“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啊,什么都写在脸上。”   高长恭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放心吧,本王不会喜欢那袁家小姐的。”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鼻尖上明明被捏的有些发红了,顾子墨却有些留恋他指尖的触感。   顾子墨心跳的有些乱了,他有些烦躁,自己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邺城回来后,就一直变得有些奇怪。   总会想到高长恭,总会见到他不知所措,只是被捏了下鼻尖而已,也会心跳加速。   就好像一个不会水性的人掉入河里,想要熟悉那水里的环境,却又有些恐惧,就是那么矛盾。   “这坛酒是拿给常青喝的吧?”   高长恭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顾子墨浑身一僵。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常青今日也来了,就在里面,你可以拿着酒去找他。”   “你说什么?小清子也……来了?”   “嗯,袁家有女待字闺中,整个全墉城未婚配者皆有心入赘,这毕竟是唯一可以获得这比巨大财富的法子。”   “咳咳,小清子他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走吧,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跟着高长恭一前一后进入袁府。   高长恭不知何时取下了面具,从他一露面开始,整个府内的关注都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顾子墨趁着人都朝着这边拥挤而来,悄无声息的往后面走去。   常青不爱凑热闹,应该会在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吧。   他这么想着,人朝着后院走去。   刚走到后院,便听到了两个女子对话的声音,“小姐,你真不去前面看看吗?”   “都是一群凡夫俗子,没什么好看的。”女子轻轻的叹息道。   这声音顾子墨却是觉得有几分熟悉。   “谁!”婢女突然听到了草丛传来声响,脸色一变,“何人在那鬼鬼祟祟!”   顾子墨心头一跳,自己难道被发现了?   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却听到那婢女叹息道:“是你啊,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要是让人踩伤你了该怎么办?”   顾子墨望去,那是一只白色的小猫。   他松了口气,正要躲回草丛里,袁如兰的声音响起,“公子,别来无恙。”   顾子墨仰起头来,这才看清楚,这一身金丝玉帛,装扮华丽的女子,这不是那日在全墉城碰到的“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袁如兰吗?   他早该想到是她的。   难怪高长恭的反应……   想必他早就知道了。   这袁家坐拥财富,本在邺城好好的,为何突然迁徙到全墉城来,他们父女到底想做什么?   顾子墨戒备起来,落在袁如兰眼里却显得十分好玩,“公子,你怎么了?不认识小女子了?当初幸得公子相救……”   “袁大小姐经常那么玩吗?”   假扮穷人,体验穷人的生活,在她看来只是一种游戏吧。   “也不是经常,那日是我第二次玩,没想到会碰到你们……”   袁如兰看了看顾子墨,又看向顾子墨身后,“就你一个人来吗?那位公子他……”   “他自然也来了。不过,他现在比较忙。”   来这里赴宴的不乏城中的闺秀们,而那些闺秀们,方才在高长恭一露面之后,便被高长恭摄了魂魄般,恨不得把眼睛都长在高长恭身上。   “他真的来了?在前面吗?”   袁如兰的脸色瞬间有些激动,“公子,你在此稍后我片刻可好?”   “呃……”   顾子墨不解袁如兰想做什么。   只见她匆匆转身进了一个屋子,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她出来。   再次看到袁如兰,她已经换了一身装束。   如若说方才看到的袁如兰金丝玉帛贵不可言,那金灿灿的饰品晃得人眼花缭乱,那么现在的袁如兰便是美艳的不可方物。   精心打扮过的容颜,配上华丽的衣裳,给人很强的视觉震撼。   “怎么样?我美吗?”   见顾子墨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袁如兰红唇微勾,“能不能帮我个忙。”   袁如兰殷切的看着顾子墨,顾子墨却瞬间想到了什么。   “什么忙……”   “帮我把公子请到这来可以吗?”袁如兰生怕顾子墨不答应,随手拔下一根金簪递给了顾子墨,“这个你拿着,去当铺换钱也好,你自己收藏也罢。现在,快带公子过来吧。”   顾子墨的脸色暗下,摇了摇头,“我不会收的。至于他,就在外面,你要去见,便出去见吧。”   “我是女子,外面全是人,见他诸多不便,你和他关系好,你去把他叫到这来不是更好吗?”   袁如兰见顾子墨不为所动,又取下一个玉镯,往顾子墨手里塞,“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可以给你很多好处……”   “我真的帮不了你。”顾子墨往后退了几步和袁如兰之间拉开了距离,“东西我不会收的。”   袁如兰脸色一僵,有些恼怒,“你为何要拒绝我?”   顾子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转身就走,身后袁如兰凌厉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我?所以才拒绝去帮我把他请来?你是在吃醋?”   顾子墨差点吐血。   他哪里表现的喜欢她了?袁如兰也太自作多情了。   转身望向了袁如兰,他正要开口否认,袁如兰忽然上前抱住了他。   顾子墨被抱的猝不及防,男女授受不亲,她这是想做什么?   “现在,你该答应我了吧?”袁如兰松开了顾子墨后,眨着楚楚动人的眼睛,问。   顾子墨这才明白了,方才她抱过来,原来是想用美人计让他帮她。   “你为何对他……”   “他好看啊!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从见到他第一眼我就确定了,他就是我要嫁的男人!”   “可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知为何,心中一团怒气越来越旺。   本就不想帮袁如兰的,现在更不想帮她了。   “所以我现在问你他的名字,你会告诉我的吧?”   袁如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试图再次用美人计让顾子墨随了她的心意。   顾子墨却转过了身去,背对着她冷冷的道:“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谁,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叫什么啊?”长的那么好看,名字肯定也和他的人一样吧。   “他叫,高长恭。”   顾子墨刚一说完,袁如兰突然尖叫了一声,“啊……你说什么?他,他……”   “他是大齐的兰陵王。据说已经被赐婚了,你想嫁给他大概不太可能。”   袁如兰却像是听不到高长恭被赐婚了这句话,只是双眼发亮的走到顾子墨面前,“原来他就是我们大齐的战神兰陵王殿下,我现在更喜欢他了,如若可以嫁给他,我也是死而无憾了!” 第116章 我的眼里只有你   顾子墨突然间整个人都有些萎了。   一点也不想继续搭理这个袁如兰,“我还有事,失陪了。”   “等等,只要你肯帮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帮我这一次嘛,我可以给你银子,我有的是银子……”   袁如兰赖上了顾子墨,从方才知道那个心仪的公子就是兰陵王后,袁如兰更加心花怒放。   “我叫顾子墨,若是你想让他到这来,可以让下人报我的名字,至于他会不会到这来,我便不知道了。”说完,顾子墨一刻也不想在这停留。   从他绕过人群离开时,还能听到那些闺秀们的议论声:“好英俊啊……世间怎会有如此英俊之人……”   果然是红颜祸水。   顾子墨前脚刚离开,高长恭的面前便来了一个婢女。   “有位叫顾子墨的公子在后院等您,您可以过去一下吗?”   高长恭将酒杯放下,“嗯。”   来到了后院,那婢女指着一间屋子,“顾子墨公子就在那间屋子里。”   高长恭没多想,想来顾子墨可能贪杯喝多了,他正好也想回去了。   推开那扇门,高长恭刚一迈进去,看到里面之人后,连忙退出了屋子。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那屋内之人可不是顾子墨,而是只穿着红肚兜搔首弄姿的袁如兰。   见高长恭调头就走,袁如兰忙披上一层薄纱走了出来,“殿下,小女子有礼了。”   “顾子墨人呢?”   高长恭方才看到袁如兰衣衫不整的模样,一瞬间怒火就窜了起来,好在没在屋内看到顾子墨的身影。否则,他可不敢保证不会对女人动手。   “他……有事先走一步了……殿下,小女子在屋内备了薄酒,不如您进屋让小女子好好招待您……”   袁如兰说话时,人已经走到了高长恭身边,她伸出手就要挽上高长恭的手臂,却被高长恭冷冷的一挥,整个身子撞在门框上,疼的她直吸气。   “殿下……您不认识我了吗?之前在邺城……”   “本王对你没兴趣。”高长恭看也不看一眼袁如兰,大步离开了。   袁如兰双目通红,“殿下……”   为何他都不看她一眼。   袁如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嫩的肌肤,丰满的玉峰,她对自己的美貌和身材是极其有自信的,可为何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呢?   顾子墨刚走出没多远,便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盯得他凉飕飕的。   一回身,果然便看到了高长恭鹰隼冷厉的盯着他,一步步朝着他接近。   “殿下?你不是……”   “不是怎样?”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眯,透着一丝危险。   “没……没怎样……”忽然想到那袁如兰说到高长恭时那双目发光的模样,顾子墨试探的问道:“袁如兰她……跟你有没有……”   “果然是你。”高长恭阴鸷的道。   一步一步把顾子墨逼的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墙壁上。   “你就这么喜欢为别人牵线做媒?收了她多少好处?就把本王给卖了!”   高长恭的语气透着震怒,顾子墨的心头却是一跳一跳的。   但,他前脚出来没多久,高长恭就来了,那是不是表示,高长恭他没有和袁如兰有什么?   这么一想之后,他的心情居然不知为何的没那么堵得慌了。   “我什么都没收……也没有要把你卖了,我只是被她烦的不行了……”低下了头,俨然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高长恭看到他像是知错了,语气这么温和了几分,“下次还敢不敢帮别人哄骗本王了?”   “不敢了。”   “上马。”高长恭拽着顾子墨往疾风跟前去,顾子墨却迟疑了,“我……我还不想回王府。”   他觉得自从去了邺城回来后,自己有些太奇怪了,他需要找常青聊聊才能安心。   “本王还没治你的罪,你到跟本王闹起脾气了?”   “我没有闹脾气,我只是心烦……”   顾子墨的心烦完完全全都展现在了脸上。   高长恭眉头蹙了起来,“怎么了?”   去的时候还没见他愁眉苦脸成这样。   “我怎么样,不用你管,到是你,在里面那么受欢迎,谁都喜欢你……你不是应该多待一会吗?你跑出来做什么?”   顾子墨抱怨的口气,听在高长恭耳朵里,却让他性感的唇扬了起来,“就为这事?”   “呃……”什么叫就为这事,他难道没察觉到,他方才在里面已经引起很大的骚动了吗?   “所以,你是羡慕本王了?可长相这种东西,天生的……”   “你!!”   顾子墨狠狠的瞪了一眼高长恭,调头就要走,高长恭忽然一把将他圈回了怀里,“又不听本王把话说完。”   “我不想听!!你别说了。”   “可本王偏要说,虽然长相是天生的。但,本王眼里,你比那些闺秀千金更让本王看着舒服,故而,本王便追你出来了。”   顾子墨方才还暴跳如雷,却因为高长恭突然这句解释,怒火就这么泄了。   他说自己比那些名门闺秀千金看着更舒服……   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见顾子墨呆呆的,高长恭把他的身子扳正过来,抬起了他的下巴,“看着本王的眼睛,告诉本王,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他在耍自己吗?他眼睛里有什么啊?   高长恭对顾子墨的回答很不满意,敲了一下顾子墨的额头作为惩罚,“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认真点,仔细看。”   “真的什么都没有……除了我自己的影子……”   “嗯。我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你。现在,你亲眼确定了,所以,可以相信本王了?”   高长恭深深的望着他的眼睛,顾子墨被他看的心跳一阵狂跳。   急忙要别开脸,却被高长恭固定住了脑袋动弹不得。   “殿下你别闹,这里人来人往,会被人看到……”   “本王又不做什么,何惧别人看到?”   高长恭被顾子墨紧张脸红的模样逗笑了,“再说,就算本王对自己的人做点什么,别人管的着么?”   “啊!你……”   只见高长恭的脸逼近,那张性感的唇就要贴过来,顾子墨的呼息几乎要停止了,心跳仿佛跳到了极致,他浑身僵硬,下意识想要往后缩去,额头一片温热。   “如若你还是继续不肯上马,本王便只好保持这样的姿势,等你改变心意了。”   高长恭的唇贴着他的额头,随着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弄的顾子墨浑身颤栗。   不远处,追随着高长恭一路的袁如兰看到这样的一幕,她的眼珠子几乎要瞪的掉下来。   她不断的揉眼睛,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睛。   然而事实是高长恭不但和那个顾子墨很亲密,甚至还亲吻了他的额头……   “殿下……你为何会对一个男子这般……”   她突然想起方才她穿着肚兜把最性感最美丽的一幕展现给高长恭,可高长恭却是无动于衷,那双眸子里毫无任何波澜。   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看到那样血脉喷张的画面不为所动呢。   难道说,他真的喜欢男人?   袁如兰不甘心。   这是她唯一一个看上的男人,自从邂逅了他,她便再也无法对其他的男子看的上眼。   这次在全墉城再次相遇,她认为这就是天生注定的缘分。   “殿下,你是掌握千军万马的战神,怎么能对一个男子……不该如此的,能站在您身边的人,该是我这样的啊……殿下,等着我,很快,我便会证明自己的……等我。”   顾子墨察觉到了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一转身,便看到了一个离去的背影,那身影看上去有几分熟悉,好像是袁如兰。   “殿下,快放开我,被人看到了……”   袁如兰对高长恭的心意那么明显,如若看到自己和高长恭如此亲密,怕是会像斛律雪一样把怒气撒到自己身上。   顾子墨有些懊恼,怎么感觉处处不省心呢?   高长恭惹的他桃花,凭什么要自己承担风险呢。   “看到就看到了,你怕什么。”   高长恭对顾子墨把他推开的行为有些不满。   “瞧你说的那么轻松,一个斛律雪都够麻烦了,现在再惹一个袁如兰,你还嫌我得罪的人不够多吗?”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子啊!   女子一旦发起狠来,毒如蛇蝎。   这还是高长恭当初对他说的,李娥姿,斛律雪,现在又多了一个袁如兰……   “听你的口气,是在怪本王了?”   “我可不敢怪您。只是殿下,下次能不能请你不要在人前对我太亲密了,你这样会让人误会我们的,你这是害我你知道吗?”   “让本王和你保持距离?是这个意思么?”   顾子墨微微一愣,不过高长恭这么理解也可以,他点了点头。   “呵……”高长恭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下,道:“本王恐怕做不到和你保持距离。”   “算了,就当我没说吧。”   顾子墨无力的叹息,果然和他沟通不了。   “去哪?”见顾子墨有气无力的调头就走,高长恭跟了上去。   “回王府。”   顾子墨显得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上马。”   “不要,我自己回去。”顺便冷静冷静。   刚迈出没几步,身子一轻便被高长恭掳到马背上,整个身子被高长恭强行固定在他的怀里。   顾子墨的后脑勺抵在他的胸膛上,心跳一下又乱了,“你干嘛啊,放我下来,这样回王府太扎眼了,会被多少人看到你想过没有?!”   “清者自清,你是本王的幕僚,同骑一匹马这有什么?你又何故如此惧怕别人会不会看到,亦或者,在你心里,本王和你之间是不一样的?” 第117章 相濡以沫   也不知道高长恭吃错什么药,心情看上去很好的样子而且持续了很久。   只要他看向他的时候,都会发现高长恭的脸上含着笑。   “喂,你没事吧?”   “怎么?你希望本王有事?”   “本王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高长恭将葡萄皮剥下,一颗汁液饱满晶莹的葡萄送入了顾子墨的口中。   葡萄很甜,顾子墨满意的眯起了眼睛,张开了嘴巴,“还要。”   高长恭又给他剥了一颗,却是没给顾子墨喂,而是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还要么?”   “我自己来。”顾子墨伸手去够葡萄,手腕却被高长恭抓住了。   “只要你承认,本王就给你剥葡萄。”   顾子墨不解的抬头看向了他,“承认什么?”说话莫名其妙的。   “你进袁府的时候心情没那么糟糕,可从你出了那里之后,你就一直闷闷不乐,本王起初没反应过来。但现在,本王忽然想明白了,你是吃醋了。”   说道吃醋这两个字的时候,高长恭如画的眉眼间一片温柔。   顾子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没有!我才没有吃醋……我只是……心里有点堵得慌。”   “是吗?”   高长恭捧起了顾子墨的脸,突然贴上了他的唇。   顾子墨感受到那颗葡萄从搞错的嘴里送了过来,他下意识就要去抗拒,却被高长恭的舌头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得被迫吃下了那颗由高长恭用嘴喂过来的葡萄。   汁液顺着顾子墨的嘴角流了出来,高长恭居然伸出舌头舔了去。   顾子墨浑身颤抖了起来,高长恭也太恶心了吧。   让自己吃带着他口水的葡萄,这已经很恶心了。   可他却还吃自己的口水……   “你……你……”顾子墨红着脸,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高长恭,“你怎么这么变态!那是我的口水……”   高长恭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那又如何?本王又不嫌,再说,能和子墨相濡以沫,本王之心悦也。”   “这是什么?”   突然,高长恭的视线落在了顾子墨脖子上的那根红绳上,不等顾子墨回答,他已经伸手挑起了顾子墨脖子上的那根红绳,随之带出了那块玉佩。   “这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救命恩人不慎丢失的玉佩,我……”   不等顾子墨把话说完,高长恭手中一用力,那红绳轻而易举的便被扯断了。   “啊,你干什么!”   高长恭像是看不到顾子墨的恼怒,合上手掌,起身走了出去。   顾子墨连忙追上去,却只看到高长恭漠然的背影。   “殿下你把玉佩还给我!”   高长恭的脚步并未有所停留,不一会儿便走出了王府。   他这一离开便是三天三夜没有任何消息。   高文见顾子墨食不下咽,连忙宽慰道:“殿下定是有要事要处理,公子还需保重身子才是。”   “哎……”   除了叹息顾子墨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高长恭比那天气还要变化无常。   明明那日上一刻还在和他说什么相濡以沫这种脸红心跳的话,下一刻却突然变脸一句不吭的就走了。   那玉佩他不是知道的吗?   他记得跟高长恭提过,可当时也没见高长恭反应那么大啊。   顾子墨想来想去,难道是那玉佩有什么秘密?   他忙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纸上画出了那玉佩的形状去找高文。   高文陪伴在高长恭身边多年,若是那玉佩真有什么,高文当知道的才是。   高文看着顾子墨画里的那玉佩,足足看了一炷香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公子,这画里之物,在下并未曾见过……”   “连你也不识得此物是什么来历,哎,那就奇怪了……”   这么一天天的拖着,顾子墨越发难以心安。   尤其是他对那个蒙面的玉佩主人实在觉得亲切。   他也很想弄清楚自己和那个人之间有什么关联。   如若高长恭对那人不利可如何是好。   在那之前,必须想办法阻止才行。   “公子,您这是要去哪?”   “军营,我想好了,与其在府内空等,不如主动出击!”   顾子墨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等待这种事,一日两日还行,时间久了他是真的等不下去。   “公子高见!殿下没空回来,您去探望殿下也是一样的……”   不知为何,高文一听顾子墨要去军中,那老脸上瞬间溢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来。   “公子您稍等片刻,在下去稍作安排。”   高文办事效率很快,没一会儿,顾子墨的衣物已经打包完毕,他还带了两盒杏仁酥。   “多谢了,高总管。”   高文亲自送顾子墨到王府外,看着顾子墨上了马车这才松了口气。   顾子墨一路上赶到军营可谓是十分不易。   走到中途下起暴雨,不得不耽搁了行程在半途上歇息了一宿。   第二日继续赶路,抵达军营已经是午时后了。   那场暴雨覆盖的地域广袤,整个军中也是一片暴雨后的潮湿。   但这并未影响军中的氛围。   反而雨后天晴,人人都精神飒爽。   顾子墨已经第三次来军中了,算是轻车熟路。   提着食盒背着包袱,看上去到更像是回娘家……   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回娘家这种词怎么能形容自己。   刚走到高长恭军帐前,便看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立在营帐之外,地上放着几个箱子,连箱子上的锁子都是纯金打造的,看来这箱子里装着的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而,那一男一女,顾子墨总感觉有些熟悉。   “爹爹,殿下他忙完肯定会召见我们的,在等等嘛……”   这声音!!   顾子墨一个激灵瞬间反应了过来,这不是袁如兰吗!   她对高长恭看来是认真的。   从邺城到全墉城,现在都追到军中来了。   “红颜祸水!高长恭看看你惹的桃花!”顾子墨在心里嘀咕了声,暗暗不爽。   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直觉一向这么灵敏,袁如兰突然回头,而顾子墨所占的位置和她并不远,这一下,两人正好迎面撞个正着。   “顾公子?是你啊,好巧哦。”   袁如兰笑着朝着顾子墨走了过去,甚至亲昵的拉起了顾子墨的手,全然没把男女授受不亲放在心上。   “顾公子怎么看上去清减了许多?”   “我很好。”   顾子墨不动声色的从袁如兰的手里抽出手来。   他对袁如兰本就不喜欢也不算讨厌,可今日袁如兰对他未免殷勤的太过头了。   方才被她突然亲昵的抓着手,顾子墨觉得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连带着他觉得被袁如兰抓着的那只手都分外不舒服。   袁如兰将顾子墨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却是并不介意,而是看了一眼顾子墨身上的包袱和另一只手里提着的食盒,指着高长恭的营帐,“顾公子是来看殿下的吧,正巧我也是呢,不如你我一块儿吧……”   “你误会了,我只是来送点东西。”   顾子墨并不想和袁如兰多言,绕开袁如兰,朝着营帐内走了进去。   袁如兰看顾子墨就这么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心头一喜,连忙就要跟过去,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冷厉的声音:“慢着!”   袁如兰脚下步伐顿住,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透着冷戾。   她一回眸,见到那女人的脸,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是何人!   这军中为何会有女子?而且这女子的容貌就是袁如兰也望尘莫及……   “不知这位姑娘是?”袁如兰打量着斛律雪,发现斛律雪穿着戎装,未施粉黛却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心头不禁对斛律雪产生了几分疑惑。   这军中风沙这般大,她一个女子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和自己一样,是为了那位兰陵王殿下?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是谁!竟敢未经许可擅闯兰陵王殿下大帐!该当何罪!”   斛律雪气势逼人,容貌虽美,但这番话字字质问,透着让人不容置喙的气势。   袁如兰不禁被这气势震慑的面容微微失色,“小女子袁如兰,是殿下的好友,今日前来军中,是和家父一起带着万两黄金慰问将士们的……”   “哦?是吗?”   斛律雪垂眸到了一眼那些箱子,“打开!”   袁如兰一愣,“这,怕是不妥吧!”   “真金不怕火炼,打开!”   见斛律雪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袁如兰只好道:“那好吧。”   倾身将箱子上的金锁打开,掀开盖子,里面金灿灿的黄金数额之多,饶是斛律雪也震撼了。   这女人可真有钱!   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斛律雪道:“姑娘的好意,我等心领了。黄金留下,你们可以离开了。”   袁如兰闻言面色一沉,眉头紧蹙,“离开?小女子还未曾见到兰陵王殿下,不会离开的。”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了你么?”   斛律雪面色一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长枪,“这里是军中圣地,无视军法者,杀无赦!”   袁如兰没料到斛律雪居然会这么难搞定,一时间心气难平,“既然是军中圣地,那顾子墨又是什么?方才他没打招呼就进了殿下大营,你为何不先杀他!”   袁如兰的发问引来了斛律雪冷笑:“他乃是殿下的幕僚,本就与殿下同寝同食,别说这殿下大营,就是军中任何一处他也去得。你拿你和顾子墨比?你是在侮辱你自己还是在侮辱殿下?” 第118章 吞噬   顾子墨松了口气,大营外斛律雪的声音传来,那袁如兰总算没跟进来。   他提着食盒,在帐内东张西望,并没看到高长恭,显然他现在不在这里。   顾子墨将东西放下后,本来准备坐下在这里等高长恭,可一想,大帐外的两个女人,他的心忽然就不踏实起来。   还是在外面等比较好,这样高长恭一出现,他就能立刻看到他。   这么想了之后,顾子墨便起身朝着大帐外走去。   刚走出大帐,便看到了苏浙、东鸣和高长恭一边商议着什么一边正在朝着大帐这边走来。   顾子墨心头一动,刚想走过去,却有人先他一步。   不是袁如兰,还能是谁?   “殿下……”   袁如兰娇滴滴的声音,柔若无骨的对高长恭欠了欠身,高长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顾子墨站在那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突然,高长恭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顾子墨呼息一窒,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高长恭却已经别开脸,望向了袁如兰,目光凛冽,如同渗了冰,“你来这做什么。”   袁如兰闻言,浑身一哆嗦,“殿下,我们是来送军饷物资的……这些黄金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和将士们征战辛苦,我们……”   “袁家的钱当真多到用不出去的地步,可以上报朝廷出资赈灾。”   高长恭说完,看也不看一眼袁如兰,却是也没搭理顾子墨的意思,而是朝着马厩方向走去了。   顾子墨犹豫了下,正要追过去,袁如兰却拉住了他。   “顾公子……你帮我和殿下美言几句可好?军中物资消耗大,我们真的是一片好心……”   顾子墨头皮有些发麻,这袁如兰怎么如此烦人。   “殿下方才不是说了吗?你若是真有好心,可以去赈灾,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才是真正需要救济之人。   至于这军饷物资,殿下既然没收下你的馈赠,就表示不用我们操心。我还有事,失陪了。”   顾子墨看了一眼马厩方向,有些焦急,高长恭会不会又要离开了?   他都没能问到他想问的问题。   脚下步子刚迈出去,袁如兰又跟了过来,“顾公子,你既然能自由出入殿下的大帐,你说的话,殿下自然会听的,若是你肯帮我美言的话……”   “袁小姐,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我在军中并无要职,不过是一个挂名的幕僚而已,你恐怕找错人了,我真的没那个份量。”   推开了袁如兰的手,顾子墨心里头一阵窝火。   这女人可比斛律雪烦人多了。   没看到自己脸都青了,却还是不依不挠。   庆幸的是高长恭看不上她,否则这样一个又黏人又烦人的女人跟在身边,高长恭怕是会被烦死。   “顾公子分明就是在推脱,我都看到了……那日在袁府外,你和殿下……”   袁如兰垂下的眼帘,神色有些哀怜,“你和殿下的关系分明很好……所以,只要你开口,殿下定会听的,你就不能帮我一次吗?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听到朋友二字,顾子墨忽然有些失笑。   或许之前是有希望成为朋友的,可却在袁如兰利用他接近高长恭时,这个希望不在存在了。   “袁小姐这样高贵的朋友,子墨怕是高攀不起,此事无需多言,我真帮不了。”   顾子墨说完,看向了一旁的东鸣。   东鸣沉着脸走了过来,一脸气势逼人,“袁小姐,请别在为难我们顾大人。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袁如兰还想不依不挠,顾子墨却趁着东鸣出来解围已经溜之大吉了。   袁如兰气愤的差点咬碎了牙。   袁父拍了拍袁如兰的肩膀,“兰儿,回去吧,兰陵王殿下他对你并没那个心思,不如……”   “爹,怎么连您也……”   袁如兰不甘心眼圈都红了一圈,“若是那个斛律雪,兰儿到是认了,可殿下他……怎么能……”   一来到马厩,顾子墨便看到了高长恭站在疾风面前,疾风时不时的发出“咴咴”的声音,似乎在跟高长恭倾诉什么。   高长恭一言不发的站在那,若有所思。   顾子墨走到了高长恭的身侧,发现高长恭眉头紧锁,想也没想的伸手触摸上了高长恭的眉心。   “别老皱着眉了。”   随着他的这句话,他明显的感觉到了高长恭微微一震。   他抬手拨开了顾子墨的手,却见顾子墨的手腕一片青紫,眸光瞬间阴下。   顾子墨察觉高长恭面色不对,顺着高长恭的视线便看到了手腕处的那青紫上。   “啊,这是……”难道是方才被袁如兰抓的?   顾子墨体弱,寻常人没那么容易伤着,他却极其容易,没想到连一个女人也能把他伤成这样。   传出去可真是丢人。   不等顾子墨反应过来,身子忽然一轻,就那么被高长恭扛了起来。   “殿下……”   “别吵。”高长恭拧眉道。   声音带着不耐烦,顾子墨心头却是松了口气,他终于肯跟他说话了。   虽然这次高长恭是莫名其妙就离开王府又莫名其妙的生他的气,不过好在,现在他肯搭理他,就表示两人关系破冰了。   一回到大帐,高长恭便打来一桶温水,顾子墨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高长恭已经伸手挽起他的衣袖,顾子墨这才发现,除了手腕,胳膊好几处也有些青青紫紫。   “咳咳,我……其实没这么弱……不经风……”他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越解释越尴尬。   高长恭的脸上始终没有笑容,眉头比他去马厩时蹙的更紧。   见高长恭用温水冲洗着他的手臂,顾子墨不解:“殿下,随便抹点除淤的药膏就好了……”   “一身脂粉气。”高长恭低声道,语气里透着嫌弃。   顾子墨嗅了嗅鼻子,好像味道是有些刺鼻。   没在说什么,任由高长恭为他清洗干净,又为他上了药。   见高长恭起身,顾子墨以为他要出去,却见高长恭突然望向了他,一脸严肃的斥责:“本王安排给你的暗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啊?”怎么好好的说到暗卫做什么?   “再有下次,直接叫暗卫,不用因为她是女子就跟她客气。”高长恭抬手把顾子墨有些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   顾子墨失神的看着他,鬼使神差的点头,“嗯,我知道了。”   高长恭的神色这才转和了几分。   话说回来,顾子墨看到高长恭这大帐内好像比他上次来要简陋许多。   难道物资真的紧缺……   想到袁如兰送来的万两黄金,顾子墨踌躇着还是开了口,“殿下,那袁小姐送来的万两黄金,也算是可解燃眉之急,你为何要拒绝……”   “你以为是为何?”高长恭抬起了顾子墨的下巴,那双黑眸犹如一潭深邃的旋窝,顾子墨感觉被凝视的快要陷进去。   “我……不知道……”不知为何,顾子墨被看的心头直跳,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吧?   想来高长恭不是那么公私不分的人。   “会让你不舒服的事,本王都不会去做。”高长恭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伸手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走吧,带你去用膳。”   “殿下,物资的事,你真不在考虑了吗?”   顾子墨话还没说完,高长恭的手已经蒙住了他的嘴。   “物资的事,本王自会解决,你与其操着分心,不如想想,你该如何回去。”   高长恭话落,松开了顾子墨的嘴,顾子墨不解的看着他,“回去?”他才刚来,回去做什么?   “之后几日都会有暴雨,回城诸多不便。所以,你用过膳后就速速回去吧。”高长恭微微蹙眉道。   顾子墨闻言,面色微微沉下,“殿下你……是嫌弃我在这里碍事了吗?”高长恭没有开口应答。   顾子墨的心头一阵阵不是滋味。   想到今日他来到大营,远远的看到高长恭,两人四目相对后高长恭却是那么冷漠,甚至不想见他一般。   突然他有些感激被袁如兰弄的淤青的手臂,如若不是这些淤青,怕是高长恭依然不想理会他吧。   “殿下……你说话啊?你真的觉得我碍事吗?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吗?你……唔……”   当肩膀上的力气变重,唇被堵住,声音被堵回去时,顾子墨才反应过来,高长恭居然在一直压抑着某种情绪吗?   这个吻仿佛包涵了某种情绪的宣泄,他吻的很极其深入。   每一次舌头之间的狠狠纠缠,每一次排山倒海的功掠和吮吸。   顾子墨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被捧入云端的迷醉。   漫长的吻结束时,他双颊泛红,呼息久久未能平静。   迷离的双眼里,高长恭的眼睛有些红,他的唇上还沾着他的口液,他那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直接望进他的心底深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为何要后悔?高长恭说话他越来越听不懂了。   “给过你机会了。”   不等顾子墨反应过来,唇再次被堵上。   这一次的吻明显比方才的更加凶猛,仿佛要吞噬一切,又仿佛蕴藏着无限浓情。   当他浑身酥软无力的躺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睡去之前,好像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哎,为何本王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你面前总是形同虚设。” 第119章 顾子墨你心里有我   顾子墨是被饿醒的,睁开惺忪的睡眼,却发现人已经身在墨园。   没想到还是被高长恭派人送了回来。   心情一下子变得莫名的失落。   下床后,他的身体并没有不适,高长恭他并没有侵犯他。   他突然想起自从那次他受伤醒来后高长恭说不会强迫他,从那之后,高长恭便真的做到了,没有对他用强的。   想到那个吻,顾子墨不确定自己是否半推半就,可那个吻至今回味起来,他竟然是迎合他的。   双颊不禁泛起红晕,顾子墨叹息了声,他虽然饿了,却更想出去透透气。   带了一坛梅花酿便出王府了。   常青看到顾子墨很是意外,已经多日未见,顾子墨看上去气色还不错,就是整个人有些消沉。   “子墨,你没事吧?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当初找不到高孝琳也没见他这样消沉。   “我……”顾子墨话到嘴边,却是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酒坛子举了起来,“我是来找你喝酒的。”   “怎么好好的想起找我喝酒来了?你这是借酒浇愁么?”   顾子墨摇头,“去随便弄几个小菜,今天咱们哥俩好好喝个痛快。”   “那你得等我一下。”   常青摇了摇头去准备小菜了,等他准备好小菜出来时,发现顾子墨已经喝了小办坛子酒了。   “子墨你这说好的一起喝个痛快,你怎么一个人喝了……”常青生怕他喝多了难受,夺过了酒坛,把筷子递给了他,“吃点东西,歇会在喝。”   “小清子……我怎么这么失败啊……我怎么这么失败呢……”   顾子墨酒量今日格外的差,已经醉了,说话完全毫无章法。   “发生何事了?你怎么被打击成这样?”   常青已经习惯了,顾子墨每次都是有无法解决的困境才来找他。   ……   军帐内同样酒气熏天。   高长恭很少会喝这么多酒。   但他却一直很清醒,好像喝多少酒都不会醉。   斛律须达一进帐内便被这铺天盖地的酒气吓到了。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喝这么多酒?”   “出去。”   高长恭显然不想被人打扰,凌厉的瞪向了斛律须达。   斛律须达并没被吓到,走了过去,“殿下,你这又是何苦?明明不想让他走,却又执意要送他走,在末将的认识里,殿下你可从不是如此矛盾的人。”   似乎被说中了心事,高长恭握着酒坛的手微微顿住,眸光黯淡,却并没有开口搭理斛律须达。   “是否是因为小墨身体的缘故?关于他的病情,末将略有耳闻……”   斛律须达还没说完,高长恭手中的酒坛嘭的一声被他摔碎在地。   斛律须达咽了口唾液,高长恭此时显然已经大怒。   “那日……凑巧为小墨诊治的老郎中和我父亲是故交,我回全墉城时凑巧见过他一面……”   “那老头看来是活腻了,本王的私事也敢多嘴!”高长恭瞪了一眼斛律须达,冷冷的道。   “殿下,不关那位老伯的事,是末将担心小墨和殿下……不过这种病,也并非无药可救,或许日后会有根治的法子,殿下你其实不用太介怀的……   更没必要自己在这喝闷酒啊,人生在世,若是不能依照本心活着,那可就太没意思了,您不想和他分开,却偏偏逼迫自己如此,您就没想过小墨也是如此吗?或许,他也不想和殿下分开呢!”   “他……会吗?”会不想和他分开吗?高长恭的双眸有些茫然。   “他会不会,殿下去见过小墨不就知道了?”   斛律须达看出高长恭已经动摇了,许是高长恭喝了那么多酒,还是有些受情绪影响的。   毕竟在清醒时候,斛律须达可是如何也不能让高长恭动摇的。   ……   一下马,高长恭还没踏进王府,便看到高文左顾右盼,担忧的神情。   “你在做什么?”高长恭眉头微蹙。   高文见是高长恭,忙上前恭迎,“殿下,您回来了?”   “嗯。”高长恭见高文面色依然带着担忧,脸色沉下,“他不在王府?”   “是……子墨公子出去有几个时辰了,他……还带走了梅花酿……”   不等高文说完,高长恭已经转身一跃上了马。   常青看着顾子墨吐了一次又一次,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喂,子墨,醒醒,把衣服换了,你看看你身上臭成什么样了?”   顾子墨已经睡死了过去,压根听不到常青在说什么。   常青只好叹息了声,拿了件自己的衣服准备给顾子墨换衣服,刚伸手准备去解开顾子墨的腰带,门外传来了叫门声。   “少爷不好了……”   门外仆人的声音让常青心头一跳,这么晚了,会出什么事?   打开门走了出去,还没开口询问,便看到一身白衣,绝世男子,孑然而立。   只是高长恭面色冷峻,看似无波无澜,但那双狭长的黑眸里却隐隐浮动着一丝丝怨怒。   常青忙上前行礼,“草民见过殿下。”   “他人呢?”   高长恭一闻到常青身上的酒气便完全笃定了顾子墨在这里。   “在里面……”   不等常青说完,高长恭已经大步朝着门内迈进。   一进去,铺天盖地的酒气便让高长恭脸色难看了起来。   常青一进来便看到高长恭俯身去抱顾子墨,忙上前拿起他放在一旁的衣服对高长恭道:“殿下,子墨身上的衣服脏了,还是换一下吧……”   高长恭看了一眼常青手里的那件衣服,“不用。”   “呃……”常青目瞪口呆的看着高长恭抱着满身秽物的顾子墨走了出去,他一直盯着高长恭的脸,惊为天人。   或许,他真没什么好担心的,高长恭身为堂堂兰陵王,不嫌弃满身脏臭的子墨亲自抱他离开,这已经足矣证明了一件事。   目送着高长恭抱着顾子墨上了马,常青绷着的一颗心总算稍稍松了几分。   ……   顾子墨醒来已经是翌日卯时。   感觉头有些痛,他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   却发现自己所在的不是常青家也不是他的墨园而更像是高长恭的恭园。   奇怪,难道昨夜喝多了走错门了?   正在他疑惑之际,门被人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殿下?”   高长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走了进来,见他一脸迷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头疼?”   “嗯。”顾子墨点头。   点头看了一眼身上盖着的被子,依稀可以闻到淡淡的梅花香。   “我……我怎么会在这啊……”   “昨晚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高长恭将碗放下,在榻边坐下后,凝睇着他。   顾子墨挠了挠头,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就记得在常青家喝了很多酒,然后就睡着了……   “昨晚,我……做了什么吗?”顾子墨被高长恭看的有些心虚,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一样。   “昨晚你吐了本王一身。”   “啊?”顾子墨下意识的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吐了他一身,他没把自己大卸八块了,真是奇迹。   “你还把你自己的房间砸了个稀巴烂……”   “我……这……不会吧,我没那么暴戾吧……”总感觉高长恭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他确定没搞错吗?   高长恭像是看不到顾子墨的惊讶,饶有兴味的继续道:“你砸坏了房间不要紧,吐了本王一身本王也可以不追究,但你昨夜叫了一宿本王的名字,还让本王别离开你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本王到想听听你现在如何解释。”   “啊?殿下……你没弄错吗?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顾子墨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高长恭没耍他吧!   他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他。   他才不会那样……   “要本王叫高文来当面对峙么?”许是早就知道顾子墨会不承认,高长恭眯起了眼睛,狡黠的笑道:“昨夜你抓着本王的手喊本王别走的时候,高总管刚好也在。”   “咳咳咳,咳咳咳……”顾子墨的脸瞬间就涨的通红,脑子里对昨夜的事情虽然忘记的一干二净。   可,喝醉了酒,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或许真如高长恭所说那般。   “没事,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再说,本王今日反正也没事,有的时间听你娓娓道来。”   高长恭不疾不徐,顾子墨却急出一身汗来。   蔫蔫的看向了高长恭,“殿下,我昨晚喝多了……”   “嗯,你的醒酒汤本王亲自喂的。”   “我的意思是,喝多了说的话做的事……不是我的本意……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对上了顾子墨恳切的视线,高长恭淡淡的道:“哦,所以,你是想告诉本王,对你酒后所做的事,不想负责了?”   “啊?负责?”   顾子墨越来越懵了,不过是酒喝多了叫了他的名字,怎么就要负责了?   “罢了,本王也没想让你真的负责。”别开脸,高长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将汤碗端了起来,“本王知道你顾子墨心里有本王就行了,来,把汤喝了头就不疼了。”   “咳咳,殿下……我什么时候说我心里有你了?”   顾子墨感觉要被高长恭绕晕了。   尤其高长恭此刻看着他,给他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让他心跳的更虚了,“殿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120章 警告   “把汤喝了,待会我们一起去个地方。”   高长恭敛去了方才的玩味神情,舀了一勺汤递到了他的唇边。   顾子墨咽下,伸手准备去夺过碗自己喝,高长恭道:“这只碗是贡品,价值千金,你手腕有伤本王怕你端不稳,还是本王来吧。”   顾子墨一听价值千金几个字,瞬间不在跟高长恭争了。   一碗汤喝完后,感觉头晕好像缓解了一些。   “殿下,我们待会去哪啊?”他以为下雨天,高长恭不会想着出门。   “福音寺。”高长恭平静的道。   顾子墨一听福音寺眼睛亮了一下,“殿下,你要出家啊?”   高长恭白了一眼顾子墨,“你脑子都想的什么!”   “啊?不是吗?咳咳,殿下你……突然提起福音寺,我还以为你要遁入空门呢……”   “福音大师云游归来,本王曾经得他相助,理应去拜访。”   “哦,既然是拜访高僧,我就不用去了吧……”   “你说呢?”   最终顾子墨还是被迫和高长恭一起上路。   从王府出发去福音寺赶了大半日的路程。   上山的路只能步行,顾子墨走了一会就有些走不动了。   “殿下,不然我在马车等您?我就不去了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高长恭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一回头,便看到了李娥姿和聂云一前一后朝着这边走来。   看聂云殷勤的为李娥姿撑伞的画面来看,他们似乎以及结盟。   高长恭脸色暗下,顾子墨察觉到了什么,也顺着高长恭的视线望去,看到是李娥姿和聂云,下意识的就一阵头皮发麻。   还真是冤家路窄,难得出来一趟,也能碰到他们。   “妾身见过兰陵王。”李娥姿对高长恭欠了欠身按照大齐的礼仪对高长恭微微行礼。   按理说她身为周国皇妃,是不必行此一礼的,但他如今身在北齐,故而还是低调了些。   高长恭没理会李娥姿,仿佛没看到他们一般,对顾子墨道:“走不动,本王背你?”   高长恭的话让顾子墨差点吐血。   没人的时候他都不想这么做,何况现在聂云和李娥姿都在……   果然,他稍稍抬眸朝着聂云望去,正好对上聂云刀子一般凌厉的双眸。   聂云那恨之入骨的神情让顾子墨很是不舒服。   “我没有走不动啊,我可以走……我自己走……”   顾子墨说完,迈起腿就朝着台阶上走去。   李娥姿的声音突然响起:“听说子墨公子在邺城时遇刺,不知伤势是否已无大碍?妾身带有周国的聊上圣药,若是子墨公子不嫌弃……”   “不必了,本王的人,本王自己会照顾,不需要外人挂心。”   高长恭冷冷的打断了李娥姿,毫不因为她是女人就给她半分面子。   “咱们走。”高长恭不顾几人异样的目光,牵起了顾子墨的手,朝着台阶上走去。   顾子墨挣扎了下,高长恭把他的手握的很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他便只好红着脸任由高长恭牵着他走了。   不知是不是心里想着别的事,这段又窄又长的台阶他竟然没怎么太费力的就到了福音寺的大门。   “殿下,方丈已经大雄宝殿恭候您了……”见到高长恭,一个年轻的僧人对高长恭恭敬的道。   高长恭牵着顾子墨,把他安顿在一个偏殿后,叮嘱了几句便去见方丈了。   顾子墨坐在偏殿,僧人送来了素斋。   顾子墨不是很饿,但人家既然送来了,他也不好推辞,便吃了起来。   李娥姿和聂云刚走进寺院,正要向人打听,却见一道气场的白影一步一步逼近。   “此乃佛家圣地,两位恐不便入内。”   高长恭话意很明确,指了指一旁,“有什么话,不妨在这说。”   李娥姿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说话不用兜圈子。   “聂云,你先退下。”看了一眼聂云,李娥姿淡淡的道。   聂云在高长恭一出现便双眼发亮,正想找机会跟高长恭拉近距离,却被李娥姿遣退,心中不免不甘,“夫人,我……”   “退下。”   “是。”   虽然不甘,但现在还需要依附李娥姿,聂云只好退下。   “妾身已经屏退左右,现在,殿下可畅所欲言了。”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突然望向了李娥姿那张艳丽的脸上,“既然李夫人也说了畅所欲言,本王便也不兜圈子,你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本王想你一定付出了不少,故而也不想把到手的地位拱手让人吧。”   “殿下何出此言……”李娥姿脸色有些僵硬。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邺城如意楼那日突然行刺之人到底为何人差使,你应当清楚。有些事,本王不说破,不代表不追究。”   高长恭眼里的杀气不言而喻,李娥姿不禁打了个寒蝉。   “殿下说话得将根据,妾身只是一介女流,打打杀杀之事可不懂……”   “是吗?”高长恭唇角微勾,“那你日后怕是该学学了,毕竟周国马上就要和突厥联姻,那阿史那公主是周国后位的不二人选,而你,虽然诞下了龙嗣,但那阿史那背后毕竟有整个突厥为后盾,你若想为你的皇子争得一席之地,不会打打杀杀怕是不行吧!”   李娥姿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明人不说暗话,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或许你的心计足够你应对一个阿史那,让她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本王能送一个阿史那到宇文邕身边,就有那个能力再送更多比你年轻貌美的美人到他的龙床上,必不会让你在宫中的日子无聊。”   “你为何要如此挤兑我!我早就听闻阿史那一开始中意的联姻之人是你!你却不知道施了什么阴谋诡计让她改变主意要下嫁周国……”   “本王对你那些勾心斗角之事并无心干涉,但你对本王的人耍阴谋诡计,就不能怪本王手下无情了。   虽然你为周国皇妃,按理说,本王奈何不到你,但本王手中除了北齐军队却还掌握着江湖的力量,想要对付你那年幼的皇子并非什么难事,若是你不想尝尝丧子之痛,就最好收敛自己,不要做得不偿失的事。”   无视李娥姿那张愈发惨白的脸,高长恭转身朝着寺门走去,“本王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高长恭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前,李娥姿浑身的力气忽然被抽空。   她能有今日,全靠自己步步为营。   宇文邕并不喜欢她,甚至自从她怀上皇子后就不在宠幸她。   后宫的女人,靠什么为生?不就是帝王的恩宠吗?   如若高长恭真的要那么做,无疑是要把她逼上绝路。   她又要如何才能安身立命?   顾子墨吃饱喝足,正打算躺下睡一觉,门被人推开了。   高长恭见顾子墨满足的模样,如画的眉眼柔了几分,唇角轻扬,“本王还怕你吃不惯素斋,没想到你到是好养活。”   “我是很好养活啊,不过……偶尔吃点素斋还挺好吃的……哦,这个是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尝尝看,特别好喝……”   顾子墨一骨碌爬起来,给高长恭盛了一碗汤,笑吟吟的把汤碗递到了高长恭面前。   高长恭接过汤喝了一口,皱了皱眉,“什么汤,味道有点怪。”   “怪吗?不会啊,我方才喝觉得很好喝啊……”顾子墨俯身嘴巴对着高长恭的汤碗浅浅的尝了一口,“就是这个味道啊,殿下你在喝几口适应了就觉得很好喝了。”   看着顾子墨殷切的目光,高长恭便只好压下那难以下咽的口感,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怎么样?是不是越喝越好喝?”   “呃……”高长恭有些无奈,顾子墨怎么会喜欢这种怪味道?   “我在给您盛一碗吧。”   顾子墨觉得这么好喝的汤不能浪费。   高长恭很想说不用了,可顾子墨那热情的模样,是在他面前少有的。   他突然想着,罢了,就当是喝药吧,这汤味道虽然怪,却比药好喝点吧。   几碗汤下肚,高长恭觉得有些撑了,好在那一炖盅的汤也见底了,他这才松了口气,真担心顾子墨会软磨硬泡的哄他继续喝下去。   “方丈晚膳后会讲佛法,你……”   不等高长恭说完,顾子墨便浑身恶寒的直摇头,“我不需要遁入空门,也不需要聆听佛法,殿下,你若是想去听,你去吧。”   “罢了,那便在这看书吧。”   高长恭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顾子墨无聊的躺在榻上,听着高长恭翻书的声音,竟然眼皮越来越沉,没多时就睡着了。   睡的正酣,他却被一种很怪异的举动吵醒了。   自己的手被高长恭握着,却在不断套弄着一个炙热之物。   顾子墨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正要把手抽出来,高长恭握着他的手的力度却更重了几分,只听他大口喘息着呼息有些艰难的对他道:“别、乱动,快……好了。”   这样的口吻,带着一丝丝恳请的口吻,是高长恭很少在他面前会流露的。   直到手中一股潮热,黏稠的感觉从指缝中滴落,他这才这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握着的居然是…… 第121章 雅俗共赏   “殿下你……你……你怎么能……”   他一把把高长恭推开,高长恭大概正沉浸在某种飘飘欲仙之中,猝不及防的被一推,竟然被轻而易举的推下了床。   他的背部被撞在了床榻边放着熏香的案桌上。   疼痛让高长恭的思维清明了几分,点亮了烛光,他整理了下衣衫,看着顾子墨抱坐在那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自己的手。   “怎么了?”好像把他吓坏了……   “你……怎么能这样……这里可是佛家圣地……你……”   顾子墨一开口便是语无伦次,不知为何,手里握过的那炙热触感总是会窜入他的脑袋让他无法直视高长恭。   “你在汤里放了什么?”高长恭突然问。   顾子墨一怔,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汤里加料了?   “本王在等你回话。”将顾子墨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危险的眯了眯。   “我……就加了点佐料,这汤太淡了……”   “佐料?谁给你的?”   “斛律……须达。”   “只有本王喝了?”   顾子墨忙摇头,“我也喝了……一小口……”   怕高长恭不喝,所以他当时对着他的碗喝了一口。   顾子墨突然有些质疑了,斛律须达没坑自己吧?   怎么感觉高长恭现在这么恐怖!   “很好。”高长恭突然道。   顾子墨被这两个字弄的莫名其妙,“殿下……你……没事吧?”   “斛律须达给你的佐料里放了羊藿,而且剂量很大。别告诉本王你不知道羊藿的药效是什么!”   顾子墨当场傻眼了,紧张的他吞咽了一口自己的唾液,“你真的确定里面放了羊藿?”   “你手中本王的“子孙”难道不足以让你明白么?”   顾子墨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殿下,误会啊,我不是故意要给你下羊藿……”   这下误会大了,高长恭不会真以为自己想和他发生点什么吧?   真是让斛律须达害死了。   他就不该信斛律须达的,以为这是什么可以让高长恭减轻疲劳强身健体的灵药。   看到顾子墨急的快哭了,高长恭微微叹气,“本王并无怪你之意,只是这羊藿药性极大,本王今夜怕是难以挨过去了。”   高长恭说这番话时,眼睛灼灼的看着顾子墨,顾子墨被看的心中一阵阵发虚。   “殿下,不然,您去洗个凉水澡……”   高长恭虽然答应过他不会对他来硬的。   可这次的药是自己下的,顾子墨啊顾子墨,你真是作死作死自己了。   “凉水澡?”高长恭白了顾子墨一眼,“你想让全寺院的僧人都知道本王现在的处境么?”   随着高长恭话落,顾子墨朝着高长恭望去,看到他身体某处挺拔的部位撑开了衣袍,脸刷得又红了。   “殿下……不然……下山吧……给您在花楼找个姑娘怎么样?”   顾子墨话音刚落,高长恭冷冷的一眼剜了过来。   “药是你下的。”   “可……可我不知情啊殿下……”   顾子墨生怕高长恭会动强的,颤颤巍巍的下榻,想往门跟前挪动,高长恭却由不得他,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逃得掉么?”高长恭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那炙热的部位抵着顾子墨的小腹。   顾子墨紧张的呼息都快停止了,“殿下……您答应我,不会那样的……”   一旦这次打破防线,以后自己岂不是又沦为之前那般境地?   就纯洁的在他身边待着,这样不好吗?   “本王是答应过你不会强迫你。但你对本王下了这种药,是否该对本王负责到底?”   “啊……可是我……”   “就算不用身子,用手,你也得帮本王解决了。”高长恭说完,拉起顾子墨的手便伸进了他的衣袍。   顾子墨下意识就要把手抽出,高长恭的张嘴咬住了顾子墨的耳垂,“不想用手?那就用身子,你二选一吧。”   “没有第三个选择了吗?”顾子墨快哭了。   “有。”   顾子墨的眼睛一亮,“那我选第三个!”   “你确定?”高长恭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确定!我选第三个!”   “那好吧,就委屈你用口帮本王好了。”   高长恭说完,托起了顾子墨的下巴,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摩擦过顾子墨的唇,“本王很期待呢。”   顾子墨的脸刷的红到了耳根……   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感觉一直在往坑里掉……   第二天醒来,顾子墨感觉自己的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高长恭一夜都没有放过他。   他想他今天别说用筷子吃饭,就连勺子也抓不住了。   高长恭看着顾子墨憋屈的模样,却是毫不同情他,“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背着本王做小动作。”   “可我是一片好心啊,我还不是想着你操劳……”   “嗯,本王昨夜是很操劳。”   听到高长恭不正紧的话,顾子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在这聆听佛法吧,我要回去了。”   昨夜闹出那么大动静,指不定都被人听见了。   这里可是佛家圣地,是要清心寡欲,可高长恭和他昨夜却……   顾子墨决定要离开了,高长恭便也没打算逗留了。   两人离开了寺院回城途中,顾子墨一直在和高长恭怄气。   虽然做错事被哄骗给高长恭下药的人是他,可他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算计了。   而高长恭虽然是“受害者”但他好像没有一点实质上的受到什么伤害,反倒是自己帮他,手都快累断了。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帮一个男人用手……   越想顾子墨越觉得难以接受这件事。   “停车,你自己回去吧,我不回去。”   “又要去找常青?”知道他每次烦闷都会去找常青,高长恭想猜到他的举动不难。   被说破了心思,顾子墨也没反驳,“没错,你不答应我也要去!”   高长恭居然没有阻拦他的意思,“那晚点本王派人来接你。”   “哼。”冷哼了一生,顾子墨下了马车,朝着常青家方向去了。   这个时间常青应该还在忙店里的生意。   刚走到店里便看到常青把账本放下,似乎要准备关门了。   “小清子,你这么早就关门啊?生意不好吗?”   “不是,今日有一场盛大的歌舞,我打算去看看。”说道歌舞,常青上下打量了一眼顾子墨,“你来找我,可是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没什么,你方才说歌舞,能带我一起去看吗?反正我也没地方去……”   “好啊,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吧。”   “你说的歌舞是一醉芳华啊?”顾子墨和高孝琳曾经来过一次。   这里的歌舞一点也没有风尘味,反而处处都透着雅。   难怪常青生意都不做了会想着来看歌舞了。   还是羡慕常青,人生可以自己来掌握。   “怎么这么看着我?看歌舞啊,那些歌姬长得多好看!”察觉到了顾子墨的视线,常青笑着摇了摇头。   “别臭美了,谁看你啊……我在看那位吹笛子的女子,她吹的好忧伤……”   顾子墨一进来就被那笛声感染了,那浓浓的悲伤,让人心中不禁倍感凄凉。   能透过一首曲子传达出这么深的意境,这个吹笛子的女子在音律方面的造诣定是不同凡响。   怕是她肯定遭遇了什么,才会辗转来到这一醉芳华成为歌姬吧。   “顾子墨……怎么只有你,兰陵王殿下他来了吗?”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顾子墨一回头便看到了聂云。   聂云身侧还站着楚禹。   楚禹的脸色不太好,眼里血丝很重,饭馆聂云,看上去一身粉雕玉琢,应该是在李娥姿那捞了不少好处,整个人都好像镀了一层金。   “聂云?”常青对聂云是有印象的,但并不算熟悉,此刻看到聂云,常青本能的把顾子墨护在身后。   “呵,难怪兰陵王殿下不在,原来顾子墨和你在这私会呢!真为殿下不值,对他那么好,他却不知检点!”   聂云阴阳怪气的语气引得一向沉稳的常青也不由恼怒起来,“你好歹也是识文断墨的学子,说话能不能有点水平?谁不检点?你自己没照照镜子,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顾子墨很少见常青对谁针锋相对过。   一直以为常青不会跟人吵架,今天到是领教了。   常青这口才可以啊,三言两语便把聂云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楚禹见情况不太妙,忙上前开口缓解气氛道:“常青兄,顾贤弟,好久不见了,你们近日还好吧?”   “嗯,还是老样子。”对楚禹常青还算客气。   但聂云显然不是息事宁人的主,方才常青的话如鲠在喉,他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生怕被人听不到一般,他提高了嗓子道:“全墉城第一才子又如何?还不是靠色相博取荣华……顾子墨,你以为你能一直这么好运么?总有一天,殿下会腻了你,到时候,你且等着瞧!”   随着聂云这句指名道姓的话一出口,场内本来看歌舞的宾客们纷纷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顾子墨身上。   那些指指点点的声音不堪入耳,“明明是个男人却要跟青楼的小馆一样牺牲色相,真是给我们读书人丢脸!”   “我要有个这样的儿子肯定掐死他算了……”   “就他那样有哪家姑娘会要,说不定早就惹了一身怪疾……”   “听到没有?这些人都在说你呢顾子墨,你看看你,下贱到了骨子里……”   “够了!聂云!适可而止吧!”楚禹第一次没有亲昵的叫他阿云。 第122章 谁没爱过一个人渣?   聂云被楚禹吼的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你吼我?你竟然敢吼我?”   聂云不敢置信的看着楚禹,这个男人为了和他在一起,为了他的一个眼神都能卑微如泥,如今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他!   聂云只感觉怒火直冲脑门,抬手就朝着楚禹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楚禹的脸被打的偏到一边,嘴角倏地溢出血丝。   “楚禹!从今天起,我和你不再有任何关系!你给我滚!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这是你的心里话,好,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仿佛看不到聂云那张目瞪口呆的脸,楚禹转身的一刹那,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或许多年没想明白的事情,今天突然想明白了。   一步一步,他迈出了人群的视野。   仿佛方才引起的骚动,随着他的离开,逐渐得到了平息。   顾子墨看到这一幕,心里终是被震撼到了。   聂云在楚禹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他很清楚,楚禹为了聂云一掷千金,家道中落后更是为了和聂云在一起甘愿低人一等无怨无悔。   顾子墨想,大概再深刻的爱,也会有被消磨干净的那一刻吧。   这一刻,他是替楚禹开心的,为楚禹能解脱出来而开心。   “子墨,我们走吧。”发生了这种事,常青知道顾子墨定是也没了心情继续在这里欣赏歌舞。   顾子墨也正有离开的意思,“嗯。”   两人离开时,聂云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好像被人打了一拳,整张脸僵硬的厉害。   离开“一醉芳华”,外面居然在下雨。   方才来的时候,雨下的还不算大,好在常青出门带了雨伞。   没走多远,顾子墨便看到了楚禹孤零零的身影在大雨下显得格外萧索。   “小清子,我……”   “去吧,我正好回我娘那一趟,他现在情绪应当很不稳定,你能陪陪他,最好陪陪他,免得……他万一想不开……”   对于楚禹,常青一直都笑说他是那个人傻钱多的痴汉。   而现在的楚禹,怕是再也不是过去那般模样了。   顾子墨将雨伞撑在楚禹头上时,楚禹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顾子墨清晰的看到了楚禹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不知道是雨水还是他的泪水,已经无法辨别。   “你……还好吧?”   话问出口,突然觉得好像这样问很多余。   他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方才和他以老死不相往来的方式终结了关系。   他能好吗?   忙改口道:“我……我的意思是……你冷不冷?你的身上都被淋湿了……”   楚禹没有说话,视线已经从顾子墨的身上移开。   他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着,好像不知道要去哪里一般,漫无目的,像个行尸走肉。   顾子墨撑着伞一直跟在他身后。   这样消沉的楚禹,他真担心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直到天渐渐的黑了,雨也停了。   楚禹突然停下脚步,顾子墨没反应过来,险些撞在他的背上。   “子墨。”   没有叫他顾贤弟,一声子墨,一瞬间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嗯,楚大哥。”顾子墨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叫他楚禹兄。   这样的称呼,好像更适合两人。   “能陪我喝几杯吗?”楚禹看着顾子墨,以及干涸的双眸里,仿佛看不到任何活人的温度。   顾子墨用力的点了点头,“没问题。你想去哪喝?”   顾子墨想,只要他能发泄出来,应该就不会想做傻事了。   “随便哪里……”   楚禹说着伸手从腰间掏下了钱包,却是陶来陶去只掏出了几个铜板。   顾子墨忙把自己的钱袋拿了出来,“楚大哥,我请你。”   楚禹没有跟他客气,点了点头,两人走进了对面的那家酒楼。   “要不要点几个菜?”   顾子墨看着楚禹已经掂起了酒壶喝了起来,担心他喝的太猛伤身体。   毕竟楚禹在雨里淋了那么久。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了……”   楚禹说完,一声不吭的又喝了起来。   顾子墨不敢多喝,他担心楚禹喝出个好歹来。   看楚禹喝酒的样子,到不像是喝酒,反而像是要用酒把自己给喝死。   他……这是何苦呢?   其实他是放不下聂云的吧。   那个让他爱惨了的聂云,哪怕再狼心狗肺,可在他心里,却是分量最重的。   “楚大哥……”   顾子墨不擅长安慰别人,他有些纳闷了,当时应该让常青一起的,常青安慰人可比自己好多了。   顾子墨的双眼里满满的担心让楚禹迷茫的双眼微微收缩了下。   多少年了,已经有多少年了……   自从他的爷爷过世后,便再也没有人用这么担心的目光看着他了。   被人担心的感觉,原来……这么的温暖。   “楚大哥,你……还好吧?”   顾子墨看到楚禹看着自己,呆呆的样子,好像在看什么不敢置信的东西一样,他有些担心楚禹真把自己喝出什么问题来了。   “楚大哥,你怎么样了?”   楚禹摇了摇头,他没有喝醉,只是有些头晕,胃里有些翻腾罢了。   酒壶被他放下,他突然一把拉起顾子墨的手臂,“跟我来。”   顾子墨不解楚禹要做什么,但他还是毫不迟疑的跟着楚禹走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一处破旧的院落,楚禹停了下来,“进来吧。”   顾子墨这才明白了,这里是楚禹的落脚之处。   楚禹点亮了屋内的烛光,烧了水,拿来了木盆,还找来了一双干净的鞋子。   “天色不早了,洗个脚,换双鞋子,你便回去吧。”   楚禹说完,便走了出去。   顾子墨没想到楚禹都这样了,却还会想着关心别人,他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会遇到聂云那种恶劣的人呢。   楚禹的鞋子比他的大很多,穿在脚上走起路来有些别扭,但他也比穿湿鞋子要强。   推开门出来时,楚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楚禹背对着他,顾子墨看不清楚楚禹的神情,但听的出,楚禹已经真的没事了。   “我没事了,今天,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子墨,回去吧。”   顾子墨松了口气,这样也好,他便能放心回去了,“楚大哥,这个你拿着,有什么事,你可以到兰陵王府找我,也可以去找常青。”   楚禹看着递到面前的钱袋,迟疑了一会,才伸手接下了。   顾子墨本来还担心楚禹不肯要,现在楚禹收下了钱袋,他总算安心了。   顾子墨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了楚禹的声音,“我会离开军中。”   顾子墨回头看向了楚禹,对他点头笑了下,“嗯。”   早该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了。   顾子墨见楚禹又不说话了,伸手对他挥了挥,“楚大哥,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楚禹点了点头。   顾子墨转身走出了院子。   低头看了一眼这双大了很多的鞋子,走起路来还真是别扭。   这样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可以租用马车的地方?   顾子墨正纳闷,突然听到了马蹄声。   “咴咴”熟悉的声音,他抬头望去,正是疾风的叫声。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挺荒僻的,路有不好,高长恭怎么会到这来?   “上马。”   高长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显然他并没有要回答他为何会出现在这的这个问题。   顾子墨上了马,这才发现高长恭身上的衣服居然是潮湿的。   “殿下,你淋雨了?”   高长恭没有回答他。   顾子墨便没在多问。   一回到王府,高长恭便拽着他去了温泉。   “你先泡。”   丢下这句,高长恭就转身离开了。   泡完温泉后,顾子墨感觉浑身气爽。   去膳房吃了点东西,便回到了墨园。   没多时,高长恭过来了,手里却拿着一双鞋子。   “给我的?”顾子墨看那鞋子的大小,好像和他的差不多。   “嗯。”高长恭淡淡的应道。   顾子墨接过鞋,试了下,居然大小刚好合适。   鞋帮上面绣着梅花,栩栩如生,针脚很细腻。   “谢谢殿下,这鞋很合脚。”   穿上了合脚的鞋子,顾子墨突然想到那双大了的鞋子,好像被他忘在温泉边了。   那是楚禹的鞋,虽然不合脚,可就那么丢了似乎也不太好。   见顾子墨推门就要出去,高长恭蹙眉道:“怎么了?”   “楚大哥借我的鞋子忘在温泉,我去……”   “不必去了。”高长恭冷冷的道。   顾子墨不解的看向了他。   “本王已经命人烧了。”   “烧了?殿下你怎么可以不经允许就烧别人的东西!”   “又不合脚,留着做什么?”高长恭一点也没有做错事的模样,理所应当的道:“再说,本王不是送了你一双更好更合脚的?”   “可楚大哥他……”   “楚大哥楚大哥,他对你就那么重要?”   “我……不是……”   “既然不是,这件事到此为止。”高长恭说完,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到顾子墨的榻边,往那一躺。   顾子墨僵在了那里,一想到在寺院里那件事,顾子墨的脸就烫的厉害。   “过来。”见顾子墨站在那一动不动,高长恭懒懒的道,“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   顾子墨这才放松了警惕,朝着榻边挪去,这才发现高长恭看上去面容竟是那般疲惫。   他今日怎么看上去好像有点怪怪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123章 滋事   “殿下,你……发生什么事了?”   顾子墨悄然坐在榻边,高长恭却一把将他扯入怀里。   “别动,就这么躺一会儿。”   高长恭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顾子墨便只好由他抱着,就这么躺着。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良久之后,顾子墨动了动,扬起脸来,发现高长恭不知何时阖上了眼皮。   “殿下?你睡了吗?”   高长恭没有吭声,但睫毛微微颤动了下。   顾子墨望着他那微蹙的眉头,忽然想起今日楚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殿下,你有喜欢的人吗?”   高长恭阖上的眼皮微微睁开,却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子墨继续道:“楚大哥很喜欢很喜欢聂云,可聂云他喜欢的人是你。”   高长恭看着顾子墨一脸感伤的说着别人的事,白了他一眼,“别人的事,用不着你放在心上。”   “可楚大哥他付出了那么多,聂云却从未感动过……”   “付出多少又如何,都是他自愿的。感情的事,本来就不是用付出多少来衡量的。   到是你,顾子墨,若是有一个人像楚禹深爱聂云一样的深爱你,你也会感动么?”   高长恭突然把话头转到了自己身上,顾子墨微微愕然的愣在了那。   有吗?会有一个像楚禹深爱聂云一样爱着自己?这样的人,真的有吗?   “睡吧。”高长恭重新阖上了眼皮。   顾子墨谁不着,翻来覆去,索性坐了起来。   “殿下你还没回答我,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子墨是知道的,他在一本书里看到高长恭写的那两行字。   虽然很短,但字里行间,他对那人的思慕之意是那般情真意切。   只是,他在高长恭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却从没听高长恭提起那人。   高长恭没有立刻回答他,就在顾子墨以为高长恭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高长恭才缓缓的开口,“嗯。”   一个字,却是肯定的回答。   他承认了,他有喜欢的人。   “她……是不是长的很美?”   顾子墨想,能让高长恭看上眼的人,肯定很美,毕竟他本人就已经美若谪仙了。   “凑活。”高长恭的回答很随意。   “凑活就是没你好看了?”顾子墨笃定的问。   高长恭摇了摇头,眼睛睁开,却是含着笑意,这样温柔的笑意,顾子墨从未见的这般真切。   “凑活的意思是,即使他在旁人眼里不是最好看的,却是唯一能如本王眼里和心里的人。”   明明是他问的高长恭的问题,却在高长恭回答了这个问题之后,莫名的有些失落。   原来高长恭真的喜欢着一个人。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即使那个人不是最好的,却是唯一可以被他放在心头的。   “困了?”见顾子墨迟迟没有反应,高长恭侧过身望向了他。   顾子墨忙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有这样才会不被高长恭看出他眼底的那抹落寞。   很快,高长恭的呼息便渐渐的均匀了,他睡着了,顾子墨却闭着眼睛失眠了,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占据高长恭的心,若是可以见见,若是可以……   高长恭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没了顾子墨的身影。   推开门刚迈出步子,便看到顾子墨坐在院里的那颗梅花树下,早已经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只有光秃秃的树干,顾子墨靠在树上,愣愣的怔神,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   高长恭很少见他会这样。   “还在想你那个楚大哥的事?”   顾子墨被高长恭突然开口吓了一跳。   “啊,殿下,你怎么起这么早?”   “这话该是本王问你才是。你不是向来赖床起不早的么?今日是怎么回事?”   高长恭在他身侧的石头上坐下,太阳刚刚升起,浅金色的光芒照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顾子墨耷拉着头,似乎是思考高长恭的这个问题。   “怎么想这么久?你该不会昨天晚上没睡吧?”   “我……我……”   顾子墨的头快埋进膝盖里,被高长恭强行抬起了下巴,迫使着和他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到底怎么了?”   “我……没什么。”   “你当本王瞎了?你眼睛里都是血丝,还有,黑眼圈这么重。”   高长恭惩戒的捏了捏顾子墨的耳朵,顾子墨懊恼的叹息,“我就是单纯的起的早了点而已,殿下不是一直嘲笑我起不早吗?我今天可起的比你早。”   “是么?”高长恭明显不信他的一番胡诌,但却不点破他。   起身,道:“本王待会要出去一趟,午膳赶不回来。”   顾子墨讷讷的点头,“嗯,那午膳我让高总管不要准备太多。”   高长恭没有应声,迈起步子便离开了。   顾子墨愣愣的坐在那,坐了多久他不知道,只是被高文打断了思绪时,已经是早膳时间了。   “子墨公子,您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早膳准备好了,公子去用膳吧?”   “嗯。”   按理说昨夜就没怎么吃东西应该很饿的,可顾子墨到了膳房看到这一大桌子的丰盛佳肴偏偏毫无胃口。   起身走出膳房,高文一脸错愕的看着他,“公子,要不要给您请个郎中看看?”   一向从不浪费食物的顾子墨,今天却一口都没吃。   这让高文实在难以置信他不是身体不舒服。   “高总管,我出去一趟,午膳殿下也不回来吃。所以,不用帮我们准备了。”   不等高文开口,顾子墨已经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顾子墨本想回一趟顾宅,但走到家门口,想起上次和爹娘的冲突,他便退缩了。   还是下次吧……   爹娘未必想见到自己,而自己因为上次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转身,顾子墨朝着常青家的方向去了。   刚走到常青的店铺,便看到了常青的家奴哭丧着脸在那收拾一地的狼藉。   “发生何事了?”   “顾公子……您来了,真是太好了,少爷有救了……”   家仆看到顾子墨眼里露出希翼来,顾子墨脸色不由一沉,“小清子人呢?”   “少爷他……进了县衙……”   “怎么好好的进县衙了?”   “今天有个客人摸了我家少爷屁股……少爷他一怒之下就揍了那人一顿。可没想到,那个人不经打,没打几下就吐血晕死了过去……那被打之人便报了官……   可县老爷的意思是,少爷是男人,被调戏了也没什么,到是少爷将那人殴打成重伤,要把少爷关起来……”   “岂有此理!”顾子墨怒了,“马车在吗?”   “在……”   “我们去县衙。”   顾子墨一到县衙便亮出了自己兰陵王府幕僚的印鉴。   果然没人敢拦阻他。   一进入衙门便看到常青披头散发,显然被打过板子,连保持在站立的姿势都很难。   “小清子,你怎么样了?”   顾子墨担心极了,看常青的样子,若是自己不帮他,只怕会被屈打成招。   家仆凑到顾子墨耳边低声对顾子墨提醒道:“就是那个人……”   顾子墨望去,在常青对面,一个看上去穿着华丽的男人坐在那里,面前还放着一碟子瓜子,好不惬意。   这哪里像是被殴打成重伤,只怕分明是他调戏常青不成,反过来置常青于死地!   而此时,更让顾子墨懵了的是,他居然看到了宋别。   宋别和县老爷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便走到了常青的面前,居然一脚朝着常青的肩膀上踹去,才挨过板子的常青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一脚,当场被踹的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小清子!”   顾子墨冲了过去,被衙役拦下。   宋别被这一声惊呼惊动了,朝着顾子墨望了一眼,微微一怔。   “堂下何人大声喧哗!”县老爷厉声斥责。   顾子墨正要拿出印鉴,宋别走到了他面前,“子墨贤弟,好久不见。”   若是没亲眼看到宋别脚踹常青这一幕。或许,顾子墨会如之前那般对宋别恭敬相向。然而此时,他对宋别却充满了恼怒。   “不知我兄弟哪里得罪了宋别先生,让先生如此对他!”   “哦?他啊?”宋别腻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常青,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你知道他殴打的人是谁么?”   宋别指了指那坐在那嗑瓜子的男人,“他是周国的镇南侯,却在这全墉城被险些殴打致死,宋别身为侯爷的属臣,难道不该为自己的主子讨个公道么?”   顾子墨愣住了。   宋别居然亲口承认他是周国的臣子。   本来对宋别的那点好感如今彻底消耗殆尽,“你说他险些被殴打致死,他看上去像个要死人的吗?”   那嗑瓜子的镇南侯因为顾子墨的这句反问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气愤的指着顾子墨怒声道:“你是何人!胆敢侮辱本侯爷!”   宋别的脸色也不禁沉下,“顾公子,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态度?”顾子墨冷笑了起来,“你们口口声声说他快死了,他伤在何处,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在污蔑好人!”   “侯爷说他伤了便是伤人,你不能因为那出手伤人者是你的好兄弟就加以包庇!宋别相信,县老爷自会有公断!”   顾子墨实在听不下去了,冷冷的看向了那一直冷眼旁观的县老爷,“吴大人!!你确定要帮这两个周国人对自己的子民屈打成招么?”   那县老爷被顾子墨问的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他,他们位高权重……不好惹……本官以为,常青伤人理应受到惩罚!” 第124章 利用   “我乃兰陵王的幕僚,有印鉴为凭,我为常青求情也不行么?”   顾子墨从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以前他也从不想利用这职务之便做些什么,更是希望早日摆脱这幕僚的身份。   可,如今却不得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兰陵王幕僚这个身份上。   当他看到常青奄奄一息的被这些仗势欺人的人诬陷时,他大彻大悟,原来有的时候身份真的很重要。   县老爷一见顾子墨递到面前的印鉴便是一个哆嗦,刚要开口,却被宋别打断了,“就算是兰陵王本人来了,我们北周的镇南侯被伤成这般,也是要有人需要付出代价的。”   宋别如此咄咄逼人,顾子墨算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次。   “宋先生难道没听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宋别耸耸肩,“若是旁人,这事到罢了,但事关侯爷,饶不得!”   宋别毫无任何转圜的余地让顾子墨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你的意思是,常青非要坐牢不可?”   “恐怕没那么简单,他掌箍了侯爷,理应被砍去双手……”   宋别话刚一出口,那边在嗑瓜子的男人便附和道:“没错!砍了他的双手!让他不知趣!”   “吴大人,既然侯爷都发话了,还等什么?将此人收押之前,先砍去双手吧!”   宋别对县老爷说话时,那镇南侯的手在宋别的腰间捏了一把,这一幕恰巧被顾子墨捕捉到了。   原来宋别如此要置常青于死地,竟是为了争风吃醋?   那镇南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宋别却为了这种风流浪荡子要对常青下如此毒手!   岂有此理!   “慢着!!”   顾子墨冲到了常青面前,“你们要对常青动手,就先把我拿下!”   县老爷正要拿下常青,顾子墨拦在那,碍于顾子墨的身份,县老爷一时间为难的望向了宋别。   宋别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冷的好像渗了冰,望向顾子墨时,全然没有一丝客气,“大人办案,闲杂人等还是不要在这里扰乱公堂!”   说完,宋别对着一旁的几个衙役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顾子墨请出去!”   “别碰我!我自己走……”   一见顾子墨愿意自行离开,宋别微微松了口气。   顾子墨刚走出没几步,忽然回头望向了宋别,冷冷的反问道:“兰陵王殿下你们不放在眼里,那你们周国的国君呢?”   宋别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时,顾子墨已经迈出步子走了出去。   顾子墨刚一出衙门,便厉声道:“暗卫何在?”   话音刚落,几道身影从天而降,“属下在,顾大人有何吩咐?”   “替我暗中保护常青公子,在我回来之前,切勿让任何人伤他分毫。”   “诺。”   有暗卫在,常青暂时应该还有一点时间,但顾子墨知道,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他需要尽快找到宇文邕,他不确定宇文邕会不会出面相助,但现在却是毫无办法了。   去哪里找他呢?   顾子墨对宇文邕的行踪一无所知。   无极楼?他会在那里吗?   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事实上,顾子墨的运气极好。   刚到无极楼便看到宇文邕和几个美人谈笑风生。   “邕公子!!”他心头一喜,忙上前道。   宇文邕听到他的唤声,似是很意外,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墨?你怎么来了?”   “邕公子,冒昧打扰了……”顾子墨开口间,宇文邕已经示意身边的美人们退下。   宽阔的走廊上只剩下了顾子墨和宇文邕两个人。   “进来喝杯茶吧。”   “不必了,我来找邕公子,是有事想请公子跟我走一趟……”   “急吗?”   “嗯,十万火急……”   “走吧。”宇文邕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   顾子墨诧异的说不出话来,他还想着怎么说服宇文邕,没想到他问都没问自己什么事就答应了。   “不是十万火急么?抓紧时间吧。”   “邕公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子墨没齿难忘,定当报答你……”   宇文邕望着顾子墨,唇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报答的话,日后在提吧,先上马吧,本王的追风可日行千里,希望能解了你十万火急之围。”   到了县衙,顾子墨拉着宇文邕便朝着里面走去。   一进去便看到了里面僵持不下的画面。   正是他的暗卫挡在常青面前不肯退让。   顾子墨松了口气,看到常青还和他离开时候一样终于松了口气。   “主上……”   宋别正在和那些暗卫争执,看到顾子墨拉着宇文邕走了进来,整张脸瞬间便僵住了。   他知道主上对顾子墨特别,却没想到,连这公堂主上都肯来。   不过转而一想,侯爷和主上交情一向不错。   又是主上的表亲,怎么也是顾子墨一个外人所不及的。   “主上,您怎么到这来了?”那嗑瓜子的镇南侯笑嘻嘻的起身迎了过来,目光落在顾子墨握着宇文邕那只手上时,微微诧异,“咿?你不是从不让人碰的吗?他怎么可以?”   顾子墨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握着宇文邕的手,忙松开来。   宇文邕的脸上一如平常那般温润儒雅,浑身上下却透着贵不可言。   “见过周国陛下。”县老爷一见宇文邕,忙上前行礼。   宇文邕淡淡的抬手,“平身。”   那县老爷忙命人搬来了椅子,宇文邕却并没坐下的意思,而是扫了公堂一圈后,开口道:“谁能告诉朕,发生了何事。”   宋别一愣,顾子墨难道没跟宇文邕说明缘由就把人叫来了?   “主上,没什么事,宋别送您回去吧……”   “是啊,真没事,主上我们一起回去吧!”   毕竟把宇文邕惊动了,若是让他知道侯爷的风流韵事,怕是终究会动怒。   “你们不能走!”顾子墨没想到宋别和那咄咄逼人的镇南侯这个时候到想着要一走了之了。   宋别的脸色沉下,望向了顾子墨,“子墨贤弟,公堂之上,不是过家家的地方,你还是带着你那朋友回去养伤吧,他怕是快撑不住了。”   “你还知道他伤的很重?”顾子墨气的双目赤红,愤怒的瞪着宋别,“我敬你是前辈,却没想到你竟是这种公私不分之人!”   “主上,我们走吧……”生怕事情说下去越说越不好听,宋别忙想劝走宇文邕,顾子墨生怕宇文邕被劝走常青今日所受的冤屈就无处伸张,再次伸手拉住了宇文邕的手。   这次为了怕宇文邕把手抽出去,他握的很紧,两人几乎十指交扣。   宇文邕好像没听到顾子墨和宋别的争论,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和顾子墨交握在一起的手,良久没有眨一下眼睛。   “邕公子,你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做下如此过分的事,你是不是该秉公处理,让他们给我的朋友赔礼道歉!”   宇文邕缓缓抬起头来,顾子墨的声音言犹在耳。   宋别的面色不是很好看,却伸手推了一下镇南侯。   镇南侯忙对宇文邕道:“我只是和那个小兄弟开个玩笑,可他先打的我啊,你看我这脸上,现在还肿着呢……”   “是吗?原来开玩笑还可以这样!那是不是,我也可以像你们对我朋友那样,对你们拳打脚踢杖责至昏迷呢!”   “顾子墨,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朋友是什么身份,侯爷又是什么身份,他一介布衣,岂能和侯爷相提并论!”   “我只知道,你们侯爷是人,我朋友也是人,况且是你们侯爷欺负人在先。”   顾子墨生怕宇文邕包庇镇南侯,毕竟他们才是一个国家的,顾子墨望向了宇文邕,一脸诚挚的道:“您乃一国之君,您总不会相信小人之言吧?是非曲直,您看看便知,我朋友现在还重伤昏迷……”   “朕知道了。”宇文邕点了点头,望向了宋别和镇南侯,“错了就是错了,朕说过,君王犯错和庶民同罪,你们却敢如此,真是让朕失望。顾公子怎么说,你们便怎么做。”   “主上……”   镇南侯还想说什么,宋别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诺,属下遵命。”   宋别拉着镇南侯走到了顾子墨面前,弯腰拱了拱手道:“方才是我们思虑不周,还请顾公子海涵。”   “那么,请你跪下。”顾子墨皱眉,厉声道。   宋别一怔,却见宇文邕面色冷酷的看着自己,只好照做。   刚一跪下,顾子墨一脚便朝着他的肩膀踹了过来。   “啊……”   “小别,你没事吧?”镇南侯见宋别被踹倒在地忙上前来搀扶宋别,眼睛却是狠狠地瞪向了顾子墨,“你做什么!”   “侯爷,别和他起冲突……”   宋别摇了摇头,忍着疼痛爬了起来,望向了顾子墨,“现在,顾公子,肯接受我的歉意了么?”   “你错了,你们真正该赔不是的人是常青,不是我。”   “是,等常青公子醒了,我们定亲自上门赔罪……现在,我和侯爷可以走了吗?”   宋别佝偻着身子靠在镇南侯的怀里,镇南侯面色气的铁青,却是忍着没开口。   顾子墨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常青和那伤痕累累的身躯,沉着脸道:“走可以,但,常青挨过的板子,你们觉得可以算了么?”   “明白了……”宋别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顿了顿抬起头来,望向了顾子墨,“常青被打了多少大板,我宋别如数奉还。”   “小别,不要……”   宋别推开了镇南侯,看向了县老爷,“吴大人,行刑吧。”   “小别……”   顾子墨看出了宋别的不甘,也知道自己和宋别因为今天这一件事,彻底翻了脸。   但,若是不为常青讨回公道,他实在咽不下心里这口气。   “心情好点没?”宇文邕温声问。   顾子墨这才察觉自己居然还握着宇文邕的手,忙松开了他,“啊,抱歉,我方才……”   “你方才很勇敢。”宇文邕温润的脸上,浮上了一层憧憬的神色,“就在方才,看着你为了好友和宋别、镇南侯理论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你大概是在想,我太大言不惭了吧,毕竟我朋友只是个平民百姓,而镇南侯身份显赫……”   顾子墨何尝不懂地位悬殊的差距?   可,他也正是利用宇文邕这位国君的威严才能帮常青扳回一局,而宇文邕只怕心里并不痛快吧,毕竟自己方才利用了他打压了他的臣子。   “噗,咳咳,呵呵呵……”   “你笑什么?”   宇文邕敛去了笑容,恢复了一脸认真的神色,凝望着顾子墨的双眼,无比认真的道:“我方才啊,有点嫉妒你那个朋友呢,毕竟,能得你如此维护。”   “诶?你……你不怪我吗?”   “怪你?为何?”   “我……毕竟我利用了你……”   “能被你需要,感觉很不错呢。”宇文邕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若是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请我吃顿好吃的吧。” 第125章 玉佩之谜   “吃饭的话……能等等吗?常青他伤的很重,我想先送他去看郎中……”   “当然可以。”   “谢谢你。”顾子墨没想到宇文邕这么好说话。   他走到常青跟前,蹲下身,准备把常青背起来,却有些吃力。   宇文邕走了过来,“我来吧。”   顾子墨看到宇文邕蹲下,将常青背到了背上,他那华贵的衣裳上一瞬间便沾染上了常青身上的血迹。   宇文邕背起常青走了几步后发现顾子墨没跟过来,回头,便看到顾子墨愣愣的看着他身上的血迹。   “不碍事的,一件衣裳而已。走吧,你朋友他失血过多,得尽快医治。”   顾子墨说不上来心里头是什么滋味。   因为刺青的事,他一直对宇文邕耿耿于怀。   但今日宇文邕如此慷慨相助,又不惜屈尊背着常青去看郎中,这份恩情,顾子墨没齿难忘。   将常青放在医馆,顾子墨打点了下,确定常青没什么大碍,这才对宇文邕道:“邕公子,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又来了,你我之间,毋须客套。”   宇文邕看到顾子墨鬓角有汗,抬手准备为顾子墨把汗擦去,却发现自己手上有些血迹,便把手缩了回去。   “邕公子,你的衣服弄脏了。不然,我带你去买身衣裳吧。”   “好啊。”   宇文邕答应的很爽快。   顾子墨带他走了几家店铺,都没看到好看的。   许是宇文邕向来穿着华贵,这些平凡的衣物一点也不适合他。   “这附近,就只剩下那一家店铺了……若是没有的话……”   “会有的。”   宇文邕率先走了进去,顾子墨紧随其后。   “这件怎么样?”   那是一件绣着竹叶,白蓝相间的衣裳和宇文邕的体形到是差不多。   “挺,挺好的……”   “那我便去试吧。”宇文邕拿着衣裳进去试衣服了。   顾子墨站在一旁等着,没多时,宇文邕走了出来。   方才宇文邕拿着那件衣裳,顶多觉得还可以,但穿在宇文邕身上时,那件衣裳一下子便变得好看起来。   有一种人,他好像天生就有那种尊贵的气质,一件普通的衣裳也能传出贵不可言的气质来。   “怎么样?”   宇文邕展开手臂,在顾子墨面前走了几步。   顾子墨连连点头,“嗯,很适合你!”   “店家,多少钱?”   “我来!我来吧!”宇文邕的衣裳是因为背常青弄脏的,他又欠了宇文邕的恩情,这件衣裳无论如何也该是他来付钱。   出乎意料的便宜,顾子墨才花了二两纹银。   “这,大概是你穿过最廉价的衣裳了吧?”   顾子墨发现宇文邕好像很开心,笑的合不拢嘴,也不知道他为何而笑的这么开心。   “这是我穿过的,最好的衣服。”宇文邕忽然灼灼的看着顾子墨的眼睛说道。   顾子墨心头一热,“没想到,你这么会安慰人……”   “去吃饭吧。”宇文邕笑着指着对面那家酒楼道。   顾子墨肚子着实饿了,“嗯,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进了酒楼,宇文邕要了一件雅间。   顾子墨点了几个菜,发现宇文邕一直盯着自己看,把菜单递到他面前,“你……要不要点几个?”   “你点就好。”   “哦,小二,在来个红烧肉,还有酱肘子……”   点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没有美酒怎么行。   顾子墨又要了一壶酒。   吃饭的过程中,顾子墨发现,宇文邕好像吃不了辣的,他一碰到带辣味的食物就开始咳嗽。   一咳嗽便停不下来。   “你不能吃辣的,为何方才不提醒我呢?”   顾子墨是无辣不欢,故而以为男人都是可以吃辣的。   宇文邕一边咳嗽,一边安慰他,“不碍事,咳咳咳,你吃的……咳咳……尽兴……咳咳……就好……咳咳咳……”   看着宇文邕咳嗽成那样,顾子墨哪里还吃的下去。   “算了,重点吧,这些菜全都很辣……”   “不,不用,咳咳咳……”   “别逞强了,你看看你咳的胆汁都快咳出来了,哎……”   顾子墨给宇文邕倒了一杯茶,吹了吹,不烫口了才递到宇文邕面前,“喝点茶吧。”   “谢谢……”   宇文邕端过茶喝了起来。   一杯茶喝下后,顾子墨忙问,“好些了吗?”   “咳咳,好些了……不用管我,你吃你的。”   “可说好了我请你……哎……”顾子墨有些纳闷,宇文邕毕竟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可自己却……   “若是你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再为我倒杯茶吧。”宇文邕把茶杯递了过去。   顾子墨拿起茶壶又给他添了杯茶,又向方才那般吹了吹,不烫口才递给他。   发现宇文邕看着茶杯良久没喝,顾子墨蹙眉,“怎么了?这茶,有什么问题吗?”   “墨还是那么会照顾人。”宇文邕温情脉脉的看着杯子,抿了一口茶水道。   顾子墨觉得自己眼花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宇文邕看着杯子用那么温柔的神情呢。   “有时候,我到是真的羡慕高长恭。”   宇文邕很少在顾子墨面前提到旁人,听到他提起高长恭,顾子墨的心头一紧,“你羡慕他做什么?你是一国之君,已经站在权利最高处……”   “但有些事,却是站在最高处也无可奈何的。”宇文邕望着顾子墨摇了摇头,露出一抹凄然来。   “可有些事情羡慕也羡慕不来的,高长恭长的是好看,可那样的美貌我觉得不太适合男人,若是你也长他那样,那得多妖孽,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呵呵,我说的羡慕,并非是指高长恭的长相。”   “啊?除了长相,你还有什么好羡慕他的?羡慕他的战功还是羡慕他武功高强?可,你的武功也不差啊……论文韬武略,你并不差高长恭,况且连堂堂风云阁阁主都和你是朋友呢……”   “你说的是真的?”宇文邕的眼睛亮了一下,望着顾子墨的神情有几分激动。   顾子墨点了点头,“当然。”   “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都比不上高长恭了……”   宇文邕的声音在微微颤抖,顾子墨也不知道他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宇文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顾子墨被宇文邕的举动弄的心头一阵烦躁,抽出了自己的手。   “你和高长恭有什么好比的?”   察觉出了顾子墨语气里的不满,宇文邕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先吃饭吧。”   顾子墨突然不想开口说话了。   感觉宇文邕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脸上,顾子墨放下了筷子,狐疑的望向了宇文邕,“我一直很好奇,你屡次接近我,到底想做什么。”   他身为一国之君,没必要这么玩心计。   况且方才听到宇文邕说和高长恭比。   他难道想暗中对付高长恭不成?   “我不会伤害你。”宇文邕灼灼的看着顾子墨的眼睛,发现顾子墨看着他的眼神变得疏离,眉头蹙了蹙,“你对我,总是这般不信任。”   “我……”   不是不信任,而是你做的事,总让人心中疑惑。   顾子墨抬头间,发现宇文邕竟然流鼻血了。   “你怎么流鼻血了……”   “吃了辣的食物,会这样,没什么的。”   宇文邕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显然他害怕鼻血弄到衣服上,一直仰着头,鼻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看上去十分惊悚。   顾子墨伸手在身上摸着,找什么可以帮他擦鼻血,找到了一张纸便递了过去。   “擦擦吧……”   宇文邕接过纸,却发现这张纸上画着一个玉佩的图样。   “这玉佩……”   顾子墨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给宇文邕的那张纸是之前被高长恭拿走玉佩后,他画在纸上的图样。   “你知道这玉佩的来历?”顾子墨发现宇文邕的神情绝对知道点什么。   他看着玉佩好像一点也不陌生的样子。   转而一想,他身为周国国君,自然见多识广,顾子墨心头一热,“邕公子,请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   “玉佩不在你身上?”宇文邕答非所问。   顾子墨点了点头,“先前在,但,后来被高长恭拿走了……”   “哦。是这样啊。”   “邕公子,你肯定知道什么对不对?这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它的主人又是谁……”   面对顾子墨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宇文邕显得十分有耐性,一点也没有露出半分的不耐烦,但他的回答,却让顾子墨大失所望,“我虽然知道这玉佩的来历。但,关于这玉佩,若是你真想知道,或许可以去问问高长恭,他所知道的,可比我要清楚的多。”   “若是能从他那里问出什么,我还会问你吗?”   顾子墨嘀咕了声,发现宇文邕的鼻血已经不流了,但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脸已经不能看了。   “失陪一下,我去洗把脸。”宇文邕将那画着玉佩的图样的纸不动声色的放在了桌上,走出了雅间。   顾子墨的心情有些沉闷。   宇文邕连那镇南侯和宋别的事都慷慨相助了,却对这玉佩的事守口如瓶,这到底是为什么?   高长恭又和这玉佩有什么渊源? 第126章 不要喜欢他   “快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宇文邕从外面进来时,对顾子墨道。   时候的确不早了,顾子墨打算去医馆先把常青接回去。   出了酒楼,宇文邕便牵来了追风。   顾子墨坐在宇文邕的身后,心里头依然对那玉佩的事怀着疑惑。   快到那家医馆时,宇文邕突然幽幽的开口道:“若是你有朝一日想离开兰陵王,或许,我可以帮的上忙。”   顾子墨心头一沉,宇文邕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些?   “好好的,你说这个做什么?”之前他是想过摆脱高长恭,可现在顾子墨在相处中对高长恭的逐步了解,发现高长恭并不是那么一个恶劣的人。暂时也就没了要离开的想法。   宇文邕却突然为何会这么说。   “你不用紧张,我并没恶意,我的意思是说,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我会做你的退路。”   宇文邕的话顾子墨依然难以理解,不等他开口,马儿已经停下了,宇文邕开口提醒他道:“到了。”   顾子墨忙下马,“今天,谢谢你。”   “都是小事。”   “那,我进去了,你,多多保重……”   “后会有期。”   “嗯。”   顾子墨转身朝着医馆走去,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宇文邕的声音便响起,“不要喜欢他。”   顾子墨身子一滞,愕然的回过身来望向了宇文邕,眼里满是不解,“你在跟我说话吗?”   不要喜欢他?他是谁?高长恭……   “他和你想象中不一样……若是陷进去,你只怕会后悔。”宇文邕说完,不等顾子墨开口,已经挥动马鞭,“驾——”   顾子墨回过神来,宇文邕已经离开了。   “什么啊,说的没一句能听懂的……”   顾子墨并没有把宇文邕的话太放在心上,转身便走进了医馆。   常青已经醒了,都是些皮外伤,却还是得小心静养半个月。   “我这不是没事嘛,别难受了,若不是你请到周国国君出面,我这双手怕是就保不住了,你可是我的大恩人!”   常青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安慰道。   顾子墨的心里却是一阵凄凉,“小清子,对不住你,亏我还把宋别当前辈,打心底里敬重他,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通过这次的事,只怕宋别是记恨上咱们了。”   常青何尝不知道宋别跟那镇南侯之间的事,自从事发后,便是宋别一直咄咄逼人要把他置之死地。   “我也正担心这个,不然,你也搬到兰陵王府来吧,店里的生意,先停一停……”   “这怎么行,且不说兰陵王会不会同意,我自己也不能容许这么做……”   “怎么了啊,兰陵王府那么大,随便找个什么事做做,也总好过被宋别那些人报复好要啊!”   “子墨你真不用担心我,这次是我倏忽了,下次他们想构陷我,不会那么容易得手了,到是你,今天周国国君对你的态度,他对你是不是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别瞎说,他有夫人。而且,他喜欢的是女子,今天我去无极楼找他的时候,他还美人环绕呢!”   顾子墨想,宇文邕对他的特别关照,极大可能是因为高长恭。   从宇文邕的话里不难听出,他一直在和高长恭比较,乍一听好像把高长恭视为对手。   但,细想起来,或许,他是欣赏高长恭的,这大概就是有一种立场不同的惺惺相惜吧。   “算了,说多了,你只怕也不明白。”   常青摇了摇头,起身,顾子墨忙扶住了他。   “我这几日就听你的先把店关了好好养伤,你就别太担心我了,今天的事闹到了衙门,高长恭安排在你身边的暗卫肯定会一五一十全都把事实的来龙去脉告诉兰陵王,他若是知道你和周国国君又有了交集,恐怕会怪罪于你……你可有想好了应对之策?”   顾子墨摇了摇头,“我都把这事忘了,当时只想着你出事了,我要救你,怎么办啊?高长恭他警告我多次,不要和宇文邕有来往,遭了,这次他肯定要扒了我的皮!”   “是我连累你了……”   “你我是兄弟,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到是高长恭那,哎,真是麻烦。不然,我在你那躲躲吧……”   常青摇了摇头,“你能躲哪里去?上次兰陵王为了找你,悬赏令都挂出来了。”   “这到也是,他就是个疯子……”   “谁是疯子?”突然响起的声音,把顾子墨和常青都吓了一跳。   顾子墨僵硬的转过身,看到那颀长的身影由门外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还穿着戎装,面具上隐约还沾着雨滴,长长的睫毛下,深邃的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顾子墨。   顾子墨心头一怵,“殿下……你怎么来了?”   “路过。”   “哦……”这条路这么偏僻,他是如何路过到这来的?   “跟本王回去。”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高长恭已经伸手把他一把捞入怀里,强行带着就要出门。   顾子墨忙推搡着,“我不能走,常青需要人照顾……他受伤了……”   顾子墨很肯定,高长恭肯定什么都知道了,还路过?他分明就是故意来这里抓他回去兴师问罪的。   “哦。”   高长恭淡淡的瞥了一眼常青,却是并未有停留的意思,也没有放开顾子墨的意思,而是直接把顾子墨扛了起来就往外走。   “殿下,放我下来……”   高长恭直接把顾子墨丢进了马车,自己也上了马车。   “我要下马车!!”   “省省吧,本王不准。”高长恭说完,对马夫命令道:“回府。”   “诺。”   马车一个调头,朝着兰陵王府的方向而去。   “我说我要下马车!”   “换句别的。”   “常青受伤了……”   “哦。”   “我要送他回家!!”   “说完了?”   高长恭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顾子墨,“我知道你想治我的罪,我可以接受你的处置,但你能不能让我先把常青安顿了?他真的伤的很重,离不开人照顾!!”   “别吵了,他不会有事的。”高长恭有些乏了,索性闭上了眼睛。   “他真的不会有事?你派人送他回家了?”   “嗯。”   高长恭说完,呼息均匀了起来,他居然睡着了。   顾子墨心头一阵阵泛起了异样来,高长恭居然真的派人护送常青回去了吗?   马车刚回到王府,高长恭就醒了。   下了马车,他直接去了议事厅。   一忙便是到晚膳之后了。   顾子墨一直很想知道,高长恭是不是真的派人把常青送回去了。   他想确认这件事。   正好高长恭忙的也无瑕管他。   他便偷偷地溜出了王府。   常青看到他很是意外,“你不是和兰陵王殿下回去了?”   “嗯,但我放心不下你啊,所以我来看看你……他,真的专门派人送你回来了?”   “嗯。”   常青点了点头,“不但送我回来,还为我买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子墨,这可都是拖了你的福,兰陵王殿下才会格外关照我。”   “真的……吗?”   顾子墨感觉心里头有些莫名的暖暖的。   “子墨,你……在想什么?”   常青还是第一次看到顾子墨露出这样的神情,那是沉浸在幸福中的神情。   他……方才那模样,甚至比过去和高孝琳定情时的笑容还要暖。   “啊?没想什么啊……”   “是在想兰陵王殿下吧?”常青拆穿了他。   “嗯。”顾子墨没否认,他的确在想高长恭。   高长恭这个人除了不善言辞,其实人很仗义,至少对他很仗义。   外面电闪雷鸣,常青皱起眉来,“下雨了,你怎么回去?”   “不回去了,我留下陪你。”   顾子墨想,高长恭那么忙,定是也管不到自己,说不定他压根就没发现自己出来了。   常青除了手脚不便外,顾子墨没需要费心照顾的地方。   “我把枕头放在中间,不然我怕我睡相不好,压着你伤处……”   “你和兰陵王殿下一起睡的时候,也这样?”常青似笑非笑的问。   顾子墨突然脑子里闪过他每次闻着梅花香入睡的场景,突然间就睡不着了。   “子墨?困了?”   “嗯……”   “那睡吧。”   “嗯。”   常青的呼息很快就平稳了,顾子墨却是越发清醒。   想翻身又怕压着常青,只好侧着身子,强行闭上眼睛,却总是在脑子里闪过高长恭那张绝世的容颜。   心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空荡荡的。   常青清早起来,发现顾子墨居然买来了热包子。   “子墨,你怎么起这么早?”   “还行,照顾伤员,怎么好睡懒觉?”顾子墨笑着打趣着,扶着常青下床。   常青看了一眼顾子墨乌青的眼圈,“子墨,你还是回去吧。”   “怎么了这是……”   “才不过和殿下分开一晚上,你看看你,这相思病害的!”   常青的语气里满满的鄙夷,拿起了一旁的镜子递给了顾子墨,“不信?你照照镜子!”   顾子墨一看镜子吓了一跳,“天呐,我怎么成这副鬼样子!”   回到王府时,时候尚早,没多少人发现他。   他想,若是现在回到墨园,大概没人会知道他昨夜溜出王府。   蹑手蹑脚的准备去推开房门,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顾子墨身子一僵,愣在原地,高长恭一脸漠然的看着他,面无起伏。   顾子墨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咳咳,殿下,早啊……”   以为高长恭不会回答他的话,高长恭却开口了,“去膳房。”   “啊?”   顾子墨一愣,“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   “哦……”   顾子墨跟在高长恭身后,进了膳房,便看到一桌丰盛佳肴已经摆好了。   嘴角抑不住的翘了起来,瞄向了一旁面无表情的高长恭,“殿下,你该不会是特意等我回来用早膳吧?” 第127章 万里江山不及心有灵犀   “若本王说是,你会如何?”   高长恭抬眸瞥了他一眼。   顾子墨的眼睛倏地瞪圆,“你真的在等我?”   他难以抑制的兴奋起来,握住了高长恭的后,“殿下,其实我昨夜,一直在想你!”   “呃……”随着顾子墨这句话音落下,高长恭浑身一僵,望着他的双眸瞬间炙热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其实人很好……我昨夜其实去小清子那确认过了,你没有骗我,你帮我把他送回去,还给他买了很多珍贵的药材,你其实……”   “你所说的昨夜一直在想本王,就是想这件事?”   高长恭眼底的炙热一寸寸消散了,从顾子墨的手里把手抽了出来。   顾子墨用力的点了点头,“嗯,我……”   顾子墨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见高长恭绷着脸起身。   “殿下,不是一起吃早膳吗?你这是……要去哪啊?”   高长恭没理会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膳房。   高文一进来便撞见这一幕,不禁疑惑不解的望向了顾子墨,“子墨公子,您和殿下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他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   自己也没说什么得罪他的话啊。而且,自己是想好好感谢他来着,为何他就突然变脸了呢。   “公子您要多体谅殿下的,他明明那么忙,却那么在意公子,昨夜公子不辞而别偷偷离开王府,殿下他寻了你一整夜,天快亮了才回来,一回来就吩咐在下做您爱吃的食物,在下敢肯定,这个世上,怕是再也没人比殿下更在意公子的感受了……”   “你说什么?他昨夜出去找过我?”   顾子墨不解,若是高长恭真的找过他,不可能他能在常青那里安稳的呆一晚上的。   以高长恭的智慧,用脚指头都该知道自己去了常青那里的。   所以高文说的话肯定不是真的,他肯定是去办别的事,不是去找自己的。   “公子不信?”   “不是不信,而是……”   “公子,殿下他每次生您的气都是有原因的。”   “可我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啊!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和他吵架……”   “所以,两个人之间有了矛盾,只要有一个人愿意低下身段去和解。那么,矛盾便会迎刃而解了,子墨公子,殿下为人嘴硬心软,其实面冷心热,若是你稍微服个软,他定会愿意和你和解的。”   顾子墨想起昨夜的事,罢了,服软就服软,谁让高长恭默默无闻的帮了他呢。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顾子墨看了这一桌的膳食,灵机一动,“高总管,能帮我把这些膳食装进饭盒里吗?”   “公子英明!”高文对顾子墨竖了个大拇指。   顾子墨摸了摸鼻子,但愿高长恭不会太傲娇。   提着食盒,顾子墨去了议事厅。果然,高长恭在议事厅里忙碌。   顾子墨近距离下,细细的打量着高长恭,发现他眼睛里有不少血丝,显然是没休息好。   忽然脑子里闪过了高文的话——   “昨夜公子不辞而别偷偷离开王府,殿下他寻了你一整夜,天快亮了才回来,一回来就吩咐在下做您爱吃的食物……”   顾子墨的胸膛忽然发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望着高长恭的眼神也越发的炙热了起来。   许是被这炙热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高长恭抬起头来,望向了顾子墨。   “殿下,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在忙也是一样的。”   顾子墨一边说,一便打开饭盒的盖子,准备把盘子端出来,高长恭却冷冷的打断了他:“本王吃不吃东西,与你何干!”   果然很傲娇啊。   顾子墨动作顿住,却没放弃的意思,望着高长恭那张冷漠的脸,有些犯难的道:“殿下不吃东西,自然和我有关了,你是我的主公,主公没吃东西,我作为下属的哪敢填饱肚子啊……”   高长恭的脸色暗了暗,冷声反问:“你还没吃?”   顾子墨连忙点头,“当然了,殿下都没吃,我哪敢啊……”   顾子墨拿起了一双筷子递到了高长恭面前,“殿下,人是铁饭是钢,你身系天下万民的安危……”   “虚伪。”高长恭白了他一眼,接过了筷子。   顾子墨忙笑吟吟的把菜端了出来。   高长恭见顾子墨把菜摆好后,便蹲坐在一旁看着他。   “你就打算在这里看着本王吃?”   “嘿,殿下长相极美,吃相也是无人媲美的,看着养眼。”   对于顾子墨的马屁,高长恭并未受用,而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你让本王一个人吃这么多东西?”还都是他顾子墨爱吃的。   “我就拿了一双筷子……”顾子墨刚说出口,忽然,一块烧肉递到了他嘴边。   “吃掉。”   顾子墨讷讷的张开嘴,咽下。   高长恭又夹了一块鱼肉。   “咳咳,殿下,我是来给您送吃的啊,怎么变成您喂我吃了?”   顾子墨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高长恭也不是第一次喂他吃东西了。   高长恭无奈的睨了他一眼,“不把你嘴堵住,又会啰嗦一大堆,本王听了头疼。”   “啊,我给殿下带来这么大的困扰啊……那,我先退下?殿下您慢慢享用?”   顾子墨正要起身,手腕突然一紧,身子一软,便直直的朝着高长恭跌了过去。   脑袋撞在了高长恭的胸膛上,腰被高长恭扣住。   高长恭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垂传来:“本王让你走了?”   “咳咳,我这不是想给殿下一个安静的环境用膳嘛……”顾子墨挣扎,试图脱离他的钳制,却徒劳无功。   “是吗?这么说,本王到该好好感谢你,如此为本王着想了。”   高长恭说话时,炙热的气息钻入了顾子墨的耳蜗,引得顾子墨浑身颤栗不已。   “殿下,能不能先松开……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恐怕不行。”高长恭说完,不等顾子墨开口,唇已经贴了上去。   顾子墨未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   只感觉心脏一阵狂跳,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没一会便溺毙在这个吻里。   等他的思维逐渐恢复了清明,方察觉浑身已经衣衫不整,甚至瘫软成了一团,好像被抽了骨头,无力的躺在榻上。   高长恭则噙着别有深意的笑意望着他。   “咳咳,你……”   顾子墨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   “喝点水,润润嗓。”高长恭端来一杯茶,顾子墨气呼呼的接过咕咕咕一饮而尽。   “你……说过不做的……”顾子墨有些委屈,他说话不算话。   其实他更恼的是自己,居然没出息的溺毙在了那个吻里,一点也没抗拒,就那么沦陷在了其中。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变得如此堕落……   “本王是说过不做,却没说过,不会吻你。况且,你的身体,很喜欢本王的吻,要不要本王帮你回忆回忆,当本王的吻所到之处时,你那动人的声音如何急切的要本王继续下去……”   “别说了!”顾子墨捂住了耳朵,气愤的瞪着高长恭。   高长恭胡说八道,自己才不会急切的想和他做。   “好,本王不说了。”   高长恭居然真的没继续说了,顾子墨松了口气,准备把衣衫穿好,却发现自己身上的痕迹实在是处处可见。   顾子墨的脸一瞬间红到了耳根,“高长恭!你这个流盲!你出去,别让我在看到你!”   “你确定不想在看到本王?”高长恭唇角微勾,叹息着摇了摇头,“哎,本王还想说再过几日的灯会可以带你出去逛逛,看你也没什么兴趣,罢了,本王便自己去了。”   高长恭说完,起身就要走,顾子墨急忙叫住了他,“你说的是真的?过几日有灯会?”   他怎么不记得,过几日是什么节日吗?   “本王骗你作甚?”   “我要去!”   顾子墨殷切的看着高长恭,那种热闹的场合,他怎么能不去。   不过,和高长恭一起去赏灯会,这还是第一次。   往年的时候,他对灯会这种情人才会热衷一起的盛会兴致并不高。   也不知为何,当高长恭说有灯会时,他会想要和他一起……   “不生本王的气了?”高长恭笑的像个狡猾的狐狸。   顾子墨瞪了他一眼,“看在灯会的面子上,暂时原谅你。”   顾子墨一整晚都兴奋的睡不着,翻来覆去,终究还是把高长恭吵醒了。   “一个灯会而已,也能让你兴奋成这样?”   “我……谁说我兴奋了,我才没有。”   顾子墨闭上眼睛,试图装睡,却被高长恭拉了起来。   瞪了高长恭一眼,嗔道:“你干嘛!我要睡觉!”   “既然睡不着,又何故勉强自己?”   高长恭说话时,已经拿来了外袍披在顾子墨身上。   “干嘛啊你……”   “灯会要几日后才有的看,但,星星却可以不用等。”高长恭说完,已经把顾子墨抱了起来。   “啊,你放开我……”   高长恭没理他,抱着他走出了墨园,身形一闪,跃上了屋檐。   这才将顾子墨放下,夜风微凉,顾子墨缩了缩脖子,身上披着袍子,到不算冷。   他抬起头,便看到了那点点星辰点缀在夜幕上,寂静而美好。   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耳边传来了高长恭的声音,似呢喃般,莫名温柔,“一个人看星星的时候,果然和两个人一起时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顾子墨缓缓地从那星空上收回视线,望向了高长恭,却见高长恭专注的仰望着那夜空的繁星点点,如画的眉眼温柔的仿佛能融化一切。   只听他继续缓缓的道:“万里河山,只手可握,却不及耿耿星河,心有灵犀。” 第128章 出兵   顾子墨醒来时,已是午时以后了。   身边并没见到高长恭的身影,隐约想起,昨夜看星星时,高长恭说起今日起他要回军营几日,不过会如期回来带他去看灯会的。   一想到灯会,顾子墨便很是期待了起来。   整张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   高长恭刚一回到军中,苏浙便上前来对他道:“殿下,周国的使者来了,属下将他安顿在偏营。”   “周国使者?”高长恭并不记得自己和周国有过什么往来。   “轰走。”眉头皱下,没有任何余地的道。   “诺。”   苏浙去而复返,脸色却更是凝重了几分。   “殿下,那位使臣拿出了这根金簪……”   苏浙一脸凝重的双手把金簪呈上,高长恭淡淡的瞥了一眼那根金簪,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那根簪子,正是高长恭送给顾子墨的那根。   “那使者都说了什么!”   “他说,殿下只要见他一面……”   高长恭把玩着手中的这跟金簪,阴鸷的道:“传他进来。”   “诺。”   须臾,苏浙带着那周国“使臣”来了。   使臣的面孔,高长恭并不算陌生,确切来说,有过几面之缘。   “聂云参见兰陵王殿下。”   今日的聂云穿着华服,看上去颇有贵族风范。   高长恭的视线淡淡的垂落在手中那根金簪上,良久才开口道:“周国使者,不知来本王营帐,有何贵干!”   “殿下……您不记得草民了?草民聂云,一年多以前曾经在邺城承蒙殿下相救……”   高长恭显然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冷声打断了聂云,“本王对你是谁,不感兴趣,你只需要回答本王的问题。”   “殿下,我……”   “这根金簪,从何而来?”   “这是……草民的好友所赠……”聂云抬起头来,望向了高长恭,双眸里闪烁着激动的神色,“草民的那位好友便是您的幕僚……”   “是吗?”高长恭的脸色平静的让人有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草民不敢在殿下面前妄言,这根金簪是草民好友赠与周国国君陛下的,陛下认出这跟簪子是您的之后,这便派草民来物归原主了……”   聂云说话时,眼睛紧紧地盯着高长恭,似乎要从高长恭的眼里判断出什么来。   然而高长恭的脸色依然一尘不变。   只是他握着那根簪子的手却松开了几分把簪子递到了聂云面前,“既然是他赠出之物,本王便不会收回。”   “殿下,他顾子墨私自把您送给他的东西转赠别人,您难道就……”   聂云沉不住气的质问,让高长恭冷冷的笑了起来,“簪子本王既然已经赠给了他,他便是簪子的主人,他想送谁便送谁,本王不会过问。到是你,口口声声和他是好友,如今却来本王面前告状,你是何居心?”   “我……我没有要挑拨殿下和他的意思,只是他为人品行不端,我怕他会害了殿下……”   “说完了?”   “我……”   “若是说完了,便滚出本王的军营。另外,给本王记住,本王的人,就算品行不端,也不容得他人说三道四。”   冷冷的说完,高长恭睨了一眼苏浙,“送他离开。”   “殿下三思,草民一片好心,所说句句属实,是李娥姿夫人,是他亲眼所见,顾子墨和周国国君私下会面,还同骑一匹马,顾子墨还带着周国国君去布庄买衣服……他们的关系,绝对不同寻常。   而且,他还把您送给他的簪子送给了周国国君,说不定顾子墨早已经背叛了您,留此祸患在身边,只怕对您大大不利啊殿下……”   “轰出去!”高长恭冷冷的命令道。   苏浙连忙上前,“聂公子,请吧。”   聂云还想说什么,苏浙已经有拔剑的意思,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悻悻的离开了。   “殿下,那个聂云所言,并不见得是真的,顾大人他……”应该是不会背叛殿下的。   苏浙话还没说完,便被高长恭冷冷的眼神制止了。   “属下还有些军务没处理,先退下了……”   苏浙离开了军帐后,高长恭便抬手从发间拔出了那根白玉发簪。   发簪质感并不算极好的,甚至有些铬手,但他却几乎没离身过。   顾子墨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心绪不宁。   明明没得风寒,却不断的打喷嚏。   “阿嚏……”   “公子,说不定是有人在挂念公子呢!”高文端上了一杯热茶,笑着对顾子墨道。   “谁会挂念我啊!”顾子墨抿了一口茶,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了高长恭的脸。   昨夜一起在屋檐上看星星,高长恭专注的侧脸,温柔的眉眼……   奇怪,突然想他做什么?   “时候不早了,公子,早些安歇吧。”高文见顾子墨心不在焉的样子,起身退了出去。   顾子墨喝了点安神茶,到是很快便入眠了。   只是,睡的正香甜,感觉身子好像一晃一晃的。   他猛然醒来,却发现自己并不在榻上睡觉,而是在一艘船舱里。   船舱内有一个灯笼,光线很是昏暗,他看到了坐在他旁边的那人的脸后,几乎以为是在做梦。   抬手摸了一把那人的脸,触感是那般真实。   手腕却突然被高长恭握住,顾子墨的困意瞬间消散。   “殿下,你怎么回来了?我们……这是在哪里?”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冒了出来。   高长恭明明说他这几日会很忙的。   “过了这条河,便是周国的地界。”   高长恭的回答,让顾子墨一怔。   “殿下,你要做什么?”   他突然有些不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然大晚上的,高长恭为何会带他渡河……   “本王送给你的那根簪子,怎么不见你戴?”   “啊?簪子?”   顾子墨突然想起,上次他打算离开高长恭后,那根簪子便被他放了起来,如今应该还在家里的哪个匣子里吧。   “殿下,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日宇文邕私下和你在酒楼的雅间里,都说了些什么。”   没想到时隔多日,高长恭还是问起了这件事。   顾子墨也没想藏着掖着,“能说什么就是感谢他搭救之恩。另外……说了些关于玉佩的事……”   “玉佩?”高长恭的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   “嗯,不过,他并没说什么,但他肯定知道什么,殿下,你能不能把玉佩还给我……有机会的话,我还想把玉佩还给恩人的……”   他想,高长恭若是肯告诉他玉佩的事,早就说了,现在只怕他追着问,高长恭也未必会说。   “殿下……你在听我说话吗?”   高长恭的脸色越发晦暗,良久,他才开口,“顾子墨,你给本王记着,不管是那个玉佩,还是你口中的那个恩人,本王不允许你和他们之间有关联,往后,若是你再私下和他们见面,本王会把你关起来,绝不是吓唬你。”   “为什么?”高长恭已经很久没有对他说这么重的话了。   顾子墨心里头一阵憋屈,却更多的是恼怒,“你不允许我这个那个,你总得把缘由说清楚吧!你禁止我和宇文邕有交集,我只当是两国立场相悖。可,那个恩人,他给我的感觉很亲切,他还救过我,他对我没有任何恶意……”   “本王自然是为你好,至于其中缘由,你不需要知道。”   “凭什么!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活物,为什么我不需要知道?高长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若是如此,你为何还要把我留在身边,你不如把我幕僚的职位免除了,将我从王府赶出去算了,这样你也好省去了这份猜忌!”   “闭嘴!”高长恭冷冷的打断了顾子墨。   夜风吹过,船开始摇晃,顾子墨伸手抓住船舱内的船壁才得以稳住身子。   高长恭显然被触怒了,脸色冷的可以冻死人。   顾子墨却不甘示弱,这次的事,是高长恭过分在先的。   “除了对我大呼小叫,你还会什么!我又没招惹你……”   顾子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只是真的如高长恭所言那般,他被禁足在了王府内,除了墨园,他哪里也出不去。   而高长恭,从那夜和他争吵后,便几日没有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顾子墨冷静下来后,还是想不通,高长恭为何有时候好好的,可有时候却那么不可理喻呢!   玉佩的事,为何他就非要那么咄咄逼人呢。   难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高长恭和宇文邕以及那个救过他的恩人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高长恭一回到军中便病倒了,持续的高烧让他陷入了昏迷。   在众人眼里,高长恭犹如铁打的一般,几乎很少病倒过。   斛律须达将药端进帐内,看到高长恭又在拿着那根白玉簪发呆,无奈的摇了摇头,“殿下,我看你这根本就不是身体上的病,你这是心里的病,明明不舍得对他怎样,却偏偏要故作心狠!最后病倒的反倒是你自个儿,你这不是活受罪么?”   高长恭并未搭理斛律这些不着调的话,顿了顿,将玉簪插入发间,淡淡的问:“本王交托你办的事,如何了?”   “殿下,您是认真的?”   “你说呢!”   “呃……”斛律须达咽了口唾液,浑身都被高长恭这冷冷的一瞥颤栗了起来。   如此充满杀意的眼神,殿下殿下他……难道真的要出兵伐北周?   可他向来都是把百姓放在第一位,如今主动发起战火,这无疑不像冷静下来会做的事,他真的没有冲动吗? 第129章 失而复得的爱人   “子墨公子,有您的信……”   顾子墨打开信,没想到是斛律须达写的。   “小墨,殿下欲出兵伐周国,速速前来军中。”   虽然只有短短几行字,顾子墨却觉得这封信有千金重。   高长恭为何突然要出兵?   虽然和周国迟早会开战,可这封信里的几句话来看,好像是高长恭主动出兵的。   若是如此,高长恭就不怕出什么乱子……   他怎么会突然做这种决定,朝廷那些人还对他虎视眈眈想借机知罪于他啊。   顾子墨一到军中,便去了高长恭的营帐,庆幸的是,高长恭还在帐内。   “殿下,你要对周国出兵?”   高长恭没理顾子墨的意思。   “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尽管他并不认为会是因为自己,可,他实在想不到别的。   高长恭终于从那一堆奏报里仰起头来,望向了他,却是没有要开口搭理他。   顾子墨咬牙质问他:“你一向不主张战争,这次究竟是为何!发动战争,民不聊生,这并不是你所想看到的……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热血的好人,尽管你脾气差了点,可你从不草菅人命,那些百姓有何错之有?   战乱下多少人妻离子散,殿下,若是因为我的过错让你如此的话,我可以跟你道歉,你把我关起来我也毫无怨言……”   “那只是你以为,本王从不会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高长恭说完,不再搭理顾子墨,起身走出了军帐。   顾子墨愣愣的坐在那,良久,他听到外面传来了整军的声音。   一出门便看到了苏浙,“苏大人,你们在做什么?”   “回顾大人,属下奉殿下之命,安排突袭人员……”   从军中离开时,顾子墨一直神不守舍。   该如何是好,高长恭居然是动真的。   今夜突袭周国的边境梓水城,那里一旦失守,周国必将大乱。   但,周国这几年养兵蓄锐,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高长恭此次命人突袭,未必有成效。而且,若是丞相一旦借由此事大做文章的话……   不行,一定要阻止这件事。   该如何阻止呢!   顾子墨想来想去,除了去见宇文邕,他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   抱着试试运气,顾子墨虽然没见到宇文邕,却看到了李娥姿。   李娥姿见到顾子墨,忙上前热络的道:“什么风把顾公子吹来了……”   “李夫人,邕公子,他在吗?”   他出去了呢,可能要天黑才能回来,顾公子有事的话,可以在这里等他……”   “也没什么大事,这封信,请李夫人代我转达给邕公子,有劳了。”   顾子墨前脚刚走,李娥姿便拿着信去了一个密室。   “主上,顾子墨的信。”   李娥姿把信双手呈上。   宇文邕接过拆开。   李娥姿望着宇文邕,试图从宇文邕脸上看出什么来,却什么都没看到。   “主上,方才顾子墨来了,您为何不愿见他?或许他找您有什么重要的事……”   李娥姿试探的语气透着小心翼翼。   宇文邕缓缓抬眸,将手中的信递给了李娥姿,“看了这个,你自然会明白了。”   “这是……”李娥姿一看到信里的内容后突然面色大变。   “高长恭要攻打北周!殿下,若此信写的是真的,我们得立刻回北周准备御敌了……”   “不必,一个梓水城,高长恭若是想要,送他便是。”   宇文邕毫不在意的道,却伸手将信拿了回来,端倪着上面的字迹,唇角泛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主上……您韬光养晦……筹谋了这么多年,若是此次梓水城丢了,只怕会引起朝臣不满……”   “你以为高长恭拿到了梓水城,他就好过了么?对付高长恭,在战场上想要赢过他,实在不易。   但,北齐的朝廷已经摇摇欲坠,何不让他们自己人先咬起来。到了那个时候,朕到想看看,高长恭,会如何抉择。”   ……   顾子墨刚回到王府才发现高长恭居然回来了。   对上高长恭,他有些心虚。   毕竟他是去给宇文邕通风报信了,若是这一仗宇文邕有法子避免。那么,高长恭就不会被朝廷猜忌了。   也不会有百姓遭受战火……   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有力的法子了。   “去哪了?”   “没去哪。”顾子墨特意支开了暗卫去了无极楼,不然自己的一举一动肯定被高长恭掌握了。   “本王待会出发去邺城,你随本王一起。”   “我不去!”顾子墨几乎脱口而出。   留在这,想办法在去无极楼看看宇文邕怎么打算的。   若是跟高长恭离开了,宇文邕那边有回音,他便什么也等不到了。   既然劝服不了高长恭,便只好从宇文邕着手了。   “随便你。”   高长恭难得没有强迫他。   顾子墨心头微松,用过午膳,顾子墨便把自己关在房间。   直到晚膳前,高文来敲门,“公子……”   “怎么了?”   “殿下已经走了,您不用在躲着殿下了。”   顾子墨的行为没能躲过高文的火眼金睛。   “我其实没躲着他……”   “殿下已经解除了您的禁足令,从今日起,您可以自由出入王府。”   “哦……”   解除禁足又如何,现在的顾子墨心里只有高长恭为了个人情绪居然随意发动战火。   他觉得他看错高长恭了。   他根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我要出去一趟。”   顾子墨觉得王府闷得他喘不过气,他打算去常青那里坐一会,然后在去无极楼看看宇文邕有什么回音。   到了常青的住处,见常青对着一块手帕在发呆,顾子墨凑近一看,“这不是……”孝琳的手帕吗?   这手帕上绣着的正是顾子墨啊。   “子墨?你来了?我正想去王府找你呢……”   “这手帕,是从哪里来的?”顾子墨心头一阵阵剧烈的翻腾着,瞳孔狠狠地收缩着,已经音讯全无半年有余的高孝琳的手帕,突然出现,这让顾子墨如何不激动。   “今日我随一个朋友去龙湾码头拿点货,就在那附近捡到的,起初我只是见那帕子上绣着的人有些像你。没想到,你居然认识那帕子是高孝琳的……”   “小清子,孝琳她会不会出事了?”不然她不会把帕子随意丢下。   那帕子,他记得是高孝琳绣了好几个晚上才绣好的。   她说等他生辰时,赠予他做生辰礼物。   只是没想到……   “子墨你别紧张,我们先去码头附近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嗯,现在就去。”   顾子墨一刻也等不了了。   孝琳消失那么久,如今终于有了点消息,他一定要找到她。   龙湾码头距离常青住处有半日的路程,两人赶到时,天已经快亮了。   “子墨,你别太担心了……她应该不会有事的,你别忘了,高孝琳会武功,她很强!”   “可她毕竟是个女子……”   顾子墨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心头一阵阵的啾疼,孝琳,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码头附近两人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   到是有一家客栈亮着灯笼。   “子墨,要不先去客栈歇歇脚,等天亮之后我们在好好找找。”   “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到了客栈,顾子墨发现客栈内灯火辉煌,却一个客人也没有,他想,大概是太晚了了的缘故吧。   小二见到他之后,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这位客官,是住店还是用饭?”   “我……能跟你们打听个人吗?”   顾子墨刚开口,就听到从二楼走下来了一个年长的男人,“当然可以,公子楼上请。”   顾子墨忙上楼去,常青并没跟上去。   等顾子墨消失在走廊,常青讷讷的自言自语道:“她果然在这里。”   顾子墨跟着那男人走到了里面最后的一件房间,他正疑惑着,那男人却突然在那扇门上敲了敲,“殿下,人已经带到了。”   “有劳了。”   顾子墨的耳朵翁了一下,方才那声音,虽然只有三个字,但他如何听不出来,那是高孝琳的声音……   顾子墨忙大步迈向了那扇门,迎面便撞上了那道窈窕娉婷的身姿,这个他做梦都在想的人,如今就站在他的面前。   顾子墨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朝着她伸出手来——   “孝琳?孝琳真的是你吗?”   高孝琳努力保持着微笑,眼眶却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扑到了顾子墨的怀里,“是我,阿墨……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一个深深的拥抱后,顾子墨生怕这是做梦,拉着高孝琳上下打量着,“孝琳,你清减了……”   “女子还是瘦点好看,到是你,怎么看上去如此憔悴,是想我想的吗?”   高孝琳心疼的拉着顾子墨的手,波光粼粼的眼睛里,倒影着顾子墨的脸。   顾子墨的双眸有些晦暗,内心有些空落落的。   奇怪了,本来失而复得的喜悦,却在一瞬间过后,变成了另外一番滋味。   尤其是面对这张和高长恭有那么些相似的脸,他更是觉得心头一阵阵莫名躁动。   “阿墨,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高孝琳伸手去为他擦汗,顾子墨摇了摇头,避开了高孝琳的触碰,“我……没事,是我穿的有点厚,这里有些热……” 第130章 他的心别人无法到达   高孝琳眼神微微暗了几分,脸上的笑容却是依旧温暖照人,她笑吟吟的看着顾子墨的脸,“阿墨,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完整……那个时候,你看上去有些傻里傻气的,却不知为何,有些可爱。”   “咳咳,你都记得啊……”   顾子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好像现在想起来,的确是如此,当时他对高孝琳一见钟情,便偷偷地留意着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和她表示心意,却又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想起来,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出现在高孝琳面前的时候,原来表现的那么不如人意。   但,他没想到的是,高孝琳居然会对他有印象,还在之后的相处中对他也有了感情。   当一个人的思慕,变成两个人的两情相悦时,顾子墨便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他想要和高孝琳永远在一起,矢志不移,海枯石烂也不够。   然而终是造化弄人,孝琳虽然只离开了半年,可他却坠入了高长恭的深渊……   还能回到过去吗?可以吗?   在见到高孝琳之前,他曾经无数次这么问自己,然后的答案是,可以的,你不喜欢男人,你喜欢的人只有孝琳。   可,方才孝琳为他擦汗时,他却潜意识毫不迟疑的避开了。   为何会这样?   面前的人,是他最喜欢的孝琳啊。为何会连让她触碰都不愿意了。   顾子墨,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陷入了迷惘。   “阿墨,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高孝琳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伸手在顾子墨面前晃了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没事……”   他伸手想去握住高孝琳的手,却顿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   “半年没见,你怎么对我生疏成这样?”   高孝琳握住了顾子墨的手,这才察觉他手心都是汗,“你到底怎么了?”   “孝琳……我……我……”话到嘴边,却是难以启齿的哽在了咽喉。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是高孝琳知道自己和高长恭的那些事,她肯定会对自己失望至极。   孝琳那么无瑕而美好可自己却犹如一潭烂泥,从和高长恭牵扯不清之后,他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不能和这么美好无瑕的她在一起了。   他已经配不上她了。   “你不会移情别恋,在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了新人吧?”   看到顾子墨吞吞吐吐的模样,高孝琳的手松开了他的。   顾子墨没想到高孝琳会一眼看破,只是事情却不像她说的那样轻松。   “你……你真的有了别人了?”   高孝琳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嘴唇在微微颤抖,“阿墨,你说话啊,只要你说你没有,我一定信你,我会信你的!”   “对不起……孝琳……对不起……”   顾子墨心里头被生生的刺痛了。   他无法厚颜无耻的说出违心的话,“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我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比我好看吗?”   高孝琳吸了吸鼻子,抹去了眼泪,托起了顾子墨的脸,让他的眼睛和她的对视在一起。   顾子墨摇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比我喜欢你吗?”高孝琳接着问。   顾子墨依然是摇头,他除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墨,你喜欢她吗?比喜欢我还喜欢她吗?”   顾子墨终于没忍住,眼泪从眼眶掉落。   “孝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阿墨,你知道这半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为了能见到你,为了可以早点见到你,我每天都在饱受折磨,我能活着见到你,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吗?”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很幸福,她是不是真的会让你幸福,你是否对你的选择不会后悔,你真的已经放下我了……对我们的过去,你已经放下了……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这样,回答我……”   “我……放下了。”泪光闪烁着,别开了脸。   顾子墨忍着心痛,对高孝琳道。   就算没有放下,也要说放下。因为,他已经不配在喜欢她了。   “好,我就当你放下了,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没放下,我高孝琳今生认定的男人只有你顾子墨,你不喜欢我了不要紧,我喜欢你就够了,想让我退出,除非让我亲眼见到你移情别恋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比我好。否则,我绝对不会成全你们。”   高孝琳的反应顾子墨很是意外。   记忆里,孝琳善解人意,如今,她却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孝琳她可是皇家的公主……   性子高傲一些,强势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阿墨,你放心,若是她真的比我强,我会放手祝福你们,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望着高孝琳那坚定的神情,顾子墨叹息了声,眉头紧锁,“你真的要……见他?”   “嗯。一定要。”   见高孝琳不像是说的玩玩,顾子墨知道,搪塞不过去了。   “其实,也不一定要和他见面,那个人,你应该是认识的。”   “谁啊?”高孝琳回忆着他和顾子墨身边的人,“我认识的人除了你就是你身边的那几个人了,可他们都是男人啊……”   “他和你一样,出身皇族,他的名字叫,高长恭……”   随着顾子墨话音落下,高孝琳还没缓过神来,良久她才道:“谁?你说,谁?”   “北齐战神兰陵王,高长恭。”   顾子墨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当着自己最喜欢的女人面前说起这个曾经他恨得牙痒痒的男人的名字。   “兰陵王?高长恭?我四哥……”   高孝琳喃喃自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在说梦话吗?阿墨!”   “没有。”   顾子墨知道,高孝琳信了,因为他在高孝琳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枝头上的那个戒指。   “这是皇家之物,你应该认识。”   “是肃云戒,四哥的东西,他……给了你……你们……你们……”   高孝琳好像被抽走了力气,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整个屋内陷入了死寂一样,只有那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良久,高孝琳才开口,“什么时候的事?你以前是喜欢女人的啊,你对我的感觉,不像是装出来的,你喜欢过我的……”   高孝琳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悲伤,没有犀利的质问,却是带着一丝丝悲凉的感慨。   是啊,他曾经那么的喜欢过高孝琳。   不是装的,是发自肺腑的,真心的喜欢啊。   虽然现在这喜欢依然没有消散。但,却因为某种原因,他无法干干净净的喜欢她了。   “孝琳,我和你四哥……在一起半年了。”   他想了想,还是把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都对高孝琳说了一遍。   闻言,高孝琳的脸色变了又变,“这么说,你是为了找我,才进的王府当了他的幕僚?”   “孝琳,事实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我,配不上你……你贵为公主,应该找一个疼你爱你,清清白白的男人……”   “那你呢,你是因为喜欢我四哥才留在他身边,还是因为其他的?若是你是因为他能给你荣华富贵,我也可以给你,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贪图这些的人,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留在四哥的身边……是他强迫了你吗?”   顾子墨低下了头。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几次是可以离开高长恭的,那次爹娘都把他留在马车上了,只要离开,只要一走了之,就再也不用和高长恭有所交集了。   可他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如今,面对高孝琳的盘问,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阿墨,不要为了任何人勉强自己,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将就,唯独爱情不可以将就。   虽然我身在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是,唯独爱情,我绝对不会屈服,我也喜欢你不要到时候后悔,我四哥这个人,他什么都好,人长得好看,又会打仗,武功高强,但他唯独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他不会爱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爱他,他把自己锁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的地方,谁也无法到达。   所以,我真的很担心你啊,若是你说的那个人是四哥,我想,我真的没办法放手,我没办法祝福你们。因为,你注定了,不会获得幸福啊……”   高孝琳不是那种会在背后诋毁谁的人。   何况,那个人还是和她同样出身皇族的人,被她称为四哥的人。   是啊,高孝琳说的是对的。   高长恭的心,没有人可以到达,亦不会是他顾子墨。   “孝琳,今天能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但是有些事情……我……”   “我不逼你,也不怪你,你也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阿墨,我会在这里等你,若是你回心转意,还想和我在一起,我们就从龙湾码头离开,去一个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高孝琳的提议,听上去很让人心动,顾子墨的心却突然生生的刺痛了起来。   这种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刺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高长恭,为何会这样?   为何只要一想要离开你,就会莫名心痛…… 第131章 痴人者梦   “这个你拿着,若是你想通了要和我一起走,便拿着这个信物到这里来找我,我会安排好一切的,阿墨……”   拿着高孝琳给的信物,顾子墨出来时,并没看到常青。   大概是有事他便提前回去了吧。   他一步一步沿着龙湾码头的路边走着,每走一步,脚下的步子好像有一千斤重。   不该如此的,不该如此消沉的。   突然下起了雨来,雨水没多时便侵透了他浑身的衣物。   顾子墨低着头,一步一步继续前行着,冰凉的雨水,并不能让他此刻更加清醒一些。   反而让他更加迷茫了。   也许是眼花了,他居然见到了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影,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却像极了高长恭。   是他吗?会是他吗?   他顿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那模糊不清的身影。   眼眶越来越热,心头越发酸楚。   他低头在抬头时,却发现,那身影竟然不见了。   他仓惶的朝着四周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果然是……看花眼了吗?   肩膀上一沉,有一道责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是猪么?雨下这么大,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雨?”   “殿下?方才真的是你?”   顾子墨以为是看花眼了,没想到真的是他。   他愣愣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突然出现也和他一样浑身湿透的高长恭,突然就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殿下,你还说我是猪,你也不看看你,浑身上下也都淋的湿透了。”   高长恭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抓着他的手便朝着一个破庙走去。   破庙里四处漏雨,但却好过在外面又是被风吹又是被雨淋的。   高长恭去捡了些柴火,生了一堆火后,望向了顾子墨,“愣着做什么?把衣服脱了。”   “啊?不……”   “本王又不是没见过。”高长恭睨了一眼顾子墨红到耳根的脸,伸手解开了他自己的腰带,露出了健硕精壮的身躯。   顾子墨看呆了,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明明高长恭有的他也有,但就是移不开视线。   高长恭将湿了的衣物放在一旁烘烤,狭长的眼皮微挑,瞥了一眼盯着他直看的顾子墨,道:“你若是继续这般盯着本王看,本王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在这里要了你。”   “咳咳咳……”   顾子墨急忙收回视线不敢在乱撇,一边颤抖着手把外袍脱下来烘烤。   高长恭没理会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火光下印忖着他那张举世无双的容颜,却透着一丝黯然。   “殿下,你不是去邺城了吗?为何会在这……”   “你呢?不是哪里也不想去,要在王府呆着么?为何会在此处?”   不但没有问出什么来,反而被高长恭反问的说不出话来,顾子墨有些哑然的低下了头,“我……随便走走……”   “哦,本王还以为,你喜欢那家酒楼的饭菜。”   “什么酒楼?”顾子墨的心突然紧了几分。   直觉告诉他,高长恭绝对不是偶然出现,他可能什么都知道了。   “难道本王猜错了,那家酒楼,除了饭菜,还有别的什么吸引着你不惜这么远冒雨赶来寻觅?”   高长恭并没看顾子墨,问这些问题时,他显得十分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随口一提,可顾子墨却是如坐针毡,他肯定知道了,他绝对什么都知道了。   “怎么不说话了?本王印象里,你可从不是这般寡言之人,难道是那家酒楼里,有什么不能对本王言说之事?”   “殿下……不是的……”   “既然不是本王不能听的,那便说说吧,正好也没别的什么事可做,权当解解闷了。”   “我……我……”   “不急,想好了在说,本王……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我去见了孝琳……”本以为说出高孝琳,会从高长恭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没想到,高长恭的脸色一如方才那般,冷静的好像看不到一丝波澜。   良久,高长恭才抬眸望向了顾子墨,“你为何没答应她?”   “什、么?”高长恭为何会这么问。   “你方才不是还问本王,为何没去邺城,为何在此处么。”   “呃……”顾子墨的心突然揪了起来,突然不想听高长恭说下去了。   “本王在你去见高孝琳之前,便已知晓她在此处。”   “你竟然早就知道,那你说你去邺城,都是故意让我放松警惕为了跟踪于我才这么做的……你为何要这样?”   “为何?这话该是本王问你,不是一直想和高孝琳双宿双栖远走高飞么?机会也给你了,你为何犹豫不决没有直接跟她离开呢,顾子墨,究竟是什么让你有所牵绊?”   高长恭突然逼近,他的气息混入顾子墨的呼息,顾子墨只感觉心脏骤停,有密密麻麻的汗液顺着背脊冒出。   “我……”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高孝琳说出那些话时,他的心很痛,却很不甘心,他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他想确认一件事,向那个人确认一件事……   可,当那个人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缺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高孝琳说他是一个无心之人,没人能走进他的内心。   顾子墨却知道不是的,他并不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他是有心的,只是他的心,全都给了那个他所思慕的人罢了。   忽然间眼眶涩的厉害,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出,他知道那是什么却把头埋得很低,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不让高长恭有所察觉。   良久,肩膀上被人轻轻的拍了拍,他听到了高长恭道:“记住你的选择,顾子墨,本王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既然没跟她走,往后就再也不要想着离开本王。”   许是淋了雨心情又大起大落,顾子墨病倒了,比以往几次都要重。   一回王府便失去了意识。   高长恭衣不解带的守着他,天明时,斛律须达过来了。   高长恭起身,看了一眼尚在熟睡中的人,为他掖了掖被子,这才走了出去。   “殿下,果然如您所料……”   斛律须达凑到高长恭耳边低语了几句,高长恭点了点头,“办得不错,继续跟进此事,本王要那几人处付出的代价可远不止如此。”   “诺,末将明白。”   斛律须达看了一眼顾子墨房间的方向,“殿下,小墨他……还好吧?”   “他没事。”   “哦,那就好。”斛律须达又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高长恭,高长恭冷冷的抬眸瞥了他一眼,“还想问什么?”   “殿下您肯定很心里乐开花了吧?毕竟公主殿下可是唯一能把小墨带离您身边的人,但她却失败了,由此可见,小墨他对殿下您其实……”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眯,冷笑一声打断了斛律须达,“小墨?叫的真亲密,你莫不是也想挖本王的墙角?”   “啊……末将没有,末将是喜欢女人的,殿下您明察啊……”   “滚。”   斛律须达擦了把汗销声匿迹。   宋别自从那日从县衙回去之后,便一直心绪不宁。   他无法确定宇文邕对顾子墨是什么心思。   他很清楚宇文邕是个怎样的人,那是一个真正的地位,比北齐的高纬更精通帝王之术。他既会驾驭人心,亦会行军打仗,熟知兵法。   他深藏不露,看似平易近人,却处处透着毒辣狠绝。   所以,他一直不信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帝王会对顾子墨那种人有什么想法。   唯一可以用来解释那些举动的,便是高长恭了。   若是顾子墨身后没有高长恭,只怕宇文邕看也不会看他一眼,又怎会为了他做那些事?   宋别正揣测着,门外却传来了通报声,“宋大人,不好了,镇南侯出事了……”   “什么?侯爷方才离开还好好的,怎会出事?”   “宋大人,小的没敢骗您,是真的,侯爷在无极楼用了那种药……弄死了好几个人,还都是北齐的门阀贵族……这件事,怕是闹大了,难以收场了……”   宋别心一慌,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侯爷现在何处?快,带我去!”   宋别十二岁便和镇南侯相熟,十四岁心属镇南侯,陪伴镇南侯已经有十几年了。   他知道镇南侯风流成性,可他也知道镇南侯那么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活下去……   可时间久了,镇南侯是做戏还是真的变成了那样他也不确定了。   常青先前被他调戏之事,宋别便如鲠在喉。   每每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他便心头忧思难过。   色衰爱弛,一点也不假。   该看开的,一心一人一生的承诺,不过只是孩童时候最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侯爷就被关押在此,宋大人,您可一定要把侯爷救出来啊……”   宋别淡淡的点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踏进那扇门时,他看到了镇南侯满脸是血的蜷缩在角落,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恐惧,心突然痛的几乎窒息。   宋别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马上就要走到镇南侯的面前,却被人拦住了。   “我是宋别,是侯爷的属臣,这些银两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望两位差爷行个方便,让在下为侯爷换身干净的衣裳……” 第132章 舍弃   “不行!他手里有多条人命,不得随意靠近!”   “两位差爷,我就跟他说几句话,不会妨碍两位差爷的公务的,还请两位行个方便。”宋别又拿出了几锭金子。   “你快点啊,若是让上头知道我们私自放你进去探视重犯,可会被你连累的……”   “差爷放心,我会抓紧时间的。”   等两个差爷离开,宋别忙上前去,“侯爷,侯爷你怎么样了?伤哪里了?”   一听到宋别的声音,镇南侯灰败的脸上瞬间扬起了喜悦,“小别!小别!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快点救我出去……”   “发生何事了?为何你手里会牵扯多条人命……”   宋别一边为镇南侯擦去脸上的血迹和污渍,一边柔声问。   镇南侯叹息了声,道:“是他们先勾引我的……”   “听人说,你用了那种药……可有此事?”   “小别!你什么意思!”镇南侯一把推开了宋别的手,怒声斥责道:“你不抓紧想法子把我救出去,却在这里对我问东问西!你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想让我死在这里……”   “你别激动,别动怒,我只是想了解情况,想办法为你脱罪而已,你若是什么都不肯说,我该如何向主上求援……”   一听宋别提到宇文邕,镇南侯的脸色不由难看了几分,“你要去求他?”   “眼下能救你的人,只有主上,若是他肯……”   “他不会救我的。”镇南侯垂下了眼帘,“你走吧。”   “侯爷……你……”   镇南侯抬起头来,看着宋别通红的双眼,冷冷的笑了起来,“我落得今日这般田地,都是拜宇文邕所赐,而你,替宇文邕监督我这么多年,也是辛苦你了……以后,不必劳烦你了。”   “侯爷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替谁监督你,你我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为何你就是不信我呢……我对你如何,你当是知道的啊……”   宋别无力的跪在了镇南侯的面前,他没想到,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被猜忌到这个地步。   “你说你对我是真的,你如何证明你自己?说真的喜欢我的人很多,可他们一个个只是贪图我的权贵……你要如何证明,你和他们是不同的?如何证明,小别……”   宋别抬起了头,看向了镇南侯,他的眼里,从未有过的坚定,“侯爷,你想让我如何证明呢?替您死在这里,算吗?”   镇南侯愣了一下,没想到宋别会这么说。   “侯爷,或许你眼里的我不过是和诸多喜欢你的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但,其实不是的,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镇南侯这个身份,而是因为……你是唯一让我心动的人啊……”   “小别,你……”镇南侯从没听宋别说这些。   两人十几年的相守,他一直以为这样的十几年,以后还有很多很多。   宋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又把包袱打开,“把这个抹在脸上,会暂时让你的容貌变成我这样,在把我的衣服换上,你便可以出去了。”   “没时间了,侯爷……”   镇南侯鬼使神差的按照宋别的要求,把药涂抹在了脸上,又穿上了宋别拿来的衣服。   他看到宋别流下了两行眼泪,“侯爷,珍重。”   宋别说完,手中的匕首寒光一现,噗的一声,扎进了心脏。   “小别……”   镇南侯失声的想要冲过去,却被宋别推开了,他用尽浑身的力气,只发出了一个字:“走……”   镇南侯摇着头,泪流满面,“小别,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逼着你证明自己……我不该如此的,小别,你别这样……快起来……你去求宇文邕,你去求他就好……快起来啊……”   天牢外,苏浙看着镇南侯伪装成了宋别的模样蹑手蹑脚的离开,对着一旁的东鸣道:“师兄,你可以回去跟殿下复命了。”   “你还有别的任务?”东鸣眸光微微闪烁了下,问。   苏浙点了点头,“嗯,还有一个人,我需要去确认一下。”   东鸣拍了拍苏浙的肩膀,“那行,你我分头行事,多加小心。”   “嗯,师兄也是。”   ……   聂云自从和楚禹一刀两断后,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了李娥姿身上。   李娥姿多年来未得圣上恩宠,聂云相信只要他多加呵护,定会让李娥姿依赖上他。   然而,好景不长,李娥姿虽然对他有些好感。可,他与镇南侯的事却被人捅到了李娥姿的耳朵里。   “夫人,冤枉啊,都是镇南侯,是他逼我的……”   “你走吧,本来留你在身边,就不合规矩,你又是如此贪婪之人,本宫不想在见到你,滚。”   面对李娥姿的冷漠,聂云跪着恳求,“夫人,我真的是冤枉的……”   “来人,把他给本宫赶出去。”   聂云被赶出府邸,连分文盘缠都没拿出来,他想回去,却被人拦住。   “李娥姿!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还好我还有后手……”   聂云转回到了镇南侯的居所,终于在后院找到了正在喝酒的镇南侯。   “侯爷,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却不找我陪你呢?”   聂云在镇南侯身边坐下,伸手就要去拿酒壶倒酒,却被镇南侯厉声吼道:“滚!给我滚!”   突然被吼,聂云吓了一跳。   镇南侯极其风流,但对男宠却一向温柔,像此刻这般大声怒吼还是头一遭。   聂云不禁有些委屈,“侯爷,我是聂云啊……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聂云说说,聂云愿意为侯爷分忧……”   “是吗?你当真要为我分忧?”   镇南侯抬手挑起了聂云的下巴,看着聂云不住的点头,他笑着问:“你喜欢我么?”   聂云没想到镇南侯会这么问,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当然喜欢了,侯爷人中龙凤……”   “你喜欢的,只有我的侯爷身份吧!”   聂云愣住了,面前的镇南侯怪怪的。   “侯爷,您喝多了,聂云扶您回屋休息吧……”聂云擅长魅惑之术,起身间,便伸手挽住了镇南侯的腰。   若是换做往日,镇南侯早就扑过来了,可今日,镇南侯却是不为所动,却伸手一把推开了聂云,聂云完全猝不及防,被推的跌倒在了泥地里,“你走吧,趁我杀你之前,给我滚!”   镇南侯眼里闪现的杀意是那般不加掩饰。   聂云颤抖着起身,小跑着出了侯爷府邸。   身无分文的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天大地大,好像突然间什么都没有了。   聂云不禁伸手捂住了心口,那里空落落的,好像自从楚禹说和他再无关系之后,那里就已经被掏空了。   “楚禹……楚禹……”   为何在这么落魄的时候,脑子里会闪过楚禹的脸。   楚禹在他面前,好像永远都不会说不,不管多苦多难,他可以为了他放下少爷的身段,为了他哪怕乞讨也毫无怨言。   那么深爱着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楚禹……我好像把你弄丢了。   聂云狂奔着,他想找到楚禹,如果楚禹还愿意和他在一起的话,他想告诉他,一次,相信他一次,他想改过自新,和他在一起,只要他相信他。   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越下越大,聂云终于等到了楚禹,楚禹撑着一把伞出现在了这破败的院落门前。   看到聂云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时,他微微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很快,却又恢复平静,仿佛没看到那个人一般,推开门,走了进去。   聂云在楚禹关门之前,冲了过去,挡在了门缝之间。   “阿楚……”   楚禹看了他一眼,背过身,走进了屋子。   聂云忙跟了进去,看到楚禹拿来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递给了他。   “阿楚,谢谢你……”聂云眼含热泪的接过楚禹递过来的衣衫,穿好后,见楚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   聂云的心头一暖,他就知道,楚禹不会不管他的,楚禹是这个世上唯一不会丢弃他不管的人。   “阿楚,你真好……”   端过姜汤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喝完时,聂云笑着把汤碗递给楚禹,却见楚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等雨停了,你便离开吧。”   “什……什么?”聂云瞪大了眼睛,面前的人,是楚禹吗?   楚禹从不会主动让他离开,楚禹只会低三下四的求他别走,求他留下……   “我已经要搬出这里了,马上就会有别人搬过来。今天我过来,只是来拿点东西。”楚禹说完,从一旁拿出了一个包裹,便要往外面走去。   聂云跟了过去,“阿楚,你要去哪里!不能……带我一起吗?”   “带你一起?”楚禹回头看向了聂云,反问道:“然后等你在找到新的权贵,再抛弃我一次?我楚禹在你眼里,就那么贱?”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   “醒醒吧,聂云,我已经看开了,你和我,终究不是一路人,过去的事,我也放下了,对于你,好自为之吧。”   楚禹似乎连和他多说一个字都不想,转身没入了黑夜里,消失不见。   聂云无力的跌倒在了地上,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楚禹留下的气息,却越来越淡,好像要什么都抓不住了。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要丢下我的……以后就算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会给你机会的!楚禹,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第133章 他到底算什么   高孝琳拆开从信鸽上取下的字条后,脸色变了又变,“原来是这样,四哥,我可真是没想到啊……”   “公主殿下,三日之期已到,顾公子他并没过来,按照约定,您该离开了。”一旁的仆人恭敬的提醒道。   高孝琳将字条烧了,起身走到了门外,雨已经停了,天气却是阴沉沉的。   “文伯,帮琳儿个忙吧,我要见四哥,你帮我传个话吧。”   ……   再次看着那张绝世的容颜,高孝琳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四哥,好久不见了。”   高长恭冷冷的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兄妹间应该有的温和,开口的语气,充满了戾气,“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你不该继续留在这里。”   “四哥这么急着赶我走,是在害怕什么?”   高孝琳低低的笑了声,为高长恭倒了一杯茶,“四哥尝尝,这是我亲手摘的茶,阿墨就很喜欢喝这种茶……”   “他现在,是本王的人。”高长恭并没要品茶的意思,而是冷冷的看着高孝琳,言辞间,毫无退让之意。   “可他一旦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呢,四哥认为,阿墨还会死心塌地留在你身边吗?”   高孝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见高长恭脸色阴鸷,唇角微扬,“四哥,我和阿墨之间的感情或许你无法理解,就像我也无法理解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一样,或许你对他只是因为某种猎奇的心思。可,他喜欢的却是身为女人的我,四哥不该那么勉强他的。”   “你当真觉得,顾子墨依然喜欢着你?那日,他分明来见过你,却没有答应和你一起走,足以说明了,他现在对你的心意已经动摇,你又何苦自欺欺人。”   “可是四哥,那日他之所以那样,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阿墨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他之所以那样,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他怕我会介意他和你的那段……但,我那么爱他,我不会轻易放弃。”   “你不该回来的。”高长恭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双眸里蕴含着强烈的杀意。   高孝琳却并不畏惧,“四哥要杀了我吗?”   “你以为我不会么?”高长恭阴冷的看着她。   高孝琳摇了摇头,“你当然会,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让四哥肯用手段去得到的人。可是,四哥,你可以不顾你我过去的兄妹之情,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所做之事会有暴露的时候,若是阿墨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就不担心他会恨你?”   “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用不这你管。”   高长恭说完,起身,似是要离开,高孝琳跟着起身,看着高长恭颀长的身影,“你注定会伤他,也注定会让他恨你,……为何不放手,成全我们?”   高孝琳讷讷的看着那道苍凉的身影,她第一次希望,这个人可以不要那么冷漠无情。   记忆里的四哥,明明也是有过温情的时候,只是那温情的一面,却再也不复存在了。   “成全你们?除非我死。”   高长恭丢下这句话,便走了出去。   高孝琳垂下头来,坐在了方才坐过的位置上,看着茶碗里茶水的里倒映,“四哥啊四哥,我从未想过和你为敌,可你为何要夺我所爱……”   ……   顾子墨拿着信物踌躇着到底要不要和高孝琳做最后的道别,门却被人推开了。   猝不及防下,手中的信物掉在了地上,正好被高长恭撞见。   “殿下……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是出去了吗?顾子墨以为他要去军中,今天不会回来了。   高长恭没有理会顾子墨的话,而是先顾子墨一步,弯腰捡起了那信物。   那是一个石头,但石头上却刻着一行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知为何,这行字却是那般的刺眼。   高长恭手中一用力,那石头竟然被捏了个粉碎,石头的碎屑部分扎入了他的掌心,顾子墨目瞪口呆的看着有碎屑和鲜血混合在一起从高长恭的手心掉落。   “殿下,你做什么……”   顾子墨连忙伸手去掰开他的手,高长恭却一把将顾子墨扣入怀里,逼迫他的眼睛直视着他的。   “看着本王的眼睛,回答本王,你是不是要跟她走,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想跟她一起走!”   顾子墨满脑子都是高长恭的手受伤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高长恭的问题在他耳朵里完全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你手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你先回答本王,你是不是要跟她走!”   那信物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若是不动了心思,为何要拿着那信物。   “我跟谁走啊,我现在只想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殿下,你别无端发火了,快点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许是顾子墨急的快哭了,高长恭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松开了顾子墨。   “都扎进肉里了……很疼吧?”   顾子墨看着他掌心嵌进肉里的石头碎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不行,这伤口好深,得找人来帮你处理……”   “不许去!”高长恭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似乎生怕他要离开一般,“你就在本王眼皮底下,哪里也不许去。”   “可是……”   顾子墨一看到那伤口,就觉得心慌。   “你还没回答本王,你方才拿着这石头,想做什么?”   “我……”顾子墨低下了头,这个时候如果实话实说,高长恭会生气的吧。   “别想敷衍本王,说实话。”   “我……是想把这个还给孝琳。”顾子墨叹息了声,看着高长恭的掌心,“可是已经被你弄碎了……”   “你在为一块破石头,怪罪本王?”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石头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答应了孝琳,不论如何,给她个回复……现在石头却被你弄碎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绝她了。”   “你,你是要去回绝她?”   “不然呢?”顾子墨不解,高长恭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殿下,你方才到底为何,突然就动怒捏碎了这石头,你……”   高长恭别脸别到一旁,“谁说本王是动怒才捏碎的。本王是以为这石头很结实,随手一捏,没想到,跟豆渣一样。”   察觉到高长恭似乎不那么生气了,顾子墨松了口气,忙道:“殿下,我去找人给你包扎吧。”   “不用。”高长恭抬起了顾子墨的下巴,吻了上去。   顾子墨想推开他,却担心捧着他手上的伤口,由被迫承受这个吻,变得顺从。   高长恭手上有伤,到没乱来,只是,看上去一副??不满的样子。   “殿下,在不处理伤口,这些石头要长肉里了……”   “你就那么担心本王?”高长恭睨了一眼顾子墨,发现顾子墨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掌心的伤口,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心。   “殿下是要掌握千军万马的人……”   “罢了,本王可以让你替本王处理伤口。但是,你要答应本王一件事。”   “殿下请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为殿下办到。”   “本王要你以后,不许见她。”   “见她?”是孝琳吗?   高长恭冷哼了声,“怎么?做不到?”   “我……”   “既然做不到,就别假惺惺的来担心本王。”高长恭别扭的把脸扭到一边,顾子墨实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殿下,你怎么……用自己的伤来威胁人啊……”他就不痛吗?明明伤口那么深。   “本王因何而伤?你想推卸责任?”   “是是是,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殿下捏碎了石头伤了自己……我给殿下赔不是……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换药了?”   顾子墨总感觉今日的高长恭好像有些奇怪,他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你还未答应本王!”   “这件事,我无法给殿下回复,孝琳她……终究是我对不住她……”   顾子墨明显的看到了高长恭脸色暗了下去。   “所以你方才说,你是要拿着信物去回绝她,都是随便说给本王听的?”   高长恭阴冷的语气仿佛能冻死人,顾子墨蹙了蹙眉,“我和孝琳曾经相许一生,可我却违背了誓言……殿下,我需要一点时间……”   “那本王算什么?你说你需要时间,本王若是给你了这个时间,等你和高孝琳解除嫌隙,是不是你就能摆脱本王和她远走高飞了?”高长恭的质问让顾子墨心头一紧。   “我并未说过会离开殿下,我只是……”   “你只是会在高孝琳身上摇摆不定,你只是无法放下她。因为她是你爱过的女人!”   “不是的殿下,我……”   “够了,别说了。”   高长恭转身走了出去,顾子墨愣愣的站在那,脑子里且不断的闪过高长恭的那句,他算什么?   是啊,你在我心里,究竟算什么呢?   若是什么都不算的话,为何一次又一次左右我的决定。   心又开始撕扯般的疼了起来。   顾子墨闭上了眼睛,良久,睁开后,他想,或许,这件事不能拖下去了。   见高孝琳,他必须要尽快见到高孝琳,和她把事情说清楚,只有这样,一切才能回归平静。 第134章 以命换命   “公主殿下,顾公子来了。”   高孝琳面色一喜,“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快,去带他进来……”   “可是,殿下,这是您的闺房……怕是让他进来会有不妥……”   “无碍,让他进来吧,只有如此,才能……更加让他信服。”   高孝琳对着铜镜照了照,确定无恙后,对仆人摆了摆手:“去吧。”   “诺。”   仆人退下后,不多时,顾子墨便走了进来,一看到高孝琳面色惨白的卧在榻上,顾子墨整张脸也跟着白了几分,“孝琳,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一点小伤……”   高孝琳说着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试图要掩盖什么,顾子墨却上前一把扯开了被子,当他看到高孝琳的胸口衣衫被血迹渗透,他的整个身子都僵在了那里。   “孝琳,你……你怎会受这么重的伤?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高孝琳眼神微微闪烁了下,有些苦涩的道:“小伤而已,你别担心,已经包扎过了,我没事……”   “真的没事了吗?你……千万要小心养着……”   “嗯,阿墨你放心,我是习武之人,这点小伤真的不碍事,你不要太担心我,到是你,今天好像是下雨天,你怎么穿这么单薄就出来了,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见高孝琳都受了重伤却还在担心自己,顾子墨心头越发的惭愧。   “孝琳,是我对不住你,我……”   “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些。对了,你今日来定是要跟我说正事,只是我这身子,咳咳咳……时而清醒事儿迷糊的,可能不太适合说那些正事了……”   顾子墨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高孝琳都这样了,他还要如何把那些回绝的话说出来。   “孝琳,你先好好养伤……”   “我会好好养伤的,只是,我有些乏了,阿墨,今天谢谢你来看我,等我伤好了,我们一起……”高孝琳还没说完,便睡了过去。   顾子墨在她的榻边坐了许久她都没有醒来,顾子墨将被子为她掖了掖,起身离开时,看到高孝琳眼角流下了一颗晶莹的泪水,心一阵阵抽疼。   一回到王府,顾子墨便去了议事厅。   高长恭正在忙着批阅奏报,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衣襟却被顾子墨一把抓住。   “高长恭!你为何要如此卑鄙!孝琳是你的妹妹啊!你为何要对她痛下杀手!?”   “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松开。”   顾子墨不但没松开,反而扬起拳头朝着高长恭的脸上揍了一拳,“你太过分了!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若是你执意要对孝琳动手,那便连我一起杀了好了!”   高长恭的脸上挨了一拳,原本冷漠的脸上凝结了一层肃杀的气息,冷冷的迎上了顾子墨的视线,他突然笑了起来,“想和她一起死?做梦!”   高长恭粗暴的抬起了顾子墨的下巴,他的眼里虽然含着笑意,却是毫无温度,甚至透着冰冷,只是淡淡的一瞥,却冷的让人直打寒噤。   “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高长恭冷冷的一把挥开了顾子墨。   朝着议事厅外迈了出去。   顾子墨的脑袋嗡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炸开了。   高长恭浑身肃杀的离开了,糟了,他该不会真的要对孝琳……   “不行,绝对不能让你伤害孝琳!哪怕拼上性命,我也要阻止你……”   顾子墨刚一出王府大门便被人拦住了。   “殿下有命,公子不得外出!”   “让开!”   “公子还请不要为难我们,没有殿下的旨意,我等绝对不能放公子出去!”   顾子墨急出一身汗来,必须想办法出去,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不能乱,要好好想想……   顾子墨回到了墨园,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高长恭真的会杀了孝琳吗?   顾子墨若是没有亲眼见到孝琳身上的血迹,或许不会相信,可孝琳她是为了留下等自己的答案才会被高长恭为难的。   顾子墨啊顾子墨,都是因为你的优柔寡断害了孝琳。   ……   对于高长恭的到来,高孝琳并不意外。   这正是她谋划中的一部分。   “四哥,怎么就你一个人,阿墨怎么没来?”   “你这辈子都别想在见到他。”   “所以,四哥你是来,杀我的吗?”高孝琳迎上了顾子墨那双莫测的眸子,唇角微扬,“四哥,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高长恭冷冷的扫了一眼这屋内的摆设,“怎么?怕了?想换个地方死?”   “四哥看来是动真的了。”高孝琳微微垂眸,叹息道:“可是,四哥,你可能忘了,你有把柄在我手里的,若是你真的要杀了我,阿墨他就一定会收到关于你隐瞒他的那件事……   一旦他知道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你,也就意味着你永远也得不到他,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你认为,凭你可以威胁到本王?”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眯,杀气四溢在屋内蹿动,这一刻的他是真的动了杀意。   对象却还是曾经那个喜欢黏着他叫他四哥的妹妹。   “我可不敢威胁四哥,我不过是和四哥做个交易,若是四哥能放我和阿墨一马,成全我们,关于那个秘密,琳儿自当一辈子守口如瓶……”   “呵。”高长恭冷冷的笑了一声,突然运气内力,朝着高孝琳便是一掌,高孝琳本就有伤,受了这一掌当场便晕了过去。   看着晕死过去的高孝琳,高长恭冷冷的道:“本王从来不接受任何人威胁。”   从屋内走出来时,苏浙一脸凝重的上前,“殿下,您真的……杀了公主殿下?”   “把她关到死魂岛,没本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见她。”   高长恭一回到王府,高文便急忙汇报道:“殿下,不好了,子墨公子他割腕自尽了……”   “他……人在哪……”   高长恭方才还平静的脸上瞬间铁青。   “在屋子里,太医已经来过了。但……失血过多,怕是……”   不等高文说完,高长恭已经朝着墨园赶去。   一进屋,高长恭便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和药味混合的气味。   “殿下……”孙太医扑通一声跪在了高长恭面前,“殿下,公子他怕是……”   “回魂丹,给他服用了吗?”明明失血过多的人是顾子墨,可高长恭此刻的脸色却并不比顾子墨的脸色好看多少。   太医连忙摇头,“回魂丹上次顾公子昏迷的时候已经把最后一颗用掉了。这次……微臣也是没有法子了……殿下,公子现在的状况,最多只能撑到明日辰时……”   “不,回魂丹还有一颗,若是本王将那一颗取出,你可有把握救活他?”   “殿下您指的是……”   “没错。”   “可是殿下,若是将您体内那颗回魂丹取出,轻则会损伤您五成以上的内力,重则会要了您的性命……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本王顾不得那么多了,本王要你务必救活他。”高长恭俯身,将顾子墨身上盖得被子掖了掖,转身,解开了上衣的外袍,对太医道:“动手吧。”   “这……”   “太医,师父当年曾经说过,有些宿命是逃不掉的,而本王本就欠了他的,若是本王再也醒不来了,还请你务必将他治好,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微臣……知道了……微臣自当尽力……只是殿下,切开血肉取出回魂丹时,会遭受蚀骨之痛,殿下一旦无法承受……”   “本王受得住,你开始吧。”   高长恭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子墨的脸,闭上了眼睛。   顾子墨,若是上天今日真的要收了我的性命,我便认了这命。   以后,你将彻底自由了。   ……   顾子墨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而马车上除了他,还有他之前费尽心思也见不到的人……高孝琳。   高孝琳见顾子墨醒来了,欣喜不已,“阿墨,你终于醒了……”   “孝琳?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们……这是去哪啊?”   顾子墨起身准备去掀开车帘,却发现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我们已经出了全墉城了,至于去哪里,阿墨做主就好,天涯海角,只要和阿墨在一起,我哪里都可以的……”   高孝琳伸手握住了顾子墨的手,她将脑袋靠在了顾子墨的肩膀上。   顾子墨扬起脸看向了高孝琳,发现她气色很好,并没有之前见到时那么虚弱的模样。   “孝琳,你的伤……”   “早好了,阿墨,你昏迷了整整七日呢。”   “七日?你的意思是……我们离开全墉城有七日了?”   顾子墨只记得当日为了想办法阻止高长恭去杀害高孝琳,却想不出办法,只好用了下下策,割腕自杀。   但他没想到自己愚笨,没掌握住分寸,居然没等到高长恭回来,就失血过多晕死过去了。   这一晕居然就过去了那么久。   不过,一睁开眼便看到了高孝琳,这是不是表示,他的计策成功了?   那么,也就是说,高长恭放过了高孝琳…… 第135章 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在想什么呢,阿墨?”   “没……没想什么……”   高孝琳拿起了水囊,将塞子取下,递给了顾子墨,“喝口水吧,等到了前面的城镇,咱们去找个客栈歇歇脚在给你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顾子墨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垂下了头来,心头莫名的空落落的。   高长恭当时明明那么肯定的不会放他去见高孝琳的。   为何现在自己会在高孝琳的马车里……   孝琳她又是如何说服高长恭的?   “阿墨,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把马车停下歇歇?”   “没有,我很好……我只是……”顾子墨知道这个时候说起高长恭并不适合,可他还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阿墨和我不必遮遮掩掩,有什么便说什么……”   高孝琳握着顾子墨的手,察觉他手心全是汗,“阿墨,我不希望你心里装着心事却瞒着我……跟我说说,可以吗?”   “既然你问了,那我便说了,孝琳,你之前的伤势,可是高长恭所为?”   顾子墨突然发问,高孝琳面色微微变化,眼神闪烁着,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我那伤……”   “是他所为吗?”顾子墨见高孝琳吞吞吐吐,凝眉,又问了一遍。   “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么说,很可能不是他了?”顾子墨当时太担心高孝琳,所以才会一发现高孝琳受伤便会怀疑到高长恭身上。   可他方才突然想起,当时他在质问高长恭时,高长恭是不知所措的。   正如高长恭反对他去见高孝琳一般,若是真的是高长恭所为,他没理由是那样的反应。所以,高孝琳的伤势只怕真的不是高长恭所为。   “应该不是四哥,毕竟成全我带你离开,正是四哥的安排,四哥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高孝琳温声对顾子墨道。   顾子墨的心头却是一阵一阵的抽痛。   “真的是他放我们走的?”   可高长恭明明当时连让他见一面高孝琳都不肯,到底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能不能把当时我昏迷后发生的事,都跟我说说……”   高孝琳点了点头,“你不问,我也要跟你说的,你怎么能那么傻呢,为了和我在一起,割腕自杀,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多危险,如若不是太医医术高超个把你救了回来,我今生只怕都见不到你了……”   高孝琳眼里含泪,靠在了顾子墨的肩膀上,带着哭腔道:“四哥大概也是见到你为了和我在一起不惜割腕自杀被你所感动,所以才会放你自由和我一起远走高飞……   阿墨,我真的没想到,你为了我,会做到这一步,此生有你如此爱我,琳儿别无所求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顾子墨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高长恭居然是因为自己的自杀被感动了?   不知为何,顾子墨突然就想起了那次在邺城他被歹徒所伤那次,高长恭事后对他亲力亲为的照顾。   忽然便察觉出了哪里不对劲。   不该是如此的,若是正常情况下,高长恭在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后,就算有意成全自己和高孝琳,也不会这么匆忙的就让自己和高孝琳离开的。   难道,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孝琳,让马车调头,我们回全墉城,我们回去好不好?”   高孝琳抱着顾子墨手臂的手猛地一僵,她抬起头来,诧异的看向了顾子墨,“阿墨,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你为何要……”   “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何……我的心里很不安,出事了,一定出事了,孝琳,我一定要回去!”   顾子墨眼神坚定,高孝琳抱着他手臂的手突然无力的松开了。   “阿墨,你可知道你现在回去代表着什么?你这是要自投罗网,若是四哥改变了主意,你和我就再也走不了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可我必须回去,孝琳,高长恭他……若是真的改变了主意,你放心,我也一定会以死护你周全,让你安然离开……”   “阿墨你怎么这么傻!你……”   “孝琳,对不起,若是你不想回去的话,我自己回去就好,就让马车在这里停下吧。”   顾子墨说着就要起身,却因为失血过多身体乏力而跌回了马车。   高孝琳眼眶里的眼泪终是没忍住落了下来,“傻瓜,阿墨你真是个傻瓜。”   吸了吸气,高孝琳抹去了眼泪,对着车外的马夫道:“回全墉城。”   回到全墉城,已经是几日之后了。   不知为何,明明离开的并不算久,顾子墨却觉得整个全墉城莫名的萧条。   原本的热闹早已经不见,而当马车停在兰陵王府门口,当他下了马车,看到兰陵王府一片破败的痕迹时,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如若不是出了大事,高长恭又如何会让他离开。   他突然想起高长恭曾经说过的那句话:“若是有朝一日,本王保不住你了,定会放你自由。”   “殿下!殿下——”   顾子墨大声的喊着,却无人回应他。   高孝琳从马车上下来,拿了一件披风为他披上,“阿墨,四哥他应该已经不在全墉城了……”   “发生了何事!到底发生了何事……”   “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一定是大事。不然,四哥的王府也不会变成这样……阿墨,此处不宜久留,我们也速速离开吧……”   “不,我不走,我不走……”   顾子墨推开了高孝琳,朝着那王府内走去,高孝琳追了过来,“阿墨,别去。”   顾子墨没有停下脚步,好像面前的王府,哪怕是阎罗地狱,他也毫不畏惧。   王府内往日的风光早已经不见,别说一个人影,连一丝生机也看不到。   草木枯败,蒙上了灰尘,连那院内的梅花树也悉数凋零。   当他来到了那熟悉的墨园和恭园,里面的摆设依旧,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再也无法复原了。   “殿下……殿下……子墨回来了,你在哪……在哪……”   顾子墨蹲在榻边的地上,他呆呆的望着屋内的角角落落。   高长恭最喜欢坐在窗边的那把椅子上看书,他看书的时候,总是习惯皱着眉头,看似很认真,但是总会发现自己在做小动作,甚至会很可恶的戳破自己。   那个会在他的房间里看书看到很晚,会从窗户里进来钻进他被窝的高长恭……   总感觉他会突然间再次出现,像记忆里那样,冷着一张脸,好像别人都欠了他一样,却总会温暖的为他掖好被子。   然而,三天三夜,顾子墨一直守在这里,却始终没有再见到他。   “殿下……殿下……你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顾子墨感觉意识散去之前,好像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摇他的肩膀,他好想看清楚那张脸,却什么也看不到。   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干净整洁的客栈。   揉了揉发晕的头,门被人推开,高孝琳端着汤药走了进来,见他醒了,松了口气,“阿墨,你吓死我了……”   “孝琳……我怎么会在这?我不是在兰陵王府的吗?我……”   那个时候在王府里看到的熟悉的身影,难道不是高长恭吗?   “你不能去那里了,王府已经被查封了,现在有重兵把手,不能靠近了。”   高孝琳将汤药吹了吹,递到了顾子墨面前,顾子墨接过,“我自己来吧。”   高孝琳看着顾子墨把药都喝了,这才露出了一抹微笑。   顾子墨却是心事重重的模样,良久,他才开口,“孝琳,能帮我找个人吗?”   “当然可以。你要找谁?”   “常青,你应该认识的。”   “他啊,没问题,我这就去让人请他过来。”高孝琳起身,走了出去。   顾子墨靠在床头,眉头深锁,常青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高长恭,他到底去了哪里?   为何王府会破败成这般?   难道是朝廷里有人发难?   可高长恭手握重兵,不该短短数日就受到如此重创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子墨根本无法想象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这么揣测着,却想破头也想不出什么来。   天黑的时候,高孝琳推开门走了进来。   顾子墨并没看到常青的身影,高孝琳对他摇了摇头,“抱歉了,阿墨,我没能找到常青,他和他的家人,好像突然销声匿迹了……我还去了一趟顾宅,你爹娘他们也是……都不见了踪影……”   “连常青都不见了……”唯一可以获得线索的常青,也不知去向。   顾子墨整颗心越发的沉重。   高孝琳坐在了他的身旁,握住了他的手:“阿墨,全墉城眼下十分混乱,我们继续留在这里,怕是会诸多不妥。不然,我们也先离开此处,等风波平息了在回来……”   顾子墨没有回答高孝琳,过一会,高孝琳又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去一趟邺城,到时候找机会打探下情况,说不定就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现在我们呆在这里,什么也打听不到,也是白白的瞎担心。”   顾子墨的眼里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他看向了高孝琳,见高孝琳一脸真诚,点了点头,“去邺城吧。” 第136章 是我害了他   邺城还是那个邺城,和上次跟高长恭去的时候一样,并没什么变化。   依然是那么热闹,依然是那么繁华,可是顾子墨的心里头却是一阵阵无法向人言说的酸楚。   街头的美景,繁华吵闹的卖艺者,画面如此熟悉,却再也见不到那个惊艳了人群,会绷着脸,却紧紧地窜我这他的手的那个人了。   眼泪无声息的滑落,他却毫无知觉。   高孝琳用手帕为他擦拭眼泪时,他才察觉到,自己居然在触景伤情。   “阿墨,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是啊,有沙子进了眼里,所以才会这样……”   这样的回答,或许才是最好的回答。不然,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哭哭啼啼,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了。   “要紧吗?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高孝琳担心的看着他,伸手就要去拨开他的眼皮看看,顾子墨忙道:“已经不碍事了,我们还是先找个落脚处吧。”   “也好,我们这一路颠簸,风尘仆仆,是该好好歇歇了……”   高孝琳选了一家豪华的客栈。   顾子墨的房间和她的相邻。   夜深人静了,顾子墨却一直睡不着,他下了榻,打开了窗户,窗外的月亮很圆,他却盯着那稀疏的星星看的入神。   那一夜在屋顶,高长恭说:“万里河山,不及心有灵犀。”   此刻的他,却很想问一问这满天的星辰,该去何处去找寻,那颗缺失的心?   突然,有婉转动人的笛声传来,这笛音隐约透着感伤,却是一首很熟悉的曲子。   他在高长恭的大营外听到过。   “殿下……”   顾子墨眼眶一热,感觉心头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他打开门朝着那笛音传来之处奔去。   到了客栈的楼顶,他见到了那吹笛之人,那人身穿白衣,美若坠入凡尘的仙子,笛声哀婉。   “殿下……”   一步一步朝着那人走近,那人些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被打扰了,笛声突然中断。   随着那人转身,顾子墨眼里的期许一瞬间破灭。   “是你?”   斛律雪将笛子放下,冷冷的审视着顾子墨的脸,“你果然还活着!”   斛律雪的话让顾子墨心头一阵阵抽疼,这句果然,包涵了很深的含义,斛律雪她一定知道什么。   “雪小姐,别来无恙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殿下他……还好吗?”   曾经怎么也不会担心找不到高长恭,甚至会巴不得远离他。如今,却只能透过别人来探听他是否安好。   顾子墨难以压制心头的苍凉,一脸希冀的看着斛律雪,他知道斛律雪不待见他。但,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打听到高长恭消息的人了。   “你还有脸问殿下!!”   斛律雪狠狠地瞪向了顾子墨,抬起手就要朝着顾子墨的脸上扇去,却在那一巴掌快落下时,顿住了。   她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如此的伤心,如此的难过。   “我不能打你……你的身体里,有殿下一半的生命……我怎么能打你……”   斛律雪的哭泣的表情,并没让顾子墨有所动容,反而是他的那句有殿下一半的生命,像一把尖刀戳进了顾子墨的心头。   顾子墨感觉心脏好像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连四肢百骸都开始痛了起来。   “殿下……一半的生命?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   斛律雪止住了哭泣,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她又恢复了一脸的冷漠,仿佛方才失控痛哭的人不是她。   “雪小姐,请你把你知道的一定要告诉我,我……殿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去了哪里?你说我身体里有他一半的生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殿下不想让你知道,你便没有资格知道,我自然也不会对你多言。”   斛律雪冷冷的说完,不再搭理顾子墨,转身就要离开,顾子墨跟了过去,“雪小姐留步……”   顾子墨肯定斛律雪一定知道高长恭的下落,他也知道斛律雪讨厌他,可现在他不能让斛律雪就这么走了。   扑通一声,他跪倒在了斛律雪面前。   “雪小姐,只要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让我做牛做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斛律雪被顾子墨的行为刺痛的双眼,她冷冷的笑了,笑声凄厉。   “哈哈,哈哈哈,顾子墨,你也有今天,居然给我下跪……你不是一向自命清高吗?”   “雪小姐,殿下他到底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何事……请您告诉我……”   “你真想知道?”斛律雪看着面前的顾子墨,似乎是想确定顾子墨到底有多大的诚意。   顾子墨点了点头,“是。”   “如若你真的想知道,你便给我磕一百个头,我要见血!”   顾子墨一点迟疑也没有,“我答应你。”   “那么,你开始吧。一下也不能少。”   “好……”   斛律雪冷冷的看着顾子墨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对着她磕头。   她脸上涌现出了疯狂的笑容,原来看到顾子墨在自己面前跪下磕头的感觉真的这么痛快。   只是,随着顾子墨一直反复着这个磕头的动作,直到脚下的地上都是血迹,斛律雪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够了!别磕了!”   “还没……磕够一百下……”   顾子墨忍着痛,道。   斛律雪狠狠地抬脚踹了一脚顾子墨,顾子墨被踹倒在地上,剧痛让他浑身抽搐,好一会儿都没能动弹。   “你以为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你爱殿下吗?你根本就不爱殿下,你这般假惺惺的,到底想做什么呢?   又没人看你,你在做给谁看呢?你觉得我会同情你吗?   我告诉你,顾子墨,我恨你入骨,就算你在我眼皮底下被千刀万剐,我也不会同情你分毫!你夺走了殿下,却害了殿下,你这这种人,就该不得好死万劫不复!!”   “我没有……想做给谁看……我只是……想要知道……殿下他……到底在哪里……雪小姐……我真的只是想知道殿下……”   “闭嘴!!”   斛律光雪又是一脚朝着顾子墨踹了过来。   顾子墨只感觉喉咙一甜,有鲜血吐了出来。   “你不配!你不配!我绝对不会让你再有机会祸害殿下!顾子墨你若是还有心,就永远不要在出现在殿下面前,永远!”   斛律雪狠狠地瞪了顾子墨一眼后,便离开了。   顾子墨努力的想要叫住斛律雪,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再次睁开眼睛时,高孝琳眼睛红红的坐在他的榻边。   “阿墨,到底是何人伤你?告诉我,我为你讨回公道!”   顾子墨摇了摇头,关于斛律雪的那些话,他并没有要对高孝琳分享。   虽然斛律雪并没说什么,但隐约还是让他听出了些端倪,高长恭却是出了事,很可能伤及性命,而且还和自己有关。   但,他应该是活着的,只是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高孝琳身为公主,邺城又是她的地盘,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些日子,她却什么都没对自己说。   顾子墨想或许要知道高长恭的事,依靠高孝琳是行不通的。   他要想办法出去,通过外界打探更多的线索。   “阿墨,你怎么了?神不守舍?别吓我啊……”   顾子墨回过神来,看向了高孝琳,见高孝琳红肿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心,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痕,“对不起孝琳,我让你为问担心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对不起,还好都是皮外伤,不然你真的要吓坏我了……”   高孝琳将汤药放在唇边吹了吹,递到了顾子墨面前,“你要快点好起来,阿墨,等你好了,我带你进宫面圣,皇帝哥哥他一向疼我,只要我跟他说明情况,他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曾经做梦都想着可以和高孝琳成亲。如今,听到高孝琳说起这件事,顾子墨的心头却是一点涟漪也没有,只有浓浓的苦涩。   “阿墨,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听到了。”   “可你怎么……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你……是不是对我……”   “没有,我只是头有些晕……”   “啊,抱歉,是我太心急了,你身子不适,我却跟你说这些,对不起啊阿墨,你先好好养伤,快,把汤药喝了,这几日你就先好好养着,我可能要回宫一趟,到时候留下几个人照顾你。”   “嗯。”   高孝琳果然没多久就离开了客栈,不过她却留下了几个人照顾他。   顾子墨虽然不会武功,但毕竟跟在高长恭身边久了,从高长恭安排给他的暗卫来看,这几个高孝琳留下的人各个都是高手。   要如何才能摆脱他们,去可以打听到线索的地方打探到自己想知道的呢。   顾子墨犯起了难来。   也不知道高孝琳什么时候回来,只能尽快做决定了。   “公子,需要用膳吗?”午膳时间,高孝琳留下的那个老仆人上前来询问道。   “不必了,我不饿。”顾子墨摇了摇头,在那仆人转身之际,忽然灵机一动。   有了……   或许可以试试去那个地方!! 第137章 想他了   如意楼,和无极楼一样,出入此地者皆是权贵,但这里也是最方便打探消息的地方。   “顾公子,若是公主殿下知道您来此处,怕是……”   仆人一见顾子墨要进如意楼,不禁迟疑的提醒道。   顾子墨摇了摇头,“你们误会了,我来此处并非寻欢作乐,而是我曾经答应了孝琳,要绘一副丹青赠与她,听说这如意楼有一种香纸,故而我才来此一寻。两位若是不放心,可随我一起进去……”   那两仆人面面相觑,似乎是在思考顾子墨的话,过了一会,两人商议出了结果后,对顾子墨拱手道:“诺。”   进入了如意楼后,顾子墨看似在问管事者香纸的事情,实则却是小心谨慎的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庆幸的是,没多久,他便听到了他很想打探的事。   “梓水城我军大捷,可兰陵王殿下却下落不明,哎,而原来由兰陵王殿下统管的辖地全墉城却被周国趁虚而入,兰陵王府也被查封,兰陵王这次偷袭不成反倒让敌人占了便宜,这战神之名,怕是……”   “公子,纸还要吗?”   管事者见顾子墨似是在发呆,忙又问了一遍,“公子,纸,还要吗?”   “啊,要,要。”   顾子墨对管事者浅浅一笑,掏出了银两,心头却是为方才那路过的几人所提之事忧心不已。   高长恭下落不明会不会是宇文邕搞的鬼?   现在整个全墉城被周国的人掌控了,难怪先前他回到兰陵王府是那般景象……   过去,他并不觉得兰陵王有多伟大,只听别人赞颂他,知道他是个战无不胜的战神。   可,当全墉城被周君所占,连亲朋好友都不知了去向,他才明白,高长恭在与不在,对不光是对个人,对一座城,对一个国家而言有多重要。   “公子,纸买好了,我们是否要回去了?”两个仆人见时候不早了,忙上前来询问。   顾子墨正要开口,却听到了那边传来了琴音。   那琴音他十分熟悉,正是他和常青闲来所奏的曲子。   顾子墨的眼睛一亮,感觉今日来这如意楼果然没来错地方,忙向管事者询问道:“管事,请问这琴音,是何人所奏?”   “是新来的琴师,还是个才子呢,公子对他有兴趣?”管事一脸通达的笑问道。   顾子墨忙又拿出了几锭碎银子递到了管事者面前,“我想见见他。”   “公子请跟我来……”   管事者收下银子,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只是高孝琳派在顾子墨身边的仆人却是不答应了,“公子,时候不早了,公主殿下回来看不到您,会担心的……”   “我见了那个琴师就回去,放心,不会耽搁很久的。”顾子墨说完,便随着管事者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琴音越来越近,顾子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是空欢喜一场,虽然那曲子普天之下他相信除了他和常青应该不会有第三个人会弹奏。   “公子,到了。”管事者掀开了帘子,对顾子墨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子墨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琴边拨弄琴弦的常青。   只是常青看上去消瘦了许多,脸上再也不复过去那潇洒的模样,反而是一脸清冷。   这样的常青,莫名的让顾子墨心头一沉。   他昏迷的时候,全墉城中只怕出了他所想不到的大事。   “小清子……”   顾子墨走了过去,低低的呢喃道。   常青拨弄琴弦的手指突然顿住,琴弦断了,他的指尖被琴弦割伤,鲜红的血渗了出来,染红了琴弦,常青却是讷讷的抬起头看着顾子墨,良久,他的嘴唇才动了动,似是十分艰难的喊出了他的名字:“子墨……”   “是我……小清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顾子墨眼眶酸涩,正要上前和常青叙旧却被管事者拦下了。   “这位公子,他和我们签了卖身契的,现在他需要为客人弹奏曲子,你这般会影响他的……”   管事者意思很明确,若是顾子墨想要和常青深聊,便是要为他赎身。   顾子墨想也没想,把整个钱袋都扔到了管事者面前,“这些够吗?”   管事一看,全都是金子,眼睛只冒光,“够,够。”   说完,管事者望向了常青,“你这运气真是不错啊,能被公子买走,以后便能过上好日子了……”   常青没有理会管事,而是任由着顾子墨拉着他走出了如意楼。   走到了外头,顾子墨这才发现,常青的手腕上有淤青的痕迹,好像是被捆绑所致。   “小清子,你为何会沦落至此?你这伤……”   “说来话长,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常青看了看四周,对顾子墨摇了摇头,顾子墨忙道:“走,跟我来吧。”   回到客栈,高孝琳并没回来,顾子墨便拉着常青去了屋内。   确定门外没人偷听后,顾子墨对常青道:“小清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具体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清楚,那日高总管突然上门来,说是全墉城会有劫难,让我们速速离开,我们离开后没多久,就听说周国军队已经占领了全墉城……不过你放心,你爹娘他们也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应该是安全离开了的……”   “你说是高总管亲自去通知你撤离的?”   “嗯。他亲自登门……”   “你……还知道些别的吗?”   常青摇了摇头,“别的我知道的,你应该也知道,殿下现在下落不明,只怕是有心人故意针对殿下……”   “原来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那,高总管当时来找你,难道就没说别的了吗?高总管他们人在哪里,你知道吗?”   常青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来通信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顾子墨感觉唯一的希望就这么被浇灭了。   心里头一阵阵抽痛,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他怎么也不会用割腕自杀这个蠢法子……   如今的他知道自责已经没用。高长恭若是有事,他万死也难辞其咎。   “不过,子墨,你别难过,或许有个人他会知道殿下的下落。”常青见顾子墨垂头丧气,忙轻拍着顾子墨的肩膀道。   顾子墨抬起头来,“谁?”   “沧海老先生,此人乃是世外高人,听说殿下曾经拜入他的门下……若是殿下有难,或许此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说不定殿下现在就在这位沧海老前辈那里……”   “沧海老前辈?就是那个医仙前辈?”   顾子墨听过此人的名头,传闻此人能起死回生,医术高超,仙风道骨已经得道成仙,不知传闻是不是夸大其词。但,既然是高长恭的师父,自然不会是浪得虚名之徒。   “我在如意楼时,恰巧听到有人说沧海老前辈近日在邺城出现过。所以,子墨,只要想办法见到了这位老前辈。或许,你就能知道殿下的下落了。”   常青的话让顾子墨茅塞顿开,“太好了,那位老前辈也在邺城的话,便好办多了。只是……邺城这么大,要找一个人也着实不易。”   “其实,子墨,那位老前辈或许已经在暗处和你碰过面了,传闻此人能易容换面……”   “听你这么说,我更加迷茫了,他若是认得我,有意回避我,我又该上哪里去寻找他的下落……”   “我到是有一计,听闻那位老前辈是个棋篓子。三日后,邺城会有一场空前绝后的棋艺对弈赛事,我想那位老前辈,他肯定不会错过,到时候,或许你的机会就来了……”   “小清子你怎么说话不一次说完啊……”方才顾子墨还以为没希望了,现在听常青这么说,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   “我只是头一次看到你为了一个人如此方寸大乱。”   “我没有方寸大乱,我只是……”   “我懂,你不用跟我解释,只要你自己的心觉得舒坦,你怎么都好。”   常青看了一眼门外的人影,放低了声音,“到是你,这么跟着高孝琳,你真打算和她在一起了?”   “我……”若是以前,顾子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当然,可现在他却说不出来。   “若是你没想和她在一起,还是趁早把话说清楚,免得徒增误会。而且……我有一种直觉,兰陵王殿下若是没事的话,他极有可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留意着你的一举一动,你每天这么和高孝琳同进同出,让他看到了,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他能做何感想?”当初让他和高孝琳一起离开的人不就是高长恭吗?   高长恭已经放他离开了,就表示他已经不需要自己在他身边了。   只是,常青的这番话,却惹得顾子墨的心头一阵阵发热,若真是如此,高长恭真的在暗处留意着自己一举一动,那他是否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到处找他的下落,若是他知道了,又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   沧海老者一推开门,便看到了高长恭在摆弄那根白玉簪,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汤药放下,“咳咳,想……他了?”   高长恭抬眸睨了一眼沧海老者,却是没有说话。   沧海老者抚了抚胡须,却是眨眼功夫,便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揭开后,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看上去竟然是那般年轻。   “行了,为师已经替你去打探过了,那个顾子墨他好的很,活蹦乱跳的,今日他还去了一趟如意楼,为一个小伙子赎了身,怕是现在正在哪里干柴烈火呢。” 第138章 小别胜新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高长恭睨了一眼沧海,语气有几分无奈。   沧海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朝着高长恭眨了眨眼睛,笑得颠倒众生,“我只是看我不得我这不开窍的徒儿为情所困,想顺道帮他一把,可惜啊,他却是个胆小鬼……”   沧海的话里有话,高长恭怎会听不出。   面色变了变,高长恭起身就要往外走,沧海抬手拦住了他,“说几句还闹脾气了?”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若是没我这老家伙多管闲事,你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还能在这里跟师父叫板吗?”   “我并没求你救我,生死由命,若是那个时候死了,现在也不必……”   “不必怎样?”沧海期待的看着高长恭,高长恭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与你无关。”   “你确定和我无关?那我可就不告诉你我今天打探到的最新消息了……”   高长恭脚下步子微微顿住,并没回头。   沧海露出了妖孽的一笑,“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心里记挂着他。罢了,不逗你了,今日我去了一趟皇宫,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高孝琳在向你那皇帝弟弟求赐婚呢,真是看不出来,你们高家可都是情种,那高孝琳对你的心上人可是用情至深,一旦皇上赐婚,他们可真就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你真的能大方的把人让给她?以我看……”   沧海话还没说完,高长恭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他的视线。   “这小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以我看那小子对你也是很有情义,为了找你可是下了不少功夫,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   高长恭自然听不到这些话了,他已经朝着山下而去。   从醒来后的这几日起,他便一直在让自己试着忘记,试着放弃。可,方才沧海一说起赐婚时,他便知道,他不可能放弃。   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放弃,唯独那个人,他做不到。   顾子墨听到敲门声,很急的敲门声,以为是高孝琳或者常青,打开门,却没看到人影。   “奇怪,难道是我听错了?”   把门关上,转身,却被突然搂紧了一个怀抱里。   他起来开门时并没点灯,此刻屋内黑漆漆一片,而这个突然出现把他抱入坏里的人,顾子墨却一下子便认出他来了。   那淡淡的梅花香味,虽然掺杂了些药味,他却如何也不会弄错的。   “殿下……是你吗?”   顾子墨的声音在颤抖,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快到极致的声音。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他方才还在郁郁寡欢想着如何接近那位高长恭的师父打探高长恭的下落,如今,他就突然出现了。   是梦吗?他突然很担心这是一场镜花水月,梦醒了那个人会再次消失。   “别走……别走……”   他呢喃着伸出手紧紧地搂住了那个人的腰,察觉到那人身体猛然僵在了那里。   顾子墨隔着衣衫也能触摸到那个人的温度,是真的?   那温度,那触感,并不像梦里那般虚无缥缈?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确认,下巴已经被人抬了起来,微凉的唇覆了上来,深入的吮吸,撷取,纠缠……   难舍难分的深吻,最后变成了汗如雨下的耕耘。   顾子墨被压在那人的身下,感受着他前所未有的热情和撞击,好像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突然完整了。   在这一刻,顾子墨莫名的落泪了,只因为这个人他回来了。原来,他居然那么的思念着他。   一觉醒来,顾子墨生怕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眼睛一睁开便喊道:“殿下……”   还好那人还在他身边躺着,似是被他吵醒了,他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却依然好看的一塌糊涂。   “怎么不多睡一会?”   高长恭将他搂入了怀里,此时的二人身上未着寸缕,几乎是肌肤贴着肌肤,完完全全的坦诚相待。   顾子墨霎时便红了脸,“我……我饿了……”   顾子墨以为这么说高长恭会松开他,没想到他却把他搂的更紧了。   “再抱一会。”   高长恭闭上了眼睛,呼息很均匀,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顾子墨看着这样的他,只感觉很不真实。   就在前一天,他还在为了上哪里去寻他而愁容满面,如今他却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触摸上了那雕刻般惊世绝伦的轮廓,指尖下的他是温热的,鲜活的,而不是记忆里那快要抓不住的他。   顾子墨鼻子又开始酸了,有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掉落。   高长恭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他落泪的模样。   高长恭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夜……我力道太重了?”   顾子墨摇头,抬手抹去了眼泪,“不是,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眼睛突然就酸了……”   “让我看看,是不是进了什么脏东西?”   高长恭有些紧张的托起了他的脸,掰开他的眼皮,动作小心翼翼。   顾子墨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太大惊小怪了……”   “哦,是吗?”高长恭松开了他,把脸别到了一边,顾子墨却还是清晰的看到了高长恭红彤彤的耳朵。   “殿下,你是不好意思了吗?”   “没有。”   顾子墨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他把脸埋在了高长恭的背上,“殿下,你可以出现在我的面前,真好……”   顾子墨的话,让高长恭的身躯微微僵住了。   良久,他才开口,“你……为什么会想让我出现?”   “不知道,一回到全墉城,一回到王府,找不到你,哪里都找不到你,感觉心里好空,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就一直想要把它找回来……”   顾子墨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你也有这样的感觉。”高长恭讷讷的道。   “殿下,你……今天跟我说话的时候,没有自称本王……你……”   为何突然对我这般温和,光是这一个自称“我”,好像一下子便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明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明明分开了这么久,却好像无形之间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了。   “怎么了?不习惯?还是,不喜欢?”   高长恭回过身来,凝睇着顾子墨的眼睛,似乎要把顾子墨所有的神情都一一收入眼底。   顾子墨摇头,用力的摇头,“没有,没有不喜欢,我很喜欢……这样的称呼,感觉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没有王爷和草民,只有你和我。”   “嗯。”   高长恭温声应了一声,便掀开了被子,顾子墨诧异的看着他,却见高长恭赤条条的下了榻,忙把脸转到一边,他感觉喉咙有些干涩,脑子里总会闪过高长恭白花花的身材。   怎么皮肤那么白呢,他到底是吃什么长成这样的,比那女子的肌肤还要白……   “不是饿了?怎么不穿衣服?”   高长恭一回头,看到顾子墨背对着他把脸埋进了被子里,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我突然不怎么饿了……咳咳,我,我在睡一会……”   顾子墨你真没出息,不过是看了一眼他的身体而已,至于这么没用吗?   若是让高长恭发现他那里挺了起来,只怕又会狠狠地折腾他一番。   “那你再睡一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高长恭说完,便走了出去。   顾子墨听到关门声,这才松了口气。   掀开被子,看着那里依旧挺拔,不由直叹气。   总算等那里软了下去,顾子墨才起身穿衣。   待他穿好衣服,这才发现,这屋子并不是昨夜他睡的那间客栈的屋子。   走到门口,推开门,他几乎被外面的景象震惊的花了眼。   他从未来过这么高的地方,好像整个屋子建在了云端上。   “小伙子,昨夜睡的可好?”   突然传来的声音把顾子墨吓了一跳。   他一侧过身,便看到了一张俊逸脸,看上去虽然不像高长恭那般精致,却也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美男子。   “你,你是谁?”   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子墨刚问出口,那人便一个瞬移来到了顾子墨的身后,顾子墨感觉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不疼,但是好像有一股暖暖的真气传入了体内。   “不错,恢复的很不错。”   “阁下是?”   “我啊?你叫我沧海吧。”   “什么?你说你是谁?”面前的人说叫他沧海?   可他看上去那么年轻……也就和高长恭差不多大的年纪,他说他是沧海?这是在逗他吗?   “哈哈哈,我是你心上人的师父沧海啊。怎么,是不是被我的年轻英俊吓到了?没办法,我保养的比较好,所以不显老。其实,我已经九十岁了,小伙子,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高长恭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便看到沧海在逗弄顾子墨,板着脸打断了沧海,“为老不尊。”   “你这小子,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吗?”   沧海瞪了一眼高长恭,却并没有真的动怒,而是朝着顾子墨挤眉弄眼,“罢了,老朽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瞧你们昨夜小别胜新婚,也是羡煞老朽了,这紫金巅就腾给你俩了,老朽下山去找乐子去咯……”   话音一落,沧海身形一闪,便凭空消失了。   顾子墨朝着四周望去,云海里,哪里还有沧海的身影,他不会真的得道成仙了吧?   不然如何能保持那么年轻的容颜,又如何能腾云驾雾,来无影去无踪呢? 第139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师父方才跟你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他这个人,疯疯癫癫,说话不可信……”   “啊,咳咳,还好啦,他方才也没说什么,就是……他给人的感觉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顾子墨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高长恭,面前的高长恭不是假的吧?   不然为何会拜沧海那种师父?总感觉沧海不够稳重。   “他以前不这样。”   高长恭将托盘放下,进去拿了一件披风为顾子墨披上后,接着道:“他曾经爱过一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放弃了很多,还差点死在乱军手中,从那个女人死后,他便性情大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啊?原来是有原因的啊,那你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吗?”   顾子墨想,能让沧海性情大变如此迷恋的女人,一定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吧。   “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哇……连你多说美,看来,沧海老前辈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嗯,可惜,那个美人被我爹捷足先登了,他注定求之不得。”   “咳咳,什么?你说的你师父喜欢的那个求之却不得的女人,她是你娘?”   “嗯。”   听着高长恭如此平静的说起那段往事,顾子墨居然觉得是那么的让人震惊。   “所以,你师父收你为徒是因为你娘的原因?”   顾子墨突然心里有些起鸡皮疙瘩,沧海长得那么妖孽,他不会和高长恭直接不是单纯的师徒关系吧,或许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双修或者亲密的肉体关系……   “或许吧,他收我为徒,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和我娘长的很像。”   高长恭的话,瞬间验证了顾子墨的猜想。   果然,沧海对高长恭的思想不单纯……   他们两个会不会也像昨夜他和高长恭那样……   只是,沧海武功那么高强,高长恭做为他的徒弟,应该不可能是高长恭在上面,沧海在下面吧?   一想到高长恭被沧海压在下面,顾子墨就感觉浑身直打寒颤。   “你怎么了?”   见顾子墨脸色不太对劲,高长恭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殿下,你第一次被那个的时候……也像我那样疼的几天都下不了地吗?我看你每次照顾我轻车熟路的,是不是都是你自己的经验积累的啊……”   顾子墨的话音还没落下,便看到高长恭脸色变了又变。   “你方才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就是想这些?”   “啊?”   “看你还有精力胡思乱想,显然是昨夜不该就那么放过你,不如,我们继续?”   “咳咳,殿下,别了吧,大白天的……”   “那又如何?这紫金巅除了你我,不会有旁人。”   高长恭话落,一把将顾子墨拽入怀里,刚要吻下去,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冷冷的一回头,便看到了沧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咳咳,你们继续……继续……老朽什么都没看到,老朽只是回来拿点东西,这就走……”   顾子墨的脸红的像猴屁股,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还被人当场撞见。   虽然沧海知道他和高长恭的事,可被亲眼撞见,顾子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走了。”高长恭淡淡的提醒道。   顾子墨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望向了四周,“他会不会突然又出现?”   “不知道。”高长恭将顾子墨抱在了腿上。   “那你快点放开我……让他看到不好……”虽然在王府也坐过高长恭的腿上,可方才毕竟才被沧海撞破,他还是想和高长恭稍微保持点距离的好。   “嗯,毕竟他打了一辈子光棍,老刺激他,说不定会让他发狂。”   “咳咳咳……”高长恭和沧海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啊?顾子墨怎么感觉高长恭的气场完全就不像个徒弟呢?   吃了点粥和野菜,顾子墨的体力便算是恢复了。   高长恭给他的感觉,好像和之前哪里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殿下,昨夜我记得我在客栈……”   “嗯,我带你来这的。”   一来是这里清静,高孝琳找不到这里;   二来,他需要让沧海老头看看顾子墨的身子到底恢复的如何了。   好在,那颗回魂丹起到了奇效,顾子墨的身子基本上无碍,元气也已经恢复了。   “小清子他们找不到我,我怕他们会担心我……”   “我帮你留了字条。”   “真的?”没想到他会那么细心。   “你和我可能要在这里多住一阵子,咳咳咳。”高长恭正说话,突然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顾子墨一抬头便看到高长恭脸色煞白。   “殿下,你……还好吧?”   高长恭摇了摇头,“没事。”   过了一会,他的脸色真的恢复如常了。   “殿下,有件事,我想问你……”   “嗯。”   “我那日碰到了斛律雪,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她说……我的身体里有你的一半的生命,殿下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高长恭的脸色突然沉了几分。   没有立即回答顾子墨,让顾子墨有些焦急,难道真的如斛律雪说的那样?   “殿下……”   “她胡说八道,不足为信。”   “可是,她当时……”   “你信她,不信我?”高长恭抬起了顾子墨的下巴,迫使顾子墨迎上了他的双眼。   顾子墨对上那旋窝一般深邃的眸子,只感觉心脏在下坠,大脑一阵失去思考,“我……当然是信你。”   高长恭上下仔细的扫过了顾子墨后,突然道:“午膳我们可能得去山里猎一些野味,老头子吃素,所以除了蔬菜,并没饲养家禽。”   “其实吃素也没什么不好……”   “你瘦了。”   高长恭伸手摸上了顾子墨的脸颊,“以前是有点肉的,现在,铬手了。”   “啊,不会啊,瘦一点不是更英俊吗?咳咳……你还说我,你不也瘦了吗?虽然你还是那么好看,但是你瘦了好多呢。好吧,还是别吃素了,你肯定是因为吃素所以才瘦了这么大一圈吧?”   “呃……”高长恭没有回答顾子墨的话,而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顾子墨,噙着笑意。   “笑什么啊?”   “你和以前,不太一样……”   “有……吗?哪里,不一样?”   顾子墨被高长恭含笑的眼睛看的心头有些飘忽。   “以前你从不会这么担心我,我瘦了或者胖了,你从不会关心。”   高长恭依然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语气很轻,好像一股春风,刮在人心头,暖暖的。   “我……我……”   看到顾子墨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却说不出所以然来,高长恭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吧,去后山吧。”   顾子墨松了口气,跟上了高长恭。   高长恭穿着有些单薄,一身白衣在山林中,很快就被露水弄湿了。   顾子墨忙伸手把披风揭了下来,打算给高长恭披上,却够不到高长恭的肩膀,他长的太高了。   高长恭一回头,便见顾子墨在垫着脚把披风往他身上盖。   一瞬间就看穿了他的意图,“我不冷。”   “可是我热,所以,还是你披着吧。”顾子墨说着把披风递给了高长恭。   高长恭迟疑了下,接了过去,顾子墨长长的吐了口气,高长恭却一把将他拽了过来,将披风展开,披在了两人的肩上,“挨着我,这样露水就打湿不到你的衣衫了。”   “嗯。”   顾子墨就那么任由高长恭搂着身子,贴着他往山林深处走去。   披风虽然是单人的,但他和高长恭紧紧地贴在一起,这披风足矣让两人都不被露水打湿。   等太阳升到当空中,两人已经走到了山半腰。   “前面不远处有几个兔子窝,运气好的话,可以猎杀到猎物。”   高长恭话音刚落,便听到了草丛里有声响,“猎物来了。”   高长恭松开了顾子墨朝着草丛里跃去。不一会儿,他便提着一只又大又肥的兔子走了过来。   “可惜,肚子里有兔崽。”高长恭淡淡的道。   顾子墨闻言,忙摇头道:“它肚子里有小兔崽了,你就放了它吧……”   “可附近好像没有别的猎物了,我突然想起来,老头子有一次发疯,把山上所有的野物都吓跑了,这只兔子大概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才留下的吧。”   高长恭盯着这只母兔子,似乎不想就这么放走猎物。   顾子墨却在听到高长恭说起兔子肚子里有兔崽之后便再也没了吃它的心思。   “殿下,就放了它吧,想想它肚子里有可爱的小兔子,那可是活生生的生命,若是把它吃了,那太残忍了……   再说这座山,除了你师父别人也不会过来,只要我们不吃它,它一定会安然的把小兔子生下来的……所以,我们别吃它了,好吗?”   顾子墨诚挚的拉着他的手恳求他的模样,高长恭摇了摇头,只好随手一抛,把母兔子放了。   “殿下,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伤害那只兔子的。不然,你也不会告诉我,它肚子里有了小兔子……”   高长恭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没有理会顾子墨,唇角却弯起了浅浅的弧度,良久,他抬起头来,看向了顾子墨,“我以前杀生无数,从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何,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动起恻隐之心,或许,是你改变了我。” 第140章 改变   “我……改变了您吗?”   “嗯,是你让只有杀戮的高长恭,找到了一丝人类最初的温情。”   高长恭的话,说的很平静,可听在顾子墨的耳朵里,却让顾子墨感觉心头一片炙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有些感动。   他从未想过会改变谁,可高长恭却说,自己让他发生了改变。   一个人会因为另一个人而改变,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如若没有认识高长恭,他并不知道,现在的他会是如何的,或许已经和高孝琳在一起了。只是,却像是缺失了一份重要的情感。   “好像有条河,我们或许可以去抓鱼。”   “啊……”   “跟我来。”高长恭牵起了顾子墨的手。   下山后没走多远,高长恭便指着一条清澈的河流对顾子墨道:“午膳,就做烤鱼吧。”   “可我不会,殿下,你会吗?”想到那次高长恭说烤野味,可他却连野鸡的鸡毛都不会扒。   烤鱼难度就更大了,顾子墨觉得,高长恭肯定不会。   然而当香喷喷的烤鱼烤熟了之后,顾子墨才知道,高长恭原来是有在厨艺方面的造诣的。   “好好吃啊!”用掰了两根棍子当筷子用,夹了一块鱼肉吃了起来,味道十分鲜美,高长恭准备的很周到,居然出来还带着盐和调料包。   味道处理的恰到好处,入口的香味让顾子墨一吃便停不下来了。   一整条鱼没多久就被他消灭了,高长恭依然在杀鱼和烤鱼,顾子墨一看,旁边的火堆上一条鱼已经被烤熟了,香味四溢,让他食欲又来了。   顾子墨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这么能吃的时候,直到实在吃不下了,但还剩下了半条鱼,他又有些不忍浪费。   见顾子墨为难,高长恭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吃这么多,不怕难受?”   “嘿,这样的烤鱼,只怕下一次想吃到,不知道得等什么时候去了,这种机遇,自然是要好好把握的。”   顾子墨揉了揉肚子,“哎,太撑了,不然我一定能吃的一点都不剩!”   “还想看灯会吗?”高长恭熄灭了火堆,抬起头看到顾子墨还在看着那半条鱼。   “灯会?”顾子墨瞬间精神了几分,可一想到什么,脸色不由便黯淡了下来,“可是,全墉城现在……”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灯会,若是你想去看,咱们明日一早就启程。”   “真的吗?”   “嗯,君无戏言。不过,去看灯会之前,我们要先去个地方,见几个人。”   “嗯,一切你做主便是。”   翌日一早,顾子墨醒来时,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高长恭见他醒来,从一旁拿过水囊递给了他,“喝口水,你旁边的包袱里有有些点心,先垫一点,等到了客栈在做安顿。”   “嗯。”其实高长恭不解释,顾子墨也不会挑剔的,毕竟高长恭身为王爷身份尊贵都没有挑剔。   顾子墨打开包袱,发现高长恭看着他,便掰开了一个点心,把一半递给了高长恭,“你也还没吃吧?一起吧。”   高长恭接过了那半块点心,是绿豆馅儿的,高长恭微微蹙眉。   顾子墨突然想起,在王府时,高长恭从不吃豆子类的食物。   正在他准备开口说,不想吃别勉强的时候,高长恭居然把那一整块都吃了下去。   “殿下,你不是不爱吃豆子吗……”   高长恭没有立刻回答他,顿了顿,等顾子墨吃完了那半块点心,他才开口道:“因为是你给的,就算是砒霜,我也会吃。”   “啊?什么?”   顾子墨的心跳倏地漏拍了好几下,他其实听到了高长恭说的话。   并且听的很清楚。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为何会心跳的这么快。   “在分一个。”高长恭朝着他伸出了手来。   顾子墨忙又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点心掰开,把一半递给了高长恭。   看着高长恭一点也没犹豫的吃了下去,顾子墨忽然间觉得心里莫名的甜。   连吃下这绿豆口味的点心也觉得好像放了蜂蜜一样甜。   “傻笑什么?”一抬头便看到顾子墨傻气的笑容,高长恭眉眼间也跟着柔和了下来。   “啊,没什么……”   顾子墨忙摇头,脸却红了,感觉心跳的好快,却是前所未有的欢乐。   “殿下,你会唱歌吗?”一直在赶路,马车内太安静了,顾子墨生怕高长恭听到自己异常的心跳声,便开口问道。   高长恭没想到顾子墨会问这个,英挺的眉微挑,唇角上扬,“你想听?”   “嗯,你说话声音那么好听,我想你唱歌肯定会更好听……”顾子墨心驰神往的看着高长恭。   笃定的觉得一个人说话能仿若天籁,歌声自然不会差。   高长恭托着腮,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答应顾子墨。   顾子墨两眼爸爸的看着他,若是能在有生之年听到高长恭的歌声,那便此生无憾了,他如是的想。   高长恭终于考虑好了,看着顾子墨的双眼里隐隐的闪烁了下,好看的唇微微掀动,“唱歌可以,不过,不是无条件的。”   “只要你唱,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顾子墨此刻满脑子都系着高长恭的歌声,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当真?”高长恭唇角的弧度拉长,顾子墨并没注意到他眼底的狡黠,捣蒜一般的只点头,“当真,当真,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好吧。”高长恭噙着笑容,微微摇了摇头,“你想听什么?”   “殿下会唱很多歌吗?”顾子墨想,兰陵王入阵曲若是从高长恭的口中唱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一想到这里,他便热血沸腾。   “儿时听我娘唱起,没有特别去学过。”   “哦,那你就随便唱首听听吧。”本来顾子墨想听高长恭唱“兰陵王入阵曲”。   但,听高长恭说起他娘,顾子墨忽然便更想知道,高长恭儿时的时候会听到什么样的歌谣。   顾子墨正好奇高长恭的歌声会如何,高长恭却伸手抬起了顾子墨的下巴,四目相对,高长恭性感的薄唇一开一合,如天籁的歌声,在马车内响起:“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没听过高长恭时,顾子墨想,一定很好听,却是那种幻想中无法确定的美妙想象。   而此时,当那歌声唱了出来后,顾子墨一瞬间便有种灵魂被洗礼过的感觉。   一时间他听的呆了,忘记了呼息,忘记了眼前的人是谁,忘记了想任何的事情。   只因为这歌声,仿佛带着某种法力,让他深深的沉沦其中……   “顾子墨!”高长恭突然带着愠怒的声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顾子墨这才回过神来,方才居然听呆了。   “咳咳,殿下……要不要在来一首?”顾子墨意犹未尽,若是能再听一曲,该多好啊。   人都是贪婪的,顾子墨没听过的时候想一听无憾,可听过了却想再次听到。   高长恭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又不是卖唱的。”   “啊?殿下是嫌我不给钱白听吗?”顾子墨完全会错了意。   不过他转而一想,也是,高长恭的歌声可比外面那些歌姬要好听的多了,就算高长恭要钱,那也不为过。   他忙去伸手在身上找钱袋,却什么也没找到,这才想起钱袋当时为了给常青赎身,给了那如意楼的管事。   “殿下……我身上没钱……能不能先赊账?等我以后赚了钱在给……”   “呃……”高长恭扶额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马车一路颠簸,本该令人昏昏欲睡,顾子墨却精神的出奇。   只因为他的脑子里全是高长恭的那首歌。   “殿下,你方才唱的那首歌好像是汉代乐府民歌《上邪》……”   “嗯。”高长恭淡淡的点头。这也是他娘生前唱的最多的一首歌谣。   “以前听人唱起过,感觉也没多好听。但,方才你一开口,我突然算明白了,什么叫天籁之音……”   顾子墨言语间满满的都是对高长恭的崇拜,完全变成了痴汉脸。   高长恭对他的行为有些无奈。   “说再多好听的也没用,我只唱一次。”   “为什么啊,你唱的那么好听……难道,就是因为我没给钱,所以你……”   “我像是那种缺钱的人?”高长恭瞪了一眼顾子墨,对顾子墨的想法很是无奈。   顾子墨闻言,眼睛一亮,忙伸手拉起了高长恭的手,“殿下,你不是因为我没钱才不唱的啊?那是为什么……”   “呃……”高长恭没有回答顾子墨,而是闭上了眼睛假寐。   他总不能如实的对顾子墨说他其实听了他娘唱了那么多首歌谣里只有这首《上邪》是不会跑调的吧。   高长恭睡着了,顾子墨只好闭上了嘴巴,不再发问。   但,他的视线却被那人绝世的容颜吸引的再也移不开了。   “长得这么好看,唱歌还这么好听,武功又好,又有权有势……哎,同样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高长恭你看看老天多么厚爱你……”   顾子墨正嘀咕着,突然,高长恭眼睛睁开了。   把他吓了一跳,正打算往边上挪去一点,高长恭却一把将他拉入了怀里。   顾子墨只感觉身子被高长恭一拎,双腿被分开,跨坐在了高长恭的腿上,不知为何,这个姿势怎么都感觉有些羞耻。   “咳咳,殿下……你要干嘛?”   “你说我要干嘛?” 第141章 中毒   高长恭的手在说话时已经伸进了顾子墨的袍子里,顾子墨瞬间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心脏一颤一颤的,眼神慌乱的望着高长恭,“殿下,别,别这样……”   车夫会听到的,马车并不隔音。   “方才我答应你唱歌的条件便是你主动献身。现在,该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啊?我主动?献……身?”顾子墨脑子翁了一声,感觉有一根弦突然啪嗒断了。   他什么时候说要献身了?高长恭是不是搞错了?   “别忘了,是你说什么条件都答应的,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等着你兑现承诺。”   高长恭的手停留在了顾子墨的脊背上,没在动作了,但他的手掌,温度却十分灼人,顾子墨心跳的飞快,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殿下……别开我玩笑了……”   “我可没在开玩笑。”高长恭的手沿着脊背一路往下,他清晰的感觉到顾子墨的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带着求饶的口气,顾子墨颤声道:“求你了,别这样殿下……至少……至少不要在马车里……等到了客栈……”   “到了客栈?如何?”高长恭不疾不徐的睨着他,唇角噙着戏谑的笑意。   顾子墨脸红的好像烫熟了一般,神色慌乱,呼息急促,说不出话来。   高长恭的手在顾子墨的身上,拍了一下,才从衣袍里拿了出来。   “就算你欠着好了,反正,天黑之前一定能到客栈,到时候,我等着你的……主动。”   高长恭带着笑意的口气,却听的顾子墨想飙泪。   话果然不能乱说,承诺更是不能乱许,早知道他会开出这样的条件,大不了不听他唱歌了……   顾子墨从来没有一刻不期待着马车若是坏在路上就好了,这样就不用那么快到客栈了。   然而,他的祈求老天爷并没听到。   马车在天黑之前便到了一家客栈,客栈不是很大,却环境清雅。   顾子墨踏进客栈的步伐仿佛有千斤重。   杀了我吧,不如杀了我吧,让我主动……献身!   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来的痛快呢。   顾子墨走的太慢,被高长恭嫌弃了。   索性一把将他拎了起来,顾子墨在高长恭的手里,向来都是毫无招架之力。   轻而易举的就被丢进了客栈的房间。   他戒备的躲在墙角,像看着鬼一样的看着高长恭,眼神恐惧。   高长恭被顾子墨的行为弄的有些无奈,“本来不想这么快让你兑现承诺,但你总是用眼神提醒我。罢了,既然你这么想主动献身,我便来配合你好了。”   高长恭说完,朝着顾子墨一步一步的逼近了。   顾子墨瑟瑟发抖,看着高长恭马上就要走到跟前,他惊恐的大声叫道:“别过来!我……我警告你别过来,你要是在过来……我……我就咬舌自尽!唔……好疼……我的舌头……”   本来想威胁高长恭,却一不小心真的咬到了舌头。   疼的顾子墨捂着嘴快哭出来了。   高长恭嫌弃的一把把他的手拿开,“张嘴!”   “唔……好疼……嘶……我的舌头……是不是……断了……好疼……”整个嘴里都是鲜血的味道。   顾子墨颤抖的更加严重了。   高长恭看着顾子墨的舌头被咬出了一个大血泡,但好在不算太严重,但照着这伤势,没个十天半个月,他这舌头怕是吃不得味道重的食物了。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高长恭拿出了一个瓶子,倒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对着顾子墨的舌头撒了上去。   顾子墨有些委屈的瞪了他一眼,“我……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笨……”   “难道还要夸你聪明?”   “可我……还不是因为你才……”若是他方才不过来,他怎么可能会咬到舌头。所以,罪魁祸首就是高长恭。   “舌头疼就少说话,别把药粉蹭掉了。”看到顾子墨说话时大舌头的样子,高长恭无奈的摇了摇头。   顾子墨连忙闭上了嘴巴,眼睛却是泪汪汪的。   肚子不恰适宜的叫了起来,还是在马车上吃的点心,一直撑到现在,终于到了客栈可以吃顿好吃的了,他却咬伤了舌头。   “你乖乖在这等着。”   高长恭丢下一句话,便出了房间。   顾子墨坐在那,像个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猫,可怜巴巴的等待着高长恭回来。   高长恭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回来了。   只是他端着的托盘里,却只有一碗白粥。   顾子墨一看那白粥,瞬间就不高兴了。   “殿下……说好的……来客栈吃顿好的呢……”   他大着舌头质问着高长恭。   高长恭却用勺子捣腾着白粥,好像没听到顾子墨在说话一般,过了一会,白粥不在冒热气了,他才开口对顾子墨道:“我方才已经在楼下吃过招牌菜了,这家客栈的烧肉和虾都还算做的不错。”   “你说什么?你……已经吃过招牌菜了?你……你怎么能这样……我的呢?你不会告诉我,我只有这碗白粥吧?   高长恭你……嘶……也太过分了……就算我没带钱……可我是你的幕僚,和你一起吃个饭,你付钱又怎么了……嘶……你也不能如此厚此薄彼,就用一碗白粥就把我打发了吧……嘶……”   顾子墨大着舌头气呼呼的对高长恭质问道,因为舌头上有伤,每说一句话便疼的他只吸气。   “这你怪谁?就算那招牌菜放你面前,你也吃不了,那么辣,你若真要吃,除非你受的了疼,还有你这舌头不想要了。”   “啊啊啊……还怪谁,都是怨你!”   惦念了一整天的美味佳肴就这么没了,顾子墨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可架不住肚子太饿了,他只好将就着接过了那碗粥,呼噜噜,几口就喝完了。   “粥也喝了,准备洗洗睡吧。”   高长恭打了个哈欠,坐在了那里,眼睛却是看着顾子墨。   顾子墨坐在那不知所措,高长恭干嘛这样看着他。   不会都这样了,高长恭还没死心,还想让自己……   “愣着做什么?去打水。”   高长恭指了指门外。   顾子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的意思是去打洗澡水洗澡。   “我这就去……”   松了口气,顾子墨脚底抹油,去打好了热水后,便钻进桶里洗了个澡。   舒舒服服的换了身衣服回来,发现高长恭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啧,这都能睡着?”   顾子墨以为他的装的,没想到,直到看到高长恭英俊的脸上被椅子的靠背印出一道红痕,“诶,殿下,别在这睡,去床上睡……”   高长恭睡的正蒙着,被吵醒,眼神还没清明,迷糊着看着顾子墨对着他说什么。   “别吵。”他抬起手轻点了下顾子墨的鼻尖。   顾子墨忙闭上了嘴巴,高长恭居然靠下,接着睡了。   “算了,你爱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吧,没人和我抢床睡,正合我意!”   顾子墨也累了一天了,按理说该是倒床就能睡着的,可他不知为何,总是心绪不宁。   时不时的抬起头朝着高长恭坐着的位置望去,屋内只留着一盏灯,光线很暗,但大概可以看到高长恭依然是跟方才一个姿势的靠在椅子上睡着。   “殿下,殿下……你真的不回床上睡吗?”   顾子墨终究还是没能沉住气,起身走到了高长恭面前,轻轻的晃了晃高长恭。   高长恭却是一动不动,根本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顾子墨只好放弃,他去拿来了自己的外袍盖在了高长恭的身上。   这才回去榻上躺下,“管你睡哪里呢!”   顾子墨将被子拉到头顶,把脸埋进被子里,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困意来的很慢,但好在他终于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辰时之后了。   顾子墨伸了个懒腰,从榻上做起来,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动不动的在地上躺着的人。   他的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心脏狂抽,“殿下,你干嘛呢……”   怎么睡地上了……难道,昨夜高长恭想睡榻上,被他踢下去了?   “殿下?你……”   高长恭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顾子墨这才察觉出了不对劲。   “殿下!”   他赤着脚跳下床,将高长恭从地上翻了过来,他的额头跌破了皮,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色,身上的温度烫的惊人。   顾子墨这才反应过来,高长恭居然发烧了!   难怪他昨天夜里会睡的那么死,怎么叫都没反应。   “殿下,你醒醒……”在顾子墨的印象里,高长恭的身子就是铁打的,受那么重的伤也能恢复的活蹦乱跳的,一个区区发烧根本不足为惧。   可,在高长恭发烧了整整三日都没有醒来,反而浑身开始发紫,顾子墨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连忙去请来了郎中。   “这位公子他中了毒。”郎中的回答让顾子墨大吃一惊,居然是中毒!!   为何高长恭会中毒?自己却安然无恙?   “此毒无色无味,具体有什么成分,我也不得而知,也只能开出几副药暂时压住毒性。但,要根治,还需要知道这毒药里究竟有什么方可对症。”   郎中的回答让顾子墨的心揪了起来,“有劳您了。”   喂高长恭喝下药后,高长恭的烧总算是退了,可依然处于昏迷之中。 第142章 剜心取血   “殿下……”   顾子墨紧紧地握着高长恭的手,衣不解带的守在他的身边。   可,毒性暂时压住的期限越来越短,高长恭又开始发烧,浑身都透着一股诡异的黑气。   顾子墨这几日为了照顾高长恭,也是几乎没有合过眼,可眼见着高长恭这么躺着日渐严重,顾子墨再也坐不住了。   他跑遍了整个城镇,最后还是找到了那个为高长恭诊治的郎中。   “求求您了,救救他吧,他真的快撑不住了……我方才见他连呼息都快停止了……求您了……一定有法子的,多少钱我都没问题,只要你能为他解毒……”   “这……”郎中叹息了声,摇了摇头,“其实,我回去后翻了翻医书,对此毒虽然没有明确掌握。但,却大概了解了一件事情。   不过,在此之前,公子需要回答在下,你朋友这毒是如何中的,又是何时初次发作的……他最近都吃了些什么?”   “这……”顾子墨对于高长恭中毒,也是发现他昏迷后请了郎中来才知道的。   关于先前对高长恭,顾子墨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出他身体有何不妥。   心头越发的内疚自责起来,若是对高长恭多一点关注,再多一点,一定能发现他身子不适,一定能早点知道他中毒的事……   “公子?可有想到,他是何时中毒的?”   “我也不知道,那日他昏迷不醒,我也是请您来了为他诊治后才知道他是中了毒……   至于,他吃了什么,我这几日都和他一直在一起。按理说,吃的都一样,他中毒了,我却没中毒,这……难道?”   顾子墨突然想起高长恭说他吃了这家客栈的招牌菜。   难道是招牌菜里被下了毒?   “郎中,请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顾子墨急忙起身推开门冲了出去。   一到楼下的柜台,一把揪住了那掌柜的衣襟,“是你们下的毒的是不是!”   “下毒?”掌柜的一脸莫名其妙,“这位客官,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和我一起住店的那位公子,他因为吃了你们的饭菜中了毒!快点把解药拿出来!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客官,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那位公子他从未吃过我们店里的食物,又如何会被我们下毒呢?”   掌柜的一脸愁苦的说道,一旁的小二也跟过来解释道:“是啊,掌柜的说的都是实话,和你一起的那位公子,是来店里问过饭菜的事,但我们向他推荐招牌菜被他拒绝了,他还给了掌柜的几锭金子,让掌柜的把伙房腾出来供他使用,哦,我想起来了,他好像做了大米粥……”   小二的话,让顾子墨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那日高长恭的确端来了一碗粥,现在想起来,高长恭当时说他吃了招牌菜,可能都是骗他的。   “客官,我们真的没下毒啊……”   顾子墨松开了那掌柜的衣襟,失魂落魄的朝着楼上的房间去了。   想来也是,掌柜的若是要害高长恭,自己方才那么冲过去,早就被掌柜的派人拿下了。   看来高长恭不是在这客栈中毒的,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突然,顾子墨想到,好像在马车里,高长恭就有些嗜睡。难道,在马车的时候高长恭就已经中毒了?只是那个时候毒素没有发作。   一进屋子,见郎中正在为高长恭把脉,等郎中把好脉后,顾子墨忙开口问道:“他……还能撑多久?”   “这个,我也不好说,这种毒极其霸道,在人体内会令中毒之人遭受剜心之痛,极痛难忍,你别看他现在昏迷着,但肯定很痛苦……   故而这毒何时会要了他的命,就要看他的承受力能撑到什么时候了……   说来也是奇迹,你这朋友,真非一般人,受了外伤还未痊愈又中了这等奇毒,却还能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撑到现在,这绝对是寻常人做不到的。”   “你说……他身上有外伤?”顾子墨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并没察觉到高长恭受伤。   只感觉他有些消瘦,别的什么都没发现。   郎中这么一提,顾子墨这才反应过来,好像那日高长恭未着寸缕的下床,他看到了高长恭胸口上方有一道疤,那伤疤还是浅粉色的,明显的是新伤。   顾子墨忙伸手去解开高长恭的腰带,把衣衫拨开来,那粉色的伤口出,此刻居然在冒着黑色的毒液。   “郎中,怎么会这样……他的伤口……”   郎中忙凑了过来,看到伤口出的毒液后,脸色大变,“真是没想到,没想到啊……”   “郎中,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是不是他的毒,有解了?”   “这毒原来是为了延续他的性命,诶,他这是以毒攻毒之术啊……”郎中摇了摇头,叹息道。   “以毒攻毒?”顾子墨不解的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他是靠毒药延续性命?”   顾子墨的眼睛定落在了那一道伤疤上,那伤口到底是因何而来的?   是谁伤了他,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害的他不得不靠毒药延续性命?   “哎,这毒,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毒。所以,想解毒,只能等他醒了,问了他是什么毒才能解。”   “可是他已经这样了,怎么才能让他醒来呢?”   “这个嘛……”郎中的脸色突然有些怪异。   “郎中您但说无妨……只要能让他醒来,我做什么都可以!钱更是不成问题。”   顾子墨以为郎中吞吞吐吐是想要钱,忙去拿包袱,郎中却喊住了他,“公子误会了,我想说的是,想让他醒来,到是有个法子,但这个法子,有些难以启齿。”   “是……什么法子?您……说吧……”顾子墨听到难以启齿几个字的时候,居然想歪了。   不会是要跟高长恭做那种事刺激他醒来吧?   “他中的毒使得他的意识暂时消失了。但,唯有心头血可以唤醒他的意识,若是,有人以心头血喂养,不出三日,他的意识便可清明,到时候,大概就能醒来了。只是,这心头血……可不好取啊……”   “我可以把我的心头血给他!可以吗?”   顾子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只要能让高长恭醒来,区区心头血而已。   “公子,心头血不是一般血,是剜心取血,先不说会有怎样的风险,首先献血之人,必须要身体健硕,能抗住剜心之痛……你……”   郎中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道:“我见你气血并不充足,若是在献血给这位公子,只怕你自己也会有性命之忧!”   “不碍事,就让我给他献血吧!”   顾子墨生怕郎中不答应,掀开衣摆,对着郎中跪了下来。   “帮帮我们吧,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求你了,帮我们吧……”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我答应就是了,只是,公子,你可要想好了,取心头血不但奇疼无比,还会伴有后遗症……这后遗症……对一个男人而言,是极其大的打击,他会令你的肾脏受到损害,极大可能导致你今后不孕不育……   也就是说,你若是献了心头血给了这位公子,你将面临绝后的困境……这后果,实在是太大了啊……你还是好好的考虑清楚吧!”   “不用考虑了!就取我的心头血给他吧!至于无后……”顾子墨早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切的一切,在高长恭的生死面前,都微不足道。   “好,既然公子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我知道了。”   郎中叹息了声,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昏迷的绝世男人,又看了看顾子墨,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两位公子之间的真情,实属当世罕见,若是这位公子能逢凶化吉,定会感念公子的情谊。”   顾子墨用力的点了点头,握住了高长恭的手,“他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一定会。”   “公子,你准备好了的话,我们便开始了。”   “开始吧,多等一刻,他便会多一点危险。”   顾子墨从未有一刻这么坚定一件事。   郎中打开了行医箱,从里面取出了一根布条,“公子若是剧痛难忍,就咬着这块布条,这布条是用药泡过的,能稍微减轻一些你的疼痛,在剜心取血时,若是公子想放弃了,可以随时告诉我……”   “谢谢郎中,我可以的。”   顾子墨接过了布条,张口咬住。   他没有闭上眼睛,在郎中从行医箱里拿出刀,朝着他走来的时,他一点也没有惧怕,他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高长恭泛着黑气的脸,眼神坚定的在心头暗暗道:“殿下,我一定会救你的,你会没事的。”   噗的一声,刀子切开了血肉,顾子墨清晰的听到了那种血肉被挑开的声音。   前所未有的疼痛让他一瞬间汗如雨下。   “公子……你……若是现在喊停,还来得及……”   “不……不用……继续……我……可以……”顾子墨摇着布条,含糊不清的道。   他的意识已经因为这剧痛变得恍惚了起来。但,他不想就这么被疼晕过去,他想亲眼看到高长恭喝到他的心头血。   “哎,那么,我开始取血了。”   随着郎中的话音落下,顾子墨的心脏狠狠地痉挛了起来,他看不到那尖锐的刀如何划开心脏取血,却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这剜心的剧痛,原来这么痛。   眼泪早已经在受痛时不受控制的涌出,他却紧紧地咬着布条,双目死死地盯着高长恭,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了郎中将取好的心头血一点一点的喂进了高长恭的嘴里,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第143章 什么都不及你重要   顾子墨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而原本这里躺着的高长恭却不知了去向。   “殿下!殿下……”   起身太猛了点,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呲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高长恭走了进来,他的手里端着一个汤碗。   顾子墨望去,高长恭的脸色还是有些中毒后的乌青色,但,总算是醒了过来,“殿下,你怎么起来了?”   顾子墨连忙下床,却被高长恭冷冷的喝斥道:“谁准你那么做的?”   “什……什么?”怎么他还突然就生气了……   “就算是为我,我也不希望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高长恭厉声斥责着,将汤碗放下,转身居然就走了出去。   “殿下……你……”   顾子墨无端被凶,心头一阵阵憋屈。   瞥了一眼高长恭放在桌上的汤碗,居然是猪肝汤,闻着还挺香。   顾子墨不由伸手轻轻的摸了下胸口,“他突然生气,难道是……因为我取了心头血?”   喝完了一碗汤,顾子墨感觉整个人恢复了些力气,只要不大声说话,走路的时候小心一些,伤口并不是很疼,是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他此刻更想知道高长恭的毒是怎么回事。   郎中的话言犹在耳,高长恭是因为身体的伤势才以毒攻毒的。   出了房间,他在走廊上看到了高长恭,高长恭穿着单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黄昏下,他的身影带着一丝丝无言的孤寂。   “殿下,你怎么了?”   顾子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好凉,这个温度,把顾子墨吓了一跳,“别站在这吹风了,着凉了该如何是好……”   拉着高长恭准备往屋子里去,高长恭的身子却是一动不动,顾子墨根本拉不动他。   “殿下,回屋子里好不好?”   高长恭微微抬眸,望向了顾子墨,他幽深的眸子里一片平静,好像方才心事重重的模样并不是他所表露的。   “殿下……”   “汤喝了?”   “嗯,喝了,是……你做的吗?”顾子墨想起了掌柜的说的话,高长恭给了掌柜的金子自己去了伙房做了百米粥,当时还骗他说吃了招牌菜。   “回屋去。”高长恭从顾子墨的手中抽了出来。   顾子墨怔住了,不解的看着他,“殿下……你怎么了?”   突然觉得高长恭有些在疏远他。   “如若是因为我取心头血救你的事,这真的没什么的,一点血而已……比起你的性命,这根本不算什么……我……”   高长恭正要转身离开,却因为顾子墨的话,定在了原地。   他望着顾子墨攒握拳头,一脸认真的模样,心头忽然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我的性命,真有那么重要?”   顾子墨用力的点头,“嗯。”   “你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以后的事谁知道,我只想现在不后悔。殿下,你能醒过来,别的都不重要了……”   顾子墨生怕高长恭真的染了风寒,索性解开了自己的衣袍,“殿下,披上吧,你若是实在不想回屋,至少在披一件衣衫,别被吹着。”   高长恭没有去接那件外袍,却是将顾子墨一把搂入了怀里。   “啊……嘶……”   顾子墨的痛呼声,让高长恭手上的力气,瞬间松开了。   “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高长恭松开了他,有些紧张的往顾子墨的胸口看。   “没事的,就是方才碰到了……就一点点疼……”   “顾子墨。”高长恭突然很严肃的喊他的名字,让顾子墨有些不知所措。   “嗯?”   “为了和高孝琳远走高飞,你可以以死相胁。又为何要为了我不惜绝后来用心头血唤醒我?你为何要如此……”   面对高长恭突然的质问,顾子墨脑子一片混乱,吞吞吐吐却是说不出话来,“我……我……”   “我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高长恭伸手抚摸上了那张因为紧张在微微冒汗的脸。   顾子墨将脸埋在他的掌心,有些混混沌沌的点头,“嗯。”   “那你,相信我吗?”   “嗯。”   “既然你也相信我,那么,你现在就回屋子里,好好歇着,明日……”高长恭突然没在说下去。   顾子墨的心头一阵不妙的感觉袭来,“你是不是要丢下我,自己离开?”   高长恭没有说话。   顾子墨不依不饶的看着他,“你中毒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沧海师父……他没为你解毒吗?”   “中毒的事,你不用担心,一个月才发作一次。”   高长恭说的轻描淡写,听在顾子墨的耳朵里,却让顾子墨觉得刺耳,什么叫一个月才发作一次。   他发作的时的样子,顾子墨是真的被吓坏了。   只要一想起那个模样的高长恭,顾子墨至今还感觉心脏怦怦直跳。   “殿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已经决定好了,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别把我丢下,让别人照顾我……”别人又不是你。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高长恭的神色并无欢喜,反而更加沉重了。   “嗯。”顾子墨无比的坚定,和他在一起,至少下次他在毒发昏迷,自己还可以用心头血唤醒他。   “呃……”高长恭不说话了。   顾子墨脸色阴沉了下来,伸手戳了一下高长恭的腰,“殿下你不可以言而无信的,你答应我,要带我去看灯会,这等会还没看呢,你可别又想把我甩了。”   高长恭凝视着顾子墨的脸,良久,他终于开口了,“知道了。”   顾子墨总算松了口气。   但,对于高长恭中毒的事情,他却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这毒一定有蹊跷,有机会见到斛律须达,一定要问个清楚。   回到屋子,高长恭非要顾子墨卧榻休息。   顾子墨拗不过他,只好照做。   高长恭在一旁静坐着,好像是在打坐。   两人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了一夜,天亮后,顾子墨和高长恭吃过早膳,便提议,“殿下,你先前不是要去个地方见几个人吗?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不行。”   高长恭一口回绝了他。   “为什么啊?我们在这客栈也逗留了有些天了……”   “这几日天气不好。”高长恭看了一眼顾子墨胸口处,“先在这客栈住几天,其他事,你不用担心。”   “可是……”   顾子墨还想说什么,高长恭已经走出了屋子。   天黑的时候,高长恭终于回来了。   带来了丰盛的佳肴,虽然都是不辣的,但顾子墨吃的很香。   舌头上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胸口处的伤口,或许是因为藏在衣服里,只要不刻意想起,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觉得那里充满了力量,或许这是因为那个伤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为了救人而留下的缘故吧。   “殿下,你……去哪了?”   顾子墨伸手抓起了高长恭的手,好凉。   “这么晚了,还不睡?”高长恭抽出了手来,把被子拉开盖在了顾子墨身上。   顾子墨再次抓起了他的手,“你的手很凉。”   他抓的很紧,那么凉,让顾子墨试图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高长恭想抽出,却被顾子墨抱住了整条胳膊,“殿下,我帮你暖暖。”   “不用。”高长恭还是想抽出去,顾子墨的另一只手突然伸进了高长恭的衣衫里,正在朝着高长恭的下身摸索着。   高长恭的浑身倏地僵在了那里,好像被雷击中一般,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子墨。   顾子墨的脸色泛着红晕,显然是在紧张,他的呼息有些凌乱,心跳更是跳的一塌糊涂。   “你做什么?”高长恭皱眉,想阻止顾子墨,却听到顾子墨叹息了声,“终于找到了。”   “啊??”找到了?找到什么了?   高长恭正疑惑,突然,某处被顾子墨握住,他的浑身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顾子墨居然开始套弄了起来,动作笨拙生疏,通红的脸上却泛着认真。   “你……咳咳……别这样……”   高长恭倒吸了口气,正要把顾子墨的手拿开,顾子墨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殿下,你不喜欢这样吗?”   高长恭的呼息明显粗重了起来,苍白的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他的耳朵却红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高长恭努力压制着什么情绪。   顾子墨懵懵懂懂的点头,“我在帮殿下。”   “帮我?”   “嗯,殿下你自从中毒醒来后,就不怎么跟我说话,也不对我笑了……我……我们上次去邙山的时候,你不是喜欢我用手帮你吗?我……就想……若是我帮你……”   “够了。”高长恭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他把顾子墨的手拿了出来。   将他搂入了怀里,这一次,他很小心,没有碰的他的伤口。   顾子墨的脸靠在高长恭的胸膛,他能清晰的听到高长恭的心跳声,很快。   “殿下……你……”   “对不起。”高长恭突然道歉。   顾子墨一脸不知所措,“你为何跟我道歉?我……”   “在我面前,你只需要做最真实的自己,不需要刻意讨好。”高长恭的眼神有些受伤的看着他,低声呢喃道。   “啊?”顾子墨疑惑的睁大了眼睛,见高长恭起身,他这又要走了吗?   顾子墨的第一反应,便是紧紧地环抱住了他,“殿下,不可以留下来吗?”   高长恭没想到顾子墨会主动让他留下,一张脸上,满满的都是诧异。   顾子墨低下了头,声音很轻,“我……我的被窝比较暖和……一起睡吧。” 第144章 绝后   高长恭如他所愿的留了下来。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同塌而眠。   顾子墨难得睡的很规矩,没有乱踢被子。   高长恭觉得有些欣慰,但在他闭上眼睛睡熟之后,顾子墨却睁开了眼睛,他发现他一点也睡不着。   高长恭不在身边的时候,睡不着,现在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却还是睡不着。   昏暗的光线下,高长恭深邃的五官,如刀削般分明的轮廓近在咫尺,顾子墨却觉得有些虚渺不真实。   高长恭有事瞒着他,顾子墨心里头无比清楚这不安的感觉。   翌日起床时,顾子墨听到了有人在对话,那声音很熟悉。   推开门,发现居然是斛律须达。   好久没看到他了,他还是那副老样子。   “小墨,别来无恙……你还好吧?”   难得听到斛律须达这么正经的问候。   顾子墨发现他的视线盯着自己的胸口看的时候,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斛律须达看着他的目光里,好像夹杂了一些敬重。   这是过去不曾有过的。   他是在感激自己以心头血救了高长恭吗?   “我没事。”看了看四周,没看到高长恭,大概高长恭下楼去了。   顾子墨忙拉着斛律须达便往屋子里去,斛律须达见他神色焦急,“怎么了?鬼鬼祟祟的,你不会想背着殿下对我做什么吧?”   顾子墨瞪了一眼斛律须达,“正经点,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是想问殿下中毒的事吧?”斛律须达先他一步道。   顾子墨忙点头,“嗯,他中毒的始末,以及,他为何会受伤……你知道的对吗?若是你知道,请你全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知道,只是……殿下不喜欢别人背后议论他的事。”   “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就告诉我吧,须达,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不要瞒着我,我要知道真相……殿下他的毒和他的伤,是不是因为我……”   “当然不是!你别多想,殿下受伤是因为别的原因,和你没关系,至于那毒,其实是殿下的师父在当时殿下命悬一线的是,为了殿下续命用的连心草。连心草剧毒无比,却对习武之人有奇效……”   “可是每个月会毒发一次,不是吗?”   “是每个月会毒发,但,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你也别太担心了……”   “我如何能不担心,他毒发的时候,差点死了,他……”顾子墨情绪有些激动,他难以抑制的愤怒,为何连斛律须达也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明明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殿下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了,沧海师父已经在想办法为殿下配置解药了,只要殿下熬过这段时间,等解药配置好,殿下便会没事了。   这次,还要感谢你的心头血……不过,能知道心头血的奇效破了这连心草的迷魂之术,为你瞧病的郎中,他的杏林之术到是很让人敬佩。”   “嗯,那位郎中真的是个好人……若不是他……后果不堪设想。”   斛律须达的回答,虽然听上去滴水不漏,顾子墨还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你,不会还有别的什么,没告诉我吧?”   “哪能啊,我们是朋友嘛……”斛律须达眼神有些飘忽,没等一会便开口说要出去一下。   顾子墨只好让他离开了。   一下楼,斛律须达忙走到高长恭身边,对高长恭道:“殿下,已经按照你的指示,小墨他应该已经被说服了。”   “嗯。”高长恭点了点头,“谢谢。”   斛律须达微微一怔,“殿下居然跟末将说谢谢……”认识那么多年,这还是头一遭。   “管住你的嘴,不该说的,别说。”   高长恭充满杀气的警示一瞥,让斛律须达的心瞬间一紧。   “殿下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只是……”斛律须达觉得顾子墨没那么傻,说不定已经有所察觉了。   高长恭回到屋子里,顾子墨正在作画。   高长恭一直都知道顾子墨是个丹青高手。但,真正看顾子墨在他面前作画,这还是第一次。   “殿下,你来多久了?”一幅画做完后,顾子墨起身,正要活动下脖子,高长恭的手伸了过来,居然为他捏起了肩膀。   “没多久。”高长恭手上的力气不轻不重,顾子墨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都值了。   让堂堂战神兰陵王为他屈尊捏肩膀,这是何等的殊荣……   “你画的是……”高长恭的凑近一看,这才发现画里的场景,居然是兰陵王府。   整个兰陵王府,在这张纸上,看上去是那么的栩栩如生。   高长恭一直以为他不喜欢兰陵王府,毕竟顾子墨一直想离开那里。   但,看了这幅画,他才算明了,顾子墨对兰陵王府是有感情的。不然,又如何能画出这么细腻的一副画来。   “殿下,王府……被查封了……”   顾子墨突然道,声音里,透着隐隐的落寞。   高长恭微微点头,“嗯。”   “以后,再也没有一个那样的地方了,再也没有了。”   顾子墨转身,将脸埋在了高长恭的身上,他不想哭的。可,就是感觉鼻子眼睛都酸的厉害。   兰陵王府的一切,他以为对他而言,只是一段可有可无的经历。   可,在王府被查封,在那里破败之后……   顾子墨才明白,那不是可有可无的,在知道那里以后再也回不去了的时候,他才发现,心里那么空,那么的失落。   “你喜欢,可以在建,一模一样的。”   高长恭伸手轻轻的抚过顾子墨的背,他一向不擅长安慰人。   “可全墉城已经被周国占领了……”   要想夺回城池,必将交战。   而,顾子墨不希望现在的高长恭去战场。   这个救万民于水火的英雄,他年少便扬名立万,他杀敌无数,受万民爱戴。   可,这一刻,顾子墨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高长恭大公无私的牺牲自己。   如果可以,他想让他不要再上战场,不要在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显然,这也是不可能的,他是大齐的战神兰陵王,不战斗,他又该如何立足?   “当今圣上昏庸,朝廷奸臣当道,外有北周虎视眈眈。有时候,我也会迷茫,尤其是在你也不在身边的时候。”   高长恭的声音,透着无奈。   顾子墨却听得出,这是高长恭少有会跟他交心而说的心里话。   他抬起头来,望向了高长恭,高长恭的脸色很平静,好像这个世上能让他的脸色变化的事物本就不多。   “殿下……我……对你,重要吗?”   他方才听高长恭说,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会迷茫,若是自己在呢,一直都在他的身边,陪他共进退,若是那样,他是否就不会迷茫了呢。   “你说呢?”高长恭对顾子墨问这个问题有些诧异。   他轻轻的刮了下顾子墨的鼻尖,顾子墨撅了撅嘴,“我问你,你却让我说,我怎么说啊……”   “你是我钦点的幕僚,你是可以和我同床共枕又愿意将心头血奉给我的人,你说,你重要不重要?”   高长恭的反问,让顾子墨眨了眨眼睛,突然恍然大悟。   他有些得意,有些欢喜:“既然我对你这么重要,那以后,你去哪里都要把我带上,别忘了,我是你的幕僚,我可以给你出谋划策……   还有,不管在哪里,有我在你身边给你暖床,你什么时候睡,都不会觉得冷了……”   “是吗?听你一说,好像,你到成了无价之宝了。”高长恭低低的笑了起来,这是毒发一来,他第一次在顾子墨面前畅快的笑容。   顾子墨鼻子又开始发酸了,这样的笑容,若是能时时都看到,那该有多好啊。   “怎么眼睛又红了?”高长恭皱了皱眉,擦去他眼角的泪花,“跟女子一样爱哭鼻子,你是不是投错了胎?”   “是啊,我投错了胎。若是我为女子,我肯定……”   突然话咽了回去,他怎么会想像自己是女子的情景。   “若你是女子,你是不是会想嫁给我?”高长恭将顾子墨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顾子墨的脸刷的红了,推了他一下,背过身去,“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想变成女子,再说,我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我……”   “可你已经把心头血献给我了。难道,你不知道,献出心头血的代价是绝后?”   高长恭突然俯身,含住了顾子墨的耳垂,顾子墨的心倏地一紧,想避开他,却被高长恭摆正了身体,下巴被高长恭抬了起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只怕为顾家添香火的事……”   “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去找个女人传宗接代?你会有那么大方吗?”   顾子墨冷哼了声,推了高长恭一把,不知为何,听高长恭这么说话,有些恼羞成怒。   他到底怎么想的,自己和高孝琳不过见一面都不答应,现在却说起绝后这种话题,难不成高长恭真的有想过有朝一日放他去娶妻生子?   “你生气了?”高长恭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好了,别气了,不是有我陪你一起绝后?” 第145章 为何放弃皇位?   一觉醒来,已经在马车上了,高长恭没有食言,总算带他离开了客栈,像做梦一般,他们好像回到了从前。   哪怕在马车上,一句话也不说,但只要抬起头来,就能看到那个人在身边。   顾子墨没有问去哪里,对他而言,或许,高长恭去哪里,他便应该在哪里。   至于北齐和北周的战事,那可是国家大事,轮不到他一个小老百姓伤脑筋……   而高长恭中毒和受伤真正的原因,顾子墨也一直不想去想,有些事情想来注定是会伤脑筋,他索性全都抛诸脑后了。   马车在三天后到了锡城。   锡城四面环山,景色秀丽,当地的特产也是极多,而顾子墨到达锡城时,整个锡城已经是一片热闹繁荣的景象。   下了马车,他刚一落地,几个身影便上前热络的拉住了他的手,“公子,可算见到公子了,见到公子无恙,在下也算是能安心了……”   “高……高总管?”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高文,面前的高文看上去居然消瘦了不少。   而高文身后的几人,不是别人,正是高长恭的亲信,苏浙和东鸣都在。   “好久不见了,顾大人。”   苏浙和东鸣纷纷上前对顾子墨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苏浙,东鸣……对了,你们怎么在这?”   “属下……”   苏浙等人有些迟疑的看向了顾子墨身旁的高长恭。   高长恭站在那,虽然脸上并无过多的神情,但他如画的眉眼却是分外柔和。   见众人都看向了高长恭,顾子墨以为是高长恭在这里,他们不好多说,便回头对高长恭问道:“殿下,他们怎么会在这?是特意等我们的吗?”   “算是吧。”高长恭道,却是抬眸看向了高文,点了点头。   高文忙上前对顾子墨道:“子墨公子,想必舟车劳顿定是乏了,在下带你去用些膳食,早些歇息吧。”   “还是高总管周到,我是饿坏了呢……”   “子墨公子,请跟在下走吧。”   高文恭敬的在前边引路,顾子墨紧跟其后,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劲,一回头,高长恭和苏浙等人居然不见了去向。   “他们……”   顾子墨想追过去,却被高文拦下了,“公子,殿下和几位大人定是有要事相商,我们在一旁也帮不上忙,不如早些去歇息……”   “可是……”   “放心吧,殿下办完要事,定会早些回来见公子的。”   顾子墨心头虽然惴惴不安,可现在也不知道高长恭究竟去了何处,只得跟高文回了驿馆。   “这里是……”   “这里是殿下的地盘,公子不需要压抑自己,想怎么便怎么。”   “高总管,全墉城……兰陵王府,以后我们都回不去了吗?”   驿馆虽好,可,顾子墨对这里却一点也没有亲切的感觉,反倒是那个被敌军占领了的兰陵王府,对那里有着太多的不舍。   “公子别担心,殿下战无不胜,此番北周占领全墉城,只是权宜之策,等殿下重振旗鼓,定会把全墉城夺回来的!”   高文笃定的语气让顾子墨眼睛一亮,“此话当真?殿下真的会把全墉城夺回来吗?”   先前跟高长恭说起过全墉城的事,高长恭没明确表态,以至于顾子墨以为高长恭已经放弃了全墉城。   此番听高文这么说,顾子墨心头一片激动澎湃。   “全墉城此番虽然被敌方所占,但百姓并未受到殃及,而殿下此举,其实是有意为之,公子极为殿下的人,在下也就不瞒着公子了,当时内忧外患,殿下假意派人攻打北周的梓水城目的应该是引蛇出洞。   果然,丞相的人便坐不住了,并且上报陛下弹劾殿下,而殿下为了这一出戏,才有意让出了全墉城……”   “我明白了,所以,现在,朝廷对殿下的疑虑已经消除了……”   “也不能说完全消除了,丞相党羽一日不除,殿下便处境尴尬。而……丞相的势力盘根错节,又有圣上庇佑,要想连根拔除,着实不易……除非……”   “除非?”   “没什么,在下什么也没说,公子,去歇着吧,在下去给你传膳。”   高文闪烁的目光让顾子墨分明察觉出了有鬼。   “别走,高总管,你方才话还没说完,你还没告诉我,除非什么呢!”   “这……”   “高总管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殿下的人,对我还要有所隐瞒吗?你是不是信不过我?我可以发誓,我此生绝无可能背叛殿下!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诶,公子这是做什么,在下只是……只是……”   “高总管,你就别吞吞吐吐了,快点告诉我吧,若是能有法子助殿下一臂之力,我们也当设法为殿下分忧啊!”   “哎,这事说出来,是要掉脑袋的……”   高文看了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凑到顾子墨耳边道:“其实公子也清楚,以殿下大权在握,又战无不胜,并且知人善用、文韬武略,若是由殿下登基大统,那些奸臣必将一网打尽……”   “殿下……登基称帝?”顾子墨的确被吓了一跳,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的确,当今圣上昏庸,若是高长恭继位,定能让天下百姓安享太平,而高长恭也有那个能力,他甚至比高文说的更加优秀,他绝对是一个天生的帝王之才。   只是为何,高长恭明明有那么能力却为何一直没有去动那个心思?   皇权至上,那个位置,自古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而高长恭若想要那个位置,并不难,他又为何不夺了皇位呢?   毕竟在北齐,杀兄夺位的戏码已经很常见。   连太上皇高湛的皇位都是踏着兄弟的白骨夺来的……   “是啊,若是登上九五,殿下便可一呼百应,朝廷还有何人干为难?”   高文说着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顾子墨却是不解了,连高文和他都知道的事,高长恭为何会……   “殿下他……难道就没想过取而代之吗?”   身在皇家,本就在尔虞我诈中长大,高长恭又是如此睿智多谋的人,不可能没想过那个位置。   “没有……”高文叹息着摇头。   “没有?怎么会没有?他……难道就真的无欲无求吗?”顾子墨不信,高文估计是信不过自己,骗自己。   “在下说的都是真的,当年太上皇册立圣上之前,曾找过殿下,意思很清楚,就是想让殿下取代圣上登基称帝。   可,殿下他却拒绝了……殿下他无心皇位,无心那高高在上的宝座,我们这些身边的人,都是清楚的……   可,当今圣上,以及那些畏惧殿下手中兵权的人,就不那么想了,他们只是一心想要铲除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哪怕那个人兢兢业业的为他们抵御强敌,也无法消除他们的猜忌……”   “我想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殿下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会被什么事情掣肘的人,太上皇既然都有意让他称帝了,他为何要拒绝……是担心自己治理不好这天下?可他的才能明明在当今圣上之上……”   “殿下没答应太上皇,自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   顾子墨的心一抽一抽的,总感觉自己对高长恭知道的太少了。   “因为……一旦登上了那个宝座,他是将成为天下无敌的人。可,却再无可能与他最爱的人相守一生,故而,殿下,为了那个人,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天下。   或许,于殿下而言,那个人,比天下,比一切都要重要。所以,他宁可自己每天身在水深火热,遭人猜忌,也不想让那个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高文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顾子墨却更加听的稀里糊涂了。   “高总管,你说的我不懂,殿下称帝为皇和跟他心爱的人在一起这有什么冲突吗?   为何要二者选其一?难道是殿下的心上人出身卑微不能册立为后?   可,即使如此,大不了纳为皇妃也是一样的可以相守一生啊……殿下他为何……”   “哎,公子不懂,那是因为那个人他……”   “高总管,你们在说什么呢?”斛律须达突然出现,打断了高文没说完的话。   顾子墨不满的瞪了一眼斛律须达,“你可真会挑时候出现!”   “嘿,怎么,我来了,小墨不高兴?”   斛律须达说话时,眼睛不经意的扫向了一旁的高文,对高长恭摇了摇头,高文忙悄然退下了。   顾子墨想叫住高文,却被斛律须达拉着进了屋。   “看看这屋子如何……”   随着斛律须达话音刚落,顾子墨便发现这屋子里的布置居然和全墉城他的房间一般无二。   他的眼眶瞬间便发热,感觉胸膛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颤抖着。   “这……这里的……”   “这可都是我亲自命人从全墉城王府里给你搬过来的,哎哟,累死我了,你到好,方才看到我居然那么个表情,小墨,你可真是扎我心了……”   “须达,谢谢你,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   顾子墨抓住斛律须达的手,激动不已。   斛律须达一脸得意,“哼,现在知道我了?你打算如何报答我啊?”   顾子墨一听报答,面色就哀怨了起来。   摸了一把空空的钱袋,“我……我现在囊中羞涩……若是你想要礼物的话,我恐怕要……”   “谁要那种用银子可以买到的庸俗之物了?我要你……”   “要我?”   顾子墨倏地瞪大了眼睛,差点被吓晕过去,什么时候怎么连斛律须达也变成这样了?   他……他不是号称北齐最凶猛的将军将来要娶十房妻妾的吗? 第146章 丹青   “咳咳咳……瞧把你吓的,我就逗逗你……你是殿下的人,我哪敢要你?再说,我可是要娶十房妻妾的凶猛将军!   你虽然有时候是……有些可爱,但,始终是个硬梆梆的大男人,哪能和我的如花小娇妻比?”   原来斛律须达是戏言,顾子墨松了口气,真是差点被他吓死。   “谢礼的事……”   “帮我画一副丹青吧,听闻你的丹青出神入化,就为我画一幅吧,将来遇到心仪的女子,我便将此画赠与她,等我上战场杀敌不在她身边时,她便可以对着我的画像睹物思人了……”   “愿望是美好的,我相信你会实现的。只是,我行色匆忙,没带笔墨在身边……作画之事,不如改日……”   “什么改日,我看就今日吧,殿下难得今日不在,没人会打扰我们。”   斛律须达说着,便在打开了一个木柜子,从里面取出了文房四宝,“这些东西,我也一并给你带来了,日后你在这驿馆闲来无事可以作作画,写写诗,不会太无聊的。”   “须达你还挺细心的!”   顾子墨一看,那笔墨纸砚都是他在兰陵王府时用过的,瞬间倍感亲切。   “那是!谁日后若是嫁给了我,定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顾子墨摇了摇头,见斛律须达笑得嘴快咧到耳根了,摇了摇头,不过斛律须达到的确是一个可靠又风趣的人,将来无论是谁和他在一起,都不会太闷的。   “就保持这样的笑容吧……”   顾子墨研了墨,一回头看到斛律须达脸上意气风发的笑容,忙道。   斛律须达比了个手势,“没问题。”   不得不说斛律须达外形不错,高大威猛,性格又有趣,这样的人是女子都会忍不住喜欢,只是他的身边有高长恭那样的绝世谪仙在才被掩盖了风采。   这副丹青,顾子墨比以往作画时,更加流畅了些,可能是斛律须达的人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般简单无二,画起来也是毫不费功夫。   “好了,你可以动了。”   一抬眸见斛律须达面色有些僵硬,显然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些不自在。   “终于可以动了,我腿都麻了,你画好了?快让我瞧瞧……”   “嗯。你自己回头裱起来吧。送姑娘的话,就这么有些寒碜。”   斛律须达凑近了一看,眼睛都直了,“小墨,这……这画里的人,是我吗?是我吗?怎么感觉那么好看呢……”   “你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静看还是很好看的,就是你习惯了张牙舞爪,稍微破坏了点美感,所以在画里就会把你的优势格外显现出来。”   “你这是拐着弯儿说我张牙舞爪呢!小墨你现在可学坏了,以前你没这么损的……”   “哈哈,有吗?”   顾子墨刚笑出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斛律须达忙把画卷了起来,没一会,高长恭走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   高长恭的眸光扫过斛律须达又落在了顾子墨的身上。   顾子墨正要开口,斛律须达忙道:“殿下,你总算回来了,那个,我还有事,小墨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斛律须达脚底抹油,眨眼功夫便溜之大吉了。   顾子墨看着他把那幅画也拿走了,心头一阵郁闷,“这人也走的太快了点,那幅画还有一处没完成,他怎么就……哎,算了,还是下次碰到在提醒他好了。”   “什么画?”高长恭见顾子墨苦恼的模样,看了一眼那笔墨纸砚,瞬间明白了什么,“你方才画了什么?”   “啊……须达他让我帮他画副丹青……”   “帮他画丹青?”   高长恭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顾子墨被高长恭看的心头有些发虚。   “嗯,就丹青而已。”   “而已?”高长恭眼底闪烁着某种顾子墨看不透的情绪,但直觉告诉他,这样的高长恭很危险。   “殿下……你那个……饿不饿,我们去用膳吧?”   这个时候,转移话题才是出路。   然而,高长恭却偏偏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你画了多久?”高长恭突然问。   顾子墨思索了下,“也就半个时辰吧……”   “呵,半个时辰?你竟然半个时辰都盯着斛律须达看。”   “其实……也没半个时辰,也就一炷香多一点……”   “顾子墨,你需要明白一件事。”   “殿下……我……”   顾子墨想解释,嘴唇却被高长恭用手指挡住了。   “你是我的幕僚,却从未给我画过丹青,今日却给斛律须达画了,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啊?”   高长恭严肃的模样让顾子墨觉得好像自己犯了滔天大错一样,然而不过就是一副丹青而已,为何他要把事情看的如此严肃呢。   而对于高长恭质问他从未给他画过,他突然就想起在王府那次,有些话便是脱口而出,“殿下,其实,我是给你画过丹青的,在王府的时候……”   “敬你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那些奇丑的画像,竟然画的是我,呵呵,我现在到是好奇,你把斛律须达是否也画的和我一般丑。”   “啊……”   顾子墨反应过来,已经迟了,高长恭已经走了出去。   “殿下,别……”   一幅画而已,真没必要弄这么大动静啊。   不过好在斛律须达跑的不见人影了。否则,顾子墨还真是难以像高长恭交待。   “殿下,别生气了,就一幅画而已,以后,大不了我不帮别人画了……别气了,用膳了,你不饿吗?高总管肯定让人做的都是我们爱吃的,去用膳好不好?”   顾子墨生怕高长恭会找斛律须达麻烦,只好柔声道:“殿下,我们赶了一天的路,终于有好吃的了,你就一点也不心动吗?”   高长恭本不想搭理他,但见顾子墨巴巴的看着他,心终究还是软了。   “走吧。”   “去哪啊?”   “用膳。”   两人进了膳房,丰盛的佳肴刚摆上桌。   “公子,殿下,在下正要去叫你们呢……”   高长恭没有理会高文,而是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见大部分都是有辣的,脸色瞬间沉下,“本王的话,你听哪去了!为何这些东西会被端上来!”   “啊,这些是……”高文看向了一旁的顾子墨。   “这些是我让高总管命人准备的,殿下,我都好久没吃这些了,我馋死了快……就别让高总管撤了,留下来,好不好?”   “撤下。”   高长恭语气冷漠,不容置喙。   高文忙把那几盘菜撤下了。   顾子墨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突然就发飙了。   “吃这个。”   高长恭将一碗猪肝汤推到了顾子墨面前。   “又吃这个啊?”   自从喂了高长恭心头血之后的这些日子,他每天都要喝好几碗猪肝汤。   “你可以选择不吃,但,斛律须达——”   “我吃,我吃!我最爱吃猪肝汤了……”   “嗯,那明天继续。”   “噗……咳咳……”   顾子墨差点没把刚吃进去的吐出来。   他就不明白,一副丹青为何会闹到这个地步,最终变成了他因为丹青不得不屈服在高长恭的淫威下。   “你看我做什么?你不吃吗?”   顾子墨一抬头发现高长恭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呼息不由一紧,“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还是……”   “累吗?”高长恭突然开口问。   顾子墨思考了下,“还好,不是很累……尤其是吃了这么多,感觉肚子好撑……”   “待会,陪我出去走走。”   “啊,好啊。”顾子墨初来乍到,也正想四处走走呢。   两人用过膳后,便回到屋子,高长恭拿了两身暗色衣物,“换上。”   顾子墨没多想,接过便拿去换了。   等他换好走出门,发现高长恭已经着了一身黑色衣衫,他极少见高长恭穿白色以外的衣衫,这身黑衣,穿在高长恭那挺拔的身材上,显得格外修长,那本就英俊绝美的容颜,更是平添了些神秘感。   “殿下你真好看……”   顾子墨情不自禁的赞赏。   高长恭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到是提醒了我。”   高长恭说完,进了一趟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个斗篷。   “这个是……”   “戴上。”   高长恭说完,不由顾子墨说不,便已经把斗篷呆在了顾子墨的头上,另一个他自己戴上了。   “我们为什么要戴这个出门啊?”顾子墨觉得好像见不得人一样。   “这座城男少女多,若是不想被女人围堵,稍微遮挡下容貌,还是有必要的。”   高长恭的话提醒了顾子墨,顾子墨突然想到了什么,“殿下,我早有听闻,有一个城池里,据说多为女子,那里的男子极其受重视,稍微有点姿容的便会被各个女子争抢,那个城池不会就是锡城吧?”   “嗯。正是。”   高长恭的回答让顾子墨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这么说,我们是到了女儿国了?”   听顾子墨语气兴奋,高长恭无奈的道:“别高兴的太早,传闻说,这座城之所以阴盛阳衰,是因为这里的男子一旦与女子亲密接触便会被吸走精魄,通常活不过三十岁。”   高长恭的话音刚落下,顾子墨便打了个寒颤,“真的假的?还吸食精魄,那些女子,是人还是鬼?难道是修炼成精的妖怪?” 第147章 特殊的任务   “这也正是我此行至此的目的。”   高长恭的语气里莫名多了几分凝重。   顾子墨也敛去了玩笑的语气,“殿下,你是怀疑有人操控了此事?这座城是我北齐重要关卡的其中一座城池,链接着我国的命脉,若是一旦出了差错……我国便有亡国之危……”   “不错,连你也看出来了?的确是如此,若是有人利用鬼怪之说动摇了这座城池,只怕不用多久,这座城便会成为废城,到时候,有心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此事,陛下知道吗?”顾子墨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觉得呢?”   “难道……是丞相?”顾子墨忽然想到了高文的那番话,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受威胁,即使是对捍卫国家领土,保卫国家为了国家冲锋陷阵的兰陵王,只要造成了威胁,哪怕知道他不会谋权篡位,也一样会想办法除掉他。   而,他们那些人想要动高长恭,又不能硬来,否则就算高长恭不反,也会造成逼宫的局势,故而,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联合外人……铲除异己……   “他疯了吗?居然勾结敌国陷害自己国家的将领!殿下,一点这座锡城失守,您今后作战将腹背受敌,天呐,丞相真是疯了,这虽然制约了您,可却是让敌国占了大大的便宜啊……你这样,等同于把国家至于水深火热之中,陛下若是知道的话……”   “你以为,此举若是陛下没有授意,光是丞相能做主?”   “你是说,连陛下也?”   顾子墨忽然觉得浑身背脊发寒。   但一个人为了达到一己之私而不顾一切的时候,原来会变得这么可怕。   怎么说高长恭也是高家人,也是自己的亲人啊。   当今圣上他为何要如此……   “从我当年邙山一役后,陛下便已经和我离心,要对付我不过是早晚的事,而我这几年,一直在想办法掣肘北周,故而北周也自从邙山之战后,就没敢对我国侵犯。   但是……我却还是倏忽了,居然让他们联合敌国做出这等事情,已经让锡城许多人遭到迫害。”   “殿下,你别自责,我们这不是来了吗?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只要能阻止城中男丁遭受迫害,在查明那些女子到底是什么路子……”   顾子墨还没说完,高长恭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不论发生何事,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更不能松开我的手,这座城池现在很危险,尤其是对不会武功的男人而言。”   顾子墨回握住了高长恭的手,“殿下你放心吧,我会牢牢地抓住你的手的。”   两人走出没多远后,暗处一道身影便隐匿于黑暗之中。   “殿下,怎么了?”顾子墨察觉高长恭步伐微微急促了几分,低声问道。   “没事了。”高长恭摇了摇头,那暗处监视他们的人,好像已经离开了,“走吧,前面的集市还是很热闹的,待会看到什么想买的,告诉我。”   “可是,我们不是来……”   “时间还多,不急于一时,今日,就先来随便逛逛。”   顾子墨松了口气,“嗯。”   两人到了集市最热闹的街区。   顾子墨看到了一个捏糖人的摊位,其中一个糖人捏的特别栩栩如生。   “殿……”   “你叫我什么?”   高长恭的话提醒了顾子墨,这种场合叫殿下的确不妥,他忙改口,“哥……”   高长恭闻言微微愣了一下。不过,转而他的心情突然大好起来。   “嗯。”   “那个,哥,我想买这个糖人……你,带银子了吧?”   顾子墨实在是觉得那个糖人捏的特别好看,感觉和高长恭特别像。   高长恭掏出了银子,递给了顾子墨,顾子墨忙接过银子,“大嫂,我要这个糖人。”   “公子好眼光啊,这个糖人可是最好卖的……”   “这糖人看着有些眼熟,大嫂,敢问这捏的是何人啊?”   “这个啊,可是我北齐的英雄,战神兰陵王,只是遗憾没能见到兰陵王本尊,只能照着画像捏的……”   “照着画像也能捏的这么像,大嫂你手艺真的厉害,兰陵王他我见过的,和这糖人一模一样……”   “是吗?原来公子和兰陵王认识,那这糖人就送给公子了……”   “这怎么好……钱还是要给的……”   “兰陵王殿下为了天下百姓,杀敌无数,我们都爱戴他,他是我们的英雄,公子,你既然和兰陵王殿下认识,这糖人,我就真不能收你的钱,拿着吧……”   顾子墨还想说服那大嫂,却被高长恭拉了拉衣袖,“既然她一片好心,你便收下吧。”   “公子,收下吧……”   “那好吧,谢谢你了大嫂。”   拿过了糖人,顾子墨乐的合不拢嘴,心头却是一阵阵觉得不好意思,“弄的好像我占便宜一样,诶……不过这糖人是真的和你好像啊……”   “所以,你买下这和我一模一样的糖人,是想吃了我?”   顾子墨看不到高长恭斗篷下的脸,但高长恭的语气,却可以猜出他肯定是在笑的。   “我就吃了你,怎么?你不服啊,不服你让大嫂捏个我来吃啊!”   顾子墨说着,就把糖人塞进斗篷里,咬了一口,“哇,好甜,真好吃!”   高长恭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殿下,那是什么?”   顾子墨第一次看到两个小人像影子一样有各种各样的动作,还有人在那里解说。   “那是皮影戏,汉朝就有了。”   “哇,这就是皮影戏啊?我知道,我听过关于皮影戏的由来,相传汉武帝刘彻的爱妃李夫人染疾故去,武帝思念心切神情恍惚,终日不理朝政,大臣李少翁一日出门,路遇孩童手拿布娃娃玩耍,影子倒映于地栩栩如生?李少翁心中一动,用棉帛裁成李夫人影像,涂上色彩,并在手脚处装上木杆,入夜围方帷,张灯烛,恭请皇帝端坐帐中观看,武帝看罢龙颜大悦,就此爱不释手……皮影戏自此开始流传于世……”   “嗯,虽说如此,到了我北齐很多手艺已经失传。如今,却是只有这锡城才有皮影戏观赏了。”   高长恭的话,蓦地让顾子墨心头也跟着沉重起来。   若是锡城沦陷,那么……别说皮影戏会失传,受苦受难的终究是这些无辜的百姓……   虽然顾子墨心并没有那么大,去关乎百姓的生死,可一想到,那个好心的卖糖人大嫂,还有这表演皮影戏的老人,若他们都遭受战乱殃及……一想到如此,顾子墨便快要不能呼息。   “殿下,我们一定不能让贼人得逞!一定要阻止他们!”   顾子墨前所未有的坚定,哪怕赌上一切,也要阻止。   从外面回来,顾子墨泡了个澡,躺下后,便睡着了。   高长恭等顾子墨睡着了之后,才下床,走了出去。   苏浙和东鸣已经等候多时了。   “殿下……”   “可有查到什么?”   “启禀殿下,如您所料,那黑衣人的确把信传给了丞相府,此次锡城之危,绝对处于丞相之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次恐怕……”   “无妨,继续派人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另外,交给你和东鸣一个任务。”   “殿下的意思是?”   ……   高长恭离开后,东鸣看向了苏浙,上下打量了一眼苏浙,“你确定要执行这个任务?我并不认为,你比我更适合。不然,还是由我出面跟殿下说,我来吧。”   “师兄这是想做什么?难得有这么好的任务,师兄却要和我争,这怕是不厚道吧!”   苏浙无奈的瞥了一眼东鸣,便往厢房去了。   东鸣忙后脚跟了进去,看到苏浙正要脱衣服,只好背过身去,“你武功没我高,我只是担心你会把事情搞砸,这件事关乎整个锡城……”   “可殿下已经同意了,表示殿下也认为此次任务,我比你更为合适,师兄,我知道这么好的差事落我头上你肯定心里羡慕的紧,放心,下次有这么好的差事,我一定不和你争。所以,这次,你就别跟我抢了。”   苏浙换好了衣服后,推了推东鸣,“干嘛呢,师兄,快看看我这身装扮如何?像不像手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   东鸣一回头,见苏浙居然穿着暴露,胸口半敞开着,几乎可以看到正在随着呼息微微起伏的胸膛。   “你……你……”   “殿下既然把任务交给我了,为了万无一失,我认为,适当的牺牲一点色相这没什么。再说,我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有信心……”   话还没说完,东鸣便粗暴的伸手把苏浙的衣领拉上了。   “你干什么,师兄……别给我把衣裳弄皱了……”   “你根本就没脑子!殿下让你执行任务,又没让你把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   苏浙一把拍开了东鸣,对东鸣的行为有些无奈,“师兄你是嫉妒我吧!”   “我嫉妒你?”东鸣都不知道苏浙是怎么想的。   “师兄你若不是嫉妒我,就是信不过我?你把我苏浙当什么了?我可是当着祖师爷的面发过誓的,在没灭了北周之前,我绝不会谈儿女私情,至于这次任务,只是任务而已。所以,适当的牺牲,并不算什么,只要能完成任务……”   苏浙说完,发现居然没了动静,一回头发现东鸣已经不见了去向。   “师兄?” 第148章 蛊虫   等苏浙来到了任务地点后,才发现,东鸣居然先他一步到了。   他正要进去,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娇喘声:“讨厌……坏死了……奴家就喜欢你这样的,死相……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身材这么好……”   苏浙定在了门口,突然觉得四肢僵硬。   “好啊你个东鸣,为了抢我的风头,居然……”大家师出同门本该互相包容,可东鸣到好,身为师兄居然抢师弟的风头。   苏浙一个气结,抬脚便踹开了门,却看到东鸣倒在了地上,而屋内却不见了女人的身影。   “别,别追了……她们……进了密室……”   东鸣虚弱的说完,便直接晕了过去。   苏浙这才发现,东鸣的手腕出,有两个细小的伤口,好像是被什么毒虫咬伤的。   “师兄?师兄……”   眼见着东鸣的脸色中毒后变得乌紫。   “师兄,你撑着点……我为你把毒逼出去……”   苏浙将东鸣扶的做起来,伸手点住了东鸣的穴位不让毒气攻心。但,这毒却好像已经渗透进了五脏六腑,居然逼不出来。   苏浙只好把东鸣背回了驿馆。   高长恭刚睡下,便听到了苏浙紧急的叫门声。   顾子墨也跟着被吵醒了,高长恭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别起了,睡你的,我去看看。”   能让苏浙这么大晚上的来敲门,定是出了大事。   “殿下,我也去……”   “你……”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我也一起去吧。”   顾子墨太坚持,高长恭只好答应。   两人出来后,便看到苏浙背着东鸣满头大汗的站在那里。   而东鸣脸色泛着青紫色一看就是中毒的模样。   “东鸣他这是怎么弄的?”   顾子墨惊呆了。   苏浙忙将今天发生的事对高长恭和顾子墨娓娓道来。   高长恭闻言,从身上取出一个瓶子,递给了苏浙,“把这个给他服下。”   “谢殿下。”   “先回去歇着吧,他不会有事的。”   说完,高长恭便回了屋内。   顾子墨跟着进来,见高长恭面色莫名阴沉。   “殿下,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是蛊虫。”   “蛊虫?你是说,是有人用蛊虫害了那么多男子的性命?还是……”   “也可以这么说,那些女子的身体里,被下了蛊虫,但凡与男子亲密接触,毒虫便会咬伤对方,且,此毒虫只能寄宿在女子体内,故而留在女子体内相安无事,一传入男子体内,则会变成夺命的毒药,虽然中毒者会在昏迷今日后恢复如常。   但,这些毒虫却会消耗他们的阳寿,若是身子骨差的人,最长不会活过一个月便会死亡。”   “天呐!竟然想出如此歹毒的法子……借用毒虫来操控别人的生死!实在太可恶了!   不过,殿下,对于这些蛊虫,你是否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方才你给东鸣的药……”   “那药只能暂时让他恢复,却无法根除他体内的蛊毒,蛊毒之所以区别与其他毒的区别则在于,蛊毒是靠是靠施蛊者所控制……故而,若是寻不到这施蛊者,这些毒便是无人可解。”   “这茫茫人海的,我们可上哪里去找施蛊的人啊!殿下……若是继续如此,怕是会有更多的人遭到毒手,要不要公布出去,让城中男丁别在受到那些女子蛊惑……”   “不行。”   “为何?”   “一来,此举太明目张胆,不免打草惊蛇。二来,那些女子大多数并不知道自己中了蛊毒,若是强行隔离她们,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恐慌,故而,此事不得声张。”   “那我们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蛊毒之事肆虐吗?”   “此事,你别急,网已经撒出去了,至于鱼儿会不会上钩,我想很快便会有定论,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殿下您……”   “我去看看东鸣。”   顾子墨虽然也担心东鸣的情况。但,太晚了,也不好在去打扰。   “那你……忙完了便早些回来歇息吧……”   “嗯。”   高长恭离开后,顾子墨并没睡着。   翻来覆去,又是蛊毒,又是朝廷之争,顾子墨越发觉得高长恭处境危险。   而这个时候,他却不由痛恨自己的无能,竟然什么忙也帮不到他……   高长恭回来时天已经亮了。   顾子墨并没睡着,也就早早的起了。   “殿下,你在去睡会吧……”   “不必。”高长恭指了指外面,“今天的天气不错,待会我们四处走走?”   “殿下……其实,你不用管我的……”这种非常时期,高长恭定是忙碌不堪,顾子墨一点忙也帮不上他,本就觉得很自责了,哪里还能让高长恭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若是有什么我能做的事,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别忘了我是你的幕僚,尽管吩咐我便是。”   高长恭难得见到顾子墨如此认真的同他说话,唇角不禁微微上扬,思索了片刻,才道:“好啊,既然你如此想为我分忧,我也不好不推脱你。那么,就吩咐你陪我一起用膳。”   “啊?”   “走了,你肚子一向饿得快,怕是早就饿了吧!”   “其实,也还好啦,只是有一点点饿而已……”   进了膳房,高文刚把膳食备好。   “殿下,公子……”   “退下吧。”高长恭用膳时,向来不喜欢有多余的人在跟前。   顾子墨一看,桌上摆了好大的一条鱼,“殿下,这条鱼好大啊,看着就好好吃!”   “嗯。”高长恭看着顾子墨等不及了,已经拿起筷子去夹鱼肉,吃了一口后,“味道太鲜美了,殿下,你也尝尝。”   顾子墨忙又给高长恭夹了一块鱼肉。   高长恭张嘴接下,刚一咽下,突然面色难看了起来,“咳咳……咳咳……”   “殿下,你怎么了?”顾子墨正要去夹别的菜,却听到高长恭咳嗽的十分痛苦,一抬眸便看到高长恭捂着喉咙。   “殿下,你是被鱼刺卡到了吗?这可如何是好……都怨我,方才喂你吃鱼的时候,没把鱼刺挑干净,殿下你是不是很难受啊,我,我这就去找郎中……”   顾子墨焦急的双眼通红,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高长恭一把拽了回去。   “给我回来!”   “殿下……你……你的喉咙?你,你没事了?”   顾子墨惊呼了声,还是一脸担忧的看着高长恭,“真的……没事了吗?”   “嗯。没事了。”高长恭被顾子墨的神情逗得笑容更浓了几分,顾子墨却是不满了起来,“你笑什么啊!方才你都咳嗽成那样了……你……别逞强啊?鱼刺卡到喉咙可大可小,我还听说过有人吃鱼被鱼刺卡死的呢……你不能掉以轻心!”   “我何时说过我是被鱼刺卡着了?方才不过咳嗽了两声,到是你,可知晓?见你如此为我担心的模样,吾心甚悦……”   高长恭伸手抬起了顾子墨的下巴,唇角翘起了好看的弧度。   顾子墨这才反应过来,高长恭是真的没事,脸上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别开了脸,“我才没有担心你……你别自以为是了……”   “好,是我自以为是,现在我们可以继续用膳了吧?这鱼真不错……”   高长恭刚拿起筷子要去夹鱼,手背却被顾子墨拍了一下,“你别吃鱼!”   高长恭被顾子墨拍的莫名其妙,“为何?”   “鱼刺……很多……”   顾子墨说完,生怕高长恭会来夹鱼,忙把整个盘子都端到了离高长恭远一点的位置,“你吃虾,虾不会卡到喉咙……还有这些红烧肉……哪一样都比鱼强……”   见高长恭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顾子墨握着筷子的手不禁顿了顿,难道他生气了?   “你……你嫌我管你了?”   “你说呢?”高长恭把筷子放下了。   顾子墨头皮有些发麻,“殿下,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看现在时局如此动荡,你对大家来说太重要了,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所以我……”   “我知道,你只是紧张我。”高长恭噗哧一声,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好了,不逗你了。”高长恭亲自剥了一颗虾放到了顾子墨的碗里,“吃吧。”   “殿下你……有什么好乐的。”顾子墨瞥了一眼,见高长恭笑容满面,一时间脸红心跳的更厉害了。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乐的。”高长恭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定定的看着顾子墨,“其实,自从我爹娘仙逝之后,便少有人管我了。”   “啊……我……我那个……我没想管你……我方才只是……只是……”   见顾子墨紧张的解释,却又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高长恭眼里的笑意更甚了几分,“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只是突然觉得,能被某个人管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方才你管我用膳的时候,你可知晓,我的心里……很温暖。”   顾子墨反应过来的时,高长恭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唔……唔唔……”   谁能告诉他,只是用个早膳,为何会变成这样一副香艳的画面,哎……   以后看来还是没事别瞎管闲事了,尤其是这位兰陵王殿下的闲事! 第149章 图谋   “唔……殿下……我……喘不过气了……能不能……停一下……”   “这个是,你认为停的了么?”   高长恭呼息粗重,语气隐忍,却还是停了下来。   顾子墨大口的呼息着,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一抬眸,却发现高长恭的手背上破了一大块皮,“你,你的手?怎么伤到了?”   突然脑子闪过一个画面,方才高长恭吻他的时候,他本能的推他,结果导致自己脚下不稳差点跌倒,高长恭及时接住了他,却不慎手背擦着地面,这驿馆的地面可不比兰陵王府的平滑,虽然只是清微的擦伤,可那一大块破皮还是看的顾子墨心头发闷。   “殿下……都怨我……我……我若是不推开你,你就不会伤着了……”   “一点小伤罢了,我又没喊疼,你怎么还一副要哭的样子?”   高长恭摇了摇头,伸手去揉顾子墨的脑袋,却被顾子墨躲开了,“别,别动,你的伤……还是包扎一下吧。”   顾子墨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块手帕,正要去给高长恭包扎,却被高长恭嫌弃的让开了,“你拿别的男人的手帕给我包扎?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么?”   “啊,这个是……”这是宋别的手帕,原来一直带在身上,哎,一想到宋别那人,顾子墨便一阵烦躁,他真是瞎了眼,居然没早些看清那人的真面目。   “罢了,反正人已经死了,若是你想留着做纪念,便留着吧。”   高长恭说完,起身走出了膳房。   顾子墨愣愣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高长恭说的人已经死了,是谁?宋别吗?   “殿下,殿下你等等,你方才说……的人,是宋别吗?他什么时候……”   “怎么?打探的这么仔细,你想为他报仇?”   高长恭顿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顾子墨,语气淡淡。   顾子墨愣了一下,没想到高长恭是这个反应,“啊,我没有,他和我没关系,我为何要为他报仇,我只是好奇,他为何突然就死了,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没听过……”   “和你没关系。”   高长恭丢下这句话,便进了屋子。   顾子墨站在那好一会都没明白高长恭这句和他没关系到底指的是什么。   罢了,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   推开门,发现高长恭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顾子墨看了一眼他的手臂,伤处没做处理,看着挺百爪挠心的。   顾子墨找来了金创药,又弄了块干净的布来,刚坐在榻边,准备为他包扎一番,手还没碰到高长恭,高长恭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   只见他嘴角微勾,一抹邪肆的笑容直直的望进人的心底。   “怎么?方才在膳房没尽兴,想继续?”   “什么啊,我……只是想给你包扎下伤口。”   “是吗?”高长恭伸手一勾,顾子墨毫无任何招架之力的便被他勾入了怀里,整个脸都贴在了他的胸口上,高长恭的心跳一下一下强健有力。   “我……我真的只是给你包扎伤口……”   “看来,你这个幕僚,做的还挺称职的。”高长恭突然的褒奖让顾子墨不知所措,“我……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你不用夸赞我……”   “嗯,做你应该做的事,没错,说的好,那么,咱们继续吧。”   高长恭说完,不给顾子墨开口的机会,唇已经吻了上来。   “唔……”完了!   高长恭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真不是这个意思啊!哎,高长恭那么聪明为何却总曲解他的意思呢……   “殿下,殿下在吗?”高长恭刚把顾子墨剥光,门外却不恰适宜的响起了斛律须达的声音,顾子墨如获大赦,不等高长恭应声便开口应道:“在,殿下在呢……”   高长恭被打扰了明显的不悦,整张脸都阴沉沉的。   顾子墨却不得他高兴不高兴,斛律须达的出现无疑解救了他。   他忙把衣裳穿好去开门。   “须达,你找点下是有要事相商的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顾子墨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斛律须达望了一眼高长恭,虽然高长恭衣裳穿戴整齐,可那欲求不满的脸任谁看了也明白了方才屋内的人在做什么。   斛律须达有些尴尬,“咳咳,殿下,末将不是故意打扰您雅兴的,实在是……”   “有话就说,说完,给本王滚。”   高长恭毫不客气,语气带着粗暴。   斛律须达忙开门见山,“是这样的,殿下,我那日从这里离开时,偶然碰到一个行踪可疑的人。于是,我便跟踪了那人几日,发现那人一直在悄悄的留意着驿馆。   并且……他好像对小墨特别关注……我也不确定此人到底有何目的,这个是我临摹的那个人的画像,还请殿下过目。”   斛律须达说完,便将一副画像递到了高长恭面前。   高长恭接过,淡淡的扫过一眼后把画像放在了一旁。   “你最近一次见此人是什么时候?”   “昨日。”   “知道了,此事你可继续留意。”   高长恭的反应有些奇怪,斛律须达还以为他会震怒,却不该是如此平静的。   “殿下,您和那画里的人,认识吗?”   高长恭没有回答斛律须达的意思,直接下了逐客令,“没要紧事,就退下。”   斛律须达叹息了声,看来殿下还在为了自己方才打断他好事不悦,“诺,末将这就告退……”   斛律须达刚走到驿馆门口,便被顾子墨拽住了。   “小墨?”   “须达,殿下他……没为难你吧?”顾子墨没想到斛律须达这么快就出来了。   “还说呢,你们怎么大白天的在屋子里亲热……我以为你们都是晚上才……哎,被提了,殿下方才差点用眼神杀死我!”   斛律须达直白的话让顾子墨的脸红了红,“你胡说什么呢,我方才就是帮他包扎伤口……”   斛律须达了然的摇了摇头,“你说什么就什么吧,反正,以后我过来,还是先让别人去通报吧,殿下发起火也太可怕了。”   “好了,都过去了,谁让你是他的心腹左膀右臂呢……”   “哼,就知道为殿下说话!”   “我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不过,须达,你今日来找殿下,是有什么事啊?”   顾子墨一直觉得自己无所事事一点忙也帮不上,觉得很是自责,若是有自己能帮忙的事,他一定义不容辞。   斛律须达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你就别搀和这些事了,只要你好好的呆在殿下身边,别乱跑,别给殿下惹是生非,你就是在帮殿下的大忙了。”   “你……哪里有你这样说话的……”   “那个,我还有事,就不跟你聊了,你快回去吧,别待会殿下找不到你该发飙了。”   “诶,你等等,你还没说到底是为何事来的呢……”   斛律须达明显不想告诉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顾子墨的视线里。   顾子墨气呼呼的叹息了声,“罢了,你们都觉得我是累赘,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吧!我就当乐得清闲了!”   斛律须达走出驿馆后没多远,便注意到了那人的身影。   不管是黑夜还是白天,那人都是习惯的一身黑衣,脸上更是用黑布遮面,让人无法辨认他的容貌。   但,从身形来看,甚至比他更要挺拔几分,此人身形高大,且武功不低,他在暗处观察着小墨和整个驿馆,到底在图谋什么。   斛律须达打算探一探那人的身手。   刚靠近过去,那人似乎有所察觉,隔空瞥了一眼斛律须达便一闪身离开了。   “轻功不错啊!不过,这锡城就这么大地方,我就不信你能跑的掉!一定抓到你!”   ……   顾子墨以为高长恭会继续睡一会,他昨夜因为蛊虫的事就没怎么睡,故而今天就算睡一整天也不稀奇。   可,当他回到屋子里,发现高长恭并没在。   去哪里了,手上的伤口还没包扎呢。   顾子墨将金创药放进袖子里,便在驿馆四处寻找高长恭的身影。   终于在一颗梅树下看到了他。   高长恭手里拿着一个酒坛,他居然大白天独自饮酒。   “殿下,你有什么心事吗?为何独自在这里饮酒?”   高长恭回头看到是他,对他笑了一下,神情并无异常,可顾子墨的直觉却告诉他,高长恭心里肯定有事,只是他不表露在脸上,也不愿意对人道起。   “如此好酒,怎能一人独享?我也要喝。”   顾子墨伸手去够那酒坛,却被高长恭一巴掌拍在了手背上。   “有伤在身,喝什么酒?”   高长恭的反驳让顾子墨一阵白眼,“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不光有伤在身,你别忘了,你身体里的毒还没解呢,别喝那么多酒,你身体会扛不住的……”   “无碍。”   “无碍是吗?行,那你在这喝,我不管你了,随便你好了。”   顾子墨气呼呼的便离开了。   高长恭依然站在梅树下,一坛酒没多时便喝完了。   他一转身,却看到了顾子墨提着两坛酒过来了。   “我不管你,你也别想管我,咱们各喝各的!”   顾子墨说着,就伸手取下酒塞,对着嘴便喝了起来。   然而他喝的太猛,酒顺着脖子灌进了脖子里,高长恭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一个瞬身便到了他的面前,夺过了酒坛,语气凌厉:“酒不是你那样喝的。” 第150章 回应   “你管我?我爱怎么喝就怎么喝,既然你不让我管你,你就别想管我……走开……”   顾子墨一把推开高长恭,又要去开另一坛酒,高长恭一把将他的手腕扼住,“别闹了。”   “你这人真是奇怪,你喝酒就可以,我喝酒就成胡闹了!”   顾子墨莫名的觉得火大,高长恭心里有事不肯告诉他就算了,现在却多管他的闲事,他的事不是都不让自己管吗?   “高长恭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那样子很讨厌!我最讨厌你把什么都装在心里,明明有心事却要表现的无所谓的样子,太讨厌了,你讨厌了……”   顾子墨有些难过,狠狠地瞪了高长恭一眼,“放开,我不喝了,你若是想喝,你便……”   高长恭不等顾子墨说完,唇便堵了上去,顾子墨没说完的话被堵了回去,口腔里传来了高长恭方才喝过梅花酿的味道。   他的舌头狠狠地缠住了他的,用力的撷取纠缠。   顾子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昏了头了还是怎么了,居然在高长恭吻过来的时候,在他舌头探入的时候,张开了嘴巴,回应了他。   这样的时候,简直是前所未有。   他想一定是酒的原因。   对于他难得的主动,高长恭好像受到了鼓励,吻的更加投入,一个吻仿佛没人打扰的话可以一直这么吻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咳咳……”突然响起的咳嗽声,终究还是把顾子墨拉回到了现实。   睁开了迷离的眼睛,推了推高长恭,两人的唇分开时拉出了一道银丝,顾子墨尴尬的把脸别到一边,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绝代美人。   今天可真是巧了,先是在屋子里被斛律须达打扰,现在又是接吻被斛律雪撞见。   这对兄妹是约好的吗?   顾子墨突然有些担忧的望向了高长恭,庆幸的是,高长恭好像并没有什么动怒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雪儿……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斛律雪哪壶不开提哪壶,高长恭本来脸色并没什么,却在听到这句话后,眉头皱了起来。   “有事?”高长恭语气冷淡。   “嗯,雪儿去了一趟紫金巅,沧海师父托雪儿把这些灵药拿给殿下,但愿殿下的身子能早日恢复……”   斛律雪恭敬的把几个药瓶递到了高长恭面前。   顾子墨见高长恭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忙伸手去接过药瓶,“雪小姐辛苦了……”   顾子墨对于这些灵药,他才不管是谁拿来的,只要能解高长恭的毒就好了。   心头一直压抑着的事,突然因为这几瓶药舒缓了许多。“殿下,我……””   斛律雪还想说什么,高长恭却没理她的意思,绕过她便离开了。   顾子墨忙要跟上高长恭,斛律雪却拽住了顾子墨的衣服,“等一下!”   顾子墨不解的回头,看到顾子墨眼眶红了,“雪小姐,你……一定是赶路累了吧,不如,让高总管给你安排个房间,你先去休息一下……”   “顾子墨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的?为何你能如此心安理得的留在殿下身边?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斛律雪咬着唇,凄冷的问。   顾子墨被问住了,斛律雪上次在邺城就曾经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今天她又……   难道,真的另有隐情?   之前斛律须达对她说起高长恭的事也是吞吞吐吐。   “难道,我留在殿下身边有错吗?”顾子墨故意朝着他想知道的那方面,问去。   而这个问题,也成功的让斛律雪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了。   “你没错?你居然觉得自己没错吗?顾子墨,你果然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亏了殿下为了你差点丢了命,殿下为了你,付出这么多,你居然能如此自私……你简直愧对殿下……”   顾子墨的心里狠狠地被斛律雪的话刺痛了,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他想知道更多的真相,就必须要伪装着,继续套话。   故意冷笑的摇了摇头,“呵呵,雪小姐此话怎讲,殿下他不是活的好好的?哪里像是丢了性命的人?你就莫要说笑了。”   “你……”斛律雪顿时气的双眼通红,抬手便是一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顾子墨的脸上,“我说笑?顾子墨你真是太不要脸了!因为你为了别的女人寻死腻活,殿下却不得不为了救你耗费一半的内力把为殿下压制毒性的回魂丹给你,因为没了回魂丹又没了一半内力,你可知道殿下他是如何九死一生才活到现在?   要靠连心草的毒性压制体内的胎毒,你可知道殿下他要遭受多大的痛楚?顾子墨,我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给我站住……”   顾子墨已经顾不得身后大呼小叫的斛律雪,他的眼眶一片模糊,早已经有眼泪淌满了整张脸。   高长恭这次的重伤和中毒居然都是因为自己……是因为自己当时为了去见高孝琳而割腕自杀。   高长恭他为何要这么傻?他可是堂堂战神兰陵王啊,而自己何德何能……   一路狂奔,跑回屋子里,看到高长恭正在宽衣,顾子墨顾不得其他,直直的扑了过去,用力的抱住了他。   高长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弄的有些失措。   “怎么了?”他不解的问。   顾子墨把脸埋在高长恭的背上,他不说话,他怕一书话泄露了此刻的情绪,高长恭一直瞒着他,他不想让他知道的。   “到底怎么了?”   高长恭察觉到不对劲,将顾子墨拽到了怀里来,强行抬起了他的脸,“怎么回事?”、   顾子墨摇头,他此刻也只能摇头。   他怕一开口语无伦次。   “斛律雪和你说了什么?”高长恭的脸色沉下。   顾子墨知道再不开口,高长恭怕是会去找斛律雪对峙。   “我……我肚子疼……”   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肚子……疼?”高长恭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理由,毕竟一个男人被肚子疼哭,这绝对是极其罕见的。   看着高长恭将信将疑的看着自己,顾子墨知道,高长恭并未信他的话。   “就是肚子疼……抽疼抽疼的……可能……是我今天喝酒了……”   顾子墨语气委屈,整张脸皱在了一起,加上他得知真相后受到了冲击,脸色本就很是苍白,此刻这么泪流满面,在这么一说,高长恭虽然有怀疑,却还是信了大半。   “早让你别喝,现在知道疼了?”   高长恭的语气明显的缓和了下来。   “这疼?”高长恭把手伸进了顾子墨的衣衫里,留在了他紧致的肚子上,柔声问。   顾子墨脸有些烧,心跳蓦地飞快,但为了不被看穿,他只能点头,“嗯,就是那……好疼……”   “先躺下。”   高长恭把顾子墨抱到了榻上平躺着后,为他揉了揉肚子,顾子墨的脸几乎要埋进肚子里。   生平第一次被如此呵护,虽然是假装的肚子疼,却还是被感动被温暖到了。   他甚至不由的想到,若是将来高长恭娶了王妃,在他的王妃有头疼脑热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高长恭也会如此细心的呵护她吧?   一想到高长恭也会对旁人如此,顾子墨的心便有些刺痛起来。   “还是疼的厉害?”见顾子墨眉头紧紧地蹙着,高长恭的语气紧张不已。   “啊,我……我……”   顾子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睫毛被泪水浸湿,双眼氤氲通红,怎么看怎么可怜巴巴。   高长恭不好对他说半个字的重话,“要不要喝点热水?”   “嗯……”   高长恭把手抽了出来,起身去给他倒水去了。   顾子墨的手不禁伸进了衣服里,方才高长恭揉着的那肚子,此刻似乎还沾着高长恭指尖的温度,滚烫滚烫的。   “喝点水,若是还没好转,就让孙太医过来瞧瞧。”   “嗯……”   顾子墨接过水,在高长恭的注视下,喝下。   “感觉可有好些?”   “嗯……”   “真的好些了?”   “还有一点点疼……你……你在帮我揉揉……应该就差不多了……”   顾子墨红着脸道,他哪能真让孙太医来为他诊治,那不是一下就露馅了吗?   他可是什么病都没有。   不知道高长恭是不是看透了他,眼里的紧张和担忧不见了,却是充满了笑意。   顾子墨被这充满笑意的双眸看的心跳漏拍了好几下。   正在他迟疑着要不要解释下什么的时候,高长恭的手伸进了他的衣袍。   动作很是温柔,和方才一样,轻轻的在他的肚子上揉了起来。   顾子墨却是因为那个笑容,紧张的整个身体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怎么了?”高长恭明显的察觉到了他的反应。   “没……”   “除了肚子,可有其他部位不舒服,需要我帮你揉揉的?”高长恭突然问。   顾子墨脑子嗡了一声,其他部位?   高长恭他想表达什么?   正在顾子墨不明觉厉,高长恭的手却突然往下。   顾子墨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伸手就要把高长恭的手拿出来,“啊,殿下,你要干嘛……”   “肚子不疼了?”   高长恭戏谑的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印着顾子墨心虚的脸。   顾子墨低下了头,敢情高长恭这是从一开始就识破他了? 第151章 奇效药   “你……你都知道了?”   高长恭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下,总会让顾子墨无处遁形。   “你说呢?就你那藏不住事的模样,能逃过我的双眼?”   高长恭抬起了顾子墨的下巴,低头吻去了他眼角的泪痕,“虽然你能为我流泪,我是欣慰的。但,我却宁可你一辈子不要再流泪,即便是因为我。”   “我……不是因为你……”顾子墨脸红了,高长恭总是说的哎直白。   “不管因为谁,下次若是在让我看到你哭鼻子,我可就不客气了。”   高长恭警告的语气听的顾子墨心塞的紧,“我哭不哭是我的事……你又管我!”   “你是我的人,我不管你谁管你?”高长恭总是理所应当的语气,听的顾子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瞪了一眼高长恭,顾子墨反问他:“那殿下你呢,你是我的人吗?”   高长恭被问的愣了一下,“你想让我成为你的人吗?”   怎么问来问去,问题又丢到了他的头上?   顾子墨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红着脸反问他:“是我在问你问题,你问我做什么?”   “若是你想让我成为你的人,那么我就是你的人。所以,我是不是你的人,取决于你想不想。”   高长恭的回答或许太深奥又绕口,顾子墨完全没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还是不明白?”   高长恭伸手捏了一下顾子墨的鼻子,顾子墨脑子有些涨。   “懒得明白了,反正,你的意思就是,看我想不想!那我告诉你,我想,有你这么个大美人能成为我的人,可是给我长脸的事,我为什么不想?”   说完,顾子墨爬了起来,撑着身子,骑坐在了高长恭的身上。   俯视着高长恭那张绝世的脸,“殿下,我可以……要你吗?就一次也行……”   每次都是被高长恭压在身下,顾子墨一直想体会一次把高长恭压在身下。   “你真想这么做?”高长恭的回答让顾子墨微微诧异。   他以为高长恭会直接拒绝。   毕竟他身为主帅,又武功盖世,怎么可能会愿意被他压?   “我……就随口说说,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就……”   “我当然不愿意,至少现在,不可能愿意。”高长恭伸手勾住了顾子墨的脖子,抚摸着他光滑的脖子,笑的颠倒众生,“等你可以打的过我的时候,我一定如你所愿。”   “哼!”以前或许这个回答让人会觉得遥不可及,但顾子墨知道,高长恭现在的内力折损了一半。   他为何会这么毫不在意的感觉,一半的内力,那对习武之人何等重要。   “困了,睡一会吧。”   高长恭闭上了眼睛,难得的是,顾子墨被他搂着,他却没有把手伸进顾子墨的衣裳里,而是规规矩矩的睡着了。   顾子墨凝睇着高长恭绝美的睡颜,望着望着便是痴了。   “傻瓜,亏你自诩聪明多谋,怎么可以为了我做那么傻的事……你就不怕我是个狼心狗肺的人?我若是真的和高孝琳远走高飞了,你那么大的牺牲,值得吗?”   “值得。”   高长恭突然开口说话把顾子墨吓了一跳。   “喂,你不是睡着了吗?干嘛偷听别人说话啊……你……”   居然没声音了。   “喂?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高长恭?”   “高长恭是猪!”   “高长恭永远臣服顾子墨!”   “真的睡着了啊?那方才他突然插话……难道是说梦话?”   事实上高长恭真的睡着了,而顾子墨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后,也跟着睡着了。   俩人相拥而眠,一睡便睡到了天黑。   顾子墨是被饿醒的,醒来时高长恭还没醒。   突然想到高长恭中毒时会嗜睡,顾子墨吓出一身汗来,忙把高长恭摇醒。   “殿下,被睡了,雪小姐今天拿来的药,你是不是还没服用?快,先服药……”   既然是沧海师父托斛律雪带来的药,一定不会没有效果的。   “没必要那么紧张,我不会有事的。”   “那也不行,你先服药……”   顾子墨把药瓶打开,巴巴的看着高长恭。   高长恭摇了摇头,只好把药服下。   “怎么样?感觉如何?”顾子墨急切的看着高长恭,恨不得立刻看到药效。   “哪里这么快?就是仙丹也没这么快见效的,你别太紧张了,师父既然让斛律雪送来,表示此药就算解不了毒,也一定可以延缓毒性。”   “如此甚好,只是你……今天睡了一整天了,你是不是身体哪里难受?”   顾子墨生怕高长恭又像上次那样,睡了以后就醒不来了。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些不舒服。”   高长恭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   “哪里不舒服?”顾子墨吓得脸色刷的就白了。   “这里……”高长恭点了点心脏的位置。   顾子墨的眉头倏地就蹙紧了,“殿下……是不是连心草的毒……”   他至今还记得剜心取血时那剜心之痛,郎中说过,高长恭毒发时便是时时刻刻都在遭受剜心蚀骨的痛楚。   “若是你能吻我一下,或许,就不会那么疼了……”高长恭突然虚弱的道。   顾子墨愣了一下,“你说……真的?我……吻你,真的能减轻你的痛苦吗?”   “是啊,有时候,一个吻也能成为奇效药。”   顾子墨的脸红了,“真……真要如此吗?”   见顾子墨那么容易就当真了,高长恭唇角笑容深了深,捏了下顾子墨的鼻尖,“罢了,逗你的,随我去用膳,用过晚膳,我们连夜启程去一个地方。”   上了马车,发现只有高长恭和顾子墨两人和一个车夫。   顾子墨想到斛律雪说起高长恭的内力折损了一半,若是如此,不带几个人暗中护卫,可以吗?   似乎看出了顾子墨的心思,高长恭伸手握住了顾子墨的手,“无须担心,就算内力有折损,但以我的身手,能伤到我们的人还没几个。”   或许是高长恭与生俱来的这种自信和威严,顾子墨心头的担忧竟然不自觉烟消云散了。   “累了就睡一会,到码头还要一段距离。”   “码头?我们要走水路吗?”   “嗯,要走三天三夜的水路。”   “我们这到底是去哪里啊……”眼下锡城这么多事,高长恭突然带他离开,顾子墨有些担心高长恭是故意要把他丢到一个地方在自己走了。   “去见一个人,那个人或许能解锡城之困。”   听了高长恭的回答,顾子墨这才松了口气,“哦,好。”   顾子墨从没坐过这么久的船,这三天三夜的水路,着实让顾子墨受尽了煎熬。   他也没想到晕船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不过过了几个时辰便开始吐。   尤其是高长恭担忧的看着他为他端水擦脸,弄的他越发不好意思,搞得比大姑娘还娇弱。   “应该……快适应了……”   顾子墨不敢看高长恭的眼睛,觉得自己太弱了,无法直视他眼底的心疼。   他知道高长恭或许在后悔不该把他带出来。但,无论如何,现在能和高长恭一起出来,就算晕船他也不希望高长恭把他独自丢下。   终于在三天之后船靠岸了。   高长恭抱着顾子墨下了船,顾子墨抬头望去,这座山直入云霄,跟紫金巅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座山上飘渺着的云彩却是紫色的。   “殿下,不知这座山里住着哪方高人?”   顾子墨越来越好奇了。   高长恭没有明说,“见了你就知道了。”   一路高长恭都是抱着顾子墨,上山的路不短,几乎要走好几个时辰。   顾子墨多次开口要自己下来走,高长恭都没理他。   他有些懊恼,他没那么金贵,就是晕个船而已,又不是断了腿脚。   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山顶。   山顶处建着宫殿,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好像布局比兰陵王府更大气磅礴一些。   门口的守门之人,见来人是高长恭,忙上前恭敬的行礼,“小人参见兰陵王殿下。”   “免礼。”   “太上皇已经等候多少了,殿下请随小人前来。”   顾子墨一听太上皇,整个人眼珠子都瞪大了几分。   伏在高长恭耳边,“殿下,你说的高人,是太上皇?”   “嗯。”   “原来,太上皇隐居之处,便是此处啊?”   顾子墨被高长恭抱进了殿宇之中,一路上他四处打量着,殿宇内的建筑和构造,应当是跟皇宫一般无二,只是却多了几分世外高人的闲逸和雅静,少了些肃穆。   “殿下,太上皇就在里面,小人就送您到这了。”   “嗯。”   那领路之人退下后,高长恭这才把顾子墨放了下来。   顾子墨许久没走路,一落地双腿有些发软,高长恭忙扶住了他。   顾子墨的脸有些微红,他在紧张,“殿下……太上皇他……会不会……”   “不会,你是我选择的人,他不会对你有意见。”   高长恭的回答十分直接。   顾子墨心头却还是很紧张,高长恭握住了他的手紧了紧,“进去吧。”   推门进去后,高湛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顾子墨几乎要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是太上皇高湛。 第152章 太上皇病危   当时在王府见到他的时候,高湛看上去不过稍长高长恭几岁的模样。   可现在,眼前的人却是一头银发,好像突然间苍老了几十岁。   然而太上皇高湛不过才三十一岁,却看上去好似到了风烛残年的境地。   “九叔。”   “恭儿,来啦?”   “参见,太上皇……”   “免礼,坐吧,都是自家人。”   高湛似是心情不错,指了指一旁的茶壶,“这是孤新摘的茶,你们尝尝?”   “不必了,我们来此,是有事想跟九叔商量。”   顾子墨有些疑惑,高长恭为何看到高湛如此变化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是为了锡城蛊毒的事吧?”   高湛微微垂眸,掩盖了眸底的一抹黯然。   高长恭颔首,“是。”   顾子墨不由心头大惊,这太上皇真是厉害,远居于此却依然对外界之事了如指掌。   高湛并没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顾子墨。   良久,他才开口道:“山上的温泉可养百病,既然来了,便带他去泡泡吧。”   高长恭嘴唇动了动,咽下到嘴边的话,“恭儿知道。”   “去吧,睡前泡一泡,效果更好。”   高长恭躬身,“嗯,那恭儿便告退了。”   高长恭说完拉着顾子墨便走了出去。   顾子墨对高长恭突然的行为有些不解,“殿下,你方才不是在问太上皇蛊毒的事吗?为何突然又不继续往下说了?其实泡温泉不急的……”   “九叔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高长恭拉着顾子墨便去了后山,这温泉和兰陵王府那片温泉感觉及不一样。   可能是高湛在这里泡温泉时会加入一些药物,整个温泉上弥漫着一道道紫色的烟雾。   “愣着做什么?还不脱衣服下水。”见顾子墨杵在那一动不动,高长恭无奈的摇了摇头。   顾子墨伸手按住自己的腰带,看着高长恭以及把他自己剥光了,白花花的身段就这么暴露在他面前,“这……难道要我和殿下一起吗?”   “怎么?不好意思?”   “我……”   顾子墨的脸红到了耳根,和他一起泡温泉,总感觉太不像话,何况这里是高湛的地盘。   “你浑身上下哪里我没看过?别扭捏了,快点脱光了下来。”   高长恭说完便下了水。   顾子墨见高长恭下水之后背对着他,心头这才送了几分。   伸手解开了腰带,一步一步下了台阶,进入了温泉。   泉水温热,刚下水时有清微的头晕,但,很快便适应了。   顾子墨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这温泉里果然是加入了药材的。   高长恭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泡在水里,顾子墨学着他的样子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只是,一闭上眼睛,顾子墨便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进入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周身都被紫色包围,有陌生的熟悉的画面一起朝着他的脑子里袭来。   “我这是,在哪里啊……”   顾子墨发现自己不断的在向前方走去,好像身后又无数追兵,他很快就觉得自己没有了力气,却不能停下来。   直到无处可恼,他进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里到处都是骨骸,尸臭满天……   这个山洞,奇怪了,怎么那么熟悉,这不是高长恭曾经带他去过的那个山洞吗?   为何突然会到这里来?   突然有呛鼻的烟味传来,居然那些追兵在山洞口放了火。   顾子墨感觉被呛得快要不能呼息。   突然,有什么湿濡的东西探入了他的口中,他感觉渐渐的可以呼息了,好像离开了身体的力气又回来了。   恍惚间睁开眼睛,他后怕的看着面前的场景,这里是温泉,面前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的人是高长恭。   方才他……看到的那些画面,又是什么?   “这温泉,可以让人看到自己的心魔。”高长恭淡淡的道。   顾子墨这才发觉,高长恭的唇角有血迹,“你,你怎么吐血了?”   “和心魔抗争的时候,受伤很正常。”高长恭说完,伸手摸向了顾子墨的脑袋,“你呢,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一个山洞,你……带我去过的那个山洞,殿下,为何我会看到你曾经带我去过的那个山洞,我被一群人追杀,还有……”   “只是心魔而已,不用想太多。”高长恭的手轻轻的拂过顾子墨的后背,“上岸吧,用了晚膳,早些歇息,明日,我带你四处看看,这座山里不但灵气旺盛,好看的风景也不少。”   “嗯。”   顾子墨总感觉高长恭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他显然不会坦白相告,自己多说也无益,只好什么也不问。   或许是温泉起到了神效,顾子墨一夜睡的格外踏实,清晨起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起身去了隔壁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并没人来开门。   到是有仆人见到了,上前来对他道:“公子,殿下他不在屋内。”   “他是去见太上皇了吗?”   仆人点了点头,“嗯,一早就过去了,有个把时辰了。”   昨夜为何说到蛊虫的时候,高湛突然不往下说了?   难道是怕自己听了去?   可高长恭既然都把自己带来了,高湛没理由怀疑自己。   他口口声声说自家人,却是如此防着自己吗?   顾子墨心头有些不舒坦。   “公子,殿下吩咐了,您若是起来了,便带您去用早膳。”   “我不饿,不用麻烦了。”   顾子墨对仆人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这陌生的地方,若是高长恭不在身边,他哪里也不想去。   没一会儿,高长恭便推门进来了,看到顾子墨坐在那发呆,蹙了蹙眉,“为何没去用早膳?”   “我……”   顾子墨想说不饿,可肚子却不恰适宜的叫唤了起来,“我……等你一起。”   高长恭对他的回答微微愣了一下,唇角微扬,“走吧,一起去用膳。”   走到高长恭面前的时候,高长恭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顾子墨有些不自在,毕竟这里人来人往,可高长恭却不让他抽出去,非要紧紧相握,好像向谁证明什么一般。   顾子墨拗不过他,只好任由他握着手。   早膳多为药膳,可以看出,高湛对药膳极其推崇。   因为身体不适,高湛并没出来用膳,大多都在自己的寝殿。   顾子墨想起高湛的模样,心头便一阵阵沉重,他抬眸看向了高长恭,高长恭神色平静,并无异样。   “殿下……你一起床就去看太上皇了吗?”   “嗯。”   “太上皇,他,还好吧?”   “如你所见,他并不好,可能……活不了多久了。”高长恭的回答,很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并不重要的事情。   顾子墨的心却一点点不断下沉,“你说什么?他……活不久了?他……”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顾子墨摇了摇头。   “因为,太上皇便是最早被下蛊毒的人,从他继位的那一年,就被下了蛊毒,一直到现在……已经快八年了。”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对太上皇下蛊毒……”   “为了清除蛊毒,太上皇一直四处寻医,终于找到了这座山,这里的温泉,这里的草木和灵气,都对压制蛊毒有巨大的效果。   但……就在不久前,太上皇路过锡城时,被人刺伤,他的血不慎被有心人拿去做为血蛊融入到了锡城的河水里,这也就是后来为何有那么多人感染蛊毒……”   听到高长恭的解释,顾子墨这才明白,原来这些事情都是有关联的。   “殿下,难道就没法子了吗?太上皇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一定有法子扛过去的吧!”   高长恭摇了摇头,“这次,是他自己的选择。为了锡城,为了北齐,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什么决定?”   “要想破解蛊毒,便要找到施蛊者。而,这次锡城的蛊毒,是因为太上皇的血被混入河水,被人引用后才扩散的,故而此毒的缘由便在太上皇,若是太上皇不在了,他体内的蛊虫之母一亡,那些分布在锡城的蛊毒也都会尽数自亡,锡城之危,可自行化解。”   “所以,太上皇突然变得如此苍老,是因为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打算以自己一人的性命拯救整个锡城百姓的性命吗?”   顾子墨一直以为,高湛那样的帝王是最冷心冷情的,却没想到,他会为了一座城的百姓做到这个地步。   “嗯。”   “所以,当初太上皇在锡城遇刺,也是有人早就谋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现在这两男的二选一局面?   不管是锡城之危,还是太上皇的性命,两个任意一个,都关乎到殿下你……   对方显然是冲着殿下你来的,若是锡城灭城,你将成为罪人被里外夹击。   而现在,太上皇为了保锡城献出性命,就意味着你将永远失去太上皇这个靠山……对方可真狠,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去透透气。”   高长恭面色平淡,但,顾子墨能感觉出,他心里还是难过的。   太上皇为了锡城和高长恭不被夹击而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份恩情,高长恭如何会不记在心里。   倘若有别的法子,根本不用走到这一步。 第153章 昏君   “殿下,你……不用管我的,太上皇他……现在这样,应该是最需要别人陪伴的时候……你还是多陪陪他吧。”   想到高湛会落得如此田地,给他下蛊毒的人,又极其可能是他身边的至亲之人,顾子墨心里便一阵阵堵得慌。   为了至尊宝座,兄弟可以手足相残,父子可以兵戎相见,至亲早已经成了笑话。   虽然高长恭没明说,但高湛的毒,极有可能是当今圣上高纬下的。   毕竟高湛在位时,正是高长恭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任谁都是有私心的,皇后联合丞相和高纬给高湛下毒。   一切的一切,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在谋划了,只为了今日,太上皇一旦驾崩,高长恭将再无靠山。   只是,对方为了制衡高长恭,可以把一座城的百姓至于不顾,可以将那生育他的父皇弃之如履。   帝王?天子?难怪高长恭不屑那个位置,那个位置的确是世间最冷血最无情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这次的事,九叔他本可以袖手旁观。”   只要太上皇袖手旁观,便不会有事,只是会有一座城和他高长恭去陪葬罢了。   但,高湛终究没那么做。   “或许,这个世上,父子可以相残,兄弟可以屠戮。但,在太上皇的心里,有一方净土,那便是你吧,为了你,他放弃了自己的性命,便足以见得,你对他很重要,殿下,好看的风景,到处都可见。   但,太上皇生命里最后的时光,去了就再也不复返,多陪陪他吧,哪怕陪他说说话,回忆往事也好。”   顾子墨诚恳的语气,让高长恭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摇。   “殿下,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为你和太上皇画副丹青。至少,让他最后的日子,不是孤孤单单的。”   ……   高湛看着对面顾子墨认真作画的模样,苍老的面容上,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那个孩子,心地很善良。”   高长恭直视着前方作画的人,附和道:“嗯,他一直都是这样。”   “有他陪着你,我总算能安心的离开了。”   “我……”   “只可惜,看不到你们成亲的时候了。”   高湛苦涩的摇了摇头,高长恭伸手握住了高湛的手,“九叔,不怪你,孝瑜哥从没怪过你,你也是时候放过你自己了。”   “是吗?”高湛的语气很悲伤很悲伤,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但他的双眼里却是一片干涸,根本不可能会掉出眼泪来。   “是我亲手下的令杀了他和他的妻儿,孝瑜怎么可能不怪我?背弃他继承皇位的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处死的人,也是我……我不过是想证明,这个世上,没什么是割舍不掉的,亲人?   爱情?亦或者是我和孝瑜之间这种不容于这个世上甚至有悖人伦的叔侄之情,可终究,我明白的还是太迟了……”   高长恭说不出话来,关于高孝瑜和高湛之间的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他无法给予评价。   但,有一点,高湛现在在后悔,他还是看的出的。   “孝瑜哥没错,你也没错,若是你不继承皇位,不当这个皇帝。或许,你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他不会死,你也不会到死也不能原谅你自己……”   “这也是你当初拒绝继承皇位的原因吧?”   高湛的目光望向了顾子墨,唇角溢出苦涩的笑意,“孝瑜那个时候,也是像他那样,善良又正直,在我最黑暗,在我最彷徨的时候,总会用最纯粹的笑容让我找到坚持下去的动力,孝瑜甚至为了打破谣言让我顺顺利利的坐上皇位娶了他不想娶的女子为妻,孝瑜他……为了我……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可我却……逼他,囚禁他,折磨他……   甚至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妻儿,直到我逼死了他……他饮下毒酒的时候,他哭了……他对我说……高湛,你终于天下无敌了,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你了,你终于能开心了吧?”   高湛将脸埋进了膝盖里,“我怎么可能开心……从他死后,我终日浑沌度日,外界人对我的评价我都知道,屠侄奸嫂荒瘾暴虐!   呵呵,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忘了他,我以为我终究会忘了他……可直到现在,恭儿,你知道吗?我的脑子里全是和孝瑜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啊,已经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高长恭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这是最后和高湛的谈心了。   这些话,大概自从高孝瑜死后便一直压在他的心里,这段压得高湛喘不过气来的痛。终于,他今日肯对人说出口了。   “恭儿,等我死后,把我的尸体烧了,将我的骨灰撒到他离开时的那条河流……”   “好,我答应你。”   高湛终于笑了,笑容带着一丝解脱。   他的身子就那么缓缓地靠在了椅子上,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顾子墨做好了画过来的时,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高长恭淡淡的坐在那,面色平静的看着高湛,而高湛靠在椅背上,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但,他的手却垂落在空中。   “殿下,太上皇他……”   “九叔他已经……殁了。”   高湛死后虽然秘不发丧,可,还是有消息留到了邺城。   当今圣上高纬虽然和高长恭父子关系冷淡。但,毕竟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高长恭本意是遂高湛遗愿将他的骨灰带到曾经高孝瑜死后被抛尸的河里。可,高纬却摆明了要和他做对的意思。   “不妥,太上皇何等身份?死后怎能葬于别处?自然是要葬于皇陵的,朕已经决定好了,就葬于永平陵。此事,四哥就毋须再多言了。”   高纬说完,便命宫人带走了高湛的骨灰。   对于高纬的行事风格,高长恭早已经司空见惯。   这个皇弟自幼便喜欢抢夺他的物件,大了更是喜欢抢他的人。   就连高纬现在宫里的己任嫔妃,好几位都是曾经爱慕高长恭的官宦贵女。   若不是斛律雪野性难驯又武艺高强,只怕也早已经被高纬收入后宫。   “这山里空气真不错,比邺城好多了,难怪父皇一待便舍不得回宫了。”   高纬一点也没有父亲离世后的悲痛。   顾子墨远远的看着,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他偷偷地看高长恭,发现高长恭面色极冷。   高纬突然,从远处收回实现,转身走向了高长恭,指向了高长恭身后的顾子墨,道:“四哥,他就是孝琳丫头相中的那个男人吧?”   高长恭面色一冷,抬手挡在了高纬和顾子墨之间。   “他是我的幕僚。”语气掷地有声。   高纬却噗哧一声笑了,“朕当然知道他是你的幕僚啊,朕还知道,你为了他……差点丢了性命,啧啧,四哥,朕可真看不出来,你对下属居然如此有情有义,都让朕羡慕了。”   “皇上若没别的事,请恕微臣告退。”   高长恭显然不想和高纬多废话,握着顾子墨的手就要离开,高纬突然厉声道:“慢着。”   “四哥,你急什么?”   高长恭冷冷的回头,看到高纬噙着笑意,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只见高纬的手放在了顾子墨的肩膀上,“长得可比四哥差远了,四哥如何对他如此特别,朕就想不明白了。”   “呃……”顾子墨身子狠狠地颤了一下,这位当今圣上,居然如此挑衅高长恭。   他都有些担心高长恭会发作。但,显然高长恭比他想象中更沉得住气。   “等你什么时候不做这皇上了,或许你就会明白了。”   高长恭说完,拉着顾子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高纬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好像冻结在了脸上,良久,他才耸了耸肩,“不做这个皇上的时候么?呵,你以为朕想当这个皇上么?若非为了你,谁想当这孤家寡人。   不过,四哥,为了压你一头,这个皇上,朕一定会好好的当下去。   只要朕一日为皇,你便一日只能俯首称臣,不管你有多不甘,你都只能被朕管着。”   “陛下,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外头露气重,当心着凉……”   “爱妃多虑了,朕身子骨硬朗不碍事的,到是你,非要跟来,怎么,是不是想借此机会看看兰陵王?”   高纬的脸色突然变化,那妃嫔的脸色倏地煞白,忙跪倒在地,“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绝无其他心思,只是纯粹的想陪在陛下身边……陛下明察啊。”   “留在朕身边?当他高长恭的细作么?”   高纬的手突然掐住了那妃嫔的脖子,“可惜,你就连做细作的资格也没有了。”   嘎嘣一声,妃嫔的脖子被拧断,当场便倒地身亡。   高纬看了一眼那冷冰冰的尸体,一脸晦气的蹙眉对宫人道:“把尸体扔到山里喂狼。”   “诺。”   高纬一回到宫里,立刻召见了丞相。   “微臣参见陛下。”   “爱卿平身,朕今日找你来,你可知所为何事?”   “老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前几日,朕见到了高长恭身边的那个幕僚,真是可笑,那种人,居然能入他的眼,我到是真的想不通了。”   “这……不知陛下是想……”   “替朕好好查查那个幕僚的底细,他以前是做什么的,是什么时候和高长恭勾搭在一起的。”   “老臣领命。”   “还有,替朕颁一条圣旨,为孝琳公主赐婚,驸马就那个幕僚吧,你立即着手去办。” 第154章 进宫   高长恭本来打算和顾子墨一同先回驿馆,锡城的困局已经解决了,在那里暂时安顿到也不错。   但,朝廷却来了圣旨,居然还是赐婚的圣旨。   高长恭在顾子墨接旨的那一刹,双眼犹如一把利刃穿过了顾子墨。   顾子墨捧着圣旨的手感觉仿佛有千金重。   “殿下,我这……这也非我所愿啊……没想到圣上会突然赐婚,实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可以拒婚吗?”   “闭嘴。”   高长恭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我进宫一趟,你好好呆在这,哪里也别去,谁也别见。”   高长恭一走便是半个月,这半个月音讯全无。   顾子墨如坐针毡,终于沉不住气,他打算去邺城,不管是怎么个情况,他也要弄清楚,孝琳那边,他想他也要说清楚。   如今这样,还怎么做高孝琳的驸马?   一回到邺城,这才发现,事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听说了吗?兰陵王和陛下在宫中醉饮数日,听说兰陵王和陛下是那种关系……”   “嘘,不想要脑袋了吗?连陛下和兰陵王的事都敢往外说?”   ……   顾子墨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好像要炸开了。   高长恭和高纬……   他们是堂兄弟啊,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   听那些百姓的议论声,顾子墨心里头虽然觉得耸人听闻,可他也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事出必有因。   偏偏这个时候,斛律须达也不见了人影,他连找人问问情况都找不到人。   回到了那家客栈,高孝琳和常青居然一直在那里等他回来。   看到常青,顾子墨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清子……你一直在此处等我吗?”   “嗯。”   常青面色有些凝重,他指了指隔壁的房间,“你去看看她吧。”   “好。”   因为圣旨的原因,顾子墨其实是怕见到高孝琳的。可,有些时候,是注定了逃不开的。   高孝琳的眼睛有些红肿,看到顾子墨后,努力维持以往的模样。   “阿墨,出去散心的如何了?心情有没有好点?”   她依然如记忆里一般温柔体贴的关心着他。   顾子墨的心里头却是一片惭愧。   “孝琳,我……”   “你啊,既然要出去散心,为何不叫我一起呢,以后,可不能一个人出去这么久了,你都不知道,我和常青一直很担心你,现在北周和北齐随时可能会交战,你要是被伤着了可如何是好?”   “孝琳,圣旨的事,你……”   顾子墨听出了高孝琳想岔开话题。可,这个事情,今天必须说清楚。   “我也没想到,皇兄会突然为我们赐婚……不过,我是有求过皇兄,他会赐婚到也不意外……   你也不用太紧张,皇家的婚礼比起寻常百姓就是多了些繁文缛节的规矩而已……”   “孝琳,不是,我……”   “阿墨,你舟车劳顿定是累了,我去让小二给你准备点好吃的,你累了就去歇会吧,有什么事,等晚些在说也不迟。”   “那,好吧。”   顾子墨只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高孝琳看着顾子墨离开的身影,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掩盖了眸底深深的黯然。   顾子墨翌日刚醒来,便接到了宫中的传唤,要求他和高孝琳进宫谢恩。   顾子墨反而有些期待进宫,因为高长恭在皇宫里,他也想听听高长恭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半个月没见了,他在皇宫一切是否安好……   虽然坊间传闻引人遐想,可他是知道高长恭的处境的,高纬和丞相做了那么多,不就是想逼高长恭无路可走吗?   踏入那扇巍峨宫门时,顾子墨的心情尤为的沉重。   这金砖玉砌的宫殿,不知道是由多少人的血泪铸就。   “阿墨,别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一起的。”   高孝琳察觉到顾子墨有些心事重重,伸手握住了顾子墨的手。   顾子墨想把手抽出来,高孝琳伏在他耳边道:“皇宫大,我们还是手牵手走吧,不然怕你走丢了。”   “好吧。”   高孝琳说的没错,这皇宫的确是太大了,跟在高孝琳身边,顾子墨完全是目不暇接。   他以为是去面圣,但却被带到了一个偏殿。   “进去吧,你想见的人,就在里边了。”高孝琳松开了顾子墨的手,笑了下,转身便离开了。   顾子墨讷讷的看着那扇门,高孝琳的话是什么意思?   正在他准备伸手去推开那扇门时,门从里边打开了。   高长恭一袭白衣恍若谪仙下凡,即使面色带着些许憔悴,却依然不见半分仙气。   “殿下?”   顾子墨没想到高孝琳会直接带他来见高长恭。   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愣愣的看着高长恭。   高长恭也没料到顾子墨会突然出现,但他向来喜行不言于色,故而顾子墨也看不出他此刻到底是怎样的一番心情。   “殿下,你这半月……过的可好?陛下他可有为难于你?”   顾子墨上前去,伸手去拉高长恭的手,高长恭避开了。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高长恭面色冷漠,说完,便走了出去,顾子墨忙要跟上,高长恭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   “高长恭他是怎么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他会变成这样?   是因为赐婚的事吗?   可他应该知道的,赐婚的事,也不是他所愿意的。   顾子墨哪里就真的这样离开?   他好不容易才进宫见到高长恭,这座偏殿里到也清静,他想应该是高长恭在宫里的居所,那便留在这等他回来好了。   刚进去坐下,没多时,门便被人推开了。   顾子墨心头一喜,以为是高长恭回来了,却没想到,来人竟是那处处看他不顺眼的斛律雪。   斛律雪眼神凌厉的看着他,“真是阴魂不散!你还嫌殿下不够乱吗?”   “这是我和殿下的事,不用你管。”   “可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带你出宫,顾子墨,你已经给殿下制造了太多的麻烦,不要太没自知之明,这宫里很多事情都是你我身不由己的。你不该到这里来。”   “我知道我不该来这里,可我只是想弄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陛下他有没有为难他……”   “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能为殿下做什么?”   斛律雪毫不客气的朝着顾子墨逼近,“所以,若是你还有自知之明,你现在就跟我出宫!”   眼见斛律雪已经到了跟前,顾子墨别无他法,只好拔下了发间的簪子抵在了脖子处,“你别过来!”   没想到顾子墨会用寻死来威胁她,斛律雪简直快笑掉大牙,“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殿下,你在我面前寻死有什么用?不过,你若是真想死,就死好了,死了一了百了,省得给殿下惹麻烦。”   “我死了是没什么,但,你别忘了,殿下之前为了救我,赌上了自己的性命,雪小姐,若是你真要逼我,我只好用自己的命换你心爱的殿下的命了,你真的舍得?”   顾子墨也是赌,他赌斛律雪对高长恭的感情有多深。   没想到,斛律雪果然动摇了。   “顾子墨我果然很讨厌你!”   “我也没指望雪小姐会多喜欢我,我只是想留下等殿下而已,一旦我知道我会给他添麻烦,我自然会离开。   但,在我把事情弄清楚之前,谁也无法赶走我,若是雪小姐要来硬的。那么,你便带着我的尸体离开吧。”   斛律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顾子墨一点办法也没有。   恨恨的瞪了一眼顾子墨,斛律雪气呼呼的离开了。   顾子墨握着簪子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总算赌赢了。可,他也很清楚,斛律雪若不是顾及高长恭,肯定巴不得自己死,他不过是用斛律雪对高长恭的感情才能做出算计。   等了许久,顾子墨饿的头有些发晕了,高长恭才缓缓归来。   屋子里虽然没有点灯,高长恭却一下子便察觉到了顾子墨的存在。   “你为何还在此处?”   “我以死威胁雪小姐,她拿我没办法,所以,我就留下来了。”   顾子墨并没看到,随着他这句话落下时,高长恭的身子在黑暗中微微紧绷。   “殿下,你怎么了?是不是我……留下,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其实没别的什么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些日子……”   “我很好。”   高长恭打断了他,声音有些急。   “很好吗……”顾子墨很想问他坊间传闻的那些,可话到嘴边,他终是没问出口。   “那,我就放心了。”   “我让东鸣送你出宫。”   高长恭说完,便走了出去,没一会,东鸣来了。   顾子墨知道再继续留下也没什么意义了。   高长恭说了他很好,那便应该是……很好吧?   出了宫门,回到客栈,顾子墨好好的吃了一顿,回到房间,没一会,常青来了。   “子墨,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顾子墨故作轻松的道。   常青的脸色却莫名沉重,“还说没事,你看看你这表情都快哭出来了,你是不是因为兰陵王和陛下的事……”   “哪有,你别乱猜了,没有的事,我就是有些累了……”   “罢了,我来找你,其实也不是为了说这个,是高孝琳托我把这封信拿给你。” 第155章 他会喜欢别人吗?   “信?孝琳她回来了?”顾子墨还以为高孝琳还在皇宫,没想到她已经回来了。   “你先看信吧。”   顾子墨拿过信拆开,是高孝琳的字迹。   “阿墨,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邺城了,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跟你道别。   可,若是不这样的话,我担心自己面对你的时候,会忍不住放不了手……   谢谢你给了我一段最美好的回忆,也让我明白了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喜欢一个人,是把他深藏在心里,深爱一个人,不是占有他,而是他能过的幸福,赐婚的事,我已经和皇兄解释清楚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未来还望各自珍重。孝琳亲笔。”   “她……走了……”   顾子墨说不上来心里头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对与高孝琳,他很惭愧,明明曾经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恋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也别太自责了,高孝琳她是无辜。可,感情的事本就勉强不得,若是你勉强和她在一起了,或许那才是害了她……到不如留着曾经那份美好的回忆……”   顾子墨说不出话来了,他坐在那一动不动,脑子里很乱。   高孝琳的离开,高长恭的冷漠……   “小清子,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就突然间这么患得患失,高长恭他和陛下……我明知道他们不可能……可是我……”   “坊间那些传闻我都听说了,你会如此,证明你心里已经有了高长恭,当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放进心里的时候,即使知道有些事情是假的,却依然会为其所扰。”   “那要如何才能不被其所扰呢?我真的不想这样,感觉堵得慌,快喘不过气……”   “傻子墨,感情的事,哪里是人可以左右的了的?就像你对高孝琳没有了爱情,你便会发现,哪怕和她牵个手也会很别扭。但,若是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你会有种牵着他的手就不想放开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是不是遇到喜欢的人了?”   “我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你还能不知道吗?那个人已经很多年没出现了,或许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常青的表情透着释然,顾子墨这才想起,几年前常青也曾经颓靡过,因为一个人,他变得沉默寡言。   或许常青说的对,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如果可以自己做主,那便不会有那么多聚散离合。   “小清子,我知道了,我不胡思乱想了,大不了就是顺其自然了,想再多也没有用的,对吗?   而且,我对高长恭,也不一定就是喜欢,我只是……只是因为他为了救我对他有些感动……这不一定就是喜欢的……”   常青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顾子墨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早些睡吧,或许,明日你一睁开眼睛,便能看到他了。”   “会吗?”顾子墨在心里问自己,或许会吧。   一觉醒来,顾子墨刚一翻身,便感觉身旁有什么东西,惊得立刻坐了起来。   高长恭睁开了眼睛,见顾子墨惊慌的扛着自己,眉头微微蹙起,“怎么看到我这副表情?”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里还是客栈的房间,高长恭他怎么悄无声息的到到了自己的床上。   不由顾子墨想到了昨夜常青的戏言,没想到真被他言中了,一睁开眼睛,居然真的就看到高长恭了。   “自然是你睡着的时候。”   见顾子墨呆头呆脑的模样,高长恭噙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从榻上起身,“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   顾子墨摇头。   今天的高长恭感觉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他好像又变回了之前和他在一起的那个高长恭。   只是为何昨天在宫里看到的高长恭会那么冷漠呢?   好像要刻意和他划清界限,那么冰冷的他,顾子墨感觉心里堵得慌。   “你今天和昨天……感觉判若两人……”   “是吗?”高长恭伸手从一旁拿起顾子墨的外袍,居然屈尊为顾子墨穿衣。   顾子墨忙推辞,“我……自己来就好了……”   “用过早膳,我让人送你回紫金巅。”   “嗯。”   顾子墨并没多想,在紫金巅至少是沧海师父的地盘,远离世俗尘嚣,其实挺好的。   也难怪太上皇会想要躲避到深山之中了。   上马车时候,顾子墨发现高长恭并没上来。   他不禁脸色黯了下来,掀开车帘,望向了高长恭,“殿下,你……你不回紫金巅吗?”   高长恭点头,“嗯,暂时不回去。”   “哦……那……你多保重。”   顾子墨放下了车帘,马车缓缓动了起来,他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   高长恭支开自己,定是有原因的,想来自己不会武功,又没有办法帮他,如此也好。   回到紫金巅,便彻底没了高长恭的音讯。   高文和几个暗卫留在了紫金巅。   顾子墨每日日复一日的吃喝以及对着天空发呆,有时候他坐在屋檐下看星星看月亮,一看便是一宿。   一眨眼便是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高长恭并没回紫金巅。   沧海到是回来了一趟。   还给他带了礼物。   礼物便是从邺城买回来的烤全羊,顾子墨一向对美食没抗拒力的。   可,却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只香喷喷的烤全羊,却没办法唤起他的任何食欲。   “小家伙,怎么不吃啊?这可是整个北齐最出名的烤全羊,百年老店,味道绝对鲜美……”   “谢过沧海师父了,只是……我没什么胃口,还是师父你吃吧。我将先失陪了。”   顾子墨起身就要离开,被沧海拦下了,“慢着,你这小家伙,说吧,谁欺负你了?”   顾子墨愣了一下,他已经故作轻松的没在沧海面前表露心事了,可沧海还是看出来了。   “我……我没事,没人欺负我……”   “谁信啊,你看你这黑眼圈,是多久没好好睡觉了?不是想我那徒儿想的吧?”   沧海说话一向直接,顾子墨的脸刷的就红了,“不是,沧海师父你别胡说……”   “真的不是?”   “嗯。”顾子墨忙点头道。   “既然你不想他,那罢了,他的那些事,我就没必要跟你说了。你不是要走吗?去吧,老朽我自己吃。”   沧海说完,便对顾子墨摆了摆手。   顾子墨却定在了那里,方才沧海的意思是,他有话想对自己说,并且极大可能是跟高长恭有关的。   “怎么不走了?”   沧海噙着笑意睨了一眼顾子墨。   “我……我还是陪沧海师父在坐一会吧。”   顾子墨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并恭敬的为沧海倒了杯茶。   沧海笑吟吟的接过茶,“这才像话嘛。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心思单纯,人也温和,我那不肖徒儿和你在一起,到是天作之合。”   “沧海师父,你误会了,我们……我们没有……”   “你就别不好意思了,你和我徒儿之间是什么关系,能瞒得过别人,瞒得过我么?”   “沧海师父,我们真的不是……”   “好好好,你脸皮薄,我就不逗你了,你其实是因为我方才说到关于他的消息,才留下来的吧?”   顾子墨这次没否认,点了点头,“沧海师父,殿下他……近来可好?他的毒……是不是已经解了?还有陛下那里,还有为难他吗?”   “你这问题这么多,老朽我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了。”   沧海拖着下巴,笑的狡猾。   顾子墨低下了头,“我……不好意思,我只是……”   “他的毒你就别担心了,当今圣上也没怎么为难他,到是有另一件事。不过,这件事,你知道了,或许对你并无好处……所以,你还是别知道了。”   “什么事?还请沧海师父明说吧。”   “斛律雪为我那徒儿挡了致命一剑,危在旦夕,我那徒儿可能要处于恩情照顾他一些日子,这也是近日里他为何一直没有回来的缘由。   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毕竟那个女子长的很不错,我那徒儿和她到也登对,虽然过去没什么感情。但,这么朝夕相处,难免会日久生情……若是你也放任不管的话,或许……”   顾子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膳房一路回到自己房间的。   沧海说的话在脑子里不断的盘旋回放。   “虽然过去没什么感情,但,这么朝夕相处,难免会日久生情……”   是啊,斛律雪那么好看的美人,任谁看了不会心动?   高长恭过去对他没感觉,不代表现在不会。   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这八个字好像刻在了顾子墨的脑子里。   “殿下,你真的会喜欢上斛律雪吗?”   “傻瓜,你想知道他会不会,下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沧海不知道何时出现,突然插话把顾子墨吓了一跳。   “我……我答应他回到山上等他……”下山的话,万一给他添麻烦了……   “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或许等不到他回来你就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要下山便下山吧,不想将来后悔的话,就早点去宣示主权。”   沧海说完,一闪身不见了。   顾子墨犹豫了一整宿。   不管沧海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知道自己坐不下去了。   若是高长恭真的对斛律雪动了情,他会离开,走的远远的。 第156章 死也不会对不起他   若是高长恭需要他在身边帮忙照顾斛律雪,他自然也是没有怨言,必当全心全意,毕竟斛律雪为高长恭挡了致命一剑,就凭这一点,他便该尊重斛律雪才是。   下了山,顾子墨根据沧海的提点,找到了高长恭先前落脚之处。   只是他去的时候,并没看到高长恭,只有苏浙在那里。   “苏大人,怎么只有你在这儿?殿下呢?听说……雪小姐受了重伤,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顾大人?你来了?殿下他今日一早便带着雪小姐回斛律将军府了,雪小姐伤势一直没有好转,所以殿下就……”   “斛律将军府吗?能不能带我进去,我想探望一下雪小姐。”   顾子墨话音刚落,苏浙的脸色却沉了下来,“顾大人,这件事,恐怕我帮不了你,斛律府别说是您,我也进不去,所以更别说带你进去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我……该走了。”   顾子墨找人打听了一下,便前往了斛律府,府门口重兵把守,他显然是进不去了。   看着那高高的院墙,高长恭此刻就在里面,而斛律雪和他……   “我在做什么?我在这里伤怀做什么?”   顾子墨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站在这看着那院墙叹息伤怀。   高长恭是天下人的兰陵王,而斛律雪是他的救命恩人,自己在介意什么?   天色渐暗,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大雨瓢泼。   顾子墨站在雨下的身子格外单薄。   “小清子,你知道我该怎么办吗?我好像总算能体会你说的那种心情了……感情原来真的身不由己……我对高长恭……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但是,一想到他可能会对别人日久生情,我的心里原来是会这么介意,小清子,我该怎么办,离他远远的?   要不要就此消失,永远也别在回来。可是……我真的能做的到吗?我真的还离得开他吗?”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极其沉重,直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顾子墨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被五花大绑,有吵杂的声音和难闻的气味混杂在空气里。   他迷迷糊糊的听到了有淫邪的笑声:“把脸洗干净,长的还不赖,这种细皮嫩肉的公子哥搞起来最带劲了。”   “待会谁先上?”   “抓阄吧?这么好的货色,大家都等不及!抓阄比较公平!”   “那就抓阄好了,看运气来定!”   顾子墨再愚钝也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了。   没一会儿,那几个人已经通过抓阄决定了先后的顺序。   一个大黄牙的丑男人朝着顾子墨走了过来,他边走过来,便解开腰带。   顾子墨浑身被捆绑着,嘴里也被塞着东西,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无法做出任何抵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朝着他逼近。   顾子墨啊顾子墨,没想到你会沦落到被几个乞丐羞辱的地步。   绝望的感觉让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殿下,永别了。”   ……   破庙外,雨依然下的很大,马车上的一男一女都静默了良久,李娥姿终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主上,你……只要不管这件事,等顾子墨吃了苦头,他便再也不会回去找兰陵王。那么,您便可以把顾子墨握在手心了……”   “你说的,是没错。但是,朕又如何能让他真的吃了苦头?”   宇文邕跳下了马车,不顾大雨,朝着破庙冲了进去。   顾子墨屈辱的泪水淌满了整张脸,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的七零八落。   突然,噗噗的利器穿透血肉发出的声音传来,顾子墨感觉那压着他身体的丑陋男人好像没了动作,这才睁开了眼睛。   那些乞丐倒在血泊里,每个人都身中数刀。而,持刀杀了他们的,竟然是宇文邕。   宇文邕浑身湿透的站在那里,手中的刀刃上还在不断的滴着血。   看到顾子墨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他,他的手一松,那把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墨,你……别怕……他们已经死了……”   宇文邕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似乎是怕自己这满手鲜血的模样吓到了他。   他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迹,这才走到了顾子墨面前,伸手解开了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   见顾子墨脸上和脖子处多处青紫,显然是那些乞丐殴打所致,宇文邕的脸色难看至极。   脱下了外袍,盖在了顾子墨的身上,弯腰把顾子墨从地上抱了起来。   顾子墨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宇文邕抱着他走出了破庙。   破庙外听着一辆马车,他看到李娥姿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宇文邕抱着他上了马车,却不等李娥姿上马车便命马夫驾马而去。   躺在宇文邕的怀里,顾子墨感觉脑袋越发沉的厉害,虽然知道宇文邕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现在,他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由自己昏昏沉沉的陷入沉睡。   再次睁开眼睛时,人已经躺在了干净宽敞的屋子里。   “咳咳……”顾子墨轻咳了声,撑着身子起身,却看到了守在床边撑着脑袋睡着的宇文邕。   顾子墨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明知道宇文邕接近他是有图谋的,却还是该感激他,若非昨夜宇文邕出手,他已经被那些乞丐侮辱了,或许也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可,也或许是另外一种可能。   自从宇文邕把他的名字刺在自己身上引发高长恭误会之后,顾子墨便一直觉得,宇文邕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宇文邕迷糊着睁开了眼睛,看到顾子墨坐了起来,他忙身上去探顾子墨的额头,确定他退烧了,这才松了口气,“饿不饿?我去传膳。”   顾子墨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陛下,不用麻烦了。”   顾子墨的这一声陛下让宇文邕脸色僵在了那里,“你……叫我什么?”   他在顾子墨面前,从来没有自称过朕,也没有把自己当成过皇上。   但,在顾子墨眼里,北周和北齐的敌对,以及宇文邕不怀好意的接近,还有高长恭被北齐圣上猜忌的这些事,虽然表面上看去和宇文邕没关系。但,他知道,宇文邕又岂会是什么简单的泛泛之辈?   他身为一国之君,却总是莫名巧合的出现在北齐的疆土。   他又到底想做什么?   对与意图不明的人,顾子墨的心如何能有好感?   “您是北周的国君,我叫您陛下,有什么问题吗?”   顾子墨下了床,往一边退了几步,和宇文邕之间拉开了几分距离。   宇文邕的手悬在空中,脸色有几分难看。   顾子墨低着头没看他。   “你……先好好养着身子,等身子好些了,若有什么打算,到时候……”   “陛下若是想利用我对付兰陵王,大可死心了。”   顾子墨的话让宇文邕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着顾子墨,好一会儿,宇文邕才道:“你觉得,我在利用你?”   “如若你对我不是利用,我也不知道,你为何一次又一次的接近我?”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他想看清楚宇文邕想表达什么,宇文邕眼底的那抹光芒却暗了下去,“墨,不管我做什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别假惺惺的了,我不是三岁孩童。”   顾子墨冷冷的看着宇文邕,笑容越发的冷,“昨夜那些乞丐绑了我,而你又出现的恰到好处,为何会如此凑巧?陛下,你想让我为你所用,对付兰陵王助你北周攻略北齐是吗?   可惜,你找错合作对象了,我顾子墨今生今世,绝对不会背叛兰陵王,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对不起他。”   “你果然……还是对他动了心吗?”   宇文邕的神情突然有些黯然,顾子墨不解,为何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北周国君会露出如此伤情的模样。   甚至言语间流露着浓浓的悲伤。   “我有没有对高长恭动心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是吗?”宇文邕抬起了头来,方才那抹黯然神伤的模样好像不是他所表露的。   “去用膳吧,你定是饿了。”   宇文邕说完,便走在了前面。   顾子墨也不知道宇文邕到底想耍什么花样,但他也的确是饿了,不吃白不吃,对宇文邕他没必要客气。   到了膳房,一桌子的丰盛佳肴,顾子墨也算是多日里难得的饱餐一顿。   吃完后,他起身就要走出去,宇文邕伸手按住了他,“不怕我下毒?”   “你若是想杀我?又何必这么麻烦的救我?再说,我没助你达成目的,你应该是不会让我死的。”、   顾子墨想,自己对宇文邕的利用价值,也就仅限于用来对付高长恭了吧。   毕竟他身上挂着高长恭幕僚这个引人注目的头衔。   “既然,你非要说我对你有目的。罢了,我便不解释了,你的确要为我做几件事才可以离开。”   宇文邕终于肯说出他的目的了。   顾子墨的心里一阵鄙夷,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我说过,让我背叛兰陵王绝无可能,若是别的,你到是可以提提看。” 第157章 他不再需要我   “还记得你我在无极楼那次未做完的画吗?”   宇文邕突然提起那幅画,让顾子墨心头一怔,好像确有此事,当时他和宇文邕要合作一幅画的,但因为高长恭突然出现给搅和了,那幅画也就不了了之了。   “属于我的那部分,已经做完了,剩下部分,就看你的了。”   宇文邕说完,便起身走出了膳房。   顾子墨跟了上去,“你没耍我?我真的做完这幅画你就会放我离开?”   “君无戏言。但……”   “呃……”就知道他不会有那么好心。   “你的身子还很虚弱,作画的事,不急,给你三日的修养时间,三日后,再开始作画吧。”   宇文邕说完,见顾子墨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似是不明白,他会这么说,唇角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放心吧,若是我真的不想让你走,又何必对你提出这些,既然我已经提出了条件,你只要完成了条件,我自然会允你离开。”   宇文邕说完,便离开了。   顾子墨站在那诺大的院子里,心里头一阵阵寂寥。   宇文邕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虽然他说的话感觉很真诚的样子。可,不可大意,他毕竟是高长恭的敌人。   而且他一直迟迟在北齐的国土涉足,定是大有所图。   所以绝对不能因为他的一点小恩小惠就对他放松警惕。   李娥姿看到宇文邕沉着脸从隔壁院子走了出来,忙上前询问:“主上,顾公子他怎么样了?”   “已经无碍了。”   宇文邕脸色不太好,透着疲惫。   李娥姿忙上前搀扶住他,“主上气色不太好,要不要传御医……”   “不必。”   宇文邕伸手推开了李娥姿的手,李娥姿轻叹了声,“你照顾他一整宿,他也未必会感激你,你这又是何苦呢,以您的地位,为何要对他做到这个地步呢……”   “不该你问的,最好别问。”   宇文邕冷冷的瞪了一眼李娥姿,这是成亲以来,他第一次最直接的对李娥姿示意警告。   李娥姿愣了一下,却并没被镇住,她上前道:“你和高长恭是不同的,你有数位妃嫔,你还有孩子,你对很多美艳的歌姬也都有感情,你不可能喜欢男人的……你对他……只是因为他被高长恭所器重……所以,主上,你不应该把自己陷进去。”   李娥姿的话,并没让宇文邕脚下的步子停下,他一步一步,走进了那扇门,并未回头。   三日的时间,眨眼即逝,到并不算难熬。   顾子墨看到宇文邕做好的那一半画,还是有些被他的画技所折服的。   不得不说,宇文邕在作画方面的天赋,并不比他差,甚至若是他不是个帝王,而是一个闲云野鹤的画者,或许能做出更高层次的画作来。   本来以为一个时辰便能完事的,却生生的耗了整整一日的功夫才做完。   虽然对宇文邕是怀有成见的,可对这副画作,顾子墨却是打心底的喜欢。   “多谢,也算是圆了我一桩夙愿。”   宇文邕看着已经完善的画作,表情总算不那么严肃了。   “我已经达到了你的要求,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宇文邕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子墨的脸,“是,你可以离开了,我……”   “那么,我便告辞了。这几日,多谢款待。”   顾子墨说完,头也不回的便走了出去。   宇文邕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脸色越发的阴沉。   有些事情,原来想象中的和真实发生的时候是全然不同的。   或许,身为帝王,就算对天下万民都可以心胸宽广,却唯独有些事,一旦介意了,便再也不可能视而不见了。   出了宇文邕所住的府邸,顾子墨便被一股迷烟迷晕了。   醒来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客栈,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常青。   “小清子?怎么是你?”   他记得一出宇文邕的府邸就被人迷晕了,他还以为又遇到什么歹徒了。   “你可还记得你发生了何事?”常青担忧的看着顾子墨问。   顾子墨揉了揉脑袋,“我记得我从宇文邕的府邸离开。然后……就被人迷晕了……”   奇怪,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宇文邕府邸是什么样子,甚至也不记得这几日在宇文邕的府邸发生了什么。   “殿下来了,就在外面。你……若是没事的话,去见见他吧。”   常青的脸色有些凝重,顾子墨的脑子里却满满的都是常青的那句高长恭在外面。   他掀开被子,毫不迟疑的便冲出了屋外。   外面还在下雨,高长恭站在走廊若有所思,一身单薄的白衣让他颀长的身影更加修长。   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身后,那发髻间的那根白玉簪,莫名的让顾子墨心头软了下来。   “殿下……”   这一声轻唤,让高长恭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他回身,看向了顾子墨。   顾子墨的眼底泛着晶莹的光芒,“殿下……”   高长恭并没有开口说话。   脸色很平静,顾子墨却觉得心头不由忐忑了起来。   高长恭他会怪自己私自从紫金巅来到这里吗?   关于自己被迷晕又莫名其妙来到客栈,高长恭会不会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宇文邕那住了几日……   他一向不喜欢自己和宇文邕有所往来,他定是生自己的气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顾子墨快急出一身汗来,高长恭突然朝着他迈了过来,一把将他搂入了怀里。   “殿下……”   “别吵。”   高长恭静静的抱着顾子墨,好像周围的所有事物都静止了。   良久后,高长恭才松开了他,却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便往屋子里去。   顾子墨一进去,就被高长恭抵在了墙上,他的吻如暴风疾雨,顾子墨猝不及防便被他吻的浑身瘫软在他的怀里。   “殿下……你怎么了?”   顾子墨不确定高长恭发生了何事,就感觉他很不开心的样子。   难道是这几日,他发生了什么事?   “早些歇息吧。”高长恭并没回答顾子墨的问题,松开了他,转身便走了出去。   顾子墨愣愣的靠在墙上,看着高长恭的身影一点点走出视线,他的心头那种重重的失落感又来了。   “高长恭你站住!”   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他看到自己会是这个样子。   若是不想看到他,方才那个拥抱和吻又算什么?   顾子墨有些气愤,趁着高长恭脚下步伐缓了下来,上前去,一把拽住了高长恭的胳膊,“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   高长恭眉头微蹙,没有说话,顾子墨的手松开了他。   “若是你嫌我烦了,你可以明说,我顾子墨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高长恭紧抿着的薄唇,唇线在微微下沉,月光下,他的身影格外寂寥。   “就算真的如沧海师父说的那样,你对雪小姐日久生情了……我也可以理解……毕竟她那么美,又那么爱你,还愿意为了你豁出性命……而我……也知道自己该放在什么位置上。所以……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吧,以后也就不要再有所纠缠了……”   高长恭静默的站在那里,脊背却僵硬的厉害。   顾子墨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头低垂着,让人没办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良久,高长恭抬起了他的下巴,四目相对,顾子墨的眼睛很红,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却一直艰难的隐忍着。   “说完了?”   “说完了。”   “说完了,就去回屋歇息。”   高长恭的手松开了顾子墨的下巴。   顾子墨终于没忍住吼了出来,“高长恭我讨厌你!讨厌你自以为是!讨厌你什么都放在心里!你怎么想的,从来都不会说出来,你真的像沧海师父说的那样,你喜欢上了雪小姐吗?   你对她……日久生情了吗?你是不是会娶她做王妃?   是不是……你再也不需要我了……就像我爹娘说的那样,我这样的人,在你腻味的那一天,便只能像玩物那样被推的远远的,卑贱如泥……”   高长恭的脸色阴沉的很厉害,“你在胡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时而把我晾在一边,时而又对我热情似火,我猜不透你想做什么,我真的猜不透……   我脑子没你那么好使,我是一个笨人,老是去猜别人,真的很累……我不想再猜来猜去了,所以……   高长恭,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你告诉我,你是否真的已经不再需要我!   你若说是,我保证,我现在就离开,并且今生今世,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顾子墨可以对天发誓——”   “你冷静一点。”高长恭伸手按在了顾子墨的肩膀上,他的眼神里有些黯然。   “我很冷静。”顾子墨把连瞥到一旁。   “你没有冷静,你在赌气。”   “是,我在赌气,我在意你,我一想到你不需要我了,我便没办法安静下来,高长恭,给句痛快话,就那么难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高长恭低头亲吻去顾子墨溢出来的眼泪,“有些事,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起。你只要相信我,我保证,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58章 勾人   “可是,我……”   “算了。”   高长恭突然俯身,把顾子墨抱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   “丢下你一个人,也是会让你胡思乱想。”   高长恭抱着顾子墨回到了屋子里,把他放在了榻上,也跟着躺了下来。   顾子墨已经许久没有和高长恭躺在一张榻上了。   微微侧过脸来,望向了高长恭的侧脸,一如既往的绝美容颜,让人心颤。   只是顾子墨的心里头依然有些堵得慌。   “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子墨说出口又有些后悔了,他一点也不想让高长恭知道,他会介意这个事情。   “我不会对斛律雪日久生情。”   高长恭的回答让顾子墨浑身都僵了一下,他刚想问这个问题,不过高长恭却……   “怎么了?难道你不是想问这个?”   既然他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就只好说起了别的,“我……我其实想问的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啊……她现在还……算了,好像这些都和我无关。”   他想问的是,高长恭喜欢的那个人,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可,这么问好像又有些不合适。   高长恭喜欢谁,是他的事情。   只是顾子墨就想不明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气,他好像对高长恭喜欢谁这件事情开始介意了起来。   “我喜欢的那个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永远都在我的心里。”高长恭拉起了顾子墨的手,按在了他的心口处。   顾子墨慌忙的把手抽了出来。   高长恭为什么要回答他,还那么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让自己产生错觉吗?   顾子墨的心情越发的不是滋味。   他居然有些妒忌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只因为高长恭说,那个人永远都在他的心里。   “在想什么?”   高长恭发现顾子墨很沉默,伸手挠了下他的手心。   顾子墨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我……没想什么……”   “那就早点睡吧。”   高长恭说完,闭上了眼睛。   顾子墨没一会就听到了均匀的呼息声,他睡的还真快。   顾子墨强自闭上了眼睛,这几天在宇文邕那他也没怎么好好休息好,如今高长恭在身旁,他到是心安了一些,闭上眼睛,闻着那淡淡的梅香,竟然一夜安眠。   醒来时,高长恭已经不见了身影。   顾子墨推开门走出去,便看到了高文。   高文恭敬的上前道:“公子,早膳已经安排好了,殿下正在等您一起用膳。”   “嗯。”   顾子墨下楼去,便看到了高长恭。只是,高长恭的对面却站着一道倩丽的身影。   “她怎么也在这?”   斛律雪看上去好像已经恢复的很不错了,气色什么都很好。   让顾子墨不禁感叹,毕竟是习武之人,恢复起来就是快啊。   “公子,雪小姐这几日一直过来和殿下一起用膳的……”   “哦,是这样啊。”   顾子墨突然想气高长恭昨夜的回答,他说他不会对斛律雪日久生情。   可,看到斛律雪对着高长恭笑眼弯弯的模样,顾子墨的心里还是顿时不舒服了起来。   “那个,我不饿,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顾子墨有些急切的转身就要上楼,高长恭却一回头看向了他,叫住了他,“顾子墨,你去哪!”   顾子墨身子一顿,没想到高长恭看到了他。   缓缓回身,见斛律雪也看了过来,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得意和炫耀。   顾子墨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他都打算躲得远远的了,却不由他。   “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屋在躺一会……”   顾子墨低着头,打算随便敷衍和两句便回屋。   高长恭却朝着他走了过来,伸手牵起了他的手,拉着他就往楼下走去。   “殿下,你先放开我……雪小姐还在那看着呢,别让她误会……”   “怕她误会?”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微暗了暗,“显然昨夜我同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昨夜……”他指的是他不会和斛律雪日久生情的那句话吗?   可,方才他明明看到高长恭伸手搂住了斛律雪的腰,难道是他眼花吗?   再有就是之前见到斛律雪,斛律雪见他的神情是充满愤怒和恨意的,可今日却是那炫耀又不屑的神情。   “我……是不记得了。”   “是吗?若是不记得,那就在重温一次。”   高长恭说完,拉着他走到了斛律雪的面前。   “你到底想做什么……”顾子墨不知为何,感觉有些不妙。   高长恭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他和斛律雪之间的事,别把自己搀和进来啊。   “斛律雪小姐,今日请你过来,没耽搁你别的事吧。”   高长恭突然这么客套的说话,让斛律雪很是诧异。   两人认识多年,她还从没听过高长恭这么说话。   不由有些受宠若惊,“怎么会……我这几日一直在府中修养……并无别的事……再说,对雪儿来说,没什么事比殿下更重要了……”   “那么,本王就长话短说了,今日叫你过来,便是要宣布一件事,从今日起,正式解除你在军中的职务,至于陛下那里,本王会亲自上奏本。依你现在的身子,也不适合在上战场。”   “您……说什么?要解除我的职务?”   斛律雪不敢置信的看着高长恭,她的脸色瞬间刷白。   在军中是她唯一离高长恭更近一些的地方,那是属于她的乐土,可高长恭却连这个乐土也要没收了。   “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自问没做错什么,若是因为这次我受伤的事,大可不必如此的……我的伤已经好了,绝对不会影响我日后上战场与您并肩作战的!”   “该说的本王已经说的很清楚,你若没事,便请回吧。”   高长恭说完,牵着顾子墨便落座了。   顾子墨被高长恭抱坐在他怀里,感觉脸上发烫,因为斛律雪看过来的眼神是那么的绝望。   他也完全没想到,高长恭居然会突然做出那个决定。   “求殿下收回成命……”   斛律雪扑通一声跪在了高长恭的面前,因为伤势并未痊愈,她跪下时牵拉到伤口,痛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求殿下收回成命……”   高长恭面无波澜的拿起筷子,为顾子墨夹了他最喜欢吃的黄金烤鱼递到了顾子墨嘴边,顾子墨哪里有胃口用饭。   斛律雪腹部的衣衫已经被血染红了,却依然跪在那里。   “本王意已决,你多说无益。若是你想继续跪着,那你请便吧。”   高长恭说完,起身,见顾子墨愣愣的看着斛律雪跪在那头已经磕破皮了,心头一阵阵不是滋味。   “发什么愣?”   高长恭伸手捏了下顾子墨的耳朵,顾子墨被高长恭强行拉着出了客栈。   “殿下,雪小姐她还在……”   “昨夜不是还担心我会对她日久生情?怎么今天这么担心她?该不是对她日久生情的人是你?”   高长恭突然把矛头对向自己,顾子墨心头一阵阵郁闷,“殿下你胡说是什么,我只是想着她毕竟救了你,你方才那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毕竟她还有伤在身……”   “有些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正因为这么多年看在须达和斛律光老将军的面对她格外纵容,才让她愈发得寸进尺。”   “可,她毕竟有伤在身……须达又是你的心腹,你这样对他的妹妹,他难免心里不会介意,这样做对你也不好,或许有别的法子可以化解……”   敲了一下顾子墨的脑袋,高长恭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昨夜还一副担心我会被斛律雪拐跑的样子,今日却又想做和事佬让我好好对她,你现在不担心我会对她日久生情了?”   “我……我只是……”   “放心吧,须达那里,他很清楚,若是继续这么拖着,才是对斛律雪最大的不公平,这样对她而言,并没什么不好。”   高长恭说完,进了对面的一家酒楼,点了几个菜,发现顾子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在想斛律雪?”   “没有了……”顾子墨摇了摇头,他到真的没在想斛律雪了,而是在想高长恭。   想到今日高长恭看到斛律雪流血跪在他面前一点也没怜香惜玉,甚至眼皮都没眨一下,顾子墨心头一阵阵刺痛。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这样跪着乞求遍体鳞伤,他是否也会如此冷漠无情?   自己和斛律雪有差别吗?   脑袋又无端被敲了一下,“痛——”   顾子墨皱着眉望向了高长恭。   高长恭冷哼了声,不满道:“在我面前,还能走神,顾子墨,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   “我没有走神,我只是……在想沧海师父说的话……”   “老头对你说什么了?”高长恭挑了挑眉,似乎没放在心上。   “我其实不该下山的,若不是沧海师父非要说我不下山看看你就被雪小姐迷惑了,我其实也不会……”   “果然是老头干的好事!”高长恭无奈的摇头,倒了一杯酒。   顾子墨伸手夺过酒杯,“你别喝了,毒都没解,还是多保重身子吧……”   “行,不喝便不喝吧。”高长恭难得顺从了顾子墨一回。   顾子墨把酒坛和酒杯都拿到了一旁,发现高长恭凝睇着自己抿着唇浅笑,心跳不禁漏拍好几下。   “本来就长得勾妖孽了,却还要这么勾人的笑,还要不要人活了……” 第159章 以德报怨   回到客栈时,斛律雪竟然还跪在那里。   高长恭仿佛没看到她跪在那,直接上楼了。   顾子墨顿在那,看着斛律雪面色惨白,却执意不肯离开,他上前去,弯下腰,准备搀扶斛律雪起来,却被斛律雪一把推开了。   “我……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可你的伤……毕竟是为了殿下受的,你还是快起来吧,有话好好说……”   顾子墨的语气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了斛律雪加重了她的伤势。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方才说起斛律雪毕竟是为了殿下受的伤时,斛律雪眼神闪躲,好像有些心虚。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这是我和殿下的事……你走开……”   斛律雪实在是快撑不住了,满头的虚汗,跪在那的双膝早已经麻木,此时看到顾子墨在面前,更是尤为心烦。   可顾子墨哪能由着她如此,蹙眉,严肃的道:“你若是真的想留在军营的话,可以想别的办法啊,让你哥哥须达去跟殿下求情也比你现在跪在这里强吧?”   斛律雪似是没反应过来,顾子墨居然会真诚的在为她考虑,讷讷的看着顾子墨,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你……不怨我么?”   “怨你?我为何要怨你?”   顾子墨不解,斛律雪为何突然这么说话。   “呵……这些日子一来,因为我的伤势,殿下无瑕顾及你,每日都陪着我……我不信你会一点也不介意……”   斛律雪原来是这个意思,顾子墨的脸色微微沉下几分。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就为了这个怪你?那我岂不是太小心眼了?你以自己的性命保护了殿下,你是殿下的恩人,便是我的恩人,我又如何会怨你?   你放心好了,我也会想办法跟殿下好好说说,想办法让他收回成命别把你赶出军营,我想……   毕竟你们作战多年,又自幼相识,殿下应该会顾念一些旧情不会真的赶你离开的……”   “你还真是……心宽……”   斛律雪低头自嘲的笑了笑,居然艰难的撑着身子起来了。   顾子墨忙上前去扶斛律雪,却被她推开了。   “别碰我……”   “好,你别激动,我不碰你……但,你跪了那么久,腿肯定麻了,你当心点,别跌……”   不等顾子墨说完,斛律雪便已经跌倒了。   “你怎么样了?可有磕到哪里?”   顾子墨忙上前去,斛律雪被这一磕,整个人都晕了起来,甚至连推开顾子墨的力气也没有了。   “让我扶你起来吧,你身子太虚弱了……”   顾子墨将斛律雪搀扶着起来,“你失血过多,得找个郎中瞧瞧……”   顾子墨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拦腰把斛律雪抱了起来。   斛律雪头实在是晕的厉害,虽然很不想让顾子墨碰他,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须臾后,顾子墨抱着斛律雪到了一家医馆。   “郎中,她流了好多血,帮她瞧瞧……可有大碍……”   郎中忙上前来,检查了下伤口,“还好只是皮外伤,等我用药止血后,便没事了。”   “那好,郎中你快点给她用药吧……”   郎中帮斛律雪用过药后,斛律雪的意识终于唤过来了些,一抬头,看到顾子墨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她的眉头深深的蹙起。   “你……你感觉怎么样了?头还晕吗?”   斛律雪冷哼了声,把脸别到了一旁,没理会顾子墨。   顾子墨一直站在一旁,等郎中把新开的几副药装好拿来后,忙付了银子,这才走到了斛律雪面前,“雪小姐,你……”   “我若是你,我绝对不会救自己的情敌。”斛律雪冷冷的道。   顾子墨闻言,却是露出了几分茫然,“情……敌吗?”   “殿下他是我一生最大的念想,也是我毕生所求,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可以抛下一切,自尊,良心,还有性命……”   “我知道,所以,你这次为了保护殿下受伤,我是真的很感激你……没有你殿下他……”   “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怎么好好的,斛律雪又开始激动了呢!   “你别激动,当心伤口……”   “这次我受伤,是我一手设计的,根本没有保护殿下差点丢了命这回事,都是我为了能把殿下留在身边做的一处苦肉计罢了,可我没想到的是,殿下他早就看穿了我的计谋……他……之所以陪着我……只是因为他把我当成妹妹来看……   今日,他终于下令把我赶出军营,我也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若是我不一而再挑战他的极限,也不会如此,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什么……”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斛律雪为了救高长恭豁出命是假的?   她……没有救高长恭?   “怎么?听到实情觉得后悔方才对我施以援手了?”斛律雪冷冷的嘲讽道。   顾子墨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我曾经以为,我才是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为了他我可以什么都不顾。可……爱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只要付出,只要为了那个人无怨无悔,就能得到同样的回馈,他的心里若是没有你,你做什么都是枉然……”   斛律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静静的落在了顾子墨茫然的脸上。   “曾经我以为,你能得到他的重视,纯属偶然,也可能是你太虚伪……但,也许这个想法一开始就错了,能入的了他的眼,你自然有你的不凡之处。”   顾子墨愣愣的听着斛律雪的话,对她这褒贬不明的话十分不解。   “不用在殿下那为我美言了,既然穷极一生也无法驳他一个眼神,我又何必苦苦挣扎。”   斛律雪说完一步一步艰难的迈出了医馆,顾子墨忙跟了上去,“药……”   “我是不会感激你的。”斛律雪接过药后,转身,一步一步,步伐坚决,直到消失在这条路的尽头。   顾子墨一时间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斛律雪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她只是太爱高长恭了。   她只是……   肩膀上忽然一沉,顾子墨回头便看到了一脸阴鸷的高长恭。   “殿下……雪小姐她……”   “谁让你管她的闲事?”高长恭面色不快。   顾子墨低下了头,“我……我本来想谢谢她对你的救命之恩……”   高长恭抬手敲了下顾子墨的脑门,“谁告诉你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傻的会把心头血挖出来救人?天底下像你那么傻的找不出第二个了。”   “我……我知道了……她……虽然不是真的救了你……可她只是因为太在乎你,也不能怪她,为了能留你在身边,受那么大罪,她也挺不容易的……”   “张口闭口都是斛律雪,顾子墨你几个意思?看上她了?”   “我没有……”顾子墨本来是没有的,可不知为何,被高长恭这么鹰隼的盯着,心头不禁发虚。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高长恭说完,转身走到了客栈前的马车前,见顾子墨还愣在那,“还不过来。”   顾子墨回过神来,看到高长恭正在上马车,“殿下,这是……去哪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上来。”   “哦。”   上了马车,高长恭便不理他了。   顾子墨也没主动找话和高长恭说。   他的脑子有些乱,之前斛律雪针对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冤枉甚至觉得心烦。   可,方才斛律雪那么黯然离开了之后,他却又有点感同身受。   自己何尝不是另一个斛律雪呢?   越来越在意高长恭,越来越在意。   会不会有朝一日也变得和斛律雪一样,为了能得到高长恭更多的注视而不择手段呢?   他越想便越茫然。   他不清楚自己对高长恭的那种感觉是不是斛律雪对高长恭的那种感觉。   但他却明白,高长恭喜欢的那个人一旦出现了,那么他便只有像斛律雪的结局一样,走的远远的,只是那个时候,他是否能和斛律雪一样做的到放手呢?   就这么想了一路,马车什么时候停下来他都没察觉。   脑门被高长恭敲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   下了马车,顾子墨几乎惊呆了。   这么多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整个夜空都被照的通亮。   “殿下……这些天灯……”   “七夕了,人类总有些感情需要寄托。”高长恭淡淡的道。   顾子墨失落的心情却一下子淡去,满脸都是喜悦和兴奋,“殿下,原来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看灯会……没想到你都记得……”   顾子墨的声音在轻轻的颤抖,眼眶在微微发热。   “过几天才是真正的灯会,这些不过一些情侣随便放的灯,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高长恭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顾子墨拉着往一个院子里走。   顾子墨傻呵呵的看着天空笑。   高长恭将他拉进屋内后,便把他抵在了墙上,抬起了他的下巴,“在傻笑,就这么要了你。”   顾子墨立即收住了笑容,整张脸却蓦地茫然了几分。   “咳咳,殿下,这是哪啊……”擅闯别人的住处不太好吧?   “这是我娘当年住过的小竹屋,距离小镇还有几里路,到是难得僻静没人打扰,今夜,咱们可以好好活动活动。” 第160章 突发状况   “高长恭!你简直不是人!”   顾子墨清晨起来,发现自己的身子好像被人碾碎了一般,连抬一下手指头都酸软无力。   高长恭端着一碗热粥进来,听顾子墨在骂他,唇角微勾,“怎么?天一亮你就想翻脸了?昨夜不知是谁求我别停……”   “你住嘴!还不是你……我!你……你……”   顾子墨脸涨的通红,高长恭有时候实在是太可恶了。   尤其是在那种事情上,把他勾起来了,却不给他,非要他憋得快炸了,还要说一些引诱他的话……   顾子墨一想起来就头皮发麻,高长恭怎么是那么无赖的人呢。   明明长得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把粥喝了。”   高长恭端着碗坐在了榻边。   顾子墨瞪了他一眼,“又喝粥。”   “晚上带你去镇上吃特色小吃。”   “这还差不多。”被高长恭喂食太别扭了,顾子墨自己接过了碗,“我自己吃就好了,你……你去吃你的吧。”   高长恭并没有起身离开。   而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顾子墨一口一口的喝下粥,快等顾子墨喝完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苏浙的声音:“殿下……”   见高长恭没理会苏浙的意思,顾子墨忙道:“快去吧,苏浙叫你……”   高长恭起身后看了一眼顾子墨手里的碗,“喝完。”   “知道啦。”   高长恭这才转身离开。   顾子墨低头舀了一勺粥喝下,发现今天的粥好像口感特别清甜,或许是……昨夜才和高长恭温存过的缘故吧。   一想到昨夜,顾子墨的脸便烧的不行。   明明身为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压这种事,他是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的。   可昨夜……   到底为何会变成了,好像情到深处,他迫切迎合着他了呢。   顾子墨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才没病呢,怎么可能会喜欢被人压,肯定是昨夜……昨夜我脑子犯迷糊了……对,一定是这样,下次,绝对不会让高长恭那么容易得逞了!”   吃完一整晚的粥,顾子墨觉得整个人格外满足。   穿戴整齐后,他便悠哉的出了门。   昨夜高长恭说起,这是他娘曾经住过的竹屋,夜里没觉得有什么。但,此刻迎着阳光看来,这竹屋到是别样的雅致。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竹子清香,顾子墨觉得很舒服。   在院子里坐一会,发现安静的好像除了他便没有了外人。   “殿下……”   叫了一声,没听到回音,顾子墨蹙了蹙眉,“难道他和苏浙离开了?可,也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吧……”   事实上还真就是如此。   高长恭和苏浙一直消失到天黑了都没见人影。   顾子墨肚子早就饿了,他想起高长恭说的,夜里带他去镇上吃好吃的。   可现在高长恭都没个人影。   “暗卫在吗?”顾子墨唤了声,没任何人理会他。   这次出来,看来高长恭是打算和他自己单独在这里的,所以并没安排其他人在。   顾子墨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一点点的越来越黑。   高长恭始终没有出现。   “骗子,就算有正事赶不回来,也该差人说一声啊……”   顾子墨蔫蔫的起身,准备回屋,却突然听到了院门外传来了打斗声。   “难道是他回来了?”   顾子墨心头一阵不安,那打斗声,他不会有危险吧。   想到高长恭为了救他折损了一半的内力,顾子墨的心头便一阵阵担忧。   眼睛扫了一圈院子里,顾不得那么多了。   抓起了两把土,顾子墨便冲了出去,朝着那扭打在一起的人身上撒了过去。   “咳咳咳……”   咳嗽声传来,却不是高长恭的声音。   顾子墨等那烟尘稍微散开些,这才看到披头散发,看上去着实狼狈的人居然是堂堂北周国君宇文邕。   而倒在地上的有他的随身侍卫也有行刺他的刺客。   此刻的宇文邕看上去不光狼狈,他的浑身多处被刺伤,鲜血还在往下滴。   顾子墨看到眼前的人不是高长恭时,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禁担忧起来。   宇文邕为何会在这,高长恭又去了哪里……   这些刺客和宇文邕行刺和高长恭是否有关联?   还有,这里是高长恭的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极其隐秘,为何宇文邕会出现在这里?   一切的一切都太巧合了。   顾子墨戒备的看着宇文邕,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戒备的站在那盯着他。   宇文邕见是顾子墨后,便愣在了那里,显然他并没反应过来,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碰到顾子墨。   而方才,也幸亏他那一把土撒过来,才让他趁机拧断了那刺客的脖子。   “方才……多谢了……若非你及时相救,我怕是已经……”   “没什么,我方才不知道是你。”若知道不是高长恭,他或许根本不会冲出去。   宇文邕眼里的那抹热度因为顾子墨直接的话,一点点的冷了下来,嘴唇张了张,良久才开口道:“那,我便不打扰了。”   宇文邕说完,转身便朝着下山的方向,一步一步有些艰难的走去。   一阵夜风袭来,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道混入了顾子墨的呼息。   他终究还是没办法看着宇文邕一瘸一拐举步维艰的样子。   “你等一下……”   宇文邕似是没反应过来,顾子墨是在对他说话,微微愕然的回头,顾子墨小跑向了他。   “伤口……包扎一下在走吧。”   顾子墨低头看向了宇文邕的双脚,一双白色的靴子上已经被血水渗透了。   因为在夜里,他也看不清楚宇文邕此刻的脸色到底如何,只能从他的呼息声来判断,宇文邕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会不会……不方便?”   宇文邕抬头望向了那片竹屋,似乎是在担心,高长恭会在。   顾子墨难得看出了他的心思,摇了摇头,“他没在。”   “哦。”宇文邕眼神微微亮了下。   “你跟我进来吧。”   顾子墨说完走在了前头,发现走了几步,宇文邕没跟上来,一回头,看到他弓着腰,似乎连迈步子都很难。   “算了,我扶你吧。”   “谢……咳咳……”   “你别说话了,你也救过我,这次算是扯平了。”   “好……”   “说了你别说话……”   “不说……了。”   宇文邕说了这句话后,便保持了安静。   顾子墨扶着他进了竹屋,将他安顿在榻上,“你这次怎么搞成这样,我看你浑身都没几处好肉了……”   宇文邕没有吭声。   顾子墨以为他虚弱的发不出声音。   “我得看看你到底伤哪了,可以剥开你的衣服吧?”   宇文邕依然没有发出声音,不过却点了点头。   顾子墨伸手解开了他的腰带,这一解开,便吓了他一跳。   宇文邕身上,除了这些新伤,居然密密麻麻的全是伤疤,不过那些疤痕却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顾子墨突然心头一阵心酸。   这一代帝王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看上去那么惨呢。   伤口处还在往外渗血,顾子墨不是专业的郎中,只好四处翻找伤药,然而,并没找到。   看来高长恭是随身挟带那瓶伤药了。   这可如何是好,宇文邕的伤再不止血的话,他怕是撑不到明天了。   顾子墨看着宇文邕虚弱的躺在那,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突然有一个邪恶的念头。   若是我不管他死活,由着他把血流干而死。那么,北周国君驾崩,必将引起大乱,那个时候高长恭进攻北周,肯定能成功。   如此一来的话……   不行,不行。   这个念头也太残忍了。   若是一旦发动战争,北周的百姓又该如何?   顾子墨你不能太自私了,光想着高长恭的处境了。   哎,叹息了声,顾子墨有些惭愧的对宇文邕道:“你……你先忍耐一下,我去看看哪里有治伤的草药……”   宇文邕还是没有吭声,好像晕死过去了。   顾子墨担心宇文邕会这么交待在自己手里,打着灯笼便出门去了。   他在刺客身上搜了搜,没找到伤药,只好往山上走了。   好在他运气还可以,居然找到了止血的药草。   回到屋子里,发现宇文邕浑身都在冒虚汗,而且在发烧,浑身烫的厉害。   “你……你没事吧?我找到伤药了……马上……就好了……”   顾子墨将轧碎的草药铺在了宇文邕的伤口处,宇文邕疼的皱起眉头,但始终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你要是疼的话……就喊出来吧……不丢人的,我不会笑话你的……”   宇文邕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却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目光有些涣散,却很认真。   “你……你怎么这么看这我?”   “呃……”宇文邕抿着唇,却伸手指了指他的嘴唇。   顾子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一直没吭声,是因为自己扶他进屋时让他别说话,所以他就一直没说话吗?   “你是因为我让你别说话,所以就一直不发出声音?”   宇文邕点了点头。   顾子墨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   “别憋着了,想说话就说吧,你说你,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这么听我的话,你这可太折煞我了……”   宇文邕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良久,他开口了,声音沙哑,但语气格外认真,“你的话……自然是要听的……”   “为什么?”顾子墨随口问了出来,他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就算为了利用自己对付高长恭,也没必要这么听他的话吧。   “因为……你是顾子墨啊,咳咳咳……”宇文邕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他头上全是汗,顾子墨也顾不得他方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忙劝他:“你别说话了,还发着烧呢,我去给你倒点水喝,你出这么多汗……离不开水……” 第161章 雇凶之人   宇文邕的烧到后半夜才稍微退了些,但他失血过多一直处于虚弱状态。   顾子墨不断的打水为他擦洗,又一勺一勺的喂他进水,这才让宇文邕在天明的时候,意识恢复了大半,只是这不过才短短一宿的功夫,顾子墨整个人却憔悴了一圈。   除了高长恭那个时候中毒他衣不解带的在一旁照料,还没为了谁这么辛劳过。   宇文邕见顾子墨忙里忙外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他的视线却定落在顾子墨手里那碗有些糊了的粥上。   “啊,我方才熬粥的时候,没掌握住火候……有点糊了,你就凑合着吃吧……等你恢复点体力,我也就不留你在这了……”   宇文邕静静的看着顾子墨端着碗走了过来。   顾子墨见宇文邕愣愣的看着自己,以为他还懵着,“你……能自己吃吗?”   他也就喂过高长恭,宇文邕和他毕竟没到那个交情上,喂宇文邕喝粥,顾子墨还是拉不下脸的。   “能。”   宇文邕的回答,让顾子墨松了口气,“那,你先喝粥,我去帮你找见干净的衣服……”   不等宇文邕开口,顾子墨已经离开了屋子。   宇文邕端着那碗糊了的粥,一口一口,他喝的极其仔细,似乎想要把这个味道深刻的记下来。   顾子墨拿好衣物进来时,见宇文邕还在喝粥。   “你怎么喝这么慢?是很烫吗?”他记得他是特意晾了一会,不是很烫才端进来给他的。   “马上……就喝好了。”宇文邕虽然这么说了,却还是很缓慢的在喝粥,一碗粥终于喝完,顾子墨便上前把衣服递到他面前,“我个子没你那么高大,这……可能有点短了,你凑活着穿吧。”   “谢谢。”   “那,你……先换着,好了叫我一声,我送你下山。”   “好。”   顾子墨交代完便出了屋子,站在门外,等待宇文邕开口。   须臾后,门被宇文邕从里面打开了,顾子墨听到声音,一回头,便看到了有些滑稽的一幕。   这衣服果然太短了,宇文邕穿在身上,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截。   顾子墨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   “我觉得很好,袖子短,走起路来更加方便。”宇文邕见顾子墨眼神懊恼,扯开唇角,笑着道。   顾子墨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他现在毕竟是伤患,衣服不宜繁杂还是简便一些更为实用。   “这里下山到镇上有几里路,你若是累了,我们就停一停。”   “好。”   两人说完便朝着山下走去,顾子墨为了照顾宇文邕的伤势,走路的步子刻意放的很慢,宇文邕的脸色还是很苍白,没走一会便出了一身虚汗。   “要不要歇歇?”   “嗯。”   顾子墨扶着宇文邕靠在了一棵树上,拿出了水囊,“来,喝口水。”   “嗯。”   宇文邕是真的渴了,水囊一对着嘴便咕嘟咕嘟大口的喝了起来。   “慢点,别呛着……”   本来没被呛着,被顾子墨这么一说,宇文邕反而真被呛着了,“咳咳……”   顾子墨忙伸手给他顺背,“你怎么样了?”   “没,没事了……”   宇文邕将水囊还给了顾子墨,脸色稍微恢复了几分血色。   “马上就到山下了,待会若是方便的话,重新买身行头。然后……你看你要如何联系你的人把你接走,我也就只能送你到山下的镇上了,之后还要看你个人的造化……”   因为立场不同,顾子墨不可能一路护送他到北周。   宇文邕深明这个道理,到也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山下后,不等顾子墨主动开口,他便道:“就送到这吧,这一路,多亏了你,若是以后有机会的话……”   “我说了,你救过我,这次我权当还你的恩情了,算我们扯平了,日后的事……日后在说吧,如果可以,你我……最好还是别在有往来了。”   今天的事,若是让高长恭知道,怕是又要说不清了。   宇文邕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眼睁睁的看着顾子墨一步一步走出了他的视线。   良久,他才转身朝着镇上的一家客栈走去。   “主上,您终于回来了……您受伤了……”一进客栈,李娥姿看到宇文邕脸色苍白,扶着伤处,忙上前来搀扶他。   “让付若辰过来一趟。”   李娥姿见宇文邕脸色阴鸷,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诺,臣妾,这就去请世子殿下过来。”   须臾,付若辰赶来时,见宇文邕穿着一身不合体的青衫,目瞪口呆。   “昨夜刺客一事,可有线索?”   “与你想的无二,当是那个人手下的死士所为。”付若辰收敛了玩味,正儿八经的道。   “他到底想做什么……”宇文邕凝眉,不得其解。   “谁知道他呢,一个怪胎,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不过……你昨夜那么做也太危险了,对方是冲着那竹屋里的人而去,你完全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你可是北周的皇上,若是你有个闪失……”   “在得知他会有危险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好在,我现在也算是挺过鬼门关了,而他……虽然对我的态度很冷漠,但昨夜他衣不解带的照料我一整宿……”   “你为了护他周全才受的伤,他照料你一宿这有什么问题吗?你……哎,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让你一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如此执迷……”   听到付若辰的评价,宇文邕的脸色阴下,“心狠手辣的大魔头?”   “可不是,你虽然是个好皇帝,继位后也做过很多让百姓称赞的事,然你向来杀伐果断,为人从不武断,我自认我是了解你的为人的。可,你这次为了一个人如此豁出性命,这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宇文邕对付若辰的话并没听进去几句,沉默了一会后,对付若辰道:“秘密派人暗中在竹屋外保护他,切记,不得惊扰了他。”   ……   顾子墨一回到竹屋,立刻把竹屋上上下下全都整理了个干净,又把宇文邕留在竹屋沾了血的血衣挖了个坑埋了,处理好了一切后,这才松了口气。   忙完了后,顾子墨又开始忐忑了,高长恭他今天不会还不回来吧?   正想着,门被人推开了。   高长恭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顾子墨望去,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   “殿下,你可回来了……”   高长恭突然警觉的看了一眼屋内四周,“你收拾过屋子?”   “是,是啊……”顾子墨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和平常一样。   “趁热吃吧。”   高长恭把食盒打开,顾子墨闻到香味,迫不及待的把食盒接了过去。   “你和苏浙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连招呼不打就走了……”一边拿筷子去夹烧肉,一边问高长恭。   高长恭看着他狼吞虎咽,有些好笑。   “你怎么不说话啊,我在问你问题……”   “吃完了在发问。”高长恭敲了下顾子墨的脑袋,起身走到了榻边躺下。   顾子墨吃了一块肉一回头,见高长恭闭上了眼睛,似是睡着了。   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虽然不知道他和苏浙去哪里做了些什么,但看他这么疲惫,肯定是很辛苦的事。   斛律须达刚走到竹屋外,正要进去,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身子一跃,追了上去,却还是追丢了。   “可恶!以我的轻功,不该跟丢了才是……”   “你的轻功的确不错。”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斛律须达微微一惊,回身朝着那人劈了一掌,那人却早有预料,轻而易举的闪躲开了。   “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的跟着小墨!”   斛律须达这一个月来一直在追踪面前这黑衣人的下落。   今天这才算是真正意义的接上了一句话。   黑衣人黑布遮面,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只能透过声音和体形判断,他的年纪和殿下应该差不多大。   黑衣人上下打量过一眼斛律须达后,冷淡的道:“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哼!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就换一种方式让你开口!”   话落,斛律须达便再次朝着那黑衣人攻去。   在北齐,斛律须达的身手虽不及顶尖高手,却也是很少有敌手。   他自认一般的江湖人,还不是他的对手。   可偏偏这黑衣人身手矫捷内力深厚,才不到两回合就把斛律须达制服了。   穴道被点,毫无反抗之力,本来想威胁对方开口,现在却沦为随时会丢了性命的那一个。   “技不如人,你杀了我吧!”斛律须达愤愤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怕死,从来都没怕过,只是不甘心,还没弄清楚这黑衣人到底是什么底细,还不知道他到底想对顾子墨做什么,如此就被对方杀死,也太窝囊了。   “杀你?”黑衣人无奈的笑了声,“我从不滥杀无辜。你若想死,可自行了断,我不会杀你的。”   说完,黑衣人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斛律须达冲开穴道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可恶,又让他给跑了!”   不行,一定要尽快禀明殿下。此人绝对是一个大隐患。 第162章 黑衣人的真面目   斛律须达灰溜溜的走进了竹屋,刚要敲门,顾子墨出现拦住了他,“嘘,殿下睡着了,你若有事等他醒了在说。”   “可是这件事……”   “不管天大的事,也得等。”顾子墨挡在了门口,压低了声音,一副绝不放行的姿态。   尽管他尽力想让高长恭多睡一会,可门外的这一点点的风吹草动还是惊扰了高长恭,高长恭推开门走了出来。   “你怎么不在睡一会?”顾子墨懊恼的看着他。   “你先进去。”高长恭看了一眼一旁一脸急切的斛律须达,对顾子墨温声道。   “哦。”   顾子墨知道定是有发生什么大事了,虽然他很好奇,可高长恭既然不想让他听,他留下也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进了屋子里,高长恭和斛律须达便走到了柴房的方向。   确定顾子墨没跟来,高长恭才开口道?“说吧。”   “殿下,今日我和那黑衣人交手了……就在竹林……”   斛律须达将过招的细节对高长恭阐述了一遍。   “殿下,此人的武功极其古怪,有点像江湖失传多久的那个门派的武功……””   “本王知道了。只是,须达,你切记,若是下次再遇到,你切莫硬碰硬。”   “殿下放心,末将知道分寸。”   高长恭回到屋内,见顾子墨在收拾包袱。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高长恭道:“明天在去吧。””   “嗯,今天我们早些歇息。”说完,意识到会让高长恭误会什么,顾子墨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今天早些睡觉,不做那些事……就,只睡觉。”   “我也是那个意思。”高长恭戏谑的勾起了唇,在顾子墨躺下后,也跟着躺下了。   因为两人都很疲惫了,各自奔忙一夜,这一夜两人都是倒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醒来后,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下,就启程去镇上了。   “我们在镇上寻个客栈住下,未来几日灯会,会越来越热闹。”   “嗯。”顾子墨用力的点着头,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和高长恭一起看灯会,会变成一段很美好的回忆吧。   用过午膳后,高长恭突然对他道:“让须达留下陪你,天黑之前,我会赶回来。”   虽然高长恭没说要做什么,但一定是急事,顾子墨心中虽然有些不舍,却只得应下,“你当心点。”   “嗯。”   高长恭不在,顾子墨整个人都蔫蔫的。   斛律须达自从输给了那个黑衣人后,整个人也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的。   两人就那么呆坐在屋子里一个时辰后,都坐不住了。   “小墨……”   “须达……”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   顾子墨嗤笑了声,“行,那我先说,我们与其在屋子里干坐着,不如出去逛逛吧,这小镇还挺热闹的。”   “也好,反正殿下也没说你不能出去,等天黑之前回来就好。”斛律须达对顾子墨的话很是赞同。   顾子墨和他说定了后,两人便一起出门了。   刚出门没走几步,便撞见了一身紫衣装束,手持折扇的付若辰。   顾子墨不知为何有种太预感,付若辰好像是知道他在这儿刻意在等他。   “青儿,好久不见了。”付若辰笑着上前道。   “青儿?”斛律须达诧异的看向了顾子墨,“他在叫你?”   顾子墨耸耸肩,“一言难尽。”   “那就别理他,我们走。”斛律须达说着就拉着顾子墨往前走,付若辰无奈的只好合上了折扇跟了上来,“两位留步啊,怎么见到我就躲啊。”   “我们赶时间,对不住了……请你让让。”顾子墨对付若辰一直没什么好印象,所以能和他保持距离,就绝对不想和他走得近。   “其实,是他想见你。”付若辰没想到顾子墨对他如此冷淡,只好如实的对顾子墨指了指远处的一道身影道。   闻言,顾子墨淡淡的抬眸顺着付若辰所指着的位置望去,那不是宇文邕吗?   宇文邕在顾子墨望过去时,伸出手对顾子墨挥了挥手,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   顾子墨迟疑了下,看向了斛律须达。   斛律须达神色明显的戒备了起来。   “青儿,难得碰到,不去打个招呼吗?”   付若辰看到顾子墨并没有要过去和宇文邕打招呼的意思,有些诧异。   顾子墨摇了摇头,“不用了。”   双方立场不同,还是不要纠缠的好。而且,斛律须达也在,保不齐会跟高长恭通风报信,还是别给自己惹麻烦了。   “可是……”   付若辰还想说什么,斛律须达冷着脸上前挡在了他和顾子墨面前,“你没听他说不用了吗?”   付若辰只好把话咽了回去,斛律须达方才那一声吼的,简直太有震慑力了。   “我们走吧。”   为了不和宇文邕在碰到,顾子墨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斛律须达跟在他身后,见付若辰没跟上来,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下次在碰到他,还得跟他离远点,那种花花肠子,能不搭理就不要搭理!”   “须达,那个付若辰……他到底什么来头啊?为何大家叫他世子殿下,可我记得,北齐和北周都没有这个姓氏的异性王族啊……”   “他啊?算是个异类吧,他是江湖之人,他的师父,被两国共同加封为王,故而他做为他师父唯一的嫡传弟子,就成了世子殿下了。”   斛律须达若是不解释,顾子墨或许想破头都想不明白,原来他这个世子殿下的地位在两个国家都同样奏效。   “他那个师父,很厉害吗?”   斛律须达点了点头,“厉害,何止是厉害。”   “比沧海师父,还厉害吗?”   对江湖的事,顾子墨知道的并不多。但,自从得知高长恭中毒后,顾子墨甚至想,若是多结交几个江湖高手,或许就多一个解毒的机会了。   “当然,那个人在江湖的地位,至少一百年内,是没人能动摇的……不过,若是那个人的儿子还活在世上的话,世子的位置也轮不到付若辰来做吧。”   顾子墨听着斛律须达说起了江湖上的事,本来听的正投入,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是他?”   斛律须达也看到了那道黑影,不正是昨天在竹林交过手的那个黑衣人吗?   “小墨,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斛律须达说完,便朝着那黑影闪过的地方追去。   顾子墨迟疑了下,还是跟了过去。   他怕斛律须达会伤着那个人,那个人虽然从来没在他面前摘下过黑布,可他依然觉得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很亲切。   顾子墨追了好一会,以为自己跟丢了,直到听到打斗声,这才确定了,那两个人真的打起来了。   “别打了!你们快住手!”   顾子墨实在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一幕,急忙冲上前去。   斛律须达怕误伤到顾子墨,虽然不想就这么放了那黑衣人,却不得不退到了一旁,但他依然不甘示弱的瞪着那黑衣人,“有种你就别跑,今天老子若是不把你打趴下,老子就不姓斛律!”   “你若执意要打,那就打吧。”那黑衣人语气随意,似乎并不畏惧斛律须达。   斛律须达气恼不过,还想开口争辩,被顾子墨拦下了,“须达,你别这样!他是好人!”   “他是好人?小墨,你没搞错?他可鬼鬼祟祟的从邺城跟到这儿,他是好人?”   听斛律须达说那黑衣人从邺城跟了一路,顾子墨心头微动,目光望向了那黑衣人,“他说的是真的吗?”   黑衣人点了点头。   “你跟了我一路,为何从来没露过面……是因为玉佩的事吗?可惜玉佩现在……”   “玉佩既已送给你保管,便不会收回。”黑衣人打断了顾子墨。   顾子墨闻言,微微怔神,“你不是为了找会玉佩才跟我一路吗?那你是……”   “这还用说吗?他肯定是想对你图谋不轨!”   斛律须达冷哼了声,“小墨,你快让到一边,今天我一定不会让他给跑了!”   “须达,你别闹,他不是坏人,你相信我,他真的不是坏人,他帮过我好多次……”   顾子墨觉得斛律须达对那黑衣人肯定哪里有误会。   “既然不是坏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斛律须达笃定了那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方才还不认可斛律须达话的顾子墨,听到这句话后,也茫然的看向了那黑衣人,他一直都觉得黑衣人很熟悉,那种亲切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故而他也很想知道这黑衣人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以前真的认识。   黑衣人眸光微微闪烁了下,须臾后,他抬手解开了自己的面罩。   当那张俊朗的面容呈现在顾子墨和斛律须达面前的时候,两人都以为看花了眼。   本以为这人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当看到真面目如此俊朗时,连一向自信的斛律须达也不由有些嫉妒了。   见过高长恭细致绝伦到惊艳的容颜,如今这么充满男儿俊朗和硬气的脸,如何能让斛律须达不嫉妒,那可是他最想要长成的样子啊。 第163章 少主莫如枫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顾子墨蹙起眉头凝睇着面前的黑衣人,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只是……他却一点关于眼前这人的记忆都没有。   黑衣人微微怔了下,似是没反应过来顾子墨会问他姓名。   “可以告诉我吗……”   顾子墨想或许知道他的名字,便能想起一些什么来。   他有一种极其笃定的感觉,关于这个黑衣人,他丢失了某种很重要的记忆。   “莫如枫。”黑衣人简洁的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顾子墨认认真真的重复着他的名字:“莫如枫?”   为何还是没有任何关于眼前这人的一丁点记忆?   “这是你的本名吗?”顾子墨迫切的看着莫如枫问道。   莫如枫点头,“是。”   “莫如枫莫如枫,这个名字,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旁的斛律须达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莫如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这个名字比较常见,不像斛律将军,出身武官世家。”   “你们认识?”顾子墨诧异的看了一眼莫如枫又看向了斛律须达。   对方竟然连斛律须达的将军身份都知道。   其实斛律须达脱下盔甲和戎装,看上去挺没个正形的,哪里和将军沾边?   “不认识。”斛律须达一口否认,谁跟这种跟踪狂认识?   不过,这跟踪狂的武功到是真的厉害,若是此人日后能为殿下所用……   “莫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待会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喝几杯可好?”   顾子墨虽然没能想起关于莫如枫的任何事。可,对他的感觉依然很熟悉,虽然须达说莫如枫跟踪他一路,他却还是觉得莫如枫不会真正伤害他,这种发自肺腑无法言语的信任感,连他自己也觉得咋舌。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喝酒的话,下次吧。”   莫如枫没答应,顾子墨也不算意外,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那么无所事事。   “既然有事你就去忙你的事吧,我们就不送了。”斛律须达虽然有招安此人的想法。   可,一切还没跟高长恭商量过,故而他一点也不想跟这跟踪狂废话。   “那么,莫某就此告辞了。”   莫如枫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顾子墨看着莫如枫离开的方向,微微叹息。   斛律须达伸手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小墨,别看了,眼睛都直了!若让殿下知道你盯着旁的男人看,定会恼你!”   “你误会了,我对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纯粹的觉得他很亲切……”   “啧啧,所有的好感和情愫可都是从亲切和顺眼开始的,你这样的借口和措辞我又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不过,我也可以理解你,那跟踪狂长得是挺不赖的!可惜了,怎么就是个跟踪狂呢,还成天蒙着面一副见不得光的样子!”   “你别这么说他,我相信他定是有苦衷的。”   “还没怎么样呢,就这么维护他了,哎,你这胳膊肘子往外拐的也太快了吧……”   “好了须达,别说这些了,我们去找个酒楼吃点东西吧。”   ……   宇文邕刚一回到客栈,一道黑影闪过,李娥姿吓得刚要开口喊人,被宇文邕阻止了。   “你先退下。”   “主上……他……”   “退下。”   李娥姿见宇文邕态度坚决,不敢多言,只好怯怯的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那黑衣人十分惬意的坐在那里,上下打量着宇文邕,“看来你的伤并无大碍。”   “所以,让少主大人失望了?”宇文邕的眼底温度一点一点的敛去。   莫如枫轻笑了声,耸耸肩,“无所谓失望不失望,你知道的,我的目标并非是你。”   顾子墨和斛律须达刚坐下没多久,高长恭便回来了,手里多了几个糖人。   “这是给我的吗?”顾子墨瞪圆了眼睛,看着高长恭手里拿着的一个糖人,不知为何,想到高长恭排队在买糖人的画面,心里头就暖暖的。   “嗯。”高长恭应了一声,斛律须达从座位上起身,对他拱手一揖道:“殿下,末将有事要向您禀报。”   “说吧。”高长恭看了一眼对面拿着糖人喜不胜收的顾子墨,眉眼柔和了下来。   “启禀殿下,那跟踪小墨的黑衣人,末将已查明,此人叫莫如枫……武功招式暂时末将还未查明是出自哪个门派……”   “知道了。吃饭吧。”高长恭淡淡的道,伸手夹了一块烧肉放在了顾子墨的碗里。   顾子墨瞥了一斛律须达和高长恭,方才两人说话那么正式,他差点没适应。   “不饿?”见顾子墨坐在那一动不动,高长恭微微挑眉。   “饿,当然饿。”   用过膳,斛律须达便先行离开了,高长恭见顾子墨依然爱不释手的拿着那个糖人,鄙夷的轻嗤:“快化了。”   “太漂亮了,实在下不去口。”   顾子墨十分为难,高长恭倾身,一口咬下那拇指大的糖人,舌头还将滴落在顾子墨手背上糖人化做的糖水一并舔去。   顾子墨的脸刷的红了,看着手中的糖人就剩下一根竹签了,懊恼不已,“殿下你怎么能偷吃我的糖人呢。”   “你的糖人?那是我买的。”高长恭说罢还不忘舔了舔嘴唇。   顾子墨瞪了他一眼,“罢了,你都吃了,我还能让你吐出来么。”   “吐出来当然是不可能了,不过,可以换一种方式补偿你,比如在床上——”   “嘘,高长恭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就算是男女之间的调情也没人在这样,高长恭也太不顾及个人形象了。   “先把饭吃了,待会我们出去走走。”   “好吧。”糖人都被他吃了,顾子墨只好低头开始吃饭。   吃过饭,高长恭和顾子墨一前一后在这小镇上走着,高长恭这张脸果然,走到哪里都会引人瞩目,顾子墨第一次有种高长恭是累赘的感觉。   许是察觉到了顾子墨的小心思,高长恭凑到他耳边,“怎么?不想让别人盯着我看?”   “我只是觉得那样很麻烦,万一招惹了烂桃花……”   “言之有理,我们去买一个面具吧。”高长恭那顶狰狞恐怖的面具只有在战场上才会戴,平素里,带那么厚重的面具是极其不方便的。   顾子墨这才发现,高长恭拉着他已经走到了一个摊位前。   他一眼就在花样诸多的面具中看中了一个面具,白色的面具上,什么也没有,但却感觉十分适合高长恭。   “这个吧,这个比较低调一点。”   高长恭显然对顾子墨看中的这一个面具很满意,“嗯。”   戴上面具之后,两人再次走进人群,果然没那么多人看高长恭了。   顾子墨心头也稍微的松了口气,高长恭将顾子墨的神情收入眼底,面具下的唇角微扬。   在往前走了几步,人潮中欢呼声高涨,顾子墨掂起脚也没能看出什么来,只好望向了高长恭,“前面在做什么啊?”   “比武招亲,怎么,你想去?”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眯。   顾子墨瞬间感受到了高长恭带来的压力,“咳咳,我就随口一问。”   “既然是随口一问,那便去看看吧。”   高长恭拉着顾子墨,绕道了侧边,人少了些,两人站的位置相对高一些,对比武招亲的现场一览无余。   “怎么是两个男人在打?”顾子墨以为是哪家小姐在比武招亲,但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他望向了高长恭,高长恭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自魏晋起,男风盛行,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哦,所以,殿下你是大小就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吗?”顾子墨很想知道,高长恭是何时开始发现他喜欢男人的。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不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的那个人……”刚好是男人罢了。   “哇,你看,他们亲……亲上了!”高长恭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子墨的惊呼声打断了,朝着顾子墨指着的方向望去,那比武场上招亲的两个男人,竟然当众亲吻在了一起。   顾子墨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浓浓的笑容,“真是佩服他们的勇气……”   高长恭突然握住了他的手,顾子墨一回头,高长恭戴着面具,朝着他吻了过来。   虽然面具搁在了两人之间。但这一刻,顾子墨的心跳的极快。   远处,宇文邕和李娥姿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一代帝王的脸上,冷淡的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表情。   李娥姿有些忧心忡忡,“主上,快下雨了,我们……回去吧,您身上有伤,不宜操劳……”   宇文邕良久才应声道:“走吧。”   顾子墨没想到高长恭会在外面吻他,心头莫名的复杂。   “以后,别,别这样了……”   他还没那个勇气受人指指点点。   就算他是他的幕僚,可他们的确比一般人要亲密。   “走吧,快下雨了。”高长恭牵着他的手,绕道了另一条路上。   顾子墨的脸一直很红,心跳的很快,高长恭的手很温暖,雨下的很快,不等两人找到避雨的地方,便下了起来。 第164章 终究还是拖了他的后腿   小贩们纷纷在忙着收摊,热闹的小镇,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殿下,我们回竹屋吧。”   “喜欢那儿?”这场雨来的突然,高长恭本来是打算带顾子墨在镇上看了灯会在返回军中的。   “那儿清静。”顾子墨若是没在镇上看到付若辰和宇文邕,或许会想要在镇上多留些时日。   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宇文邕出现在这里,他绝对不相信是巧合,若是有所图谋,自当离他远远的才更为稳妥。   “居然如此,那便依你。”   顾子墨和高长恭回到了竹屋,两人脱下了湿衣服,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在了窗边,听淅淅沥沥的雨声,难得清静。   顾子墨靠在高长恭闭目休憩,高长恭手里翻阅着一本书,看的投入,若是有人此刻推门而入,定会惊异,两人肩靠肩,宛若璧人,只怕是世间少有的温馨画卷。   天刚黑下,顾子墨的肚子便叫了起来。   “晚膳我们吃什么啊?”   竹屋没多余的食材,外面的雨还在下,顾子墨懊恼了起来。   高长恭捏了捏他的鼻子,“农家小菜。”   “没荤的吗?”   “有,餐后,床上、运动。”   顾子墨的脸刷的红了,推了一下高长恭。   高长恭只要在和顾子墨单独在外面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他来负责生火和做饭,顾子墨根本插不上手,只好坐在一旁看着高长恭忙碌。   看着看着,顾子墨的眼睛越来越小,没一会便睡着了。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榻上,忙掀开被子下床,去了伙房,高长恭还在忙碌。   “还没好啊?”   “嗯。”   “怎么这么久啊?”   “因为某个不省心的,睡着了也不忘记勾引我,害的一锅饭全都烧糊了,得重新来过,所以比较久。”   “呃……”高长恭在说什么,他怎么完全听不明白呢。   ……   之后的几日,高长恭和顾子墨在竹屋里过起了与世无争的日子,每天一日三餐,午后在竹林里漫步,晚膳后躺在一起聊着天,这样的日子,让人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很不真实。   顾子墨很清楚高长恭陪他在这里的时间有限,他是北齐的兰陵王,身负护卫天下的重任,他很快就会回到军中捍卫北齐的领土。   这样的安宁祥和,不过只是短暂的。   而一如他担心的那样,安宁的日子,是美好的,却也是眨眼即逝的。   这日高长恭刚做好早膳,便匆忙的对他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顾子墨等到天黑也没见他回来。   到是斛律须达来了,怕他一个人会遇到危险。   而斛律须达向来对高长恭的事守口如瓶,顾子墨自知问不出什么来,便只好把一切都放在了心里。   雨帘下,宇文邕和高长恭迎面而立,李娥姿撑着伞站在一旁,看着宇文邕身上被雨水打湿了,几番想上前去为宇文邕撑伞,都被制止了。   高长恭面色冷酷的看着宇文邕,“你救了他,我会用我的方式谢你。但,不要打其他的主意。否则,不管你是谁,觊觎我的人,下场只有一个。”   “你的谢礼,我不会收的,你把它拿走吧。”宇文邕看也不看一旁的一箱沉甸甸的金条。   “收不收是你的事。”高长恭说完,转身便消失在了雨帘里。   李娥姿忙上前来,“主上,你没事吧……”   “无碍。”宇文邕摇了摇头,眼睛落在了那一箱金条上,“高长恭出手还是很大方的。”   “他不该如此侮辱你的,主上,要不要趁着高长恭没走远,让人杀了他以绝后患……”李娥姿的眼底闪过一抹狠毒。   宇文邕摇了摇头,“随他去吧。”   “可是高长恭他……”   “有些事情,操之过急,便会过犹不及,等到时机到了,自会有良策。”   “主上的意思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顾子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推门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看到了高长恭,高长恭浑身湿透了,一头青丝贴在脸上,把顾子墨吓了一跳。   “殿下,你怎么弄成这样……”   顾子墨忙把灯点亮了些,又拿来了干衣服递给他,“快去换上吧,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高长恭并没有接过顾子墨抵来的衣物,却伸手扣住了他的腰,将他压在了榻上。   “殿下,你,怎么了……”   顾子墨察觉出高长恭的情绪很不对劲,欲开口问他,高长恭却俯身吻住了他。   顾子墨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只感觉高长恭很急,像是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一般,他几乎粗暴的剥开了顾子墨的衣衫,近乎疯狂的把他占为己有。   门外电闪雷鸣,屋内旖旎缱绻。   ……   翌日辰时,顾子墨睁开眼睛醒来,榻边已经不见了高长恭的身影。   昨夜的激情好像是他做的一场梦,若不是身上被碾压过的疼痛那般真切,他到真以为是错觉,因为高长恭又不知了去向。   回忆过去,每次缠绵后,高长恭都会做上一碗热粥,会很好脾气的跟他说话,虽然大多时候逗的他及不好意思,却是难得的温馨。   而,如今,空荡荡的屋内,只剩下寂寥无声。   明明还不是冬天,却让他觉得浑身都浸在了一股寒气之中。   讷讷的看着房梁发呆,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不相信高长恭会丢下他在这里。   午膳的时候,终于门外有了动静,来人却并非高长恭,而是斛律须达。   “小墨,殿下他……有事,所以,我来陪你了。”   斛律须达的出现顾子墨并不意外,若不是有急事,他想高长恭定是不会不道而别的。   “这些是我在镇上买的饭菜,还热乎的,你……能起来吗?”   昨夜顾子墨和高长恭激战一宿,痕迹还是很明显的,斛律须达也算活跃在风月场上的人,自然是一眼便知。   顾子墨点了点头,有些困难的撑起了身子。   饭菜大概是高长恭特意安排的,居然没有半点辣的,都是清淡的食物。   顾子墨吃着饭菜,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小墨,你别多想,殿下他不是那种吃干抹净就不负责的人,他是真有事……”   见顾子墨萎靡不振,斛律须达以为他是在因为高长恭不回来才这样的,斛律须达忙为高长恭解释。   顾子墨抬起头来看向了斛律须达,“我……有个问题要问你,须达,你若当是我朋友,就不要对我说假话。”   顾子墨的表情透着凝重,让斛律须达惯有玩味的脸上也蓦地严肃了起来。   “你说……”   “我是不是拖了殿下的后腿?你说实话。”顾子墨一想到高长恭昨夜的反应就觉得很不对劲,肯定发生什么大事了。   “你……怎么好好说起这个……”   “我不该问你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从我做他幕僚的那一日起,我就一直在拖他的后腿……我一点忙也帮不上,每次都是这样……”   顾子墨放下了筷子,眼圈红了,他从未这么恨过自己的无能。   “小墨,你别这样,不是你想的那样,谁说你一点忙都帮不上了?你对殿下而言是真的很重要,你别轻视自己……”   “可他有什么事都瞒着我,我知道,他不想让我牵扯进是非里,可我是一个人,我有自己的思想,那个时候在皇宫,他突然对我冷漠,过后几日,又突然和我恢复如常,我虽然表面上没言明什么,可我心里一直很介意,到了竹屋后,我知道他本意是想带我出来散散心。   可,很多事情并不像我们以为的那么顺利,一次又一次突发状况,就算是他,也有应接不暇的时候……而我,却只能当个没事人一样,干着急。”   斛律须达怔在了那里,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顾子墨的问题。   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也不知道会如何。   顾子墨虽然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人也没什么脾气,但斛律须达一直知道,他生性善良,但为人却很倔强。   他的心认定了一件事便会一条道走到黑。   现在的他,把殿下放在了心里,所以才会如此设身处地的去为殿下想。   “小墨,若是你相信我,就别想太多了,你虽然没武功,在其他事情上帮不到殿下,但你要想你能帮殿下的啊,别的我不敢说。   但,殿下他啊,也只有在你面前才是最有人情味的时候,他把杀戮,把冷血留在了敌人那里……   把所有真实情绪全都埋葬那张冷漠的躯壳里。但,唯有在你面前,他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这就是你的作用,是旁人无法相比的,只要你能好好留在殿下身边,我想,不管是任何困难,殿下都能战无不胜!”   “可是,我……”   “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   “哎,这件事,本来是不该说出来的,可看你这样,算了,我也不忍心在瞒着你,或许你无法想象,你对殿下的影响力究竟大到了什么地步,从你为了孝琳公主割腕自尽后又和孝琳公主一起离开之后,殿下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   虽然度过了鬼门关,却好像失去了生命只剩下了一副躯壳,全墉城被毁,北周大军围困,他毫无斗志,他变得颓废……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无关,直到你回来了……他黯淡的双眼才重新亮了起来。” 第165章 患得患失   高文也和斛律须达说过类似的话。   他们俩都说,他是对高长恭而言特别的,可是为什么是他呢?   在做高长恭幕僚之前,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而已。   何德何能让高长恭青睐?   斛律雪话虽然难听,但很多时候说的却很对。   他到底哪里入高长恭的眼了?   不论是外形还是其他的,他并不认为自己具备让高长恭另眼相看的地方。   到底是为什么?   就因为那一夜在客栈,他误打误撞成了高长恭的“解药”和高长恭发生了那种关系,从此就被另眼相看了?   或许起初他会被这误导。   但越来越多的相处下他发现,高长恭十分洁身自好,并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而且,他是有喜欢的人的,那为何还要和自己一次又一次发生亲密的关系?   “小墨,你不会还在钻牛角尖吧?”   迎上斛律须达担忧的目光,顾子墨摇了摇头,“没事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不用管我了,你去忙你的事吧,他的身边定是需要人手,让你留在这陪我,太浪费人才了。”   “你……真要一个人?”   “一个人我会更自在一些,若是你不放心我的安危,可以留几个暗卫暗中保护。”   “那,好吧,我去殿下那看看,免得你也不放心。”   “嗯。”顾子墨亲自把斛律须达送出了竹屋,等斛律须达消失在了视线内,这才回屋。   斛律须达走出没多远,便察觉到有人跟踪他。   一回身,敏捷的将那跟踪之人擒住,“说,谁派你来的!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   “斛律将军恕罪,小的只是来送信的。”   那人恭敬的奉上了一封书信。   斛律须达蹙眉,“给我的信?”   “是的。”   斛律须达接过信封,上面“斛律须达亲启几个字十分明朗。会是什么人,给他写信做什么。   迅速的拆开信,里面的内容很短:“聚丰斋一聚。莫如枫。”   是他!!   一想到那个人武功路数极其诡异,斛律须达心头便有些犯嘀咕。   不过,若是真的能帮殿下囊括像莫如枫那样能干的将才,去会会他又有何妨?   “带路吧,我去。”   “诺。斛律将军请跟我来。”   ……   聚丰斋内,并无闲杂人等,斛律须达在信使的引导下,直接上了二楼。   刚一上到二楼,便看到了莫如枫站在长廊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甚是悠哉。   听到脚步声,莫如枫侧过身来,望向了斛律须达,“来了。”   “你找我,所为何事!”   “进来喝杯茶,边喝边聊吧。”莫如枫说完,便转身回到了雅间内。   斛律须达只好跟着进去了。   斛律须达一向直爽,从不喜欢兜圈子。   坐下后,看着莫如枫倒了一杯茶,便直接端起来,一饮而尽,“茶我已经喝了。现在,你说吧,把我叫来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斛律将军,可有婚配?”莫如枫的问题刚一出口,斛律须达便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敢情这么费周章的把他叫来,就为了问这个?   “怎么,你问这个,是想给我介绍亲事?”   莫如枫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唇角微勾,“到是有这个意思,我瞧你也是性情中人……”   “不必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况且,我可不急,等平定了战乱,我回到邺城,自会娶到十房妻妾,这事,就不用莫公子挂心了。”   “还喝吗?”莫如枫提起了茶壶,斛律须达摇头,“不用了,你自己喝吧,这茶苦了吧唧的,我可喝不惯。”   “是吗?可我却觉得,这茶越喝越甜。”   睨了一眼莫如枫,斛律须达脸色沉下,“其实我很不喜欢和那种兜圈子的人打交道。你若是不开门见山,我便来说我的来意好了。”   “你的来意?”莫如枫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似是想听听看斛律须达会说出什么来。   “我以北齐将军之名诚心的邀请你加入我们,跟随兰陵王殿下,为国建功立业!你的武功在我之上,我相信你若是能熟悉军中,不用多久,将军之名定是不在话下……”   “所以,你是来为兰陵王当说客?”   “我本来就是兰陵王的人,为他当说客有问题么?”   莫如枫摇了摇头,“没问题,在正常不过。”   “那么,你的答案呢?”   “抱歉,我……拒绝。”   “不考虑考虑了?”   “不用了,莫某向来无拘无束惯了,不喜被人约束,军中戒律森严,并不适合我。”   “哦,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强,时候不早了,我想,我也该告辞了。”   斛律须达对这个结果不是很例外,毕竟武功高强又行踪诡秘,说不定此人的来头本身就不小,若是能轻易被说动随他加入兰陵王麾下那就真是有问题了。   莫如枫这样的回答,到是打消了一些他的疑虑。   “斛律将军,请留步。”   莫如枫伸手按住了斛律须达的胳膊。   斛律须达心头一跳,终于藏不住了么?   “莫公子还有事?”   “我为斛律将军准备了一份薄礼,还请斛律将军在此稍作片刻,等我去取来。”   “哦,你请便。”   斛律须达看着莫如枫起身,走了出去,却是好一会都没回来。   他一个人坐在这无聊,便四处打量着。   “啧,那是什么!”   斛律须达的直觉告诉他,那一盆植物很不一般。   起身走过去,手刚出没到花盆,便触动了机关。   “居然有密室!”   斛律须达看了看门口,并没听到莫如枫的脚步声,这才朝着密室内走了进去。   密室内有微弱的烛光,并不是很漆黑,斛律须达看到了许多奇珍异宝,只是他的视线却被墙壁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画卷吸引了视线。   “那不是……小墨吗?”   在往后看去,天哪,这个莫如枫,为何会收藏这么多小墨的画像。   他该不会对小墨……   突然,门口传来声音,斛律须达忙收敛了心神,从密室内退了出去。   刚坐下没一会,莫如枫便推门走了进来。   “让斛律将军久等了。”莫如枫提着一坛佳酿放在了斛律须达面前,“不值什么钱,但,是我亲手酿的,对常年上战场的人来说,此药酒可活血化瘀,长期饮下,会提升自身的抗性。”   “如此神效?那么,斛律须达在此先谢过莫公子了。”斛律须达起身,提起了那坛酒,“时候不早了,我便先行告辞了。”   “斛律将军慢走。”   莫如枫亲自送斛律须达走出了屋子后,直到斛律须达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这才慢条斯理的回到了屋子,看了一眼那颗盆栽,唇角微勾。   斛律须达一路从聚丰斋离开,快马加鞭的赶往了高长恭所在之处,并立即把此事通报给了高长恭。   “殿下,那个莫如枫果然大有问题,他之前跟踪小墨,绝对不简单,要不要末将带着一些人去把他给……”   “不妥。”高长恭摇了摇头,眉头皱起,“此事,你容本王想想。”   “殿下,你没明白吗?我在密室里看到许多小墨的画像,很多甚至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而小墨也说对他感觉很熟悉,他们过去是不是真的认识……殿下你就不担心,小墨被那莫如枫拐跑了么?”   高长恭不疾不徐,却急坏了斛律须达。   “殿下……”   “此事,你无需多言,暂时,不要有任何举动。”   “知道了,我不会轻举妄动的。”虽然不解高长恭为何这次会这么镇定。   但,跟在高长恭身边多年,斛律须达对高长恭做事一向都信得过,或许殿下有别的筹谋吧。   顾子墨以为今夜高长恭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他刚躺下没多久,高长恭便回来了。   只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没在屋内多做停留,拿了一个包袱,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顾子墨追了出去,“你要去哪!”   高长恭脚下步伐并未停滞,没有一个字解释,他带着他留在住屋的包裹,一步一步,走出了顾子墨的视线。   顾子墨的心愈发的惴惴不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的高长恭比那时候在皇宫要更加冷漠。   这样的他,真的让顾子墨打心底的难以接受。   一整宿,翻来覆去,顾子墨再也躺不住了。   天一亮,他打算下山,他一定要找到高长恭,和他当面对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走出去没多远,便看到了斛律须达。   “小墨,你这是要去哪里?”   “你知道他在哪,对吧?”   “小墨,你……”   “带我去见他。”   “小墨,殿下他现在不方便,你若是有事的话……等……”   “你就说,你带不带我去见他吧!”顾子墨冷冷的打断了斛律须达的解释。   斛律须达一脸为难,“真的不方便,殿下他……”   “既然如此,我知道了。”顾子墨不再看斛律须达,转身,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斛律须达忙追了上来,“小墨,你要去哪?”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可,你这……”   “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别跟着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顾子墨也知道这样把气洒在斛律须达身上不好,可他控制不住情绪。   高长恭昨夜的态度,以及斛律须达的隐瞒,都让他的心情一瞬间跌入谷底。   这种患得患失的滋味,他真的觉得够了。 第166章 如你所愿   “殿下,顾大人已经离开竹屋了……属下派人暗中跟随,发现并无可疑的人跟随。”   “继续派人盯着。”   “诺。”苏浙退下去执行高长恭的命令了。   高长恭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好像随时会下起大雨,眉头不由紧蹙。   顾子墨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他从竹屋离开后,便沿着那条道,一步一步仿佛要走到路的尽头,不知该在何处停下来。   天空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电闪雷鸣,雨点拍打在他的身上,几乎没一会,就把他全身都湿透了。   顾子墨停下了脚步,蹲在了路边,他突然间不想走了,哪里也不想去了,反正也没人会在意他会如何了吧,这个想法突然从脑子里冒了出来,他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没有熟悉的人路过,他依然停留在那个路口。   天已经亮了,那场雨过后,整个天空,如明镜一样浩瀚通亮。   本以为会这么继续漫无目的走下去。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哭泣声。   “别打了,我再也不偷东西了,别打我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顾子墨蹙了蹙眉,凑近一看,是一个妇人,妇人的手里抱着一个婴儿,尽管她被打的鼻青脸肿,却死死的护着那襁褓中的婴儿。   “住手!”顾子墨厉声喝斥道。   他虽然不喜欢管闲事,但这种事,任谁见了都没办法视而不见。   那个妇人看到他,眼睛亮了起来,朝着他叫了声:“公子,求求你救救我们求求你……”   “哪里来的管闲事的!”   那人穿着猎户的装束,一脸的凶神恶煞。   顾子墨这才发现,那妇人嘴角沾着的血迹,不会他把猎户的猎物吃了吧?   “这些银子,够了吗?”顾子墨掏出了几锭碎银子扔到了猎户的脚边。   猎户一见那些碎银子,嘴都要咧到耳根了,“够,够了,多谢公子……”   猎户拿着碎银子,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顾子墨忙上前去把妇人扶了起来,“你怎么样了?腿还能走吗?”   “多谢公子……我没事,可以走……”   妇人腿有些瘸,好像是旧伤,抱着孩子很吃力。   顾子墨只是下意识看了一眼那襁褓里的小婴儿,却正好看到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在看着他,婴儿在看到顾子墨也在看他的时候,居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笑了……”婴儿纯洁的笑容,一瞬间扫去了顾子墨心头所有的阴霾。   妇人也有些激动,“自从他爹娘过世之后,他便成了孤儿……能看到他笑,可是不容易了,公子你心地好,所以小公子他才愿意对你笑……”   “他的爹娘?过世了?”顾子墨还以为这个妇人是孩子的娘亲,却没想到,孩子的爹娘已经……   “他娘生下她没多久就死了,他爹……也在月前故去了,若是他爹娘还活着,他本来是可以锦衣玉食的……哎,造化弄人……”   妇人说着眼眶便红了。   顾子墨也不好多问。   终于在不远处见到了一家农户,顾子墨便打算行个方便,让妇人先歇息片刻,看的出她应该是那婴儿的乳娘,孩子也饿了,一直在咂手,把顾子墨看的都心疼了。   “能不能行个方便给我们点吃的……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顾子墨把仅剩的碎银子都拿了出来。   农家的老妪见到那么多碎银子,眼睛发光,忙去张罗着做饭了。   一桌子饭菜,虽然比不上过去顾子墨吃过的山珍海味,却是这一路风尘仆仆后吃的最饱最香的一顿了。   吃过饭没一会儿,乳娘终于有奶水喂婴儿了。   婴儿喝饱后便安静的睡着了。   顾子墨看着婴儿安静的睡颜,心头也跟着平静了下来。只是,如今囊中空空,这婴儿和妇人眼下也无依无靠,他既然救了他们,就不能半途而废。   “他有名字吗?”   “有,他爹娶的……叫小瑜。”   “小瑜?”   “嗯,至于他姓什么,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孩子太可怜的,爹娘都不在了,若是他长大了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很难过……”   顾子墨深知,在这乱世,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人太多了,像这样的父母双亡还在襁褓中就失去庇佑的婴儿有多少呢?   “大婶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和小瑜安顿下来的。”反正现在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倒不如帮帮他们解除困境。   顾子墨问了老妪,得知这是个小村庄,但想要赚钱养活乳娘和小瑜却不算很困难的。   顾子墨会写字,很轻松的便在村子里当起了老师,教那些孩子识文断字。   拿到的赏钱不算多,但一日三餐到也够了。   可这样的日子,却在一个月后,被打破了平静。   村庄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洪涝,一夕之间,死伤过半,顾子墨再次亲眼目睹了生离死别,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只能带着小瑜和乳娘连夜离开。   因为长期没浸湿喝水,顾子墨和乳娘终于没撑住昏倒在了路边。   再次醒来时,是在高长恭的马车里。   他以为是在做梦,已经一个月没见他了,高长恭还是记忆里的那个样子,他却被风吹日晒,粗糙的不像燕子。   “这一定是在做梦。”顾子墨伸手摸上了高长恭的脸,可触手的温度却是那么真实。   手腕被扣住,他刚要张口说话,高长恭的唇便吻了上来。   一个漫长的吻,终于让他意识到,这是真的,面前的人,就是高长恭,那熟悉的梅花香,就是他了。   这一刻,顾子墨有种想哭的冲动,所有的埋怨,所有对高长恭的怨气,都在这个吻中,烟消云散。   “殿下……殿下……”   他傻傻的笑了。   村庄被淹没的那一晚,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就要到头了。   没想到,还能活着看到高长恭,还能在活着的时候,被他亲吻。   “殿下……”   他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   高长恭被叫的有些无奈了,“我还没死,不用你替我叫魂。”   “可我差点死了,差一点,我就被水淹死了……”   顾子墨说到水淹突然脑子里闪过了乳娘和小瑜,当时他记得他带着小瑜和乳娘跑了出来,他们……   “殿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孩子和一个妇人……”   方才还温和的高长恭,脸色突然冷了下来。   眼见着高长恭变脸,顾子墨忙对高长恭解释:“啊,你别误会,那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在路上救的,他很可怜爹娘都死了,乳娘带着他四处为生……”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高长恭说完,闭上了眼睛,靠在了车壁上不再言语。   顾子墨被高长恭的反应弄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也学着他,闭上了眼睛,靠了下去。   谁料马车突然一个颠簸,顾子墨原本靠着车壁的脑袋便倒向了高长恭的怀里。   高长恭倏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怀中双颊突然涨红的顾子墨,狭长的眸子微眯。   顾子墨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高长恭会不会以为他是在投怀送抱啊?   可他方才真的是不小心。   “不是故意?那便是有意了。”高长恭说着顾子墨听不懂的话,抬起了他的下巴,深深的吻了上去。   顾子墨迷迷糊糊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高长恭抱着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裤子早已经不知道被高长恭褪到了何处,感受到一股压力袭来,不等他叫出声,已经被侵入。   “别……别……”   “别停是吗?”高长恭含住了他的耳垂,吐气如兰,“呵,本王便如你所愿。”   “呃……”顾子墨欲哭无泪,他明明想说的是:别这样,马夫驾马已经够累了,就别给马夫增加负担了,可高长恭为何会那么理解呢。   仅仅一个月,却发生了顾子墨完全不敢置信的事。   高长恭收复了全墉城,而王府也被复原了。   他再次踏进王府,回到墨园,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听高长恭说,小瑜和乳娘被安置妥当了,不用让他担心,他信得过高长恭,高长恭虽然看似冷漠,但他一心为了百姓,心中有天下,也有子民,所以断不会做出伤害小瑜和奶娘的事情。   全墉城恢复原状,很多迁徙到外地的人,都纷纷回来了。   顾子墨的爹娘,便在其中。   多次,他经过家门口时,又转身离开了。   他是有些后悔当时把话的太绝了,断绝关系这种事,一但开口,注定伤人太深。   爹娘虽然想法是自私了些,却也是为他着想的,出发点全都是为了他。   高长恭依然很忙,但,态度和在竹屋那次天壤之别。   谁也没有在提在竹屋时,那突然变化的态度和双方的不告而别。   好像一切都像表面一样美好。但,顾子墨却很清楚,这只是表面的美好罢了。   他还是会时常做那个梦,一个人被淹没在黑暗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高长恭,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只是冷眼旁观着他的一切。   深夜,高长恭很晚还在议事厅,顾子墨便端了安神茶过去。   他不会在他忙的时候打扰他,他已经不像刚开始进入王府时那么浮躁,高长恭在忙碌的时候,他可以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有的时候,高长恭忙完了看到他歪着脑袋已经睡着了,会直接把他抱回墨园。   今天他没有睡着,只因为,高长恭的鼻子上粘到了墨汁,这样的一幕,可是何等难得,顾子墨哪舍得错过,自然是要好好的欣赏的。 第167章 甜蜜蜜   顾子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晕过去的,感觉恢复了几分意识时,被一屋子人包围着,他依稀看见高长恭面色阴鸷的在对太医训话,而斛律须达则在一旁宽慰他:“殿下,小墨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顾子墨头很痛,十分艰难的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为何你们一个个都是一副我大限将至的模样?”   顾子墨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连方才还在宽慰高长恭的斛律须达脸色也黯淡了下来。   他低下了头,嘀咕了句:“你真的忍心丢下殿下一个人么……”   顾子墨脑袋有些没转过弯儿来,这些人是在合计好了跟他开玩笑吗?   可,看那一张张严肃的脸,又感觉绝不像开玩笑。   就在他正欲开口询问究竟时,高长恭走了过来,在榻边躺下,伸手在他额头上碰了碰,“头疼么?”   “不疼……”是有一点疼,但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顾子墨摇头,故作一副自己没病没痛的轻松样子。   “你们都退下。”这句话,高长恭自然是对其他人说的。   “诺。”   众人齐声退了出去。   顾子墨总算觉得压力淡去了些,方才那阵势,好像他真活不长了一样。   松了口气,一抬眸,便瞥见高长恭眉头深蹙,若有所思,顾子墨伸手触上了他的眉梢,“殿下,方才他们说的,不过是戏言罢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这次晕倒,只是偶然罢了……”   高长恭眸光深了深,算是对他的话中意,微微点头,将他扶了起来,“饿不饿?”   “你一说,到真有些饿了……”   “来人,传膳。”   高长恭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高文的声音,“诺,在下这就去安排。”   用过午膳,高长恭便去议事厅和斛律须达等人商议正事了,顾子墨便去花园走了走。   斛律须达面色见高长恭面色有些沉重,微微叹息道:“殿下,真的要出此下策吗?小墨他……”   “此事你毋须多言,本王心中有数。”高长恭凝眉摇了摇头,示意斛律须达退下。   斛律须达自知不好说什么,便只好退了出去。   高长恭忙完正事回到墨园,并没看到顾子墨,听下人说顾子墨在花园,他便前往了花园。   顾子墨坐在亭子里,目光十分专注的看着天空,高长恭仰起头来,天空万里无云,什么也没有,他在看什么。   “殿下?你怎么来了……”察觉到有双炙热的眼睛在看着自己,顾子墨一回头,便看到了身后站着的高长恭,脸色微微恢复几分颜色。   “在看什么?”高长恭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望着顾子墨方才望着的那片天空。   “我……已经好久没见我爹娘了……”顾子墨蔫蔫的开口道。   高长恭这才反应过来,顾子墨在看的,并不是天空,而那个方向,正是顾家的方向。   良久,高长恭开口道:“让高文陪你回去。”   顾子墨望向了高长恭,嘴唇动了动,“还是不回去了……我爹娘他们……”   上次把话说的那么绝,他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你爹的寿辰不是快到了?”高长恭见顾子墨神色黯淡,开口反问。   顾子墨呼息一窒,诧异的看着高长恭,“你怎么知道?”   话问出口,忽觉自己问题多余。   高长恭是什么人,想查谁的底细自然不是问题,况且他能成为高长恭的幕僚,自然是家庭背景什么个人信息都是完完全全的呈现在高长恭面前的,他会知道他爹的寿辰是今天,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我不能陪你回去,但,寿礼我会安排好,你放心回去陪你爹过寿辰便是。”   高长恭看似语气不经意,可这番话听在顾子墨的耳朵里,却让他心头一阵温暖。   “殿下,谢谢你……”   不管爹娘会不会原谅自己,不管能否修复父子的关系,这次寿辰,他都该出面一趟,不然很多事情压在心里,只能成为遗憾。   顾子墨拿着高长恭为他准备的寿礼回到顾家,这才发现,顾父和顾母做了一桌子丰盛佳肴,且大部分都是他顾子墨爱吃的。   爹娘并没看到他,两人坐在那里黯然的聊着天:“今天可是你的寿辰,子墨那孩子一向孝顺,哎,若是他在的话,咱们家也不会这么冷清……”   “别提他了,吃饭吃饭。”顾父倒了一杯酒,刚要喝酒,顾子墨鼻子一酸,喊了出来,“爹……孩儿不孝……”   “是子墨!是子墨回来了!”   顾母热泪盈眶的看着顾子墨,激动的合不拢嘴。   顾父端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心头虽然已经融化了,嘴上却是嘴硬道:“不是和我们断绝关系?你还回来做什么!”   “老顾你做什么,子墨好不容易回来……”   “爱回来不回来!反正他高攀上了兰陵王,也不需要我们这种没本事的爹娘!”   顾父气冲冲的说完,起身就要回屋,顾子墨追了上去,“爹,孩儿知错了,您别恼我了……今天是您的寿辰,就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了,好吗?”   “你就别板着个脸了,子墨能回来一趟多不容易!老顾,别太过分啊!”   顾母的话许是起到了作用,顾父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些,坐了回去,顾子墨忙把寿礼拿了出来,“爹,这是我和殿下为你准备的贺礼,祝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行了,人回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   顾父看了一眼那贺礼,眼皮跳了跳,他就是在不识货,也不可能认不出那玉如意的价值,没想到兰陵王出手如此阔绰。   看来他对子墨,还是很上心的。   不然也不会对自己的寿辰如此花费心思。   “爹,您不生气了?”   顾子墨心头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当时把话说的太绝了。   顾父良久,摇了摇头,“早不生气了。到是你这个臭小子,这么久不回来看我们,你到是真狠下心来,你不知道你娘会念叨你吗?”   “对不起,爹娘,是孩儿不孝,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顾子墨从没想过会和爹娘闹僵到那个地步,如今终于冰释前嫌,他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今天晚上还回王府吗?”顾父问。   顾子墨摇了摇头,“我跟殿下说过了,今天留下陪爹娘。”   “好!好!今夜我们爷俩,喝个痛快!”   “少喝点,子墨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顾母瞪了一眼顾父,把酒拿走了。   顾父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胡须,“你娘他大惊小怪,你这身子,早就好了……再说我也没想和你喝多少,就小酌几杯而已……”   “爹,孩儿的病,不是早好了吗?”顾子墨突然想起这次晕倒后醒来,一屋子人看他时那么沉重的神情,好像他真的时日无多一样。   一想起那个时候的场景,顾子墨便觉得心头一阵阵沉重。   “那是……自然。”顾父眼神闪烁了下,低头夹了一些菜给顾子墨碗里,“吃,吃菜。”   顾子墨并没注意到顾父眼底一抹一闪而过的黯然,点了点头,“早就想吃娘做的菜了,可想死我了……”   熟悉的味道,顾子墨有点想流泪。   家人的温暖,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这顿饭顾子墨吃的有些撑着了,躺下后,许久,翻来覆去,毫无困意。   打开窗户,看向了窗外,不知这个时辰了,高长恭是不是还在忙,他一忙起来,总是没日没夜的,口渴的时候,他会想起喝杯茶吗?   奇怪,不过是分开半天的功夫,为何会那么牵挂他。   顾子墨伸手捂住了心口处,好像从离开了王府开始,那里便空出了一块。   第二天醒来,吃了娘亲手做的饼,顾子墨满足极了。   “你现在在为兰陵王做事,回来一趟虽然不容易。但,我们也不能强行留你在家,以后有机会多回来看看我们就行了。”   “娘,你这是要赶我走了吗?”顾子墨失笑着看着母亲。   顾父上前来,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不管未来如何,你自己选择的路,你得自己走,兰陵王他……若是真的有朝一日自身难保,以爹看,凭他的才智,若是真的在意你,便不会让你冒险,会为你安排好出处。”   “爹,你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些来……”这番话,怎么听着都觉得不舒服。   “忠言逆耳,为父只是不想你昏了头。罢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听不听,在你。”   顾父转身便回屋了。   顾子墨叹息了声,“哎,好像又惹爹不高兴了……”“你爹他就这样,他就是太担心你了……””   “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重身体,你们,别太为了我而操心了。”   “傻孩子,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和你爹,怎么都行了。”   顾子墨拜别了父母,返回了兰陵王府。   高长恭似是知道他会这个时间回来,顾子墨刚踏进王府大门,便看到了高长恭孑然而立的身影。   无论何时,只要他一出现,顾子墨发现,他的眼里哪怕是天地万物,都会黯然失色,只有那个人,他仿佛集聚所有耀眼夺目与一处,让人再难移开视线。   “殿下,你是在这,等我回来吗?”   顾子墨看了看四周,这长长的走廊,空空荡荡,高长恭若说不是等他,他都有些不信了。   想到高长恭是特意等他回来,心头好像抹了蜜,一阵甘甜。 第168章 聘礼   “凑巧。”高长恭说完,转身便走。   顾子墨跟了上去,发现高长恭的耳朵红了。   “殿下,你其实就是在特意等我的对不对!”耳朵都红了,还嘴硬。   不过,殿下他向来都是如此,回想起来,刚开始他进入王府的时候,有一次回来,也是同样的情形,那个时候因为不了解他,真的以为他在这走廊里若有所思的是在看什么,现在想来或许那个时候,他就是在等自己的。   只是自己当初怎么就轻易的信了呢。   “回一趟家,话这么多。”高长恭睨了他一眼,发现顾子墨气色不错,眼底的躁气散了些。   “不是话多,而是心情好,人就会想说话。”   顾子墨眉飞色舞的对高长恭道:“爹娘和我的关系已经和好了,这一切,都多亏了殿下,你送的贺礼,我爹很喜欢,一整晚摆弄个不停呢。不过,那玉如意……看上去好珍贵的……花了你不少银子吧?”   “也没花多少,若是你爹喜欢,我这还有另一只玉如意,到时候就当作聘礼好了。”   高长恭噙着笑意,淡淡的说道。   顾子墨的耳朵里却被这聘礼二字占据了。   高长恭说什么呢!   自己又不是姑娘,说什么聘礼,他难道还要娶自己不成?这不是太荒谬了吗?   自己是男人啊,虽然和他之间过于亲密,可若是成亲的话……   那也太不成规矩了,高长恭毕竟出身皇族,这一切都不切实际的。   “这么容易害羞?”见顾子墨脸红了,高长恭笑意加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越来越怀疑,你投错了胎。”   顾子墨也不想脸红,谁让他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顾子墨伸手拍开了高长恭的手,“你别动手动脚的!”来来回回都是人,让人看到多不好。   “这是王府,就算被看到,也没人敢多嘴。”   高长恭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顾子墨瞪了他一眼,“是是是,这里是王府,没人敢妄议您的事。可,人言可畏,总会有人私下里说的,我脸皮薄,我经不起别人说!所以,拜托你注意一点好不好!”   “好,依你便是。”高长恭敛去笑意,狭长的黑眸却是眯了起来,虽然高长恭是难得好说话的答应了,可顾子墨下意识的感受到了危险。   “殿下,那个,我突然内急,就不和你聊了,我先走了……”   顾子墨说完,转身就跑。   高长恭看着他跑去的方向,摇了摇头,“茅房在这边。”   ……   刚用过膳,顾子墨以为今日又会和往常一样,高长恭却拉着他走出了王府大门。   “殿下,你要带我去哪?”   “去了不就知道了。”   “故作神秘。”不过,好久没和他一起出来了,和高长恭独处的时候,哪怕只是坐在马车里什么也不干,就那么听着彼此的呼息,感觉也倍加满足了。   顾子墨越发觉得,自己对高长恭有种越来越深的依赖感,这到底是好还是坏,他也不能定论了,只知道,眼前这样的时光,都会成为未来最美好的回忆。   马车停在了一个寂静的院落外停下了。   顾子墨在高长恭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高长恭有些太刻意的保护他了,不过下个马车,又不会摔着,他也太紧张了。   “这里是……”   “进去就知道了。”   “不会你在这里藏了个大美人吧?”顾子墨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   高长恭没理他。   两人走进了院子,里面却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声。   顾子墨忽然觉得这哭声好像有些熟悉。   当他看到乳娘抱着小瑜从里面走了出来后,眼睛都直了。   “小瑜?大婶,原来是你们啊!”   大婶一看是顾子墨和高长恭,忙上前躬身行礼,“参加兰陵王殿下,参加顾公子……”   “免礼。”   “谢殿下。”   一些繁文缛节后,顾子墨忙上前去逗弄小瑜。   “小家伙,好像养胖了一点,自从上次灾害后分开,我可担心死你们了,还好你们都没事……”   看到小家伙白白胖胖的,顾子墨心头倍感满足。   他觉得和这个婴孩十分投缘。   “这都多亏了殿下,把我们安排在这好吃好喝招待着……”乳娘十分感动的道。   顾子墨抱着小瑜,望向了高长恭,见高长恭淡淡的站在那,走向了高长恭,伏在高长恭耳边,十分诚恳的道:“殿下,谢谢你。”   “真想谢我,就以身相许。今天晚上,好好发挥。”   本来是很煽情的场合,高长恭的一句话让顾子墨恨不得把舌头咬断。   气呼呼的瞪了高长恭一眼,顾子墨抱着小瑜去一旁了。   高长恭看了顾子墨在小瑜面前纯粹的笑容,和认真的模样,唇角微勾,“自己还是一个不大的孩子,居然也学会带小孩了。”   高长恭觉得是挺不可思议的。   乳娘见到高长恭,还是各种局促的,甚至不断的用眼睛往高长恭身上飘去,好像在顾虑什么。   “十日期限已到,你确定,还不招么?”高长恭从顾子墨身上收回了视线,冷冷的看向了乳娘。   乳娘的脸刷的一下便白了。   忙要下跪,被高长恭拦下,“本王可以特许你站着招供,但前提是,本王要听真话。”   “殿下,奴婢不是有意欺瞒殿下,奴婢是真的有苦衷啊……”   “本王自然是知道你有苦衷。所以,你到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不然,你以为,就凭你利用本王的幕僚这件事,本王会允许你活到今日?”   高长恭语气虽然漫不经意。可,却依然给人不怒自威的强势。   乳娘早就被吓得浑身打颤,被高长恭这么一反问,整个人都在恐惧的笼罩下摇摇欲坠。   “奴婢,奴婢……”乳娘的脸上,汗如雨下,在高长恭那张高深莫测的双眸下,她自知瞒不过去,只得开口道:“是一个北周口音的人,是他帮忙安排了那猎户欺负我和小瑜的意外,又正好让顾公子撞见……   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并没有加害顾公子的意思……殿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殿下开恩啊……”   “小瑜的身世,你可有对外人提及?”   “没有,奴婢自知此事牵扯甚大,不敢多说……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很好,只要你守口如瓶,本王可以饶你一命。不过,你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这座城了。”   “奴婢会走的远远的,可小瑜他……”   “孩子,本王自会安顿。”   顾子墨抱着小瑜正在看池塘里的鱼儿,突然小瑜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顾子墨看小瑜咂嘴的动作,便知道他是饿了。   忙抱着小瑜去找乳娘,可,乳娘方才还站在那,如今却不见了身影。   “殿下,你看到乳娘了吗?小瑜饿了……”   高长恭眼神微微闪烁,“她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何时回来啊?小瑜真的饿了……”   “新的乳娘,很快就会赶过来,你别急。”高长恭低头看了一眼顾子墨怀里抱着的婴儿,眉头深蹙。   “新的乳娘?殿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乳娘她犯了什么错,你为何要把她弄走……   她和小瑜相依为命,她虽然不是小瑜的亲娘,可她却是唯一真心待小瑜好的人,你为何要这样……”   顾子墨无法理解,高长恭为何突然变得这么没人情味,乳娘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   “就当不认识这个人,以后,也别在小瑜面前提她了。”高长恭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蹙眉道。   “不能把乳娘找回来吗?”高长恭的反应,顾子墨意识到了事情不同寻常,难道乳娘真的犯了高长恭的忌讳?   可小瑜还是个婴孩,乳娘若是不在了,小瑜该怎么办?   “殿下,小瑜还小,他已经没有亲人了,你若是把乳娘也送走了,他就太可怜了,乳娘就算犯了错。可,能不能让他留下来将功赎罪……算我求你了,成吗?”   顾子墨知道这个时候和高长恭硬碰硬解决不了问题,只好软声对高长恭恳请道。   高长恭淡淡的看着他怀中的婴孩,却是不为所动,任凭顾子墨说的嗓子发干也没有半句话。   “殿下……就一点余地也没有吗?”   “若是你喜欢小瑜,可以把他接回王府亲自照看,乳娘我也会替他找更好的。”   高长恭说完,不再理会顾子墨,转身便朝着院外走去了。   顾子墨抱着啼哭不止的小瑜,心头一阵阵难受。   “也太铁石心肠了,小瑜都哭成这样,一点也没有同情心!”顾子墨对高长恭积攒了一肚子怨气。   没多时,高长恭新请来的乳娘便到了。   看那乳娘丰乳肥臀的模样,到是比之前那干瘪的乳娘体质要好很多,小瑜跟着新乳娘到是不怕饿着。可,顾子墨的心里还是一阵不舒服。   对高长恭而言,乳娘说换便能换,好似他这个人在不愿意讲情面的时候,要换掉身边的人也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是不是将来有朝一日,他要把自己换掉的时候,也是这般决绝? 第169章 口是心非   顾子墨心头忍不住感伤起来,小瑜起初对新来的乳娘认生,还不愿意让新乳娘抱,等顾子墨好一阵子劝说后,他才勉为其难的投入了新乳娘的怀抱。   一炷香后,小瑜吃饱,满足的睡着了。   顾子墨抱着小瑜坐在那里,看着天色渐渐暗下,随行的马夫已经来提醒他好几次,高长恭还在马车上等他,让他速速上马车回王府,可他一点也不想理会。   高长恭虽说做什么有他的原因,可如今他就是心中有气,尤其不想看到高长恭。   “你去告诉殿下,从今天起,我便在这小院落脚了,让他别等我了,我不想看到他。”   也顾不得会惹恼高长恭,顾子墨抱着小瑜便往屋里去了。   可谁料,他前脚刚进屋把小瑜放在榻上准备关门,高长恭却迎面走了进来,顾子墨气愤的瞪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让马夫代为传话了么!我不想看到你,你出去!”   “就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你要跟我怄气?”高长恭似乎很不理解顾子墨的行为。   “我不想跟你说话,请你出去!”顾子墨说着伸手就要去把高长恭推出去,手腕却被高长恭轻而易举的钳制,“出去?这里是我的房产。”   “你……好,你不出去,我出去!我这就带着小瑜离开你的房产!”顾子墨就不信了,离了他还能饿死不成。   那一个月没他高长恭,他不也活的好好的。   用力的一甩手,打算甩开高长恭的钳制去将小瑜抱起来离开,高长恭却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猝不及防的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唔……你……放开……小瑜会看到……放开我……”   小瑜虽然小不懂什么,可毕竟是一个活物,高长恭这么不分场合的亲吻他,让顾子墨难以接受。   顾子墨反抗的很强烈,两人的吻彻底变成了啃咬,血腥味充满了彼此的口中。   顾子墨红着眼睛,狠狠地瞪着高长恭,高长恭也有些气恼。   “早知道这个小东西如此碍事,就该把他也一并送走!”   “你敢!”顾子墨狠狠地一肘子顶在了高长恭的胸口,高长恭闷哼了声。   顾子墨愤愤的一把推开他,“活该!谁让你那么野蛮的!说亲……就亲……你当你是强盗吗?”   “那你当你是什么?是他亲爹还是他亲娘?你又有什么责任照顾他!他比本王还重要么?”   高长恭的语气充满了不满,顾子墨生怕他吓着了小瑜,忙上前把小瑜护在怀里,好在吃饱后的小瑜睡的很香甜,到是没被高长恭吵醒。   “你多大的人了,和一个孩子比什么!”   总感觉高长恭方才的反应,有点无理取闹。   “把他放下,跟本王回去!”高长恭阴着脸,语气不容置喙。   顾子墨把小瑜抱的紧紧地,“我不!小瑜没了爹娘,又没了乳娘已经够可怜了,我绝对不会离开他的!除非……殿下你收回成命,把乳娘找回来……”   “做梦!”高长恭冷哼了声,气呼呼的便夺门而出。   顾子墨听着脚步声渐远,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可心头却依然有些难受。   “哪怕你解释一下也好,可你一点解释也没有……果然是我太奢望了么……”   搂着小瑜刚睡下,门却再次被人推开了,顾子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他的头上被蒙上了什么东西,接着便被人抗了起来。   虽然隔着一层棉被,他还是轻易的便闻出了那梅花香,“喂!高长恭,你干什么!放开我!”   高长恭并不想理会他,扛着他便把他丢进了马车。   顾子墨手脚被被子包住动弹不得,气的浑身颤抖,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高长恭这么无赖。   “你有病啊!你听不懂我说话吗?我不跟你回去,我要留在这陪小瑜……”   “你再提那个孩子,信不信我立刻让人把他送出城!”   高长恭的威胁声一出,顾子墨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   他真的会那么做,他会的,乳娘就是那么被他一声不吭的送走的。   “只是一个孩子,你为何那么不待见他……”   “这话本王也正想问你,不过是一个毛孩没长齐的婴孩,你为何要如此在意他!”   高长恭的问题让顾子墨心头一阵无语,隔着被子,他闷闷的道:“小瑜他那么可爱,我觉得是谁都会喜欢他的,到是你,因为你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所以你才会看他不顺眼,你的眼睛连一个婴孩都容不下,心胸如此狭隘,到真让我怀疑,北齐的子民歌颂的战神兰陵王是不是都是你装出来的!”   “说够了?”高长恭抬手掀开了顾子墨身上的被子,顾子墨终于能把脑袋伸出来,一抬头,便看到高长恭阴鸷的脸。   “本来只是想吓唬你一下,但你既然都说了我心胸狭隘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我又何必把那孩子留在城内!你放心,我这就命人把他送走!保证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高长恭说完,抬手便掀开了帘子:“来人,把那个孩子——”   高长恭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顾子墨扑了过来,他几乎没看清楚顾子墨是如何贴上来的,只感觉到双唇一软,被堵了个结结实实。   顾子墨第一次主动吻他,与其说这是个吻,倒不如说顾子墨是豁出去了,用自己的嘴来堵住高长恭的嘴。   虽然不过简简单单的碰触。但,却仿佛击中了对方的心脏,高长恭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只是两片唇瓣的碰撞,却突然让两个人的体温也跟着起了变化。   良久,顾子墨察觉到某处居然盎然挺立,一个寒噤,松开了高长恭的唇,忙往马车另一边坐了过去,若是可以,他想把脑袋伸出车外深深的呼息几口。   高长恭的脸微微的有点泛红,他看了一眼顾子墨,顾子墨耷拉着脑袋,耳朵却是红到了耳根,方才他主动吻他,实在是太过意外,直到现在,他的心跳依然很剧烈。   一路上出奇的安静,回到王府,两人各回各自的房间了。   这一夜,顾子墨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脸一直持续高温,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病了。   或许,明天有机会还是跟高长恭解释一下,自己会亲他只是个误会,不然他会怎么想自己呢?   翌日顾子墨起床后,便打算去找高长恭解释昨夜的事情。   奈何他到了恭园,并没有见到高长恭。   “难道去膳房了?”   加快了步子,刚一迈进膳房,他便听到了婴孩咯咯地笑声。   “小瑜?”当他看到高长恭怀中抱着的婴孩时,眼睛倏地瞪圆了,“你怎么把小瑜接来了?”   顾子墨太意外了,高长恭不是昨夜还很气愤的说要把小瑜送出城吗?   怎么此刻看去,他抱着小瑜居然画面莫名的美好,让顾子墨少有的从这位冷漠的王爷身上看到了一些温情。   “怎么?你看到他不高兴?那好,本王现在就命人把他送出——”   “噗……”顾子墨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口是心非!你真舍得把小瑜送出城?”   他方才亲眼见到高长恭逗弄小瑜的模样,虽然昨夜他是很凶,可方才的那一幕已经彻底让他对高长恭有了新的认识。   他并不是对孩子没有怜悯之心,他只是太好面子,不想表现的太明显罢了。   “自作聪明。”高长恭瞪了一眼顾子墨,伸出另一只手拿起了汤勺舀了一勺米汤放在唇边吹了吹,动作温柔的送到了小瑜的口中。   顾子墨在一旁看着,心头一片温暖。   本来高长恭的容貌就是极美的,如今这么温柔的凝视着小瑜,喂小瑜吃粥的模样,更是美到了顾子墨的心坎里。   若他是女人的话,能娶到如此美娇娘,死了也值了。   这个念头突然就冲上了脑门。   突然,一股怪味飘入了鼻子,高长恭也察觉到了什么,放下了勺子,低下了头。   顾子墨的位置,刚好看到了小瑜屁股上的尿布松开的缝隙里有金黄色的排泄物漏了出来,而高长恭的一身白衣上也被粘到了不少。   “本王果然不该心慈手软把这小东西留下来!”高长恭震怒了。   顾子墨生怕高长恭把孩子摔出去,忙上前接过了小瑜,这味道是刺鼻了些,可毕竟是个孩子,他又能懂什么呢。   到是高长恭,脸色黑的未免太吓人了。   “殿下……去温泉泡泡就好了……小瑜他也不是故意的……”   “哼!”高长恭显然气得不轻,冷哼了声,拂袖而去。   顾子墨生怕高长恭会再次动了要赶走小瑜的念头,便把小瑜抱去洗干净后,忙为小瑜换好干净的衣服,又寸步不离的抱着小瑜躲在墨园里。   直到天黑,高长恭也没有找上来,更没有人闯入他的屋子来要带走小瑜,顾子墨这才松了口气。   之后几日,顾子墨都是尽可能的避着高长恭,他生怕高长恭看到他和小瑜会赶人。   但好像他的担心多余了,高长恭这几日特别忙,忙到三餐不继。   高文终于找上门来了。   “公子,殿下这几日太过劳神劳心,在下实在是担心他的身子……他不久前受过重伤,身体里余毒未清,若是长此以往,肯定会吃不消的,公子,只有您可以让殿下吃东西了……”   顾子墨虽然想躲着高长恭,可眼下高文都这么说了,他也自知躲不过去了。   “知道了,高总管,你也别太担心了,我马上就去。”   端着食物去议事厅,高长恭果然忙得不可开交。   甚至连他靠近了都浑然未知。   顾子墨突然有些心疼,不过几日未见,他怎么就憔悴了一大圈呢。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不受控制的伸向了高长恭微微消瘦的脸。 第170章 郑静瑶   手指还没碰到高长恭的脸,高长恭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你不是在躲我么?现在这算什么?”   顾子墨忙要将手缩回去,手腕却被高长恭一把攒住,“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以后还敢不敢躲我了?”   “我没有躲你……”   顾子墨试图把手抽出来,却被高长恭一扯,整个身子都被他圈进了怀里。   下巴被抬起,身子被固定住动弹不得分毫,只能被迫直视着他。   “我……真的没有躲你……”   “你想把小瑜留在身边?”高长恭见他脸色都白了,便不再逗他,语气认真了几分。   “我……可以把他留下吗?”   既然高长恭都主动问了出来,顾子墨想,若是能正面说动高长恭,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你觉得呢?”高长恭的双眸倏地眯起,泛着顾子墨熟悉的危险。   顾子墨心头一紧,看来没那么容易说动他。   这该如何是好呢。   “我知道,这样做让你为难了……可我保证我不会让小瑜给你添麻烦的,小瑜的吃穿用度,都由我来支出……”   “你认为这仅仅是吃穿的问题么?”高长恭眉头蹙了几分。   顾子墨低下了头,“可小瑜的亲人都不在了,他如今孤苦伶仃,若是把他送走,我真的不放心……”   “若我说,会帮他找一个更好的去处呢?”   顾子墨不说话了,他到不是不相信高长恭会善待这个孩子,只是对这个孩子,有一种牵绊,既然相遇便是缘分,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能代替他过世的父母照顾他,将他抚养成人,也不失为一种恩德。   高长恭见顾子墨眼神黯淡,缓缓低下头,伏在他耳畔道:“不过,若是你要用这个孩子来跟我做交易,到是可以在聊聊。”   “交易?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今生今世都留在我的身边,若你立下誓言,永不背弃,我便许你把小瑜留下。这个交易,并不公平,为了一个孩子,赌上自己的一生……”   “我答应你!”不等高长恭说完,顾子墨已经应了下来。   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吗?   他本来就没想在离开他。   虽然他也不清楚,从何时起,已经有了想要伴他一生的念头。   可现在,高长恭既然主动提及,又愿意让他留下小瑜,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迟疑的。   高长恭对顾子墨如此直接的反应,有些诧异。   盯着顾子墨看了良久,他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来,“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了。否则,天涯海角,虽远必诛,你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我可以发誓!若是我违背誓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字还没说出口,嘴唇已经被堵上了。   顾子墨微微怔住之际,高长恭的舌头已经探了进来。   一番热吻缠绵过后,顾子墨几乎瘫软在了他的怀里。   高长恭的吻技越发出神入化了,每次只要被他的舌头得逞,几番攻略,总会让他一败涂地。   顾子墨红着脸,看那被他端来的食物已经没了热气,不禁叹息:“都凉了……”   “那就去膳房吃热乎的。”高长恭为顾子墨整理了下衣裳,拉着他便走出了议事厅。   高文没想到顾子墨居然把高长恭请到了膳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了。   饭菜都是高长恭和顾子墨爱吃的,高长恭胃口似乎很不错,顾子墨也是,毕竟解决了小瑜的问题,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连胃口也变得出奇的好了。   “殿下,谢谢你……”不管怎样,高长恭对他还是不错的。   “既然要谢,口头的可不算,你明白的,我要的感谢是什么。”   高长恭深深的望了一眼顾子墨的下面,顾子墨的脸刷的就红了,“等……天黑的。”   高长恭笑了,顾子墨的头低的下下的。   用过膳,他便打算去佣人那把小瑜接过来,既然高长恭同意小瑜可以住在这了,他打算带着小瑜出一趟王府,为小瑜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天气转凉了,小瑜还小,厚衣服得提前做准备才是。   “我还有政务要处理,让高文陪你去。”高长恭不放心顾子墨独自出门,让高文随行是他最大的让步。   “嗯,我会早点回来。”   果然,听他这么说之后,高长恭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嗯。”顾子墨和高文来到了全墉城最繁华的几个街道。   为小瑜添置用品,顾子墨作为一个大男人,在这方面并不知道选什么样的才是最好的。   高文虽然贵为兰陵王府的总管。可,却没养育过这么大的小孩子,故而也难住他了。   只是,没想到会在一家针线坊碰到李娥姿和宇文邕。   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了,没想到他们会来到全墉城。   顾子墨百思不得其解,像宇文邕那样的一国之君,都不用上朝吗?为何总能在外面四处游荡?   不过听闻宇文邕前几年才摆脱了北周那位权臣宇文护的控制,大权回握,得以亲政。   故而,他才能如此放心的离开北周在外面游荡吧?   “数月未见,没想到顾公子居然有了孩子……不知顾公子是何时成的亲?”李娥姿的目光很自然的便落在了顾子墨怀里的小瑜身上。   虽然看上去李娥姿的目光并无什么异样,可顾子墨还是打心里的对李娥姿和宇文邕有种戒备。   “这不是我的孩子。”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纠缠,就算高文没在一旁,他也不想,微微躬身,看向了宇文邕,“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顾子墨抱着孩子,脚下步伐匆匆。   宇文邕的视线久久未曾收回,方才顾子墨的出现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主上,那个孩子,你怎么看?”   李娥姿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不乏有看笑话的成分。   宇文邕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对面茶楼二层的那扇窗户,眸光深了又深。   茶楼二层,靠窗的雅间里,莫如枫慢死条理的品着茶,对面前那白纱遮面的女子置若罔闻。   女子的拳头握了又紧,“没想到,四爷连那个孩子都交给他抚养,我不过才离开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变数,你也答应过我的,帮我留意着四爷身边的人,但凡和四爷有亲密关系的,都会帮我一一除去的,为何那个人,他到现在还活着!你不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我的解释就是,那个人,我不会替你杀。”   莫如枫淡淡的喝着茶,面无波澜。   女子恼羞成怒,“你这是坏了规矩!”   “规矩是我爹定的,他已经死了,现在由我做主,我可以废了再立。所以,郑小姐和我说规矩?   那我不妨就告诉你,我的新规矩,那就是,人我想杀不用你说,我也会杀,若是我不想杀的,你就算把天说破了也没用。至于,你付我的酬金,可以分文不少的如数退你。”   “你……”   郑静瑶不敢置信的看着莫如枫,两人抛去别的,却也算青梅竹马多年交情了,就算没有利益,但这份人情也是旁人所不能及的,可他却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拒绝她。   “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告辞。”莫如枫看了一眼窗户外,好像要变天了,他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郑静瑶在莫如枫前脚刚踏出去,抬手一挥,桌案上的茶具全都被她掀翻在地。   “来人!”   “属下在,大小姐有何吩咐。”   “替我送一封信到这个地址。”郑静瑶阴冷着脸从袖子里拿出了事先写好的信,递到了侍卫手里。   “诺,属下这就去办。”   高长恭接到一封密报,赶往茶楼时,见到是宇文邕,而宇文邕的身后站着的那道身影,虽然白纱遮面,高长恭却还是认出她来了。   脸色倏地沉下,他并没有要进去坐下与他们喝茶的意思。   “人呢?”   “我是骗你的,人不在我手上。”   不等宇文邕再次开口,高长恭冷着脸转身便要离开。   郑静瑶眼见心念多年的男人就这么走了,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冲上去,从身后抱住了高长恭。   “四爷,是我啊,我是瑶瑶……你不记得我了吗?”   郑静瑶的语气透着委屈。   高长恭并没要开口搭理他的意思,冷冷的掰开了那双手,不给她再次扑过来的机会,已经一闪身从窗户跃下。   “四爷……”   郑静瑶追到窗户边,却不见了高长恭的身影,恼怒之下,一把扯下了脸上的白纱,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她的手轻轻的触摸着疤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邕,他是不是……嫌弃我了……所以他宁可跟一个男人亲密……他也不愿意看我一眼……明明一年前他还不这样的……一年前他说过会娶我的……是因为我的脸吗?   可他是知道的啊,我的脸是为了他才会变成这样的,他说过他会负责,他会照顾我一辈子的啊……”   宇文邕伸手拍了拍郑静瑶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了,他已经走了,你再难过,他也看不到。”   郑静瑶一把挥开了宇文邕的手,牙关紧咬:“可那个男人……他能让高文对他笑颜相迎,他还能抱着那个孩子……那个男人他很刺眼……四爷对他的态度让我很介意。” 第171章 兰陵王妃归来   宇文邕摇了摇头,叹息了起来,“即便你很介意,可你现在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当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你想重新赢得高长恭的心,靠强取豪夺,俨然无用,你要擅长利用自身的优点,他不是亏欠与你么?你就该从这方面着手,至于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你会帮我杀了,对吗?”郑静瑶殷切的看着宇文邕,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宇文邕摇了摇头,“不,我不会替你杀他。”   “为什么!连你也这样!莫如枫拒绝我就算了,他本身就是个怪胎,可你……怎么也……”   “没有为什么,夺回高长恭你可以使一切手段,但,唯独他,你别动。”   宇文邕鲜少如此凌厉的跟郑静瑶说话。   郑静瑶冷笑了几声,“如此庇护他,难不成你也对那个男人动了心思?若真是如此,你为何不把他抢过去!反倒让他来坏了我的好事!”   见郑静瑶面色铁青,俨然急到跳脚了,宇文邕眉头紧蹙了几分,“你也不用急着破罐破摔,高长恭对你并非没有感情,我方才说了,你要擅长利用自身的优势去获取他的好感,切勿急躁。”   “可他方才看到我一点也认出我来……肯定是因为那个男人蛊惑所致,他早就把我忘了……我又该如何重新赢得他的心?”   “只要你还愿意去想,还愁没有机会么?难道你忘了?早在三年前,你和他的婚事便已定下,堂堂兰陵王妃的头衔,还不够你光明正大的赢回他?”   “你不说我都忘了,那道圣旨现在还在……只是我曾经答应他,不会用赐婚之事逼他成婚,若是我出尔反尔的话……”   “你们女人不都天生擅长这些勾心斗角么?此种小事,何需问我?你自己不都心里有数么?”   宇文邕的一番话让郑静瑶突然茅塞顿开,“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果然一点都没变,若论城府,当世无人会是你的对手,但愿有朝一日,你我不会成为敌人。”   宇文邕唇角噙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是敌人还是朋友,自然是取决与你,我从未有任何与人为敌的想法。”   “你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傻和你为敌的,若是有朝一日,你成功统一了北方,定有我的一份功劳。只是,在这之前,能否在请你帮我个忙?”   宇文邕面色沉下,对郑静瑶的心思一目了然,“你想让我替你引见他?”   郑静瑶点头,唇角上扬,“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由你替我引见,再合适不过。”   宇文邕没有开口直接应下,似是在考虑。   郑静瑶忙接着道:“他即为男人,却甘愿去伺候另一个男人,如此下流之人,我想我这正牌兰陵王妃一出面,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他也该自惭形愧才是。   只是,他出入都有四爷的人跟随,我若是贸然前去见他,必定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四爷知道了,对我的印象必将大打折扣,故而我需要你从中替我牵线搭桥,你放心,你说的我也没忘,不动他就不动,我这个人,还是很宽容的,若是他识相愿意自己离开四爷,我肯定会放他一条生路。”   ……   顾子墨一回王府才知道高长恭出去寻他了。   心头有些愧疚,答应他早回来,可没想到为小瑜添置用品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索性高长恭便让下人把小瑜带下去,自己站在王府门口等待高长恭回来。   天色渐暗,顾子墨站的腿都有些麻了,却不见高长恭回来,心头不禁担忧起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一想到在全墉城里碰到了宇文邕,他们不会对高长恭不利吧?   顾子墨越发的焦急难安,正想在想破头的想着去哪里把高长恭找回来,马蹄声传来,他一抬头,便看到了高长恭拉住缰绳,马在王府门口停下。   看到顾子墨站在门口,高长恭神色微微怔了下。   “殿下……”   顾子墨追上了前去,高长恭下了马,顾子墨却一下子就闻到了酒气,很浓的酒气。   “殿下……你去喝酒了?”   还以为他是去找他,原来是去喝酒了。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高长恭眸光微微闪烁了下,见顾子墨怀里空空如也,轻声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小瑜睡了?”   “啊?我……我出来透透气,小瑜他大概……还没睡吧……”   “还没用晚膳?”听到顾子墨肚子叫了起来,高长恭眉头微蹙。   顾子墨低下了头,高长恭出去迟迟未归,他哪里有胃口自己去用膳。   “走吧。”   不等顾子墨开口,高长恭已经伸手拉着他往膳房方向去了。   顾子墨低头看向了被高长恭握着的手,不知是不是方才对高长恭撒了谎,手心竟然在微微冒汗。   “在想什么?心不在焉。”   似是顾子墨的反应有些过于明显,高长恭回头,望向了他。   顾子墨脸有些微微泛红,忙摇头,“没想什么……”   “今天你出去为小瑜添置用品时,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高长恭语气虽然轻描淡写,顾子墨的心却咯噔一声提到了嗓子眼,高长恭他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忙开口对高长恭解释:“我是碰到了宇文邕和李娥姿,可我没和他们过多纠缠,就简单说了两句我就离开了,你可以问高总管,他当时也在……”   “我又没说要怎样,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我没紧张……”见高长恭落了坐,顾子墨忙殷勤的为高长恭夹了点菜,“殿下,我为你在盛一碗粥吧。”   “嗯。”   高长恭看上去好像并没有继续要追问他偶遇宇文邕的事了,顾子墨总算松了口气。   用过膳,顾子墨见高长恭酒劲应该散去了些,以为他会去议事厅忙碌,没想到高长恭到跟他一起来到了墨园。   “殿下……你晚上要在这……安寝吗?”   “怎么?你不想?”   高长恭抬手就挑起了顾子墨的下巴,顾子墨忙伸手握住了高长恭的手腕,脸红了起来,“殿下,这会还早……那个,屋子里有点乱,我先收拾一下……”   顾子墨松开了高长恭的手,忙往榻边走去,高长恭淡淡的看了一眼,榻上摆着的小衣服小鞋子,一看便是给小瑜准备的。   “你对那孩子到是尽心尽责。”   高长恭语气里听不出是什么口气,顾子墨将衣服叠好,放进了一个包袱里,回头看向了高长恭,见高长恭面色寡淡,“我既然已经确定要把他抚养长大,自然是要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的。”   顾子墨知道自从取了心头血就意味着要绝后了,若是能把小瑜抚养成人,也算了了却了一桩心愿,至于娶妻不娶妻,他忽然觉得也没那么必要了,就像现在这般,有小瑜……还有高长恭,对他而言就很满足了。   “又不是亲生的,对他再好,将来也未必会跟你亲。”   高长恭语气透着讥嘲,显然他并不想让顾子墨把太多心思放在这个孩子身上了,本来他就很忙,能抽出时间和顾子墨在一起就很不容易了,现在却还被强插进来了一个孩子。   “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清?再说,小瑜现在就很喜欢我,不管他怎么哭闹,只要我一抱他,他立刻就对我笑了,这就表示我和他有缘……”   “若说有缘,你是不是有些遗憾,这要是女娃,还可以当童养媳给你养着。”   “你怎么这么龌龊,我怎么可能对小瑜有那种心思,我……”   顾子墨较真的刚要跟高长恭发作,却见高长恭咧嘴笑了起来,不禁瞪了他一眼,“你别笑了!”   高长恭迎上了顾子墨的目光,敛去了几分笑意,语气倏地认真了起来,“男人带孩子,本身就不切实际,你今天为了小瑜奔波了整个全墉城替他购置衣鞋,保不齐明日你就会想着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娶一门妻子了。”   “我不会!”   就算是为了照顾小瑜,也不可能去娶妻啊。   高长恭为何会这么想他。   不知为何,就是不想高长恭误会他的意思,顾子墨急切的破口而出,“我真的不会,难道你忘了吗?我在你面前发过誓,我不会离开你……我会呆在你身边一辈子……”   许是顾子墨的话,字字真诚,高长恭冷漠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温色。   紧蹙的双眉舒展了几分,他走到了榻边,伸手托起了顾子墨的脸,“我想要的,可不只是你不离开我。”   高长恭话音刚落,顾子墨还没开口接话,唇已经被高长恭堵上,接着身子一凉,高长恭的手已经解开了他的衣带,短短几个呼息之间,两人已经坦诚相见。   一夜旖旎,缱绻缠绵。   若这是梦,但愿不要太快醒来。   翌日清晨,顾子墨刚睁开眼睛,便发现高长恭伏在他身上,眼神炙热,“殿下……别这样……今天我要带小瑜回一趟顾家,既然决定要抚养小瑜,爹娘那里还是要早些打个招呼,也省得他们总抱不上孙子心里着急……” 第172章 虚   高长恭虽说正在兴头上,可,顾子墨说要把小瑜送去顾家,这个决定颇为让他满意,于是他在顾子墨身上摸了几把,占了点手头便宜后,才从顾子墨身上起来,饶了他一回。   顾子墨和高长恭一同用过早膳后,便带着小瑜回顾家了。   花了好一番口舌才说服二老。   顾父和顾母见顾子墨心意已决,虽说不是亲孙子,可也算提前抱到了孙子,便有意让小瑜在顾家住几天。   顾子墨本意也是要留在顾家的,可又放不下高长恭的身子,以时间推算,他身体里的余毒,又该到复发的时候了。   斟酌再三,顾子墨还是忍着不舍让小瑜在顾家先住些时日,等高长恭无恙后在来接他。   跟爹娘谈拢之后,顾子墨便起身回王府。   连续多天的雨天导致道路泥泞难行,马车的速度大受影响,本来想着在天黑之前到王府的,却生生的被这暴雨天气影响的不得不在中途停了下来。   顾子墨在一家普通的小茶楼落了脚,准备等雨小些在继续赶路。   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他的肚子也早就饿了,好在茶楼里有阳春面和包子,他便一样要了一份。   正要拿起筷子用膳,突然一道声音传入耳中,“小二,来两碗阳春面。”   一听到这声音,顾子墨下意识的把头埋得低低的,他一点也不想被认出来,更不想和这人有半分纠缠,可恰巧小二极其不识相的来了句,“这位客官,对不住了,小店最后一份阳春面,被那位公子点走了,两位吃点别的吧,小店还有热乎的包子,口感正宗……”   “墨?”宇文邕惊讶的口吻传来,顾子墨握着筷子的手僵了起来,果然还是被认出来了。   顾子墨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向了隔壁桌的两人。   他以为是宇文邕和李娥姿,却不想今日跟宇文邕一起的却是个新面孔。   虽然白纱遮面,但身材曼妙,浑身都透着无法言语的贵气。   看来这女子便是宇文邕的新欢了。   对比李娥姿,这位白衣女子,浑身都透着朦胧又神秘的气息,宇文邕这狩猎范围到是挺广的。   “邕公子,别来无恙。”   顾子墨微微拱手,目光也顺带从那白衣女子身上扫过。   在顾子墨打量白衣女子时,那女子也在打量着他,两人的目光相互穿梭,彼此凝视了好一会儿,顾子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移开视线,却听那女子开口道:“既是邕公子的朋友,那便一起坐吧?”   “恐怕不妥……”   生怕宇文邕应下,顾子墨忙开口拒绝。   没想到会被如此直接的拒绝,郑静瑶眸光微微闪烁了下,白纱下的脸有些不自然,“抱歉了,是小女子唐突了,公子勿要介意……”   “失礼了。”   顾子墨低下了头,不想在和那两人过多言语,他现在只想快点吃完面和包子,然后离开这里,省得再生是非。   郑静瑶淡淡的看着顾子墨低着头往嘴里扒着面,吃相粗鲁,毫无规矩。   抛却吃相,方才打量他的时候,发现他长相也太平庸了。   郑静瑶越发想不明白了,这样一个一无是处,哪里都平庸到一抓大把的人,为何会在她不在的一年里取代了她的位置。   若他是什么大美人,倒也让她输的甘心了,可偏偏……   看到顾子墨之前,郑静瑶心头是忐忑的,看到他之后,却突然静下了心来。   或许是她多虑了,怎能在这种人面前丧了志气?   感受到郑静瑶的心态变化,宇文邕唇角微勾,端起茶杯,饮了一杯,没一会儿,顾子墨便放下了筷子,显然他已经吃饱了,准备走人了。   “公子,这是要走了?”   “嗯……”   郑静瑶也跟着起身,顾子墨脸色有些紧张,似是在担心什么。   然而他的担心很快便应验了,郑静瑶走到了柜台对店家结了帐,便看向了他,“茶楼外的那辆马车,是公子的吧?”   “是……”   不确定那白衣女子想做什么,顾子墨却只好如实应道。   “我和邕公子临时出来办点事,没想到突然下了大雨,马车又坏了,公子能否行个方便,捎我们一程?”   郑静瑶对顾子墨欠了欠身,生怕他会拒绝,忙又咳嗽了几声,“小女子偶感风寒,需要回去喝药了,咳咳咳……”   顾子墨的心沉了下来,若是旁人,他帮就帮了,可这是宇文邕一起的人。   这说辞虽然没什么问题,可顾子墨怎么觉得那么漏洞百出呢?   宇文邕可是周国的皇帝,怎么可能让马车坏在路上耽误了行程?   顾子墨戒备的看向了一旁一脸淡然的宇文邕。   宇文邕见顾子墨望向了他,居然认真的附和着郑静瑶的话,对顾子墨道:“雨下的太大了,若是墨能行个方便邕必当感激不尽。”   “公子,帮帮他们吧,那姑娘都病了……”一旁的掌柜的见顾子墨迟迟不答应,居然拿出了几个铜钱塞到了顾子墨手里,“公子,这车钱,就当我为这两位客官出了,你就捎他们一程吧。”   连店家都帮他们说话了,顾子墨若是在不答应,整个店里的人都要看过来了。   顾子墨有些无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可能和你们不同路……”   “怎么会?公子不是要回兰陵王府吗?我们去的方向正好一样。”   郑静瑶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好在顾子墨并没怀疑什么。   顾子墨一心都想着如何拒绝,却没想到成了如何也拒绝不掉的麻烦了。   头有些疼,架不住对方苦苦恳求,只好妥协,“那,好吧。两位请跟我来吧。”   “多谢公子了。”   郑静瑶上了马车才认出来,这马车居然是连她都没坐过的那辆全檀香木制成的雕花马车。   当时打造好这辆马车后,她曾经想试试,却被高长恭拒绝了,高长恭对她说只有它的主人才有资格实用它。   当时郑静瑶并没多想,只以为这辆马车是高长恭专属座驾,不喜欢和人分享。   可现在……   那平庸的男人,却坐上了这辆马车。   若说当她看到顾子墨平庸的面貌后,心头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多心了,可现在看到顾子墨驾轻就熟的在马车内又是给她和宇文邕倒茶又是像个主人一样的姿态时,郑静瑶的心瞬间就绷紧了。   “公子平日出行,都用的这辆马车吗?”郑静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暴露自己的情绪。   “马车?也不全是,一般都是随便的,怎么方便怎么来……”   顾子墨并没看出郑静瑶白纱下的脸有什么端倪,也没把这个问题当回事。   宇文邕却觉察到了,郑静瑶的的手早已经攒成了拳头。   “我们快到了,在前面便下马车吧。”宇文邕看了一眼郑静瑶,提醒道。   郑静瑶低着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开口,却不是回答宇文邕,而是看着顾子墨,“你在兰陵王府地位一定很高吧?我那日看到你和高总管一起上街,他可是,除了兰陵王外很少会对人如此恭敬……”   “啊?地位?”顾子墨没想到郑静瑶会问这个问题。   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回答。突然,马车外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吁……”   马车停了下来,顾子墨诧异的掀开车帘,对车夫问道:“怎么停了?”   “顾大人,是殿下的马车。”   马夫的声音刚一落下,顾子墨的心嘎登一声提到了嗓子眼。   高长恭?   果然,迎面的一辆马车车帘掀开,他看到了高长恭的脸。   “怎么这么晚?”高长恭脸色不是很好看。   顾子墨的脸色却倏地铁青,甚至虚出一身汗来。   高长恭本来就不答应他和宇文邕来往,这下好了,还把宇文邕带到了马车上,这若是让高长恭知道了,那天不得要塌了。   顾子墨心虚的放下车帘,看了一眼马车内的二人,宇文邕面色淡然,郑静瑶柳眉紧蹙。   顾子墨伸出食指对着嘴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提示二人,千万别发出声音。   宇文邕了然的点头,郑静瑶蹙眉没说话。   “顾子墨!本王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迟迟没等到顾子墨说话,高长恭俨然发飙了。   顾子墨浑身一震,忙掀开车帘,“听到了……我方才是突然见你,没反应过来……我之所以回来晚了,是因为下雨天路不好走,我又在路上饿了,就去吃了点东西,所以耽搁了,回来迟了……殿下你呢?怎么这么大雨还出来?”   “把这个披风给他送去。”高长恭没回答顾子墨,而是对他的车夫开口道。   车夫忙会意,从高长恭手里接过披风。   披风外包着一层裹步,顾子墨拿到披风时一点也没打湿。   “我去办点事,今天湿气重,你回去后自己去温泉泡一泡,累了就早点睡,不用等我。”   “诺。”   高长恭放下了车帘,马车朝着另一条路去了。   顾子墨拿着披风的手松开了几分,手心居然全是汗,真是庆幸,高长恭只是出来办事,很快就走了,没发现马车内还藏着两个人。 第173章 妒   “邕公子,你们是不是要下车了?”   平复了心情后,顾子墨忙看向了那两人。   宇文邕点了点头,“嗯。我们该下车了。”   “两位保重。”   “你也是。”   宇文邕和郑静瑶下了马车后,顾子墨的心总算彻底落地了。   雨已经小了很多,宇文邕和郑静瑶刚下马车,便有人上前来递上雨伞。   郑静瑶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紧握的拳头一直没有松开。   “人你也见了,现在,你该对他放下戒心了吧?他是一个对谁都不会产生攻击力的人。”   宇文邕淡淡的声音想起,郑静瑶闻言后,脸色却是更加难看了几分,“外表没有攻击力,不代表内在也没有。能坐上那辆马车,能让他亲自送上披风……若说他没心计没城府,我绝对不信!”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宇文邕的脸色倏地凌厉了起来,“你嫉妒他,我可以理解,但若是你要伤害他,我决不允许。”   “你太反常了,他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何以得你如此庇佑……你若想牵制四爷,已经有我了,不是吗?对那个顾子墨,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那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   “可你说过会帮我夺回四爷的,现在你也看到了,四爷把那辆马车都给了他,还对他那么照顾,你又不让我对付他!”   “走吧,这里终究不是个说话的地方。”突然,宇文邕察觉到了什么,摇了摇头,便朝着路的尽头走去了。   郑静瑶虽然不甘心,却还是跟去了。   两人前后脚刚离开,苏浙便返回到了马车边对高长恭禀报道:“殿下,他们也走了。”   高长恭闻言,闭上了眼睛,“回府。”   顾子墨刚一回到墨园,便躺在榻上不想动了。   泡温泉他实在懒得走那一趟,等睡一觉天就亮了。   刚睡着,门被人推开了,一股梅花香袭来,顾子墨居然突然清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高长恭站在榻边,眼睛亮了一下,“殿下,你忙完回来了?”   高长恭微微蹙眉,“吵醒你了?”   顾子墨忙摇头,“没有,我方才做了个梦,应该是被梦美醒的。”   “美梦?”高长恭在他旁边坐下,见顾子墨眼睛亮晶晶的。   “嗯,我梦到……”顾子墨的脸红了红,“梦到我和你调换了身份,我变成了你,你变成了我……然后……”   “然后?”   “然后我走到哪里都被人追捧……”   “所以,你是在变相的夸本王受人欢迎?”   还能愉快的聊天了吗?   高长恭噙着一抹邪肆的笑容,挑起了他的下巴,“既然在你心里,本王如此完美,让你这么急切的想要变成我,今夜若是不好好满足你,到成本王的不是了,你说,对吧?”   “啊……我没有,我……唔唔……”   彻夜征战,高长恭终于在天亮之际停歇了下来。   顾子墨已经累瘫了,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他算是知道了,高长恭这个人,简直柴米不进。   夸他会被压,骂他会被压……   好像做什么都会被他压……   顾子墨觉得他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揉着酸痛的腰,顾子墨打算躲回顾家几日,他还是有些担心昨夜让宇文邕和那个女子上了马车的事暴露,若是高长恭发难,定是又要被压的要死不活了,高长恭奖励他和惩罚他的方式总是花样百出的在榻上折腾他,他想起就浑身毛骨悚然了。   刚走出墨园没多远,顾子墨便看到了几个下人抬着一个箱子行色匆匆,顾子墨瞟了一眼,那箱子里装着的好像是画卷,他们这是要把这些画卷弄到何处?   “你们在做什么??”   顾子墨慢吞吞的走了过去,那几个下人见是顾子墨忙上前行礼,“顾大人。”   “那箱子里的是字画吗?”   “小的也不清楚,是殿下昨夜回来时,命小人们把这些东西处理掉的。”   “处理掉?我看看。”顾子墨弯下腰,随手拿起了一个画卷,打开来,里面是一幅字,这幅字清秀婉约,写的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书法顾子墨暂且不论,但这两句来自诗经击鼓的句子,却是触动了他的心。   这字迹并不是高长恭的,到像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顾子墨又拿起了第二幅卷轴,打开来,还是一幅字:“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顾子墨接连又打开了几副卷轴:“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   连续看了好几副字,顾子墨的心里头突然对这写下这些句子的女子疑惑起来。   会是谁呢?这里是兰陵王府,会是谁写下这么多摘自诗经里关于爱情的句子?   顾子墨的好奇心越发重,又从中拿出了一个卷轴打开。   这一次,却是一幅画,画中是一个女子,一身水绿衣裳,模样娇嫩可人,一双水眸柔情万千,樱唇微嘟,又带着些俏皮。   这画里的女子是谁啊?   难道是写出这些句子的那个女子?   顾子墨的脸色微微凝重了几分。   定落在这副画上,画里的女子,总感觉有些眼熟,尤其是眉眼,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公子……您若是真喜欢这些字画可以去找王爷……”   下人见顾子墨看着那幅画呆呆的模样,忙开口提醒道。   顾子墨讷讷的看着那副画里的人,问:“这画里的女子,你们认识吗?”   两个下人摇了摇头,“小的是半年前才来这当差的,故而这画里的人,小的并不认识。不过,高总管他可能认识……”   “对啊,我可以找高总管问问。”顾子墨说着就要拿走那幅画,却被两个下人拦住了。   “公子,这画您不能拿走……您若是喜欢可以跟王爷要……”   “算了,不拿走了。”   顾子墨已经大概记住了画里人的样貌,去见高文的时候,可以描述给高文听,若是高文听不出所以然自己可以画给他,反正作画而已,于他又有何难?   刚到高文住处,高文一见顾子墨来了忙躬身相迎。   “高总管不用多礼,我来找你是有点事情想问你。”   “子墨公子请讲,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府曾经可有女子……模样娇俏可人,喜欢穿着水绿衣裳……”   “子墨公子说的那位莫非是郑小姐……”   高文诧异的看着顾子墨问。   “郑小姐?”顾子墨心头一跳,因该就是这个郑小姐了吧。   “子墨公子怎么好好的会问起这个……”   高文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顾子墨满脑子都是那个郑小姐是什么人,和高长恭又是什么关系,她写在那些卷轴里的情诗,是不是说明了她对高长恭情深根种……   而且高长恭允许那些东西放在王府,是不是说明了她和高长恭之间的关系……   顾子墨突然便想起了那时在书里看到高长恭写的那两行字。   莫非高长恭思慕的那个人就是这位郑小姐?   门外突然传来了下人急切的声音,“顾大人,殿下找您……”   顾子墨心里头一阵堵得慌。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有点恼高长恭。   虽然早就知道他有思慕的人。可,当那个人真正存在过,并且比想象中更加美好时他才发现心里是这么的不是滋味。   “子墨公子,殿下既然找您过去,自然是有要事,您还是先去见殿下吧……”高文见顾子墨站在那不见动静,忙对顾子墨提醒道。   “我不想见他。”   说完,顾子墨头也不回的朝着王府大门方向去了。   高文一头雾水,“这……殿下和子墨公子又闹矛盾了吗?”   顾子墨前脚刚走出王府,就被人围了起来。   “顾大人,殿下有令,不许您外出。”   心里头本就憋得慌,现在高长恭连他的行动都限制了,顾子墨心里头怒火中烧。   不得不回到王府。   高长恭立在走廊中央,那是回来的必经之地,顾子墨看到高长恭站在那,心里头的火更加浓了些。   别过脸不想看他,却惹恼了高长恭。   “顾子墨你发什么疯!”   高长恭怒叱的声音里,怒火不言而喻。   顾子墨毫不畏惧的冷哼了声:“要你管!”   “你再说一遍!”   高长恭明显被顾子墨的态度惹的更为大怒,一步一步朝着顾子墨逼近了过来。   顾子墨冷冷的看着一旁,语气不卑不亢:“我说,不要你管!”   “不要本王管?你想让谁管?”高长恭站在顾子墨的面前,鹰隼的盯着他的脸,若是眼神可以杀人,他已经杀死顾子墨一万次了。   “当然是让我未来的娘子管了。”   顾子墨几乎脱口而出,完全没有经过思考。   高长恭的脸色一瞬间冷到了极致,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顾子墨!!”   “我耳朵没聋。”   “你到底想做什么!”高长恭抬起了顾子墨的下巴,双目在喷火。   “没想做什么。”顾子墨的下巴被他捏的生疼,怒火也一下子更盛了,抬眸瞪向了高长恭抬手打掉了高长恭的的手:“别碰我。” 第174章 骗子   “子墨公子,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和殿下硬碰硬啊……”   高文一赶来便看到顾子墨对高长恭发脾气,忙揪着心上前对顾子墨劝道。   顾子墨脑子早就乱作一锅粥,又被高长恭这么一吼,哪里还能镇定如初,此刻高文的劝告根本听不进去。   “谁要和他有话好好说!我现在根本不想看到他!到是他,揪着我不放,你们怎么没人敢去劝他?”   “公子,诶,您这是何苦呢,殿下他之所以会震怒还不是因为您擅自要离开王府,您方才也是,怎么莫名其妙就发火,您也得给殿下解释一下,您到底为何要这般吧?”   高文这次是真为高长恭叫屈,若不是顾子墨深得高长恭重视,如此这般无礼,早就被家法处置了,哪里还能在殿下面前猖狂?   “还不是……”顾子墨话到嘴边,突然声音又咽了回去。   说来也是奇怪了,他为何要因为一幅画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这么动怒?   就算那是高长恭心仪的女子又如何?   和他有什么关系?   “还不是什么?”高长恭显然看出了顾子墨话未说完,眉头微蹙,只盯着顾子墨,“把话说完。”   “没什么,跟你没关系……”   顾子墨别开脸,心头更乱了。   “既然跟我没关系,你方才发火到底为何?”高长恭显然不相信顾子墨的这番违心之言。   顾子墨拧着眉,咬着唇,不吭声了。   高长恭抬手示意高文和下人们退下。   周围的人都散去了,高长恭这才开口对顾子墨道:“现在可以跟本王说了?”   “我……我方才情绪太激动了……”   顾子墨的脸红了,如若说实话,高长恭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对他有那种心思?顾子墨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对高长恭到底是那般心思了。   “罢了,不想说便不说吧,本王就当是昨夜把你累着了,让你发一团火撒撒气也没什么。”   高长恭显然也不想追究下去了,顾子墨巴不得这件事翻过去。   但他心里却很清楚,他和高长恭之间横了一个郑小姐。   “你方才让下人叫我,有事吗?”顾子墨故作轻松的问。   高长恭揉了揉眉心,“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你一起床就找我……”   “昨晚你说的,一起床就全忘了?”高长恭不满的捏了下顾子墨的鼻尖。   顾子墨转了下眼珠子,“昨晚我说什么了……”   脑子里好像的确有一个画面,好像他和高长恭说想和高长恭调换下身份,体会一下兰陵王的生活,好像高长恭答应了。   “既然忘了,那便算了。”   “谁说忘了,我想起来了!!你……你真的要和我在一日之内互换身份?”   虽然只有一日,但想想平日里高长恭耀武扬威的样子,到是很过瘾。   “君无戏言。不过,本来是要从一起床开始算时间的,但你方才那么一番折腾,已经浪费了一个多时辰了,这就怪不得我了。”   “哎……”   顾子墨叹息了声,“方才的事,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再说……”   还不是因为你,好好的让下人收拾什么画卷,还被他给撞见了。   “不知现在殿下想做什么?”高长恭突然拱手对顾子墨问道。   顾子墨一怔,高长恭方才是在对他行礼吗?   他瞪大了眼睛,看的眼睛发直。   “呃……”高长恭伸手在顾子墨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你方才是在对我行礼吗?”   “嗯。”   “再来一遍!”方才他还没看仔细,就眨眼即逝了,这次他一定眼睛都不眨的看高长恭给自己行礼。   “你说什么?”   “我说,再行一遍礼。就像刚才那样。”   “你怎么一动不动啊?我现在是殿下,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的,今天你都要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   高长恭扶额,有些无奈,“我当王爷的时候也像你这么啰嗦?”   “你,你怎么能说本王罗索呢?本王要治你大不敬之罪!!”   “你确定?”   “虽然,这是个游戏,可你答应我了的,我们互换身份一日,既然你都配合我互换了身份,其他人也得配合才行……”   “那你想怎么知我的罪?”   高长恭眯着眼睛看着顾子墨。   “罚你不许吃饭!”一说出口,高长恭便笑了,顾子墨有些没面子,好像这个处罚太轻了,“罚,罚你二十大板!”   他可记得当初高长恭打了他的板子的事,几天都下不了床。   今日如果可以趁着换身份之际打了高长恭的板子,哼哼,这到是解了气了。   “二十大板?呵,你来执行么?”高长恭挑了挑眉,依然毫无畏惧。   明明两人都已经互换了身份,可高长恭身上还是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场,淡定从容,不怒自威。   顾子墨瞪了他一眼,“我现在是王爷,怎么可能我亲自动手!”   “哦,那就难了,虽然今日你我互换身份,可明日我依然是王爷,除了你,我想,也没人敢冒这个险来打我的板子了。   毕竟,我可是一个记仇的人,打我的板子,等我恢复王爷身份,可是要加倍讨回来的。”   “你……你根本就没诚意,我不玩了!”   顾子墨气的一甩袖子,扭头就走,高长恭在后面笑了起来,“真不玩了?今日我本想为你好好服务一日,没想到你居然没兴致,那就算了。”   “你说什么?”   顾子墨转身看向了高长恭,他方才说今日要好好为他服务一日,顾子墨突然脑子就闪过了一个画面,高长恭在他身下承欢的香艳画面。   啧,自己怎么会想那些,不过,若是自己这么要求了,高长恭他会答应吗?   他说陪自己玩互换身份的游戏的,既然自己的王爷。那么,平时自己怎么被他压的,今日便该怎么压了他才是。   一这么想了后,顾子墨瞬间来了精神。   “你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好,那,我们回屋吧。”顾子墨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高长恭的臀部,狡黠的勾起了唇角。   高长恭假装没看到顾子墨的表情,故作恭敬的道:“诺。”   一回到墨园,顾子墨便开始花样百出的折腾高长恭,比高长恭过去折腾他更过之不及。   “小恭子,我要喝茶。”   “茶来了,殿下请用。”   “怎么这么烫,去换一杯!”   “茶来了,殿下请用。”   “怎么这么苦,不喝了,拿去倒掉!”   奇怪的是,他都折腾的累了,高长恭却不管他怎么折腾,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顾子墨看着高长恭忙碌的进进出出,心头一阵诧异,这,高长恭他不会喜欢被人虐吧?   不然怎么会一点也没怨气?   毕竟他可是高高在上惯了,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兰陵王殿下啊。   “殿下,杏仁酥来了,请用。”   高长恭端着一蝶杏仁酥,面色依然毫无半分怨气。   顾子墨眼珠子转了下,唇角勾起,“吭吭,本王要你喂我!”   高长恭端着杏仁酥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似是没想到顾子墨会这么要求,“殿下,却要如此?”   “嗯,确要如此。”   “那么,殿下想让小的怎么喂殿下呢?”   没想到高长恭会问这个问题,顾子墨蹙了蹙眉,“喂本王吃个东西都不会吗?”是不想喂还是不会?   “当然会,不过……殿下没说要小的怎么喂你。那么,小的就斗胆用小的的方式来喂殿下了。”   高长恭说完,抬手捻起了一个杏仁酥,朝着顾子墨靠近了过来,顾子墨心头一阵得意,哼哼,总算让我使唤到你了,高长恭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殿下,准备好了吗?小的要开始了。”高长恭唇角突然勾起了一抹邪肆的弧度,顾子墨以为自己眼花了,通常高长恭这样笑准没好事。   下意识的蹙眉,“你你离我远一点……”   “殿下这是何意?离您远一点可就没办法喂您吃杏仁酥了呢?”   “我,我自己来,不用你喂了,你快点离我远点……”   “这恐怕不行呢。小的既然已经答应要伺候好殿下,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殿下你放心,你会喜欢的。”   高长恭说完,不等顾子墨反应过来,他将那块杏仁酥塞到了他自己的嘴里,然后朝着顾子墨便俯身压了过来。   “唔……高长恭……你这个骗子……唔……”   他要高长恭喂他吃杏仁酥,也没让他用嘴喂啊。   高长恭这个流氓啊!   用嘴喂他吃杏仁酥就算了,舌头乱伸乱舔又是什么鬼!   ……   “高长恭我恨你!”   顾子墨衣衫半褪,整个人瘫软在了榻上,浑身犹如水洗。   “以后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诶,我的腰……肯定断了……”   高长恭抬手抹去了顾子墨眼角的泪花,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下次在对我乱发脾气,闹离家出走,可就不止如此了!”   “骗子!骗子!”一心想要压倒高长恭的顾子墨满腔都是悔恨,若是他没起了要压倒高长恭的念头,也不会现在被压的这么惨了。   说来说去都是高长恭太会装了。 第175章 此生莫负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看出顾子墨是真的气坏了,高长恭声音也放柔了几分。   “不要……”   “那就等你饿的时候在传膳。”   见高长恭温柔的为他为他整理衣衫,顾子墨的脸色冷了下来,脑子里又闪过了那画里的女子,“你和我做这种事,就不担心你喜欢的人知道了,她会在意吗?”   没想到顾子墨会突然说这些,高长恭眼神微微闪烁了下,“他会理解的。”   “理解?”顾子墨冷笑了声,也是,女子地位低,高长恭又是堂堂兰陵王,帝王有后宫佳丽三千,那个女子就算是高长恭喜欢的人,就算将来成了王妃,可也会理解的,因为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的,尤其作为王妃更要大度……   呵呵,高长恭的回答可真是坦诚。   顾子墨的笑容让高长恭不太舒服。   “你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怎么,你莫不是对我……”   “我饿了。”顾子墨打断了高长恭的猜测,他知道高长恭想说什么,“你让人传膳吧。”   高长恭没多想,揉了揉他的头发,起身,出了屋子。   顾子墨将杯子蒙在了头上,想要让自己别在胡思乱想下去了,可始终做不到内心清静。   须臾后,高长恭端着粥进来了,见顾子墨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忙上前把被子掀开,“你这是做什么?”   “我冷不行啊!”顾子墨瞪了一眼高长恭,谁要他管了。   “都闷出汗了,你说你冷?你当本王眼瞎?”   “我说冷就是冷,要你管!”   顾子墨一抬手又把被子蒙在头上了,他现在不想看到高长恭,一看到他心里更乱。   “呃……”顾子墨的小把戏,高长恭如何会看不穿。   将粥放下,他看了一眼顾子墨,“也罢,你既然冷,就盖着吧,粥我放那了,趁热喝。”   说完,高长恭便起身走了。   顾子墨听到关门声,这才把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   郑静瑶住进了宇文邕的宅邸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李娥姿的耳朵里。   李娥姿不辞辛苦的从北周皇宫连日兼程赶到了全墉城。   刚一进宅邸,便问:“主上呢?”   “主上和郑小姐在议事……”   李娥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顾不得什么规矩,就要推开那扇门,却被人拦下了,“夫人,主上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也不行吗?”那任何人里面,包含了她吗?   李娥姿的眼眶红了起来。   “对不住了夫人,主上的命令,没人敢不从,您要不稍等片刻,等那郑小姐出来……”   “不必了,既然主上在忙,我便不打扰了,等主上闲下来时,我自会去见主上。”   李娥姿转身朝着她的那间屋子方向去了。   跟在李娥姿身边的心腹宫女为她愤愤不平道:“夫人,那个郑小姐也太过分了,她不是已经被赐婚给了兰陵王,怎么又勾搭上我们陛下了……”   李娥姿摇了摇头,她有些茫然,对于郑静瑶和宇文邕的事,她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们之间关系非比寻常,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郑静瑶……   你口口声声只爱兰陵王一人,如今又为何和我的主上纠缠不清!!   而正在屋内和宇文邕议事的郑静瑶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宇文邕的夫人盯上,她的一门心思都被高长恭对顾子墨的态度弄的有些癫狂了。   “静观其变?我还要如何静观其变?我安插在王府的人今天来报,说是四爷亲自为了他下厨熬粥……   四爷他何等尊贵,却为了他屈尊做那些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太荒谬了!”   宇文邕看了一眼郑静瑶,淡淡的道:“所以你才更不能冲动行事,否则一招错,满盘皆输。”   “我若是真的冲动,就会不顾你们所有人的看法,把他直接除掉了!”   郑静瑶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宇文邕面色沉下,“你以为你现在动手,高长恭会由着你么?”   “你什么意思?”   “高长恭早就知道了你接近顾子墨的事,你以为,你的计划还能顺利?”   宇文邕的话让郑静瑶的心瞬间揪住,“他……已经知道了?你说的是真的?”   “那夜我们在他马车里的事情,你当真以为瞒得过高长恭?”   宇文邕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郑静瑶,“你好好想想,那夜高长恭的反应,他真的出城办事,为何会走那条路?恰巧又和那辆马车相撞?一切,不过是高长恭早就知道我们在那辆马车,故意做了一出戏罢了。”   “四爷他居然已经知道了……那他会不会……”   “他会不会对你印象不好就另当别论了,现在问题是,他肯定对顾子墨严家保护,你想动手,绝对没可能,除非你让你那潜伏在王府的线人下手,可若是那样,你以为高长恭会想不到是你么?以高长恭的性子,你认为他还会要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做他的王妃?”   “那我怎么办?坐以待毙吗?让我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别的男人霸占着他……就算他不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他难道就忍心为了一个男人绝子绝后吗?何况我和他之间还有承诺……”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至于你想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记住,做事之前,先想好后路,高长恭不是等闲之辈,而顾子墨,我说过,只要你不动他,别的都好办。”   宇文邕走了出来,见外面下了雨,空气里的脂粉味道让他眉头微微皱了皱:“李夫人回来了?”   “是的,方才李夫人要进去,被小的拦了下来,主上,李夫人此刻已经回寝殿了。”   “嗯。”   宇文邕摆了摆手,示意下人退下,而他并没往李娥姿的寝殿方向去,而是走到了书房。   书房的正中间位置,挂着一幅画,这幅画是他和顾子墨共同画的。   画风迥异,但出现在同一幅画面上时,却是那般协调。   宇文邕透着这幅画,好像看到了那个青衫少年噙着笑容高谈阔论的模样。   顾子墨一觉醒来后,高文来了一趟,告诉他殿下对他的禁足撤销了,他可以自由出入王府。   对于高长恭的恩威并施,顾子墨早就习惯了。   心里头虽然还是为了那幅画里的女人耿耿于怀。可,更多的是他听到了一个消息,常青回来了,而且要定亲了。   自己的好兄弟定亲,他怎么能错过?   顾子墨选了身气派的行头,又带足了银两,准备送份大礼给常青。   一到常青家,这才发现画面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常青定亲的那个人,怎么会是他啊?   付若辰摇着折扇,样子看上去依然透着风流。   只是眼神灼灼的看着常青,给人一种不太自在的感觉。   “小清子,你过来,借一步说话!”   顾子墨的反应让付若辰不满了。   “子墨公子,青儿是我的人,你要借他,是否得过我这关?”付若辰合上了折扇,脸色说不出的严肃。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的对顾子墨说话。   而且他方才说话时已经纠正了对顾子墨的称呼,反而称呼常青为青儿。   “你别闹,我和子墨好久不见了。”常青瞪了一眼付若辰,又走向了顾子墨,伸手拉着顾子墨就往后面走去,“子墨,跟我来。”   “青儿你的手……”付若辰看着常青拉着顾子墨的手瞬间就急眼了,就要冲过去,被常青回头一记刀眼瞪的只好退了回去。   顾子墨揉了揉眼睛,他方才眼睛没花吧?   怎么感觉付若辰那个浪荡世子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为何在常青面前服服帖帖的?   “小清子,认识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还会收妖啊!”   “妖?你是说付若辰?”   “除了他还能是谁!”顾子墨一想到那个时候付若辰去药铺买过那种药就一阵恶寒,“小清子,你和那付若辰是怎么回事?闹着玩的还是动真格的啊?”   “你觉得呢?”常青噙起了一抹笑意,反问。   顾子墨摇了摇头,“我哪知道啊,你的事情,你一向心里都清楚。可,我以为你是会像正常男子那般娶妻生子,毕竟你过去喜欢的那个人是姑娘,你又不是一出生就喜欢男人,不应该被付若辰那种人带偏了了……”   “噗,说的好像你一出生就喜欢男人一样,你不也是后面被带偏的么?”   “你还笑我,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和高长恭肯定没前途的,而你不一样啊,你没必要把自己毁在付若辰那种人身上的……”   “子墨,事到如今,你还认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不是正常的感情吗?或者连你自己也觉得男人和男人的感情是可以被人轻践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别像我这样……”   “像你那样有什么不好吗?虽然会面临流言蜚语,但人一生,可以和爱的人在一起相守,就已经很奢望了。何况,我和他已经错过了整整四年,一辈子又有多少个四年可以错过呢?”   “你说什么?”   “当年那个“紫烟”正是付若辰用的化名。”   “天呐,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顾子墨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常青会跟付若辰这样的人在一起,而付若辰又会对常青的变化这么大。   “他的某些行为是荒唐了些。不过,对感情,他从不荒唐,这四年,不光我一个人,他也念了我四年,所以,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管天大的理由,也不能辜负这样一份错了时间又错了性别却依然不想后悔的感情了。” 第176章 拥有   “子墨,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你……还好吧?”   常青发现顾子墨的情绪很不对劲担心不已。   顾子墨一动不动,良久,摇了摇头,讷讷的道:“小清子,这个是我送你的贺礼,我……就不留下吃宴了,我有急事要马上回一趟王府……”   或许是想通了什么,顾子墨突然一身轻松。   就算他真的喜欢这什么人,那又如何?   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只这一点就够了。   为何要为了别人把自己弄的这么憋屈?   常青和付若辰的事情在在告诉他一个道理,人这一辈子,太容易错过,太容易辜负,但只要有心,就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和高长恭的未来,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但至少现在,他不想退缩了。   他一定要弄明白,他对高长恭的感情到底是什么,若这是爱情,他也想像常青和付若辰那般,决不辜负。   一返回王府,顾子墨迫不及待的便往议事厅方向去了。   这个时间,高长恭肯定在议事厅忙政务。   等下见到高长恭,该怎么开口呢……   他是知道自己去见常青而且午膳不回来吃的。   若他说突然想他了回来看看,高长恭会不会笑话他呢?   顾子墨懊恼的走到了门口,刚要伸手去推开那扇门,却听到了里面有人在说话。   那声音,他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没关系的,我就在这等四爷回来也是一样的,你不用忙活了,我不渴。”   那声音越发的让顾子墨好奇,伸手把门推开了一道缝隙,朝着里面望去,却惊动了里面的人。   “谁在那里!”   “咳咳……是我……”   顾子墨不想心虚的,可当他看到那白纱遮面的女子,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视线,突然间大脑里有什么东西被连接上了。   “是她!”   他就觉得看那幅画的时候觉得眉眼之处十分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看到过。   原来是那日和宇文邕一起的那个姑娘。   高文称呼她郑小姐,如果面前的这白衣女子也姓郑就没错了。   顾子墨的心莫名的下沉,看着那白衣女子,故作镇定的上前道:“原来是姑娘,好巧,你来找殿下吗?上次匆匆一别,还不知姑娘芳名……”   郑静瑶在顾子墨一进来看到她露出的那抹一闪而逝的诧异和紧张后,心情便一阵大好,她就是想给顾子墨一个下马威的。   没想到比预想中还要好,虽然这个男人看上去弱不禁风,可没想到到是个能兜住事的样子,居然没有当场面容失色。   “是我失礼了,之前得公子相助,居然没对公子自我介绍一番,还望公子海涵,小女子姓郑,名静瑶……”   顾子墨在听到郑静瑶说她姓郑之后耳朵便一阵嗡鸣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当猜测变成事实,他发现他的心没办法做到那么宽。   他终于还是见到了高长恭思慕的那个人,就在他决定不管未来,只做好现在的自己陪在高长恭身边的时候,上天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看到了这事实。   顾子墨愣在了那里,这一幕大大的取悦的郑静瑶。   郑静瑶巧笑嫣兮,虽然脸上戴着白纱,却笑颜弯弯,不加掩饰喜悦的对顾子墨以主人的口气道:“公子……你是来找四爷的吧?他有事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你要不要过来坐一会喝杯茶?”   “我……”顾子墨感觉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他只感觉浑身开始变得僵硬。   郑静瑶的笑容变得那么的刺眼,好像要把他刺穿。   他知道,郑静瑶或许并无恶意,以郑静瑶曾经和高长恭的感情,她对自己这么客气,以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也是无可厚非,毕竟自己只是高长恭的幕僚……就算和高长恭睡过一张床榻依然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他,也从没真正奢望过,能和高长恭更进一步。   王妃那个位置,又哪里是他能宵想的?   “我……我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郑小姐了,我先走一步……”   无法直视那双盛满笑意的双眸,顾子墨一转身调头就朝着议事厅外奔去了。   他知道,这样的他在那郑小姐眼里或许会变得很奇怪。   可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她的视线,那笑容,他负荷不起,好像在嘲笑他多不自量力。   顾子墨低着头一路狂奔,根本没看路,又或者他的大脑早就一片浑浊,哪里还能思考别的事务,当一头撞在一堵肉墙上,疼的他只吸气,这才发现,面前的这堵墙居然是高长恭。   “跑什么?”   高长恭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解。   顾子墨低着的头听到这一声后埋得更低了。   他不想让高长恭看到他此刻狼狈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感觉这样的他很丑陋,不想被高长恭看到。   “本王在问你话,头低那么下做什么?”   顾子墨的行为,高长恭很不满,他蹙眉,强行抬起了顾子墨的下巴。   顾子墨被迫抬起了头。   看到顾子墨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让高长恭吃了一惊。   “谁欺负你了?”   “没,没人欺负我……”   高长恭不信,“那你这是?”   “你撞疼我了……”   顾子墨撒谎了,脑袋被高长恭撞的是疼,可他却说不清楚,那心里头一下一下被针扎过的疼明明比脑袋上的疼更加让他难受。   “谁让你走路低着头。”高长恭轻声叱责,居然不等顾子墨反应过来,拦腰把他抱了起来。   顾子墨反应过来时,脸上一红心里头却是酸楚不已。   若是高长恭知道郑静瑶在议事厅里等他,恐怕会想也不想就把他丢下了。   一想到那一幕,顾子墨心里就一下下的抽疼。   他从来没有在高长恭抱他的时候有任何反应。此刻,他却顾不得那么多,顾不得下人的目光了,他只想在这一刻,高长恭还在他视线里,还愿意关心他的时候抓紧他。   伸手搂住了高长恭的脖子,他的脸埋进了高长恭的胸膛,那淡淡的梅花香味总能有一定的安神作用。   高长恭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一下。   顾子墨从没有过这样的举动,如今他突然的乖巧和顺从,那搂着他脖子的手,让高长恭觉得心头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连带着整张脸也浮上了一层温柔的宠溺色。   “回屋给你敷点药?”高长恭还是担心真的把他撞上了。   “嗯……”   顾子墨的声音很小,小到他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为了这一刻,对郑静瑶在议事厅等他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想在这一刻让高长恭可以不把他丢下。   高长恭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呢?   顾子墨一想到高长恭会对他很失望,心头又开始翻滚了。   眼角一阵阵酸涩,可他始终紧咬着唇,一个字也没说。   就算你会对我失望,就算你会生我的气,可我还是不想让你就这么走了。   郑静瑶已经被你放在心上那么久了,能不能此时此刻,你的心里,也有我的一席之地?   哪怕只有此时此刻,我也知足了。   一回到屋子,高长恭刚把顾子墨放下,起身准备去找药膏。忽然,顾子墨伸手从身后抱住了他。   高长恭浑身都僵住了,顾子墨的反应有些过于反常了。   “怎,怎么了?”难道真的撞出好歹来了?   平素里可没见他那么黏他,更不会主动抱他。   高长恭缓缓转过身来,顾子墨的脸埋得很低,他看不到顾子墨的身影,只感觉顾子墨的肩膀在抖动。   “你,在哭吗?”高长恭忽然觉得心头一痛,驰骋沙场的兰陵王,此时此刻竟然是那么后悔,方才为什么看到他头低着撞向他的时候没有及时躲开。   其实是可以躲开的,只是因为看到是他,想逗逗他,没想到把他撞的这么疼,还给疼哭了。   “别……哭了,是我不好,我给你赔不是,行吗?”   高长恭放柔了语气,伸手轻轻的揉着顾子墨的额头,“是这里疼吗?”那里鼓起了一块,高长恭心里更加懊悔了。   “嗯……就是那儿,疼……”顾子墨含糊不清的点头,高长恭的手指轻轻的按揉着他的额头,他却知道,真正疼的却是心口处。   “疼……好疼……真的好疼……”   高长恭的胸口被顾子墨的泪水湿了一片,他的整颗心也跟着慌了,若是真有个好歹……   “都疼成这样了,不行,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太医。”   高长恭刚松开顾子墨,顾子墨又抱了上来。   “别走……你别走……”   “你的伤需要太医看过才行,乖,松手,我去叫太医来为你诊治,有太医,你马上就不疼了。”   高长恭好脾气的安慰着顾子墨、这是顾子墨从来没有见过高长恭如此柔情的一面。   若是他知道自己骗了他,瞒着他,现在有多柔情,就会有多生气吧?   “对不起……”   顾子墨还是没办法过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他的手无力的松开了高长恭。   “我撞疼了你,你给我说对不起?你这脑袋,真的没事吗?”   高长恭被顾子墨的行为吓了一跳,双手捧起了他的泪流满面的脸。 第177章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是我骗了你……”   顾子墨吸了吸鼻子,他想,如若他现在坦诚的认错,高长恭有没有可能原谅他?   “骗了我?”   高长恭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你骗本王什么了?”   “我……”   顾子墨话到嘴巴又咽回去了。   高长恭见他吞吞吐吐,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朵,“说吧,若是你骗的行为不是很严重,本王可给你从轻发落。”   顾子墨的心头一热,真的吗?他真的会从轻发落?   似乎给了他鼓励,他低下了头,诚诚恳恳的承认了,“方才……其实我是故意的……表现出被你撞伤了,让你把我带回屋的……”   “故意的?”高长恭蹙着的眉头竟然稍稍松了些:“为什么故意让我送你回屋?”   “因为……郑静瑶郑小姐,她在议事厅里等你……”顾子墨的声音在颤抖,他不确定高长恭听到这句话后会不会大发雷霆,或者一耳光抽过来都有可能。   毕竟那是他深爱的人,自己却因为一己之私阻止了他们相会。   自己的这种行为,对于相爱的两个人而言,定是十恶不赦的。   “哦。”   高长恭的声音果然冷了下来。   顾子墨心跳几乎要静止,他要发怒了吗?   吓得他几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高长恭的雷霆之怒。   “抬起头来,看着本王。”高长恭没有用暴力,却用他那令人不怒自威的气势让顾子墨颤栗着睁开了眼睛,抬起了头,不得不看向他。   “为什么这么做?嗯?”高长恭的语气带着几分邪肆,让人揣摩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   顾子墨却因为做贼心虚,浑身都吓得有些哆嗦。   “我……我……我就是……听说有个美人来找你……想跟你……开个玩笑……”   这样的回答太牵强,连顾子墨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   高长恭却并没揭穿他,而是继续用那邪肆的嗓音道:“哦?你是说开玩笑?呵……我还以为……你是看上她了呢。”   高长恭的话虽然没有发怒,可顾子墨的心还是咯噔一声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看上她……你别误会,我对她……绝对没有……”   到不是怕高长恭误会自己觊觎他的女人会震怒,而是打心底里,他都不可能对这个郑静瑶有半分那种心思。   “噗嗤”一声,高长恭没憋住笑出声来。   顾子墨脑子一懵,高长恭他这是何意?   既然知道了自己骗了他,既然知道了他思慕的女子就在议事厅,难道不该是立刻赶过去吗?   为何没有因为自己骗了他而震怒,也没有立刻离开……   “殿下,你……不生我的气吗?我跟你开这种玩笑……你……就不气我吗?”顾子墨怯怯的看着他,发了问。   高长恭眉头微蹙,对他提出这个问题有些讶异,“你很希望我因为这个降罪于你?”   “啊,没有……我怎么会想要被你降罪……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居然……”   “居然什么?”高长恭觉得顾子墨态度有些反常,索性打算顺藤摸瓜看看他到底为何这么反常。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郑小姐等你等了好一会了,却因为我的原因又让她等了更久……这样有点不太厚道……”但愿这么虚伪的说辞能让高长恭对自己的不满少一点。   其实他心里巴不得郑静瑶等不到自己就走了,他一点也不想让高长恭去见她。只是,又怕高长恭事后知道会对他失望。   顾子墨的心里越发矛盾,现在已经坦白了,高长恭要怎么做,他也干涉不了了。   “所以,你想怎么补偿她?”   高长恭凝视着顾子墨的眼睛,突然眯起了眼睛。   顾子墨感受到了高长恭眼神的危险,心头一跳,“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开个玩笑,我没想到你会没去议事厅就送我回屋了,我真的没想到……   不过,郑小姐她也等了你那么久了,应该不会差这一会,她应该还在议事厅,你要是现在去见她的话……”   高长恭脸色倏地阴沉下来,语气也重了几分,“你想让我去见她?”   “我……”当然不想。怎么可能会想让你去见她。   “嗯?说话。”高长恭阴鸷的看着他。   顾子墨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里头一阵酸楚,只好故作轻松的道:“郑小姐也等你那么久了……”   “她等我多久和你有什么关系!”高长恭厉声打断了顾子墨。   顾子墨始料未及,被高长恭的一句话噎的脸色发白。   “确实和我没关系,是我……僭越了……”   高长恭见顾子墨脸色煞白,眉头蹙了起来,怎么这么不经吓?   说话的语气不禁柔软了几分:“饿不饿?”   “啊?”顾子墨呆呆的没反应过来,高长恭不是都发怒了吗?怎么又忽然问这个。   “陪我吃午膳。”不等顾子墨开口,高长恭已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拽着他往膳房方向去了。   顾子墨被高长恭拽着一路往膳房而去,脑子里却是懵做一团。   当被高长恭按在座位上,看着满桌子的丰盛佳肴时,方才回过神来。   只有他和高长恭的午膳。   为什么?   他已经知道了郑静瑶在议事厅,为什么没有离开?反而和他一起用午膳?   是……做梦吗?   顾子墨伸手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疼的他只吸气。   这一幕被高长恭看到,眼底露出一抹无奈来,“傻里傻气的。”   “殿下,我给你挑鱼刺吧。”心头一片欢喜,他也说不上来,虽然这一点也不能说明什么,可高长恭如今还在他的身边,就足以让他开怀。   “你不饿?”见顾子墨忙活着为他挑鱼刺,自己也没吃一口,高长恭眉头微微蹙下。   “我……可以等一下的……”   “等一下凉了,你不是最爱吃热乎乎的刚出锅的?”   高长恭很不习惯顾子墨这样殷勤的劲儿,总感觉好像要抓不住他一样。   “我……”   高长恭睨了他一眼,伸手按下了顾子墨为他夹菜的手。“自己吃自己的,别给我夹了。”   “诺。”顾子墨放弃了给高长恭夹菜,心里头又不禁伤感起来,他是不是嫌弃自己了?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吗?   “发什么呆,把这个吃了。”高长恭夹了一块剥好的虾仁放在了顾子墨的碗碟里,见顾子墨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声音提高了几分,“和我用膳的时候,不许你想别的。”   “啊……知,知道了……我这就吃……”   顾子墨也不想这样,屡次失态,不过高长恭好像还和以前一样,会帮他剥好虾仁,这么说他没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用过膳高长恭就要去议事厅找郑静瑶的原因,顾子墨平素吃饭速度是很快的,可现在却变得磨磨蹭蹭,吃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把所有的菜都吃凉了才放下筷子。   “饱了?”高长恭颇有耐性的看着他。   顾子墨心虚的点了点头,高长恭没怀疑自己吧?自己好像有点太明显了。   “吃了这么多,也不怕肚子撑?”高长恭看了一眼顾子墨微微有些鼓起的肚子,为他松了松腰带。   “啊……是,是有点……我……可以去花园走走,消消食……”   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高长恭,高长恭已经起身往膳房外走。   顾子墨低着头跟着,本以为高长恭会直接前往议事厅。没想到,他要去的方向居然是花园的方向。   “殿下……你也去花园吗?”   他诧异的问,问出口却有些后悔了,明明不想让他去议事厅的,可现在这样不是提醒了他?   “怎么?就许你去消食?”高长恭看了一眼顾子墨的肚子。   顾子墨这才发现,高长恭今天也吃了不少。   两人就这么走在石子路上,一前一后,高长恭虽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纯粹的在消食散步。   顾子墨却觉得心头甜丝丝的。   “散个步这么乐?”高长恭一回头看到顾子墨满脸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顾子墨点头,“今天天气好……”   “你喜欢阴天?”高长恭蹙了蹙眉,这算哪门子天气好?雾蒙蒙的,连太阳也没有,好像随时要下大雨。   “啊,不是……”他就随口一说,没想到高长恭会较真。   “记得那儿吗?”高长恭指着一处空地对顾子墨道。   顾子墨讷讷的没反应过来,“那儿?”   “你刚入王府的时候,在那堆过雪人。”高长恭突然想起了那一日,漫天飞雪,他的身影专注的在忙着堆雪人,脸上的笑容是那般纯粹。   虽然今日的顾子墨那笑容依然很灿烂,却总感觉好像夹杂了一丝丝他看不透的苍凉。   “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差点掉进水里……是你救了我……”   回想起当日,因为画了高长恭的丑画,差点被高长恭责罚,他战战兢兢的躲着他,那日终于忍不住,看到满园的白雪,便来了心思堆起了雪人。   如今想起,当时的自己对高长恭好像是有点小人之心了。   毕竟高长恭到现在也没对他追究过那次画像的事。   “算你还有良心。”他居然记得这些?   高长恭的心头莫名的软了下来,眼底也浮上了一层笑意,伸手将顾子墨拽入了怀里,嘴唇贴着他的耳畔,一字一字的道:“既然记性不错,就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记下来——”   “呃……”高长恭接下来,要说什么?   顾子墨的心忽然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高长恭的唇几乎擦着顾子墨的耳垂,一字一字清晰入耳:“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第178章 若你不是郑渊的千金   郑静瑶从王府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宇文邕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她一步一步,步伐有些艰难的朝着那辆马车靠近。   终于上了马车,却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她有种被重挫的错落感。   “我早就说了,你贸然去王府不是明智之举。”   “可我只是想去看看他,这也是奢望吗?他怎么能对我避之不及……他就一点也不顾念当年的情分了吗?我为了他付出那么多,他都忘了吗?”   听着郑静瑶的诉苦,宇文邕冷冷的笑道:“言归正传,高长恭他为何会这么对你,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那件事她不认为宇文邕也知道,为何听宇文邕的口气……   宇文邕敛去那抹笑意,耸耸肩,“高长恭会这么对你,我一点也不意外,若是换做是我,你做了那种事,我也是断然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可是……我那么做,都是因为我爱他啊……”   “爱一个人?就可以无条件伤害另一个人?你认为这样的爱谁受得起?若是你想真的得到高长恭,我劝你多多收敛,被流放的这大半年,难道还没让你长一点记性?”   “可你说的让我静观其变,我真的做不到,一想到他对一个男人那样……还让那个男人占着我的位置,你让我心里如何能痛快?”这对她郑静瑶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   “不行,我还要在去见一次莫如枫,一定有办法让他出手的!若是他肯出手的话……”   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做了那个男人,一切后患之忧就可免除。   宇文邕眸光渐深,淡淡的看着郑静瑶下了马车,良久都没有言语。   茶楼顶层,斛律须达正要出拳,突然被莫如枫喊停,“稍等片刻,有客人到了。”   “扫兴,既然有客人,那便下次吧,我走了。”   自从那次切磋失败之后,斛律须达总会找莫如枫切磋,两人过招次数不下百回了,可他偏偏没胜过他一次。   莫如枫的武功路数十分诡异,斛律须达更是闻所未闻,每次想办法克制他的招式,却总会反过来被克制,弄的他心里只痒痒,越切磋越上瘾,几乎一有时间便追着莫如枫要求过招。   他想,只要他锲而不舍,总有一日可以摸清莫如枫的路数直到打败他。   “别急,你先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莫如枫拍了拍斛律须达的肩膀,临走时又强调了句,“等我回来。”   “那你快点!最多一炷香,逾期不候!”   斛律须达瞪了一眼莫如枫,真是麻烦。   莫如枫轻声应了一声,便下楼去了。   郑静瑶一见到莫如枫,忙命人拿出了自己的诚意,“莫少主,若是上次没能说服你。这次,我想你就没理由拒绝我了。”   “看来,你的理解能力好像不怎么好。”莫如枫看了一眼那些武功秘籍和真金白银,唇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天下秘笈,我压根不稀罕,能破我门派的秘笈,又岂会被你所觅得?你拿这些东西来求我出手?是小看我还是小看你自己?”   “你……”这可是她废了好大功夫才寻到的,却被莫如枫如此轻视。   “你,你连仔细看过都没有,你凭什么就断定这些东西……”   “你走吧。我还是那句话,那个人,我不会杀。”   说完,莫如枫便转身要上楼去,郑静瑶阴沉着脸打断了他:“我要和你做个交易!”   “来人,送客。”   “听说你近日里都和斛律家须达走的很近,你若是对他有那种心思,我可以促成你们的事,只要你能帮我除掉那个人……”   莫如枫身子顿住了,良久,他冷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向了郑静瑶,“呵……若你不是郑渊的千金,就方才你所说的那几个字,已经足以让你死上千回万回。”   ……   顾子墨没想到高长恭一直都没去议事厅,直到晚膳后,他瞧瞧打探过,那郑静瑶已经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   转而又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居然耍起了这种心计,这可一点也不是他的为人风格。   难怪后宫的女子都要为了争宠争的头破血流,哎,人都是不能免俗的么。   奇怪,为何会把自己和后宫女子扯在一起?   顾子墨打了个寒噤,第一,高长恭不会登基为帝,不存在的。   第二,他又不打算和高长恭如何,为何要这么想?   睡前,斛律须达来了,他和高长恭汇报了一些事情之后,便被顾子墨拉到了一旁。   “小墨,你这是什么表情,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有件事想求教你……你务必要对我如实相告。”   “那是自然,就凭你我的交情。”   “你……知道郑静瑶吗?”   “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斛律须达下意识的浑身一怔。   按理说,殿下已经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这个名字,为何顾子墨会知道?   “你知道她对不对?”虽然斛律须达还没说是不是,可顾子墨已经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端倪来。   “我……是知道一些她的事……只是……”   “你方才说了的,就凭你我的交情,你一定要告诉我!关于郑静瑶的事,越多越好!”   看着顾子墨殷切的眼神,斛律须达开始犯难,若是让殿下知道他多嘴可没他好果子吃啊。   “须达!是兄弟就不要把我蒙在鼓里!”顾子墨急了,斛律须达的反应,明显就是有什么。   “咳咳,小墨,你别急,也别恼,我说,我都说还不成吗?只是,能不能先给我来杯茶,毕竟这事,说来话长啊……”   “好,你稍等,我马上去沏茶。”   顾子墨迅速的去沏了一杯茶,端来时,斛律须达接过,一饮而尽。   “说吧。”顾子墨殷切的看着他,等待他开口。   斛律须达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正色的道:“说起郑静瑶,首先就要提到她爹郑渊了。”   “什么?她是郑渊的女儿?”顾子墨一听到郑渊,整个人都颤抖了下,她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无害,娇俏可人的女子,居然有那么大背景,居然是堂堂武林盟主郑渊的女儿。   不过,若是如此的话,她能得高长恭青睐到也是正常了。   毕竟以她爹的江湖地位,足以撼动朝廷,有武林盟主庇护,自然能成为护国砥柱。   而他也早就听说过,郑渊虽然是武林中人,但因为地位极高,故而被北周和北齐共同封为王,传闻郑渊有一个私生子,若是猜的没错,就是付若辰了,而郑静瑶,应当便是正室夫人嫡出的千金,一出生就贵不可言,命运甚至比皇家公主更为尊贵,如此传奇女子,怎能不让人动容?   “你……还想知道她的事吗?”看出顾子墨极受打击的模样,斛律须达叹息了声,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不用了。”已经知道了最关键的事情,别的也不需要知道的太详细了。   原来门不当户不对,原来地位悬殊,有的时候真的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或许,他早就应该面对现实。   “你也别多想,她也就爹比较厉害……”   “我没事,你不用安慰我。”知道斛律须达是好意,可,他说的话却很实际,一个郑渊就够了,就足够让顾子墨哑口无言了。   “小墨……你真的没事吗?”   斛律须达觉得顾子墨有些勉强,顾子墨却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那么仓皇离开了。   顾子墨没有回墨园,而是去了温泉,他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他把自己的头浸入温泉的水里,如是这样溺死了,到是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   从温泉出来时,已经是子夜了。   回到墨园,斛律须达居然站在门口,似乎等了他很久的样子。   “小墨,你可算回来了!”   “你怎么还在这?”   “我这不是放心不下你吗?你,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你还怕我想不开吗?放心吧,我真的不会有事的。”   “可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啊,郑静瑶她啊和殿下过去是有点什么,可那都是过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顾子墨茫然的模样,压根就没明白吧?   斛律须达有些急了,“我的意思就是说,郑静瑶做了对不起殿下的事,所以殿下就对她没那个心思了,就算她爹是郑渊,也改变不了,殿下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连皇位殿下都没兴趣,又怎么会为了攀附一个郑渊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呢?”   “呃……”顾子墨的脑子嗡的一声好像炸开了。   浑身的力气开始重新从四肢百骸朝着心脏开始汇聚。   他凝视着斛律须达,声音在微微的颤抖,“你……没骗我?”   “我若骗你,就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难怪……”那日看到那些画卷被下人拿去处理,高长恭既然这么做了,就表示他真的已经对过去,对郑静瑶没什么感情了吧。   可,为何,知道了这些,他的心里,依然开心不起来呢。   郑静瑶可是他深爱过的人,都能如此轻易的从心里拔出,有朝一日轮到自己的时候,只怕是在高长恭心里留下一丝痕迹都不可能了。 第179章 交易   “小墨,你……”   “须达,我……有件事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下。”   虽然斛律须达说,高长恭和郑静瑶是过去的事情了,可今日郑静瑶突然来到王府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他不想太被动,若是高长恭和郑静瑶有意重新在一起,那他留在王府的处境自会尴尬至极,到那个时候被赶出王府,倒不如自己识相的先行退出。   但,前提是,高长恭和郑静瑶是否真的有意复合。   “你想让我帮你查什么?”   “今日郑静瑶来王府了。但是,殿下没见他,可,我担心……”   “这事包在我身上,小墨,你为了殿下连心头血都喂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受委屈呢?   就算她是郑渊的女儿,你放心,我一直是你这边的!   关于郑静瑶的事,包在我身上,你还记得那个莫如枫吧?   他可是望风阁的少阁主,知晓天下事,手下更是豢养数万死士,有他出手帮忙盯着郑静瑶,肯定能对郑静瑶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你能请的动莫如枫出手?”想起莫如枫,顾子墨心头一阵异样的感觉,对莫如枫,就是之前没见过他的脸,仅仅凭着一双眼睛,也能觉得如此亲切。   可惜,就是一点也不记得莫如枫,他想或许是他脑子混乱了,若是真的与莫如枫曾经相识,就算他忘记了莫如枫,可莫如枫也没理由不合他相认的。   “应该可以,我和莫如枫最近……关系还不错。”   想到莫如枫交给他的阁主令牌,虽然一次都没打赢过莫如枫。   不过,那人对自己到也仗义,每次都是他一去找他格斗,莫如枫都会把其他事放下陪他打,直到他喊过瘾。   “那好,此事,就有劳你了。”   ……   莫如枫刚入眠,斛律须达便在门外拍门,“这么早就睡了?你也太浪费这大好月色了吧?”   “等等,别进来……”莫如枫的话还没说完,斛律须达已经推开了门,并顺手点亮了烛火。   “噗,你怎么脱得这么光……”   看到莫如枫拉着被子盖着身子,斛律须达做出惊呼状。   “习惯裸睡。”莫如枫说完,见斛律须达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微微蹙眉,“你要看么?”   “看什么?”斛律须达学着他皱眉。   “算了。”莫如枫一把掀开了被子,就那么下了榻,斛律须达这才明白过来,莫如枫说的看么,是看他光溜溜的身体吗?   “噗,身材还不错啊!不愧是习武的!”斛律须达看着那白白嫩嫩的,为何武功却比他还高呢。   “呃……”莫如枫没搭理他,转身从一旁拿起衣衫穿好。   斛律须达托着腮看着他,似笑非笑,“怎么就把衣服穿上了?其实,我就来找你说个事,你可以躺着回答。”   莫如枫没理他,而是倒了杯茶,也不招呼斛律须达,自己喝了一杯后,才开口道:“说罢,你找我何事。”   “帮我调查一个人。”   “郑静瑶?”   “神了,未卜先知啊!”   “不难猜。”   斛律须达越发佩服莫如枫了,武功高就算了,脑子还那么好使。   关键长的还不赖,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的姑娘。   “那你,答应吗?”虽然在顾子墨那吹了牛,可莫如枫若万一不答应了,他岂不是要丢面?   “我是生意人。”莫如枫又倒了一杯茶,却是递给了斛律须达,看着他的眼睛,莫如枫不疾不徐的道:“对你也不例外。”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和你做交易啊。”真金白银他有的事,斛律家不缺钱。   至于美女,他有个北齐第一美人的妹妹,反正高长恭对斛律雪也没心思,不如把莫如枫这个极品好男人介绍给自己的妹妹斛律雪,所为肥水不流外人田,斛律须达已经开始谋划着如何把面前的这优秀男子变成自己的妹夫了。   “你确定要和我交易?”莫如枫上下打量了一眼斛律须达,唇角突然勾起了一抹邪肆的弧度,“你身上到底缺有我想要的东西,这个交易,到是可以做。”   “既然可以做,那么便当你答应了。不过,既然是交易,该给你的,你放心,我分文不少。”   “嗯,此事,我便答应你了,至于你今日和我交易的代价,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也行,反正我总是要经常来找你切磋的,你随时管我要都成。”   斛律须达正说这话,楼下传来了打更人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哎,都三更了,这么晚了……”   看了一眼斛律须达面露疲色,莫如枫道:“没有去处的话,可以收留你一宿,不过,房钱还是要给的。”   “和你睡一起?”斛律须达眼睛亮了一下,方才他也看过莫如枫的身材,到是很结实,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有别的不好的癖好,若是给自己的妹妹物色对象的话,还是要更进一步了解比较好。   “嗯,这榻足够两人。”   说完,莫如枫便朝着榻边走去,斛律须达见他竟然就这么掀开被子躺下了,“你不脱衣服吗?”   “方才还没看够?”莫如枫面露讶色的看着他。   斛律须达忙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习惯裸睡吗?反正你我都是大男人怕什么,若是你担心旁的,没关系,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我不好男风,就算你脱光了和我一起睡,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的,所以你大可不必……”   莫如枫没在说话,而是转身背对着斛律须达,良久才淡淡的道:“把蜡烛灭了。”   “哦。”   斛律须达把蜡烛灭了之后,便开始脱衣服,当然他没裸睡的习惯,所以留了一层寝衣。   钻进被窝,发现被窝已经被莫如枫暖的热烘烘的。   虽然没有女儿家被窝的温柔香气,却是不一样的刚阳气息。   斛律须达心头跳了跳,伸手戳了一下莫如枫的背,“诶,这就睡了?”   “嗯。”   “难得同床共枕一起,不聊聊吗?”   “你想聊什么?”   “你有意中人吗?”   “怎么不说话啊?”   “你不是说你不好男风?”   “我是不好男风啊,但,但这跟我问你这个问题并不冲突吧,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到底有没有意中人啊!”   莫如枫顿了许久,突然回过身来,对向了斛律须达,“第一,你不好男风,不代表我也不好。第二,意中人,自然是有的。”   “啊?你,你,你,你也喜欢男的?”   斛律须达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身边优秀的男人都是喜欢男人的呢。   殿下和小墨早就不用说了……苏浙和东鸣近日里也有些怪怪的……   没想到好不容易觉得可以做妹夫的人选,却也喜欢男的。   这也太浪费了。   虽然好男风也没什么不好,男女和男男之间的爱情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喜欢的人性别和自己一样罢了,他到是对男风这事想的开明。   “怕了?”莫如枫忽然轻笑了声,打断了斛律须达的思绪。   斛律须达回过神来,“怕什么?”   “和一个好男风的人同床共枕,你就一点也不怕?”   “啊?”斛律须达想来,莫如枫武功比他高,不过他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做下面的那个,虽然他对那方面不是很懂。   可,一个做下面的那个,就算武功再高还能强迫他去压他不成?   故而斛律须达一点也不觉得紧张,“有何好怕的,你又不会吃了我。”   “不知你是心宽,还是胆识可嘉。”   莫如枫说完这句话,再次背过身去,不再搭理斛律须达了。   斛律须达睡不着,“你是天生就喜欢男人吗?”   还是觉得可惜,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不喜欢女人呢?   有没有办法可以把他变成正常人?   实在是做妹夫的最佳人选啊。   他想若是有莫如枫这样的夫婿,一定可以让斛律雪从情伤里走出来的。   “大概是吧。毕竟,遗传。”   莫如枫的声音慵懒的透着性感的调调,斛律须达觉得心头痒痒的,突然就好奇,“遗传?那你是怎么被生出来的?你爹和你另一个爹?”   “当然不是,我爹喜欢男人,不代表他没生育能力。”   “哦,那你爹和你另一个爹……”   “死了。”   “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斛律须达忙道歉:“抱歉,我方才失言了,你,还好吧?”   “不用道歉,他们是我杀的。”   “咳咳咳,你说什么?”   斛律须达一骨碌从榻上坐了起来,他觉得各方面都很不错的莫如枫,居然杀了自己的亲爹?   这也太可怖了吧。   他真的是那种连亲爹都能下的去手的冷血无情的人吗?   “我三岁起便开始杀人,九岁那年被我爹要求亲手杀死了我娘。所以,在十八岁时,亲手杀了自己亲爹这种事,又算什么呢。”   “你……”早知道不问这些了,知道的太多,这,会被他灭口吗?   斛律须达突然后怕起来。   似乎感觉出了斛律须达的顾虑,莫如枫淡淡的道:“就算被你知道了这些,也没什么。你也完全不用担心,你身上还有我要的东西。所以,在我得到那样东西之前,你还是安全的。” 第180章 庸人自扰之   “那样东西?是什么……”   斛律须达总感觉莫如枫话里有话。   莫如枫没有立即回答斛律须达,而是顿了一会才道:“真想知道?”   不知为何,听他这么说,心头莫名慌的紧,“还是……先不知道好了。那个……我有别的事要问你。”   “什么事。”   “我……我说出来,你别生气,就是那次在茶楼里见你那次,我不小心进了一个密室,看到里面挂满了小墨的画像,你……不会是对小墨……”   “怎么?若是我对小墨有好感,你莫不是要吃醋不成?”   “我,咳咳,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想告诉你,别白费功夫,小墨早就和殿下难舍难分了,你虽然长的不差武功也好,可殿下比你美啊。而且,他和小墨感情好啊。所以,你没机会挖墙脚的!”   黑漆漆的屋子里,莫如枫此时并不能看到斛律须达的神情如何,却能猜到几分。   他虽然出身武将家族,又自幼就随军上战场,可谓是征战沙场练出来的铮铮铁骨,虽然看似成熟稳重。   可,骨子里却是天性单纯极了,稍微逗弄一下,就会原形毕露。   “放心吧,我对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莫如枫说完,便阖上眼睛。这次,他没一会儿便真的睡着了。   斛律须达辗转反侧,又嘀咕了几句,没人理他,便闭上了眼睛。   ……   顾子墨听说军中最近不是很太平,想必高长恭在王府不会多做逗留,应该很快就要返回军营了。   然而,这几日,高长恭却依然三餐都陪他一起,晚上更是在墨园和他相拥而眠,这样的日子,让他好像忘了,这个人是大齐的兰陵王,他身上肩负着整个国家的重任。   终于,在十天之后,高长恭待他入睡之后,连夜离开了王府。   翌日清晨起床时,才看到高长恭留下的书信。   “一个月内归来,勿念。”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却让最末心头莫名的沉重。   要一个月,那么久啊。   之前高长恭还提议让他去军中锻炼,现在他更是只字不提了。   自从他为高长恭献了心头血之后,高长恭便很少主动让他去军中。   虽说军中凶险,日子也不比王府安稳。可,顾子墨却觉得留在高长恭身边的地方,才能更让他安心些。   然而这些,他终究对高长恭是说不出口了。   而另一方面,托斛律须达帮的忙也有些线索了。   从斛律须达口中得知,郑静瑶和高长恭并没有私下见过面,看来是他多虑了,高长恭和郑静瑶既然感情破裂了,哪里能那么容易破镜重圆?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隐隐有种不安。   用过膳后,顾子墨便打算去找一趟常青。   得知了付若辰和郑静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后,顾子墨想,或许可以透过付若辰在知道些什么。   顺便也想亲眼看看,付若辰这个花花世子,如何洗心革面。   虽然知道常青的家里被扩建了,可当顾子墨亲临时,还是震撼了。   屋内可谓是改造的他全然认不出了。   所有的摆设全都换了新的,看来付若辰没少花银子在这房子的扩建上。   常青到不是这种对这些太在意的人,大概是付若辰挥霍惯了,住不惯寻常的屋子。   这两个差异如此大的人在一起了,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一辈子好像太遥远,但对真正相爱的人来说,或许每一天都不一样的吧。   “子墨,你在发什么愣?”   常青跟顾子墨说了好几句话见顾子墨没反应,不由眉头蹙了起来,他也听说了高长恭去军中的事,看来顾子墨定是因为这事才心神恍惚吧。   “啊,没有,我方才就走神了而已……付若辰呢?他……没在?”   “他妹妹约他出去了。”常青不以为然的道。   “他,妹妹?”   顾子墨闻言却是瞪大了眼睛。   “来过一次家里,但戴着白纱,也看不到长什么样。不过,付若辰长的风流倜傥的,他那妹妹也差不了哪里去吧,应该是个美人坯子。”   “哦……”   “你怎么了?子墨,神不守舍的……身子不舒服吗?”   “付若辰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吧,他说带他妹妹一起回来用晚膳,这会天快黑了……怎么?你怎么对付若辰那么关心了?我记得你之前对他挺不屑的。”   “这……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啊……”   顾子墨想还是不对常青说这些琐事了,常青现在和付若辰看上去感情还算稳定,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快天黑的时候,顾子墨开始紧张了,付若辰果然带着郑静瑶来了。   郑静瑶对常青还算客气,并没有轻视的意思,看来付若辰和郑静瑶的兄妹感情还算可以。   不过,当郑静瑶看到顾子墨时,脸色却明显的变化莫测了起来。   “顾公子……你怎么在这?”   “瞧我,忘了给你说了,他就是你嫂夫人的挚友。”付若辰一句嫂夫人,惹得常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瞎说话!”   “这怎么叫瞎说话呢?你是我“世子妃”,也就是瑶瑶的嫂夫人啊,我说错了吗?”   “别担心,我爹那里,他向来对这些不怎么管的,我娶妻什么的,他都不会过问的,而你这么好这么优秀,我爹肯定会很喜欢你……”   付若辰生怕常青恼了不理他了,便忙把常青拉倒一旁开始好生好气的说教了。   厅内只剩下了顾子墨和郑静瑶。   郑静瑶的脸色只在刚开始看到顾子墨时明显阴沉了一会儿后便恢复了平静。   顾子墨只能透着白纱感觉到郑静瑶稍微的情绪波动。   “郑小姐,要喝杯茶吗?”   两人间安静的气氛让顾子墨有些不自在。   “有劳顾公子了。”   “客气了。”   顾子墨为郑静瑶倒了一杯茶,本以为郑静瑶会避讳,毕竟她戴着面纱。   但,当顾子墨看到郑静瑶解开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之事靠近下巴的位置,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看上去有些美中不足。   可惜了这张脸了,这伤疤难道没有办法复原了吗?   毕竟她是郑渊的女儿,郑渊身为往里面走,想要求得奇药为郑静瑶恢复容貌应该不是难事。   可为何那种伤疤会留在郑静瑶脸上?   想来只有一个可能,这伤疤对郑静瑶有特殊的意义……   “之前是我唐突了,居然不知道你和兰陵王是那种关系。”良久,郑静瑶突然开口道。   顾子墨微微怔了下,郑静瑶毕竟和高长恭过去有过一段情,此刻这么说顾子墨多少是有些别扭的。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兰陵王殿下和我哥不同,我也是看在你是嫂夫人的朋友才想对你说实话,不瞒你说,我和兰陵王过去很熟。   所以,对兰陵王的了解,肯定比你全面,他……之所以对你特别,只是因为……”   “你们在说什么?”常青突然看到郑静瑶和顾子墨说话,顾子墨的脸色逐渐惨白,他意识到了什么,忙推开了付若辰,走了过去。   顾子墨没有说话,只是讷讷的站在那。   郑静瑶被打断,眉头微蹙,摇了摇头,继续道:“像兰陵王殿下这样的人,注定是不平凡的,而他的另一半也是如此。即使不是出身名门,但至少不能身无长处。否则,等过了眼前的新鲜劲你就会知道了。”   “郑小姐!你在说什么呢!子墨和兰陵王殿下的事,用不着你来说道吧!”顾子墨没有发言,常青却没忍住怒声打断了她。   “小清子,让她说。有些事,还是说清楚了,大家心里都宽心一些。”   这些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实话。   郑静瑶过去是高长恭所爱的人,却都成为了过去,何况自己身无长处?   可,自己又该如何?习武?显然不可能他的体质,根本不适合。   至于其他的,他又有什么天赋可以提升自己?   “小瑶,没事的话,不如我先送你回去?”   付若辰看出来郑静瑶的气色很不对,又怕再起冲突,忙出面做和事佬。   顾子墨还想说什么,郑静瑶已经欠了欠身,转身便出门了。   “子墨,郑静瑶她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方才给我的感觉很不对,不会她也对兰陵王……”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意思。但,她过去和兰陵王是有过感情的。”   “你说什么?”常青瞪大了眼睛,“这个付若辰,居然瞒着我!等他回来有他好看!”   “你别怪付若辰了,这是我的私事,也别坏了你俩的感情,至于郑静瑶,关键还要看高长恭的,他若是对郑静瑶……”   “子墨,你也别想太多了,兰陵王他对你是情真意切我都看在眼里的,那个郑静瑶,既然都过去了,那就没什么了。”   “或许吧。”他也想什么都不想,想太多注定无用。可,庸人总自扰,他不是圣贤,而且已经陷进了囹圄无法自拔,又如何能心宽的放下?   与顾子墨同样纠结的还有郑静瑶。   郑静瑶气愤的一把推开了付若辰,“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你居然早就认识顾子墨,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你一定也早就知道他和四爷的事情了是不是!居然瞒着我!亏我在爹那里总是帮你说话,你可真是恩将仇报!” 第181章 你深爱着他   “你冷静一点!!就算我告诉你你又能如何?你又能改变什么?”   “你说我能改变什么?至少早就已经把碍眼的人清除掉了,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和四爷见上一面还得偷偷摸摸,偷偷摸摸就算了,四爷他根本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那个顾子墨!”   “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么多,但既然你现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高长恭见你不见你,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完全是因为他心里根本就没你,若是他有你,别说一年,就是十年,他也不会背弃你喜欢上别人,若是他这么容易就改变了心意,那只能说明,他从来没有爱过你——”   “啪!!”   郑静瑶太守一巴掌朝着付若辰的脸上甩了下去。   付若辰脸被打的偏到了一边,眼底的怒意浮动,“听不进去真话,我还能说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可我帮你稳定了世子的地位,你就没想过要回报我吗?若是你那个姘头常青答应出手做掉顾子墨,我一定会在爹那里为你说话,让你早日接管爹的位置……”   付若辰的脚步顿住了,他回过头来看向了郑静瑶,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我想有必要跟你纠正两件事。第一,常青是我今生唯一的夫人,不是什么姘头。   第二,老爷子的位置,我从没放在眼里过,就算他送我,我也未必想要,就更别说要你替我说话了。”   付若辰刚一回去,想着如何对常青解释,刚要伸手推门,却发现门被从里面闩上了。   “青儿,是我,你的小辰辰啊……”   “滚!”   常青的怒吼声,隔着门板也能让付若辰感受到他的怒火。   常青哆嗦了下,抖了抖肩膀,“青儿,郑静瑶是郑静瑶,我是我啊,你别把对她的不满发泄在我身上啊,这不公平啊!让我进去嘛,我还饿着呢……”   “滚!滚!滚!”   “哎,小辰辰,你好残忍……”   门外付若辰一直在控诉,顾子墨也听的真真切切,但常青始终不肯放他进来。   “小清子,他也不是故意的……不然你就……”   “别理他,今天你难得来一趟,兰陵王殿下又不在,你不然就留下吧,咱们哥俩也好久没聚聚了。”   “我留下?和你一起睡?这,付若辰他不会杀了我吧?”   “他敢!!”常青气势十足的模样让顾子墨羡慕极了。   自己在高长恭面前就从不敢这样,小清子就是厉害,脑子好使就是不一样,居然把付若辰这样的顽劣浪子收的如此服服帖帖。   “哐当!”   门板居然被从外面打穿了。   付若辰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青儿你可能不太了解现在的我,我是什么都可以让着你由着你,但唯独睡觉这种事,坚决不能让步半分,你和顾子墨之间交情多好我都可以理解。但,唯独不能睡在一个床上!能和你同床共枕的人,只有我付若辰!”   说完,居然就当着顾子墨的面,扣住了常青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   顾子墨完全呆了,在这么待下去,绝对是自讨没趣。   连道别也没有,他直接灰溜溜的走人了。   刚走出去没几步,常青居然追了出来。   “子墨,你等一下……”   顾子墨一回头,看到了跟在常青身后的付若辰眼眶青了一块,显然是被常青给揍了,不过他好像还挺得意的样子,大概是想在顾子墨面前显摆他方才占了常青便宜这回事。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在面对自己挚爱时,总是会显得格外幼稚。   “小清子,我还是回去好了。”   留下太不方便了,而且,顾子墨觉得这么逃避不是办法。   “可是,子墨,你看上去,让我很担心,我怕你有钻牛角尖,你和兰陵王殿下走到进入不容易,千万不要因为那些外人闹出遗憾来,我和付若辰就是前车之鉴,在可以在一起的时候,就要心无旁骛的好好在一起……”   “我和你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你和付若辰真心相爱,可我和高长恭……”   或许自己对高长恭是有些喜欢的吧,他将那些患得患失的感情归结与喜欢。   只是,高长恭对他呢?毕竟高长恭从没说过喜欢他之类的话。   “你是怕高长恭会是玩弄你的?”常青看出了顾子墨的顾虑。   顾子墨直摇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长恭是不是玩弄你的感情,我也不好说。但,有谁会豁出性命去玩弄对方的感情,你若还是觉得那个人是玩玩的,你可以睁大眼睛好好的看下去,日久见人心,我想,他就算在会装,也有露馅的一天,不是吗?”   常青总能把话说到点子上。   顾子墨就是脑子太会乱了,容易被一些事情所困扰。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他只要一不在我的视线里,我就会心慌,就会胡思乱想……”   “你啊,恐怕不是单纯的喜欢上了高长恭,你是爱上了他。而且,爱的连自我都快没有了,子墨,你这样,很危险啊。”   常青一直担心顾子墨会走到这一步,以前对高孝琳的感情,顾子墨还是理智的,就连高孝琳失踪,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惶惶不可终日。   这就是情愫和深爱的差别。   “我……我爱上了他?这……怎么可能呢……”   顾子墨讷讷的摇头,他不敢置信常青说的话,可一想到自己爱高长恭,为何心头会是一阵钝痛。   为什么会深爱他呢?   就在今日之前,他连喜欢也不敢确定。可现在,从常青口里说出来的,却是深爱……   “如若不是深爱上了一个人,又如何会患得患失这么在意他在意到那种地步?”   “我……”真的像常青说的那样吗?   “如果你想知道是不是我说的这样,去见高长恭就知道了,现在就去见他,告诉他你的感受。”   “不……我不能……”   他没有勇气,如果他说出来,他深爱高长恭,高长恭拒绝他,甚至讨厌他该怎么办?   他不敢冒险,高长恭对他,若是只是单纯的对他身体感兴趣,他的深爱和喜欢,会造成高长恭的烦恼吧?   若是那样的话,他连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作为幕僚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也不可能了吧。   一想到将和高长恭没有交集,顾子墨一点也不想冒这样的险。   “你啊,是太怕失去了,以至于失去了勇气,变得胆小怯懦,你这样的个性,到头来只会遍体鳞伤……”   认识顾子墨的时候,就隐隐的觉得,他是内心是敏感的,不安定的。   但,若是真的对一个人好,会掏心掏肺,会不遗余力,这就是顾子墨。   他单纯,却敏感,他善良,却伤感。   这样的他,在感情上,总是会失去主动的权利,日积月累下,会被很多原因磨砺的没了棱角,会失很多。   常青实在是不忍心。   “或许会遍体鳞伤……不,不是或许,是一定会遍体鳞伤。可……小清子,我不奢望别的,我只要在他还需要我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我不奢望有朝一日,他会像我这样的回应我,只求他不厌恶我,不赶我走……”   原来这样的感情,就是深爱吗?   这么的卑微,这么的无能为力,却这么的难以割舍。   “去军营吧,我们陪你去。”付若辰突然探出了脑袋道。   “有你什么事!留下看家!”   常青的话,瞬间让付若辰闭上了嘴巴,这句看家,显然倍加受用。   “夫人放宽心,为夫一定好好看家,只是夫人,你真忍心丢下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吗?”   “还想再挨一拳吗?”常青挥起拳头,付若辰忙退后一步,“嘿,夫人别动怒,我看家就是,但你和子墨一路要当心些。去军营路途遥远呢。”   “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看家的同时,看好你自己,若是再乱来,别怪我把你那玩意剪了!”   常青这么一吓,付若辰身子一个哆嗦,忙伸手捂住了裆部,“夫人放一万个心,为夫已经有夫人了,哪里还敢乱来呢。”   “最好是这样。”   常青对付若辰交待完了,便走过去对顾子墨道:“现在就启程,睡一觉就到军中了。”   “我可以自己去……”   “子墨,信得过我吗?”常青忽然问。   “嗯?小清子,你想说什么……”   “我想看看高长恭到底对你是什么感情,若是可以替你试探出来,你也就不用这么郁郁寡欢了。”   “啊,还是别了,高长恭他会起疑的……”   “我自有我的法子。”常青说完,便命小厮前来了马车。   “子墨,这个世上,再聪明的人,也会在爱情面前变成傻子,高长恭也不会例外的。所以,我一定会测试出什么的。”   顾子墨还是被说服了,他也想知道,这份感情,是否只是他一个人单方面的相思。   高长恭对他到底是只是身体的欲/望,还是也是对他有感情的……   或许,马上就可以透过常青见分晓了。 第182章 咬死你   军营——   “你怎么来了?”   高长恭一看顾子墨风尘仆仆的赶来,身上的衣裳那么单薄,又见常青也跟着一起来了,冷冷的瞪了常青一眼,“是你蛊惑他来的?”   “你别怪小清子,是我想……想来看看你……高总管他们,都很惦记你……”   差点就漏嘴了,若是他说他想高长恭,高长恭大概不会多想吧。   毕竟高长恭应该也不会相信,曾经对高孝琳那么真情流露的自己会深爱上他吧?   “跟我过来。”高长恭没在理会常青,拉过顾子墨便进了营帐。   顾子墨气色不是很好,一夜劳顿赶路,他并没休息好,这会一进暖烘烘的帐内,又因为高长恭那熟悉的梅花香味莫名的就来了困意。   “困了就去睡一会,等用膳了我在叫你。”   “嗯,那个,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以让小清子留下陪我吗……”   既然都来了,肯定不会这么快就走。   “睡你的觉。”   高长恭说完,为他掖了掖被子,便走出了营帐。   顾子墨困意来的很快,没一会眼皮越来越沉就进入了熟睡。   常青就知道高长恭会来找他,只是找他的时间稍微慢了点,让他足足等了好一个时辰。   “参见殿下。”   高长恭并没说免礼平身,而是淡淡的看着常青,上下打量后,面色沉下,“你和付若辰……”   “殿下放心,我和付若辰如何,不会影响我和子墨的兄弟之情。否则,我也不会走这一趟了。”   “你可以走了。”高长恭冷冷的道。   “殿下既然知道我的来意,难道就吝啬于一个答案吗?”   高长恭沉着脸,阴鸷的道:“跟你无关。”   “是,是我跟我无关,可,子墨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对殿下的心意殿下当心中有数才是……   他已经爱上了殿下,虽然这不知道是不是殿下所期盼的,可殿下你既然已经让他爱上了你,就不该让他现在如此焦虑难过……子墨他……是一个容易敏感又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尤其是对自己所在意的人,殿下,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又如何,这些,都不重要。”   高长恭淡淡的道,语气毫无波澜。   常青的心头第一次对高长恭和顾子墨的感情起了怀疑。难道,一直以来自己错了,高长恭他真的只是在玩弄子墨的感情?   可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做这种事情?   他一次又一次为子墨以身犯险不可能是假的,若非爱一个人,又如何能做到那一步?   ……   顾子墨起来后,发现高长恭坐在他的榻边,一动不动,好像一座雕塑。   他很久没有看到高长恭这么心事重重的模样了,见他蹙眉凝思,顾子墨下意识的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心。   手腕被高长恭握住,“肚子饿吗?”   “不是很饿。”因为赶了一夜的路,身子吃不消,这才一碍着榻就睡着了。   如今醒来才算体会到,原来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深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是一种怎样的满足。   空落落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   凝视着高长恭的眼睛,若是此刻告诉他,我深爱这你,高长恭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或许,他早就知道了呢?   可显然不是那样的,若是他知道自己爱他也迟迟没有反应,那说明他不爱自己,可若是他知道自己爱他,却没讨厌自己,又留自己在身边,这又算什么呢?   所以想来想去,都是不可能的,高长恭肯定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   不是每个人都像常青那样敏捷的。   “把这个喝了。”   高长恭递来一杯热水。   顾子墨没多想,张口就喝了,一入口,却苦的皱起眉头来。   “啊,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苦啊……”   “你最近可有再晕倒过?”高长恭突然问。   “没有啊……”顾子墨思索着,高长恭好好的问这个干嘛。   “喝完。”高长恭看着还有大半杯的药汤,皱眉道。   顾子墨撅了撅嘴,“能不能不喝啊?我又没病。”   “是你自己跑来军营的,既然来了我的地盘,就归我管,不喝我就立刻把你赶出去。”   这句话一出口,顾子墨果然萎了,“我喝。”   顾子墨乖乖的把药全喝了,高长恭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顾子墨感觉喝下去后,胃里面暖暖的,到是感觉很舒服。   “殿下……”   帐外传来了苏浙的声音。   显然是找高长恭有要事。   高长恭看向了顾子墨,“先在这等我。”   “嗯。”   高长恭离开不到一炷香时间,再次进入帐内的时候,却没见了顾子墨的踪影。   出了营帐,问过几个士兵,才得知顾子墨去找常青了。   想到常青问他的那几个问题,高长恭的脸色旋即就阴沉了下来。   到了安顿常青的营帐,果然听到了里面顾子墨和常青的对话声:“小清子,还是你最好,什么都为我着想……”   顾子墨的声音里充满了信赖,却是对着另外一个男人的,高长恭的面色倏地难看到了极致。   一进入营帐,开口的口气便充满了凌厉:“谁给你在本王面前出尔反尔的权利!”   高长恭突然出现发难,顾子墨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就是想着睡了一觉起来,想看看常青有没有被安顿下来,毕竟常青是为了他才来的军中,岂能把他一个人晾在那里?   “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小清子是为了我才来这儿的,我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晾着……再说你也挺忙的……”   顾子墨也分不清高长恭现在到底是气什么。   若是气自己不听话,他完全没必要。因为,左右不过都是他的军营,有什么太大区别呢。   高长恭冷冷的看着顾子墨,道:“出去!”   “我……我想等一会,我和小清子还有话要说……”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顾子墨明显的看到了高长恭的眼里快喷出火来。   “顾子墨!”   这声怒吼将顾子墨的心脏都快震出来了。   在往常忤逆了高长恭时,他也会这么震怒,而顾子墨大多时候会息事宁人。   可,常青是他的好兄弟,即使高长恭不喜欢自己,可顾子墨也不想让常青太担心自己的处境。   “你别动怒……我跟你走就是了……”   大不了回头在找长青说说话好了。   顾子墨回头看了一眼常青,常青显然是理解他的,对他点了点头。   顾子墨走到了高长恭面前,却发现高长恭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你……”   “你先回营帐。”   高长恭的话音落下,顾子墨这才反应过来,高长恭方才让他出去,是这个意思。   突然有种不详的感觉,高长恭这么凶神恶煞的留在常青的营帐,他不会要对常青不利吧?   想到这,顾子墨便如何也不肯出去了。   “你不走,我也不走。”他到要看看高长恭到底想怎么为难常青。   常青是帮自己才来的这里,所以不管怎样,哪怕跟高长恭撕破脸,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常青被欺负。   “子墨……”意识到事态发生越发恶劣,常青忙对顾子墨摇了摇头。   顾子墨皱起眉头,顾不得惹怒高长恭:“小清子是我带来的,你若要为难他,就不要怪我忤逆你!”   “呵……”   高长恭冷笑了声,居然转身走出了营帐。   顾子墨松了口气,却好像被抽干了力气。   “子墨,别这样……你忘了,我们来这是做什么的?若是让你们吵架影响了你们的感情,我岂不是帮了倒忙了?”   顾子墨摇了摇头,莫名的疲惫,“小清子,或许,是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他,更不该爱上他,他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可以想发火就发火,他可以没有任何理由的掌握他人的生杀大权,他甚至……”   “别想太多了,来都来了,而且……方才他不是也听了你的,没怎么样吗,所以可以看出来,你对他还是很重要的,就算他没正面回答他喜欢不喜欢你,我相信,有些感情,行动比嘴里说的要更加真实。”   “呃……”若是高长恭能像常青这般,不要太霸道太有杀伤力就该多好?   动不动和他在一起就要体会心惊胆战,这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我……先去看看他……”方才突然就发火,难道是因为出了什么事?   虽然对高长恭有时候的行为很不满,可他还是担心高长恭真的出什么事。   “去吧。”   常青摇了摇头,所为好事多磨,高长恭和顾子墨之间,他并不相信表面看到的这样矛盾重重,一定有法子化解的。   顾子墨回到帐内,高长恭坐在那,黑着脸,看上去火气还没消。   “殿下……”   “不是不想回来?”   “我没有不想回来,你不要误解我啊……”   “那我问你,常青,在你心里竟比本王还重要?”   高长恭起身,走到了顾子墨面前,他不容置喙的凝视着顾子墨。   顾子墨只感觉压力陡增。   “小清子他是因为我才……唔……”   不等顾子墨说完,嘴唇已经被堵上,高长恭带着啃咬,每下都很重,疼的顾子墨眼圈都红了。   直到两人的口中都是浓重的血腥味,高长恭才松开了他,“下次再敢为了外人忤逆我,就咬死你!” 第183章 你很喜欢揣测我的心思?   “小清子不是外人……他……”   高长恭的眼神实在是可怖,顾子墨只好把声音咽了回去,不吭声了。   “帮我更衣。”高长恭见他不吭声了,耷拉着脑袋,展开双臂,道。   顾子墨缓缓抬起脑袋,看着高长恭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不禁不满的哼了声:“你没手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不就更衣吗,我帮你。”   顾子墨走了过去,伸手扯开了高长恭的腰带,这才闻到梅花香味中参杂的血腥和药草味。   突然,顾子墨警觉了起来,面色倏地煞白,“你,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   意识到顾子墨在紧张,高长恭语气放柔和了几分,“已经包扎过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若不是来了军中,他都不知道高长恭受伤。   可,也正因为他来了这里,是不是会分高长恭的心,给他添麻烦?   “我……我想好了,我还是和小清子,一起离开吧。”   顾子墨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说出这句话后,高长恭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要和他一起走?”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   “他已经走了。你老实留在这里。若是事情结束的早,半个月后,我陪你一起回全墉城。”   “小清子走了?”顾子墨瞪大了眼睛,高长恭他也太……   “嗯。”高长恭想起常青和付若辰在一起就浑身不舒服,若是让付若辰和常青带坏了顾子墨,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呃……”顾子墨想恼他不跟自己打招呼就把常青送走了,可高长恭脸色不太好,他便只好作罢,毕竟高长恭有伤在身,对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他哪里还能真的跟他置气?   “我扶你躺下吧。”   “嗯。”   高长恭躺下后,便闭上了眼睛,顾子墨坐在一旁,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你瘦了。”高长恭突然开口道。   顾子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是下巴尖了点,眼眶深了点。   这几日他一直吃不好也睡不好。   “为什么突然来军营?”以前他最不喜欢这里,记得那次他强行把顾子墨带过来,顾子墨的反应很激烈,甚至还为了逃出军营差点坠马出事。   “我……”   “别想敷衍我,说实话。”   高长恭已经睁开了眼睛,在这双深邃的双眼下,顾子墨的谎话可谓是无处遁形。   他有些慌张的低下了头,“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说。”   “你和……郑静瑶郑小姐,你们……是什么关系?”   顾子墨几乎是屏住呼息问出了这个问题。   若是不说出来,一直这么憋在心里,他恐怕会觉都睡不着。   “你为什么不说话?”   迟迟等不到高长恭回答,顾子墨的心,突然慌了起来,心口处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一下下的生疼。   “没必要。”高长恭蹙眉,淡淡的说了句。   顾子墨心头一紧,身子开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没必要的意思是,你觉得你们的关系我没必要知道吗……”   宫御爵的脸色沉了沉,凝视着顾子墨黯淡的眸子,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我和她没有关系。”   “什、么?”他不是说没必要吗?现在说没关系又是什么意思?   “你和她私下见面了?”高长恭忽然问。   “我……”看来瞒不过高长恭,“她和你过去的关系,我都知道了。”   “她和我,过去的关系?你都知道什么了?”高长恭蹙眉沉着脸,语气却比方才重了几分。   “你……”他是故意的吗?还非要让自己亲口说出他们过去的关系?   他不觉得他这样太过分了吗?   明明该对这件事做出解释的人是高长恭,现在却让他在这里备受困扰。   “她好像还喜欢着你……”虽然郑静瑶没有正面说,但从郑静瑶提到高长恭时的眼神看来,她对高长恭的绝对是爱慕的。   “她怎么说,跟你有什么关系?”高长恭皱眉反问道,语气冷淡。   顾子墨被高长恭的问题噎的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我的意思是,若是你们能……复合……我就……”   “你就什么?”高长恭握着顾子墨手腕的手力度蓦地加重。   “我……”就离开你,明明只是几个字,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在他的双眸凝视下,原来说出离开是这么艰难。   心口处好像被撕扯的刺痛越来越清晰。   “你觉得郑静瑶和我般配?”高长恭抬起了他的下巴,让他不得闪避开他的视线。   顾子墨闪烁着眸子,“是……”他们很配,门当户对至少。   “哪里配?”   高长恭的问题,带着追根究底。   顾子墨心头的痛楚越发难以自持,高长恭非要问的这么彻底。   顾子墨怨怼的看着他。   “说,哪里配。”   “哪里……都配,不论是你们的家庭背景,还是你们的样貌……一个是堂堂战神兰陵王,一个是武林盟主多国追封的异姓王爷千金……”他的确说不出他们哪里不配。   “是吗?”高长恭的脸上笑容敛尽。   良久,他从榻上坐了起来。   起身,穿好短靴,“跟我来。”   顾子墨低垂着眼帘,遮盖住了那抹重重的悲伤。   虽然没亲口对高长恭说出心意。可,这些话说出来,无异于是告诉高长恭,自己已经有意成全他和郑静瑶,自己已经做出了退出的打算。   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是会成全自己?让自己就这么退出?   就这么放自己自由?   一想到自由两个字,顾子墨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开始翻滚了起来。   好像无根的浮萍,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子墨……”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顾子墨的思考。   他一抬头便看到了常青。   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小清子,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殿下跟你说的?”   “嗯。”看来高长恭是故意那么说的。   顾子墨朝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高长恭的身影,他一出了营帐就不知所踪了。   方才并没打开看他的伤口到底重不重,而且他的毒……   顾子墨的心开始下沉。   “子墨,你的嘴唇……”   常青看到那血印,笑了起来。   顾子墨有些羞涩,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好疼。   “不想知道我今天从他哪里,得到了什么答案吗?”   顾子墨摇了摇头,“不重要了。”   或许,不用多久,高长恭就会告诉他,你自由了,以后不用出现在我视线里了。   不过是时间问题,或许,半个月后从这里回到全墉城,他就会开口说这些了吧。   “也罢,这件事,急也没用,只能顺其自然。”   顾子墨和常青刚准备四处走走,帐外传来了士卒的声音,“顾大人,殿下请你去用膳。”   顾子墨这才觉得是挺饿的了,而常青也跟他一路饿到现在。   “小清子,一起过去用膳吧。”   “我和你一起?”常青忽然想起高长恭那张脸,说不定会吃了他,忙摇头,“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是很饿。”   “别怕他,有我在。”   反正也在高长恭身边留不了多久了,得罪他就得罪他,大不了现在就赶他走好了。   顾子墨拽着常青去了用膳的营帐,高长恭坐在那,桌案上放了丰盛的食物,居然还有一大只烤鸡,闻到那香味,顾子墨就快把持不住了。   舔了舔嘴唇,顾子墨拉着常青坐下,高长恭看到常青,脸上沉了沉,却没说什么。   顾子墨一坐下后,便撕了一块鸡腿递给了常青,“这个特别好吃,小清子你多吃点。”   常青正要伸手去接,却察觉到高长恭黑着脸,双眼瞪着顾子墨手里的鸡腿,常青轻咳了两声,对顾子墨推辞说:“我可以吃别的……鸡腿给殿下吃吧。”   顾子墨把鸡腿放在了常青的碗里,看了一眼对面的高长恭,“你要吃鸡腿吗?”   高长恭没有吭声。   “他不说话,就表示他不想吃。没事,小清子,咱俩一人一个。”顾子墨拔下另一根鸡腿,自己啃了起来,“好香。”   对面高长恭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在黑了。   常青始终没去拿起那块鸡腿,而是吃着碗里的白饭。   顾子墨啃完一根鸡腿,见对面高长恭始终没动筷子,他也不像往常那样给高长恭夹菜,而是给常青夹菜。   这可把常青愁坏了。   吃到一半,常青便借口离开了。   顾子墨也吃了个半饱,而高长恭颗米未进。   “这饭菜不和你胃口吗?”顾子墨明知故问。   高长恭肯定是因为自己带了常青来才故意不吃饭,给他示威的。   反正要走人了,顾子墨也变得不拘小节起来。   起身,走到了高长恭身边,剥了一颗虾,递到了高长恭嘴边,“怎么,想让我侍候你吃?”   高长恭嘴唇微微掀动,顾子墨却把那颗虾送到了他自己的口里,咀嚼着,一边道:“真好吃。”   高长恭黑着脸,看着顾子墨的脸,顾子墨也看着高长恭的脸,四目相对,顾子墨舔了舔嘴唇,“以后有郑小姐伺候你用膳,肯定比我伺候的好。”   嘭的一声,高长恭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碗盘被震的晃动了起来。   顾子墨不知道高长恭为何而怒,他又没瞎说。   “你很喜欢揣测我的心思?”高长恭扣住了顾子墨的后脑勺,逼近了他,几乎嘴唇快要擦过他的嘴唇。 第184章 建康之约   “我……”   “顾子墨,有的时候,不要去看别人说了什么,眼睛看到的,未必就全是真的。”   高长恭说完,松开了顾子墨,转身,走出了营帐。   顾子墨许久才回到帐内,高长恭没在。   他的脑子里一直是高长恭的那句话,高长恭贴着他的脸,说这番话时,他并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当时的高长恭说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一觉醒来,发现人已经在了马车上。   顾子墨吓了一跳,昨夜他明明在营帐里,掀开车帘,看到车外驾马车的人,把顾子墨吓了一跳。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这是回全墉城?”   他不是说要半个月才能回去吗?   现在就要送他回去了?   提前了这么久,果然,昨天他说的那些……   没想到,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   “去建康。”   高长恭话音落下时,顾子墨浸出一身汗来,“建康?那不是北周的地界?”   “嗯。”为何要去北周?   “在睡一会就到了。”   高长恭说完,挥动马鞭。   马车摇晃的很厉害,可见高长恭一直在快速驾马赶路。   这么急,到底去建康做什么?   带着一肚子疑惑,顾子墨在马车摇摇晃晃中还是睡了过去。   他的身子弱,这么劳顿赶路,难免抵挡不住。   等他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几乎可以听到虫鸣鸟叫声,还有那好闻的梅花香味。   “醒了?喝点粥。”   “这是……”顾子墨心里很不踏实。   高长恭私自来北周的地界,若是出什么事怎么办,他……的身上还有伤。   “这里虽然属于北周的辖地,却是一个属于我们过去的净土,这儿,不会有任何战争,而我带你到这里来,只是想见证一件事。”   “什么事啊?”   高长恭说话没说完整,让人感觉神秘兮兮的。   “先把粥喝了,好好睡一觉,明日之后,我们便开始在这生活。”   “在这生活?”感觉好像是做梦,高长恭若不是北齐的兰陵王,或许是可以过隐退的生活。   可现在,北齐外忧内患,他能放的下,和他归隐吗?   “中秋之前,我们都可以生活在这里。”高长恭道。   “嗯。”虽然是有时间限制的,顾子墨却还是很开心了。   只有他和高长恭一起的生活,没人打扰,这样的感觉,就算是粗茶淡饭,也让他觉得心旷神怡。   一夜无梦,这几日的困顿,几乎在这安逸的一觉中得到了缓解。   “起来了?洗把脸,准备用膳。”   高长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顾子墨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踩着木质的地板走了出来,扑鼻的香味让他瞬间就来了食欲。   高长恭背对着他,在忙碌着,但即使是背影却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能文能武能下厨,又长的极其好看。   上天也算对自己不薄了,此生可以遇到高长恭这样的妙人。   “脸洗了?”许是顾子墨的视线太炙热,高长恭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就对上了顾子墨热泪盈眶的脸。   “还没。”摸了摸眼睛,还好没眼屎,“我这就去。”   洗好脸,出来,高长恭已经把碗筷摆好了。   “殿下你怎么可以这么好这么厉害啊!天底下恐怕都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了!”   顾子墨的夸赞,高长恭摇了摇头,“有一样,我便不会。”   “什么?”顾子墨瞪大了眼睛,握着筷子的手在颤抖,高长恭都不会的,会是什么呢?   迎着顾子墨炙热的双眸,高长恭弯起唇角,嘴唇一开一合,道:“不会伤害你。”   顾子墨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下,高长恭的话,完全让他猝不及防。   心跳也跟着漏拍了好几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断开了又重新拼凑起来了。   良久,他才稍微恢复了几分理智,“吃,吃饭吧,好饿啊……”   耳朵和脸上都爬上了不正常的红色,顾子墨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有时候,一句话,居然会让人的心里这么甜,好像被灌入了蜜糖。   高长恭怎么可以这么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洗碗,没问题吧?”吃过饭,高长恭对顾子墨问道。   顾子墨心情极好,自然是有求必应,“当然没问题,交给我吧。”   洗了碗回到屋内,却没了高长恭的身影。   这木屋不大,却样样俱全。   “人去哪了?”   顾子墨找了一圈,高长恭好像不在。   在木屋里坐了一会,依然不见高长恭回来,突然心头生出不安的感觉来。   这里毕竟是北周的地界,万事不可大意。   高长恭容貌俊美,虽然上战场习惯带着面具,可这么美好的容颜,定是让人过目难忘的,故而还是有些人知道他的长相的。   一旦在北周被人认出来,定是后患无穷。   顾子墨不确定这木屋周围有没有别人,只好推院子的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没多远,便听到了几个人对话的声音。   “殿下,我会看着他,不让他乱来的!”   斛律须达?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子墨在一看,斛律须达身后的人,那不是莫如枫吗?   而除了莫如枫和斛律须达外,郑静瑶和宇文邕以及付若辰也都在。   顾子墨完全蒙住了。   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有北齐的王爷,有北周的皇帝,还有武林盟主的女儿和儿子,至于莫如枫,他的来头也定是不小……   不会是要决斗什么的吧?   顾子墨的整颗心都开始七上八下。   偷偷地望向了高长恭,却看到高长恭的脸色冷的骇人。   斛律须达悄然移步到顾子墨身边,“小墨,你还好吧?”   顾子墨忙摇头,“我很好。”   话音刚落,手腕一紧,高长恭冷冷的扫过众人,不发一言的拉着顾子墨便往回走。   郑静瑶见状,不甘心的咬住了嘴唇,就要跟过去,付若辰按住了郑静瑶的肩膀,开口对着高长恭和顾子墨的背影喊道:“长恭兄莫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在这里,没有北齐的兰陵王,也没有北周的皇帝,只有约定而已。”   约定?什么约定?顾子墨的眼睛倏地瞪大了几分,望向了一旁的高长恭,却发现他的脸色毫无波澜,好像付若辰方才说的话他并没听到。   始终没有发言的莫如枫,突然淡淡的附和:“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是为了那个约定而来。不过……显然这个约定和当年约定时,不大一样了。”   其他人面色都有细微的变化,只有高长恭和宇文邕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波澜来。   “我为什么来赴约,你们最好心里有数!”   高长恭终于开口了,只是这句冷冷的警告声落下时候,周围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气氛一时间变得莫名诡异了起来。   顾子墨没想到高长恭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说话。   有些害怕高长恭得罪了人,毕竟这里是北周的地盘,若是宇文邕他们要加害他该怎么办。   想到这,顾子墨忙开口解释道:“他……他是因为没吃饱饭所以才火气这么大,大家多多担待,多多担待。”   高长恭冷傲的脸色因为顾子墨的这番逢迎的话,变得更加难看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高长恭要开口怪罪顾子墨插嘴接话时,高长恭却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默许了顾子墨的话。   气氛总算缓和了些,所有的神情都恢复了先前的平和。只是,隔着一层白纱,顾子墨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郑静瑶浑身都在散发着令人难以靠近的气场。   “看吧,我说什么了?长恭兄和子墨小弟好着呢,人家夫唱夫随,这次赴约其实长恭兄也是想让我们都替他见证他和子墨小弟的这段姻缘吧!”   开口说话的是付若辰,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毕竟他除了是玩世不恭的世子殿下外,还是郑静瑶的兄长。   而郑静瑶和高长恭过去的关系,在场的人大多都是知道的。   顾子墨被付若辰这番话弄的脸红了起来,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高长恭,高长恭没有开口否决这些话,也没有开口承认什么。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心头甜甜的。   他没去看郑静瑶此刻的神情如何,只是本能的回握住了高长恭的手,十指交扣,好像有什么东西直接传递到了他的心里。   唇角不自禁的勾起了浅浅的弧度,高长恭侧目看了一眼,牵着他便进了院子,至于那些人,他并没放在眼里。   “那个……我方才在他们面前那么说话,其实是……”   “是把我当自己人。”   “诶?”   “自己人和外人的区别,我懂。”   “咳咳咳……”   顾子墨被高长恭认真的语气呛着了,不过高长恭说的自己人和外人,他到也没那么区分,就是觉得在听高长恭这么说时,心里暖暖的。   “你不怪我多嘴吗?”顾子墨心中其实是忐忑的,毕竟那些人大多都是来头不小,自己方才那么插嘴,不合规矩。   “怪你什么?怪你担心我?”   “我没有……”想否认,却说不出口,“好吧,我是担心你,我承认,所以,你能不能在建康的这段期间里,说话的时候稍微注意一点,我怕……”   “他们不敢怎样!”   高长恭语气笃定,顾子墨却还是惴惴不安,“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而且……我觉得你适当的时候说话客气点也没什么,这世道本就是这样的……”   他认为这些不需要他说,高长恭也懂的。 第185章 怕我们太恩爱?   “那也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如此!”   高长恭阴沉着脸,握着顾子墨的手腕力度不由重了重,“于我而言,你便是你就够了。”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不是逢迎就是最好的出路,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会由旁人来定。”   “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我担心……”   顾子墨很不安,高长恭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这些道理高长恭懂,但高长恭却不愿意向他们低头罢了。   顾子墨也是知道的,高长恭向来都是高傲的,他何时折过腰?又怎么会为了区区活命去逢迎?   “我也知道这样要求你是有些难为你了。但,若是能稍稍息事宁人,就可以换的我们这半个月来的安逸时光,何乐不为呢?   殿下,不是每一次低头换来的都是侮辱,也可能,可以让我们把某些事情看的更加长远,把某些结果变得有更多的可能性,或许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啊……”   顾子墨定定的回望着高长恭,眸光认真而专注,他清晰的看到了高长恭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破碎出了一抹惊诧的喜色:“你真的想……和我在这过上安逸的时光?”   “难道……你之前说的……只是说说的吗?你说,我们会在这里住半个月的……我还以为……”   “当然不是说说。”高长恭打断了他,唇角上扬,整张脸都莫名的温和,“若这是你所愿,我便如你所愿,之后的几日,不会跟他们起冲突便是。”   “殿下……”   顾子墨方才都失去了劝服高长恭的希望了,却没想到,高长恭会被说服,眼眶微微发热,他的内心一片激昂,“殿下,这半个月时光,绝对不会是虚度光阴的,我会让你知道的。”   “怎么?你要在这半个月做些什么让我难忘的事?”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却仿佛能望进顾子墨的心底。   “你,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给以后留下些珍贵的回忆……不是你想的那种事……”   没来由的脸上一热,顾子墨下意识的想解释,身子却被高长恭禁锢的动弹不得。   下巴被抬起,他看到了高长恭炙热的双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脸。   高长恭察觉到顾子墨的脸哄了呼息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定定的看着顾子墨的脸片刻后,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傻瓜,你能乖乖的留在我身边,足矣,至于别的,我也从来未曾奢望过,你又何苦勉强你自己。”   高长恭看似是在为顾子墨说话,却让顾子墨心头只发酸。   这是被他嫌弃了吗?嫌弃自己什么都不会,嫌弃自己无能了吗?   一股强烈的不甘袭入脑海,“我……我没有雪小姐的惊世皮囊,也没有郑小姐的富贵和地位。但,殿下……我想跟你说的是,或许我在任何方面都比不上他们,可我这颗心是真诚的,它可以毫无杂念的告诉你,它绝对不会背叛你。”   “呃……”高长恭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下,顾子墨的话,每一个字都在剧烈的撞击着他的心脏。   他说,他绝对不会背叛他。   “殿下……你相信我说的吗?”或许这么说空口无凭,但顾子墨还是想让高长恭知道,自己或许一无所有,但这颗心是绝对真诚的。   额头倏地传来一片温热,原来是高长恭的唇。   顾子墨愣住了,自己方才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吗?   怎么在这个时候亲他……   他是又想要那个了吗?   自己可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对他说出这些肺腑之言的。   顾子墨的脸色微微暗下,高长恭的唇忽然贴近了他的耳边,随着他开口间,温热的气息随之钻入了顾子墨的耳廓,引得顾子墨连连呼息紧促。   “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顾子墨怔了下,看来他并不是没听到。   心头一热,他忙点头,“嗯……”   “我可以验证一下,你的真心吗?”   验证?他想怎么验证?顾子墨诧异的僵在了那里,他还是不信自己的话吗?   “你,你想怎样验证?”难不成把自己的心剖开?   “很简单,脱光了,我们合二为一!”高长恭脱口而出。   顾子墨的脸刷的就红到了耳根,这才意识到,高长恭是在逗他,抬脚朝着搞出个的脚上用力的踩去。   高长恭倒吸了口气,幽怨的看着他:“怎么还想谋杀亲夫了?”   “你,你不正经!”方才的气氛好像突然间变了。   顾子墨红着脸,别开了脑袋,呼息还是乱乱的。   高长恭却一把将顾子墨圈进了怀里,用下巴蹭着他的肩窝,笑容在脸上扩散:“我很正经,正经的想和你合二为一,墨儿可愿满足?”   “啊,你别乱来……他,他们都在附近,你每次折腾的声音太大了,我怕……”   “怕我们太恩爱?他们受不了?”   “不是!”顾子墨红着脸对他解释道:“你才受过伤,应该好好修养身子,不宜操劳……”   高长恭眼底的热度因为顾子墨的话,稍微冷却了几分,认真的思索了片刻,他点头道:“你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那便由你主动?我就躺着静候墨儿主动侍寝了。”   “高长恭,你!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污浊之事!”   顾子墨彻底被惹恼了,没想到高长恭完全会错他的意思,蹿起拳头,朝着高长恭的胸膛捶去,气愤的咬牙,“我看错你了!”   欲挣脱高长恭,却被高长恭扣住了腰肢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放开……我不会和你做这种事的,你死心吧!还墨儿,你诚心要恶心死我吗?”   叫的那么肉麻,叫的他浑身起鸡皮疙瘩,高长恭存心是在戏耍他吗?   “生气了?”高长恭没有把顾子墨的身子松开只是把他板正过来,面对向了他。   “哼!”   顾子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高长恭耸耸肩,“方才还说对我真心的,我还没验证呢,就跟我闹脾气了,墨儿,这是什么道理?”   “我……我方才被猪油蒙了心了不行?还有,若是你有意见,方才的话,我收回,你就当没听到好了!”   顾子墨瞪了高长恭一眼,张口就朝着高长恭的手臂上咬去。   高长恭却是一声不吭的依旧圈着他不松手。   顾子墨满口都是血腥味,可高长恭却是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咬,终究顾子墨还是没狠下心来,松开了他。   “怎么不咬了?”   “肉太老,铬牙。”   “那,换块肉嫩的地方给你咬?”高长恭说着就要去解开腰带,顾子墨趁着他解开腰带的功夫,脱离了他的禁锢,一溜烟的跑到了门口,瞪着高长恭,气得不轻,“流氓!”   “过来。”高长恭招了招手,拍了拍床榻。   顾子墨却是抱着门框,一脸戒备,“别做梦了,我不可能侍寝。”   尤其今天跟他交过心,顾子墨更是不愿意只和他有身体方面的交缠,他要的……虽然高长恭给不了,可他也不想……   “谁让你侍寝了?闹什么别扭,再不睡觉,明天会头疼。”   高长恭说完打了个哈欠,顾子墨也的确是有些困了,这会天色是不早了。   但,想到高长恭方才没个正经,顾子墨还是克制住了困意,一动不动的杵在那。   高长恭劝说无果,便不在劝他,索性脱了鞋上了榻,背对着顾子墨睡了。   顾子墨听着高长恭逐渐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头的焦灼渐渐平息。   难道他方才不正紧是故意逗自己?   他其实也没那么想做那种事吧?   “高长恭……高长恭……”   叫了几声没反应看来真的睡着了。   顾子墨心下放松,蹑手蹑脚的上了榻,他早就困的不行了,一上榻没多久就睡着了。   翌日顾子墨睁开眼睛时,身边已经没了高长恭的踪影。   这么早,去哪了?   昨夜到是一觉睡到天明,高长恭也没对他怎么样,看来,是他想多了。   伸了个懒腰,刚一推开门,顾子墨却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一屋子的人各个脸上都是红肿的包,只有高长恭的脸还算完好。   但,高长恭的脸色却很差,眼睛里都是血丝,眼圈很重,好像昨夜熬了一宿。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昨夜高长恭在自己睡着之后,和这些人大战了一宿?   可,这些人脸上红肿的包,到更像是被毒蚊子叮咬所致。   “小墨,你的脸……”   斛律须达看到顾子墨,倏地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我的脸?怎……么了?”   顾子墨一怔,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的脸也如他们一般被咬得面目全非了?   触手的皮肤光滑,并没什么铬手的地方,脸上也不痛不痒,顾子墨回屋照了下镜子,他的脸色很好,并没有屋外那些人脸上的红包。   高长恭不知道对屋外的人说了什么,就在顾子墨回屋照镜子之际,他们已经散了。   顾子墨看到高长恭的脸色很差,难道是他身体又出什么状况了?   正要开口说话,高长恭打断了他,“收拾一下,跟我走。” 第186章 墨儿,别怕   “去哪啊?不是说要在这住半个月吗?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顾子墨舍不得,虽然昨夜差点和高长恭吵起来。可,这难得的半个月时光,对他而言,会成为一段珍贵的回忆。   “你不饿?”   高长恭的话,让顾子墨这才缓过神来,“你是带我去用膳?”   高长恭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唇角爬上了一抹戏谑的笑容:“怎么?你以为我要带你去做什么?还是,昨夜什么都没做,你很遗憾?”   高长恭充满暗示的言语让顾子墨有些不自然起来,脸红了红,拍开了他的手,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我,还不是很饿,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顾子墨昨夜睡的虽然香甜,但依稀还是听到了耳边有蚊子飞过煽动翅膀发出的声音,而方才看到那么多人脸上的包又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完好无恙的脸时,再看看高长恭的脸色,好像一瞬间知道了什么。   昨夜莫不是高长恭一夜没睡为他驱赶蚊虫?   不然他的脸早就跟大家一样肿起来了。   心头漾起了一股暖暖的热流,连看着高长恭的视线也变得温柔了几分。   高长恭微怔,没想到顾子墨会问这个。   “我没事。”   对高长恭而言,曾经作战时,条件艰苦,半个月没合眼也过去了,昨夜不过才一宿,这对他并不算什么。   “用膳,晚一点也没事的啊,你去躺一会也好啊……”   高长恭笑了,看出了顾子墨的意图,他抬手捏了捏顾子墨的脸,开口的声音带着宠溺:“傻瓜,你忘了么,我是铁打的!”   “呃……”顾子墨没想到高长恭会这么说,一点脾气也没有。   不过,高长恭不想去补觉,表示他应该身子不是很难受,那他也没必要为他担心了。   “既然你觉得没必要,那就去用膳吧。”   顾子墨转身往外走,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高长恭急切的声音旋即传来,“小心——”   “咳咳咳……好险……谢谢殿下了……”   现在他是相信高长恭没事了,方才那么紧急他都能阻止他摔倒,可见是自己瞎担心了。   “那个,殿下,可以放我下来了,我没伤着……”   被高长恭抱着走出了院子,顾子墨总觉得一个男人让另一个男人抱着不成体统,尤其这里还有别人在。   “现在是没伤着,但你这走路不看路的毛病,还是我抱着你更安全。”   “可是,会被人看到……”   “眼睛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看,就随他们看。”   “殿下……”   “你若在多言,我不但不把你放下,我反而会边走边吻你,你可想好了。”   随着高长恭这句话落下,顾子墨果然抿着嘴不发出任何声音了。   等到了目的地,见顾子墨捂着嘴不敢发言,高长恭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现在可以说了。”   顾子墨大喘气的看了看四周,寂静无人,到是也不怕被人看到,“不是用膳吗?怎么去这么远……”   “吃不一样的美味,自然是与往日不同的。”   高长恭说完,伸手揽着顾子墨的腰,一个纵身,跳上了树顶。   顾子墨这才发现,树顶上搭建着饭桌,上面放着美味佳肴。   香味一瞬间窜入顾子墨的呼息,惹得他瞬间来了食欲。   “哇,殿下,我们要在这树顶上用膳吗?”这么高,不会掉下去吧?   “有我在,你放心吃你的便是。”看出了顾子墨的顾虑,高长恭拿起筷子,递给了顾子墨。   顾子墨忙笑着接过筷子,“殿下,这些,都是你搭建的吗?”   “嗯。”   “什么时候搭建的啊?”是以前为那个郑小姐搭建的吗?顾子墨没问出口。   “今天早起的时候搭建的。”高长恭噙着笑意看着顾子墨突然凝重的脸道。   顾子墨拿着筷子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今天早上搭建的?这也就是说,以前,没人和你来过这儿?我是,第一个吗?”   顾子墨感觉自己的心脏漏拍了好几下,连大脑也跟着停止了运转。   高长恭不是为了郑静瑶……   他是为了自己吗?   这种难以言状的甜蜜,让顾子墨有些晕眩,明明滴酒未沾,他却有些醉醺和飘飘然了。   早膳用完后的几个时辰,顾子墨一直处于心情极佳的状态。   一回屋,他便催着高长恭去补觉了。   虽然高长恭多次强调说不累,可他再三要求,高长恭还是照做了。   趁着高长恭补觉,他决定四处走走,这木屋位于的这片山林和邙山那次的那个山林有几分相像不过,因为季节的原因,这片山林,更加让人觉得舒适。   建康的气候也比邙山要怡人一些。   顾子墨沿途看到不少漂亮的花儿,正想着要不要采些回去放在屋子里呢?   可一想到高长恭好像除了梅花别的花都不怎么喜欢,便作罢了。   “喜欢这些野花?”   身后突然传来了高长恭的声音,顾子墨被吓了一跳。   回头看向了高长恭,有些愠怒:“你不是睡了吗?怎么跟来了?”   “你初来乍到,我担心你迷路。”   顾子墨脸色暗下:“你其实是担心我和宇文邕以及那几个人纠缠不清吧?”   说道理就是信不过他,他都保证过不会跟宇文邕怎样了。高长恭怎么就是不信他呢。   他昨夜发自肺腑的告诉他,他不会背叛他,他听到了,却还是信不过他。   顾子墨心头有些窝火。   高长恭好像看不到顾子墨的愤怒,而是抬手指向了不远处的草丛,“看那是什么?”   “我管那是什么!”顾子墨虽然嘴上这么说了,却还是照着往草丛看了过去,一看,顿时便被吓了一跳,一条蛇缠着一只兔子,画面血腥极了。   顾子墨下意识往后退去,高长恭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有我在,墨儿别怕。”   顾子墨不怕猛兽,却唯独怕蛇。   只因为他曾经被毒蛇咬伤过,听爹娘说,差点中毒身亡,多亏了一位名医才得以活了过来。   故而从那之后便对蛇有了恐惧感。   “我,我还是回去吧……”   方才若是高长恭没来,让他撞到那个画面,只怕他的腿已经软了。   高长恭唇角扬了起来,“握紧我的手。”   “嗯。”顾子墨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就算高长恭要松手,他也不会撒手。   这林子里虽然空气好,景色也怡人,可也是走兽蛇虫出没的地方。   “那边有更漂亮的花。”高长恭突然道。   顾子墨诧异的抬起头看向了高长恭,“你不是只喜欢梅花吗?”   “可倘若是你喜欢的,我试着去喜欢一下也没什么。”高长恭说着,已经拉着顾子墨来到了一片花海。   “哇,好美啊……”   这片花海五彩缤纷,比之前那片花丛更加漂亮。   顾子墨暂时的忘却了方才的恐惧,双眸里和脑子里只有这花儿的芬芳。   “阳光正好,可以在这晒晒太阳。”   高长恭说着便席地而坐,顾子墨迟疑的看着地上的草丛,似乎还在担心什么。   “有我在,没什么能伤到你。”   高长恭的话似乎起到了安定的作用,顾子墨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太阳晒的人暖洋洋的,顾子墨看着高长恭似是有些困了。   “你,要不要睡一会?”顾子墨指了指自己的腿,“可以枕着我的腿,这样睡舒服一点。”   “我若睡着了,你害怕怎么办?”   “我……”顾子墨想到方才那血腥的一幕,说话的语气都弱了。   “墨儿。”高长恭突然呢喃了声,顾子墨无意识的轻轻应道:“嗯?”   反应过来高长恭方才叫了自己什么后,顾子墨的脸红了起来。   高长恭好像自从来到这之后,就喜欢这么叫他。   斛律须达叫他小墨是因为他比他年纪小,宇文邕亲昵的叫他墨,他只当是宇文邕别有用心。   可现在,高长恭这声墨儿,亲昵中又带着缠绵的调调,总让顾子墨脸红心跳又有些不真实。   这个不苟言笑,冷漠寡淡的兰陵王殿下,居然这么亲密的唤他墨儿……   他总觉得好像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墨儿我想抱你。”高长恭说完,已经抬起了顾子墨的下巴。   顾子墨刚要把嘴合上,却来不及了,高长恭的舌头已经深入……   “唔……”   这是在外面啊,还是大白天的。   顾子墨的推搡,不但没让高长恭停下,却让他更加兴奋了一般。   没几下,顾子墨已经被他剥光了。   高长恭虽然很猴急,却不忘记把衣服扑在草丛,垫在顾子墨身下,故而顾子墨到也不算太难受,可心里却承受着压力,若是有人经过看到这一幕,他简直都不想活了。   高长恭要起来总是没够的。   顾子墨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带到了巅峰,快要忘乎所以,前所未有的刺激和激荡的情愫在两人的缠绵里扩散。   阳光,花儿,美景……似乎在见证者他跟他的难舍难分和缠绵悱恻。   “高……高长恭……”   “不……要……了……”   顾子墨的嗓子沙哑了,无力的推搡着压在身上的“大山”,高长恭宠溺的啄了下他的嘴唇,“墨儿,你为何如此可口呢?每次都忍不住想把你吞下。可惜,你身子太柔弱,这该让我如何是好呢。” 第187章 但为君故   “你,又不正经……”   顾子墨脸上一红,伸手就欲把身上的人推开,手腕却被他攒握的动弹不得:“你,放开……”   “不放。”   “等,等回屋你想怎样都依你,别,别在这里了……我们先把衣服穿好,免得有人路过被人看到……”   “这里的草丛这么深,谁会看到你?”   高长恭完全没有把顾子墨的话放在心上,他的兴致正浓,说话间手已经朝着顾子墨的背脊抚去,顾子墨浑身一个颤栗,声音都走了调子,“殿下……我没跟你说笑……”   顾子墨怨怼的推搡着,“你快点起来吧,这大白天的。”   “想让我放开你也不是不可,不过……”   “不过怎样?”   只要他能别在这青天白日的做这些危险的事,顾子墨想,就算高长恭再妄为,他也不会生他气的。   “你要是能用别的法子取悦我,就放开你。若是不能,我们便继续方才的……”   高长恭唇角弯起邪肆的弧度,顾子墨的心蓦地揪紧,“取悦……你?”   他脑子懵了。   取悦这种事,向来不是他所擅长的啊。   若是诗书作画到是可以。   高长恭这是存心刁难他吗?   “嗯,至于取悦的方式,唱歌也好,吟诗也罢,看你表现。”高长恭见顾子墨一脸愁容,捏了一把他的脸,缓缓道。   “你的意思是随便我选哪一样……是这个意思吗?”顾子墨小心翼翼的看着高长恭发问。   高长恭点头,“没错。不过,如何能取悦我,则看你是否用心了。”   “啊……”   顾子墨瞬间便泄了气,这也太难了,他哪里知道,高长恭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再说唱歌,顾子墨五音不全,吟诗的话……   什么风格的诗高长恭比较喜欢呢?   顾子墨打量着高长恭,脑子里把熟读的诗句过了一遍,高长恭胆略过人,有了。   这首,或许可以取悦他。   心念一动,顾子墨便吟了起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好一个但为君故,沉吟至今。”顾子墨还没读完,高长恭打断了他。   他的耳朵倏地红了起来,这首《短歌行》为曹操平定北方后,率百万雄师,饮马长江,与孙权决战。   是夜明月皎洁,他在大江之上置酒设乐,欢宴诸将。酒酣,操取槊立于船头,慷慨而歌。   此景让他颇为感慨,高长恭率军对战时是何等模样?便吟了这首诗。   没想到,高长恭到的确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他,这算是取悦他……成功了吗?   “方才那首诗……算,过关了吗!”顾子墨小心翼翼的看着高长恭的眼睛问。   “嗯。”   高长恭眉开眼笑的点头。   顾子墨松了口气,“太好了……那我们……”   高长恭的手在顾子墨的腰间捏了一把,引得顾子墨浑身颤栗了下,脸又红了。   “墨儿吟诗,很有味道,再来一首。”   “啊?”顾子墨浑身一僵,高长恭他这是什么意思啊?不是说过关了吗?为何他又……   “墨儿不愿意?”   “没,没有,我……”顾子墨红着脸,动了动身子,想让某人把手拿开,可高长恭偏偏好像察觉不到他的用意,依然将手轻搂着他的腰际。   “殿下……你……”   “墨儿方才那首曹公的“短歌行”深得吾心,不如,我也送墨儿一句诗……”   “送我?”   宫高长恭点了点头道:“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怎么样?”   “啊,你……”顾子墨傻眼了,高长恭他是故意的吧,他怎么能如此调戏他,瞪目欲怒,高长恭的唇却忽然间贴了上来。   不似暴风疾雨般狂热深入,他只是浅浅的描绘着顾子墨的唇形。像对待一件珍宝,浅尝即止,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他。   顾子墨红着脸,想说什么,全给忘了。   高长恭在他腰间掐了一下,“要不要我帮你衣服?”   “不要!”顾子墨气呼呼的别开涨得通红的脸,连滚带爬的脱离了高长恭,生怕高长恭会反悔似得把衣裳便往身上套。   腰带还没来得及系好,身子一轻,人已经被高长恭抱起,“你做什么啊,快点放我下来。”   “有蛇。”   顾子墨看了看四周哪里有蛇,“不是有你在吗?”   高长恭眼神闪烁了下,“你确定要下来自己走?但,若是被人看到你那奇怪的走路姿势,你说,别人会不会想歪了呢。”   高长恭话落,果然,顾子墨不再多言了。   顿了顿,顾子墨见路边的草丛上全是露水,眉头微蹙,提醒道:“你,你小心一点,露水重,别湿了脚,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顾子墨的提醒,听在高长恭耳朵里,倍觉动听,高长恭的唇角抿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顾子墨一抬头,正好和他的笑意盈盈的眸子撞个正着,心脏嘭嘭嘭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高长恭平时的样貌已经够让人惊艳了,这般让天地失色的笑容,顾子墨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你看路啊,看我做什么……”   顾子墨故作恼怒的瞪了一眼高长恭,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很困难。   高长恭在他脸上啄了一口,这才听话的移开了视线,也敛去了几分笑意,不在逗弄顾子墨了。   欢快的时间总是过去的很短暂,到了木屋门口,高长恭发现顾子墨已经倒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他将顾子墨放在了榻上,看着顾子墨安静的睡颜,良久没有错开视线。   顾子墨做了个梦,醒来时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他只是前所未有的心慌,连带着对这木屋也没办法生出半分好感来。   “做恶梦了?”   高长恭见顾子墨满头大汗,边为他擦汗,边把顾子墨扶着坐了起来。   顾子墨摇了摇头,靠在了高长恭的怀里,良久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高长恭一向心思敏捷,自然是看出顾子墨的心事。   “我……我们早点回全墉城好不好?”从梦里醒来后,他便惴惴不安。   高长恭和那几个人的约定又是什么?   会对高长恭不利吗?   北齐朝廷里许多奸臣为了自己的利益,都想置高长恭死地。   连皇上高纬也……   虽然坊间传闻高纬和高长恭那些事。但,顾子墨一直没去相信过。   高纬给他的感觉,就犹如一条随时都在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危险,即便高长恭和他为堂兄弟,这份危机也不能摒除。   高长恭的脸色有些怪异,迎着顾子墨殷切的目光,却是好一会才开口,“我以为你并不讨厌这里。”   “我是不讨厌这里,可……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有种不安的感觉……殿下,若是你为了那个什么约定,你也来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军中没你坐镇也不行的,须达也跟着来了,东鸣和苏浙虽然留在了军中,可总让人觉得不踏实,万一有什么情况……我怕……”   “一切皆在我掌握之中,你不用怕。”   “殿下……”   “你以为我来这里?仅仅只是为了赴他们的约?”   高长恭脸色暗下,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遮盖了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顾子墨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被高长恭抬手打断了。   他继续对顾子墨道:“未来莫测,或许不是你我能把握的,而我所能做的,只有把最好的自己留给你,哪怕只能变成回忆。”   高长恭的声音不轻也不重,可他说话的内容却让顾子墨极其的不真实。   为何高长恭会说出这些话来?   难道……   “是不是出事了?”   总感觉高长恭话里有深意。   “你说话啊?是不是出事了?”   顾子墨越发笃定,肯定出事了,高长恭还从没这样过,“不要什么都瞒着我行吗?我对你发过誓的,今生今世绝不背弃你,必当随你一处,不论你身在何处!但,我也有权利知晓,我们到底现在置身在什么处境啊……”   高长恭沉默良久,才开口回答:“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对你更好。”   “你都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就是对我更好的!对我而言,事实的真相也很重要啊!”   顾子墨很不喜欢高长恭这样,什么都喜欢一个人担着。   他真的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神吗?   虽然被万民供奉为战神的他,是那么的不可一世,可顾子墨是清楚的,多次看到他九死一生,顾子墨比任何人都清楚,高长恭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啊。   顾子墨赌气的把被子蒙在头上,不看高长恭。   没一会,传来了脚步声,高长恭离开了。   他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难以抑制恼怒。   感觉和高长恭之间,永远都是这般,有些事情,永远都没办法沟通。   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的感觉,好像要把他吞噬。   顾子墨孤零零的一坐便是一个下午。   高长恭始终没有出现,直到夜深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顾子墨有些担心他,可架不住心头对他的火气,就那么一坐便是一宿,而高长恭直到天亮还是没有出现。   “你还赌气不回来了!明明是你过分,什么都瞒着我!就算你是王爷,就算你高人一等,可你也不能这么不尊重人吧!” 第188章 善变的王   “滚!都给我滚。”   门外传来了怒叱声,顾子墨无精打采的开门,便看到了滑稽的一幕。   堂堂北周一国之君还有北齐的将军斛律须达和贵为世子的付若辰,以及郑静瑶和莫如枫他们居然在院子里生起了火烤着野味,整个院子里香气四溢。   而方才那声怒吼却是高长恭发出的。   在院子里烧烤的人们都顿在了那里,显得不知所措。   莫如枫并不畏惧高长恭的怒火,朝着顾子墨站着的位置瞟了一眼,唇角微扬,“往年便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今年就不行了。”   顿了顿,莫如枫又道,“莫不是怕我们惊扰了什么人。”   高长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子墨站着的位置,开口的声音里充满了警告:“谁敢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   话落,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高长恭径直走到了顾子墨面前,为顾子墨整理了下褶皱的衣裳,开口的语气与方才发怒时有着天壤之别,“吵到你了?”   顾子墨微微一怔,对高长恭方才还大发雷霆,此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对他寒暄,只觉匪夷所思。   他是在变戏法吗?   脸变得那么快?   只是,他都忘了吗?自己是提醒过他的,对那些人说话客气一些,而开方才到好,高长恭全然没顾念那些人的身份,居然让人家滚。   顾子墨只觉得头疼,他为何要插手高长恭的事?   他自己都压根不把个人安危当回事,自己那么放在心里做什么。   高长恭察觉到顾子墨的神态变化,抬手去搂顾子墨的肩膀,被顾子墨推开了,他的脸色旋即沉下,“还在为了昨晚那事?”   顾子墨本来都打算让昨晚的事情过去了,可高长恭居然主动提起了。   “我若说是,你会告诉我实情?”蹙眉迎上了高长恭的视线,顾子墨严肃的问。   高长恭果然又不吭声了。   顾子墨压下心头的怒气,就知道他又会这样,一问到不想说的问题,就开始闭口不言。   顾子墨不想在理他,转身就要进屋,高长恭的胳膊伸了过来,挡在了他面前,“去吃烤鸡。”   顾子墨蹙眉,回头看了一眼那边香气四溢的火炉,郑静瑶面前的正是一只烤的金黄的烤鸡,“去找你相好啊!”   顾子墨一股脑的就说出了这句话来。   却引得高长恭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顾子墨瞪了他一眼,却发现高长恭好像心情大好的样子。   “有什么好笑的!!有病啊!”   高长恭轻咳了两声,笑意不减反增:“她不是我相好。”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你才是我相好。”   高长恭一把将顾子墨圈进了怀里,对着他的耳朵吹气,语句暧昧。   顾子墨倏地浑身僵硬了起来,高长恭疯了?还是受刺激了?   昨夜还小气吧啦的因为他一个问题问的失踪了一整宿,今天却这么不要脸的跟他说这些话。   一想到昨夜一整宿都因为某人心绪不宁备受煎熬,顾子墨就难以原谅某人的这种行径。   “谁是你相好,别胡说八道!”   说罢,抬起脚,狠狠地朝着高长恭的脚背上踩去,还不解气的踮起脚尖拧了拧,本以为高长恭这该松开他了。   然而,高长恭不但没松开他,脸上反而是一脸欠揍的笑容。   “打是亲,骂是爱,怎么?墨儿怕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恩爱?”   “进屋说……”脸皮还能再厚一些么!   他高长恭丢的起这脸,顾子墨可丢不起。   “那就听墨儿的,进屋说。”   高长恭圈着顾子墨一进屋内,就把顾子墨压在墙壁上上下其手。   “你脑子里除了动手动脚就没点别的了!”   顾子墨恼怒的瞪着他,一股火气不点自燃。   院内正在烧烤的几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方才的那一幕。   莫如枫侧过脸对斛律须达道:“他们不会打起来吧?依你之见,小墨会被揍么?”   莫如枫幸灾乐祸的言语引起了斛律须达的不满,“胡说八道,殿下一向疼爱小墨爱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揍他!你少在这危言耸听了。”   “哦,我不过随口一说。”莫如枫耸耸肩,忽然鼻子里窜入一股糊了的气味,他看了一眼斛律须达手里正烤着的食物微微挑眉,“原来你口味这么重,喜欢吃这种糊了的?”   “还不是你跟我说话,都怨你……”   “好,怨我就怨我,不如你吃我烤的,我吃你烤的?这下你该消气了?”   莫如枫把自己烤的鸡翅膀递到了斛律须达面前,又拿起了斛律须达那只烤糊的鸡腿。   “我口味重,就喜欢吃糊的。”   斛律须达瞪了一眼莫如枫,“莫名其妙。”   不过,这烤鸡翅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算了,就不跟他计较了。   咬了一口,肉汁鲜嫩,味道恰到好处,“手艺不错啊,可惜了,你喜欢男的,不然……”   “还想把我介绍给你妹?”莫如枫无奈的摇了摇头。   斛律须达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声,“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可惜了,我认识的人里,没人好男风。不然,到是可以介绍给你。”   “呃……”莫如枫不再搭理身边的人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迟钝的人。   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到罢了,还一而再想着给他身边介绍人,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   高长恭见顾子墨真动了气,只好松开了他。   脱离了高长恭的钳制,顾子墨便催促道:“你不是想吃烤鸡吗?这屋里又没有。”   “你在哪,我在哪。”   “你别拿我寻开心了行不行!”   “你觉得我在拿你寻开心?”   “难道不是吗?他们,若不是你叫来的,怎么会聚集在院子里弄那些……”   “我又没毛病,叫他们来这做什么!”   “真,不是你?”顾子墨狐疑的看着他,难道自己误会他了?   可,前几日这些人都没踏足院子,今天却都聚集了过来。   “我骗你做什么?若是你不想看到他们,我这就赶他们走。”   “别……”   若是这样,岂不是把人全得罪了?顾子墨最不愿意的就是高长恭以身犯险。   高长恭好像早就料到顾子墨会是这样的反应,噙起了一抹笑意,“墨儿,只要你答应烤鸡给我吃,我就对他们以礼相待。”   “你这是在威胁我!”没想到高长恭脸皮这么厚。   他是为了谁考虑为了谁设身处地?   可高长恭到好,反而用这个来威胁他。   “我告诉你,我不接受你的威胁,你要赶走他们你就去赶啊!反正被人记恨,到时候都对付你,跟我又没关系!随便你怎样好了!”   气恼的转身,刚迈出步子,身子一轻,却被高长恭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放开我!”   “昨夜一宿没睡。”高长恭缓缓的道。   顾子墨冷哼了声:“活该。”   “你昨夜我不在,睡的还好吗?”   “那是自然,你不在,这么大的床就我一个人睡,被提多自在。”   高长恭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长本事了?嗯?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了?”   “呃……”顾子墨无语的低下了头。   高长恭将他平放在了榻上,“既然我们昨夜都没好好睡觉,就补个觉吧,其他事,等起来在说。”   顾子墨瞪了他一眼,伸手就要推开他:“别勾肩搭背的,我和你没那么熟。”   “不过一夜没同床共枕,你就要跟我不熟?哎,看来平日里深入交流的还不够,不如我们现在重温一下?”   高长恭眼底逐渐炙热,顾子墨十分清楚他想要做什么。   一下子就慌了,“他们都在外面……”   “你又不让我赶走他们,他们当然在外面了。”   “别这样……会被听到……”   “那你烤鸡给我吃。”高长恭耍起无赖来,顾子墨毫无办法。   “为什么偏要吃烤鸡?”顾子墨就不明白了,高长恭到底发什么疯。   “常青都吃过你亲手做的烤鸡,我却没吃过。”高长恭不满的沉着脸控诉道。   顾子墨心头一紧,有吗?他有亲手烤鸡给常青吃过吗?   他怎么不记得?   “谁跟你说的?付若辰吗?他的话你也信?我就给常青下过一碗面而已,什么叫我烤过鸡给他吃……”   “哦,给他下过面啊?”高长恭的脸色一瞬间冷的让人脊背发凉。   “要么烤鸡给我吃,要么脱光了任我吃,你自己选。”   “我连鸡都没杀过……”无奈的瞪了一眼高长恭。   没见过这么逼迫别人就范的。   “这个好办,须达那里有现成的,你去拿来直接烤。”   “不好吃,你可别怨我。”   顾子墨无奈的起身下榻,高长恭却跟着他一起起身。   顾子墨刚一出屋子,本以为答应了高长恭他该有所收敛,没想到一到人群,高长恭便立刻将他搂入怀里,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的关系有多亲密。   “小墨,你怎么脸这么红?你们方才在屋子里不会在……”   高长恭瞪了一眼,让斛律须达的没说完的话强行咽了回去。   顾子墨有些恼怒,想挣脱高长恭的钳制,却被高长恭搂的更紧:“你诚心耍我的吗?让我烤鸡给你,我也答应了,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弄?”   大家都看着,尤其郑静瑶看过来的视线虽然看似平静,可顾子墨总感觉好像无形中有一股巨大的压力要将他吞噬殆尽,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第189章 谁的心在疼   “高长恭,我在跟你说话,快点放开!!你到底听到没有!”   顾子墨急出一身汗来,可高长恭却一动不动的抱着他,就是没撒手的意思。   一旁的莫如枫朝着高长恭和顾子墨睨了一眼,还没开口,付若辰已经道:“能看到兰陵王殿下如此腻歪一个人,可真是不易……”   莫如枫闻言,附和的点头:“不错,比我想象中更有趣!”   宇文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高长恭和顾子墨走过来时淡淡的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而在宇文邕身旁的郑静瑶,手中握着的竹签早已经扎进了肉里,如若不是她戴着薄纱挡住了大半张脸,此刻一定会难以控制那张狰狞的脸。   顾子墨如坐针毡的坐在高长恭的腿上,他觉得高长恭一定是故意的,本来和他一起在这些人面前就很不自在了,现在还要把气氛弄的那么尴尬。   顾子墨不想去理会这些各怀鬼胎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尽可能的让自己不受影响,挑了一只鲜嫩的鸡,穿在竹签上,便打算开始为高长恭做烤鸡了。   他没学过,也没烤过,只是本能的看了一眼火炉上其他人是怎么做的,在鸡肉被烤的泛黄时转一圈接着烤,直到通体都变色泛出香味,在撒上调料,应当便大功告成了。   “小瑶,先跟我过来一下。”付若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走到了郑静瑶的身旁,对郑静瑶低声说了几句话,郑静瑶只得起身,在临走时,她看了一眼高长恭,见高长恭目光专注的看着顾子墨,几乎要把要把牙都咬碎了。   付若辰和郑静瑶离开后,宇文邕和莫如枫、斛律须达也都相继起身告辞。   顾子墨很专注的看着泛黄的鸡肉发出次拉兹拉的声音,心情却是一片忐忑。   不知道高长恭会不会满意。   高长恭似是有些困了,没什么精神。   “你进屋去等我吧,等烤好了,我就拿进去。”   高长恭自然是不肯就这么进屋的。   “你在这看着我怕紧张,一紧张要是烫着手了……”   总算,这么说了后,高长恭总算不再坚持了,“你别紧张,我进屋就是。”   高长恭刚回屋没一会,斛律须达便去而复返。   顾子墨看了一眼斛律须达,面色总算稍稍放松了几分。   “小墨,技术不错啊!这是给殿下烤的?”   “嗯。”   “他口味重,你多放点盐。”   “呃……”顾子墨瞪了斛律须达一眼,高长恭的口味如何,他还能不知道。   果然,见顾子墨不上当,斛律须达只觉无趣,“小墨,你方才看到没有?殿下抱着你的时候,那郑小姐脸都绿了!看上去,气得不轻呢。”   “她不是戴着面纱么?你是如何看出她的脸绿了?”   “这,脸绿没绿到是的确没看到不过她那眼神,别提多吓人了!”   见顾子墨不吭声,斛律须达以为他不信:“真的,我亲眼所见,她肯定嫉妒你!”   “她有什么好嫉妒我的,我反而更羡慕她,曾经她和殿下毕竟在一起过……”   顾子墨并没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微微叹息。   烤鸡香味四溢,顾子墨撒上调料,准备装盘子里,给高长恭段进去。   “殿下和你昨天是不是吵架了?我觉得你们今天有点奇怪……”顿了顿斛律须达才开口问道。   “你……你看出什么了?我和他……有那么明显吗?”顾子墨呼息一窒,没想到斛律须达会看出来。   “是殿下,他今天所作所为都很不对劲,不过他这个人本身就很男让人琢磨,就算天塌下来,他也总喜欢一个人扛着,当初邙山一战,你可知道我们处境多危险?   不过,也正因为殿下他一个人扛起了全部责任,最终才得以突围反败为胜挫败敌国大军。这种闷骚的性格既是殿下的缺点,却也是他的优点。”   “我要把烤鸡端进去,你,也一起去吗?”   “殿下恐怕不太想见我。”   “你不是有事来找他吗?”顾子墨岂会看不出,斛律须达去而复返其实是来找高长恭的。   “小墨真是冰雪聪明,瞒不过你,我的确是有事要向殿下汇报。”   “那,你先进去?等你汇报好了,我在进去。”顾子墨想,或许是他不方便听的话,索性便等他们说完了他在进去。   “也行。那我就先进去了。”   “嗯。”   顾子墨看着斛律须达进了屋子。只是,他刚进去里面便响起了高长恭凌厉的声音:“滚出去!”   斛律须达居丧着脸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顾子墨:“小墨,我还是先走一步了。”   “须达……”   看着斛律须达被吓得不轻的样子,顾子墨真是郁闷了,高长恭这暴脾气,就不能改改吗?   须达又没招惹他。   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烤鸡,顾子墨忽然就不爽了起来,拿起盐又撒了一遍,这才端着烤鸡走进了屋子。   高长恭并没睡,估计是在等他的烤鸡。   看着顾子墨端着烤鸡进来,他的脸色稍稍转暖,“你和斛律须达以后不许走那么近!”   又发什么疯!一进来就警告他。   “若是我非要和他走的近呢!”   “那本王就阉了他!”高长恭怕顾子墨因为他是说说而已,又沉声补充道:“本王绝不食言!”   “你吃错药了?”好好的迁怒须达做什么?   “谁让你听了他的话,把盐撒了两遍。”   “呃……”他知道了?   不会吧?高长恭难道一直在偷窥他烤鸡?   被他撞见了?   难怪他对须达那么凶,原来是记恨上须达那句多放点盐吗?   但,自己一开始也没那个意思,是因为看到他把须达吼出去这才一怒之下又放了一次盐的。   “把烤鸡端过来。”高长恭见顾子墨杵在那一动不动,拧眉,招手道。   顾子墨看了一眼托盘里的烤鸡,这……肯定是咸的吃不成了。   “我改变主意了,这烤鸡,不给你吃了。”   说罢,顾子墨转身端着托盘就要出去,高长恭却迈着箭步过来,挡住了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反正又不会吃,我拿去倒了。”   “站住!谁让你走了!”   顾子墨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都是高长恭惹出来的,“若不是你乱发火!我也不会……反正,我本来就不会讨好人,你若是诚心看我不痛快,你就给句痛快话啊,那郑小姐可巴不得你能去找他和好……哦,你想吃烤鸡,找郑小姐去烤啊,她的手艺肯定高……”   顾子墨有些憋屈,他知道高长恭此刻被惹怒了,可他就是不想妥协。   昨夜的事情看似过去了,但随着一件又一件小事叠加在一起,才发现,他和高长恭之间根本就沟通无果。   是他错了,是他自欺欺人,异想天开了。   别开脸不去看高长恭那张暴走边缘的脸,低头,眼眶发酸,那烤鸡散发出翠香的味道,却熏得他鼻子发酸。   高长恭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子墨,像来自王者的审判,“你就这么盼着我和别人和好!我对你而言就是这么无所谓?!”   感受到来自高长恭强大的压迫力,顾子墨被他吼的心脏颤栗,“你要做什么我能左右的了你吗?就好像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你就可以选择沉默不言或者直接拉下脸走人一样,我能发表什么意见?   事后你像没事人一样该怎样便怎样,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谈笑风生,可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你口口声声说我对你无所谓,那你呢?   你又将我当一回事吗?若是有,你为何什么都不对我说,什么都瞒着我,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   “我什么时候说不信你了?”   “若你信我,为什么怕我和宇文邕来往?若你信我,为什么不回答昨夜的那个问题,你看,你现在又沉默了……高长恭,别自欺欺人了,我不过是你的一个玩具,何必这样让双方都困扰?”   “玩具?你就是这么想的!!”   高长恭的声音在颤抖,这是他愤怒到极致时才有的情绪表现。   顾子墨知道,这次是真的惹恼了高长恭。   只怕在多说几句刺激到了他,高长恭杀了自己都有可能。   顾子墨缄口不语,不管高长恭怎么盯着他,质问他,他都不在吭声了。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心如明镜。   当你做什么都是无用的时候,何必苦苦挣扎?倒不如顺应天命。   苦涩的一笑,顾子墨端着托盘,从高长恭的臂弯下,钻了出去。   高长恭冷冷的追了出去:“谁让你走了!”   顾子墨不理会他,只是走到了火炉边,从新穿起了一只鸡,架在了火炉上,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他就那么专心致志的看着火光印忖下的鸡肉在一点点被火烤成了金黄色。   高长恭鬼使神差的就朝着顾子墨的身边走了过去。   近距离下,他看到他的眼眶里一片氤氲,好像快哭出来一般,心一揪,连说话的语气,也不似方才那么凌厉逼人了:“是……是我错了,不该对你发火,你别难过了,烤鸡,我不吃了便是。” 第190章 满身脂粉味   是夜,一阵凉风袭来,火光印在顾子墨的脸上,烤的他的脸有些微红。   他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看着火炉上的烤鸡,饶是旁边的高长恭说出的话字字真挚诚恳,他却依然不为之所动。   高长恭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是咽了回去。   就那么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他,不到一盏茶功夫,烤鸡便呈通体金黄色,已经散发出香酥的味道。   因为挨着火炉,顾子墨没一会就热出一身汗来,旁边的人虽然安静,但那双灼灼的双眸却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使得他不时的分心。   在撒盐的时候,想起之前撒了两次盐被高长恭撞破了,这次他便规规矩矩的按着平时高长恭的口味放了盐和调料。   香味彻底散发了出来,整个院子都萦绕在这香气里。   高长恭本来还不觉得饿,可此时,这香喷喷的烤鸡香味算是彻底把他的食欲勾了起来:“真香。”   高长恭的赞美,却让顾子墨眸光黯淡了下来。   见顾子墨不吭声,高长恭知道他还在生气,顿了顿,他接着道:“你既然肯再次为我做烤鸡,就表示你已经不生我的气了……”   “谁说我是烤给你的,真会给自己的脸贴金。”顾子墨睨了他一眼,冷淡的道。   许是真的反省过了,若换做往常,顾子墨说不是给他的,他定会要质问他是给谁的,直到他说是给他的为止。   而此刻的高长恭,却没这般强迫顾子墨,而是静静的看着顾子墨,见顾子墨流了不少汗,高长恭伸手去摸手帕,没摸到,便起身回屋去拿手帕了。   顾子墨听到高长恭离开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烤鸡稍微一斜,烤糊的味道瞬间钻入了顾子墨的鼻子里。   “呃……”糟糕。   做这种事,果然分心不得。   好在就烤糊了一点点,口感影响影响不大。   顾子墨忙将烤鸡从烤炉上拿下来放在了盘子里。   高长恭从屋里走出来时,看顾子墨已经把烤鸡装盘,走到门口了。   高长恭拿出手帕,为顾子墨擦汗,却看到顾子墨端着烤鸡的手背上有几个红色的水泡,他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被烫伤了?”   “什么?”   顾子墨一怔,他说烫伤?   好像手背上是有点火辣辣的疼。   顾子墨低头望去,一双手的手背上都被烫了几个水泡,大概是烤鸡的时候被鸡肉里的油渍嘣的。   “你先吃烤鸡,我去洗个手。”   一点小烫伤而已,不算什么,高长恭灼热的视线让他觉得压力很大。   将托盘放下,刚走出去,却发现高长恭也跟了出来。   “烤鸡要趁热吃才好吃。”他看了一眼高长恭,提醒道。   “呃……”高长恭绷着脸,眼睛阴沉的看着他的手背。   顾子墨被看的实在是不自在,“你快去吃烤鸡啊,待会放凉了,又说我做的不好吃……”   “我去拿药膏。”高长恭说罢,便出了院子。   不知道他去找谁拿药膏了,顾子墨也没报什么希望。   用水冲冲就是了,他又不是女人家,哪里那么多讲究。   冲过水后,觉得疼痛稍稍得到了缓解,他便回到了屋子,时候不早了,他早就有些困了。   高长恭回来时,顾子墨已经有些迷糊了。   是高长恭给他擦药的时候,把他弄醒的。   “感觉好些没?”高长恭将药膏涂抹均匀后,对着上面吹了吹气,眼底满满的都是心疼。   顾子墨点了点头,“凉凉的,感觉好多了。”   “以后,不会了。”高长恭突然,低下了头,像做错事一般。   “睡吧。”已经是子夜了,太晚了。   “你呢?”昨夜高长恭就没睡,今夜他不会还要出去吧?   “我……我把烤鸡吃了,就睡。”   高长恭说着起身走出去洗了个手便回来,走到了桌案边。   顾子墨看到高长恭撕下一块鸡肉吃了起来,蹙了蹙眉,都凉了,他居然就这么吃了。   顾子墨难以言状心里是怎样的情绪,只是看着高长恭津津有味的吃着他烤的烤鸡,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高长恭吃完了一整只鸡肉这才在他身边躺下。   一躺下,他就把顾子墨搂入了怀里,“墨儿,你饿吗?”   “不饿。”气都让他气饱了。   “真不饿?”高长恭的手钻入了顾子墨的衣袍惹得顾子墨身子一颤,“你做什么!”   饱暖思淫、欲,他这又开始犯病了么?   “我只是想摸摸你肚子是不是瘪的,你都没怎么吃东西。”   顾子墨心虚的把他的手从衣裳里拿了出来,“睡吧,我现在只感觉困。”   “好吧。”高长恭不再说话了,起身把烛光吹灭了,再次躺下来,他没在动手动脚,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把顾子墨圈在怀里睡。   顾子墨枕着高长恭的胳膊,却是困意全无。   方才高长恭躺下时,他就闻到了那个味道。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气味,烤鸡肉和一种女人用的脂粉味混合的气味。   高长恭身上的梅花香味很淡,向来让顾子墨觉得安神,可这微微有些刺鼻的脂粉味,又是怎么回事?   他方才出了院子是去了哪里?   为他拿回来的那药膏的时候,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会是郑静瑶吗?   毕竟这一行人里,除了她,没别的女人了。   “不是困了?怎么眼睛睁这么大?”高长恭突然开口,打断了顾子墨的思绪。   顾子墨心头一紧,屋内虽然一片漆黑,高长恭却还是靠感觉知道他睁着眼睛没睡着。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   话到嘴边,顾子墨又打了退堂鼓。   算了,问了也未必能得到答案,高长恭向来是只回答他愿意回答的问题。   要问他方才是不是见了郑静瑶,还和郑静瑶亲密接触过?   这样问肯定会让高长恭不痛快吧?   他和他这两日关系本来就很不好,在这么争执下去,只会让人看了笑话。   思来想去还是算了,问出来对谁都不好。   “有话就直说。”察觉到顾子墨的情绪变化,高长恭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没什么,我不想问了……”   顾子墨说完,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却惹得高长恭不满了,“你是存心吊我胃口?”   “呃……”顾子墨低叹了声,没言语。   问出来或者不问出来,好像都要惹他不高兴。   他和高长恭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顾子墨!!”   高长恭彻底被激怒了。   一把将顾子墨从床上拖了起来,动作可谓粗暴。   顾子墨的手背被蹭到,疼的倒吸了口气。   压在心底的怨气,一瞬间爆发:“高长恭!!你到底想怎样!”   顾子墨带着哭腔的嘶吼声让高长恭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顾子墨低着头,黑夜里,谁也看不清楚谁的神情。   但他却知道,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生疼。   自己不过对他沉默了这么一次,高长恭就这般反应,他为何不为他想想,每次他这般沉默对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好过吗?   到底是高长恭太自私,还是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高长恭没想到顾子墨会这么大反应。   一下子就慌了,黑暗中,顾子墨的肩膀在抖动,他在默默流泪。   高长恭的手伸了过去,却被顾子墨推开了。   “你别碰我。”   “是……是我不好……我忘了你手上有伤,我去掌灯,在给你把药膏重新擦一遍……”   高长恭说罢便起身去点灯了。   烛光着凉了屋子,高长恭拿着药膏过来,看到顾子墨通红的眸子和被蹭掉一片的药膏,他恨不得替他受了这疼,“以后我再也不吃烤鸡了,也再也不让你动手了……你……忍忍,很快就不疼了……”   本来顾子墨还没什么,此刻听到高长恭这么说话,他一下子就委屈的直掉眼泪来。   “高长恭,你魂淡……你真是个魂淡……”   该说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谁说他是因为疼而哭泣的?   高长恭怎么就会以为他是疼哭的?   “好,我是魂淡,骂我能让你伤口不疼,你随便骂……”   高长恭难得好脾气的一再让着他。   顾子墨的眼泪却掉的更凶了。   “傻子。”   “是,我是傻子……”   “你……”顾子墨哭笑不得,这人是故意的吗?   瞪了一眼高长恭,他的眸光最后停留在了高长恭的身上。   “你,晚上别和我睡一块了。”一闻到那脂粉味,他就扎心。   顾子墨的话,高长恭理所应当的理解成了,他是怕自己压到他的伤口,“好,不过你自己也别乱动,压到伤口好的慢。”   高长恭的回答本身没什么问题,可听在顾子墨的耳朵里,却让顾子墨一下子火气就攒了起来。   “你……你就知道自作聪明!我有说我是怕你压到我伤口吗?我有说我哭是因为伤口疼吗?你见过那个男人受这么点皮外小伤能疼哭的……你……”   顾子墨气的颤抖,高长恭忙为他顺气,“别气了……气大伤身。”   “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碰我!”顾子墨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高长恭蹙了蹙眉,“我洗过手了……”哪里脏了?   “你自己闻不到吗?”   “呃……”高长恭抬起衣袖,嗅了嗅鼻子,的确有一股脂粉味,虽然不是很浓了,却还是能闻得到。   他的脸色倏地难看了起来。 第191章 只能喜欢我一个   须臾,高长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后,他原本阴沉的脸上又转而露出了一抹欣喜来,“墨儿,你方才想问我的那个问题,可是这脂粉味?”   “呃……”顾子墨完全没想到,高长恭会主动说起这茬。   他没开口言语,只是看着高长恭,看他打算如何作答。   高长恭看着他的眼睛,噙着笑意道:“所以,墨儿是在误会我和别的女人有染,故而才哭鼻子?还不让我和你共眠么?”   “呃……”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能笑的出来?他是觉得自己的心是铁打的不会痛不会难过不会介意吗?   顾子墨愤怒的瞪了高长恭一眼,抬起脚朝着高长恭踹了一脚,“魂淡,别说了,我才不在乎你做了什么,你就算跟女人有染关我什么事,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你真这么想?”高长恭咧着嘴笑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子墨看,顾子墨被看的心头发虚,索性躺回去,把被子盖在了头上。   脸一片发烫,他知道自己很没出息,嘴上说不在乎,心里却还是在乎的要死。   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样?   受不得他眼里有别人,受不得他和别人亲密接触,如今连一点脂粉味都受不了……   这样的自己,如此善妒,如此不堪,当真不在是那个心怀坦荡的顾子墨了。   为什么要变成这样,顾子墨,我真是瞧不起你了。   顾子墨的情绪一直很低,虽然困,却有一丝意识残留。   高长恭始终没有躺回来,他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以为高长恭是听了他的话才这样做的,大概是高长恭不瞌睡吧。   翌日醒来,顾子墨看到高长恭趴在榻边睡着了,心头一阵讶异,什么时候他这么听话了?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盖得好好的被子,不过自己什么时候睡着后也这么老实了?   他记得自己是有爱踢被子的习惯的。   “阿嚏……”顾子墨鼻子一痒痒,打了个喷嚏,连忙捂住嘴,却还是惊醒了高长恭。   见高长恭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顾子墨有些愧疚的道:“你……你上榻上睡吧,我要起床了。”   “嗯。”高长恭淡淡的应了声,却起身走出了屋子,顾子墨收拾好出去时,在院子里看到了高长恭和摆放整齐的早膳。   “过来。”高长恭见顾子墨愣在那里,对他招了招手。   顾子墨眼睛发亮,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就有好吃的。   “殿下,这些吃的是你准备的吗?”   “嗯。”   “呃……”顾子墨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高长恭充满血丝的双眼,突然觉得自己昨天对他发脾气有些过分了。   “怎么?感动的想哭?”高长恭见顾子墨巴巴的看着他,唇角微扬,戏谑道。   “我……我饿了,吃饭吧。”顾子墨不想这么煽情的,而高长恭也没给他煽情的机会,他这么一戏谑的调侃他,便让他的愧疚瞬间散去了。   坐下后,低头便开始吃了起来。   却始终能感觉到高长恭的双眸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炙热的目光让他双耳都在发烫。   终于,忍不住,顾子墨抬头看向了他,“你不吃饭,看我做什么!”又没你好看。   “墨儿,喜欢我吗?”高长恭突然问。   顾子墨握着筷子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   “墨儿是喜欢我的吧。”没等到顾子墨回答,高长恭又补充了句。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心跳漏拍了好几下,整个人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他想做什么?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让他看出来了?   高长恭看着顾子墨的头上有细碎的汗液渗出来,伸手温柔的为他拭去,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墨儿若是还喜欢我的话,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变。”   顾子墨涨红了脸,完全被高长恭的话噎到了,“咳咳咳,咳咳咳……你……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有没有弄错,墨儿心里不是很清楚嚒?你喜欢我,这是事实。”   “我……”顾子墨红着脸低下了头,整颗心七上八下,高长恭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既然看出自己的心思,为何还是这样的反应、   “我只是钦佩你,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别过脸,顾子墨有些心虚的撒了谎。   或许这样说,才能让两人接下来都不会太尴尬。   “哦?”高长恭显然不信。   “我,吃饱了……”顾子墨放下了筷子,逃离一般的起身,却被高长恭按了回去,“急什么?”   “我……我要去如厕……”   “我陪你?”   “不,不用了……”   “跟我客气什么?”   “不是客气,我……我下一个人静静。”   高长恭突然说了这些,顾子墨哪里还能平静的下来,尤其对着他,他怕自己情绪失控。   高长恭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这么紧张做什么?不就是喜欢我么?你怕我会拒绝你?”   “什么……”难道,他不打算拒绝自己?他要接受自己?   顾子墨瞪大了眼睛,满是错愕的看着高长恭。   他从没想过高长恭会喜欢他,毕竟他一无所有,甚至哪里都和他不般配,还都是男人。   之所以和他同床共枕,只是因为一次意外为他解毒后身体有了某种契合吧。   那也是肉体上的纠缠,他不以为会发展成爱情。   虽然他不得不信自己已经沦陷在了高长恭的身上,可对高长恭而言,不论是斛律雪也好,还是郑静瑶……她们都比自己优秀比自己更适合他。   高长恭抬手挑起了顾子墨的下巴,双目灼灼,“若是我不戳破,你是不是要偷偷地喜欢我一辈子都不告诉我?”   “我……我没有……”顾子墨脸红了,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跳早已经乱成一团。   甚至紧张到浑身都在冒汗。   “醒着的时候,果然没睡着了老实。”高长恭捏了下他的脸,松开了他的肩膀,“去如厕吧,别憋坏了。”   “呃……”他不过找了个借口,他也并不是真的要去如厕。   “怎么?想让我陪你?”   “我方才骗你的,我不去了。”   “哦,那,继续用膳?”高长恭看了一眼顾子墨的筷子,他方才并没吃多少。   顾子墨又坐了回去,却是迟迟没有去拿筷子。   只是看着高长恭噙着笑意看着他。   “殿下,你方才……是在耍我吗?”好端端的说那些,如若不是耍他,他实在想不出高长恭到底是何意图。   “耍你于我有何好处?”没想到顾子墨会这么想,高长恭敛去了几分笑容,凝睇着他的脸,认真的道:“你喜欢我,而我,也并不讨厌你。所以,一直喜欢下去吧,一辈子都喜欢我,只能喜欢我。”   “啊?”顾子墨懵住了,高长恭他说不讨厌他,并且说,自己可以一辈子都喜欢他,只喜欢他。   感觉好像在做梦。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那次跟常青去军营想试探高长恭,却什么也没试探出来,现在却突然听到他说这些。   顾子墨完全处在梦境一般的错觉。   伸手掐了一把大腿,疼的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傻瓜。”高长恭见状,摇了摇头,给他的碗里夹了他爱吃的菜,“快点吃饭吧,要凉了。”   顾子墨应了声,重新拿起了筷子,他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怕这是梦,眨一下眼睛就会醒来。   高长恭起身坐在了顾子墨的身侧,伸手搂住了顾子墨的肩膀,“听好了,墨儿,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幕僚,也不要把我当成你的上级,只是纯粹的把我当成你喜欢的人。能做的到吗?”   “啊?”顾子墨呆呆的看着他,完全懵了。   “算了,一次要求你太多也是不可能,吃饭吧。”   “哦。”顾子墨脑子混混沌沌的,居然把所有的饭菜都吃完了,却感觉肚子快被撑炸了。   高长恭皱了皱眉,看着顾子墨挺着肚子很是难受的样子,扶额叹息,“吃胖了不打紧,把肚子撑破了,到成我的罪过了,别忘了你可是要喜欢我一辈子的,别想撑死自己赖账,知道了吗?”   “啊啊啊……”   顾子墨捂着耳朵,对高长恭摇头,“别说了,我要冷静……”   说完,他推开门进了屋子,把自己摔在榻上,将头埋进被子里。   高长恭还好没进来,不然他连喘口气都难。   “高长恭他喜欢我,他也喜欢我吗?不然他为什么同意我可以一直喜欢他?他是喜欢我的吧?   所以,我不是一厢情愿,我们是两情相悦吗?   虽然我不优秀,和他一点也不般配。但,或许在他眼里,我有其他什么打动他的地方呢?”   顾子墨觉得自己像个疯子,他起床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嘴角上扬的自己,好像连头发都在微笑,整张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这样的自己,好久没有出现了。   伸手摸了摸镜子里自己的脸,咧嘴笑了起来,“其实,好像这张脸,也没那么差劲,虽然没有高长恭那么惊艳。但,也还过得去……眉清目秀,至少不难看吧……”   “安静的如何了?我可以进来了么?”门外传来了高长恭的声音,没有不耐烦,却带着笑意。   顾子墨摸了摸红彤彤的耳朵,清了清嗓子,转身走到了门跟前,“你进来吧。”   既然决定了要喜欢他,一直喜欢他,那就从现在开始,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喜欢吧。 第192章 他和别人有染   高长恭推开门,便看到顾子墨站在门口,脸上挂满了笑容。   “想通了?”   “想通了。”   “想通了就一辈子都不许反悔。”   “决不反悔。”顾子墨扬起了唇角,突然踮起脚尖,吧唧,在高长恭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只是顾子墨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欣喜之下亲了他一下,却被高长恭按到怀里,又摸又亲,整整折腾的他气喘吁吁差点求饶。   “唔……”喘着粗气,顾子墨眼睛泛着氤氲的雾气,靠在高长恭的怀里,阖上了眼睛,高长恭的心跳铿锵有力,每一下,都敲在了他的心坎,一辈子喜欢你,哪够啊,若是可以,生生世世我都要喜欢你,高长恭,你怕了吗?被这样疯狂的我喜欢上了。   只是,突然间天旋地转,顾子墨在意识失去之前,还在想,上天这是嫉妒我了么?为何我才感觉到快乐,就要让我晕死过去?   这次的昏迷时间比上次还要久一些,整整大半天,顾子墨醒来时候,已经是翌日的清晨了。   他揉了揉脑袋,到是没什么难受的地方,下意识看向一旁,却发现高长恭并不在。   “这么早,他去哪里了?”难道去做早膳了?   顾子墨起身,下了榻,整个人精神到是极好,和昨天昨天晕倒时的虚弱简直天差地别。   “殿下……”   顾子墨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并没看到高长恭,整个膳房里也是冷清清的,一点也没有生过火的痕迹,他会去哪里呢、   不知为何,顾子墨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眼巴巴的站在那看着院子的门,一炷香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太阳已经渐渐升起来了,眼光很刺眼,他感觉双眸开始模糊,要看不清楚那扇门了。   嘎吱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高长恭一身白衣在阳光下,惊世绝艳。   顾子墨看到了他脸色憔悴,忙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殿下,你去哪里了……我一醒来就不见你……”话刚一出口,顾子墨便闻到了一股让他很不舒服的味道,那脂粉味比之前更浓了。   “四爷,这是你的吧?落在我那里了……”不等高长恭回答顾子墨的问题,郑静瑶已经从院子外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的是高长恭的外袍。   顾子墨愣在了那里,脑袋一下子懵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高长恭的怀里分离了出来,呆呆的看向了郑静瑶,郑静瑶今天没戴面纱,那道浅浅的疤痕也带着倨傲的姿态,她的红唇噙着笑容,看了一眼高长恭后,把袍子递给了顾子墨,“你替四爷收着吧,他昨夜累了一宿,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他了。”   说完,郑静瑶似乎也没有要继续停留的意思,又望向了高长恭,对高长恭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而,那被强塞在顾子墨手里的袍子上,也散发着很浓重的脂粉味,这味道和之前那次高长恭身上隐隐散发的脂粉味是一样的。   呵呵,是这样的吗?   果然是她吗、   “头还晕吗?”高长恭看到顾子墨脸色有些惨白,忙紧张的问,伸手就要去触摸顾子墨的额头,却被顾子墨抬手推开了。   “我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顾子墨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丧气。   是自己傻,是自己要当真的。   昨天高长恭说可以喜欢他,他就不该当真的。   因为他当了真,现在才会这么可笑,被当成笑话一般。   “脸色怎么这么差?”高长恭蹙眉,再次朝着他伸过手来。   这次,顾子墨没推开他,却是浑身僵硬的僵在那里,高长恭的手明明是温热的,可触摸到他额头上时,却让他的四肢百骸都好像渗了冰。   寒气朝着浑身蔓延,他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眼眶酸涩的厉害,他一直强忍着,让自己看清楚高长恭此刻的神情,他现在这样的神情,可以理解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既然他还担心自己?那为何昨夜自己昏迷的时候,他会去找郑静瑶……   还在郑静瑶那里过了一夜,他就不担心自己昏迷之后会再也醒不来了?   或许,自己醒不来了,才正好合了他的心意吧,这样的话,他就能毫无任何犹豫的和郑静瑶和好了吧。   只是这样,何必呢、   高长恭,我从来都不想用这样的姿态捆绑住你。   你若想要我退出,你大可明说,何必这样呢。   拐弯抹角,不是你的风格,却为何要对我用这样的招数?   不知道这样的沉默到底持续了多久,他被高长恭抱着回到了屋子,高长恭紧张的拿手帕为他擦着头上的虚汗。   嘴唇一开一和,高长恭说了很多话,顾子墨却一句也听不清楚。   他皱着眉头,一脸担心的在说什么呢?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呢?   顾子墨咧开嘴凄然的笑了,这笑声却更加像哭,“为什么要这样呢?高长恭,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哭的像个孩子。   这一哭,把高长恭也给哭的慌了。   “怎,怎么了?”高长恭明显的不知所措,拿着手帕为他擦汗的手也顿在了空中。   “你说过,你和她没关系的,你说你们之间,没关系的……你亲口对我说过的……”   顾子墨一开口,声音已经哽咽,望着高长恭的视线,模糊不堪。   高长恭被问的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看着顾子墨,回答道:“我和她是没关系,我并没骗你。”   “呵呵……就当你没骗我吧。你昨天还在对我说,我可以喜欢你,一直喜欢你,一辈子都可以喜欢你……   可,你却在我昏迷之后,去了她那里,还粘上了她身上的脂粉味道,你还把外袍都落在了她那里……”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迎上高长恭阴沉的双眼,顾子墨努力让自己冷静,去相信他:“好,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哪样?你只要愿意对我解释,我都会听,告诉我,昨夜你为什么要去她那里,你又去她那做了什么?不要沉默,我要听你的答案……”   “好,我给你答案。”高长恭说罢,弯腰将顾子墨抱了起来。   出了屋子,便往院子外走去。   顾子墨蹙眉,“你要带我去哪?”   “马上就知道了。”高长恭说完,抱着顾子墨,快步走到了郑静瑶所居住的木屋。   站在木屋外,他开口道:“出来。”   “四爷?”听到高长恭的声音,郑静瑶欣喜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却在看高高长恭怀里抱着的顾子墨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下。   “四爷,你……们怎么来了?”   “告诉他,昨夜我为何来见你。”高长恭冷冷的开口对郑静瑶说道。   郑静瑶显然没料到高长恭会这么说,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   “要我在重复一遍么?”没听到郑静瑶的回答,高长恭沉着脸,提高了声音道。   郑静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眼圈就那么一点点的红了起来。   看着高长恭,又看看高长恭怀里的顾子墨,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凄绝,开口的声音,近乎沙哑:“昨夜……听说顾公子昏倒,我……我便来探望……没想到不慎跌倒刮坏了衣服,是四爷好心借我外袍送我回去……多亏了,四爷,否则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郑静瑶巴巴的看着高长恭,违心的说道。   高长恭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   等她说完了之后,垂眸看向了怀里的顾子墨,“这就是答案。”   顾子墨闭上了眼睛,这是不是答案,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心一下一下痛的是那么真实,和昨天的欢乐一样真实。   睁开眼睛,淡淡的瞥了一眼郑静瑶的红肿的脚踝,“把我放下来吧,郑小姐还有伤呢,你既然来了,就留下照顾她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又不是郎中,留下也无用,我和你一起回去。”   顾子墨呼息一紧,他都给高长恭台阶下了,高长恭还要坚持和他回去,他就不怕这样做,伤了人家郑静瑶的心吗?   蹙了蹙眉,他不确定高长恭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了一眼郑静瑶,又看向了高长恭,“她的脚肿的很厉害,你不留下帮她擦药吗?”   “她伤的是脚,手又没残,擦药的事,何需我来?”   高长恭似乎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直接抱着顾子墨便往回走。   “呃……”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若高长恭和郑静瑶真的……   不可能郑静瑶伤成这样,高长恭也无动于衷。   高长恭把他抱回木屋后,便去膳房忙活了。   半个时辰后,一碗面条端了进来。   “先凑活吃吧,今天太晚了,等午膳我们吃点好的。”   顾子墨看着高长恭喂到嘴边的食物,一阵愧疚难挡,是他太患得患失了,才会闹出这种误会来,“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高长恭刮了一下顾子墨的鼻子,宠溺的道:“知道错了,就好好养好身子好将功抵过。”   “嗯……”   虽然看似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顾子墨心里的不安,却并没有就那么彻底消散。   那脂粉味道还是那么清晰的直往他鼻腔里钻,好像要吞没他。 第193章 字字玄机   “多少吃一点,嗯?”   高长恭放柔的声调,顾子墨迟疑了下,伸手接过了碗,“我自己来吧……”   高长恭没在勉强,便由着顾子墨了。   顾子墨吃完面后,见高长恭还在那,嘴唇动了动,把卡在喉咙里的话,对他说了出来:“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   顾子墨没有直接说他身上脂粉味很让人不舒服,而是婉转了些。   聪明如高长恭,旋即便一刻也没停留的起身离开了。   高长恭这一去,去了很久,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   顾子墨见他不光换了一身衣裳,连头发都是潮湿的,显然他是去特意清洗过。   顾子墨看了一眼高长恭便错开了视线,他有些心虚,毕竟现在已经证实了,是一场误会,在高长恭看来,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小心眼呢?   “这个,你拿着。”高长恭递过来了一只精致的笔筒。   顾子墨愣了一下,接过,打开来,里面是一支毛笔,“这是给我的?”   好漂亮的笔啊,看上去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做的笔杆,他还从来没用过这么好的笔。   “喜欢吗?”   “太喜欢了!殿下,这笔,很珍贵吧?”   “当然。”高长恭灼灼的看着顾子墨,暗自松了口气,终于那抹阴霾从他脸上敛去,揽着顾子墨的肩膀坐下:“以后,就用这支毛笔,为我画丹青!”   “呃……”话顾子墨当场哑然,这才是他的目的吧?难怪送他笔了。   不过,高长恭对郑静瑶那么冷淡,又送了自己这么珍贵的毛笔,是不是说明了自己之前的揣测都错了呢,自己看来是真的误会他们了,怎么可以那么猜忌他们呢。   只是,若不是那脂粉味,他又如何会乱了方寸。   “在想什么?”见顾子墨默不作声,高长恭抬起了他的下巴。   “我……我在想,郑小姐她毕竟和你好过,你昨夜和她,为什么没有……”   “难不成,我和她没有发生什么,让你很失望?”高长恭蹙眉不悦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真的就没有想过……”   “要我说多少遍,她和我没关系。”高长恭无奈的看着他。   “我就随口说说,你……你也别生气了……”好像继续纠结也没什么意义。   “我不生气,不过,时候不早了,也该安寝了。”高长恭将顾子墨抱到了榻上,为他盖好了被子,“把眼睛闭上。”   顾子墨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却并没困意。   高长恭并没在他身边躺下,而是静静的握着他的手,好像是在等待他睡着。   顾子墨闭着眼睛,呼息渐渐均匀,虽然起初没有困意,可高长恭身上发出的淡淡梅花香味,总能让他安稳的进入睡眠。   一觉醒来时,屋内的烛光已经被熄灭了。   他伸手摸了摸,并没摸到高长恭。   心里一阵心慌,从榻上坐了起来,下了床,点亮了灯。   屋内果然没有高长恭的身影,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   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高长恭回来,顾子墨不想在这么熬下去了,他怕自己又会像之前那样晕过去。   把灯吹灭了后,他便躺了回去。这次,他一直没有睡着,在天快亮时,他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淡淡的梅花香,高长恭的手在他脸上抚摸了几下,这才在他身旁躺下,拥着他,似乎很快就睡着了。   顾子墨一直没有起床,就那么由着高长恭抱着,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吵醒了高长恭。   两人用了膳,高长恭的气色不太好,像是很疲惫的样子,顾子墨的表现并无异常,还如以往那样。   但凡高长恭开口,他便有问必答。   这一日到也过的安宁,到夜深之后,却又如昨日那般,屋子里又不见了高长恭的身影。   顾子墨在黑暗的屋子里睁着眼睛,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他还是下了榻,批了一件衣裳就出门了。   像是要求证什么一般,他的步伐很快,生怕去晚了就要错过什么。   直到走到了那扇门外,里面灯还亮着,他站在门外,隔着那扇门,却还是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莹莹哭声。   顾子墨一时间脑子有些懵,那哭声显然是郑静瑶发出的,她为何要深夜痛苦?   高长恭……会在里面吗?   那他为何没有安慰郑静瑶?   郑静瑶的哭声听上去那么的无助。   突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郑静瑶已经擦去了眼泪,看着站在门口的顾子墨,她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错愕。   旋即,她清了清嗓子,开口对顾子墨道:“顾公子是来找我的吗?”   “我……”当然不是来找她的,只是,若说自己来找高长恭的,算不算对她的挑衅?   “请进。”郑静瑶做了个请的姿势,不等顾子墨跟上,人已经进去了。   顾子墨想确认高长恭到底在不在里面,没有任何迟疑的便跟了进去。   只是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除了郑静瑶,并没别人。   高长恭显然不在。   顾子墨当下便想走了,毕竟深夜去人家女子的房间里,传出去也不好听。   “郑小姐,我……”   似是看出了顾子墨的意图,郑静瑶一边沏茶,一边对顾子墨道:“顾公子请坐吧,我正好也有几句话想问你。”   “郑小姐请说。”   郑静瑶将沏好的茶递到了顾子墨面前:“请用茶。”   “多谢郑小姐。”   顾子墨接过茶碗,却没喝,他没有晚上喝茶的习惯。   “你怎么不喝?”   郑静瑶眼神闪烁了下,“是不相信我的茶艺?”   “郑小姐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吗?还是先说你想问什么吧。”顾子墨不想在这多待,让人知道毕竟会有影响。   他现在只想快点跟郑静瑶把话说完就离开。   郑静瑶叹息了声,看着顾子墨,眼睛几乎要把他戳穿,这样露骨的目光,让顾子墨一时间心里头一阵忐忑不安。   “郑小姐,时候不早了,不如,改天在聊?”既然她不想开门见山,那他也就没必要在这耗下去了。   打了个哈欠,顾子墨起身就要离开,郑静瑶开口道:“关于我脸上的这个疤痕,你想知道它的来历吗?”   “呃……”他才不想知道,只是人家毕竟是女子,又开口了,他只好道:“郑小姐天生丽质,这道疤痕也并不会妨碍什么。”   “是吗?”郑静瑶伸手出没上了拿到月牙形状的疤痕,“其实我一点也不嫌弃这疤痕,我反而很爱惜它。因为,它代表着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呃……”她到底想说什么?顾子墨的脸色有些焦灼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不动声色的,却能拥有那么出色的人,说句实话,你的样貌,你的才干,都不是出类拔萃的,可你却得到了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郑静瑶噙着笑容,看着顾子墨的眼睛,一字一字十分清晰的道。   顾子墨的呼息一窒,终于还是跟高长恭有关吗?   她会是第二个斛律雪吗?   要把怨气发在自己身上吗?   顾子墨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他还是赶紧离开这比较稳妥。   “那个,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很晚了,郑小姐早点安寝吧,我就不打扰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和他有所交集?”好像看不出顾子墨的焦灼,郑静瑶噙着笑容,淡淡的问。   顾子墨眉头蹙起,“我不懂郑小姐想说什么。”   “你最近是不是时常晕倒?”郑静瑶突然提到了顾子墨晕倒的事情上让顾子墨一阵莫名,“只是水土不服罢了,不是什么大病,郑小姐不用担忧……”   “你觉得,那只是水土不服?”郑静瑶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来。   “因该……是吧,毕竟我没来过建康……”   “呵呵,是吗?可我却觉得,或许应该找个名医好好看看,毕竟……”   “呃……”顾子墨懵了,郑静瑶到底想说什么?   她为何会好好的关心起自己晕倒的事了?   不会她是想着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她就可以重新回到高长恭身边了吧?   这也太恶毒了,她怎么能这样想呢。   “我身体好的很,就不劳郑小姐担心了。”   郑静瑶看出顾子墨有些恼了,忙敛去了笑意,正色道:“顾公子别介意,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你或许知道的并不全面,或许你以为只是水土不服。但,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其他原因?你是想说,我晕倒另有原因?可,我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郑小姐又为何笃定?”   顾子墨越发觉得郑静瑶不简单,她言语之间字字玄机。   她到底想说什么?   顾子墨的不安感越来越重了。   难道真要找个名医看看?   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绝症?   “顾子墨!滚出来!”门外突然传来了冷冷的声音。   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高长恭的。   顾子墨一怔,忙应道:“我这就出来。”   临走时,他把茶碗放回了桌上,郑静瑶没有挽留也没有阻止,亲自送他到了门口,“顾公子慢走。”   “郑小姐也早点休息吧。”顾子墨客套的说了句,便走了出去。   一出门便看到高长恭黑着一张脸,手里提着灯笼站在那。   “大晚上不睡觉,乱跑什么!”   “我……我是来找你的……”顾子墨有些委屈,要说大晚上不睡觉乱跑,高长恭可是领头的。 第194章 乾坤令   “你……方才去哪了?”见高长恭不吭声了,顾子墨反问。   高长恭拉着顾子墨往回走,快到院子门口,才开口道:“做这个。”   “什么?”   “可以喝了。”高长恭说着,拉着顾子墨进了膳房。   顾子墨怔住了,高长恭大晚上没睡觉,就为了熬制这个东西?   “快点趁热喝了。”   高长恭不由顾子墨说不,已经端起了汤碗递到了顾子墨面前,不容置喙的道:“一滴也别剩下。”   “燕窝?”顾子墨是认得燕窝的,只是这木屋看上去简陋,他从哪里找到燕窝的?   “多喝燕窝,你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晕倒了。”高长恭缓缓地道。   顾子墨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燕窝,眼眶倏地有些湿润了。   对高长恭和郑静瑶之间的疑虑,彻底打消了。   端起碗,便一咕噜全喝完了。   “还有。”   顾子墨看了一眼,炖盅里的确还有,“我喝饱了,你也喝点吧。”   高长恭气色也不是很好,他也需要进补的。   高长恭本想说不,顾子墨已经把燕窝从炖盅里盛了出来,递给了高长恭,“吃了吧,味道特别好,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燕窝。”   “有这么好吃?”高长恭将信将疑。   “当然,不信你吃吃看就知道了。”   在顾子墨鼓励的目光下,高长恭端过了碗,喝了一口,好像味道的确不差。   “我没骗你吧!真的很好喝哦。”   “凑活。”高长恭将碗里的燕窝都喝了,见顾子墨满脸笑吟吟的,把碗放下,捏了一把他的脸,“快要天亮了,该就寝了。”   “嗯,一起。”生怕高长恭又要不知所踪,顾子墨拽着他便往屋子里去了。   感觉许久没有相拥而眠了,顾子墨握在高长恭的怀里,异样的踏实安稳。   只是,没过多久,顾子墨的身子还是出了状况。   刚开始只是头晕,没过多久就开始呕吐,站立困难,眼睛也有些看不清楚事物。   高长恭一直在寸步不离的照顾着他,他的心开始慌了。   郑静瑶那夜问的那几个问题,总是会窜入他的脑海。   难道,自己真的得了不治之症?   高长恭他知情吗?   想开口问高长恭,喉咙却像被刀割过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他就好像刀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却毫无招架之力。   欲哭无泪,顾子墨只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高长恭身上,他相信,高长恭不会坐视不理的。   宇文邕等人得知他的状况后,都纷纷想办法,这里毕竟是北周的地盘,宇文邕找来了北周的御医为顾子墨诊治,却被高长恭驱逐。   斛律须达见状,忙安抚高长恭道,“殿下,小墨的情况很不稳定,耽搁不得,就让那位太医为小墨诊治一下吧……”   “滚出去!他是我的人,不用别人救!”   顾子墨奄奄一息,听到高长恭怒吼声,他快哭了。   高长恭到底在这个时候还在固执什么,有御医可以为他诊治不好吗?为何不让人看自己的病状呢?   难道自己的病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可惜,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只能巴巴的虚弱无比的看着高长恭,试图用这可怜的模样换回高长恭的怜惜,让他可以收回成命让那御医为他诊治。   “都滚出去!”   高长恭厉声叱责,一屋子的人,一个一个的都退了出去。   顾子墨想伸手阻止,却连抬手的力气也使不出。   斛律须达一出屋子便开始叹息,“殿下他怎么会这样……难道他真想眼睁睁的看着小墨病重置之不理吗?”莫如枫眸光深了深,道:“他是怎么想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斛律须达怕这样耽搁下去顾子墨真的有危险,一咬牙,伸手抓住了莫如枫的手腕:“莫如枫你……你不是喜欢小墨吗?你一定不想让他死是不是?你,你帮帮他,你武功高强,只要你想办法分散殿下的注意力,我就能想办法让御医为小墨诊治。这样,小墨就能得救了……你会答应的吧!”   “我喜欢小墨?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莫如枫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看来某人对他误会太大了。   “你,你收藏他画像的事,都被我撞破了!”   斛律须达都这个份上了,也顾不得这些了,“我去过你的密室,全都看到了……”   莫如枫好像早就知道一样,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就算那样,你又何以见得,我是喜欢他才这么做?”   斛律须达被绕晕了,“你如若不是喜欢他,为何要收集那些画像,还藏在密室怕人知道,难道,你是有别的图谋?   你,你不会是想刺杀他?可,不对啊,那郑静瑶找你出手,你都拒绝了,你若想杀他也犯不着连郑静瑶都得罪了……”   “脑子不好,就别想太多,这事,你我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莫如枫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   “可是……”   斛律须达还想说什么,身子一轻,却被莫如枫扛了起来。   “诶,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你太吵了,看来还要把你哑穴也点上。”   “别,别点我哑穴……求,求你……”   生怕被点哑穴,斛律须达闭上了嘴巴,不敢在多言。   被莫如枫抗回屋子里后,莫如枫为他倒了杯茶。   斛律须达哪里有心思喝茶,抿着嘴,用力的瞪着莫如枫,莫如枫被他的神情逗笑了,“好了,不逗你了,想说话就说吧。”   “我一定勤学武功,总有一日我会打败你!”   “哦,你这辈子早些投胎,下辈子在努力个几十年,或许还有机会。”   “你!小子你别狂,你爷爷我可是将门之后!!”   “别这么大火气,方才你说的法子行不通,若是照你的那么做,只会惹出麻烦。”   “什么麻烦,我看你就是想见死不救,八成是你觉得得不到小墨了,因爱生恨。所以,你就想故意见死不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卑鄙无耻的人!我斛律须达看错你了!”   “你让我怎么教?你以为小墨得的是什么病?高长恭既然不愿意让外人插手,自然是那病,外人知道不得,若是你胡乱来的话,高长恭定不会轻饶你!”   “啊……你的意思是,小墨得的病是难以启齿的那种病?不,不会是那种病吧……这……”   斛律须达脸有些红,若真是那样,殿下的反应到是可以理解了。只是,那种病可不好治啊。   难道,就这么让小墨等死吗?   “少阁主,在吗?”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了郑静瑶的声音,斛律须达身子不禁绷紧,看向了莫如枫,压低了声音:“她怎么来了?她为何来找你?”   “你先回避。”   “回避就回避,反正你们做什么,也跟我没关系!”   斛律须达瞪了莫如枫一眼,推开门,看也不看郑静瑶,便大步流星离开了。   郑静瑶看到莫如枫端起了一杯茶,喝了起来,也没请她坐下,“你们吵架了?”   “你来我这,应该不是关心我和须达吵没吵架吧。”   郑静瑶没想到莫如枫会是这个态度,不过她也没太介意这些,“我……我知道瞒不过你,对于顾子墨的病情,你有何高见?”   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郑静瑶,莫如枫冷淡的道:“跟你我无关。”   “可若是顾子墨就这么死了……”   “他不会死的。”莫如枫十分笃定的道。   “但他的病很重……四爷又不肯让人为他诊治,这么下去,不出三日,顾子墨必死无疑!”   “那你恐怕不了解高长恭,你的四爷恐怕就算自己死,也舍不得让顾子墨有事的。”   “他能有什么办法?这荒郊野外,他那医术了得的师父沧海又没在身边,顾子墨如何能回天乏术?”   郑静瑶觉得莫如枫说的话毫无根据。   莫如枫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的道:“事实如何,我尚且不好下定论,你且等着瞧好了。反正,三日之内,必出结果。”   “就不能看在你我往日的交情上,帮我这次,趁着顾子墨病重,只要你帮我,神不知鬼不觉……四爷他不会怀疑你的……我知道你之前不帮我是担心四爷报复。可这次,是顾子墨自己身子不争气……”   “同样的话,你还要我说第三遍么?”莫如枫重重的将茶碗掷在桌上。   眼见这到手的希望就要幻灭,郑静瑶不甘心的咬紧牙关,“若是我愿意把乾坤令交给你掌管呢?”   莫如枫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乾坤令,呵呵,郑静瑶可真是大手笔。   “乾坤令在手,你便拥有号召武林的权利……在结合你现在的实力,整个江湖,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郑静瑶敢肯定,对于财富,莫如枫或许可以抵挡得住,但这乾坤令,他不可能不渴望。   莫如枫眼帘低垂,沉默良久,他抬起头看向了郑静瑶,“乾坤令的确是个好东西。可惜,这忙,我依然帮不了你。你请回吧。”   “为什么!!”   郑静瑶不敢置信,为了那么个无名小卒,连乾坤令都肯舍弃,他疯了吗?他还是那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莫如枫吗? 第195章 大病初愈   “与其在这里问我为什么,不如好好自我反省一下,高长恭为何放着你这个武林盟主的千金不要,而选择了小墨,你败给他,又败在了哪里,而不是动这些歪心思。否则,就算没有小墨,你依然难以掳获高长恭的心,成为他所爱的那个人。”   说完,莫如枫起身便出了门,深深的吐了口气,这屋子里刺鼻的脂粉味,太让人不舒服了,还是换个地儿休息吧,斛律须达那里,应该会收留他吧。   ……   顾子墨迷迷糊糊间,高长恭吻了他,有一颗药丸被送进了嘴里,接着他便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身边没看到高长恭的身影,他并没多想,只感觉昨日还不能言语,动一根手指头都很难,现在却好像一点事情也没有了。   这身体完全跟正常人无异,都快让他怀疑昨天那难受像个残废一样的自己是活在梦中了,现在梦醒了,他又变回了正常人。   “殿下……”   叫了声,没人应,顾子墨也有些饿了,便去了膳房,高长恭应该在膳房吧?   到了膳房,里面炖盅上到是在炖着东西,他打开盖子一看,是燕窝。   心头旋即一片温暖。   盛了一碗燕窝喝下,高长恭还没回来。   他便走到了院子里,才下过雨,让人倍觉的空气清新。   顾子墨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这木屋的一草一木,居然发现这里比想象中的更好。   若是可以一直都跟高长恭住在这里,一日三餐,柴米油盐,没有人打扰,一直到老,那样好像也很不错。   太阳渐渐的升了起来,高长恭还是没有回来。   顾子墨便决定去找斛律须达。   昨天的事,非同小可,虽然现在醒了。可,下次再犯病了怎么办?   他不想坐以待毙。   有了牵挂的人,就会变得贪心怕死,他还没活够,他还想一直陪在高长恭身边呢。   刚一出院子,便迎面看到了郑静瑶朝着这边而来。   “郑小姐?”   “顾公子,你……没事了?”郑静瑶看到顾子墨完好无恙的站在面前,很是诧异。   顾子墨也觉得诧异,今天的自己,看上去完全和正常人没区别。   对郑静瑶点了点头,又伸开了双臂,转了圈,“是啊,神奇吧?是殿下,他给我吃了救命仙丹,所以我就好了,活蹦乱跳……”   昨夜高长恭喂他服药的事情,他依稀记得。   只是当时服了药就犯困了,也没来得及问高长恭那是什么药。   “原来是这样……四爷他待你真是极好的。”   郑静瑶虽然在极力掩饰,顾子墨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艳羡的意味。   “郑小姐是来找殿下的吧,他不在……可能有事去忙了……你要进去坐坐吗?”顾子墨绝对不会自以为是郑静瑶是来找他。   果然郑静瑶闻言,摇了摇头,并没多留的意思,“我是来探病的,既然你无事,我也便能安心了。不过,四爷也真是,你大病初愈,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这若你又突然晕倒了,身边没个人照应也是不行的……”   “我这不是没事了吗?活蹦乱跳的。”   “没事就好,我就是担心你。”   “郑小姐真是心善,上次你说我的病情还建议我找名医看看,我没当回事。没想到,真让郑小姐说着了,我这病……也太诡异……”   “是吗?那,你可有听四爷提起过你这病情的事?”郑静瑶眼神闪烁了下,问。   顾子墨摇了摇头,“还未曾来得及细问,我昨夜太乏了,睡下了,清早起来,殿下已经出去了。”   “哦,是这样?你,你也别太担心了,既然已经醒来了可能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这人生病了,容易胡思乱想,你心态要摆好,肯定病也好的快。   我,其实也是很担心你这病是因为我的缘故才犯得。毕竟,那夜你是从我这里回去之后没多久就犯病的,让我一直耿耿于怀有些担心呢……四爷他那次送我回来,你别误会,他和我毕竟相识一场……”   “我当然不会误会,其实,说起来,他脾气坏,不喜欢跟人打交道,还是我让他要对你们友善一些,那日若是别人摔倒受伤,我相信殿下他也一样会出手相救的。”   郑静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了。   顾子墨的话,说起来随意,听在她的心里,却像极了挑衅。   “我和四爷相识在你之前,我自然知道四爷是什么人,不用顾公子提醒我的。”   顾子墨意识到自己好像惹郑静瑶不高兴了,忙道歉:“我,我是不是说了让你不开心的话?”   郑静瑶噙起一抹笑容,“我哪里有那么小气?到是你,心胸放宽阔,病才好的快呢,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告辞了。”   “郑小姐慢走。”   郑静瑶前脚刚走,高长恭便回来了。   看到顾子墨站在那穿着单薄,眉头旋即蹙起,“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高长恭解开了自己的袍子披在了顾子墨的身上。   顾子墨看了一眼郑静瑶离开的方向,“方才,郑小姐来过了。”   高长恭握着顾子墨的手,突然僵了一下,好一会,他才开口道:“回屋吧。”   高长恭的反应,顾子墨看在眼里,高长恭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呢?   他难道就不好奇,郑静瑶来这里和自己说过什么?   回到屋子,顾子墨发现高长恭时不时的看向窗棂,若有所思。   “我今天起来没见你,你是去见什么人了吗?”   顾子墨没忍住好奇,还是问了出来,虽然他知道,高长恭可能什么都不会告诉他。   果不其然,高长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问:“燕窝吃了?”   “嗯,没上次好吃。”顾子墨蹙眉,因为他没在身边,味道好像都不那么好吃了。   “可能是熬的时间短了。”高长恭讷讷的道。   “我昨夜昏睡之前,你给我吃的是什么灵丹妙药?”   对于病情的事,高长恭若是想告诉他,肯定早就说了,那他就只好旁敲侧击问问药的事,到时候可以通过药名找人询问自己的病情。   “你的问题很多。”高长恭睨了他一眼,显然不愿意回答。   顾子墨扁了扁嘴,“不问就不问,反正我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了。只是,你昨天为什么不让宇文邕找来的北周御医为我诊治?你是怕他们知道我的病会起什么坏心思吗?”   “还说不问,一个接一个问题。”   高长恭嫌弃的捏了一把顾子墨的脸,顾子墨不和意思的将脑袋靠在了高长恭怀里,“我这不是昨天犯病的时候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憋坏了吗?现在能开口说话了,自然要好好补回来了……”   高长恭的脸色暗了下来,握着顾子墨的手,却更紧了,顾子墨感觉手都被他握的生疼,“殿下,疼……你弄疼我了……”   高长恭将顾子墨抱到了榻上,在他身旁躺下,把他圈在了怀里,久久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顾子墨想高长恭可能是累了,毕竟自己病了后,他一直在寸步不离的照顾他。   在高长恭怀里,那淡淡的梅花香味,总能让他心神安稳。   又睡了一觉,醒来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顾子墨揉了揉眼睛,起身推开门,便看到院子里,郑静瑶手里提着一个盒子,面色忧虑的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顾子墨出现在门口,引起了高长恭的注意。   他一回头,看到顾子墨赤着脚,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不顾郑静瑶还在一旁,走到顾子墨身边,将顾子墨抱了起来,回到了屋子里,就给顾子墨穿上鞋子。   “下次不穿鞋在跑出来,就把脚砍了。”   嘴上说这恐吓的话,声音里却满满的都是担心。   顾子墨脸有些红了,一抬眸,郑静瑶居然跟了进来,看到高长恭为顾子墨穿鞋,她的眼睛里快要迸出火来。   顾子墨不自然的推了推高长恭,“我可以自己来。”   高长恭没理他,帮他把双脚上的鞋子都穿好后,搂着他依然不松开。   “我在膳房给你熬了燕窝,应该快好了。”   顾子墨一听燕窝,撅了撅嘴,“怎么又是燕窝啊?再好吃的东西,这么吃,也会吃腻的啊。”   郑静瑶忙插话道:“我带了烤鱼,顾公子若是想吃的话……”   顾子墨脸色一僵,没想到郑静瑶那盒子里带的是吃的吗?   那她和高长恭在院子里争持不下,难道是因为她来送吃的被拒绝?   “他大病初愈,吃不得荤腥,你的好意,我替他心领了。”高长恭蹙眉,冷冷的道。   郑静瑶却是看向了顾子墨,“顾公子没事的,因为生病了,人才会想吃有味道的食物……是吧?”   顾子墨虽然也想尝尝那烤鱼。可,他更介意郑静瑶和高长恭的过去,若这是斛律须达送来的,他肯定就收下了,可郑静瑶的话……   顾子墨摇了摇头,克制了自己,“我……我还是喝燕窝吧,烤鱼,就不吃了,多谢郑小姐的好意了。” 第196章 误会   “我喂你?”高长恭说完,不由顾子墨说不,已经将盛好的燕窝端了起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到了顾子墨面前。   顾子墨面色有些不自然,郑静瑶毕竟还看着呢,高长恭这样做,也有点太招摇了。   他们不管怎样过去毕竟是那种关系……   “我自己来……”   “害羞?”高长恭唇角翘起,把碗和勺子递给了顾子墨,却搂着顾子墨的腰没有撒手。   顾子墨如坐针毡,朝着郑静瑶看去,郑静瑶的脸已经绿了。   他挣扎了下,试图把高长恭推开,高长恭的手却把他扣的死死的,“别乱动,不然我就换一种方式喂你喝燕窝。”   顾子墨的脸唰的就红了。   高长恭说的换一种方式是怎么喂,他又怎么会陌生?   四下无人的时候那样就已经很难为情了,现在郑静瑶还在,他更不可能让高长恭得逞。   “别闹了,郑小姐还在呢……”   “那就让她走。”高长恭脸色沉了下来,淡淡的看向了郑静瑶。   顾子墨见高长恭要赶人,忙阻止了他,毕竟郑静瑶是武林盟主的千金,江湖势力很大,高长恭得罪不得,权衡过后,他忙赔笑着对郑静瑶道:“郑小姐喝燕窝吗?”   “是四爷亲手做的?”郑静瑶眼睛亮了一下。   顾子墨低点了点头,“嗯。”   “那我自己去膳房盛吧。”如今顾子墨被高长恭抱着,高长恭又又不可能去给她盛,她只好自己动手了。   郑静瑶起身走了出去,高长恭便不满的咬住了顾子墨耳垂,一开口,炙热的气息钻入了顾子墨的耳蜗,“你到是会借花献佛,我给你做的燕窝,居然让别人分享。”   顾子墨压低了声音,“郑小姐也是一番好意,得知我病了,她还来探视我……”   “哼。”高长恭冷哼了声,没多说什么。   顾子墨只当高长恭是恼自己自作主张让郑静瑶喝燕窝了。   没放在心上。   郑静瑶端着燕窝过来,便看着高长恭对着顾子墨的耳朵吹气,手已经伸进了顾子墨的袍子里探索着,饶是还没经历过男女之事,郑静瑶却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端着燕窝的手在剧烈的颤抖。   “别这样……”   顾子墨瞪了高长恭一眼,趁着高长恭无措,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郑静瑶端着燕窝,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她打开了装着烤鱼的食盒,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递到了高长恭面前,“四爷,我记得你最爱吃的就是这种鱼……加的香料也全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顾子墨没想到,郑静瑶会来这么一手。   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来探望自己这个病号吗?   怎么反倒把烤鱼端到高长恭面前了?还都是按照高长恭的口味做的?   顾子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庆幸的是,高长恭并没要吃那烤鱼的意思。   郑静瑶见高长恭迟迟没有动筷子,眉头微蹙,又看了一眼顾子墨,“顾公子大病初愈,吃不得这荤腥,等他好些了,我会再让人做些这样的烤鱼送来的……”   “不必了,他只爱喝我做的燕窝。”高长恭冷冷的替顾子墨拒绝了郑静瑶。   说完,他端起了那碗为顾子墨准备的燕窝,抿了一口后,起身走到了顾子墨面前。   顾子墨还在因为郑静瑶方才的举措愣神。突然,下巴被人抬起,高长恭的唇贴了上来,有温热的燕窝从高长恭的口中送了过来。   顾子墨差点被呛到,高长恭的舌头已经探了进来。   顾子墨懵了,高长恭这是做什么?   嘭的一声,瓷器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让顾子墨心脏一颤,狠狠地推开了高长恭,却见郑静瑶落荒而逃般的冲出了屋子。   顾子墨的脸红的厉害,看着地上的那个碎碗,里面的燕窝洒了一地。   顾子墨的心里倍加不是滋味。   他做错了吗?   郑静瑶果然是喜欢高长恭的。   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既不得罪郑静瑶,又可以让郑静瑶别在觊觎高长恭了呢。   “再不喝可要凉了。”高长恭提醒道。   顾子墨缓过神来,忙端起燕窝喝了起来,他的心里很乱,可他更不想让被高长恭嘴对嘴喂他。   喝完燕窝后,顾子墨要整理地上的碎片,被高长恭强行抱了起来扔到了榻上。   “病人就该有点病人的样子,好好躺着。”   话落,高长恭便起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片,顾子墨迷迷糊糊听到高长恭收拾好碎片便出去了。   只是他等了好久,也没见高长恭进来。   “怎么去那么久?”顾子墨突然有些担心,高长恭不会被碎片划到手了吧?   起床便出去了,只是他在膳房和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高长恭。   “这么晚了,又去哪了?”   顾子墨的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画面,郑静瑶和高长恭一起吃烤鱼的画面。   高长恭果然是去找了郑静瑶吗?   虽然方才在郑静瑶的面前他和自己亲热。可,顾子墨总感觉,郑静瑶和高长恭之间绝对还有联系。   要去一探究竟吗?   可若是他撞见了什么,该怎么做?   退出?高长恭会答应吗?   若是高长恭会愿意自己退出,他早就在知道自己喜欢他之后就把自己赶走了吧。   他之所以没这么做,难道是他两个都想要?   不愿意失去郑静瑶,却也不想和自己断绝关系?   会是这样的吗?   脚踏两条船……高长恭真的会这样吗?   顾子墨的眼眶酸涩的厉害,他伸手捂住了心口处,那里一下一下好像被针刺过一样的刺疼。   夜已深,顾子墨没回木屋,也没去郑静瑶的住处寻他。   他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丛林深处,他想到了那日,高长恭带着他在树顶上的那顿早膳,沐浴在阳光下的两人,谁也没想过,后面会发生这些事吧?   可惜,夜太黑,顾子墨终是迷路了。   他靠在一颗树上,喘息着,呜咽着,他有些讨厌自己。   为何没有勇气去找高长恭说清楚。   这样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自怨自艾算什么?   他一直都敏感,却从未这么自卑过。   或许是,高长恭总是习惯的沉默让他却步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间听到了脚步声。   下意识的屏住了呼息,那人举起了火把着凉了这黑暗。   顾子墨迎着火光,看清楚了来人,居然是他……宇文邕……   自从来到建康后,他和宇文邕虽然偶尔会碰面,可却从没近距离打个招呼。   宇文邕给他的感觉,有些过于安静了些,没有主动跟人交谈,好像把真实的自己隐藏了起来。   此刻,已过子时,这么晚了,宇文邕来这里做什么?   宇文邕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了顾子墨,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顾子墨笃定天太黑,宇文邕肯定没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   只是,没看到的话,为何会递给他手帕?所以,他还是看到了吧。   自己也真是没用,这么脆弱不堪的时候,却还是被人撞见了。   “好吧,我说谎了,我不好……很不好……”顾子墨吸了吸鼻子,接过了手帕,他没跟宇文邕客气,抹去了眼泪,他的心情依然沮丧,靠在树上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   宇文邕沉默良久,才开口道:“若是没地方可去的话,可以去我那喝杯热茶。”   顾子墨心头一紧,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宇文邕吗?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直觉告诉他,宇文邕可能一直都在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和宇文邕拉开距离,“手帕等我洗干净会还给你。”他的意思很明确,他不会跟宇文邕走。   “看来你对我误会很大,你还以为我要利用你对付高长恭?”宇文邕从没如此费心的向人解释过什么。   可此刻的他觉得,若是再不解释,会来不及。   “误会?”   若是没有那刺青,顾子墨或许会以为是误会,可罪证确凿。   “若是我真想对高长恭怎么样,他现在已经是我刀下的亡魂了,我宇文邕虽然有心统一北方。   但,我会用我自己的实力,在战场上统一,而不是靠这些心术和手段,更不会利用你去达成我的目的。”   宇文邕的言辞颇为真挚,顾子墨有些懵了。   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堂堂北周的皇上编谎话骗他呢?   回想起来,多次都是承蒙宇文邕出手相救,他若是真的有目的,也早就显露出来了。   可是,刺青的是,又究竟是为了哪般?   顾子墨皱着眉头,将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问了出来:“有一次我为了帮宋别去送一个信物到十里亭,待我到了之后却被迷晕了,醒来后,身上多了一处刺青,刺青上刺着一个“邕”字,是你所为吗?”   “原来是宋别把你迷晕的?”宇文邕眼神微微闪烁了下,恍然大悟。   “呃……”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他了?宋别的事,他真的不知情?   顾子墨正暗自揣测,宇文邕眼帘低垂,沉声道:“刺青的事,是我做的。但,我没有别的意思,没想到,会让你对我误会这么深……” 第197章 放手   顾子墨没想过宇文邕会这么诚实的回答了。   一直如鲠在喉,可如今宇文邕坦诚相告后,他发现或许一直以来真的是自己对他有偏见。   多次宇文邕帮他解围,他都因为这些偏见而抵消了。此刻,却忽然明白起来,宇文邕他自始至终又没亏欠自己什么,而他还是堂堂北周的皇上,能对自己这般义气,已经是极其难得了。   “都过去了……刺青的事,你既然已经亲口解释,以后我也没理由揪着不放了。”   至少在此刻,宇文邕愿意在他如此难过伤神的时候给予安慰,已经足够了。   见顾子墨对自己总算放下了些芥蒂,宇文邕松了口气,“我的住处不远,去坐坐吧,这儿湿气太重,你大病初愈,不能受寒。”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今的顾子墨也确实是没地方可去,就去宇文邕那坐坐吧。   进了宇文邕的屋子里,才察觉屋内和屋外的温差居然那么大。   宇文邕为顾子墨倒了杯热茶。   顾子墨说了声谢谢,温热的茶水入口,一阵温暖的感觉涌入心怀。   先前的郁闷情绪稍微缓解了几分。   顾子墨朝着屋子四处看了看,这屋子里的摆设到是很符合宇文邕的气质。   挂着的几幅画颇有他的风范,不过看上去好像有些年头了,顾子墨突然想起那个约定,高长恭和宇文邕还有莫如枫他们的这个约定,是从很久之前便开始了吗?   “我一直以为皇上是那种养尊处优高高在上威严不可侵犯的,可你好像完全不一样……你……不用上朝的吗?我经常看到你在外面微服……”   “嗯,我和一般的皇帝不一样,他们大多是从太子继位,而我的经历比较特殊一点……”   宇文邕并不忌讳在顾子墨面前提起那段过往,而对于那段过往,顾子墨其实是听闻了一些的。   宇文邕的继位之路可以说很险恶,他的两位当了皇帝的哥哥先后被权臣宇文护害死。   宇文邕继位后迅速铲除宇文护才得以掌握北周大权。而顾子墨虽然不是北周的子民,却听闻宇文邕是个雄才大略的帝王,他锐意改革,发展生产,使北周迅速强大起来,而近几年北周欲出兵灭掉北齐,统一北方的心思更是昭然若揭。   对比北齐的腐败,北周的励精图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若是有朝一日高长恭不当权了,北周统一北齐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也不能怪他之前对宇文邕的揣测了,毕竟自己实在没什么长处可以让宇文邕堂堂一代帝王如此刮目相待了。   “你,喜欢过什么人吗?”问出这个问题后,顾子墨觉得自己有些傻气,对方可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众多,喜欢对他而言或许一点也不重要。   宇文邕是一个有追求的帝王,他的更多重心,都放在了励精图治和发展北周上了吧。   这个问题从顾子墨嘴里问出来,的确让宇文邕诧异不已。   他良久才道:“有。”   顾子墨没想到宇文邕会回答他这个问题。   若是高长恭,只怕会一声不吭要么就是转身走人。   这就是高长恭和宇文邕之间的差别。   同样都是身在高位尊贵显赫的皇家人,可性格差异却是那么大。   “有个问题,想请教你,若是你发现了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另有其人,而你很喜欢他,你会怎么做呢?是坚持还是……”   “那要看我对他的感情深到什么地步吧,若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最好不要陷得太深,他既然有另外喜欢的人,我若是真的喜欢他,又何必给他徒增烦恼?   死缠烂打纠缠不清,或许有的时候会产生反效果吧。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   宇文邕分析的很透彻,这些道理,顾子墨都懂,只是做抉择的时候,却是那么难。   一想到要离开,原来心会那么痛。   懦弱两个字,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自己身上体现的那么淋漓尽致。   “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帮帮我吗?”或许,宇文邕今夜的出现,就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如今在这建康,能有法子帮他脱身的,也只有宇文邕了。   “你想离开这儿?”   宇文邕很聪明,一眼便看出了顾子墨的意图。   “嗯。”只有离开了这里,才不会胡思乱想,才不会把自己逼到绝境。   自从对高长恭坦白喜欢他之后,他就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继续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你想好去哪了吗?”宇文邕面色凝重的问。   “嗯。”   顾子墨已经有了想法,只要不呆在这就好。   几日后,顾子墨出现在常青家门口时,常青吓了一跳。   他是听付若辰提起过几人要去建康的事,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时日,怎么顾子墨会提前这么久回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子墨?你怎么回来了?”   “小清子,此时说来话长……”   顾子墨进屋后,将发生的始末对常青娓娓道来。   如今能信得过的只有常青了,他对常青的依赖一直很重,出了事习惯有常青帮他出谋划策。   如今,常青听到他的这番话,却是陷入了好一阵沉默。   顾子墨不住的叹息,萎靡不振的低垂着脑袋,好像被抽了骨头。   常青思忖再三,将信将疑的看着顾子墨:“你会不会哪里弄错了?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就算是误会,我也不想继续下去了,太痛苦了,如果要一直这么痛苦,我想,我还是不要坚持下去了。”反正自己对他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   顾子墨自暴自弃的反应让常青陷入了沉思。   “可高长恭他不可能对你没感情的……”   “那又如何?你还不明白吗?我接受不了的是,他可以同时周旋在两个人之间,若是换做你,你也可以容忍付若辰那样吗?   真的爱一个人,难道不该是一心一意?   或许,我就不该喜欢他,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也从没说过他会喜欢我,他只是说,允许我可以喜欢他……是我会错意了,是我自取其辱……”   “子墨你先别激动,这件事,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已经招惹上了高长恭,一旦要和他撕破脸,很可能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这些都要考虑到。”   “所以我才提前回来了,或许,我需要现在就通知我的爹娘准备好一起离开,天大地大,天涯海角,我不信他的手能够那么长。况且,他现在身边已经有了郑静瑶,也没过多精力管我……”   “你真的想好了吗?这,若万一是误会,以后你怕是会后悔……”   “或许吧,但,长痛不如短痛,我一直下不了决心,拿不定主意,到头来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别人,这次建康之行,也算是让我看清楚了很多事情,是我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顾子墨对常青道了别,便起身离开了。   常青要送他,被他拒绝了。   常青心急不已,顾子墨现在很明显是脑子发热,若是就让他这么走了,后悔是肯定的。   高长恭和顾子墨能走到今日,多不容易啊。   不行,得想办法……   顾子墨回到了顾家,小瑜被爹娘照顾的很好,又胖了一圈,看到顾子墨亲热的不行。   顾子墨对爹娘并没说自己想和高长恭断了,而是说想带小瑜和他们一起去外面走走。   顾父顾母见问不出什么,顾子墨又极其坚持,便只好应下。   顾子墨和顾父顾母收拾好东西连夜出城时,却被人拦下了。   “高总管!!”他怎么也没想到,带着一队人马把城门拦住的人会是高文。   他为了以防万一,特意选择这么晚的时间出城,却还是被人拦下了。   难道高长恭回来了?   不,他一定要离开。   “子墨公子,殿下最迟明日便能回来了,您还是先跟在下回王府吧……”   高文态度还算客气,只是言语间多了些强势。   顾子墨很清楚,自己和爹娘想要越过这些人马出城相当困难。   这可如何是好,回了王府,相当于一切都被打回原形。   难道,他就真的走投无路了吗?   “子墨,不然,还是先回去吧。”顾父和顾母本身也没想离开全墉城,两人上了岁数,之前有心折腾想让顾子墨离开高长恭是因为丞相对高长恭施压眼看高长恭可能要倒台了。   可现在看来,高长恭的地位似乎没那么容易动摇,顾父和顾母便打消了顾虑,留在全墉城可以带带孙子“小瑜”也是不错的。   顾子墨没想到爹娘也不愿意离开。   只好沮丧的跟高文回到了王府。   一夜未眠,顾子墨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他甚至不知道高长恭回来后要如何面对他。   肯定要少不了被高长恭一番盘问,但他却什么也不想说。   有些事情,他想,高长恭应该心知肚明,若是非要盘根问底,那他也不惜撕破脸了。   翌日一早,高长恭果然回来了。   他来到墨园时,顾子墨刻意避而不见。   但还是被他撞个正着。   关于那日的事情,他以为高长恭会问,没想到高长恭什么也没问。   “怎么不去用早膳?”这是分别多日后,高长恭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顾子墨摇了摇头,他想说没胃口,高长恭已经朝着他走来,伸手拉着他就往外走。   他没有挣扎,因为在高长恭面前挣扎永远都是没用的。   高长恭为顾子墨盛了一碗燕窝,放柔了声调,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多少喝一点。” 第198章 让步   顾子墨没有说话,却是端起了碗,一骨碌喝完了,然后对高长恭亮了亮空碗,不等高长恭开口,便起身走了出去。   高长恭没有跟过来,顾子墨回到了墨园,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之后的几日,没人在来他的屋子里拽他出去,到了用膳的时间,高文便会亲自端来膳食,看着顾子墨吃下才离开。   就这么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顾子墨几乎快记不清上次见高长恭是什么时候了。   他甚至不知道,高长恭这些时日是在军中还是在王府。   高长恭总是往返在军中和王府之间,连夜赶回来,却没有去见顾子墨,而是将高文叫到跟前盘问:“他这些日子,过的怎样?”   “吃的不多,但,三餐都有按时吃。睡的好像不太好,不过精神没什么问题……就是不怎么爱说话,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殿下,你和子墨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您难得回来,不去亲自见见他吗?”   “不用了。”高长恭摇了摇头,顾子墨不想看到他,他又何必去刺激他。   “关于本王问过他的事,不要在他面前提起。”   高长恭这么做让高文很是不解。不过,高长恭的命令高文向来毫无异议的执行,“诺。”   ……   郑静瑶没想到,顾子墨前脚离开了建康,高长恭也跟着离开。   她所有的计划和努力,在一夕之间被中断。   不甘和屈辱让她难以咽下这口气。   实在是憋屈,她便只好找到了斛律须达。   她知道斛律须达跟在高长恭身边多年,算是高长恭的左膀右臂,若是可以收买了斛律须达,或许她便还有机会。   然而,让她头疼的是,斛律须达和莫如枫几乎总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终于让她逮住了莫如枫不在斛律须达身边的机会,她便直接开门见山的把自己的底牌对斛律须达亮了出来。   “只要你帮我想办法赶走顾子墨,我可以用我爹的势力,恢复你父亲斛律光老爷子的威名,让你从此平步青云……”   她不信,谁都像莫如枫那样淡薄名利吗?   男人无非就是想要个权利而已。   斛律须达看似忠肝义胆,但内心不可能一点也不向往权利。   “所以,郑小姐,这是在收买我了?”   斛律须达没想到这个女人为了得到殿下,都把主意打他身上了。   “若是你觉得还不够,我可以加大筹码。不过,前提是,你要为我达成所愿。”   郑静瑶已经快被逼疯了,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眼睁睁的看着离间了高长恭和顾子墨的关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高长恭会追随顾子墨就那么离开了,距离约定的时间根本没到,他就这么走了。   顾子墨居然在他心里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吗?   “咳咳,我想,郑小姐你可能误会了……不是每个人都在乎名利和权贵,我爹背负的那些,我自会为他正名,至于我的前途?   我此生只会追随殿下一人,他效忠谁我便效忠谁,他若是将来不当这兰陵王了,我便做回我的寻常人……   反正,让我做伤害殿下的事,绝无可能,至于小墨,他不光是殿下的眷侣,他还是我的好友,郑小姐想挖墙脚是郑小姐的事,可我却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所以,此事,我帮不了你,郑小姐请回吧。”   “你居然拒绝我,连你也敢拒绝我!”郑静瑶没想到连一个小喽啰也敢这样对她。   “呃……”斛律须达本来对郑静瑶印象还可以,但郑静瑶现在的反应让他越来越觉得反感。   也难怪殿下对她会失去兴趣。   一个人的心若是变得污浊阴暗,就算外表再怎么出尘美艳,也会大打折扣。   “只要我一句话,你的家人全都得死,你应该清楚,我有这个实力!你真的想好了,要拒绝我吗?”   郑静瑶愤怒的等着斛律须达威胁道。   话音刚落,不等斛律须达开口,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莫如枫凌厉的声音旋即响起:“那就放马过来,若是你胆敢伤害须达的家人,我莫如枫定会与你鱼死网破。”   “你……这又干你什么事!你趟什么浑水!”   郑静瑶没想到莫如枫会庇护斛律须达到这个地步。   眼看威胁斛律须达就要有效果了,莫如枫却搀和了进来。   “我这个人一向护短,须达的事,便是我的事,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莫如枫似乎也不想和郑静瑶多浪费唇舌,话落便对斛律须达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要出发回去的话,现在就走吧。”   “好。”   斛律须达起身,便跟着莫如枫一起走了出去。   郑静瑶扶着门框看着那两人上了马车一点点远去,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付若辰找到郑静瑶时,郑静瑶喝的烂醉如泥。   ……   数日没交集,顾子墨以为,高长恭和他真的已经到了陌路。   他依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高长恭肯放他离开为止,或许高长恭会一直关着他,但他却不愿意在与他有接触。   这日是重阳节,一向除了梅花不怎么喜欢其他花草的高长恭,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园子的菊花。   顾子墨习惯白日的时候半开着窗,任由阳光斜照进屋子。   这菊花香味飘进屋内时,他正在看书。   被这香味晃了心神,顾子墨合上了书,推开门走了出去。   整个墨园到处可见的菊花,狠狠地撞击着顾子墨的眼球。   他讷讷的看着,良久,才察觉到,园子入口处那道颀长的白影正灼灼的看着他。   意识到什么后,顾子墨忙转身就要往屋子里走。   “不喜欢吗?”   高长恭的声音传来。   顾子墨蹙眉,没理会他,朝着门槛迈了进去。   “可以泡茶喝。”高长恭又道。   顾子墨依然不吱声,就在顾子墨要抬手把门关上时,高长恭上前挡在了门口的缝隙间。   顾子墨蹙眉,高长恭终究还是不想放他清静。   而他也管不了高长恭,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好了。   顾子墨回到屋子里,拿起书便看了起来。   高长恭就在面前,他视若无物,看似毫不被打扰。   高长恭就那么站在那,果然,没一会儿,他就急躁的开了口质问顾子墨:“在看什么书?”   他依然记得,顾子墨曾经那么夸赞过他,当他出现时,天地万物都要黯然失色。   可,如今顾子墨却如此忽视他,连一个眼神也不给他。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忽略的这么彻底,高长恭心里头的一股怨气越积越深。   终是没忍住上前,一把夺过了顾子墨手里的书。   本以为顾子墨会生气和他理论。可,顾子墨却什么也没做。   他起身,居然朝着榻上便躺下了。   高长恭见顾子墨闭上了眼睛,知道他没睡着,将书放下,也跟着上了榻。   数日没有亲热过,高长恭看到顾子墨就这么安静的躺在他身侧,哪里会没想法。   伸手就朝着顾子墨的腰带上摸去,顾子墨身子颤动了下,绷紧了,若换做往日里,他早就跳起来推搡着高长恭阻止高长恭的举动了。   可此刻的他却是紧闭着眼睛,浑身僵硬,却依然没有一点动静,好像木头一样的反应。   高长恭本来燃起的一点热情,好像被当头泼了一头冷水,热情的火焰就那么一点点被浇灭了。   高长恭从榻上坐了起来,心口好像被憋了一团火。   他下了榻,开始在屋内踱步。   顾子墨闭着眼睛,眉头紧蹙。   直到听到开门声,才睁开了眼睛。   确定高长恭离开了,他才松了口气。   方才他真的担心高长恭会那么强行要了他。   好在,方才他没反应,高长恭反而觉得没趣就没做下去了。   刚要起身下榻,突然,一道白影迈了进来。   顾子墨的视线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和高长恭的撞击在一起。   他怎么又来了?   “从今天起,我会搬过来住。”高长恭的语气不是征求顾子墨的意见,而是在传达他的旨意。   顾子墨没有吭声,只是穿好鞋子后,起身,看了高长恭一眼,便拿起了自己的包袱,就要往屋外走。   高长恭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我准你走了吗?”   “我要去哪里,不需要别人准不准。”就算你是兰陵王也不行。   顾子墨执拗的瞪着高长恭,这次的他,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动摇。   他不会忘了,那个夜晚,他卑微低微到尘埃里,泪流满面懦弱无力的场景,那是高长恭带给他最切身的感受。   “若你是怕我会强迫你做那种事,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大不了不碰你就是了……”   高长恭眼见顾子墨态度如此坚持,好像前方是鬼门关他也走定了的模样,心头居然慌了。   高长恭会做出这种让步以这样的口吻说话,当真是少见。   只是,顾子墨现在是并不想见到他,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决定,就不希望会被扰乱。   见顾子墨抬起脚,还是要走,高长恭急切的开口:“别走……我……我打地铺……”   顾子墨脚下的步子定住了。   脑子嗡的一声,好像紧绷的一根弦突然啪嗒断了。   他没听错?堂堂兰陵王殿下居然要屈尊在他的屋子里打地铺? 第199章 他们早有婚约   见顾子墨脚步停滞,高长恭心口一松,忙上前把门关上,整个人都挡在了门口。   “我……不会打扰你的……”   高长恭说完,低下了头,这是他第一次在顾子墨面前,以这种姿态跟他说话。   顾子墨整个人都懵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如若放松下来,就前功尽弃了。   可,高长恭从来没在他面前这样过,现在的高长恭,他要如何拒绝他?   顾子墨发懵之际,高长恭已经开始拿出被褥在地上打地铺了。   “你真的要……在这打地铺?”   他就不怕传出去会让人笑话?   这里是他的王府,他作为王府的主人却打地铺……   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嗯。”高长恭说完,生怕顾子墨会赶他走,人就那么直接躺下了。   顾子墨蹙了蹙眉,枕头都没有,他也能将就?   他不知道高长恭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不过,看高长恭那无赖的样子,顾子墨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爹娘不愿意里开全墉城,他这么离开王府,只会引起爹娘的埋怨。   他很清楚,在爹娘心里,有个靠山还是很重要的。   只是,他却从来没把高长恭当成是靠山,曾经没有,现在也没有,以后吗?太遥远了,他不想在做白日梦了。   ……   本以为高长恭在他屋子里打地铺顶多撑不过三日。可,高长恭居然坚持到了中秋。   已经转凉了,高长恭就算是习武之身,可那地板上的寒气还是很重。   高长恭病了,咳嗽声很重,他终于从顾子墨的屋子里搬了出去,是他自己提出的,搬出去的时候,他捂着嘴咳嗽的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咳咳咳,我……我怕吵着你……咳咳咳……等我身体好了……在来……”   顾子墨没理他,但心里却在纳闷,他还要来打地铺吗?这天气只会越来越冷。   不过转而一想,高长恭又不是傻子,他肯定不会坚持下去的。   中秋节这天,一向不爱出门跟人打交道的高长恭居然主动提出送顾子墨回顾家过节。   顾子墨知道高长恭自幼就没了爹娘,会在这种环境下拘束,所以在高长恭坐在马车里不肯出来时,他也没强求他。   回到顾家,陪爹娘吃了顿饭,又喝了点酒,本来是打算在顾家过夜的。   可,不知为何,总有感觉,高长恭好像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他打开门出来,高长恭站在马车边,朝着门口张望着。   夜已经深了,高长恭一袭白衣在月光下泛着清冷,却在看到顾子墨时,眉眼温柔了下来。   “呃……”顾子墨一对上高长恭的视线,下意识就回身折了回去。   高长恭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见顾子墨调头离开了,只好咽了回去,有些沮丧的靠在马车上,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顾子墨再次出来时,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他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威风凛凛的战神兰陵王,居然是在装可怜博取人的同情吗?   他提着糕点和温酒,走到了高长恭面前,不等高长恭开口便上了马车。   高长恭眼睛亮了起来,忙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里,顾子墨拿着的酒香四溢。   在魏晋时,就有“谕尚书镇牛淆,中秋夕与左右微服泛江”,正是三秋月半,明月高挂,和爹娘团聚后的顾子墨,心头郁结之气总算消散了大半,看着高长恭在是这般模样,突然间就不想和他在那么怄下去了。   对着嘴痛饮了几口后,把酒坛递给了高长恭。   高长恭就着顾子墨喝过的酒坛,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高长恭如此豪迈的时候,并不多,但看的出,他也是憋了很久,今日喝酒时候才得以抒发内心的压抑。   这些日子,不光是顾子墨,高长恭过的也并不痛快,这一点,顾子墨也是察觉的到的。   “和好吧,墨儿。”   高长恭将酒坛放下时,伸手握住了顾子墨的手,似乎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说出口是那么的浑然天成。   顾子墨掀开车帘,仰望那轮圆月,唇角翘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没有回答高长恭,此时却是无声胜有声。   高长恭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   回到王府时,已经是三更之后了。   不用过多久,就要天亮了,顾子墨突然来了兴头,想在屋檐上赏赏月,等待黎明到来。   高长恭第一次没有因为他的身体原因拒绝他。   两人靠在屋檐上,顾子墨依稀记得,曾经他也这么靠在高长恭身上,高长恭说,万里河山不及心有灵犀。   此刻的他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高长恭,依然是那么惊艳,突然就想起初次在望月楼看到他时惊为天人的场景,讷讷的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顾子墨终究还是没能等到黎明日出的时刻,靠在高长恭的肩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高长恭自然不可能由着他在屋顶上受冻。   将他抱回榻上之后,便走了出去。   方才在屋顶就看到前院的动静,只是他没想打扰顾子墨。   此刻,一到前院,便看到高文面色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   “启禀殿下,是郑小姐,她……”   “轰出去。”   高长恭说完,已经不做停留的去了膳房,他去给顾子墨熬燕窝去了。   这些日子,顾子墨所喝的燕窝,都是高长恭亲自炖的。   高文都看在眼里,只是顾子墨对高长恭的态度,他也没办法多嘴,只能希望有朝一日,两人可以和好如初,不过看到今夜两人是一起回来的,好像还一起喝了酒,看来不用他担心了,高长恭和顾子墨应该已经快要和好如初了。   郑静瑶巴巴的拿着吃食站在王府门口,可等来的却是高文冷漠的声音:“郑小姐,请回吧,殿下已经歇息了。”   “可我明明看到他的马车……”   她亲眼看到那辆马车回王府,她还听到顾子墨说去屋顶赏月。   高文显然不想多说,对守卫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   郑静瑶想硬闯,显然是不可能了,这里是兰陵王府,高文不同意她进去,肯定这就是高长恭的意思。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连踏入这大门都变得这么困难。   她从没如此憎恨过。   建康的时候,她就体会过一次,现在已经第二次了。   就连中秋想看他一面,也变得这么奢侈吗?   顾子墨……为何你要如此咄咄逼人!   “你以为我就没办法了吗?”郑静瑶怨毒的看了一眼王府的方向,“走着瞧吧顾子墨,我到要看看,你能有多沉得住气。”   翌日起来时,高长恭出门去了,顾子墨看到了高长恭留下的字条和燕窝,心情有所好转。   这段时间他沉淀了很多,也想了很多事情。   高长恭或许并没他想的那么不堪,只是很多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   尽管他很想让自己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可,很多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他一出门,就听到几个下人在窃窃私语。   “昨夜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事?顾大人和殿下赏月的事?”   “不是,我是说那位郑小姐,咱们的准兰陵王妃啊,她可是陛下赐婚的正牌兰陵王妃,听说昨夜她来王府找殿下……所以今天一早殿下就出门了呢……”   “只是这殿下若是和郑小姐完婚了,还会宠幸顾大人吗?”   “这可难说,男人成亲之后总是会多些责任的。不过,郑小姐一向大度,或许可以允许殿下养着面首在王府也未可知,说不定人家能和睦相处呢?这些啊,可不是我们当下人的可以揣测的了。”   ……   顾子墨感觉大脑一阵晕眩,就快要站立不稳,好不容易扶住门框才没有跌倒。   正牌兰陵王妃……赐婚……   是啊,自己怎么能这么傻。   高文曾经提过的,虽然只是一字带过。可,他听说过的,只是当时他以为被赐婚的人是斛律雪。没想到,正牌兰陵王妃是郑静瑶。   而高长恭对郑静瑶,绝对不是无情的。   在建康,他的身上沾着的脂粉味,尽管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顾子墨还是能清楚的回忆起那味道。   或许,每一件痛苦的事情,人的记忆都会格外深刻。   高长恭回来时,看到顾子墨坐在地上,整个人看上去好像被抽走了魂魄。   他的心倏地一紧,忙俯身把顾子墨抱了起来,“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呃……”顾子墨讷讷的抬起头看向了高长恭,他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这样的哭声,显得是那么的无助。   “高长恭,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等我爱上了你,陷进去了,才让我知道这些……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他捶打着高长恭的胸脯,手上没什么力气,却是愤恨的,恼怒的,不甘的和怨怼的。   高长恭眉头蹙起,他不知道顾子墨为何会情绪时空,不过听他这么说,到能猜到几分。   “是不是谁对你说了什么?”   “郑静瑶和你有婚约,是么?”盯着高长恭的眼睛,顾子墨的第一次对高长恭咄咄逼人,“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若是你不说话,我只好当你是默许了。”   良久,高长恭嘴唇掀动,说出了一个字:“是。”   这样坦诚的答案,顾子墨全然没想到,他以为,高长恭会委婉的,或许是解释的。   至少这一个月来,高长恭屈尊降贵,为了留下他,可以说是使出浑身解数,为了打地铺着了凉,还为了中秋让他散心在顾家门外一侯就是好几个时辰。   这些举动,不像是假的,可现在,却显得这么可笑。 第200章 你在意我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顾子墨隐忍着泪水,逼问着高长恭。   高长恭蹙着眉看着他,有些愕然,试图伸手替他擦去泪水,却被顾子墨躲开了。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高长恭不喜欢他这样和他生疏的样子,伸手去握顾子墨的手,却被顾子墨抗拒的推开了。   “别碰我。”   他嫌弃的态度让高长恭心头一阵不舒服。   望着顾子墨的神情越发阴沉,“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顾子墨不想说话。   已经知道了他和郑静瑶有婚约,还不足矣说明什么吗?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多余的那个人,都是自己。   可自己居然现在才弄清楚,若是早些知道,早些清楚他和郑静瑶的关系,他定不会深陷进去……更不会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   “既然你不肯说,好,我现在就召集所有人,若是知道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说了什么,即刻处死!”顾子墨的反应让高长恭的脸色越发阴鸷,“来人!!”   “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叫别人来做什么……”   顾子墨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他不想太难堪。   高长恭不在乎,他却不能不在乎。   “好,既然你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郑静瑶是和我有婚约,可那又如何?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没数?”   “我……”正因为高长恭对他呵护备至又体贴,才让他彻底沦陷,才让他现在如此矛盾。   然而,即使这样,也不能成为让他堕落的根源,顾子墨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可能去夹在高长恭和郑静瑶之间做那为人不齿的面首,“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出去!”   高长恭还想说什么,见顾子墨态度坚持,只好离开。   高长恭离开后没多久,斛律须达过来了。   自从上次在建康一别后,他有些时日没见到斛律须达了。   斛律须达看到顾子墨憔悴了一圈,不禁有些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小墨,你还好吧?”   “我很好。”   斛律须达上下打量这顾子墨,气色还算正常,只是感觉顾子墨整个人萎靡不振,一点也不像他熟悉的那个顾子墨。   “小墨,你当时突然不辞而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子墨摇了摇头,当时的事情,他不想对人提起。   顾子墨的反应,虽然没有明说,斛律须达却不傻,怎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你不告而别,跟郑静瑶有关吧?”不用猜也能知道肯定是因为那个女人。   毕竟郑静瑶还去找过他,一番利诱又说了那些话,怎么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一想到顾子墨的性子,若是郑静瑶要对付他,到的确是有些麻烦。   顾子墨听到郑静瑶三个字的时候,明明在极力克制,却还是面色僵硬,露出了破绽。   斛律须达叹息了声:“那个女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斛律须达会这么说郑静瑶,顾子墨疑惑的看着斛律须达,“我走之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吗?”   “那个女人不知廉耻,居然找到我让我……”斛律须达话到嘴边,忽然意识到说出来会让顾子墨增加烦恼,便咽了回去,“没,没什么了,反正我已经拒绝了他。你放心,我这个人义气第一,绝对不会为了小恩小惠出卖自己兄弟的。”   “我知道,你一向很好……”顾子墨唯一欣慰的是,结实高长恭后认识了斛律须达,相处下来,斛律须达对他的种种到是极其真诚的。   只是一想到高长恭,顾子墨的心就一阵沉重。   “小墨,你可千万别上了那个女的人当,她若是做了什么挑拨离间的事,你一定要稳住啊!   殿下他对你如何,你心里得清楚啊,一发现你独自离开了建康,你都不知道殿下他多着急的赶了回来……虽然郑静瑶和殿下之间关系有些复杂。可,殿下最在意的,始终都是你啊……”   斛律须达说的这些,他何尝不懂。   可,在意是一回事,难道就因为在意,就要让他违背原则,一辈子见不得光去和别的女人分享他吗?   就算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在这个世道是无法真正被人认可的。可,彼此之间的感情,难道不该对彼此负责吗?   “别说这些了,你我难得一聚,说点别的吧……”   顾子墨不想在听这些了,他的脑子已经够乱了。   “小墨,我觉得,你还是得知道,有些真相,真的……若是我不告诉你,你就真的会一直误会下去了……   你在建康的时候,是为何对殿下一点一点失去信心到最后不惜不辞而别的?能跟我说说吗?”   斛律须达不依不挠,顾子墨知道敷衍不过去了,只好如实把那几日的遭遇说了出来。   闻言,斛律须达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开口道:“原来如此,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斛律须达显然是来给高长恭当说客的,只是他会说出什么来呢?他方才说的真相,自己可以信么?   顾子墨陷入了迷茫。   “你是因为那几日殿下夜不归宿又沾染了脂粉气味才会误会他是在郑静瑶那过夜的是不是?”   顾子墨点了点头。   “哎,说来,都是因为殿下当时毒发用的药有问题……”   斛律须达叹息了声,回忆起当时的画面道。   “你说什么?他毒发了?是在建康的时候吗?”   顾子墨居然没察觉到。   他从来都没想过,高长恭当时深夜外出竟然是因为毒发吗?   仔细算来,好像那个时期,正好是毒发的时期,没错了,斛律须达应该不会用这些事情开玩笑。   “可不是吗?当时他毒发很危险,但你又晕倒了,那个时候,别提情景多紧张了。但,好在你们俩都安然无恙了,不然,诶……”   “那他有没有说,他的毒什么时候能彻底化解?”   一直都想知道怎么才能彻底根除毒性,每个月毒发高长恭都要遭受莫大的痛苦,顾子墨一想到就浑身犹如刀割。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来的时候,看到殿下脸色不太好,嘴唇都紫了,他在建康的时候,本来就是很冒险的强行服了药压制毒性,也不知道现在这身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北周和我们大齐随时可能会交战,他这身体可千万不能出问题……”   “呃……”顾子墨低下了头,久久没有说话。   连斛律须达离开,他也没缓过神来。   斛律须达离开王府之前,去议事厅见了高长恭。   高长恭气色的确很差,“殿下,你这是何苦,其实你和小墨完全没必要弄成这样啊,他毕竟小你那么多岁,你若是能稍微对他温柔些,或许就不会……”   “你很闲?”高长恭抬眸冷冷的扫了一眼斛律须达,显然他的事情,不想让别人指三道四。   “我这不是盼着你们能和好如初呢。不过,我把你毒发的事情告诉他之后,他好像对你的抗拒不是那么强烈了,所以殿下,你可以利用你中毒的事情好好博取一下他的同情,说不定就……”   “住口!”高长恭冷冷的怒吼道。   斛律须达愣住了,他说错什么了吗?殿下怎么看上去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   “谁让你在他面前提本王中毒的事!”   看着高长恭双目欲喷火,斛律须达不禁冷汗直冒,难道真是自己会错意了?   可,若不是殿下故意瞒着,顾子墨又怎么会误会,现在自己说出这些,误会解除,不是很好吗?   “末将知错,下次一定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   “咳咳,不是,末将的意思是……”   “斛律须达!本王的规矩,你应该清楚,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应该了解我,多管本王的闲事,该当如何?”   见高长恭是真的震怒了,斛律须达忙跪下对高长恭道:“末将知错,末将绝不敢在有下次,这次末将带来了一个线索,不知能否将功折罪。”   “什么线索!”   “是末将在莫如枫身边听莫如枫偶然间提起的……好像跟当年的灭门案有莫大的关联……”   ……   自从听回来须达说起高长恭中毒的事情后,他便一直坐立不安。   回想起在建康的种种,高长恭对郑静瑶的态度,他的确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   若不是因为中毒,他肯定不会瞒着自己。   只是现在知道了这些,又能如何?   他们有婚约,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自己本身就是个错误,就算喜欢高长恭,想和高长恭在一起,可,终究不是名正言顺。   该怎么办,退出?高长恭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成全自己,可若是这么继续僵持着,这样耗下去就真的好吗?   正在顾子墨想的头都痛了,门被人推开,顾子墨以为是高温,没想到是高长恭。   他已经整整三日没踏入这里了。   三日不见,高长恭看上去好像更憔悴了,他想起斛律须达说高长恭嘴唇都是紫的,好在现在看上去,好像还算正常,顾子墨总算松了口气。   见顾子墨打量着自己,起初蹙眉担心,在确认过什么后,松了口气的模样,高长恭心头一动,脸色也跟着柔和了不少,“我就知道,你在意我。” 第201章 徒媳妇   顾子墨眸光闪烁着,别开了脸,心跳却不禁加速了。   每次和高长恭对视,他就知道会这样,弄的自己好像都不是自己。   “我没事,别听斛律须达瞎说,不用为我担心。”高长恭伸手握住了顾子墨的手,不由他逃离,将他的身子圈进了怀里,脸贴着他的脸,似乎要让他感受到他的一切一般。   顾子墨想否认,却发现面对高长恭的温柔,他根本说不出否认的话来。   到嘴边的话,就那么生生的吞了回去。   见他欲言又止,高长恭到的难得主动挑起了他的话头,“想说什么便说吧,我尽可能的满足你。”   “你会和郑静瑶完婚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高长恭还没有什么反应,顾子墨到是吃了一惊,他其实没想问这么直接的,意识到高长恭不会回答,他忙改了口问了别的的问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等战事平定,找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退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高长恭说出这番决定,顾子墨到是不意外,他能感觉的出,高长恭很喜欢不受打扰的避世隐居的生活,而他也很喜欢那样的生活,尤其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   可,自从得知他和郑静瑶的婚事,他就一直在想,高长恭就算他日不是兰陵王,不再为北齐效力,可他依然是武林盟主的乘龙快婿,郑静瑶是武林盟主郑渊的掌上明珠,付若辰吊儿郎当的个性自然不适合继承盟主之位,那高长恭这位乘龙快婿呢?   高长恭足够优秀,武艺高强,各方面都极其出众,只要高长恭想,武林盟主之位肯定非他莫属。   见顾子墨没什么反应,高长恭挑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的视线和他的交汇在一起,“你和我,一起。”   他的口气很笃定,好像他们俩一起,是极其自然的一件事情。   “我……”   顾子墨想说,那个时候,他可能早就不在他身边了。   可,一想到高长恭的身体状况,他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他对高长恭发过誓,一辈子都不离开他,他不想食言,他一点也不想违背誓言。   可,有些事情,忽略不掉,就好像一根刺,不会自己消除,反而会随着时间随着一天天越发根深蒂固。   “怎么了?”生怕顾子墨还在为了建康的那些事不开心,高长恭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若是需要解释,他现在不会逃避他这个问题的。   顾子墨并没说那些的意思,而是沉默了一会,道:“我有些想小瑜了。”   “把他接回来?”高长恭不想让顾子墨回顾家。   顾子墨自然也知道高长恭的心思,“嗯,接回来吧。”   爹娘喜欢小瑜他知道,但,小瑜现在才开始学走路,爹娘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   所以,他还是想把小瑜接回来自己照顾着,一来他是真的想小瑜了;   二来,也好借着小瑜的事情,分分心,高长恭的事情,眼下他纠结也纠结不出什么来,只好先搁置在一旁了。   高长恭答应什么事,一向完成的效率都很高。   才答应他没多久,顾子墨就如愿见到了小瑜。   小瑜一岁多几个月,说话只会简单的说哥哥这样简单的发音。   他笑起来特别好看,总让顾子墨隐隐觉得,这眉眼和高长恭还是有些相似的。   若不是自己先认识了小瑜,会让他怀疑小瑜的亲爹是高长恭呢。   刚开始学步的婴孩总会让人心惊胆战。   顾子墨几乎一瞬也不能走神,不然小瑜不是磕了就是碰了,转过头就会有他一阵心疼的了。   他是真的把小瑜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了。   高长恭去了军营几日,回来时,便看到小瑜枕着顾子墨睡着了。   而顾子墨正在为小瑜缝补衣裳。   一个男人会针线活已经是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可,顾子墨做起来,却是那么的让人觉得自然。   虽然,他的针脚并不好,有些歪七扭八。但,他很认真很仔细,一点也不由自己马虎。   高长恭看的有些嫉妒了,咳嗽了两声,坐过去直接把小瑜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榻上。   顾子墨蹙眉看向了他,蹙了蹙眉,又看向小瑜,“他枕着我睡的更香一些……”   “可你的腿会麻。”高长恭不高兴的道。   顾子墨活动了下手腕,“麻就麻了啊,只要小瑜睡的香。”   顾子墨话落,高长恭的脸一瞬间就黑了。   “我都没舍得枕着你的腿睡觉!这小子凭什么!”高长恭说罢狠狠地瞪了一眼小瑜。   顾子墨生怕他会对小瑜做出什么来,护犊子的把小瑜护在怀里,“你别乱来啊,小瑜还是个孩子……”   “我还没把他怎么样,你便护崽一样护着!”   高长恭无奈的低头看了一眼顾子墨手中的针线娄,“给你的俸银该花就花,这些活儿何必自己去干!”   虽然他并没有轻视男人做女红这种事。但,他就是不想顾子墨累着。   “你不懂,自己做的,就算没买的好,但用心了,就是不一样的……”   顾子墨说着伸手从针线娄里,拿出了两个护膝递到了高长恭的面前,“这个,给你的,你试试看,哪里不合适,我在改改。”   “我的?”高长恭方才还吃味的神情,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双眸盯着那做工一般的护膝却是越发的炙热。   “嗯……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看,你若是不喜欢的话……”   “谁说我不喜欢!”高长恭一把接过,生怕顾子墨要改变主意,撸起裤腿,脱下靴子便开始试护膝了。   气候变冷的很快,这护膝太及时了。   虽然习武之人没那么娇气。只是,有了这护膝,总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高长恭穿好护膝后,撩起衣摆走了几圈,整个人都神采飞扬。   顾子墨看的出高长恭心情很不错,他的心情其实也好了不少。   本以为高长恭会嫌弃,没想到他直接就穿上了。   “墨儿,我会带着他,带着你送我的护膝,打赢每一场胜仗!”   高长恭突然开口,好像在做出承诺。   只是,他不知道,顾子墨想要的是,若是可以,不想你在冲锋陷阵去那么凶险的战场。   只是现在时局混乱,不打仗显然是不可能的。   顾子墨眼神黯淡的片刻被高长恭看到了。   他伸手捧起了顾子墨的脸,“墨儿别担心,你忘了吗?我可是战神高长恭,在加上有你的护膝,高长恭此生,绝不会败!”   门外传来了通报声:“殿下,沧海先生来了……”   一听到沧海的名字,顾子墨的心一热,比高长恭还要激动几分,难道是高长恭的毒,有解了?   “我也去。”生怕错过什么,顾子墨放下了针线娄,拉了拉高长恭的衣袖。   高长恭看了一眼小瑜,“你放心他一个人?”   “先让人帮忙照看一会,我很快就回来。”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高长恭的毒到底有没法子解了。   不然每个月都要承受那剜心之痛,他想想都煎熬。   “也好,那你跟我来吧。”   顾子墨跟着高长恭出了墨园,来到了后花园,沧海正在捡石子往湖里扔。   谁能想到一个百岁老人,会像个顽童一样做出这些举动?   “沧海前辈……”   顾子墨对沧海行了个礼。   沧海眉开眼笑的道:“徒媳妇免礼。”   顾子墨的脸红了红,想纠正什么,高长恭却打断道:“你来做什么!”   高长恭的态度让顾子墨有些担忧,他这样把沧海气走了怎么办?   忙拉了拉高长恭的衣袖,“你别这样跟师父说话。”   “呃……”高长恭一向就是和沧海这么说话的,并没觉得哪里不妥。   “沧海师父,你别介意,他是没休息好才火气这么大……不是对你发火……”   “还是徒媳妇脾气好,长恭这小子真走运!”   沧海大大咧咧的一笑,随便的坐在了石凳上,见顾子墨局促的站在那,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啊,徒媳妇。”   对徒媳妇这个称号,顾子墨听的是心惊胆颤。   沧海就算接受了他和高长恭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这种行为。可,徒媳妇三个字,怎能是那么轻易就说的出口的?   这高人的造诣到是果真非比一般。   “沧海师父,殿下的毒,可有法子解了?”   顾子墨为人向来直来直去,他怕小瑜醒了找他,只好直接询问沧海高长恭的毒可有解。   沧海也是个爽快人,顾子墨话一落下,他便拿出另一个玉瓶,“这个是为师新研制出的丹药,效果如何,还不敢说,但,能保证一年之内,不会毒发。”   “太好了!”虽然不是彻底扼制毒性,但,一年内高长恭都不会在受到毒性侵扰了。   顾子墨显得比高长恭还要激动,高长恭到是淡淡的,好像跟他没什么所谓。   “去看小瑜吧,他该找你了。”高长恭伸手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   顾子墨快喜极而泣,“嗯。”   敛去了激动的情绪,他对沧海感激的鞠了一躬,“沧海师父,殿下就有劳您了,我……我先失陪一下……”   “去吧,徒媳妇。”   沧海笑眯眯的目送着顾子墨离开,直到顾子墨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的笑容一点点冻结在了脸上,看向高长恭的神情透着严肃,“长恭啊,你打算何时告知他真相?” 第202章 武林大会   高长恭会参加武林大会是顾子墨没想到的。   毕竟他现在还是兰陵王,手握兵权,这个时候和武林上的人结交太多,只会更加引人忌惮。   他知道高长恭一直不想过于锋芒毕露。但,为何他会选择这个节骨眼上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呢?   答案或许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为了郑静瑶。   这些日子,看似平静,但一提到郑静瑶,顾子墨还是不由的就敏感了起来。   那自己呢?   这些日子,看似平静的背后,暗藏着的事实如今被挖出来,却是那么的鲜血淋漓。   改变不了的,依然什么也无法改变。   高长恭,我还在对你期待些什么呢。   做出决定后,顾子墨还需要常青帮他善后。   “你们都退下吧。”   “诺……”高文总感觉今天的顾子墨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照顾子墨要求的,把常青带来后便退下了。   “小清子,坐吧。”顾子墨看上去一如既往,并没有把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常青却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从他进来看到顾子墨便感觉出了端倪。   “子墨你差人叫我过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顾子墨摇了摇头,“没有,最近过的很安稳,一切都很好。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叫你来,是有别的事。”   “怎么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些做决定不是吗?”   “你是说你和兰陵王殿下的事?你和他还在为了那次建康的事一直没和好吗?”   “不是和好不和好的问题,而是我们之间存在着无法化解的矛盾。他有婚约在身,而我,不可能和别人共同侍候他……”   “可你能放下吗?你那么喜欢他……”   “放不下又如何?就算我喜欢他,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么耗下去,毫无意义。”   顾子墨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提起放下的时候,居然是这么的平静。   若不是心头那隐隐的刺痛感依然强烈,或许他会质疑,他是否真的爱过那个人。   “你打算怎么做?离开他?他会答应吗?你别忘了,他只手遮天,若是他不愿意放你走,天涯海角,你又能藏到哪里去?躲躲藏藏的过一辈子?那样就有意义吗?”   常青还是觉得顾子墨这个决定太冲动,他认为只要相爱,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至于夹在中间的郑静瑶……   那完全看高长恭到底如何抉择,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现在看来,高长恭似乎并没做出这个选择。   想来也是高长恭迟迟不肯做出选择才让顾子墨伤透了心失去了信心吧。   “你说的,可能是暂时的,一辈子?他应该不会记住我那么久的,他马上就要成为武林盟主的乘龙快婿,等他和郑静瑶感情稳定,日后有了子嗣,我的存在只会越来越模糊,终有一日,他会忘记的……”   如此平淡的阐述着这些,顾子墨都快不相信自己现在看的这么淡薄。   常青眉头紧锁,满脸的惋惜。   他是看着顾子墨进入王府和高长恭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   两个男人相爱,本就比寻常男女要难的多。   “高长恭他应该不是那种人,为了攀附武林盟主就娶了郑静瑶,就算是那样他爱的人也只有你……””   “他爱我吗?或许,他只是爱和我在一起时刺激的感受吧。”   顾子墨想来想去,自己身上并无可取之处,又是哪里值得高长恭去爱?   而高长恭也从没正面说过爱他。   高长恭对他是很好,很周到,可那不过是因为自己侍候了他,和他在床榻间缠绵而得到了呵护,若是换成其他人,他也会那般,故而自己也并无特别之处,是自己一直太高看自己,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你,要不要在等等……”   “不,这次他离开去参加武林大会,正是我离开他的最佳时机,我会带这小瑜一起走,至于我爹娘那里,小清子,希望你能在我不在他们身边的时候,替我照顾他们,为了高长恭找你麻烦,我可能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联系你们,等一切都稳妥,他和郑静瑶完婚后。或许,我会给你写信联络你。”   看着顾子墨一脸坚定的模样,常青知道,自己这次是说什么也无法动摇顾子墨了。   不过惋惜归惋惜,他却看出顾子墨这次是深思熟虑过,并不是冲动的决定。   罢了,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既然子墨做出了决定,做为他的好友,自当全心全意为他免除后顾之忧。   “你放心,善后之事,包在我身上。”   ……   常青走后没多久,高长恭便回来了。   只是,膳房里,两人用膳时各自沉默,各怀心事。   “我吃饱了。”顾子墨没吃多少,他实在是没心思,勉强吃了一些,放下了筷子,起身,在离开前对高长恭道:“殿下慢用,我先告退了。”   “慢着!”   方才看到顾子墨就觉察出他不对劲了,心情如此低迷,明明前些天两人的关系已经好转了,怎么又感觉一下子又变得紧张了。   “殿下有何吩咐?”   顾子墨表现的沉稳得体,并无异样。   高长恭却感觉心里极其不舒服,这样的顾子墨,太平静,太冷淡。   “常青来过?”唯一的可能就是常青和他说了什么。   高长恭把原因归结在了常青身上。   “嗯,我让高总管叫他来的。”知道高长恭的为人,怕他牵连到常青,顾子墨忙解释。   “别告诉我你今天对我这么冷淡,不是因为常青!”   高长恭果然还是把一切都算到了常青头上。   顾子墨有些头疼,但还不能惹恼高长恭,一切要等高长恭去参加武林大会离开了全墉城才能展开计划。   “我只是有些不舒服,你误会了,我没有对你冷淡……”   “不舒服?”果然,一听到顾子墨说不舒服,高长恭立刻敛去了猜忌,紧张的起身走到了顾子墨面前,双目灼灼的看着他,“哪不舒服?”   “不是很严重,就是有些胸闷,头有些痛……”顾子墨到没说谎,自从建康回来,这样的症状就一直在,只是他忍忍就过去了。   没想到此刻会用这样的症状来让高长恭免去对自己的猜忌。   “什么时候开始的?”高长恭绷着脸,声音里透着紧张。   顾子墨从高长恭的双瞳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高长恭的眼睛深邃,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是那么的深情,让人有种错落感,好像自己是他深爱的人一般,只是……   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深邃的瞳了。   “可能是没睡好……我去补个觉就好了。”顾子墨说着打了个哈气。   身子一轻,高长恭抱起了他,“我送你。”   顾子墨知道,这个时候忤逆他,只会让气氛更不妙,只好点头,“有劳殿下了。”   “不许对我这么客气!”高长恭皱了皱眉,命令道:“搂着我的脖子。”   “这里是王府,又不会摔下来……”顾子墨之所以没有向之前那样搂着他,是想,自己该适应,不然会舍不得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舍不得完全抛去才行。   “这是命令!”高长恭顿在了原地,“快点,搂着我的脖子!”   没想到高长恭会这么执着。   顾子墨拗不过,只好照做。   高长恭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一把他送回墨园,高长恭便让人把小瑜抱走了。   “在你身子恢复期间,小瑜交给佣人照看。”   知道高长恭是为了自己身体着想,顾子墨也没反驳什么,默许了高长恭的意思。   高长恭对顾子墨这么顺从有些狐疑,“你今天为何这么顺从?”   “身体不舒服,自然没劲儿折腾……”   果然这样一说,高长恭便不在追根究底了。   绷着脸,有些紧张的把顾子墨平躺着放下,为他掖了掖被子,“睡吧,我不发出声音就是。”   “嗯。”   顾子墨闭上了眼睛,却在疑惑,为何高长恭明明很担心自己,却从来不说为自己找个太医来为自己诊治呢?   自己的病到底是什么病?   或许,离开了王府,等他自己找位名医为自己瞧过才知道吧。   顾子墨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高长恭要离开王府启程去参加武林大会的日子,如果没猜错,天一亮他就该启程出发了。   他终于走了吗?   顾子墨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熟悉的王府,熟悉的一草一木,到了要告别的时候了。   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子墨公子,您起来了?”   高文一进园子就看到顾子墨站在门口发呆。   顾子墨看到是高文,脸色微微转和,“高总管来找我有事?”   “殿下命我来请你去用膳。您,身子好些了吗?”   “嗯,没事了。”话说出口,突然反应过来,高文说的前半句,“你说什么?殿下强我去用膳?他不是已经出发去参加武林大会了吗?为何……”   “本来是一早就要启程的,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殿下取消了。”   高文的声音,顾子墨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脑子里,只有那句取消了,高长恭他不去了吗?   他不去见武林盟主?不去参加武林大会?   他不娶武林盟主的女儿了吗?   眼眶突然开始发热,心头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原来,并不是对放手看淡了,而是对他的期望一直深刻的藏在心底深处。   “殿下是在膳房吗?”顾子墨突然有个冲动,他要见到高长恭,立刻见到他。 第203章 改变   顾子墨小跑着冲进膳房时,高长恭刚坐下。   看到顾子墨上气不接下气,他蹙了蹙眉,刚要开口,顾子墨却先开口对他问道:“你不去参加武林大会了?”   没想到顾子墨会问这个问题,高长恭起身,走到他跟前,拉着他坐下,“怎么?你很关心武林之事?”   “之前听说你要去参加武林大会的……而且,现在启程的话时间都很紧张了……你若是还不去……不怕来不及吗?”   顾子墨心里在怦怦直跳,他在试探,高长恭是否真的已经放弃了。   “先用膳。”高长恭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为顾子墨夹了些顾子墨爱吃的菜。   顾子墨也着实饿了,不管怎样,高长恭现在还在王府,而且看他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八九不离十了,他已经放弃了参加武林大会。   原来,自己的心里是那么期待他能做出选择,期待着他的选择是自己吗?   顾子墨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开心的想要飙泪。   这些饭菜,更是让他觉得可口,胃口大开。   高长恭见顾子墨胃口不错,也跟着多吃了些,两人用膳完毕后,高长恭按理是要去议事厅处理政务。可,顾子墨却难得邀请他去园子里走走。   高长恭自然不会拒绝,毕竟顾子墨许久没有主动开口邀请他做什么了。   阳光正好,园子里高长恭特意让人种植的菊花开的正美。   “喜欢吗?”   高长恭看到顾子墨心情大好,脸上挂满了笑容,眉宇间也跟着柔和了不少。   顾子墨连连点头,“嗯,很美。”   满园的菊花沁香随风铺面而来,高长恭定定的看着顾子墨,“是啊,很美。”   这样的笑容,许久许久没有看到过了。   “殿下,你……是不是想……要我?”顾子墨是很用了很大勇气,才问出了口的。   高长恭一愣,没想到顾子墨会这么直接。   “怎么?你想献身?”   高长恭的目光一下子灼热了起来。   顾子墨看到了熟悉的火焰,高长恭果然是想要的。   虽然自己哪里都不如别人,在是在床榻上,高长恭应该算是满意的吧,不然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失控,难以支撑的一战就是一夜了。   “我……”脸一红,没有否认。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证明,高长恭和他之间的羁绊。   他没去参加武林大会,他感激他,他愿意委身于他,只要他还对自己的身体有渴望,就说明自己和他不会断。   原来男人在痴恋一个人之后,也会用起这种笨办法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高长恭说罢,朝着顾子墨一步一步靠近。   顾子墨吓得咽了口口水,“等,等天黑……”   “可你已经勾起了火。”   高长恭说完,不由顾子墨后退,已经抬起了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顾子墨感受着他炙热的吻,连何时嘴唇张开由着他勾着舌头纠缠不休都忘了,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抱回了屋子里,被他压在了门背后,浑身已经未着寸缕。   高长恭炙热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他的护膝炙热的在顾子墨的后劲处盘旋。   顾子墨的浑身都在颤栗的感官中一点点飘入云端。   他从类没想过这么疯狂,但,这一次,他不想在压制自己的感情了。   在动情之处时,他主动吻了高长恭,这一吻,让那源源不断的火焰,好像更加热烈了。   ……   这一番不战不休是以顾子墨彻底晕过去才停止的。   顾子墨这一晕就是三天三夜。   醒来时,并没看到高长恭。   而身上的酸痛感觉依然没消失。   原来一次主动会让高长恭那么失控。只是,自己的身体好像太糟糕太扫兴了些。   高长恭他不会对自己失望吧?   “公子,您可算醒了……”   见高文满脸疲惫,看来自己这一晕倒,连累一群人受累了。   “殿下他……还在王府吗?”   “殿下去给公子熬药了。”   高文话音刚落下,门便被人推开了。   顾子墨看到高长恭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都退下。”   “诺。”   等人都退下后,高长恭将药放下,扶着顾子墨坐了起来,垫了个枕头在顾子墨的腰背后面,开口的语气极尽温柔,“感觉如何了?”   “无碍了……”   身体虽然感觉跟散架了一般,顾子墨的心里却是甜蜜的。   高长恭没有嫌弃自己就好。   “把药喝了。”   高长恭舀了一勺药递到了他唇边,顾子墨张口喝下,药居然一点也不苦。   他想起高文方才说殿下在熬药时候的神情,其实高长恭为了他还真的屈尊降贵的做了很多,替他熬药,替他炖燕窝……这种下人做的粗活都做了。   高长恭可谓是一个体贴的好男人,对自己也是尊重的,除了自己要离开他时,才会被粗暴对待,在其他时候,他是无可挑剔的。   若是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话……   “那日,为何要引诱我?”在顾子墨喝完之后,高长恭目光严肃的看着他。   顾子墨被问的心头一窒,怎么他突然这么问?   “也怨我,经不起你一点热情,以后,我会克制。”   高长恭言语间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顾子墨听在耳朵里却一阵不舒服,“你……你是在嫌弃我吗?”   做那种事做到一半晕倒,想来也的确是让人扫兴吧?   高长恭他连在床上也嫌弃自己了吗?   顾子墨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起来,“我……我会锻炼身体,我下次肯定比这次做的更好……你……别对我失望,好吗?”   顾子墨的态度让高长恭一愣。   他伸手摸了摸顾子墨的额头,“没发烧。”   “当然没发烧,我是认真的,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但至少,在和他合二为一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高长恭炙热的急切的需要他。   “以后别做傻事了,你以为我让你留在身边,就只是为了做这些?”   高长恭突然恼怒,顾子墨的心一下子揪住了。   “我……”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高长恭绷着脸,怒意未消:“不管做什么事,都要量力而为。”   高长恭果然是在怪他。   顾子墨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以后会提升自己的……”   “顾子墨你今天怎么回事!”高长恭的声音突然提高,他他手挑起了顾子墨的下巴,迫使顾子墨的视线和他对视在一起,“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为何变得这么奇怪!”   很奇怪吗?顾子墨望着高长恭的脸,或许是很奇怪吧,换做以前,他巴不得高长恭别找他做这些事。   可现在,或许是爱到深处忘情,或许是想以这样的方式,让高长恭依赖上他,或许是报着一丝浅薄的希望,盼着将来有一日高长恭会因为对他身体的眷恋而演变成对他这个人的依恋。   只是,顾子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变成那种人,为了得到他的爱,低微到了尘埃里。   “我……我……”   “说实话!”似乎看出了顾子墨打算敷衍他,高长恭凝眉,厉声道。   顾子墨的下巴被高长恭挑的生疼,在高长恭那双睿智的眸子下,他知道敷衍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什么?”   高长恭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下,这个回答,他是如何也没想到的。   “我喜欢你,所以,我会为了留在你身边,而努力,这个回答,你满意吗?”顾子墨字字情真意切,看不出半分虚假。   高长恭讶然的看着他,他没想到,顾子墨会对他说这些话。   “所以,殿下,不要嫌弃我,好吗?”   在顾子墨殷切的目光下,高长恭感觉心脏某处狠狠地颤动了起来。   他将顾子墨搂入了怀里,低低的道:“傻瓜……你这个傻瓜……”谁要他做这些了?   “你,只要你不嫌弃我,你让我做傻瓜都行……”   顾子墨闭上了眼睛,有两道热泪流淌而下。   他是高兴的,高长恭还愿意拥抱他,他还愿意给他机会,不是吗?   只要还有机会,他就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会让高长恭知道,高长恭放弃武林大会留在王府一点也不亏,因为他还有自己,自己会很努力的也让他感觉到幸福的。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紧接着,高文的声音响了起来,“殿下,苏浙大人来了。”   “传他进来。”   “诺。”   苏浙一进来便分别给高长恭和顾子墨行了礼。   “参见殿下,参见顾大人……”   顾子墨一看到苏浙,不知道为何眼皮就开始跳了起来,难道军中出了事?   “殿下,明日是否能如期出发?”苏浙的声音响起时,顾子墨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高长恭闻言,看了一眼顾子墨,道:“你和东鸣先行一步,等本王安顿好便会与你们会合。”   “诺,属下这就去准备。”   苏浙说罢,躬身起身告退。   顾子墨的脑子嗡嗡作响。   好像遭到了重创,整颗心抽疼了起来。   他的眼泪没忍住的在往下掉落。   看着高长恭,嘴唇颤抖,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调,“所以,你还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是吗?”   高长恭微微一怔,他没料到顾子墨会突然情绪失控。   “你说话啊,你之前取消,只是临时有事耽搁才取消,现在事情忙完了,你便又要去参加大会了,是这个意思吗?”   顾子墨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么傻,一心以为高长恭会因为自己改变决定。没想到,什么都没有改变。 第204章 影响   “取消与否,对你并无影响。”   高长恭不太理解顾子墨为何动这么大怒。   顾子墨极力想要隐忍住此刻爆发而出的情绪,红着眼眶,看着高长恭。   对他那句并无影响,毫不苟同。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短短几日是如何过来的。   现在他一句轻描淡写的并无影响,越发的刺痛了顾子墨。   垂眸,掩去了眸底的凄凉,淡淡的道:“既然一定要去,为何不和苏浙他们一起去。”   高长恭眸光闪烁了下,伸手想去握顾子墨的手,被他躲开了。   脸色沉下,“什么时候出发,我自有打算!”   “是吗?那是我多管闲事了。”顾子墨错开视线,如果可以,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高长恭。   内心的酸楚让他无法保持平静。   “谁说多管闲事?”高长恭起身倒了杯茶,递给了顾子墨,“等你身子稍微好点,咱们就启程。”   “呃……”顾子墨的身子狠狠地一震,他方才说的是咱们……   “怎么这副表情?”高长恭揉了揉顾子墨的头发,“还是你以为,我会把你一个人留在王府?”   顾子墨的脸色僵在了脸上,高长恭肯叫他一起去,他知道高长恭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王府。   可,若是一起去了,到时候场面必将是难堪的。   他要如何面对高长恭和郑静瑶亲密?   “我就不去了……”   顾子墨低着头,讷讷的道。   高长恭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为何不去?”   他认为理应是他在哪里顾子墨便该在哪里的。   “没有为何,就是不想去……所以,若是你为了等我身体好些才出发的话,完全没必要,你现在就可以和苏浙他们一起走了,我是不可能和你一起去的。”   如今已经知道高长恭一定会去参加武林大会,那他也没理由留下了。   跟常青事先商量好的那样,带着小瑜趁着高长恭去参加武林大会的空隙离开,这是最好的结果。   嘭的一声,高长恭居然将手里的茶碗摔在了地上。   显然,他动了怒。   “明日一早启程出发。”高长恭离开之前,丢下这几个字,便出门了。   顾子墨看着满地的茶碗碎屑,眼睛酸痛无比。   每呼息一下,心脏都好像被撕扯一般痛。   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天刚亮,高长恭便过来了。   他看上去脸色不太好,眼睛里的血丝很重,也是没睡好的样子。   顾子墨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高长恭便别开了视线。   高长恭看了一眼床榻上放着的包袱,脸色总算转和了些,“用过早膳,我们就启程。”   说着,高长恭伸手去拿顾子墨的包裹,却被顾子墨伸手按住了,“你做什么!”   高长恭手上的动作僵了下。   顾子墨继续道:“我昨天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和你一起去参加武林大会的。”   从他选择要参加武林大会,要成为武林盟主的乘龙快婿开始,他就不打算和高长恭在有任何牵扯。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高长恭闻言,倏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顾子墨,双目里并不像昨夜那样怒火四射。   而是十分的平静的对他说着不容置喙的话,“你必须去。”   “那你杀了我吧!”   顾子墨没想到高长恭会如此坚持。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想让高长恭看到他太狼狈的神情。   “连死都不怕,你又在想逃避什么?”   高长恭还是被激怒了,抬手捏着顾子墨的下巴力度很大,顾子墨的下巴感觉快要脱臼了,疼的他呲牙。   “我又不会武功,我去也帮不上了你什么……你何必勉强我?”   顾子墨软糯的语气,换做往日,肯定引得高长恭怜惜。而此刻,洞悉了他的心思后,高长恭的声音里只有渊源不绝的愤怒,“我若不勉强你,是否我前脚刚离开王府,你后脚就拿着包袱逃之夭夭了?”   “我……”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顾子墨无话可说,被他拆穿,看来想要趁着他离开去参加武林大会之际脱身是不可能了。   “现在去用膳。”   高长恭仿佛看不到顾子墨的不情愿,他认可的事情,向来都是由他独断独行。   顾子墨咬着唇,任由高长恭拿着他的包袱拽着他出了墨园。   快走到膳房时,顾子墨蹙眉问他:“可以带小瑜一起吗?”   事到如今,反抗已经无用,若是把小瑜带在身边,说不定到时候有机会可以离开,就不用担心小瑜还在王府成为他日高长恭要挟自己的筹码了。   高长恭似乎看出了顾子墨的心思,不过看顾子墨神态萎靡,若是不答应,只怕他会连吃饭都没胃口,高长恭点了点头,终是心软了,“可以,不过,前提是,你待会好好吃饭。”   “我会的……”   如答应高长恭那般,顾子墨这顿早膳吃了很多。   高长恭的神色总算缓和了几分。   出了膳房,高长恭便命人把小瑜抱来了。   顾子墨看到小瑜,这才露出了欣然的笑容。   上了马车,小瑜对车外的一切都很好奇,顾子墨抱着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小瑜身上。   高长恭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顾子墨想,他是后悔让小瑜一起来的吧,毕竟据他对高长恭的了解,高长恭可绝对不是一个喜欢被人忽略的人。   “哥……哥……”许是高长恭的眼神太过骇人,小瑜被吓到了,直往顾子墨怀里钻。   顾子墨没法子了,只好看着高长恭道:“他还小,你能别吓唬他吗?”   “不想让我吓唬他,就让他别老趴在你身上。”高长恭言语间对小瑜的嫌弃不言而喻。   小瑜被高长恭的声音吓得瑟瑟发抖,顾子墨心疼起来,也怨自己,小瑜还这么小就要因为自己的状况受到委屈。   “小瑜不怕,哥哥会保护小瑜……”像老鹰护崽一样的把小瑜护在身后,顾子墨用眼神瞪向了高长恭,示意他别吓唬小孩子。   高长恭拧着眉,一脸不情愿,却还是照着做了。   武林大会在蓬莱山举行。   距离全墉城到不算太远,第二天便抵达了码头,前往蓬莱岛需要坐船才行。   顾子墨晕船,却还要照顾着小瑜,整个路途中感觉命都快丢了一半。   高长恭在这个时候总算是体贴的。   连小瑜尿了他一身居然也没顾上发脾气,因为他一直全神贯注的在照顾着顾子墨。   顾子墨浑浑噩噩的下了船,在高长恭的搀扶下进了蓬莱山。   山里空气很是清新,迎着风吹来,顾子墨的不适感稍稍减轻了些许。   苏浙和东鸣在一座院落前恭候多时的样子,顾子墨知道,高长恭是打算把他安置在这儿。   看了一眼别院的门匾,上面有三个字“清心居”。   高长恭一只手牵着顾子墨,一只手抱着小瑜,简单的对苏浙和东鸣交待了几句后,便进了院子。   里面已经备好了饭菜,顾子墨从高长恭怀里接过小瑜。   小瑜已经习惯喝粥,顾子墨先给小瑜喂了粥才开始动筷子。   高长恭一进别院就和苏浙东鸣进了一间屋子,大概是有事商议,等顾子墨吃的差不多了,高长恭才过来。   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饭菜,高长恭面露温色,“乏了就先和小瑜去屋子里歇歇脚。”   “嗯。”顾子墨应了声,便抱着小瑜去歇息了。   小瑜一路劳顿累坏了,一躺下便睡着了。   顾子墨却是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这会天色还早,距离在膳房和高长恭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想必现在的他已经离开这院子去找郑静瑶了吧。   似是想验证什么,他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只有东鸣一个人在。   东鸣看到顾子墨,忙上前恭敬的道:“顾大人有何吩咐?”   “没事,我就出来透透气。”   顾子墨眼睛四处看了看,确定这别院只有自己和东鸣之外并无他人,想来苏浙和高长恭已经去办“正事”了。   只是,他留下了东鸣在,自己想带小瑜离开怕是也不太容易,这蓬莱岛四面环海,想要离开必须坐船,而顾子墨又晕船晕的厉害,一个人带小瑜离开,更是难上加难。   他不由想着,当初高长恭让他跟来,又允许他带小瑜来,大概是笃定了自己就算有意逃之夭夭却无计可施吧。   真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顾大人,殿下应该快回来了,您先回屋吧,山里寒气重。”   听闻顾子墨身子弱,禁不住这山里的寒气,加上高长恭临走时的嘱咐,东鸣自然不敢怠慢。   顾子墨缩了缩脖子,到是却是挺凉的,“你也去歇着吧,我不会乱走的。”   知道东鸣是有职责在身,但,外头那么凉,他又怎么好意思让东鸣为自己站岗呢。   东鸣微微拱手,但他并没离去,依然守在那里。   顾子墨也没多说什么,进了屋子里,发现小瑜翻了个身,把被子蹬了,他蹙了蹙眉,走过去为小瑜盖好了被子,突然脑子里闪过某些画面。   自己在和高长恭认识之前,也是很喜欢蹬被子,尝尝因为受了凉引起腹泻,苦不堪言。   不过好像自从与高长恭同塌而眠后,便很少着凉了,想来高长恭也睡眠比较浅,自己稍有动作,他就会察觉,所以为自己掖被子这种事,他大概是经常做吧。   原来不知不觉间,高长恭的关怀,已经无形之中对他产生了那么大的影响…… 第205章 认可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伴随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梅花香,顾子墨不用抬头也知道,高长恭他回来了。   “怎么不睡一会?”高长恭走了过来,只是看了一眼顾子墨便知道他没躺下歇息。   “不困。”   顾子墨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高长恭手里提着一坛酒。   见顾子墨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酒坛子上,高长恭唇角上扬,“想喝?”   “嗯。”酒能一醉解千愁,若是能喝点酒,除了可以驱驱寒,也能让人淡忘一些烦恼,何乐而不为呢?   “等我拿去温一温在喝。”高长恭说罢,便起身出去了。   顾子墨看了一眼小瑜,把被子又紧紧地裹了一遍,这才跟着出了屋子。   来到伙房,高长恭已经把酒烫上了。   听到脚步声,回头,便和顾子墨四目相对。   高长恭弯起了好看的唇角,戏谑的看着顾子墨道:“既然答应给你喝,自然不会食言,怎么?怕我一个人独吞了这好酒?”   “你……不是去参加武林大会了?怎么这么快回来?”   顾子墨自然不是跟来喝酒的,他好奇,高长恭大费周章的赶来,不就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吗?所以,方才他离开不是去见郑静瑶,而是为了这坛酒?   “你这表情是惊喜还是意外?”高长恭睨了一眼顾子墨,将已经温热的酒打开,倒了一碗放在鼻子间闻了闻,酒香浓郁醇厚,他的唇角弯起,将酒递给了顾子墨,“趁热喝吧。”   顾子墨接过了酒,拧巴着一颗心,端起凑到嘴边,喝下一口后他才意识到,这不是一般的酒,而是药酒,其中参杂的味道很是古怪,更为特殊的是,他觉得这味道有些似曾相识,难道自己以前喝过?   “怎么样?味道如何?”   高长恭见顾子墨模样有些古怪,喝了一口,便盯着碗里的酒直看,伸手按着顾子墨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   顾子墨低头又抿了一口,“我以前喝过这酒。”   他的声音笃定,高长恭眸光微微收缩了下,“你不是说,想锻炼身体吗?这酒有健体的功效,长期喝的话,能改善体质。”   “嗯。”应下高长恭的话,顾子墨一口一口,极其认真的把这碗酒喝下肚。   “一碗就够了,以后每日喝一碗。”   “我知道了。”这药酒自然是对他身体有好处的,高长恭定是没有骗他。   喝完药酒,顾子墨感觉身体一点也不凉了,之前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清明了不少。   只是,高长恭突然回到屋子里,开始换衣服,顾子墨这才察觉,他还是要去参加那武林大会的。   现在的他,到是想通了,既然都来了,他又怎么不去那盛会?   高长恭换好衣服,看到顾子墨在一旁呆呆愣愣的,“去加一件外袍。”高长恭对他要求道。   顾子墨蹙了蹙眉,“我又不去。”   “那里很热闹,你会感兴趣的。”高长恭的语气有种连哄带骗。   顾子墨还是摇头,“我真的不去了,我又不会武功,去武林大会凑热闹一点也不好……再说,我晕了那么久的船,还没好好歇息,这会时候也不早了,我真的想歇息了……”   见顾子墨面露疲态,高长恭思忖了下,便没强求他,“也好,你便在这休息,我把东鸣留下陪你,有任何事,吩咐他便是。”   顾子墨点了点头,目送着高长恭走了出门。   心一下子就沉了起来。   在建康时,他和郑静瑶之间是误会,在这里……总该是名正言顺了吧?   苦涩的滋味从心脏一直延伸到了五脏六腑。   他勉强靠在床头上,突然,门被推开了,顾子墨一抬头,便看到了高长恭喘着粗气。   “怎么了?东西忘拿了?”   闻言,高长恭微微一怔,却是点了点头,“是啊,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他说着,走到了顾子墨的面前。突然,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顾子墨懵了,高长恭这是做什么?   只是浅尝即止的吻,却还是惹的顾子墨面红耳赤。   他不解的看车高长恭,只见高长恭性感的薄唇,一开一合道:“就当是陪我去也不行吗?若是怕冷就多穿点,若是累了,到会场找个地儿给你歇息,可以吗?”   原来他折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这……是为什么呢?   自己不去,他和郑静瑶不是会更能放的开吗?   他为何非要自己去?   看他如此诚恳的神情,他应该不会是故意想让自己出丑才这么做,他到底又是为了哪般呢?   顾子墨讷讷的看着他,良久才艰难的道:“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高长恭双手托起了他的脸,“哪里不明白?嗯?”   “为何非要我去?你为何非要这么勉强我呢?”顾子墨受伤的看着高长恭,眼圈都红了。   他不相信高长恭会这么残忍,居然忍心让他去那样的场合。   就算他和郑静瑶才是名正言顺,可他也不能这样践踏他的真心。   “因为……留你一个人在这,你会胡思乱想,你会不信任我,我说的对吗?”   高长恭眼神灼灼,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倏地让顾子墨的心被狠狠的攒住。   他总是能一语中的。   “我……”不可置否,他说的很对。   “你这些日子的反常,都和郑静瑶有关,我说的对吗?”   从来不正面回答这些的高长恭,居然主动说起了这些。   顾子墨不解的看着他,今天的他好像和平时很不一样。   他有些弄不透,高长恭到底想做什么。   “言语有些时候,太过微弱,无法真正表达一个人想要表达的情绪。所以,我想让你和我一起,让你亲眼所见一番,你心里想的,是否就是事实。”   顾子墨的脸在高长恭的掌心微微发烫,他有些茫然的看着高长恭,“可郑小姐,她不会乐意在这样的场合看到我的……”   虽然郑静瑶每次和他见面时看似客客气气。可,他依然能感觉到郑静瑶的心里对他的排斥,就好像他每次看到郑静瑶,心里也会隐隐作痛。   “她不乐意是她的事,而我现在,就是不想把你一个人丢在这,更不想让你不信我。”   高长恭的语气透着执拗。   顾子墨的坚定开始微微出现了裂缝,他可以相信高长恭吗?   高长恭从不在这种时候解释,却破天荒的第一次对他解释了这些。   若是不去,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一个人闷在那里胡思乱想。   若是去了,说不定能解开很多心结。   或许,高长恭和郑静瑶之间……   可,若万一郑静瑶的爹,那位武林盟主大人要求高长恭完婚呢?   他们之间的婚约是实打实的,这一点就算自己相信高长恭也无济于事。   若是让旁人知道自己和高长恭之间不为人道的关系,那岂不是连累了高长恭?   这样做,还是太过冒险。   想来想去,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去……”   “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自己?”   高长恭的耐心向来不好,在这种时候,还能引而不发,没有发作已经是很难得了。   “我……不会胡思乱想,你放心去忙你的事吧……”或许是高长恭方才一番真诚坦白,顾子墨觉得,就算结果无法更改,是他难以承受的,也足够了,高长恭曾经那么真诚的解释,也能证明自己在他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吧。   能验证这些,也已经足够了。   “罢了。”   高长恭终于不在多言,将顾子墨扶起来,坐在榻上后,他转身便离开了。   顾子墨坐在那,好一会都没有动一下,伸手捂住心口的位置,那里热热的,“高长恭……”   ……   高长恭走出别院便看到了斛律须达。   斛律须达看了看高长恭身后,空无一人,“殿下,怎么只有你?小墨不去吗?”   高长恭没有应答,只是越过斛律须达上了马。   斛律须达看着高长恭扬尘而去,并没急着追随而去,而是朝着院子里迈去。   “小墨,你睡了吗?”   话音刚落下,里面传来了顾子墨疑惑的声音,“须达?”   “没错,是我,你若没睡,那我就进来了。”   “嗯。进来吧。”   斛律须达推开门,看到顾子墨脸有些红,显然不在状态的样子。   “小墨,你这是何苦呢,既然放不下殿下,何必把自己闷在这,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会址,咱们要让那些人看看,谁才是殿下的心头好!”   斛律须达说着就要拉起顾子墨往外走,顾子墨蹙眉推开了他。   “须达,别这样!”   “小墨,你?”   “不是殿下不带我去,是我自己不想去。”他觉得斛律须达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忙对斛律须达解释道。   斛律须达果然很不解他的行为,“为什么啊?为什么不去?你知道不知道,你不去,可正中了那郑静瑶的下怀!”   顾子墨的脸色黯淡了几分,他当然知道,点了点头:“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   “可,殿下会来参加武林大会,不就是为了公告天下他和你在一起了吗?你难道还不明白,殿下这么做,是要向人认可你的关系啊,你若是不去,他一个人怎么有说服力啊?”   “你说什么!”顾子墨怔住了,斛律须达说的这些,是他一面之辞,还是高长恭他真的这么想的?   “殿下对你如何,你心里没数吗?他费这么大劲来这里,你当真以为他是对这狗屁武林大会感兴趣啊!   若非为了你,他才不会来参加这武林大会呢!往年历届武林大会,他可是连问都懒得问一个字……这次,都是因为你啊!” 第206章 战神威名   顾子墨做梦也没想过高长恭会认可自己,甚至会向别人证明自己和他的关系。   斛律须达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飘在云端里,虚无缥缈让他无所适从。   “你真不去啊?”   斛律须达见顾子墨愣愣的好半天没点反应,有些急了。   “我不知道……”   顾子墨摇了摇头,浑身都软绵绵的。   不是他信不过斛律须达,而是太匪夷所思了。   若是高长恭也喜欢他,若是真的是那样,当初自己对他表明心意的时候,他为何不对自己也表明心意呢?   若是他真的对自己有心,若是如此,他为何不与郑静瑶解除婚约关系?   说来说去,一切都是无根无解。   自己唯一和他建立起的关系,也仅仅是在榻上的缠绵罢了。   斛律须达劝说无果,只好离开。   顾子墨吹了蜡烛,把自己投身在黑暗里,一夜无眠。   清晨天刚亮,门被推开他忙闭上了眼睛。   是高长恭无疑,那梅花香味淡淡的,却极其好闻。   高长恭走到了榻边,坐下后,便趴在了他的身旁睡着了。   他的身上带着很浓重的酒气,饶是睡着了,依然眉头紧锁,昨夜,难道不顺利吗?   见到安慰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了吗、   高长恭醒来时,顾子墨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他有些焦急,好在看了小瑜还在榻上,这才松了口气。   伸手捏了捏小瑜的脸,他知道,只要这孩子还在,顾子墨就不会独自离开,他牵挂这个孩子。   果然,顾子墨很快便回了屋子。   手里端着一碗汤,看到高长恭醒了,他走了过来,“喝点醒酒汤吧,你昨夜醉的厉害。”   高长恭看了一眼这汤,心头一暖,起身,将顾子墨搂入怀里。   顾子墨生怕把汤洒了,忙把汤举了起来,整个人都绷得紧紧地。   高长恭的下巴抵在顾子墨的肩窝,低声呢喃,“墨儿……”   顾子墨心头不禁动容,许是在这一刻,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高长恭是依恋他的,一如他也依恋着高长恭。   他突然就想起了,今天一早,斛律须达把他叫到一旁对他说的那些话。   “小墨,昨夜你不在简直错过了天大的好戏,你可知道,殿下他昨夜根本看都没看郑静瑶一眼,那郑静瑶丢人丢大了,殿下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斛律须达说的有鼻子有眼,而事实也证明了,高长恭身上一点那种脂粉气味也没有粘上。   所以,他心一暖,就去为高长恭准备了这醒酒汤。   没想到,高长恭会热情的拥抱住他。   “殿下,再不喝汤要凉了……”   他开口提醒道,声音里泛着他所不知的甜蜜。   人总是庸俗而肤浅的,爱上一个人尤其会是如此。   就是希望他能对别人敬而远之,心里和眼里只有自己。   这样小心眼的自己,连自己都看不过去了。   蓬莱山上,除了郑渊主持的武林大会外,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薨世了。   整个蓬莱山的各路豪杰都在为那位人物举办祭礼。   高长恭作为特邀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一员,自然是要出席的。   而顾子墨,本来不打算去的,听闻比沧海的医术还要高超的南飕先生也来了,他动了些心思,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思忖再三,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对高长恭道:“我和小瑜在这呆着也是无聊,祭礼能带我们去吗?”   之前让他一起怎么也说服不了他,没想到现在顾子墨会主动提及,高长恭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如此甚好。”   “祭礼是不是不能穿的太花哨……我要不要在去换身素净的衣服?”   顾子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依然是青色的,却缀着宝石,华贵无比。   这是高长恭命人为他定制的,自然是价值不菲。   “也好。”高长恭点了点头,看着顾子墨回了屋子,不一会儿换了一身素衣走了出来。   小瑜刚睡醒,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似乎也在屋子里闷坏了。   高长恭伸手把小瑜从顾子墨的怀里抱了过来,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叔……叔……”   小瑜说话奶声奶气的,却直溜溜的盯着高长恭看。   顾子墨笑了,这么小的娃娃都知道被美色吸引了。   高长恭蹙了蹙眉,“为何叫他哥哥,叫我叔叔?”   小瑜似乎不解高长恭在说的话是何意,迷茫的看向了顾子墨。   顾子墨耸耸肩,对高长恭道:“你不喜欢叔叔这个称谓?莫不是想让他叫你姐姐?不过……叫你姐姐好像比较贴切,你长的倾国倾城的,却是雌雄难辨……”   顾子墨轻嗤的语气惹得高长恭一记白眼。   却是没对顾子墨发作,而是对小瑜诱导道:“你若想叫我叔叔不是不可,但你要对他的称呼改改,知道了吗?以后叫他婶婶。”   顾子墨当场石化了。   婶婶……咳咳咳,高长恭这是变相的教坏小孩子吗、   哪里有男人当婶婶的!   一路上到也欢乐,高长恭难得没有蹦着一张脸,也没把小瑜吓得哇哇大哭。   到了祭礼的祠堂时,已经人山人海。   这位薨世的前辈,是郑渊麾下的副盟主,虽然不及郑渊德高望重,却是郑渊这几十年来驰骋整个江湖不可多得的助力。   郑渊一身白衣,亲自为这位他奉若兄长的副盟主披麻戴孝,哭的好不伤心。   郑静瑶在郑渊身旁,浑身白色麻衣,面部被白纱遮盖,眼神哀怜,而身为郑渊的庶子付若辰,并没出现在这,大概是他的出身不够。   高长恭一来,便有人通报,郑渊看向高长恭微微点头,高长恭便走上前去,死者为大,他理应去上柱香。   在高长恭去上香之际,顾子墨抱着小瑜打算去找那位南飕先生。   特意跟斛律须达打听过,南飕的外貌,算是有所了解。   凭他腰间的一个葫芦形状的腰饰辨认到也不难。   在顾子墨四处张望寻人时,郑静瑶的目光定落在了他的身上。   面纱遮挡住她大半张脸,顾子墨感觉到那目光时,对望了过去,只是一个短短的对视,却引起了高长恭的注意。   高长恭上了香,寒暄了几句,便回到了顾子墨的身旁。   “累不累?”高长恭旁若无人般对顾子墨柔声问道。   顾子墨有些不太自然,毕竟那位盟主大人,作为高长恭的准岳父还在一旁,高长恭的表现未免太亲昵了些。   “咳咳,殿下,人多口杂……”   顾子墨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高长恭置若罔闻,“我们去那边,人少一点,清静。”   顾子墨望向高长恭指的那里,人的确不多,“也好,就去那吧。”   寻找南飕到也不急,如今那些因为高长恭而注意着他的视线让他实在不舒服,还是先去清静的地方避避吧。   被高长恭拉着,到一僻静的席位坐下后。   却依然没能落得清静,仰仗高长恭威名的人大有人在,高长恭虽然在军中威望身高,可在武林中名声也是相当的显赫,加上大家都以为他要成为郑渊的乘龙快婿,理应会成为下一任武林盟主,故而很多人便想借着这个苗头巴结他。   前来寒暄的几人顾子墨并不认识。但,能来这的,有谁不是在江湖中赫赫有名?   到是自己,显得太名不见经传了。   “兰陵王殿下不愧为战神,今日得以一见,实在是让我等三生有幸。”   “殿下威名在外,又生的如此绝世之姿容,实乃天纵奇才啊!”   赞美的言辞,高长恭向来听的够多了,故而对几人的搭讪显得分外漫不经心。   甚至无端被人打扰了清静,他所表现出的不单单是冷漠,更有一丝浅薄的怒意。   可惜,那几人却并没这个眼力劲,反而继续热情的对高长恭道:“兰陵王殿下此番来参加武林大会,想必是要和郑静瑶小姐把婚事定下了吧?若是您纳了正妃,不知有意收侧妃的意思没有……   实不相瞒,在下有个妹妹,年芳十六,也算是个美人坯子……殿下若是有意的话,在下就斗胆……”   顾子墨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场景。只是,没下到是当着自己的面。   他知道高长恭受欢迎,有能力有权势又容貌出众,别说女人巴不得和他有点什么,就是男人也把持不住,自己就是为之沦陷的其中一个。   只是,如今有人如此直接的提起收纳侧妃的事,无疑是在他心头插了把刀子。   他的脸色一片青白,甚至有冷汗从掌心里冒出。   高长恭淡淡的看着那人,等那人说完之后,他才缓缓的开口,语气却是不疾不徐,“阁下的好意,高长恭怕是受不起。”   “殿下何出此言?是……担心在下所言有虚吗?其实,舍妹今日也有幸来到此地,殿下若是有意的话,在下愿意为殿下引见……”   “不必了。”   高长恭冷冷的道,却是伸手一勾,将顾子墨搂入怀中,就那么当着那几人的面前,侧过脸来,在顾子墨的脸上,啄了一下,看着顾子墨的脸色从青白转变成了赤红色,高长恭莞尔道:“本王已经有他了。” 第207章 活死人   “他?在下不解殿下的意思,他不是殿下的随从吗?”   那人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人拉到一旁,“别说了……你何时见过兰陵王对谁那么亲近……他方才可是亲了那个男人啊……走吧,别在这自取其辱了……”   周围的人散开了些,顾子墨去俄依然觉得面红耳赤。   高长恭方才也太大胆了,勾肩搭背就算了,居然还亲了他的脸。   他疯了不成!   顾子墨方才有偷偷瞄向那武林盟主郑渊,庆幸的是郑渊好像在忙着跟别人说话,并没看到高长恭方才的举动。   否则,自己这破坏了他女儿女婿的身份定是被轰出去也不为过。   虽然郑渊没亲眼目睹,可方才高长恭的行为还是被很多人看到了,并且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被传到了郑静瑶的耳朵里。   郑静瑶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边,仿佛随时会爆发。   顾子墨越发如坐针毡了,推了一把高长恭,压低了声音,“你方才不该那样!”太招摇了。   本来做为两个男人太亲近就不太好,他到好,还直接亲上了。   顾子墨的小心脏怦怦直跳,感觉自己好像被高长恭算计上了,他八成是故意的吧。   “我只是说句实话,有什么问题么。”高长恭的语气不以为然,顾子墨却连连叹息,“可你害我成为众矢之的了,你看看周围人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戳的浑身窟窿。”   “有我这,谁敢把你射成窟窿?过来,坐下,别乱动。”高长恭旁若无人的把顾子墨拽入怀里,居然让他坐在他的腿上。   顾子墨哪能真的由他这样,“放开我,你快点放开!”   “我若是放开你,你就无法引起南飕的注意了,你之所以答应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他么?”高长恭突然语出惊人,顾子墨闻言,居然真的不乱动了。   他望着高长恭,有些愕然,自己在高长恭面前的小心思,果然无处遁形,他的眼睛完全就是火眼金睛。   在顾子墨愣神之际,高长恭捏了捏顾子墨的鼻子,“过来了,他就是南飕。”   顾子墨抬起头沿着高长恭所望着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和斛律须达所描述无异的那位医道圣手南飕先生。   原来,他居然长这个模样。   乍一看,好像和宇文邕有几分相似。不过,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高人嘛,若是能那么容易就被看出道行,那便不算高人了。   “真没想到,他本人居然是长这样!医道圣手,我以为至少跟沧海前辈那样……”   闻言,高长恭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穿梭在人群中的南飕,唇角泛起了一抹讥诮的冷笑:“一个活死人而已,若不是他医术高明,早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你说……他是活死人?难道,他曾经死去过?”   “此人在五年前,便已经被割去了头颅鞭尸,却在七七四十九日后重现世间,并且成为了医圣宫的宫主,短短几年,医术上的造诣便直追我的师父沧海。”   “这,这么厉害?”   顾子墨咽了口唾液,不自禁又朝那南飕看了几眼,“殿下,若是南飕肯出手的话,你的毒有法可解吗?”   “当然能。”高长恭的回答,竟然丝毫没有犹豫。   顾子墨愣住了,沧海为了配置解药都是煞费心思,却也只能找到暂时压制毒性的药物,延缓毒性发作。   可,高长恭却十分肯定的说南飕可以解毒。   为何他能如此肯定呢?   顾子墨的脑子里突然蹿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难道,难道你所中之毒……是那南飕下的?”顾子墨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高长恭面色淡漠,并没有因为顾子墨的话而有过多的反应。   只是他没有否认,便已经是答案了。   “他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对你下毒啊!”   顾子墨本来还指望那南飕能帮高长恭解毒,也能帮自己诊治一番的。   可现在,验证了南飕就是给高长恭下毒的人之后,他便有种好像被人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夺走的无力感。   “他来了。”高长恭淡淡的声音响起,顾子墨迷茫的抬起头来,高长恭说的他来了,就是南飕。   南飕已经距离他们不过几步之遥。   顾子墨的双眸里迸发出了一丝丝愤怒。   就算他是医道圣手,也不能对高长恭下毒啊。   顾子墨知道自己虽然人微言轻,根本就和这些江湖高手们格格不入,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南飕居然对高长恭下毒,他也太可恶了。   南飕面上挂着一抹轻浮的笑容,若不是他的眸子呈赤红色,面色又毫无血色,顾子墨或许不会轻易相信高长恭方才说的那番话,这位南飕先生居然是位活死人。   南飕那双赤红色的眸子,在顾子墨身上短暂的扫了一下后,便移到了高长恭身上。   毕竟有高长恭这么位绝世大美人在,谁的眼里还能看的下别人?   “长恭世侄,别来无恙。”   南飕一开口,顾子墨就倏地瞪大了眼睛。   他称呼高长恭世侄?   他多大了?   看上去不过也没比高长恭大多少啊。   不过顾子墨一想,沧海就很变态,都快百岁的老头子了,却总能返老还童,变成少年的模样,这位南飕既然在医术上不亚于沧海的造诣,想要变得年轻一些也不是什么难事。   “谁跟你别来无恙。”高长恭冷漠的反应,顾子墨并不意外,毕竟对给自己下毒的人,谁能客气?   况且,连他都想狠狠地痛揍一顿南飕。   “还是这么不客气,不过,有个性,我喜欢。”南飕语气轻佻,看着高长恭的视线,让顾子墨一阵不舒服。   不会吧,这南飕不会也是对高长恭有意思?求之不得故而因爱生恨?这才对高长恭下毒的吧?   顾子墨一生出这个想法来,便是浑身直冒冷汗。   太可怕了。   若是如此,只怕自己身体出问题,总是莫名其妙的昏倒,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之中被这位情敌医术通天的南飕下了什么剧毒吧。   “省省吧,你这肉身得来不容易吧?”高长恭轻蔑的瞥了一眼南飕,毫不客气的道:“若是不想被我揍的稀巴烂,就有多远滚多远,你应该知道,我比谁都不想看到你。”   “啧,你我多年未见,就对我发这么大火气,世侄你这样对长辈可不妥!”   南飕对高长恭的态度,故作不满,蹙眉道:“我并无恶意,不过是想叙叙旧,毕竟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见南飕看似还算态度可掬。可,高长恭对他摆明了瞧不上。   顾子墨是知道高长恭的,为人向来高傲不可一世。   虽然心里头气不过南飕,但,若是可以让他把解药交出来,到也不虚此行了。   “南飕前辈……”   顾子墨知道南飕若是喜欢高长恭,肯定会对自己有敌意。   所以,他才在这个场景,对南飕提出自己的要求,“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若是你能为殿下解毒,在下可以……”   “闭嘴。”高长恭却不给顾子墨说下去的机会,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   高长恭皱眉将顾子墨摁入怀里,“别和他做交易。”   “世侄你这样可不太厚道啊,小公子想和我聊聊,那是我和他的事,你怎么能出手干涉呢!”   顾子墨看不清楚南飕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他指尖轻弹,高长恭手背一麻,便松开了他。   顾子墨得以自由后,并没有立刻询问南飕,而是看向了高长恭的手背,确认只是有点微微红了之外并无其他外伤,他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再次看向南飕却是能迸出火星来。   “小公子和长恭世侄可真是伉俪情深,让鄙人不甚佩服!”   南飕不论何时总是那副轻浮的笑容,顾子墨十分不舒服。   “我们走。”既然无法让南飕闭嘴,便只有换个地方了。   高长恭拉着顾子墨就要离开,南飕却跟了过来。   “好啊,世侄想去哪里叙旧?今日鄙人有的是时间。”   南飕的语气很欠揍,顾子墨下意识看了一眼高长恭,见高长恭眼神渐冷,他知道高长恭快绷不住发作了。   果然,高长恭松开了顾子墨的手,顿住了脚步,回头冷冷的看向了南飕,“闭嘴!”   南飕居然难得闭上了嘴,只是憋着笑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   顾子墨蹙眉看着南飕这副样子,心里一阵无奈。   高长恭伸手拍了拍顾子墨的肩膀,“抱着小瑜在那边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高长恭说完,不给顾子墨开口要跟过去的机会,拽着南飕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   顾子墨抱着小瑜,四处张望着,完全不见了高长恭和那南飕的影子。   心里头越发担心,南飕不会对高长恭不利吧。   一看,不远处高长恭安排暗地保护他的东鸣还在,顾子墨便起身走向了东鸣,“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东鸣忙躬身道:“顾大人有何指教?”   “殿下和南飕朝着那个方向离开了,我担心殿下有危险,你速速去接应殿下,好吗?”   生怕东鸣在这个时候犯倔,毕竟他所接到的旨意是高长恭让他寸步不离护自己周全。 第208章 药人   “可是……”   “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不会有事的,殿下的安危要紧,你去帮他吧……算我求你了……”   东鸣陷入的两难,顾子墨生怕他去迟了来不及,忙解释道:“你看我抱着小瑜去别的地方也不方便,不是吗?我肯定不会乱跑,而这里到处都人,大家方才也看到我是和殿下一起来的,不会有人对我怎么样的……”   “那,好吧,顾大人,您保重。”   东鸣权衡了利弊之后,对顾子墨拱手便转身追着高长恭方才离开的方向而去了。   顾子墨松了口气,总算把东鸣说动了。   小瑜出来没一会就困了,顾子墨只好抱着他坐在原地,心里虽然还是担心南飕会对高长恭不利。   可现在,他也帮不上忙,只好安静的在这里等待高长恭归来了。   有脚步声朝着他的身边迈进,顾子墨一抬头便看到了一身麻衣带着白纱的郑静瑶已经距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   看到郑静瑶,顾子墨下意识的浑身都绷紧了。   郑静瑶淡淡的审视着顾子墨,见顾子墨有些紧张,白纱下的唇角噙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度,“想不到,顾公子带孩子到是挺老练的。”   “我……和这孩子比较投缘,他也不闹人,所以还算好带……”   顾子墨再愚钝也不会听不出郑静瑶这话里有话的讥讽。   她是想嘲讽自己一个男人却跟女人一样会带孩子,想嘲讽自己没出息,他听的出,只是比起和郑静瑶动怒,顾子墨如今更担心的却是高长恭的安危。   “也是,你这脾气柔软,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呢,也难怪,兰陵王府上上下下都对你服服帖帖。”   郑静瑶今天说话句句话里带刺,顾子墨不难猜她为何会一点余地也不留,大概是方才高长恭当众亲了自己,彻底的刺激了郑静瑶吧。   果不其然,郑静瑶今日不光话里带刺,言辞间再也不似之前那般遮遮掩掩,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我和四爷的关系,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   顾子墨眸光微微收缩了下,心头有些紧张,终于这一刻要来了吗?   只是没想到,对峙的时刻高长恭没在,都看不到高长恭的反应了,难免还是有些遗憾的。   见顾子墨不做声,郑静瑶也不恼,而是一副高姿态的道:“我和他的婚事是当今圣上钦赐,在整个武林也是无人不晓,他是一代兰陵郡王,而我是堂堂武林盟主的千金,我与他,也算是地位相当,门当户对,若我们结合,必将是一段佳话。”   听起郑静瑶说这些,顾子墨的心开始泛疼。   只是他不甘心就这样败下阵来,面上依然故作无事般淡然,“佳偶天成,等郑小姐和殿下真正成亲之日,子墨必当恭喜。”   这一句好像戳到了郑静瑶的心窝,郑静瑶的面色倏地狰狞,泛着怒气,连开口的话音也变得尖锐,“我和他自然是要成亲的!只是,你想恭喜我们,怕是没那个必要了!因为,我若是你,早该无地自容,又怎会一直死皮要脸的作践自己!”   “呃……”郑静瑶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这番话,字字诛心,只是现在的顾子墨,早不是当初那个一刺激就按耐不住的顾子墨了。   听着这些讥讽的言语,他虽然心头凄然苦闷。可,终究还是隐忍了下来。   “就算作践自己,那也是我的事,就不劳烦郑小姐费心了。”   郑静瑶全然没想到,顾子墨居然如此沉得住气。   想起在建康时,顾子墨不告而别,那就表示他是极其介意的。   若是他真的对高长恭动了心思,怎会不在意这些?   她不信,顾子墨一定有软肋,而这个软肋……她已经掌握了,不是吗?   郑静瑶逐渐平息了自己的火气,眼神恢复了清明,看着顾子墨唇角泛起了一抹冷笑:“难得你心态如此之好,不过,想来也是,毕竟作为一个面首,姿色却又一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软磨硬泡,靠着一副与世无争却又柔柔弱弱的样貌来引起人的恻隐之心了。”   郑静瑶在故意相激,顾子墨岂会看不出。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怀里的小瑜,好在这孩子睡觉比较沉,到是没被吵着。   “啧,到是个可靠的人呢,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孩子……难怪,他会对你另眼相看呢。   毕竟,这孩子身份可不一般,算是四爷极其看重的亲人……能有你这么个人贴心照应,四爷想来也是不会亏待你的。”   郑静瑶前几句讥讽的话,顾子墨并没放在心上。可,一听到她提起小瑜的身份,顾子墨的心便被触动了。   “你知道小瑜的来历?”顾子墨虽然没抱多少希望可以从郑静瑶口中探听到什么。可,不问的话,又实在是憋得难受。   自从高长恭赶走奶娘时,顾子墨就隐约觉得他对这孩子很不一般。   而,顾子墨又时常感觉小瑜和高长恭有种莫名的相似感,此刻郑静瑶也这么一说,他便更加想知道小瑜真正的身世。   奶娘当时说,小瑜的娘生下他没多久就死了,那,小瑜的爹呢?   他的亲生父亲会是谁?   郑静瑶说他是高长恭极其看重的亲人……难道,小瑜其实是高长恭的孩子?   “想知道那孩子的身世?我可以告诉你啊,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不会离开殿下的。”几乎是脱口而出,顾子墨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不甘心在郑静瑶面前示弱。   就算曾经报有悄悄离开高长恭的念头,却在此时和郑静瑶对峙时烟消云散。   郑静瑶虽然地位高,人也漂亮,哪里都好,可就是让人不舒服,她配不上高长恭,她让人感觉心术不正,不是那个可以和高长恭携手一生的良人。   就算那个和高长恭走到最后的人不是自己,却也该是一个真正可以与高长恭匹配的上的良人才是。   “罢了,就当我可怜你,不要你答应我任何条件就是。”郑静瑶冷笑着望了一眼顾子墨怀里的孩子,惋惜的道:“我方才也说了,他和四爷是亲人,说来,这也得是一段佳话了……他的亲娘是四爷的大哥高孝瑜的一位侧夫人,而他的亲爹,那可不得了了,是四爷的九皇叔,当今圣上的父皇,也就是那位不久前才仙逝的太上皇,怎么样?这孩子的身份够惊人吧!”   “怎么会这样……”   顾子墨几乎不敢置信,不过,一想到小瑜这个名字……   小瑜小瑜,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高孝瑜……   原来如此!   只是,高长恭在面对小瑜这孩子的时,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呢?   一边是他的大哥,一边是他的九叔……   而小瑜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看你这反应,怕是你还不知道太上皇和四爷的大哥高孝瑜之间的那段爱恨情仇吧!”   “那件事轰动极大,我自然是听说过,听闻河南王高孝瑜因谏劝胡皇后不该和臣子玩握槊游戏,加上奸臣谗毁,便惹得太上皇大怒,强行命这位从小一起玩大的族侄饮酒37大杯,然后又命人在他回家的路上强行给他灌进毒酒,河南王高孝瑜难受至极,便投水而死。”   “噗……咳咳……你可真是个天真的人,事实若真是如此,为何太上皇会囚禁河南王的爱妾还被迫其跟了他并生下了这个孩子呢……难道,你就不好奇,太上皇和河南王之间的真实关系?”   “你什么意思?”   顾子墨在迟钝也察觉出了些什么来。   当时太上皇病殁时,他正在为太上皇和高长恭作画,当时他站的距离不远,可太上皇因为病重声音无力,故而他并没有听到高长恭和太上皇直接的谈话,但从太上皇的面色不难看出,他当时应该是在和高长恭倾诉这什么,那悔恨的泪水,在最后闭眼时释然和解脱的神情……   难道,太上皇和高长恭的大哥高孝瑜是互相深爱着?   咳咳咳,若真是那样,这结局也太悲惨了吧。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太上皇和高孝瑜彼此相爱,他们之间不单单是纯粹的叔侄情……”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总感觉郑静瑶不怀好意,而且她说起高孝瑜和太上皇彼此相爱时的语气是那么的不屑。   她分明就是瞧不起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   “我只是告诉你,当年尊贵如太上皇也没能和高孝瑜落得一个善终,你就没想过,你和四爷能有什么好结果?   况且,我得提醒你一句,太上皇和高孝瑜毕竟互相深爱,但你和四爷呢?恐怕从头到尾,不过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郑静瑶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了顾子墨的心头。   顾子墨的脸色倏地变得惨白,他咬着下唇,迟迟没有说话。   郑静瑶冷笑着步步紧逼,“再说,两个男人之间,就算再怎么深爱,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而背离对方,就别说你和四爷之间根本不是爱情的关系了,你所存在的价值,不过是因为那点可以炼制回魂丹仙药的精血罢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顾子墨红着眼睛瞪着郑静瑶,一种不安的感觉从心脏开始朝着五脏六腑渗入。   对于顾子墨的反应,郑静瑶十分满意,“能什么意思?非要我把话挑明么?从你在那家客栈献身为四爷解毒之前的几个月,你就已经被选中成为我们制药的药人。   也就是说,就连四爷和你在榻上缠绵做那种事,也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在你??之后,取走你的精血炼药罢了!” 第209章 痛饮   “我不信!!”顾子墨红着眼睛歇斯底里道。   他已经忘了小瑜还在他的怀里,这一声嘶吼,小瑜彻底被吓得醒了过来,小瑜委屈巴巴的看着顾子墨瘪嘴呜咽。   顾子墨的满脑子里,一片混乱。   “你在撒谎!你在故意挑拨我和殿下的关系!”   “我有没有挑拨你们的关系,你不妨去问问四爷,看他能给你什么答案!顾子墨,你现在是年轻,但,以你的体质,最多在过十年,你便无法再为四爷提供精血来为他炼药了,你觉得那个时候,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你,还有机会可以留在他身边吗?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我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宽容,只所以容你在四爷身边,不过是觉得……你很可怜罢了!”   郑静瑶说罢,不在多看一眼顾子墨,迈着高傲的步子便离开了。   “哥哥……呜呜……哥哥……”   小瑜见顾子墨快哭出来了,抬起小手想为顾子墨擦眼泪,却什么也没擦到,顾子墨的眼睛里居然是一片干涸的。   “对不起,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将小瑜放在了一张椅子上,顾子墨头也不回的朝着后山的方向去了。   那里更清静,没人会打扰他。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   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难道,一无所有的自己可以破例留在他身边……   难怪,他会那么迫切的想要和他做那些事……   难怪,他从来不说他喜欢自己……   难怪,他听到自己喜欢他会是那样的反应……   难怪……他不愿意自己就那么从他身边逃走了。   原来是把自己当成了药人吗?   对于药人这种事,顾子墨算是有所耳闻的。   药人能给炼药在一定的途径上事半功倍。   而,寻找一个合适的药人,犹如大海捞针。   而自己,能被高长恭选中,终究是不幸的吧。   若不是被他选中,在客栈里,他已经和高孝琳在一起了。   也不会有这么多插曲,更不会沦陷在高长恭的温柔陷阱里,还赌上了绝后的代价。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得到,却失去了一切。   高长恭,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   因为被你选中成了药人,就没有资格得到你的爱吗?   因为爱上了你,就注定了让我只能卑微的任你践踏吗?   ……   高长恭黑着脸走到顾子墨方才歇息的地方时候,除了在椅子里快要掉下来的小瑜,并没看到顾子墨的身影。   他的脸色倏地扫过人群,东鸣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殿下,孩子还在这里,说明顾大人他可能只是去方便了,应该没走远……”   “呃……”东鸣的话,并没让高长恭有所放松,反而让他紧蹙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对!   若是没发生什么事,就算是内急,他也不会把小瑜独自留下。   而现在,他连小瑜也丢下了,只有一个可能。   他一定是受了某种刺激!   高长恭的眼睛扫向了人群,在郑静瑶身上落定后,冷冷的对东鸣吩咐道:“把孩子抱回去。”   “诺。”   东鸣刚抱起孩子,抬起头来,却已经不见了高长恭的身影。   郑静瑶正在对下人交待什么,手腕一疼,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高长恭拽到了了一个屋子里。   屋子里一片昏暗,郑静瑶却只觉得心跳加速。   每次和他单独相处,郑静瑶都会很紧张,好像情窦初开时的样子。   “四爷……”   高长恭狠狠地松开了他的胳膊,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这一动做落在郑静瑶眼里好像刺痛了她的双眼。   “四爷你……是嫌弃我吗?”   “你对他说了什么!”高长恭阴鸷的声音,不掺任何温度。   郑静瑶被问的低下了头,有些委屈道:“我自然知道轻重,不该让他知道的事,我可不会乱说的……”   “最好是这样!”高长恭冷冷的说完,推开门便离开了。   郑静瑶看了一眼被高长恭丢在地上的手帕,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放在鼻子前深深的吸了吸气,那梅花香味令人陶醉,她闭着眼睛,在幻想着高长恭正在抚摸她的脸……   心跳更快了,“四爷,你会感激我的,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四爷……你是我的……”   ……   被高长恭找到,顾子墨一点也不讶异。   毕竟就这么大地方,他也躲藏不到哪里去。   肩膀上被披上了高长恭的外袍,那淡淡的梅花香味却是如此讽刺。   顾子墨好像一座雕塑,久久没有动一下,还是高长恭率先开口,“冷了就回去,这里风太大。”   顾子墨冷笑,山顶上,风能不大?   只是,这风吹过来,会让他觉得舒适。   “高长恭。”他俯身坐在了草地上,叫这高长恭的名字,却并没有看高长恭一眼。   “我在。”   只是两个字,却是那么动听。   模样绝色,声音又好听,上苍总是偏爱他,让他这么优秀。   顾子墨在此刻却讨厌极了这样优秀的他。   若是他不那么美好不那么优秀,自己也不会沦陷。   更不会在沦陷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被他视为尚有利用价值的“药人”。   “我口渴了,去帮我拿点喝的好不好?”   顾子墨的声音透着无力,高长恭的嘴唇动了动,自然不会拒绝他,只是让他一个人在这,终究不放心。   “放心,我不会做傻事,跳崖什么的,我不会的,尸骨无存,那太惨了,而且,我很惜命的,你放心,我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寻死。”   许是顾子墨的话还算有说服力,高长恭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好,我尽快过来。”   “嗯。”   听着高长恭的脚步越拉越远,顾子墨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了高长恭的身影,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出来吧。”   宇文邕从那颗大树后走了出来,“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在树上的?”   “感觉是你。”顾子墨喃喃的道:“走吧,在不走,他该回来了。”   “你不等他,没事吗?”宇文邕问。   顾子墨摇了摇头,“有事没事,那都是他的事,干我何事呢?我现在,只想一醉方休,你愿意的话,就陪我一起吧。”   “好,如此,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宇文邕和顾子墨沿着后山下山,到了一个草棚里,这草棚旁边是个酒窖。   宇文邕对这里会轻车熟路,知道哪里有酒窖,顾子墨也不意外,毕竟这地段和北周地段交汇。   “这酒比较烈,你喝慢点。”宇文邕在把酒塞子打开,递给顾子墨时,提醒道。   “我酒量还可以。”顾子墨自然是想痛饮一番,一接过酒坛就开始大口的喝了起来。   宇文邕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   “你怎么不喝……咳咳……”他喝的太快,被呛着了,宇文邕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都说了,喝慢点。”   “如此好酒,忍不住啊!你不喝点吗?”   顾子墨将自己喝过的那坛酒递到了宇文邕面前,宇文邕目光微微闪烁了下,接了过去,比起顾子墨的痛饮,宇文邕到显得儒雅多了,喝酒时,同样对着嘴喝,却并没像顾子墨那样洒出很多酒来。   “你是一个温柔的人,连喝酒都能这么温柔,和你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顾子墨无意识的说道。   宇文邕闻言,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他居然也被呛着了,不是因为喝的太快,而是因为顾子墨的这句话。   “哈哈哈,你喝那么慢还能被呛着?”   顾子墨看到宇文邕被呛了酒眼睛都红了,学着宇文邕方才那样,轻轻的拍了拍宇文邕的后背。   宇文邕眼帘低垂,握着酒坛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顾子墨喃喃的道:“邕公子,我可以相信你吗?”   从最初对宇文邕的心怀芥蒂以及一直一来因为宇文邕和高长恭对立的关系,他从来没有对宇文邕推心置腹过。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是在多次都是由宇文邕出面帮他化解难题后,他的心就算再硬,也融化了。   同样是贵不可言的身份,宇文邕给他的感觉,可是很可靠,或许,地位如此悬殊,也有希望能成为至交好友吧,如果那个人是宇文邕,他想,不会叫他失望的吧。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宇文邕担忧的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关怀。   顾子墨迎着宇文邕认真的眸子,眼眶一热,居然落下泪来。   他忙抬手去擦去眼泪,宇文邕却先一步抵来了手帕,顾子墨忙道谢,“谢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次都是……在你面前出糗……你肯定觉得我一点也不像个男人……哭哭啼啼,有失体统……”   “没有,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男人,虽然没有顶天立地的本事,却是一个坚韧善良的男人。”   宇文邕的语气出奇的认真,看着顾子墨用他的手帕擦眼泪,面色却一点也没放松,“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虽然不一定能帮你解决,但……总好过憋在心里。”   宇文邕关怀的言语,让顾子墨有些感动,他擦去眼泪后,深吸了口气,看着宇文邕,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知道药人吗?” 第210章 生生世世都爱他   “药人?”   “嗯。”   “药人一般都是心术不正之人才会用人来做炼药的药引,墨,到底发生何事了?若是……有人要对你不利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宇文邕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出了什么,整个人倏地紧张了起来。   顾子墨忙道:“没有,没人要对我不利,你别紧张,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邕公子,你方才说利用药人炼药是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会那么做,那你可知道,若是被当成药人,身体是否会有一定程度损伤?”   “当然了。药人分很多种,大部分是直接成为试药的工具,以试毒为最常见,也有特殊的药人,不会立刻毙命,但会随着时间一点点对身体造成损伤……”   “原来如此。”顾子墨忽然想起每次和高长恭事后高长恭给自己炖补品的模样,原来是这样。   药人?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   难怪上次他晕倒奄奄一息时,宇文邕要为自己宣御医却被高长恭阻拦了。   因为自己只是个药人……   所以自己的身体状况,高长恭再清楚不过了。   难怪他要一直瞒着自己,原来是怕自己知道了真相不愿意继续乖乖的像个傻子一样做他的药人吗?   一切解释不通的事情,在此时好像都有了答案。   只是没想到,这个答案,是这么的难以让人接受。   “谢谢你,邕公子,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总是你陪在我身边。”   看到顾子墨起身,宇文邕微微蹙眉,“你要去找他?”   “有些话,想当面问他,算是给自己一个交待吧。”   “要我陪你去吗?”宇文邕的声音里有些急切,和隐隐的担心。   “不用了,我应付得来。”   说罢,顾子墨对宇文邕拱了拱手,便朝着方才的方向折了回去。   宇文邕看着那坛已经喝空的酒坛,良久才缓过神来,喃喃的重复着顾子墨方才问他的那个问题:“药人……为何会问这个问题?难道……”   顾子墨回到方才和高长恭说话的那里,高长恭果然还在那里等他。   只是高长恭此刻浑身都笼罩在了一层盛怒的气焰中,听到脚步声,他一回头,那犹如刀刃般凌厉的视线便让顾子墨脚下步伐一滞。   高长恭黑着脸,怒声朝他喊道:“去哪了!”   “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了。”   “你喝酒了!”高长恭皱眉。   “嗯,去方便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酒窖,就顺便喝了点。”   这样的谎言,他不确定高长恭是否已经看出来了,但对他而言,已经没关系了,他之所以回来,不是像高长恭低头的,而是要跟他确认真相的。   别人不管怎么说,最终还是要高长恭确认他才会心服口服,这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   “茶已经凉了。”   高长恭看了一眼被他放在一旁的茶碗,里面已经落了一只蚂蚁。   顾子墨淡淡的看着那茶水里已经不怎么动了的蚂蚁,忽然笑了下,“一直以来,可真是难为你了。”   “什、么?”   高长恭面色掠过不解,顾子墨的反应,有点说不出的异样。   “那夜在城郊的客栈,我为何会变成你的解药……之后又为何进入到王府,难道,你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顾子墨眼中带泪的问题让高长恭怔住了。   虽然看郑静瑶的反应,知道她肯定对顾子墨说了些什么,只是没想到,顾子墨的反应会是这样。   高长恭一时间有些心慌,伸手便去拉顾子墨,“郑静瑶的话,你没必要相信。不是渴了吗?我带你去喝——”   话没说完,便被顾子墨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打断了,“回答我的问题,就那么难吗?你不肯告诉我真相,现在别人告诉我了,你却让我不要相信,那好啊,你告诉我真相,只要是你告诉我的,我就信你,怎么样?高长恭,你愿意对我如实相告吗?包括我的病情……你会告诉我吗?”   “呃……”高长恭在顾子墨期待的眼神下,嘴唇动了动,却是始终没有开口说出顾子墨想要的答案。   顾子墨狠狠地捶打着他,“你说话啊!你为何又不说话了!就那么难吗?告诉我实话,那么难吗?高长恭,我恨你!   恨你的无情,恨你的冷酷!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却还要这么践踏我的尊严……编织了那么久的谎言,现在全被拆穿了,你也觉得无所谓了是不是!”   “小瑜一直在找你,先跟我回去吧……”   看到顾子墨太激动了,高长恭只好搬出小瑜。   果然,听到小瑜后,顾子墨的神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高长恭伸手忙去拉他,却在他刚碰到顾子墨的手腕时,被顾子墨惊叫了声甩开了。   “别碰我!!”   顾子墨的声音在颤抖,高长恭的手悬在空中,面色沉下。   “顾子墨,别闹了行不行?”   “你认为我在无理取闹?呵……事到如今,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把一切都归在我的头上,高长恭,我告诉你,我没有无理取闹,我只是要告诉你,从现在起,我,不会在相信你了,方才我也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选择了放弃解释,那我想以后,也没必要了,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你冷静一点!”高长恭不顾顾子墨的反抗,将他圈进了怀里,“她都是骗你的,别相信她。”   “我从未想过要相信她,是你一直忽略我的感受,是你一直选择视而不见……好,你现在说她是骗我的,让我别信她,我听你的,我不信她,那你来回答我,药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慌什么?我只是想听你解释,你既然说不是我想的那样,好,你来告诉我,是怎样?你每次和我同房后取走我的精血,难道不是为了炼药?”   “是有炼药,但是……我是有苦衷的。”   “是吗?我也相信,你肯定是有苦衷的。不然,一向光明磊落的兰陵王,又如何会为了一个药人牺牲自己去跟他同房呢!”   顾子墨的言语间尽是嘲讽,听在高长恭耳里更是让他觉得不对劲。   “你还是不信我?”他感觉越解释顾子墨的情绪反而越不对。   “信任和不信任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人的事情,若是你足够信我,你就不会瞒着我到现在了。   高长恭,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你,喜欢过我吗?”   伴随着这个问题话音落下,顾子墨清清楚楚的看到高长恭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下。   只是,他的嘴唇却是微微张开着,一直到他的心都凉了半截也没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呵呵……呵呵……”   顾子墨无力的摇着头,有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他感觉视线变得极其模糊,快要看不清楚高长恭此刻的神情。   “别……别哭。”高长恭开口了,语气却是笨拙的,他抬手为顾子墨擦去了眼泪。   顾子墨红着眼睛,视线从高长恭身上移开,“跟我去个地方吧。”   高长恭没多想,顾子墨前脚迈起步子,他便跟了过去。   “到这来做什么?”眼见着顾子墨就要走到郑静瑶的面前,高长恭伸手想去拉顾子墨,却被顾子墨甩开了。   “有些事情,当这面说清楚会比较好。”   顾子墨说完,便朝着郑静瑶道:“郑小姐,耽误你一会功夫。”   “是你?”   听到顾子墨的声音,郑静瑶面色倏地沉下,只是在她一转身看到高长恭也在后,面色蓦地又转为欣喜。   “四爷……”   高长恭并没搭理郑静瑶的意思,而是攒住了顾子墨的手腕,“我们走。”   “你别拉我!高长恭,我说了,有些事要当面说清楚,你现在把我拉走,是想逃避什么!”   顾子墨愤怒的狠狠朝着高长恭的脚背上踩了一脚。   高长恭愕然的松开了他。   顾子墨重新望向了郑静瑶,“郑小姐,你喜欢他吗?”   郑静瑶被问的愣住了,顾子墨是傻了吗?   居然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她喜欢不喜欢高长恭,天底下不是人尽皆知吗?   “你会一直喜欢他吗?一生一世都不会变心,你会吗?”顾子墨的问题,好像是在急切的想证明什么一样。   郑静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整张脸上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当然会了,四爷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就是生生世世我都想做他的女人。”   “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你爱他,会一直爱他。”   说完,顾子墨居然转身就要离开。   郑静瑶蹙眉喊住了他:“喂,你等等!”   顾子墨也太莫名其妙了,他这当着高长恭的面说了这些,到底是想做什么?   “你方才说那句话是何意?你……”   “没别的意思,就是诚心的祝福你们。”顾子墨表情淡漠如水,可这番话一出口,却是狠狠地刺激了高长恭。   “祝福?”   这两个字仿佛从高长恭的牙缝里挤出来,不由顾子墨抗拒,他抬手便点了顾子墨的穴道,将人抱起一闪身便消失在了郑静瑶的面前。 第211章 后会无期   被点了穴道,顾子墨只能愤怒的瞪着高长恭,什么也做不了,被高长恭带回别院里,东鸣和苏浙在哄小瑜,小瑜一直吵闹不休,直到高长恭那句:“别哭了,你哥哥回来了。”   小瑜的眼泪立刻便止住了,张开双臂就要顾子墨抱抱。   高长恭一解开顾子墨的穴道,顾子墨便转身要离开,高长恭就抱着小瑜往他面前一横,“你怎么这么狠心!小瑜见不到你嗓子都快哭哑了……”   “跟我有关系吗?”之前一心要带小瑜走是因为他以为小瑜在这个世上再无其他亲人了,现在得知小瑜的真正身份后,他到是也不担心高长恭会亏待小瑜,那毕竟是他九叔的亲生骨肉。   “哇……”   小瑜哇的一声痛苦了起来,眼泪串成了珠子嗖嗖只掉。   “当然跟你有关系,这孩子是你带回来的,你必须负责到底!”   高长恭在这个时候居然耍起无赖来,顾子墨冷哼了声,“我负什么责!他和你有血缘关系,但和我却没有!你让我负责?你也说的出口?”   “你都知道了?”   “所以,你现在还这么厚颜无耻的挡着我的去路,你认为合适吗?”   “你要去哪里?”高长恭对苏浙使了个眼色,苏浙过来把小瑜抱了过去。   高长恭依然挡在顾子墨的面前,没有本分要让开的意思。   顾子墨冷着脸,双眸毫无温度,“我去哪里和你有关系吗?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目的,你不会还以为我还会像之前那样傻呵呵的做药人让你炼药吧?”   “我从没伤害过你……”高长恭开口解释,却被顾子墨愤怒的打断了,“可你骗了我!若不是你,我和孝琳不会落到今天这步,我也不会喜欢上了你!高长恭,有时候,不是只有身体上的伤害才叫伤害,欺骗对一个人而言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那不叫欺骗……”   “那还不叫欺骗?”他不知道高长恭是如何看待欺骗这两个字的含义的,只感觉从他口中听到这些感觉很可笑。   “我不想和你争吵,今天你放我离开我不会感激你,你若不放我离开,我会用我的方式和你一刀两断。   我是说过我不会寻死,但我也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你想让我继续像个傻子一样做药人为你利用,我只能告诉你,我宁死不从!”   见顾子墨一副完全不容商量的余地,高长恭终是没了底气,语气也变得无力起来,“留下来……别走……只要你留下来,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那个问题……我喜欢的人,其实就是……”   “你喜欢的人是谁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反正那个人,不会是他。   “回屋吧,起风了……”高长恭显然不想和他争吵,他也能感受的到此刻的顾子墨情绪极其不稳定。   顾子墨看了一眼抱着小瑜的苏浙还在一旁,小瑜的两条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他眉头蹙起,终是不忍心走了过去,从苏浙怀里把小瑜抱了过来。   高长恭见顾子墨肯抱小瑜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   顾子墨抱着小瑜回到屋子里,给小瑜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裳,给小瑜喂了些粥,便哄小瑜睡觉了。   小瑜睡着后没多久,高长恭便进来了。   他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神色有些小心翼翼的。   顾子墨觉得高长恭的行为有些可笑。   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个药人,至于让高长恭如此小心谨慎对待?   亲自给他这个药人熬燕窝,多次以身犯险就为了他这个药人……   他现在到是很好奇了,高长恭到底在炼什么药,让他重视到这个地步,不惜可以违背他和自己做那种事,只为了事后取走自己的精血。   “给我吧。”抬头睨了一眼高长恭,他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顾子墨伸出手来。   高长恭皱了皱眉,“凉了,我去换一碗。”   “不用。”顾子墨起身,走到他跟前,直接端起了那碗已经没什么温度的燕窝,就那么大口的咽下。   高长恭看着他眉头紧蹙,嘴唇微微掀动,却终是没多言。   “燕窝我喝完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顾子墨对高长恭亮了亮空碗,将碗放下后,他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根笔筒,这是高长恭在建康时送他的礼物。   他一直随身挟带很是宝贝,只是如今,也没必要留在身边了。   “这是你送我的,让我为你画丹青用的,以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用了,郑小姐文武双全,丹青自然是难不倒她,还是留给她吧。”   顾子墨冷淡的话音落下,高长恭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很大,“你到底还在闹什么别扭!”   “闹别扭?我以为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你却觉得我只是在闹别扭,高长恭,你到底是健忘呢?   还是从没仔细的听过我说什么!我知道我身份低微,不配让你知道我心中所想,更不配让你迁就我体谅我。   但是,我还有最后的尊严,既然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我,我又为何还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甚至搭上我的性命?我的心很痛,它在告诉我,为了一个不在乎我的人这样做,不值得。”   顿了顿,顾子墨长长的吸了口气,“所以,高长恭,不管你答应也好,反对也罢,我是真的不可能和你回到从前了。”   “回不回的到从前不重要。”高长恭蹙眉看着他,按在他肩膀上的力道依然很重,“你累了,去躺一会。”   不由顾子墨反抗,高长恭抱着他放回到了榻上。   顾子墨阖上了眼睛,这个时候,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勉强平静。   高长恭握着他的手,在榻边一坐就是几个时辰,等到天快亮时,他忽然察觉顾子墨很不对劲。   先是他的双手冰凉,接着他发现顾子墨的额头也是没有什么温度。   揭开被子,高长恭拨开了顾子墨的衣衫,这才察觉他的浑身都泛着一股紫黑之气,这明显是中毒的征兆。   “墨儿,墨儿……”   叫了几声,顾子墨一点反应也没有,高长恭慌了,他起身便冲出了屋外,“来人,备马。”   听到高长恭远去的声音之后,顾子墨疲惫的睁开了眼睛,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个信物,按下了中间的那颗暗格。   从里面取出了一颗药丸咽下后没多久,门被人推开了。   顾子墨看到门口所站之人,他知道,她已经引开了苏浙和东鸣。   “谢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毕竟,我离开了,也正是你所希望的。”   顾子墨掀开被子,下了榻,将事先准备好的包袱拿了起来。   郑静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已经安排好了快马,等你到了码头,会有船只亲自护送你离开。这些是我给你准备的盘缠,足够你后半辈子了。”   “不用了。”他之所以会答应郑静瑶的提议只是因为他累了,想离开了,而不是和郑静瑶交易。所以,没必要拿她的银两。   “你抱他做什么?”郑静瑶看到顾子墨弯腰去抱小瑜,蹙了蹙眉。   顾子墨将小瑜抱紧怀里,又拿了个外袍裹住了他,“小瑜会和我一起走。”   “你疯了?送你一个人离开,已经不容易,你可知道四爷的耳目众多,一但被发现,你肯定会被捉回去,你还要带上这孩子,你不是添乱吗?”   “但我后半辈子,总要有所依靠吧?除了小瑜,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想起全墉城的爹娘,既然要远离高长恭,爹娘那里肯定不能联系,否则会惊动高长恭,到时候被捉回来只能是前功尽弃。   “可这孩子是太上皇的骨肉,也是四爷的亲人,你就这么带走了……”   “我这么做也是成全你,你别忘了,你会和殿下成亲,以后你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小瑜若是留在他身边,迟早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倒不如被我带走,你觉得呢?”   许是顾子墨说的有理,郑静瑶有所动容。   “没时间了,他很快就会回来,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   顾子墨迎上郑静瑶的视线,微微点头:“那么,后会无期。”   抱着小瑜一出门,果然就看到了郑静瑶安排的人在,顾子墨上了马,便直往下山的路去了。   半日之前,郑静瑶在和他说完那些话之后,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个小瓶子和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若是你想通了,就来找我,我会想办法帮你逃离四爷身边。”   当时的他在山头冷静的差不多之后,便带着高长恭回到了郑静瑶的住处,郑静瑶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定。   所以,在之后的几个时辰,顾子墨只要跟高长恭冷战,以照顾小瑜为由把事先准备的药服下,在等高长恭去请人来为他解毒时服下解药,郑静瑶在为他把苏浙和东鸣支开,他要离开就能水到渠成。   事实证明,郑静瑶的确有这个能力,离开这里的船就在眼前。   船夫已经恭候多时,看来郑静瑶是真的很爱高长恭,否则也不会如此费心为自己安排。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对谁都有交待了。   “公子,您可算来了,上船吧,趁着暴雨来临之前,我们得快快到对岸。”   “有劳船家了。”   顾子墨微微点头,抱着小瑜上了船,小瑜睡的很香甜,许是感受到那是顾子墨的怀抱,他格外的乖巧。   顾子墨抱着小瑜,进了船舱,外面的天气阴沉,水面雾气很重,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   顾子墨晕船,上船后没多久便抱着小瑜睡的昏昏沉沉。   睡的正沉,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第212章 逃之夭夭   为何感觉船好像在原地打转,不往前划了。   顾子墨弯腰出了船舱,外面居然空无一人,船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去向,而船上多处了好几个窟窿,还有几块船板被卸掉了。   感觉整个船轻而易举的便会支离破碎,不断的在往下沉,许是察觉到了危机,连小瑜也从熟睡中醒了过来,此时顾子墨的半个身子已经没入了水里。   死亡的气息那么近。   他以为这不是交易,他以为他只要离开了就没事了,原来他还是太单纯了。   只是这一刻,他那么的后悔,为何要带着小瑜一起送死,那个时候郑静瑶的反应,他应该看出什么来的,可惜,一切都迟了。   小瑜哇哇大哭起来,顾子墨拼尽全力的将小瑜举到头顶,他知道,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点消失,等他再也支持不住的时候,自己和小瑜都要沉下去。   “救命……救命……”   他真希望上天可以垂怜他一次,就算是要立刻拿走自己的性命,只要他能救下这个孩子,小瑜已经没了爹娘,他已经孤苦无依够可怜了,只求老天爷别把这么幼小的生命也夺走。   求求你了,老天爷,若是你听到了我的祈愿,就让奇迹发生吧,哪怕就这一次,拜托了。   ……   高长恭刚一回到别院,苏浙和东鸣便跪在他面前惊慌失措的道:“殿下,不好了……顾大人,他不见了……小瑜公子也不见了……属下找遍了整个方圆几里,都没有顾大人和小瑜公子的下落……”   苏浙和东鸣一发现顾子墨不见了,立刻便去找了,可惜寻找无果,只好在别院等待高长恭归来负荆请罪。   高长恭扶着门框的手蓦地收紧了几分,“立即下令,封锁码头,另,飞鸽传书回全墉城严密监视常青和顾家。”   “诺……”   苏浙和东鸣大气也不敢喘一个,他们险些以为,高长恭会当场军法处置,毕竟是他们倏忽才导致顾子墨就那么离开了。   三日,整整三日过去了。   高长恭所得到消息依然如三日之前顾子墨失踪时一样,一点线索也没留下来。   一个不会武功,又晕船,中了毒还带着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孩,他能去哪里?   高长恭不相信他就这么消失了。   就是把翻天覆地,也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而,常青和顾家周遭都布满了暗线,只要顾子墨一有线索,他便立刻能掌握他的动向。   “四爷……你该吃点东西了……”   郑静瑶自从那日以她能带来顾子墨的线索为条件住进了兰陵王府。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只可惜,那墨园,高长恭却是对外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入,故而她也只能住在偏殿。   高长恭冷冷的睨了一眼郑静瑶,并没搭理她的意思,郑静瑶不甘的道:“四爷就不能看看眼前人吗?他都弃你不顾了……”   “闭嘴!”高长恭冷冷的打断了郑静瑶,厌恶之意,无以言表。   郑静瑶委屈的努了努嘴,“我已经通知我爹,让他帮忙寻人了,江湖人多,但凡能有点顾公子的线索,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你就别太担心了,他吉人自有天相,定是能逢凶化吉的……   到是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你这样怎么能行呢?若是他回来了,看你这般,怕是会要怪罪我没把你照顾好呢……”   高长恭不等郑静瑶说完已经推开门离开了。   郑静瑶的脸色越来越沉,不过,虽然对高长恭的态度很不满,但一想到那个威胁已经彻底除去了,心头还是一阵舒坦的。   “四爷,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只有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只有我……”   郑静瑶刚回到屋子里,正要更衣。突然,一道身影一闪而过闯了进来,“何人如此大胆!”   “是我。”莫如枫声音淡淡的,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少阁主?”   郑静瑶诧异的看着莫如枫,“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恭喜你得偿所愿。”   “咳咳,少阁主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在高长恭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在我面前也要如此吗?”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明白还是不明白,都不重要了,我只告诉你一点,若是顾子墨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你爹是郑渊,也保不了你。”冷冷的警告声落下,莫如枫已经转身离开了。   郑静瑶气愤的冷哼道:“我又不是被吓唬大的!”   议事厅——   斛律须达看到高长恭一瞬不瞬的盯着手里的白玉簪失神的模样,连连叹息:“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早知道我当初也不该让小墨去凑那热闹了……都怨我……”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希望他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他……毕竟还中着毒……”   “殿下你放心,莫如枫他答应我,会想办法寻找小墨的下落的,我们人多,很快就会有线索的。   而且,你还在那常青和顾家周围设置那么多暗线,小墨又是个重感情的人,他肯定不会抛弃他们不管的……”   “依你之见,他中毒之事,是何人所为?”高长恭突然抬起头来,将白玉簪握在手心。   斛律须达闻言,陷入了深思,“这……小墨一直都和您在一起,为何会中毒呢……”   “若是这毒是他为了支开本王调虎离山的障眼法呢?”   高长恭忽然想起,顾子墨的毒中的实在诡异,而且他离开后能做到一点线索也没留下,总感觉他这次出逃计划的步步为营,不像他的作风,绝对是有人在幕后帮他,那个人……会是谁呢……   “当时苏浙和东鸣也是被人支开的,或许我们可以从他们俩个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斛律须达想了想,道。   “这件事,你去办吧,另外,命人暗处观察郑静瑶和什么人有来往。”高长恭眸光深了深,道。   虽然郑静瑶的表现并无异常,但这次顾子墨失踪十有八九和她有关,这也是高长恭为何会破例让郑静瑶住进兰陵王府的缘由。   放在眼皮子底下,不信她不露出破绽。   “诺,末将这就去安排,殿下你……也要保重身体。”   “嗯。”   高长恭应下之后,摊开手心,眸光再次落在了那白玉簪上,双膝上还绑着顾子墨为他缝的护膝。   只可惜,现在一点温暖也感觉不到,好像所有的温暖从他离开后也一并消失了。   “我还活着?我没有死?”   顾子墨睁开眼睛时人躺在一个漆黑的茅草屋里,外面雷电交加,而属于这间茅草屋唯一的温暖便是那一堆火苗。   他依稀看到有人在火堆前忙活着,想要发出声音,却发现喉咙好像被刀割过一样刺痛。   在他昏迷之前,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他精疲力尽沉入水底……   只是此刻看来,他还有痛觉。而,小瑜正窝在他的怀里,大概是饿了,在砸手指。   不过,小瑜向来在顾子墨旁边时总是特别的乖,一点也不会闹人。   谢天谢地,小瑜没事,他也没事,看来是被人救了。   黑暗中,那人背对着他,也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   顾子墨十分艰难的说了句:“谢谢……是你救了我们吗?”   听到声音,那人缓缓地回过头来,在火光的映照下,顾子墨看到了那人的脸,是他?宇文邕……居然是他……   又一次被他救下,无形之中,好像欠了宇文邕更多了。   “醒了?”   宇文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   顾子墨这才发现,宇文邕看上去眼睛里有很多血丝,看来这几日他为了照顾自己和小瑜受了不少劳累。   “给……你添麻烦了……”   “你醒过来了就好。”宇文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浅浅的欣喜,将架在火堆上的热粥盛了一碗端到了顾子墨面前,“吃点东西吧……有力气坐起来吗?”   顾子墨点了点头,“可……可以。”   虽然四肢还是很乏力,但在宇文邕的帮助下,还是勉强坐了起来。   顾子墨接过碗,舀了一勺粥吹了吹,给小瑜喂下了。   宇文邕看着小瑜津津有味的吃着粥,在看看顾子墨憔悴的身影,不知为何,居然觉得这样的画面那么的温馨,是他几乎渴求了一辈子也没见过的画面。   察觉到宇文邕的视线过于炙热,顾子墨抬起头来看向了他,“你……是怎么救下我们的?”   顾子墨记得当时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周围并没有人,而且水面的雾气那么大,想要被人救下,几乎是不可能。   宇文邕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那日你离开后,我始终放不下,便命人暗中保护你周全,后来发现守在你身边的那两个高长恭的心腹被人支开,又看到你乘马下山,只是当时他们向我汇报后耽误了时间,等我们赶到码头,你已经上了船,后来乘船追过去发现了已经沉了大半的那艘船,好在发现你的时候,你们刚沉下去没多久,不然……”   宇文邕没有说下去。   顾子墨却也能意识到,当时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顾子墨看了一眼茅草屋,这里应该是临时的落脚处。   “在北齐到北周的交界处,高长恭四处找你,已经颁布了通缉令,我不清楚你是否愿意被他的人缉拿回去,故而想等你醒了在做决定,就没去客栈落脚而是先把你安顿在这茅草屋……” 第213章 广陵散   “谢谢你为我考虑的如此周道,还好你没带我去住客栈。否则,我现在怕是已经让高长恭缉拿回去了……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再也不会回去了。”   在建康时,宇文邕曾经帮他逃离过。没想到,同样的处境,还是又被宇文邕撞见了。   自从得知刺青的事情不是他有意为之,顾子墨便对宇文邕越发的信赖,或许是在高长恭那里受了太多的憋屈,此刻才会觉得宇文邕给予的这份温暖格外的珍贵。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宇文邕的问题,也正是顾子墨所困惑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吧……”   “想……去北周皇宫看看吗?”宇文邕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期待,又有着一丝紧张。   在宇文邕的注视下,顾子墨微微愣了下,“北周皇宫吗?”   “嗯,北周有正武殿,紫极殿,延寿殿,麟趾殿,崇信殿,大德殿,上善殿,大武殿,太极殿,天德殿等……和北齐风光很是不同……或许,你会喜欢上那里……”   “我……我恐怕不去北周皇宫了。”顾子墨知道宇文邕是一片好心,现在只有去北周皇宫高长恭才能没办法找到他。但,他不想从一个牢笼在逃离到另一个牢笼。   皇宫看似气派巍峨,可那宫门宫墙却无疑就是一座牢笼把人圈在其中。   他是一个向往自由自在的人,若是真被圈养在皇宫里,就算宇文邕为人儒雅,会尊重他,可时间一长,他还是会乏味的,倒不如四海为家,自由自在。   “也好……皇宫里也就那样,不及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   宇文邕眼神微微闪烁了下,从顾子墨手里接过空碗,又给他舀了一碗粥,“关于你落水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艘船,我命人看过了,是人为损害……”   “是郑静瑶,她不想让我活。”顾子墨再次提起郑静瑶的名字,已经十分平静了。   “这到是她会做的事。”宇文邕总是能想起郑静瑶说过,只有死人才不会坏了她的好事。   没想到,她真的动了手。   庆幸的是,他及时赶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也没要停下的意思,高长恭看着雨点敲打在窗棂上,想起顾子墨每每会在下雨时感叹万千。只是,这墨园,再也没了他的音容笑貌。   “殿下……”   门外传来斛律须达的声音。   打断了高长恭的思绪,他淡淡的收回视线,坐在了榻上,“进来。”   斛律须达走了进来,看到高长恭比之前看到的又憔悴了许多,“殿下……你……你这是从小墨失踪之后就一直这样消沉吗?”   “有线索了?”高长恭淡淡的问,并没有要回答其他多余的问题。   “虽然没有找到小墨,却不确定他如今在什么地方。但,可以证明一件事,小墨,他还活着。”斛律须达知道,高长恭最在意的莫不是顾子墨还安好。   “发现什么了?”果然,高长恭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是小瑜的银镯,在一个破败的茅草屋里找到的,那里有生活过的痕迹,就在几日之前。   而那个位置,刚好位于北齐和北周交界处。所以,那个帮着小墨出逃的人,我想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何人了……”   “宇文邕?”高长恭的脸色倏地阴下,居然把他给漏掉了。   果然还在打顾子墨的主意吗?   “殿下,有句话,末将不知当讲还是不当将……”   “不当将就别讲。”   “可是,我认为这是问题的关键啊,你和小墨这次出去的时候就有隔阂,现在又出了这些事,若是你不把问题解决了,强行把他带回来,只会恶化你们的关系啊……”   “只要他回来,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他能离开您一次,难保不会又下次……殿下,您就没想过,为何小墨会这样吗?在建康那次就是因为他误会你和郑静瑶之间……”   “那是他愚蠢,非要去相信莫须有的事情。”高长恭绷着脸,恼怒的道。   斛律须达无奈的摇了摇头,“殿下您这样的话,也对小墨说过吗?您告诉过他,您和郑静瑶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吗?   您向他证明过吗?毕竟您和郑静瑶之间还有一段名副其实的婚约,那可是圣上钦赐的婚约,整个武林都为你们做了见证的,你认为,小墨他会怎么想?他能不乱想吗?”   “正因为怕他乱想,本王才带他去参加武林大会,只是没想到,他耳根子太软,那么容易听信别人的话。”   听高长恭的语气,居然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斛律须达这个旁观者总算是有种体会到顾子墨的难处了。   “殿下,说句不好听的,这件事,主要问题在您啊,小墨他其实就是太在乎您了才会那样……”   “他若真的在乎本王,就该时时刻刻呆在本王身边,而不是闹着出走。”   “可他出走却是因为您啊!若是您和郑静瑶没关系,他就不会出走了啊!”   “本王说过多少遍,本王和郑静瑶什么关系也没有!”   “可郑静瑶是你未过门的准王妃啊,这总是不争的事实吧!您又不能逆了这圣旨,眼下您要做的,就是想想怎么让小墨知道,您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别让他觉得你是一个脚踏两条船的人,一面想着娶王妃,一面又要叼着他啊……你这样,换谁都会受不了的。”   ……   顾子墨虽然晕船,可也正因为晕船,故而坐船更加安全,可以一路省去很多麻烦,免得被人察觉出来什么。   高长恭到处都贴着悬赏通缉令,他也很容易被人盯上。   只是一晕船,小瑜他都照顾不了了,就得全靠着宇文邕了。   顾子墨不知道宇文邕对他自己的孩子是如何的。但,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   对小瑜的时候,很温柔,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迷迷糊糊间,他醒了过来,小瑜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怎么的,哭闹不止,顾子墨检查过后才知道,小瑜发烧了,可能是着了凉,又因为赶路折腾,累坏了他。   在船上,也没什么应对之策,宇文邕便只好不停的给小瑜擦洗身体来降温。   顾子墨晕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虚弱的看着宇文邕衣不解带的忙着照顾他们一大一小。   等第四天的时候,小瑜病好了,他们也差不多要靠岸了。可,宇文邕却瘦了一大圈。   看到宇文邕靠在一旁睡着了,才不过几日,他的下巴就尖了许多,顾子墨很是过意不去。   将自己的衣袍为宇文邕盖上时,宇文邕倏地惊醒,见是顾子墨,这才把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躺那去休息会吧,我已经无碍了。”   顾子墨看到宇文邕眼里全是血丝,更是愧疚不已。   宇文邕探出船舱看了一眼,码头不远了。   “快到了,先把你们安顿下来吧。”   看到宇文邕在这个时候,首先想的依然是他和小瑜,顾子墨心头难掩感动。   “邕公子,这一路,真的多亏了你……”若是他不在,自己和小瑜只怕寸步难行。   “只是举手之劳。”宇文邕起身时太急了,加上船在摇晃,他又因为多日没休息好头有些晕,一个踉跄,朝着顾子墨便栽倒了过来。   顾子墨猝不及防的被宇文邕压了过来,脑袋就那么碰的一声撞在了船壁上,疼的他闷哼了一声。   “对不住了,我……我方才起的太急了……你可有大碍……”   宇文邕伸手去一摸,顾子墨的脑袋居然被撞了个包,“怨我,都肿了,我去找找看有没有消肿化瘀的药膏……”   “别,别找了,不疼。”   看到宇文邕连走路都艰难,顾子墨哪能真让他去忙碌,将宇文邕扶着坐下,他起身为宇文邕倒了杯水,“喝点水吧,你这几日是真的辛苦了,我看你嘴巴都干的起皮了……”   能得宇文邕这样的人真心相助,顾子墨真的感激万分。   “前方便是吴洲了。”   顾子墨一怔,“以前的广陵城吧?”   “嗯。你喜欢这儿吗?”   “到是挺想在这看看的!那首“广陵散”可惜了呢……不知这吴洲城可还有机会能听到广陵散……”   见顾子墨满脸的向往之色,宇文邕却也面露难色来,“据《晋书》记载,广陵散乃嵇康游玩洛西时,为一神秘人所赠。传闻嵇康好琴,有一次,嵇康夜宿月华亭,夜不能寝,起坐抚琴,琴声优雅,打动一幽灵,那幽灵遂传《广陵散》于嵇康,更与嵇康约定:此曲不得教人。只是后来,嵇康为司马昭所害。临死前,嵇康俱不伤感,唯叹惋:“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   “所以,真的失传了吗?”   顾子墨对音律虽然不擅长,可他还是很欣赏的。   想不到这么首绝世的曲子,就这么失传于世,真是可惜。   不忍驳了顾子墨的念想,宇文邕思忖了下,道:“若是你真的想听,或许有个地方可以帮你达成所愿。” 第214章 失而复得   许是宇文邕的话引起了顾子墨的遐想,直到下了船,他才觉得,自己好似也不那么难受了。   “我真的能得偿所愿听到广陵散吗?”   “当然,君子一言既出……”   顾子墨不等宇文邕说完,伸手勾住了宇文邕的肩膀,“驷马难追!”   “等过两日,我便带你去拜访,这两日,你我先安顿下来。在广陵改名吴洲之前,这儿便是一片繁华,这几年在北周的管辖下也是蒸蒸日上……”   “我看到了,这儿的百姓看上去很安逸……”就是全墉城,在高长恭的管辖下,也没能有这样安逸的景象。   顾子墨扬起脸看向了宇文邕,这个男人是一国之君,是个明君,他的心中,是真正装着百姓的。   也难怪,北周在他继承之后,能迅速壮大,短短几年,就能有现在这样的变化。   在一想北齐的局势,忽然间顾子墨有些茫然起来。   高长恭若是当初肯继承皇位,或许北齐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吧?   国君昏庸,朝臣贪婪,若是没有高长恭镇守,百姓只怕是颠沛流离苦不堪言……   “在想什么?”   察觉到了顾子墨的目光,宇文邕疑惑的看向了他。   顾子墨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一个国家,能有一个明君,是百姓的福气,是这个国家的福气,北周有你这样的君王,真的是一大幸事。”   “你谬赞了,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若是我真有那么好,当年邙山一战,就不会溃败……”   提到邙山一战,宇文邕的神情颇为在意。   看来几年过去,他依然对当年邙山二十万大军败给高长恭几百精锐的事耿耿于怀。   想来也是,换做谁,这样的事情能忘得掉呢?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这不是把北周治理的很好吗?你看,这吴洲城,到处都是一片祥和……真的,我敢说,在北齐,就算是都城邺城,也没有这样安宁的景象……”   顾子墨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察觉宇文邕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宇文邕摇了摇头,“没有,你没说错什么,你说的很对,还有什么比百姓安居乐业还重要?一个帝王要做的,便是让天下安宁,让四海祥和,让百姓吃饱穿暖……   而我,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该为百姓,为天下人谋福祉,若是真有一日,北齐为我所统辖,你放心,我定会善待北齐的子民,天下百姓,皆为北周的百姓,绝不会区别对待,我会让所有人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为了这个梦想,我会努力的……”   “梦想……吗?”顾子墨头一次觉得,梦想两个字居然让人如此的热血沸腾。   “墨有梦想吗?”宇文邕察觉顾子墨眼眶有些湿热,忙关切的问。   顾子墨摇了摇头,“在你说起这些之前,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梦想……恐怕就如字面的意思,在梦里想想得了,就好像白日梦……”   “那墨你也觉得,我方才那番言辞,也是在白日做梦吗?”   “不,当然不是!你方才说的,我相信你总有一日,一定会实现的!就算只能用战争来平息,我想,你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好好对待百姓,善待这个天下的!”   因为宇文邕真的是一个如此温柔的人,他会做到的。   “既然墨对我如此有信心,我自当会竭尽全力,为了一统天下的梦想,万死不辞!”说完,宇文邕笑了起来,顾子墨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小瑜哇哇的叫了一声,惊扰了两人,宇文邕忙别开了视线道:“我先前来吴洲办事的时候住过的一个行宫就在这不远,去那安顿吧。”   “那便有劳你了。”   宇文邕颔首,“跟我来吧。”   跟在宇文邕身后,小瑜早就兴奋了,这陌生的环境,但却给人一种很是祥和的感受,让人不自觉的喜欢这儿。   热闹的叫卖声,没有争吵,没有斗殴,也没有鸡鸣狗盗……   好像梦境里的生活一样。   走了几步,突然察觉身后的顾子墨被甩开了一大截,宇文邕走向了顾子墨,“从这个巷子传过去就是了,小瑜我来抱吧。”   顾子墨擦了擦汗,“这小子被你照顾几天,好像长肥了点。”   “也怨我,方才应该雇一辆马车的。”   “我不累的,其实像这样,走走路,看看风景,挺好的……”   宇文邕将小瑜接了过去,小瑜似乎很喜欢宇文邕,亲昵的裸着宇文邕的脖子,看上去俨然就像一对父子。   顾子墨突然就好奇了起来,“冒昧问一句,邕公子……的孩子,怕是好几个了吧?”   宇文邕听到这个问题后,面色有片刻的不自然。   “我就随口一问……”   “到了,我们进去吧。”宇文邕头一次没有正面回答顾子墨的问题,顾子墨也没多想,因为这行宫,实在是太让人喜欢了。   门口两头石狮子很是气派,进了大门后,发现里面的布置和建构,一尘不染,又四处是清新的面貌,让人很是喜欢。   “虽然我不常来,但这里有人看家护院。所以,倒也干净,你可以放心在这住下。”   宇文邕抱着小瑜,将顾子墨领到了一个主殿之前,道:“你和小瑜就先住在这,有任何需要,吩咐下人去准备就好。”   “你……是不是要走了?”顾子墨是理解的,毕竟宇文邕是一国之君,为了自己的事,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天了。   宇文邕眸光深了深,“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若是等我忙里偷闲,你还在这的话,我会来看你们的。”   “没事的,你忙你的大事要紧,我可还等着看你实现梦想的那一天呢!”虽然那一天可能会血流成河。但是……这个梦想,毕竟是造福天下呢。   “也不是立刻就要离开,我不是还答应你去听广陵散吗?等陪你去听了广陵散在走。”   “嗯。”   “先和小瑜休息一下,过一会儿用了膳,若是累就在殿内休息,等明日一早,我在带你出去。”   “听你的。”   宇文邕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顾子墨抱着小瑜躺在那张宽阔的床榻上,忽然间就想起了那张惊世的容颜。   “我的梦想是什么呢?”他是茫然的,只是想到高长恭,心头不禁就苦涩了起来,“你的梦想又是什么呢?殿下……”   翌日一早,顾子墨并没等到宇文邕来叫他,而是等到了下人的通报声。   “公子……您起了吗?”   “嗯。”顾子墨打开门,看到那人拿着包袱,“公子,是这样的,我们主上昨夜突然急事不得不先走一步,这是主上命小的为您准备的盘缠,此地怕是不宜久留……主上命小的护送您换个地方避避……”   “这不是他的行宫吗?”难道还有人要在这里行凶不成?   顾子墨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有武林中人,武功高强的人才会不顾这些大开杀戒吧。   是郑静瑶吗?   她是知道了自己还活着,所以不惜追到这广陵来灭口吗?   ……   郑静瑶收到了飞鸽传书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顾子墨,这次你定是插翅难逃!”   还是乾坤令好用,那么多武林中人,随便什么人,都能让顾子墨死上个千回万回的。   宇文邕就算要庇护他,但,只要在北周皇宫制造点什么风声,他也是顾不过来的。   顾子墨这次,必死无疑!   顾子墨在下人的护送下,刚从后门离开,只是还没走几步,便被人用黑布袋子蒙住了头。   等他被丢进了马车里,确定小瑜没伤着,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那股淡淡的梅花香味……   是他?   顾子墨头上的黑袋子被人一把拽了下来,他的双目重新得见光明,抬起头来,看到了那人时,他几乎快要停止了呼息。   兜了这么大圈子,没想到还是被他逮住了。   只是,高长恭他知道吗?   郑静瑶要追杀自己。   他这算什么?   抓自己回去继续做他的药人?   那若是自己不同意呢?   他会把自己交给郑静瑶处置吗?   他会这么做吗?   顾子墨的眼神近乎绝望的哀凉,直到那双修长如白玉般的手指轻轻的拂过他的脸,那熟悉的触感,他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高长恭的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夹杂着愤怒,“不管你跑多远,我都会把你找回来。”   顾子墨愣神过后,反应过来,自己的脸在高长恭的掌中,有些恼怒的别过头去,却被高长恭一把拽了过去,因为高长恭的动作太突然,导致他差点把小瑜给摔了出去。   “你疯了……做什么……”   “苏浙!”   “属下在。”   “把孩子抱走。”   “诺。”   顾子墨手一空,苏浙已经抱着孩子出了马车。   高长恭轻而易举的就把顾子墨压到了身下,马车内虽然很宽敞,但要完全能容得下两个人躺下还是有些难度的,尤其是高长恭身高体长。   顾子墨感受到高长恭眼睛里闪烁着的熊熊火焰,就是傻瓜也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你,你别乱来!”   见顾子墨惊慌失措,高长恭双手撑在顾子墨的两侧,噙着邪肆的笑容,“若我执意要乱来,你能奈我何?” 第215章 冰释前嫌   “我……我咬舌自尽……誓死不从……”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顾子墨虽然不是贞洁烈女,可他也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蒙受这些屈辱。   高长恭若是苦苦相逼,那他只能宁死不从。   “咬舌自尽?呵……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到是越发有气魄了,是从宇文邕那学的?”   高长恭的声音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尤其是他提到宇文邕几个字的时候。   顾子墨狠狠地瞪着他,那股压迫感让他头皮发麻,“我说到做到,你别强迫我,否则我真的咬舌自……唔……”   不等他话说完,高长恭的唇已经贴了上来,将他的声音堵了回去。   虽然只是嘴唇碰嘴唇,可已经有十多天没有触碰过对方,顾子墨还是愣住了。   那熟悉的感觉再熟悉不过,如今却是这般滋味。   他推搡着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这座大山,高长恭的仰起头来,暂时松开了他的唇,只是依然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咬舌自尽是吗?你尽管咬,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话落,他的唇再次落下,顾子墨浑身颤栗,这样带着啃咬的吻,让他如此的陌生,好像要将他拆了入腹。   直到两人嘴里全是血腥味,他依然不肯松开。   顾子墨的脑袋一片片空白,他的宁死不从,在身体被敏感的触碰下,完全溃不成军。   已经和高长恭合二为一那么多次,高长恭对他身体的状况了如指掌,轻而易举就能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反抗的力气越来越稀薄,从一开始的抗拒,变成了任由他为所欲为,甚至难以自持的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这些都不是他的本愿,却也都由不得他。   漫长的征战总算在高长恭的喘息和两人的颤抖中结束。   顾子墨和高长恭浑身都在冒着汉,但这么衣不裹体实在是难看,可顾子墨又实在太累了,想要动一下手指头都没力气,哪里还有力气穿衣。   看了一眼高长恭,高长恭脑袋枕在胳膊上,眼睛微眯着,看着车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子墨伸了伸手想要去把被高长恭丢在一旁的衣裳拿起来,不等他碰到衣裳,手腕蓦地一紧。   高长恭又压了上来。   顾子墨的心跳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你……你已经要过了……”   “那又怎样!”   “我不会在给你了……你下去,别碰我……”   “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要诚实的多。”高长恭瞪了他一眼,语气毫不温柔,伸手一挑,拿起了一件白袍。   披在了顾子墨的身上,“你的衣裳被我撕坏了,就暂且披着我的吧。”   “呃……”顾子墨懒得跟高长恭争执,现在能得一件衣裳蔽体,总比惹恼了他要强。   “头发都馊了。”高长恭嗅了嗅鼻子,蹙眉道。   顾子墨别过脸去,没理他,心头一阵烦躁,既然嫌弃,方才还那样对他……   为了炼药,他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吗?   “怎么?还想闹?”见顾子墨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高长恭不满的将他的脸抬起,迫使他不得不和他对视,“你若是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可以陪你玩。”   折腾了这么大劲儿,却还是落在了他的手里,顾子墨在被高长恭抓进马车的那一刹,已经认命了,既然逃跑不能改变任何,那他,何不换一种活法?   凝视着高长恭,他竟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我想跟你谈个条件。”   “什么条件?”本以为顾子墨会向往常那般抗拒,没想到他到是出奇的平心静气。   “我要和你谈的条件便是,在你需要我和你同房的时候,我可以随叫随到,但其他的时间,我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   既然高长恭是为了炼药才如此对他纠缠不休,那他就成全他,他想取走他的精血,他便给他。   但,他再也不会如过去那样,守着他,把他视为整个世界了。   顾子墨说完,良久高长恭都没有反应,顾子墨知道他肯定听到了,不然此刻的脸色也不会如此骇人。   在顾子墨以为高长恭不会在搭理他的时候,高长恭忽然开口道:“你累了,闭上眼睛,睡一觉吧!”   这样的回答,无疑是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选择了回避。   顾子墨也确实是累坏了,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后,人已经回到了全墉城的兰陵王府。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他没有离开之前的日子。   仿佛这些日子和高长恭之间发生的矛盾从未存在过一般,高长恭依然每晚都会到墨园来安寝,跟他亲热起来,总是没个够。   看着高长恭熟睡的容颜近在咫尺,顾子墨的心头一阵阵沉重。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为什么你可以做到这么若无其事……”   似乎是他的目光太过沉重,高长恭在睡梦中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他的眸子。   高长恭微微愕然,旋即,双眸一片柔和,他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他修长的手指如上等的白玉一般好看,触手的温度暖暖的,好像能隔着皮肤投进人的心底去。   “睡不着?”高长恭在每次事后总是出奇的温柔,顾子墨明知道他是因为取到了炼药用的精血才会如此,却总是无法对其抗拒。   他想,他不能这么浑浑噩噩的下去了,不论如何,也要和高长恭把话说清楚。   “我之前说的条件,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知道高长恭不想听这些,或许这个时候问会引起他的反感来。可是,他不想这么被他抻着。   果然,高长恭方才还温柔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这一次,他没有让顾子墨等很久,只是几个呼息之间,他开口道:“不怎么样。我把你找回来,不是让你跟我折腾的闹离家出走的。”   “我不是要离家出走,我只是觉得,这是唯一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了……你……反正也要和郑小姐成亲了,我在王府住着也多有不便,不如就先让我回顾家……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差人去通报一声,我在过来也行……   而且,我听说,墨园是给未来王妃修建的寝殿,我这么住着也不合适,倒不如提前准备,给郑小姐腾出地方来……”   “闭嘴!”   高长恭果然怒了。   双眸愤怒的瞪着他,“干脆掐死你算了,你这猪脑袋,就这么不信任我么?”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这本来就是事实,你会娶郑小姐是事实,而我……不想像之前那样也是事实。”   顾子墨知道,想和高长恭说理很多时候无从说起。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不和他说清楚,只怕之后的日子根本没法过下去。   “谁告诉你,我要和她成亲?”高长恭彻底被激怒了,钳着顾子墨的肩膀生疼,顾子墨蹙眉,“你……你和她本就有婚约,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呵……”   高长恭冷冷的笑了声,看着顾子墨的眼神,让顾子墨不寒而栗。   往往他这样笑的时候,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顾子墨你给我听着,我和你在一起,从来不关任何人的事。而郑静瑶,她虽然是被赐婚给我的,我却从没想过会让她做我的妻子。这么说,你可听懂了?”   本以为会听到高长恭斥责的花来,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虽然解释的语气很是强势,可字字听在顾子墨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让他亢奋。   这么说,高长恭他不会娶郑静瑶了?   之所以没对外公布,只是因为皇上的圣旨……   这么说,自己当初是上了郑静瑶的当了。   想来,郑静瑶那么煞费苦心,放走自己,却又痛下杀手。   原来是因为高长恭从没想过娶她吗?这才激怒了她,让她对自己痛下杀手?   这么想来,到是解释的通了。   心中的郁结被解开,顾子墨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望着高长恭时,双眸里也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已经好久没这么激动过了。   “你……没骗我?你不喜欢她……是这样吗?”   “是,我从没喜欢过她。”看到顾子墨眼眶里淌出的热泪,高长恭伸手为他拭去,“傻瓜,哭什么?”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解释清楚……若是你早点这么说,我肯定不会离开你啊……”   顾子墨扑进了高长恭的怀里,许久没有真正意义上和他拥抱了。   高长恭的身子僵住了,感受着顾子墨用力的圈紧了他的腰,顾子墨的脸埋在他的胸膛,声音犹如蚊子在哼哼般含糊不清:“高长恭,以后……不要在把什么都闷在心里了,你这样真的会制造很多误会……不必要的误会。”   高长恭没想到,按照斛律须达教的那么做,真的会让顾子墨重新接受了自己,看来在这些方面,他是得多向斛律须达求教了,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轻轻的抚过顾子墨的后背,“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高长恭答应的太爽快,顾子墨有些不敢置信,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刚想说什么,高长恭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第216章 偃月   “当然明白,但我要对你说的是,我就算眼光在不好,也不会喜欢上她那样的人。   所以,以后不要在让我听到你要离开我之类的话。否则,就把你用铁链拴在床上。”   高长恭言辞虽然带着几分玩味。但,顾子墨很清楚,他没有在开玩笑。   这次他的出走已经彻底激怒了高长恭,但庆幸的是他没拿自己爹娘开刀。   如今虽然矛盾解开了,可关于药人的事情,还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顾子墨藏不住事儿,在高长恭敏锐的视线下,自是无处遁形,高长恭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炼药的事,虽然不能对你全盘托出,但绝对不是像郑静瑶所说的那般,若是你愿意相信我,等时机成熟……”   没想到高长恭会主动提及这件事,顾子墨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   唇角溢出一抹感动的笑容,主动拥抱住了高长恭,“日久见人心,我愿意等……”   就赌这一次吧。   或许,赌赢了呢?   虽然,高长恭从来没有说过会喜欢他。但,现在留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不是吗?   郑静瑶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遇到宇文邕。   自从在建康和宇文邕谈崩了之后,两人便几乎形同陌路。   “我以为我们没什么机会碰面了,不知陛下来我这,所为何事?”郑静瑶不认为宇文邕会闲的慌才来她这里。   虽然心头隐约猜到了什么。可,当宇文邕对她所表现出的冷漠态度时,还是让郑静瑶一阵的不舒服。   毕竟,宇文邕和她在过去,可是不错的合作伙伴,至少合作的很愉快。   宇文邕并没有拖泥带水,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朕是来物归原主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郑静瑶面前自称朕了。   当年在继位之前,郑静瑶和郑渊也算是对他有诸多照应,故而在对郑渊和郑静瑶,他一直态度和善。   一句朕一出口,郑静瑶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多年的交情,居然抵不过去一个外人么?   “我不相信你是这种过河拆桥的人,当初我们帮你对付宇文护,清理宇文护一党……   你是发过誓的,善待我们,尊我们为上宾,这是我们的信物,现在你要还给我们,你是想出尔反尔吗?”   “你们帮我对付宇文护,难道就没所图谋么?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何必说的那么煽情?”宇文邕冷冷的反问道。   郑静瑶一阵心虚,“可我爹并没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但他同时还在享受着北齐的好处,谁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所以,你现在是要和我们划清界限?就为了那么个货色……你居然宁可失去我们这么大一座靠山?”   “是你违规在先,我不是没警告过你。”宇文邕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况且,我宇文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依靠过谁呢?靠山?你认为这个世上,当真有屹立不倒的靠山?我更加相信,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说完,不等郑静瑶在开口,宇文邕已经转身迈了出去,在消失在郑静瑶面前时,郑静瑶愤怒的将桌上的茶具掀翻,疯狂的嘶吼:“疯了,一个个,全都疯了!”   一旁的用人看到郑静瑶的手指被瓷器划破了,正在滴血,忙上前担忧的道:“您,没事吧,大小姐……”   “滚,都给我滚!”   “诺……”   “站住!偃月回来了吗?回大小姐,偃月堂主已经在偏殿恭候多时了,要现在宣偃月堂主吗?”   “嗯,让她过来。”   郑静瑶揉了揉发涨的额头,偃月进来时,看到她的手指正在流血,黛眉不禁紧蹙,“大小姐总是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子。”   偃月沉着脸上前,拿出了一块帕子,和一瓶金创药,不等郑静瑶说话,已经开始为郑静瑶包扎伤口了。   郑静瑶怒火未消,看到偃月的行为,想发作,偃月已经开口:“大小姐所托之事,偃月失职,未能办妥。”   “还用你说吗?那顾子墨已经回到王府了……”   “恕偃月多嘴,此番您没能得手。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偃月的话让郑静瑶的脸色更加沉下了几分,“明明是你办事不利!?”   “可,高长恭本就不是省油的灯,您一心想要嫁给他,难道忘了,高长恭此人聪明绝顶?   你若是真的杀了顾子墨,只怕他不会念及您是盟主的千金就会对您手软的,到时候……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偃月以为,可暂且留着那顾子墨的性命……至于您和高长恭的婚事,自可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又是从长计议,你只会和父亲大人说一样的话,偃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那点肮脏的心思,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喜欢你!   你就和那顾子墨一样,肮脏不堪,女子和女子,男人和男人,根本就是有悖天道……”   偃月的脸色因为郑静瑶的话一片煞白,因为极尽隐忍,她的额头隐约有青筋暴起。   沉默良久,她将为郑静瑶包扎伤口的帕子打了个结后,抬起头来,对上郑静瑶的双眼里,冷的好像渗了冰。   突然,她莞尔一笑,朝着郑静瑶贴近了过去,不等郑静瑶反应过来,她的唇已经吻了上去。   郑静瑶倏地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被从小一起长大的干妹妹轻薄了。   “放肆!!”郑静瑶一把推开了偃月,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朝着偃月的脸上抽了过去。   偃月的武功要在郑静瑶之上,完全能在那巴掌打过来时闪开的,但她不闪不避,就那么生生的挨了下来。   原本娇嫩的俏丽脸蛋上,落下了五道很是刺目的指痕。   “偃月自知该死,但,偃月只想让你知道,现在偃月在你面前毫无尊严低微的样子,就跟你在高长恭面前是一样的,爱一个人爱到没了尊严没了自我,本就是一种错误,就如同你瞧不上我,高长恭他也不可能会瞧的上你,何不放自己一条生路?”   “住口,你给我滚!”郑静瑶用力的擦着嘴唇,仿佛被偃月吻过的唇上有什么肮脏的东西,“以后别让我在看到你!给我滚!”   被郑静瑶如此嘶吼,偃月看上去毫无半分落魄的样子,只是噙着笑容,在临走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郑静瑶,“我等着你后悔的那一天。”   “滚!给我滚!”   郑静瑶疯了一般狠狠地把偃月推了出去。   用力的摔上了门。   被偃月吻过的唇被她用力的擦的火辣辣的疼着,她的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我绝对不会后悔的!绝对不会!”   顾子墨许久没回顾家了,这一日,高长恭难得允许他可以回去,他便带着小瑜回家了。   刚回到家没多久,便有人来敲门,来人是一个容貌俏丽婢女装束的女子。   “这位姑娘是?”   “我是代替我家小姐来送信的。”   那女子将信递上后便转身离开了。   顾子墨打开信,上面的字迹他一眼便认出了。   郑静瑶!!   果然还是找上门来了。   快速的把信看完,他回去跟爹娘说了几句后,一出门,便开口确认道:“暗卫何在?”   随着顾子墨话音落下,几道黑影从天而降,齐声道:“属下在,顾大人有何吩咐。”   “很好,你们继续暗中跟随,切记,不要轻易露面,待会若是有紧急情况,我换你们在现身。”   “诺。”   吩咐完毕,顾子墨便朝着信中所提到的那家茶楼走去了。   进入茶楼后,一个人也没看到,看来郑静瑶是把这里的人全都清走了。   顾子墨一进入后,门便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偌大的茶楼里,传来了脚步声。   他抬头望去,郑静瑶从楼梯上迈着轻盈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   顾子墨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神色没有喜怒。   等到郑静瑶站在他面前后,他才似笑非笑的开口:“郑小姐别来无恙。”   “若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在蓬莱山你离开时,我对你说的是后会无期。”   郑静瑶看来是被气着了,居然连伪装也懒得伪装了,说话时,几乎字字带刺,那种与生俱来高人一等的大小姐脾气尽显无余。   迎上郑静瑶的眸子,顾子墨淡淡的拱了拱手道:“若是可以,我也想和郑小姐后会无期。只可惜,我命大,没死成,不然,一定让郑小姐如愿。”   仿佛听不出顾子墨言辞间的讥讽,郑静瑶冷冷的看着他反唇相讥,“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到他身边?难道,你就那么贱?就那么想做药人?”   若是没有郑静瑶追杀自己那一茬,顾子墨或许会因为药人的事自怨自艾。   可,如今,听郑静瑶这么说,好像一点也不气恼了,尤其是高长恭亲口说他不喜欢郑静瑶后,顾子墨更加淡然了。   或许是当局者迷,才让他到现在才看清楚郑静瑶的嘴脸。   正因为求而不得,她才会如此疯狂,近乎泯灭人性。   迎上那张隐忍盛怒的脸,顾子墨不怒反笑,“就算是做药人又如何?至少现在留在他身边,日夜陪伴他的人是我。至于你,若是想对我说教的话,等你什么时候真正成了兰陵王妃的时候在说也不迟。” 第217章 擅自赴约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离开他了?”   郑静瑶阴鸷的道,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都快要被她弄断了,“你是在耍我吗?”   “岂敢。”顾子墨觉得站的腿有些酸了,走到一旁的茶桌边,随意的拉起一张椅子坐下。   郑静瑶半咬着唇,对顾子墨的反应,越发的不满。   “你呆在他身边,对你没有好处!难道你忍心你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又忍心一辈子不娶妻生子?”   郑静瑶试图用这些话让顾子墨后悔他的决定。只可惜,顾子墨神情淡淡,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别告诉我,你是喜欢他才舍不得离开他,宁可卑贱到这个程度也不肯放手,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瞧不起你,两个男人之间,就算发生了一些肉体上的纠缠,但那是绝对不可能上升到爱情上的。   或者说,你之所以愿意对四爷承欢是另有所图?若是为了金钱……你可以报个数,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顾子墨闻言,眉头轻佻,郑静瑶这是杀他不成,改用别的路数来对付他了吗?   “郑小姐还真是有意思,你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吗?”   顾子墨眯着眼睛看着她,发现郑静瑶的掌心一片血肉模糊,看来跟自己说出这些话,对她可真不容易,让这千金小姐如此为难,到成自己的罪过了。   “只要你不要出尔反尔,多少银两,我都出的起!”   “郑小姐果然豪爽,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若是不加以表示,好像也说不大过去。   “你报个数吧!虽然我今天没带够银两,但是……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嗯,我自然是信得过郑小姐的。既然郑小姐如此慷慨,子墨不才,就开价了,只要郑小姐能在三日内戳错百万两黄金,子墨定会如了郑小姐的心意。”   “你说什么!!”郑静瑶因为太过惊讶,一出口的声音尖锐的变了调子。   “看来郑小姐的耳朵不太好使,那我就重复一遍吧,一百万两黄金,我想,对郑小姐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吧。”   “你的心可真够大的!一百万两白银都是你几辈子都花不完的,你居然开口一百万两黄金!顾子墨,你可真是抬举你自己!”   “看来,郑小姐是心疼钱了,不想跟我谈交易了?”   顾子墨对郑静瑶的反应并不意外,一万两黄金或许难不倒郑静瑶,但一百万两黄金那可是天价,就是一个国家,一时间要拿出这么多黄金,国库也不一定有,何况郑静瑶只是一个区区江湖人?   就算她爹在江湖地位甚高。但,三日之内百万两黄金,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你可以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哪里值一百万两黄金!”   郑静瑶被气坏了,一向说话举止不俗的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是真的被气坏了。   “在你眼里,我或许分文不值,可谁让我入了殿下的眼呢?殿下大费周章的把我找回来,就算是把我当药人也好,至少我对殿下还有那个价值。   而我,不瞒郑小姐,我深爱着殿下。所以,就算在你眼里我的爱情是卑贱的,也无所谓,爱情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殿下或许不爱我,或许只是在利用我,但我觉得开心就好了。   或许,像我这种人,本来就没指望过天长地久。但,至少我曾经拥有过,就足够了。”   说完,顾子墨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像没看到郑静瑶几欲要喷火的双目,“时候不早了,殿下还不知道我到这来了,可能已经在顾家门口等我了,我该去和殿下会合了。”   顾子墨起身,走到了郑静瑶面前时,顿下了步子,唇角上扬道:“对了,郑小姐之前雇凶杀我的时候,可有想过会有今日?”   “你……”   郑静瑶完全没想到,不过半个月未见,顾子墨居然变得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这么对她说话。   “郑小姐好好考虑下吧,三日之期尚早,筹够了一百万两黄金可随时派人来与我联系。子墨就先行一步,告辞了。”   顾子墨说完,伸手准备推开门离开。   郑静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离开么!”   “哦,郑小姐还想在杀我一次吗?”   顾子墨冷笑了声,回头,脸上并无丝毫的畏惧。   “暗卫何在?”   “属下在。”   几个呼息之间,顾子墨的面前已经站着一排黑衣装束的暗卫。   这些人仿佛从天而降,只是瞬息之间便将顾子墨护卫在了身后。   “这是四爷的暗卫军……他居然给了你……”   郑静瑶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暗卫将顾子墨护在身后,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凭什么……”   “你们可以退下了。”   “诺。”   暗卫退下后,顾子墨看了一眼颇受打击的郑静瑶,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谁让这个女人要杀死自己,还险些连累小瑜丢了性命,如今能看到她如此吃瘪,到也是大快人心的事。   一出茶馆,顾子墨刚走没几步,便看到了一脸阴鸷的高长恭站在不远处。   一阵风刮来,他的衣袂随风而舞,惊世容颜,剑眉微蹙,却仍是美好的如画中的仙人。   “过来。”高长恭对他招了招手,动作自然的好像在唤自家的宠物。   顾子墨噙着笑容,小跑着奔向了他。   一走到高长恭面前,便被高长恭拉到了怀里,他的唇逼近到他耳边,“谁给你的胆子?背着我私会,嗯?”   “不是你吗?不过,我私会的人,来头可不小呢,她可是你的正牌兰陵王妃呢,你猜,她方才约我到茶楼都对我说了什么?”   顾子墨一脸玩味的看着高长恭,似乎想要看看高长恭会是做何反映,没想到高长恭的脸霎那间黑了下来。   “你答应过我,要相信我!!”高长恭的语气有些促狭,似乎生怕顾子墨会再次受人动摇,扣着顾子墨后脑勺的手微微用力,顾子墨吃痛的瞪了他一眼,“我没说不相信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啊……”   “哼!不听话,就该罚!以后,不许和她说话,更不许擅自赴她的约!”   “这怎么行,我还给了她三日之期呢。不过……三日一百万两黄金,她怕是也拿不出这么多来……”   “一百万两黄金?”高长恭听的云里雾里。   顾子墨弯了弯唇角,得意的道:“她害我险些丢了性命,我跟她要一百万两黄金作为赔偿,不为过吧?”   “不为过是不为过,但我不希望你和她有所纠缠!”   高长恭蹙眉对顾子墨警告道,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他的声音倏地提高了几分,“你说什么?她差点害了你的性命?”   “咳咳……”顾子墨并没对高长恭说起过这茬,也难怪高长恭不知道。   既然此时高长恭问起,他自然不会有所隐瞒,郑静瑶的所作所为本就阴险。   “是她帮我逃离的,不过她出尔反尔,在我离开蓬莱山上了船之后把船给弄沉了,我和小瑜差点变成水鬼,情急之下是宇文邕救了我们,后来的逃亡,你都知道……我就不细说了。”   “真是岂有此理!!”高长恭彻底怒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高长恭说罢,松开了顾子墨,朝着那茶楼迈去,刚走出没几步,顾子墨冲了上来,把他拽住了,“别去了,她承认不承认是一回事,就算她承认了,你能杀了她吗?且不说郑渊会怎么做,皇上他当时把郑静瑶赐婚给你,只怕就是想图谋什么,你若是真把郑静瑶如何了,到是中了他们的圈套了……   所以,忍忍就过去了,况且,我不是好好的吗?你看,一根手指头都没少呢……”   顾子墨话还没说完,高长恭突然一回身,将他紧紧的搂入了怀里。   顾子墨还是第一次听到高长恭这样的语气,“不会太久了。”   “什么?不会太久了?”顾子墨听不明白他的话。   高长恭似乎也不打算对他解释什么。   拉着他朝着街头走去,十指交扣,顾子墨能感受到街头人议论的声音,但他就是不想松开,他紧紧地回握住了高长恭的手,若是可以,他这辈子也不想松开。   茶楼门口,郑静瑶怨毒地瞪着那一点点消失在街头的身影,良久,听到有人在她身后说什么,她才回过神来。   看向了那婢女,“人带到了?”   “是的,现在就带他进茶楼吗?”   “嗯。”   郑静瑶回到茶楼,坐下后没一会儿,门被人推开了。   她淡淡的打量着那一身布丁,邋里邋遢犹如乞丐的男人,眼里的嫌弃不言而喻。   男人毕恭毕敬的走到他面前,被婢女拦下了,“别在向前了,你就跪在着听大小姐说话就好了。”   “诺……”   男人怯怯的跪下,抬起头来,仰望着郑静瑶,眼神里满满的渴求。   “你叫聂云?”郑静瑶把玩着手里的茶碗,漫不经心的问。   “是……”聂云的声音依然是怯怯的,好像太久没吃饭一般,说话没什么力气。   “乞讨的日子,不好过吧?”郑静瑶似笑非笑的问。   聂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望着她,不再言语。   郑静瑶将茶碗放下,沉吟了片刻后,道:“我可以给你一万两黄金,另外,还会为你置办房产,让你改头换面。当然,我是有条件的,若是你愿意的话,就立个字据,画押吧。” 第218章 梦寐以求   聂云似乎没反应过来,为何对方会找到自己……   看了一眼那契约,清清楚楚的写着万两黄金和房产,他几乎眼珠子都快要瞪裂了。   “为何……为何找我?”   他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但,却一眼就看出这个女人绝非善类,那双眼睛,虽然是冷漠的,却让人有种被毒蝎盯上的感觉。   “为何?”郑静瑶讷讷的重复着这两个字,良久,她笑了起来,“若是非要问我为何,我想,大概是因为你和我有着共同憎恨的人吧。”   “你说的是……顾子墨?”聂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最憎恨的人,不正是顾子墨吗?只是,这个女人,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呵呵,看来你当乞丐还没把自己当傻。没错,只要你和我联手对付顾子墨,这一万两黄金,还有这房产,就都是你的了。”   郑静瑶提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可聂云却不得不深思起来。   见聂云没有言语,郑静瑶微微蹙眉,“怎么?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你对他的恨意,已经被消磨掉了,所以,你就这么认命了?”   “当然没有!顾子墨害我生不如死,我对他的恨意,怎么可能会被消磨掉!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很好,既然如此,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聂云犹豫的看了一眼郑静瑶,但又忍不住看向了那契约,事到如今,他已经山穷水尽,或许这个女人是想借刀杀人利用他达到某种目的。可……眼下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若是我签了契约,立刻就会给我一万两吗?”   ……   三日时间过的很快,按理说和郑静瑶的约定已经过去了,可顾子墨总感觉有些惴惴不安。   顾子墨的直觉告诉他,郑静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而这些日子,高长恭要回军中了,他一个人在王府,难保不会节外生枝出点什么事。   思来想去,他还是对高长恭说了出来,“殿下,我想和你一起去军营。”   “不行。”   高长恭想也没想的,一口回绝了他。   “为什么啊!之前都可以……”   “之前是之前,现在边境不安宁,我不可能让你跟我去战场冒险。”   高长恭的语气不容置喙,顾子墨知道,要说服他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若是不在他身边……   “可……我会想你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是其他时候,顾子墨肯定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但现在,他不得不这么说,他也不确定高长恭是否喜欢听这样的话。   高长恭闻言,愣住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顾子墨。   顾子墨察觉到高长恭的耳朵居然红了,是因为自己方才的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你,真的会想我吗?”高长恭的声音很轻,好像羽毛一样,挠的顾子墨的心头痒痒的。   顾子墨讷讷的看着他,几乎忘记了言语。   “唔……你做什么……”   当他回过神来时,裤子已经被高长恭扒下了。   下身一凉,意识到高长恭游移的手是那么不怀好意,顾子墨的脸滕的就红了。   “别……别这样……”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墨儿,这句话,用的可真好。”   高长恭痴痴的笑了声,俯身吻住了他。   顾子墨下意识想要推开他,却被高长恭更加深入的吻弄的昏头转向。   有一种人,他是致命的,就好像高长恭,一但触碰,就会难以自拔。   翌日晌午,顾子墨醒来时,身边已经不见了高长恭的身影,揉了揉酸痛的腰从榻上爬了起来。   想到昨夜……   他的脸上温度不禁发烫。   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在高长恭的撩拨下,会变得这么敏感。   他自认在认识高长恭之前的那十几年也算是清心寡欲,即使和高孝琳两情相悦时也是相敬如宾从不越雷池半分,可谁曾想,到了高长恭这儿,到变得这么失控了。   平素里高长恭向来性子淡漠,却没想到会在那种事情上如此热情非凡。   就在他微微愣神之际,门被人推开了。   会在不经过他允许就推开门的,整个王府,只有高长恭会如此了。   一进门,看到顾子墨已经从榻上坐了起来,高长恭眸光微微闪烁了下,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感觉如何?”高长恭的眼神里透着关切。   顾子墨的脸红了红,“大白天的能别说那些事吗?”   “去洗漱整理一番,把这燕窝喝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哦。”其实对于醒来后还能看到高长恭,顾子墨已经很惊喜了。   毕竟高长恭就在这几日就要出发去军营了。只是,昨夜他提起的要跟他一起去军中的事,始终没能获得他的允许。   整理完毕,喝完燕窝,穿上高长恭亲自为他选好的衣袍,迈出王府大门坐上马车时,顾子墨才恍然察觉,自己已经许久没穿这么正式过了,高长恭这是要带自己去哪?   似是读懂了他眼中的不解,高长恭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温声道:“若是身子乏了就躺在我怀里睡一觉,等到了,我在叫你。”   顾子墨嘴唇动了动,想问又放弃了,算了,反正等到了自然就知道高长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原本没什么困意,但,许是高长恭怀中那淡淡的梅花香能安神定脑,顾子墨没一会,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中,居然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到并不是高长恭叫的他,而是在下马车后,那刺目的阳光,让他恍惚的睁开了双目。   “这里是……”   顾子墨总觉得这儿有点熟悉,好像很久之前来过,却又实在记不清了。   “先坐下,稍等片刻。”高长恭将顾子墨放在了一个石凳上,人走进了亭子里,没一会,他抱着一把琴,朝着顾子墨走了过来。   顾子墨讷讷的看着他,高长恭咧嘴轻笑了起来,迎着阳光,他的笑容,好像直接照进了人的心底深处,让人不自觉的跟着他笑。   “我要开始了。”   高长恭说完这句话后,便盘膝坐下,那把古琴置于他的双膝上,只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落于琴弦之上,只是轻轻的拨弄着,弹奏出的曲子,却让顾子墨的双目倏地瞪圆了。   “这……这是……“竹林七贤”嵇康的广陵散?”   正版的广陵散完整版曲子已经失传了,之前在吴洲,宇文邕和他约好去听曲子的,只可惜后来没能去成。   没想到,高长恭会当着他的面,弹奏这首广陵散。   高长恭并没回答他,而是对他勾唇一笑,指尖下,琴音里浩然之气尽显。   顾子墨闭上了眼睛,全身投入的聆听这高长恭弹奏着这曲广陵散,传统古琴曲,多是意境高远,曲调平和,抒发的都是文人墨客寄情山水、超然物外的思想感情,唯独这首《广陵散》,刀光剑影,杀机四伏。   一曲罢了,顾子墨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高长恭,眼眶在发热,他激动非凡的道:“谁说广陵散于今绝矣!虽然我没听过原版到底是如何的。但,你这个版本的,绝对是我听过的,和我想象中最贴近的广陵散了!殿下,为何你能弹奏出如此完整版的广陵散?”   高长恭将琴放于一旁,起身,朝着顾子墨走了过来,“去吴洲接你之前,找了那位贤者,顺便讨教了一番,故而习的此曲,你喜欢便好。”   “原来如此……”顾子墨真是没想到,造化弄人,自己终是听到了那首梦寐以求的曲子,还是由高长恭亲自弹奏的,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了吧?   “是不是发现,越来越喜欢我了?”对上顾子墨炙热的眼神,高长恭得意的扬起唇角,朝着顾子墨挑了挑眉。   顾子墨难得没有否认,大方的承认道:“是啊,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武功好,容貌好,能文能武……就连……”在床榻上也那么骁勇……   “就连什么?”   高长恭不知不觉间已经贴近了顾子墨坐了下来。   顾子墨的呼息一窒,“我……内急,想去方便一下……”   “我陪你。”高长恭见顾子墨慌忙起身,噙着笑就要跟上去,顾子墨忙仓惶摇头,“别过来……你跟着,我会方便不出来……”   顾子墨的脸又红了,高长恭一副他了然的模样,挑了挑眉,戏谑的道:“那你好好方便,等你方便完了,我们来做点有意义的事。”   “呃……”顾子墨闻言,几乎不敢在搭话,迈着步子小跑着沿着那条道朝着一堆草丛去了。   他并不是内急,只是不想被高长恭看出来他在紧张。虽然,高长恭那双眼睛那么毒,很可能什么都看出来了。   冷静了片刻后,他知道,该回去了,若是太迟了,高长恭肯定会找过来。   只是,高长恭方才意味深长的那句做点有意义的事,他不是不知道。   一想到昨夜的奋战,他便隐隐颤抖。   高长恭似是等的不耐烦了,看到顾子墨迟迟不回来,果然去找他了。   顾子墨迎面撞上高长恭,还没开口,高长恭的声音便传来:“方便好了?”   “啊,嗯。”他不敢抬头,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紧张,明明又不是第一次和高长恭做那种事了……   可是,为何会这么紧张呢?又为何又紧张又有些小期待呢?   手被高长恭握住,高长恭的声音有些激动的道:“方便好了就跟我出发,最好在天黑之前,到达山顶,你还没有从那个高度看过星星吧?我可以保证,你看过之后,绝对终身难忘。”   顾子墨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可谓是要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   原来他说的做点有意义的事,竟然是爬山看星星吗?   咳咳,自己果然被高长恭带坏了吗?所以才会想那么奇怪的事…… 第219章 绝不低头   抬头仰望那满天星辰,是那么耀眼,那么美好,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是他,才会变得格外妙不可言。   望向高长恭时,高长恭突然也望向了他,四目相对,顾子墨心跳的飞快,下意识想避开他炙热的视线,高长恭的手却已经伸了过来,将他的下巴挑起,让他只能和他这么对视着。   高长恭的声音,好似一缕清泉,动听的同时淌入人的心间,他好听的声音,专注的对他道:“就像你喜欢我那样,我要让你陪我看一辈子的星星,墨儿,你可愿意?”   “一辈子……吗?”   若是没有郑静瑶那个不愉快的记忆存在。或许,一辈子这样让人心生希冀念想,会轻而易举的触动他的心吧。   只可惜……   有些记忆,一旦存在了,即使后面修复在完善,好像也会留下裂痕,破镜最是难重圆,他算是体会到了这滋味。   顾子墨的反应,让高长恭眉头蹙起,不满的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人了?”   顾子墨下意识摇头,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僵硬,在这个时候,撒谎是毫无意义的,高长恭是谁?怎会看不出他这点小心思?   “说吧,你到底还有什么好惴惴不安的,统统说出来。今日,我们就在这万千星辰的见证下,让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通通烟消云散。”   高长恭难得的没有选择忽视他的这点心思,而是如此直面的说了出来。   顾子墨的心被触动了,望着高长恭,他承认,他被他感动到了。   他的敏感,他的一些卑微的心态,高长恭很显然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可,饶是如此,高长恭依然纵容了他,愿意在这些小细节上歉疚他,眼眶在发热,顾子墨将自己完完全全的靠近了高长恭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来自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梅花香味,“高长恭,我……若是从现在起,允许你碰我。但……我不接受你在事后取走我的精血去炼药……你答应吗?”   顾子墨的话音落下后,高长恭的脸色陷入了一片刻的复杂之中,过了好一会,高长恭才开口道:“尊重是相互的,你若是觉得此种行为让你不开心了,我以后不这么做了便是。”   高长恭的回答,顾子墨完全出乎意料。   他曾经清晰的明白自己对高长恭而言,不过是个药人,是个被用来炼药的微不足道的人罢了。   没想到,高长恭会对他提到尊重二字……   自己不为他提供炼药的药引了,他还能做到一如既往?   “你不信?”高长恭见顾子墨大为吃惊的看着他,惩戒的在顾子墨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要不要现在就试试看?你正好亲眼验证下,我是否还会那么做了。”   “啊,别……”   顾子墨刚要否决,高长恭的手已经隔着衣袍一路往下,顾子墨的身子下意识的绷直了,浑身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呼息随之变得有些紧促,“别这样……”   “别这样?莫非,你是想让我别隔着衣袍?直接伸进去?想不到墨儿喜欢这种直接的……好,我便成全你。”   高长恭邪佞的一笑,另一只揽着顾子墨腰间的手一挑,顾子墨的腰带轻而易举被挑开了。   身上一凉,顾子墨下意识缩紧身子,高长恭的唇已经近在咫尺。   顾子墨紧张的忙伸手挡在两人之间,呼息随之越来越粗重:“你……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顾子墨的骨子里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本来男人和男人之间诞生出感情已经让他很无法适应了,可高长恭总是在野外对做这种事也乐此不疲,他哪里愿意那样放荡?   就算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人在,他也会觉得心里不自在。   “好,我不曲解你的意思,我用行动让你明白我的意思也是一样的。”   高长恭宠溺的说完,唇已经贴了上去,顾子墨清晰的感受着属于高长恭那片温柔中带着炙热的唇瓣正在极尽呵护的吮吸着他的唇。   如此温柔,让他方才的慌乱感觉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散了不少。   顾子墨的身体随着这个吻,逐渐的放松了下来,在高长恭看来,顾子墨放松后,看似无意间的伸手攀住了他的脖颈,可这样的一个举措,却足以给了他最大的鼓励,让他把这个吻更加深入的进行了下去。   而两具身体上的火焰,也随之越燃越烈……   顾子墨感受到某处正在逼近,威胁感让他颤栗的弓起了腰背,喘息着道:“别继续了,回,回王府了在继续好不好……”   顾子墨的声音里带着羞涩,高长恭却一点也不给他羞涩的机会,直截了当的抓着他的手便握住了自己的火热,“天干物燥,容易着火,墨儿可是那唯一能灭火之人。”   说罢,高长恭不顾顾子墨的推搡,狠狠地深入——   ……   激情退却之时,总是煽情而又凄凉的。   高长恭终于对他说了他一直都很清楚的话:“明日我必须回军中了,你……好好留在王府,等我一稍作得闲,便会回来看你。”   高长恭的声音很温柔,或许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弥补自己的愧疚。   顾子墨不怪高长恭,他身为兰陵王,身上肩负着天下万民的重任,因为自己已经耽误了很多他的事儿了。   真正该愧疚的人,是他才是。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回来的。”   顾子墨主动吻上了高长恭的唇,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证明,他会做那个默默支持他,永远站在他的立场上的那个人。   即使过去发生过不愉快,但,高长恭对他,终究是有感情的。   在这次他答应自己之后,他果然没有取走了自己的精血。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对高长恭而言,不再是药人,而是……   真正的人,或许,高长恭是喜欢他的,就算只是喜欢和他在床榻上的感觉,那也是有喜欢的因素在其中的。   顾子墨忽然间对自己信心倍增,假以时日,他一定会让高长恭见识到自己更多的好,让高长恭也爱上自己的。   高长恭离开后不过几日,顾子墨就接到了一封信。   高文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所有他收到的书信都会拦截下来。   或许是高长恭对他说了些什么,自己和高长恭之间的信任多了,自然而然,高文这些人对自己也变得信任了起来。   看到这封信里的内容时,顾子墨方才庆幸,也幸好高文现在足够信得过他。否则,这封信定是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信是宇文邕写的,大多数是问他现在过的如何之类的,还有就是表达他的歉意,没能照顾好他,让他被高长恭带回去之类的歉疚之词,另外就是,他已经来到了全墉城,秘密的藏身在一家客栈,并且邀请顾子墨一叙。   若是过去,顾子墨定是避之不及。但,宇文邕多次在自己最需要最绝望的时候挺身而出,他早已经把他视为知己好友。   朋友之间的叙旧,他自是看的比较重要。   加上高长恭也不在,自己和宇文邕又不做什么亏心事,所以他一点也没犹豫就立刻出发前往那客栈了。   见到宇文邕时发现宇文邕气色不太好,顾子墨忙担忧的问道:“邕公子,你可是身体欠恙?近来听闻北周要对北齐出兵了……你……是不是因为战事操劳……”   “实现梦想,总是要劳心劳力呕心沥血的。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宇文邕笑着说道,看似云淡风轻,但这笑容里承载着的宇文邕的心愿和梦想,顾子墨是打心底里的钦佩。   “你说的对,为了造福天下万民,就算是有些时候需要靠战争来达到目的,那也是为了更加美好的未来,是值得的。”   在这一点上,顾子墨很是认可宇文邕的思想。   只是,一想到真正发起战争,高长恭到时候势必会和宇文邕鱼死网破,那个时候,自己还能如此理智吗、   “你别担心,你我是挚友,而我只是想统一北方,让百姓安居乐业,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你放心,我不会对高长恭怎么样的,他的性命,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宇文邕一语中的,说中了顾子墨心头所想。只是,顾子墨很清楚,真正的隐患,并不是来自宇文邕那边的,而是来自北齐的帝王和那些奸臣。   他们各个把高长恭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即处之。   若不是北周随时会攻打北齐,只怕高纬早已经按耐不住动手了。   那下毒谋害太上皇一事,不惜让整个锡城百姓被荼毒……   北齐的这位皇帝,昏庸至极,已经完全在权利中被熏了心。   高长恭若是想要自保,一直这么打胜仗是万万不可的。因为,一旦北周退兵,那就是高纬要铲除异己除掉他的时候了。   只是,顾子墨清楚的记得高长恭穿着他给他缝制的护膝时骄傲的说过,他会穿着那护膝打赢每一场胜仗!高长恭的骄傲就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他战神的威名真的允许他为了苟活故意输给北周吗?   这个答案,顾子墨是再清楚不过的。   当那一天真正来临之时,高长恭会用他的胜利告诉所有人,他的世界里,从没有有过低头。 第220章 算计   偃月倚靠在窗棂边静静的凝望着那醉的一塌糊涂之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她放进心间的呢?好像已经记不清了……   窗外的绵绵秋雨下了许多天了。偃月穿着单薄的寝衣,不知道,望着她过了多久,好像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许是受了凉,郑静瑶迷糊间睁开了眼睛。   但显然她的人还没有清醒过来,眯着眼睛,似乎是口渴了,砸了咂嘴!手在一旁的矮桌上摸索着。   偃月终究还是朝着她走了过去。   明明已经发誓不再管她了,可她还是输的很彻底。因为高长恭和顾子墨的关系,她知道静瑶打心底里瞧不起他们,更不可能会认可这种关系。   即使那天冲动之下吻了她,依然无法改变他们之间隔阂。   倒了一杯醒酒茶。醉得一塌糊涂的靖瑶显然没有自己,主动喝下这杯茶的意思。   看着她咂嘴。偃月只好端起茶杯朝着她的嘴边喂去。   如愿喝到了茶水,郑静瑶的酒意,稍微淡了一些。   迷瞪之间睁开双眼。看到面前,那已经消失了数日的偃月,她微微一怔。   见郑静瑶醒来,偃月嘴唇微微动了动,终是没有言语,转身欲离开。   身后,郑静瑶的声音响了起来:“等一下……”   偃月有些不解,自从那日吻了她之后,郑静瑶对她,是彻底的震怒了,她说让他滚,以后永远都不要在她面前出现,她很清楚这些都不是玩笑话。   看到偃月脚下定住,缓缓转过身来。   郑静瑶接着道:“方才谢谢你……”   偃月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你叫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郑静瑶摇了摇头。   顿了顿开口道:“上次我说的那些话你没有放在心上吧?”   偃月愣住了,这还是郑静瑶第一次会考虑,她会不会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从小到大,从未有过。   有些受宠若惊的,偃月连连摇头。   “没有,怎么会呢?”   “没有就好。我就知道,偃月你是永远都会站在我这边的。”   郑静瑶笑了,她已经许久没有对偃月这样笑了。偃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良久,她开口道:“我上次冒犯你的事……”   “你是我的妹妹,这点小事我还能跟你计较吗?”   郑静瑶不以为然的起身,走到了偃月的面前,伸手拉起她的手。   “这是小事?”偃月的心,忽然间凉了下来。   果然如此吗,方才,她还是痴心妄想了。   沉下心来,她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若是有需要,尽可以吩咐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偃月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是淡淡的。   “是有个麻烦,我就知道只有偃月你永远都会帮助我的。”   ……   聂云刚喝下一杯酒。准备在倒第二杯的时候,突然间,脊背一凉。   他下意识的回头,只见一把,利刃抵在他的腰间。   那是一个一身黑衣,容颜冷魅的女子。   “女,女侠饶命,不知哪里得罪了女侠,还请女侠,手下留情……”   “我是谁,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来这里只是想要告诉你,你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三日之后,你还是没有按照约定行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衣女子话音落下时,聂云感觉那抵着自己腰间的利刃微微一倾斜,一股刺痛传来。   聂云瞬间明白了什么?在他想要开口说话时,那黑衣女子已经不知了去向。   “看来那个女人果然没什么好心肠,我和她合作,当真是与虎谋皮,可我现在好像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自从那次高长恭对我赶尽杀绝之后,勉强保住了一条命,却,只能乞讨为生,这种日子真是过够了……   不管那个女人到底想谋划什么,现在的确,因为她,我能吃上饱饭,也能有个暖呼呼住所……”   喃喃自语的将利弊分析了一遍,聂云在心里拿下了主意。   顾子墨,你给我等着。   “阿嚏!”顾子墨刚要开口说话,便打了个喷嚏。   高文见状,忙笑着道:“怕是殿下想念公子了……”   “咳咳,高总管帮我把小瑜抱过来吧。”顾子墨的脸红了。   或许高长恭忙完了就快回来了吧,已经过去十多日了,不知他在军中一切是否安好。   一直在昨夜,他还梦到了高长恭已经在回来的途中了。   高文抱来了小瑜。顾子墨给小瑜喂了粥。   雨后天晴。多日以来的连阴雨把顾子墨也着实闷坏了,而小瑜也许久没有和他一起回顾家了,顾子墨便打算带小瑜回一趟顾家。   高文立刻去安排了马车。   乘坐马车,一路返回顾家,小瑜心情很是不错。顾子默一边逗弄着小瑜,一边透着车窗,看向马车外。   全雍城还是全雍城的样子。   唇角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看着马车驶向了顾家门口。   抱着小瑜下车时发现院子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顾子墨好奇,莫不是家中来客人了?   进了院子,刚走进去几步,他便听到了谈笑声。   “伯父伯母客气,我与子墨,关系一向要好,来看望您,是应该的,到时伯父和伯母千万别客气,这些都是我,孝敬您的……”   听到这声音,顾子墨的脑子嗡的一下。   “聂云?”   他和聂云之间,关系势如水火,他怎么可能会相信聂云,会没什么事,对自己的父母献殷勤!   心头一沉,抱着小瑜的,朝着里面冲了进去。   “聂云,你搞什么鬼!”   顾子墨冲上前去,不等聂云回话,揪住聂云的胳膊就往门外去。   “子墨你做什么?不得对小云无理!”   听到爹娘对聂云叫小云,顾子墨的心沉的更厉害了。   怕是爹娘被聂云糊住了。   顾子墨沉着脸瞪了一眼聂云,转而朝着,爹娘望去,“爹娘,你们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我的朋友,他……”   “子墨,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可知道我和你爹这一次差点出事,若不是小云从中周旋,你爹和我怕是已经……”   听着娘,句句都在维护聂云,顾子墨将信将疑的看向了聂云。   聂云对着他点了点头,“子墨,那个,我就不打扰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聂云说完对顾父母拱了拱手,便往外走。   顾母不满的伸手推了一把顾子墨!   把小瑜抱了回来,对顾子墨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云是咱们的恩人,你说说你,这都什么事啊……快去送送小云,跟他好好解释……”   “我……”顾子墨见爹娘的神情都无比凝重,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自己执意不肯妥协是会让爹娘不满,只得应了下来,朝着门外没走多远的聂云追了过去。   “聂云,你站住!”   闻言聂云脚下步子停下来,朝着顾子墨转过身来。   “子墨,你怎么也出来了?”   “你到底在图谋什么?为何要接近我爹娘,若是你想图谋他们的钱财,我警告你……”   “你误会了子墨,我只不过看到他们被人欺负,帮了点小忙而已,没想到会让你误会……”   聂云说完,似是见顾子墨还是不肯相信他,摇了摇头道:“我知道过去是我罪大恶极,让你对我误会至深,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不在这碍你的眼了,告辞了。”   聂云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要离开。   顾子墨沉着脸看着聂云离开了叹息了,回到了家中。不管聂云是不是改邪归正,他都不想和聂云有过多纠缠。   爹娘许久没有见到小瑜。不停的拿着好吃的来讨小瑜的欢心。   这样其乐融融的一面,顾子墨看得出了神。   “子墨不是娘说你,你刚才那样真的,很不好,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那样说人家小云,你也太过分了……”   “你娘说的对!这次若不是小云,我们就摊上大事儿了,哎……”   顾子墨忙对爹娘,解释了一遍,又向爹娘问了一遍,到底发生了何事?   最后听到爹娘说,原来是聂云,在爹娘被人骗了钱财后出面解围,否则这次爹娘怕是要吃大亏。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聂云?   “子墨啊,既然那个聂云和你也算是旧相识了,你能不能想办法约他,到家里来吃个饭?   我和你爹本来想好好感谢他一番。这不,刚才因为你这一闹弄得他都不好意思留下来了……”   “我知道了,爹娘,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约他的。”   虽然并不知道聂云住在何处。不过,有高文在,想知道怎么自然不难。   从高文处打听探得,聂云住在一处豪宅里。   想不到聂云这些日子来销声匿迹,过得倒是挺不错的。   宅子很大,装饰的也很奢华。   就是里面用人很少,除了个看门的老人外,并没见到其他下人。   “老伯,麻烦帮我通报一声,我是顾子墨,若是方便的话,请聂云过府一叙。”顾子墨对老人拱了拱手,恳请道。   老人盯着顾子墨的脸,看了一会儿,忙颔首:“公子稍等片刻。”   顾子墨在原地等候,没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聂云已经朝着他走来。 第221章 嫁祸   虽然聂云看上去并无什么异常。可不知为何故子墨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两人到达了顾宅后。顾父和顾母已经备好了膳食。许是因为顾子墨不在,小瑜哭闹的厉害。   顾子墨只得抱着小瑜在院子里转悠着,顾父故母,一边招呼着聂云,一边,对顾子墨道:“可以开饭了,快进来吧。”   进了膳堂,几人坐下后。   顾父和姑母便对顾子墨使了个眼色。   顾子墨会意,忙起身为聂云倒酒。   聂云并不推辞,喝下两杯后,他看向了顾子墨一旁的小瑜。   “这个婴孩是?”   不等顾子墨回答,顾父和顾母已经开口道:“这孩子是子墨在外面捡回来的孩子。与我们也十分投缘……”   聂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想不到子墨竟会喜欢小孩子。不过还真别说这孩子看上去,长相倒是十分精致,长大后定是个俊美之人。”   聂云的赞美之词,顾子墨不知为何听在耳朵里觉得有些别扭。   但聂云的反应,始终都没有任何破绽,让他也挑不出来,有什么毛病。许是他多心了吧。   一顿饭吃下来,几个人相处的倒还算融洽,尤其是之前和聂云之间的种种不和,让顾子墨从没有想到过,竟然还有一天可以和聂云这么平心静气的一起用膳!   用膳过后,顾子墨见小瑜无精打采以为他困了便抱着小瑜回房了。   刚回到屋子里,还没来得及关门,聂云便跟了进来,顾子墨刚要开口。突然聂云道:“可以让我抱抱孩子吗?”   对于这个请求,顾子墨自然是不情愿的。首先,小瑜很认生,其次。   聂云与他始终心怀芥蒂,不可能因为这次的事情就彻底不去介意。   “我只是看着孩子面色有些怪异,刚好我近来有幸跟着一位高人学了点岐黄之术,或许可以为他请个平安脉!”   见聂云面色十分真挚,而此刻看来小瑜也确实面色不太好,顾子墨只得。放下心头的顾虑,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有劳你了!”   顾子墨紧蹙双眉的看着聂云在小瑜面前蹲下,见他伸出手放在小瑜的手腕处。   “怎么样,他没事吧。”   聂云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我多虑了。”   聂云说完,起身对顾子墨拱了拱手,“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了。”   “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还是先照顾好孩子吧,我知道回去的路。”   “那好吧,你多保重,后会有期。”   顾子墨目送着聂云出去。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回头便看到小瑜的整张脸都成乌青色,正在浮动着一股黑气。   “小瑜……小瑜……”   顾子墨的声音近乎颤抖。脑子嗡了一声,好像被炸开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方才还是好好的。   是因为那个平安脉吗?果然聂云是在包藏祸心……居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此毒手。   顾子墨近乎疯狂的冲出了屋子,可哪里还有聂云的身影?   可恶,居然让他给跑了。   虽然他很想把聂云揪出来。可现在更要紧的是小瑜,顾子墨的动静惊动了顾父和顾母,两人一进屋便看到小瑜这般模样都被吓了一跳!   “快去请郎中。”顾母催促道,顾父忙出门去请郎中了,顾子墨蹲在床边焦虑的看着小瑜身上的黑气越来越重,几乎紧张的不断的冒出冷汗来。   他紧紧的攒握着小瑜的手。   “小瑜,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呀,都是我,若不是我疏忽,让外人触碰你,你也不会……”   顾父请来郎中时终究还是迟了,小瑜已经没有了脉搏,呼吸也停止了。   郎中检查了之后摇了摇头。   “小公子已经去了……”   “怎么会这样?他没有死,他怎么可能会死呢。郎中求求你,救救小瑜,他还是个孩子呀!”   郎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的道,“公子,还请节哀,在下真是尽力了!”   “我不信小瑜不在了,他不会的死的,沧海师傅,对,他一定有法子的……”   聂云一离开顾家,立刻便去了和郑静瑶约定的地方。   郑静瑶看到聂云的反应,“得手了?”   聂云摇了摇头,“不,我并没有直接杀死顾子墨。”   “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约定的内容是什么?”   郑静瑶面色大怒。   聂云沉着脸道:“若是直接杀死了顾子墨,到时候只怕是如何也逃不了高长恭的追杀,我已经尝试过一次了,不想再重蹈复辙。”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贪生怕死,哼。”静瑶冷冷的瞥了一眼聂云,“既然你没有达成与我的约定,看来我也留你不得,偃月!送他上路!”   郑静瑶,话音落下,偃月便从暗中走了出来。   聂云一见是那日到黑衣女子,整个神经都绷紧了。   “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想反悔。而且我确实是得手了,只不过我想得更加长远一些,若是可以利用那孩子的死嫁祸到顾子墨的头上,让高长恭来治罪与顾子墨这样不是更好吗?世界上最痛苦的打击莫过于自己最信任的人,不是吗?”   聂云的解释,总算让郑静瑶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   思索了片刻,许是觉得有几分道理,郑静瑶点了点头道,“办的不错!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脑子!”   听到郑静瑶的夸赞,聂云长长的舒了口气,心头的石头总算落地!   “这些是你应得的。”郑静瑶说罢拿出了一张银票。   “多谢郑小姐。”   聂云自然是想拿着钱财,走人的,只是他没想到他刚接过那张银票。下一刻,他的脖子上便被一把利剑抵住。   聂云的心头一沉,望向了那黑衣女子。不解的道:“我已经按照约定。为何你还要如此?”   偃月冷冷的看着聂云,面无表情。似是没有要跟他多费唇舌的意思。   郑静瑶唇角噙起了一抹冷冽的笑意。望着聂云仿佛在望着一个死人。   “这次的事的确要好好感谢你。不过,你可是帮那顾子墨害死那孩子的真凶我岂能容你逍遥法外!”   “你,是什么意思?”聂云面色煞白。   郑静瑶冷笑道:“意思就是。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若是我留你一条命,你他日在在四爷面前,把这件事说了出去,我岂不是给自己留下把柄了?”   郑静瑶的顾虑不是空穴来风。聂云心里清楚,若是换作他,他也会如此的。   “我会离开此处走的远远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可是没办法呢,我这个人,自小就多疑的很。再加上我一直都想在四爷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若是你将来背叛我,害我在四爷面前,丢了面儿,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你安心的上路吧,那些银两。我会留给你,下葬的时候一起埋入黄土随你而去的,你放心好了。”   “不要,求求你了,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出卖你的,只要你肯留我一条活路!我可以现在画押……”   “偃月交给你了。”   郑静瑶看了一眼偃月,显然接下来血腥的场面她是不想亲眼目睹的。   “郑小姐,请留步。不能这样过河拆桥呀。”   郑静瑶始终没有回头,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过眨眼之间,她已经走出了门外。   眼见郑静瑶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聂云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种极致的恐惧之中。   “女侠饶命,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聂云卑微的弯下腰,朝着偃月磕着响头,一边求饶,一边把银票双手奉上。   “只要女侠肯饶我一命,这些银票我全给你。”   偃月冷冷的看着聂云,架在聂云脖子上的剑,分毫未有要放下的意思。   “女侠求求你,不要杀我。”   “换句别的吧,比如,你有什么遗言?”   偃月冰冷的声音好似来自地狱的宣判。   聂云的眼眶因为恐惧越发的红了。   “不甘心,我不甘心呀,我这一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一直都在算计中度过,曾经有一个人,真诚的爱着我,可我却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他,而我一直爱着的人不屑看我一眼,我追求的荣华权贵,终究只是虚无缥缈的昙花一现。   现在我却连这卑贱的性命也要丢掉,赚了这么多银子,却没命花了!   我真的不甘心呀,女侠,求求你,不要杀我,哪怕让我像乞丐一样的活着也好。至少,我还能有机会想着那个人。哪怕他永远只能在我仰望的世界里……”   偃月架在聂云脖子上的剑微微倾斜了几分,她的眉头微蹙。   聂云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虚假的小人。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有如此执念的情谊!   “你喜欢兰陵王?”   “是,从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明明知道我们的地位悬殊,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想和他有所交集。   我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我一次又一次把自己逼到绝境,我一直在虚伪中过着虚假的不属于生活,只是想要利用那些,可以让我不断往上爬的条件,让我可以,在有朝一日能够和他离得更近一些,我只是想要离他更近一些罢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却这么难呢?我要连最后的机会也要失去了吗?”   许是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末路,聂云把鼻涕一把泪的将自己对高长恭的爱慕之意,对着偃月就这么一牯脑的全倾吐了出来。   偃月架在聂云脖子上的剑,突然放下了。她转过身,背对着聂云,冷冷的道:“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走吧,滚得远远的,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第222章 幕后真凶   顾子墨连夜便启程,前往了邺城,一到达邺城,他立刻马不停蹄的前往紫金巅去寻找沧海,庆幸的是,很顺利的便见到了沧海,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沧海交代了一遍后,沧海便立刻随他,往返了全雍城!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到王府后得到的结果是,小瑜已经被下葬了。   这让顾子墨如何能接受?   他至今依然不相信,那个活泼可爱的小瑜如今却变成了一具尸首,被埋在冰冷的黄土之下。   他无法原谅自己。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若不是自己,小瑜不会小小年纪丢了性命,他跪在小瑜的坟头不眠不休风吹日晒谁也劝不动他,直到那场大雨过后,他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   沧海被高长恭请来为顾子墨诊治,看到顾子墨的情况,他的眉头皱起。   “怎么搞的!为何弄成这样?你们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体受不了刺激吗?”   “是在下失职。小公子当时和子墨公子出去的时候,我没能跟着,才让事情变成这样,在下愿领责罚!”   高文痛心疾首的跪在地上!   此时的顾子墨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高烧也一直没退。高长恭这几日衣不解带的在旁边守着顾子墨。   沧海为顾子墨针灸过后,很快顾子墨便醒来了,只是他的精神依然很差。   一见高长恭,顾子墨的情绪便崩溃了起来:“对不起……殿下。是我,是我害了小瑜,我罪该万死,你让我去……陪小瑜吧,我真的没有脸再活在这个世上……”   顾子墨从榻上起来,就要跪下请罪,被高长恭一把拥入了怀里。   高长恭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不怨你,不关你的事,你好好休养身体。”   “可小瑜的性命,他白白上了性命……”   “我知道,你别太自责了。”   “可是我……”   “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   高长恭将顾子墨扶着躺回了榻上,他对顾子墨微微一笑,替他掖好被子,起身离开!   顾子墨无法确定高长恭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瑜毕竟是高长恭的亲人呀。却因为自己……   别说高长恭自己都快恨死自己了。   高长恭却一句也没怪罪于他!反而让他的负罪感更重了。   之后的几日,高长恭依然每日都来,亲自服侍他用膳,夜晚会守在他的榻边,直到他入眠。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顾子墨的身体已经差不多好了大半,只是他心头的伤痛却依然不减半分!   小瑜小瑜,他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个名字,拿着昔日给小瑜做好的衣裳,一遍遍的睹物思人。   可惜那个可爱的婴孩儿再也回不来了。   待到用过膳后,顾子墨便到议事厅去找高长恭,他一定要让高长恭将聂云捉拿归案,他一定要亲手将聂云推向斩头台,让聂云为此付出代价。   “殿下,凶手就是聂云。你有派人去缉拿他吗?”   高长恭,点了点头,“嗯。”   “那好,要是你抓住他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高长恭眸光微微闪烁了下,顿了顿,点了点头,“好。”看到顾子墨松了口气的样子,他继续道:“过几日等天气好转一些,你随我一起去军营吧。”   对于之前他提及要随高长恭一起去军营,却被高长恭拒绝了!   没想到如今高长恭会主动提及这些,其实顾子墨也清楚,高长恭不过是害怕自己留在王府里太过伤情罢了,才会想到这样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顾子墨跟着高长恭去到了军营的第二日,便无意间听到了斛律须达意中说漏了嘴,原来聂云已经被捉拿到了。   只是为什么,高长恭在自己面前却只字未提呢?明明那个时候他答应的好好的啊!?   顾子墨拿了一坛酒,打算找斛律须达喝酒,顺便从他那里套出关于聂云的事情。   不论怎样,他一定要,要让聂云付出代价。   “须达。我一直当你是兄弟,所以你若是知道些什么,我想你是不会瞒着我的吧?关于聂云的事情你也会把你知道的对我如实相告的,是吗?”   “咳咳咳,小墨,那个,我还有事,改日咱们在喝……”   “须达你等一下,听我把话说完。其实,那日你和几个人在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聂云早就被抓到了,他现在被关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小墨,你这……咳咳……”   “须达,你怎么是这个反应?我还以为,抓住了凶手,你会和我一样,想要帮我把生凶手绳之以法呢!没想到你是这个表情,怎么,是不是高长恭他让你瞒着我!”   “小墨,你别误会。殿下他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   “果然是因为高长恭吗?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那是他明明答应我一有聂云的下落会立刻告诉我的。而且聂云是杀害小瑜的凶手!难道,此事真的另有隐情?”   “哎,小墨,你就别猜了,殿下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现在之所以瞒着你肯定是因为,他有他的苦衷。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说漏嘴咯,若是让殿下知道我多嘴,肯定饶不了我!”   “那你就好人做到底吧,聂云被关在什么地方?带我去见他!”   “这不行啊,小墨……”   “若是你不肯答应我,我现在就去告诉殿下。”   “别呀,小墨,你这样会害死我的。”   “你现在就带我去,我保证守口如瓶,决不会告诉他。”   “哎罢了罢了,谁让我们是兄弟呢?你跟我来吧。”   顾子墨的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斛律须达这个兄弟没有白交。   跟着斛律须达达到了一处偏潮湿又昏暗的地牢里。他如愿看到了聂云。   面前的牢房里,聂云已经被虐待的不成样子!   浑身皮开肉绽,能从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中看到森森白骨。而伤口处理不当正发着恶臭。   “他还活着吗?”   “殿下不会让他死的,还吊着一口气呢。”   “能把牢门打开吗?”   “小墨,别,这可使不得呀,你别看他现在要死不活的,可他若万一伤到了你,你让我如何跟殿下交代呀?这不行,我能答应让你来探望他已经是很冒险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了。不过,我想单独跟他聊几句,可以吗?”   斛律须达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顾子墨坚持的模样,又确定那牢房的锁十分坚固,只好道:“好吧,那你尽量长话短说,我把人支开也不能维持太久,不然若万一殿下回来了,让他给发现了,我们可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嗯,知道了。”   斛律须达转身便离开,顾子墨确定他已经走远了,这才蹲到牢门口,透过那缝隙看着那奄奄一息的聂云:“我知道你听的到我的声音。我今天来见你,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恨的人是我为什么要害那个孩子?”   聂云原本一动不动的身子,在听到顾子墨的声音后微微动了动,很是疲惫的睁开了眼睛:“呵呵,你问我为什么?”   聂云冷笑了几声,开口的声音几乎破了音:“难道你现在的反应不正是我所期待的那样生不如死吗?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恨不得自己去死?”   “我还有一个问题。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聂云一愣,没想到顾子墨会有这个觉悟。   顾子墨将聂云的反应看在眼里。看来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本来他是不会想那么多的!只是高长恭已经把聂云空抓进来了,却什么也没对他说,这才让他起了疑心。   “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如实对我坦白,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你作保,让你留一条命。”   顾子墨虽然恨不得聂云现在就去死,让他立刻为小瑜偿命!   可他更想知道真相,更想知道是谁在背后主使这一切才害的小瑜惨死!   “你真的能留我一条命吗?可,我已经落入了高长恭的手里,他之所以留着我,只不过是想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罢了,他会因为你求情就放过我吗?”   “你应该知道,我对过高长恭而言是特殊的。所以,即使是因为我照顾不当,才害小瑜丢了性命!我也不会被处罚,不是吗?故而我有那个话语权,可以为你在他面前说情的!”   “呵呵!”虽然聂云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事实证明正是如此,他费尽心思利用那个孩子的死的嫁祸给顾子墨,让高长恭对顾子墨离心。   可没想到,眼前顾子墨依然活的好好的,一点也没有被高长恭处罚的样子,甚至还能跟高长恭到达军营,而他呢?却沦为了阶下囚。   和顾子墨的锦衣玉食对比,是如此的讽刺。   对啊,或许正如顾子墨说的那样,他对高长恭是特殊的。   “你是认真的?若是你真能保我不死的话。要我将那个人供出来,也没有什么。反正,我之所以会被高长恭抓到,那个人也出了不少力。她可巴不得我死在这种地方。”   聂云终于肯松口,顾子墨眉头越蹙越紧,他冷冷的看着聂云,“那个人让我猜猜好了,是不是郑静瑶?”   对于顾子墨一下就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叶云并不诧异。   郑静瑶找上他,和他达成协议之后,他便清楚,郑静瑶是和自己一样,因为苦恋高长恭而求之不得,才会动这个心思。   作为共同的情敌,凭什么顾子墨可以深得高长恭的心意,所以才让他们不得不联手起来。   人的嫉妒心总是很可怕的,越演越烈之下才会变成了借刀杀人。   只是谁也没想到!饶是如此,顾子墨依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是他们,一个沦为了阶下囚,而另一个,虽然高长恭现在还没把她怎么样。   可,聂云却很清楚,高长恭的心里怕是已经对那个女人厌恶至极了吧。   可饶是如此,他依然不想看到顾子墨得意的样子,既然顾子墨已经怀疑到了郑静瑶的头上,不妨就让他添油加醋,让顾子墨和高长恭之间变得更有趣点好了。   “没错,是郑静瑶来找我合作的。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郑静瑶可不是省油的灯,否则高长恭也不会明明知道了,是她指使我这么做的,却没对她有分毫不利,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郑静瑶和你或许对高长恭一样是特殊的。但,绝对是郑静瑶更胜一筹,毕竟人家是女人,能为高长恭,绵延子嗣,可你呢!” 第223章 运筹帷幄   顾子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那阴暗的地牢中走出来的。斛律须达看着他担忧的目光,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他也根本听不进去半个字。   浑身无力的回到营帐中,全身已经溢出了一声冷汗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所担心的事情是真的,只是到底为什么?   高长恭明明口口声声说过,他不喜欢郑静瑶的。他为何在小鱼的死这件事上面,对郑静瑶如此宽容!   顾子墨实在想不通,小瑜可是他仅剩的亲人啊!   他知道过一会儿,高长恭便会到营帐来,只是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顾子墨不是一个能藏得住事情的人。高长恭又是何等精明,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到底应该怎么办呢。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应该相信高长恭的。可他的心,实在太乱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瑜,你在天有灵能否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对你的死对真正的凶手置之不理吗?   不,恐怕我做不到。   不管郑静瑶和高长恭之间到底有什么纠缠,我也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绝对能让小鱼往死。   高长恭进来的时候,看到顾子墨坐在那里发愣。他的手里端着一碗燕窝。还在冒着热气,显然刚做好不久。   “没出去走走。”高长恭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但不知为何,顾子墨总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在高长恭面前是无处遁形的!   或许高长恭早已经知道了,自己去过地牢,也知道自己见过了聂云。   他也不想在高长恭面前遮遮掩掩这些都是没必要的行为。   “我出去没出去,你不是很清楚吗?那些替你暗中监视我的人,想必早都已经告诉你了吧。”   顾子墨的口气有些冲!或许是因为高长恭在此事上对郑静瑶的庇护,让他心中怨气实在是太重了,以至于,此刻连掩饰都是那么的困难。   高长恭闻言,眉头皱起!显然,顾子墨的态度让他很不悦。将燕窝放在一旁,他凝眉看着顾子墨。却迟迟不语。   顾子墨等不到高长恭开口,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道:“你,肯定也是知道了,我去见过聂云吧,那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一切。   真正害死小瑜的凶手,就是郑静瑶,聂云只是被利用的棋子,虽然被你缉拿,但真正的凶手却依然逍遥法外,而你,分明也是知道真相的,为何你迟迟没有动作,你是想包庇加害小瑜的凶手吗?你真的能忍心小瑜枉死?”   顾子墨如此直接又犀利的言辞让高长恭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没有等到高长恭立刻给予答案,顾子墨也不急,静静的的就那么看着他,似乎高长恭若是不给出个答案,他便会一直这么看着他。   “我答应你,伤害小瑜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不管那个人是谁。”   高长恭的声音里透着坚定。顾子墨也清楚,高长恭是一个从不会说空话的人,他既然说到就必定会做到。   只是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幕后真凶是谁吗?   多久呢。多久才能让那个凶手,付出代价。   顾子默承认自己此时有些咄咄逼人了,可是他心里太乱了,若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内心的慌乱,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   聂云在牢房里对她说的那些话,他也是半信半疑。但,他很清楚,聂云的每一句话都说的,狠狠地戳进他的心里,让他无法忽视。   高长恭虽然说他不喜欢郑静瑶,可他们之间的婚约却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高长恭是个为大局着想的人,在他眼里,连小瑜的性命都可以罔顾,那将来若是自己呢,在自己和郑静瑶站在对立面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会如现在这般。完完全全的站在郑静瑶的那边呢。   “把燕窝吃了吧。”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不能让小鱼等太久。”   尤其小瑜是因他倏忽才导致聂云得手的,可以说小瑜的死他有一大半过失,故而小瑜的死,他更要不遗余力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高长恭的眉头蹙了蹙。却什么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   顾子墨的心凉了半截。   为什么,只是让他给个时间而已就这么难呢。他方才明明那么笃定的说,会让凶手,付出代价的!   可现在,只是想要个时间而已,为何他却给不出呢?高长恭他真的有想过为小瑜报仇吗?   看来是指望不上他了,这件事情果然还是需要自己亲自想办法。只是自己无权无势,该如何斗得过那武林盟主的女儿!   或许正是印证了那句话,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也会有靠不住的时候,即使那个人是高长恭。然而这一刻,高长恭却让他失望了!   等顾子墨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碗燕窝已经彻底没有了温度。   他一口一口将那碗凉透了的燕窝吃下。泪水从眼眶里掉落。   收拾包袱从营帐里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了高长恭。   高长恭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包袱上。   他清晰的看到了高长恭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打算离开军营了。”   “去哪?”   高长恭的语气带着怒意。   “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去做的事情非做不可。”   “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你为何就是不相信我呢?”   “那你现在愿意给我时间了吗?到底什么时候对郑静瑶出手?”   高长恭又陷入了缄默。   呵呵!等不到高长恭的回答,顾子默反而有些释然了。   “舍不得吗?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你却不能得罪她,更不能,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是吗?   所以要她为小瑜抵命这件事情,你根本不会认真去考虑,因为在你看来小瑜的命微不足道,根本无法和堂堂武林盟主的千金相提并论!”   高长恭英挺的眉峰,蹙得更紧了。   顾子墨还欲开口。高长恭抬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将他扛进了营帐内。   “高长恭,你以为这样就能将我困在这儿吗?就为了阻止我去找郑静瑶复仇。我知道,我去找郑静瑶无疑是自寻死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但小瑜的仇总该有个人去为他报吧!”   “沧海老头说过,你不能动怒,更不能大喜大悲,你不要太激动。”   “你还会关心我?我以为什么事情,和郑静瑶相比,都不重要了,也包括我,和小瑜。”   “睡吧,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烤鸡和烤鱼任你挑。”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为什么!每次高长恭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都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搪塞他。   他不过是想让他认认真真的回答自己一个问题,那么困难吗?   顾子墨累了,他放弃了和高长恭讲道理,闭上了眼睛,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也懒得去跟高长恭争辩了。   高长恭见他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眉头这才舒展了几分!   翌日一早,高长恭果然如他所说那般。烤了烤鸡和烤鱼,一桌子丰盛的佳肴摆在顾子墨的面前,却让他没有丝毫的食欲。   “不想吃这些,那我再去准备些别的。”   “高长恭,你省省吧,你知道的,我现在最想要的不是这些。”   “那把燕窝喝了。你若是实在不想呆在军营,我便带你去其他地方散散心。”   “替我引见吧,我要见郑静瑶。”   “吃燕窝。”   “那我把燕窝吃了,你就答应我去见郑静瑶了吗?”   高长恭迟疑了会儿,点了点头。   顾子墨二话不说,端起碗便,一骨碌把燕窝喝了!   将空碗推到高长恭面前,“我吃完了现在你,现在你可以履行承诺带我去见郑静瑶了。”   高长恭总算没有食言,当真带他去见了郑静瑶。   只是,郑静瑶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事先知道她不在,所以才肯带我来找她,高长恭,你怎么能这样?”   “我也是带你来到此处才知道她不在这儿。”   “就当做是如此。但我势必会在此处等她回来,我一定要见到她,一定要让她给我个说法。”   顾子墨知道高长恭军务繁忙,总不会陪着他一起在这里等。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高长恭竟然道:“好,那我便陪你一起等。”   顾子墨怔住了,他终是什么也没说,高长恭既然爱等就让他一起等好了。   只是连续等了整整三日,依然不见郑静瑶回来,倒是高长恭的军中,一直不太平,斛律须达和苏浙他们都来过几趟了,一直在催高长恭回军中。   顾子墨虽说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自责的。   若是因为他一个人的缘故,导致整个军中出了事,怕是要连累整个军中的所有将士,高纬昏庸,定会借此大做文章,到时候只怕,会出大乱子。   “你跟他们回去吧。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顾子墨的语气很是诚恳,他是真的希望高长恭随他们回到军营,只有他回去了,军中的暴动才会平息。   “要回就我们一起回去。”   高长恭的语气不容置喙,顾子墨知道,高长恭向来说一不二。   此时,已经不由得他在犹豫了,不能因为小瑜一个人的不幸,而让整个军中所有人不幸吧!   看来高长恭也是笃定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答应他,陪他一起等。   高长恭啊高长恭,你果然善于算计,事事都能运筹帷幄,所有的一切原来都是你早就算计好了的! 第224章 恢复自由身   “我、不用和你一起回军营吗?”   看到高长恭为他安排的是另外的一辆马车。顾子墨这才明白,原来高长恭并不想让他和他一起回军营。   “军中暴乱,我怕你不能好好的休养身体,暂且先回王府吧。”   “也好。”   他本来就想回王府了,呆在高长恭的眼皮子底下,反而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目送着顾子墨上了马车,高长恭对一旁的东鸣,开口嘱咐道:“保护好他。”   “诺。”   顾子墨回到王府后,又开始了之前的那般,平淡而又枯燥的生活,尤其没有了小瑜,生活倍加没有滋味。   常青的到来,打破了他的平静。   “子墨,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关于小瑜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节哀……”   常青前些日子,和付若辰一起云游四海去了,也是这几日才回来。   刚一回来,便得知出了这些事故,他一直放心不下顾子墨,一听到顾子墨返回王府这便立刻前来探望。   “跟我进来吧。”   顾子墨知道隔墙有耳,在这王府里处处都是高长恭的眼线,而他虽然心头实在不爽,可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连累了常青。   常青聪颖过人,自然看出了顾子墨的意图,点了点头,便随顾子墨进了屋内。   见顾子墨拿起了一根毛笔,蘸了点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了几个字。   一向云淡风轻的常青看到上面的那几个字后,脸色骤然大变。   “你是说一切都是郑静瑶在幕后指使的!!”   “是。”   “那,高长恭他知道吗?”   “他比我要更早知道。”   “什么,他都知道。那为何现在迟迟没有动静?我和付若辰才收到郑静瑶的消息,她如今正在邺城和一些王公贵族们快活呢……”   “不知道,高长恭对于这件事,也没给过我答案。”   “不应该啊,听你说起过那个孩子的身世,他可是高长恭的亲人呀!高长恭没理由会因为一个外人,这么做啊,就算那是他名义上的未过门的王妃!可,这也不代表可以跟自己的亲人相比呀。”   “是有些蹊跷吧,我事先也是怎么都想不通。不过现在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或许在他眼里,感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脆弱,不堪一击的。他会选择郑静瑶,也是情理之中。”   “可你不是说过他不爱郑静瑶吗?”   “爱不爱是一回事。然而选择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哎,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要为小瑜报仇。高长恭放弃了。不代表我也会放弃。”   可郑静瑶的背后是整个武林,以他爹郑渊武林的地位,若是你想找他报仇,怕是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所以我不能硬碰硬,我一定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相信办法一定可以想到的。”   “好,既然,这是你的事,也包在我身上,我也会帮你一起想办法的。”   “我就知道小清子最靠得住了,所有人都会变,只有你,永远都是都是你!”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看你呀,憔悴的厉害,为了那个孩子的事,你也是,别太……忧虑了,我怕那孩子的仇还没报,你却先倒下了!”   “不会的,在小瑜的仇得报之前,无论如何我也会咬着牙撑住的。”   “好。你先等我消息,我,回去之后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从付若辰那里打听到些什么。”   “会给你添麻烦吗?毕竟付若辰和郑静瑶的关系……”   “不会,付若辰和郑静瑶关系并没你想的那么和谐!他们虽然是兄妹,却一直不合。   况且,这次是郑静瑶太过分了,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这事,我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理!”   “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太见外,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没问题。”   “小清子,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好好歇歇吧,等我的消息就是。”   常青实在是担心顾子墨的身体状况,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记着你答应我的话,那孩子的大仇得报之前,你可千万得好好保重身体!别把自己熬垮了!”   “嗯。会的。”   常青离开王府后,便隐约感觉有人在跟踪他。   跟在付若辰身边学过一些防身的基本招式。而跟踪他的人并不会什么武功,所以很轻易的便被他制服了。   “你是何人?为何跟踪我?”   “我,我只是一个小乞丐……”   他先看那人的装束,的确是个乞丐模样。   “拿去吧,多的没有了。”   常青拿出了几淀碎银子,递给了那乞丐。   “不,我不是要钱的。这个。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给我?”   常青一脸疑惑的看向那个乞丐,乞丐肮脏的手心里有一个竹筒。   那是传递书信常用的物件。   “何人让你把此物给我的?”   “不认识。不过她救过我的命。”   常青看着乞丐也不像说谎的样子。他打开了竹筒,里面果然是一封信。   只是他如何也没想到信里的字迹很熟悉,那高长恭的亲笔书信!   而信的内容,实在是让他震惊至极!   高长恭……他居然如此欺骗了子墨……连自己也被他瞒的好苦……   不行,告诉子墨。不能让子墨蒙在鼓里。   “这点钱你拿着吧。”   常青把信物收好,转身便朝着王府的方向折了回去。   顾子墨没想到常青会去而复返。   “小青子,你怎么这个表情?”   方才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这才过了没多大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好像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样。让顾子墨十分费解。   “小青子,你怎么回事,把魂丢了,怎么都不搭理我?”   “哦哦,我听见了。子墨那个我有话要跟你说,我方才……我……”   “怎么了还吞吞吐吐的?你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小青子,说吧,跟我之间还用拐弯抹角?”   顾子墨以为常青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方便对自己开口,所以才会这般。   常青的神情十分的凝重,望着顾子墨,欲言又止,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小清子,你快说吧,你都快急死我了!”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说了啊。”   “快点说吧。”   “你要不要离开高长恭?”   “啊,你说什么?”   让常青吞吞吐吐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开口,说的话居然是这么一句!顾子墨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说了跟我之间不要拐弯抹角,你怎么说话听的我云里雾里的,又关高长恭什么事儿呀。”   “你先前不是,一直想逃离他吗?我觉得,现在时机到了。若是你还想离开他?我会帮你想办法,这次我们想得更周全一点,一定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就找到你的。”   “咳咳。小青子,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我之前要离开他,明明你还劝说我那么多。现在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儿了?”   “你不是对高长恭很失望吗?在那孩子的事情上,他包庇了郑静瑶。”   顾子墨的脸色暗淡了下来,常青所说的正中他的心窝。   “我是对他有点失望,但是,我还没想过要离开他。”   “为什么?”   “你知道的呀,因为我爱他。爱他爱到,眼里看不到别人,心里也只住着他一个人。”   顾子墨苦涩的言语,落在长青的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是一个对爱情,很纯粹的人,所以高长恭他才不适合你。未来还很长,总会遇到更加合适你的人。”   “小青子,你说这些我就不明白了。”   “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若是你想明白了,真的要离开的话。我会安排好一切。”   他突然不想把那封信给顾子墨看了,看到顾子墨的反应,他其实也是理解的。   毕竟对一个真心深爱的人放手,太难了。   他需要核实清楚,这封信到底怎么回事,若是真的……那么……   常青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顾子墨坐在那里看着桌案上已经快要干了的字迹,常青刚才的反应很是古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冷静自持的他,那般惊慌失措。   晚膳期间,高文来叫顾子墨去用膳。   顾子墨一进膳房便看到,一桌子倍加丰盛的佳肴,眼眶有些发热,不禁想起了常青今天对他说的那番话。   若是每一次离开时的勇气,都那么容易。   之前一次的逃离也不会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如今他真的没有那个心思再折腾下去了,或许得过且过,或许……   “子墨公子,您快点吃吧,吃完了还要上路呢。”   “上路?去哪里?”   顾子墨疑惑的看向了高文。这么晚了,难不成高长恭又改变了主意,要接他回军营?   “殿下他,方才,命人传来飞鸽传书,他的意思是……您从现在开始起自由了,可以随意离开王府,让我为您安排马车,和行李。随便您去哪里,总之,就别留在王府了。”   高文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十分的做难。   顾子墨听在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瞳孔都放大了,他是如此的不敢置信。   像被抽空了力气,他放下了筷子。   苦涩的咧嘴笑了:“我是在做梦吗?以前的我做梦都在想着,获得自由,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居然真的如愿了!是高长恭亲笔写的信吗?我能看看吗?”   顾子墨自己也没察觉出自己此刻的声音颤抖,他只是迫不及待的想验证高文说的不是真的!   高长恭明明说过会让他一辈子留在他身边的,高长恭费了那么大心思把他接了回来,高长恭为了他学习了广陵散,高长恭为了他做了那么多……   不,他不相信,高长恭会这么轻易的放他离开,他不信。 第225章 分开   深秋的雷雨天气向来很少见。或许是老天为了应景,迎合着顾子墨此刻的处境,他明明不想在这个时候变得这么狼狈的,然而天公不作美,来的时候不够风光,离开的时候也如此狼狈。   尽管,他是被高长恭扫地出门的,可高文并不是那种势利眼。   亲自送他上了马车,目送着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回了王府。   马车按照顾子墨的要求,停在了常青家附近。   听到叫门声,常青起身开门,见门外的人竟是顾子墨时,整个人都懵了。   “子墨,你……怎么弄成这样?”   把顾子墨拉进了屋里,一边去给顾子墨找干净的衣裳,一边对顾子墨关切的问:“你把包袱也拿来了,难道你已经拿定了主意?只是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外头还下着雷雨,等天晴后,也不迟的。”   “小青子,我和他之间结束了,真的结束了……”顾子默答非所问,语气里透着无力的哀伤。   常青一怔,以为顾子墨是对做这个决定后,有所不舍。   不由开口对顾子墨劝说道:“一开始你难以接受,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子墨,你要相信我,没有过不去的坎,总有一天你会对他的这段感情释然的,那个时候,你会发现……”   “不,不是的,小青子,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说的结束,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听你的劝说离开他。”   “可你现在不是已经来找我了吗?这还不代表什么吗?”   “我之所以会来找你,不是因为我想来找你,而是因为,高长恭他……把我从王府里赶了出来,这是他亲笔所写。”   顾子墨一开口的声音近乎哽咽。   颤抖着手,摊开了掌心。   长青看到了顾子墨的手心里,是一张已经半湿的绢帛。   上面的字迹已经被雨水打湿,但依稀能看出那字迹正是高长恭的。   “真的假的?”   常青将信将疑的从顾子墨的掌心,拿起了那信。   打开后,看了一遍后,他的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子墨,你先别伤心……这件事虽然有些蹊跷,但依我看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既然高长恭都愿意放手了,我觉得你也有必要给自己自由,不要再把自己困在那个牢笼里,你还年轻,不到二十岁,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若是真有你说的那般容易便好了……有酒吗?”   顾子墨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有,我陪你喝。”   长青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道理也是没有用的,顾子墨现在需要用酒来麻痹自己心里的伤痛,那就陪他一起醉吧。   一坛上等的好酒,打开后没多久便被两人喝空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怎么睁开了眼睛,看着常青在忙碌着,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是真的,自己居然真的离开了高长恭!   “你醒啦?”   常青一抬头,看到顾子墨从榻上坐了起来。   “怎么样头疼不疼?昨天那一坛酒可都被你一个人喝光了……”   “有,有点”。   “等我一下。”   话落常青推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   “小心烫。”   看着递到面前的省酒汤,顾子墨的眼眶有些湿润。   “不用太感动,只要你以后好好的,我也就少操点心了……”   闻言,顾子墨抬头看了一眼常青,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碗醒酒汤下肚后,顾子墨感觉身体好受了许多。   唐青见她气色好了些!这才坐到了他的身边,望着他语重心长的道:“那好些了,你也清醒了,就来谈谈我对这件事的看法,和一些建议吧。”   “好,你说吧。”   “昨夜我也想了一宿,这次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既然然是高长恭主动提出放你离开,那么你便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这个是我为你准备的,只要你在上面按上了你的手印签字画押,以后高长恭就算想要威胁你,也没那么容易了。”   随着常青话音落下,我的视线落在了长清手中的那,张帛书上。   “你先过目吧。”   常青将帛书递到了顾子墨的手里。   顾子墨打开了帛书。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整个人不敢置信的望向了常青。   “小青子你,怎么能让我,在这种东西上画押……这个东西会害了高长恭呀!”   “只是制约高长恭的一件自我保护的武器罢了!若是他日将来,他又来威胁你,此物便可换你自由。”   “可这个东西一旦落入歹人之手,势必将牵连于他……”   顾子墨忙摇头,“不可,万万不可。我不可能在这个东西上面画押的。”   “只要你妥善保管,此物并不会连累到高长恭,这是你现在能握在手心里唯一的砝码,子墨难道你还想任人鱼肉吗?”   常青苦口婆心的劝说,顾子墨不是不知道,他都是在为自己着想。   只是,一旦涉及到高长恭无论大小。他都不可能会做出。虽然会伤害他的那个可能,很小很小,他也不会去做。   “我,我现在不能给你答案,我也不能做决定。我的脑子里真的很乱……小青子,能不能让我再好好想想,这份帛书你先替我保管着,好吗?”   “罢了,我也不想逼你,毕竟这也是你自己的事。你考虑的久一些也没什么,只是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军营大帐内。   郑静瑶,提着食盒,看着忙于桌案前,一丝不苟的男人,眼睛里流露着满满的爱意。   终于等到那男人忙完了。她忙走了过去,柔声道:“四爷,你都忙了一晌午了,快歇歇吧。”   说着,她便拿出手帕,准备为高长恭擦汗,是她的手帕还没碰到高长恭,便被高长恭避开了。   “军营重地,我想你应该知道规矩,若是不想,我用军法对你,就给我滚出去。”   高长恭一脸阴骘,没有丝毫的温柔。   “四爷请息怒!我不是要故意违反军规,我只是心疼你的身子,你这几日一忙起来,便没日没夜的这样下去,可如何得了,我特意做了翡翠熏鱼,还有桂圆莲子羹,都是你爱吃的,多少吃一点好吗?”   郑静瑶还从来没有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但只因为眼前的人是他,所以她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来人。”   高长恭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话音落下,苏浙便进了大帐。   “殿下有何吩咐!”   “把这些食物,拿下去,分了。”   高长恭花落,便继续看起作战部署图来。   “诺。”   苏浙上前,从郑静瑶的眼皮子底下,拿起了那食盒,转身便出了营帐。   郑静瑶的脸色一片惨白。   辛辛苦苦忙碌伙房里。一双芊芊玉手,何时为人这般作践过。   但她以为,只要那个男人能亲自尝到她所做的美味,就算是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只是他——   她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会如此寡情。   除却在伙房里为他烹制美食的,一个多时辰,在大帐内,她又等了她整整快两个时辰。   把食盒里的饭菜热了又热,终于等到他忙完了,可是他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他一句,拿下去给人分了!   郑静瑶要憋在心里的怨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四爷,你不能这么对我!那是我的一片真心呀,你怎么能如此践踏!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明示,但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如果受不了你大可以离开,没人逼着你在这里做这些事情。”高长恭冷淡的道,连头也没抬起。   “若是换做顾子墨,你也会如此对他吗?”   郑静瑶的这个问题,让高长恭终于把脸抬起来了!   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觉得呢?”   他将问题抛给了她。   “我,我不知道,或许,你不会那么对他……”   虽然高长恭把顾子墨赶走了,虽然看似大患已除。   可高长恭对自己的态度,让她实在是,倍加煎熬。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高长恭面前,作出试探的反应。   毕竟,高长恭神通广大,会查出些什么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况且那聂云嘴巴也不知道严不严。在高长恭的严刑逼供下,说不定什么都说了!   见高长恭不搭理自己,郑静瑶却莞尔一笑道:“看我,又在自己瞎琢磨了呢。其实,都不重要的,不管你知道,不知道,但你肯让我留在你身边,还把顾子墨给赶走了,就足够了。我这个未过门的王妃,该有的,殊荣和面子你也都给我了,我是该高兴的……”   高长恭依然不发一言。   郑静瑶也不生气。   接着说道:“你接着忙吧,忙完了的话,到我的营帐来一趟,我会一直等你,但若是在明日辰时,你还没来的话,可能,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呢。毕竟我对你那么重要,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说完,也不管高长恭会不会给自己答案,郑静瑶微微欠身离开了营帐。   高长恭将那战力部署图放下。   静默了一会儿,开口对帐外守卫的人道:“宣东鸣,进大帐。” 第226章 负心汉   “属下参见殿下……”   东鸣进帐之后忙跪下行礼道。   高长恭淡淡的看向了他,眉头紧蹙:“交待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回殿下,属下不辱使命……”   “退下吧。”   “诺。”   东鸣总感觉高长恭哪里不太对劲,但他又深知高长恭的脾性,他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事。   故而东鸣什么也没说,便退了出去。   苏浙正等他一起用膳,看到东鸣一脸凝重之色,不解的上前道:“你这是怎么了?被殿下训了?”   “没有。”   “真的没有吗?说出来又不丢人,我又不会笑话你……”忽然想到了什么,苏浙忙对东鸣问道:“殿下他之前吩咐你秘密在办的那件事,是不是和顾大人有关?”   “不该你知道的事,别问。”   东鸣并不想多言,苏浙也不勉强:“罢了,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你怕是明日一早又得出去办事了,今夜就让我好好款待你,吃烤全羊如何?”   “你看着办吧。”   听着东鸣和苏浙的脚步声远去,斛律须达这才从暗处现身,看了一眼那营帐内的灯火,他不禁叹息了声:“哎。”   摇了摇头,斛律须达便走进了大帐。   他的不请自来显然引得高长恭不悦。   “未经通报,擅自闯入,你的眼里可还有军法?”   “殿下恕罪,末将有要事禀报,故而才多有冒犯……”   “何事?”   “是关于小墨的事……他好像来军营了……现如今,人就在军营外的山坡上,因为守军不让他进来,他便一直在那里等着,如今天色已晚,夜深露重……   而且这几日气候一直不稳定,很有可能会下雨……殿下,小墨身子一向弱的紧,怕是禁不起这折腾……故而末将斗胆,请殿下允许末将去把他接回军营安顿……”   高长恭眸光淡淡的眯了眯,寡淡的道:“此事我已知晓,你且退下吧。”   斛律须达见高长恭没有要把顾子墨接回的意思,忙道:“殿下,您不打算接小墨回来吗?”   “此事与你无关。”高长恭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斛律须达实在不解,“殿下,你当真不在意吗?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误会。可……以前你从不会对他的安危不管不顾……是不是那个郑静瑶从中挑拨?”   “本王说了,此事与你无关,若是你还要妄言,休怪本王不客气。”   高长恭狠狠地一拳头拍在了桌案上,他已经震怒,“退下。”   斛律须达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可看高长恭一副柴米不进,只好躬身道:“诺。”   退出营帐之后,斛律须达便直接出了军营,来到了那顾子墨所在的山坡上。   顾子墨穿着单薄,双手环抱着蹲在一棵树下,整张人因为昼夜温差冷的缩在了一起,看的斛律须达着实于心不忍。   “小墨,你这是何苦……”斛律须达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在了顾子墨的肩上。   “须达,你……替我把话传到了吗?”   因为只看到了斛律须达一个人,而且看斛律须达此时的表情,顾子墨隐约也知道了些什么。   高长恭果然还是不肯见自己吗、   分离不过是几日之间,却好像过了半辈子那么久。   无时不刻,脑子里不是那个人的影子。   甚至此刻,连见他一面,也变成了奢望。   斛律须达摇了摇头,“对不住了小墨,这件事,我帮不上忙,殿下他……没说要见你……也没说让你回军营……”   “是,是吗?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日理万机军务繁忙,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他闲一点,手头的事务不那么多的时候……”   “小墨,他不是没时间,他是压根就不想见你,你要不还是回去吧,别在这受冻了,我觉得,是殿下他对你的心意变了,换做以往,他绝对不会任由你在这受冻而置之不理的。可这次,他是铁了心了……”   斛律须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着牙对顾子墨道。   顾子墨闻言,摇了摇头,苦涩的笑道:“哪里有下属这么说自己的主子的?你不怕他知道了,打你板子吗?”   “我没和你说笑,小墨,殿下他现在有那郑静瑶相陪,已经容不下别人了,你可知晓,在你离开后的这些日子,郑静瑶一直都在军营里陪着他。   而且,我听说,今夜郑静瑶还约了殿下去她的营帐,他们两个,早就已经在一起了……你既然已经离开了,就别在想着他了,一个负心人罢了,不值得你如此。”   “可这些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哪怕是当时要赶走我的那封信,也是由高文传达给我的,或许你说我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也不否认,我现在,就是想亲口听他说,亲眼看着他说……他真的不需要我了……我只是想让他给我一句话……只是如此而已……   若是他真的觉得我是累赘,想让我离他远远的,就算再难,我也不会死缠烂打的。我现在,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顾子墨低下了头,将脸埋在了双膝间,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须达,我想一个人静静,夜深了,你回去吧……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就好……”   “哎,你……算了,我也劝不动你,但你可一定要量力而为啊,你这身子经不起这寒气……袍子你就先凑活着吧,等我回去给你找床被褥来……”   顾子墨想说不用麻烦了,斛律须达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今夜的夜空中,只有一轮弯月高挂在空中,显得格外寂寥,孤零零的。   银色的月光洒在山坡上,为草木镀上了一层银色光辉。   不远处,两人并肩而立。   东鸣看向了身旁高深莫测的男人,又看向了那不远处树下那蜷缩着的顾子墨,几番想开口询问,又把话咽了回去。   就这么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高长恭突然转身道:“走吧。”   东鸣一愣,“殿下,既然来了,不去见见顾大人吗?他应该是在等您……”   东鸣虽然猜不出高长恭的意图,可高长恭方才凝望着那树下的男人时,他所展露的神情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担忧。   那是他对任何人都没有过的丰富神态,也只有在对顾子墨的时候,高长恭才会如此的鲜活。   “不必跟着了,你且去歇着吧。”   高长恭淡淡的说完,已经朝着军营方向去了。   许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顾子墨抬起头来,却什么也没看到。   难道是我幻听了吗?为何方才好像隐约听到了他的声音呢?   难道是我思念过度了?   顾子墨叹息了声,望向了那轮弯月:“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就算你不想为小瑜报仇,我大不了不逼你了就是。   可你用得着如此吗?   报仇的事,我也没想什么都依赖你。   “阿嚏……”   受了冻,顾子墨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他怕自己不但等不到高长恭,还会把自己交待在了这里。   “既然你不见我,那我就只好想办法混进军营里去了。”   朝着军营方向走了过去,看到守门的人,他知道高长恭交待了,他是进不去的。但,有银子,应该没有难不倒他的事。   一炷香后,他换上了士兵的衣裳。   “我是看在你是顾大人才给你通融的,你可千万别给我惹事……”   那收了银子的士兵一边清点着银子,一边对顾子墨嘱咐道。   “小哥放心,我只是去跟斛律将军打个招呼,马上就出来,不会惊动任何人的,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   “行吧,你快去吧,只有一个时辰,你就得和我换回来。”   “一定,一定。”   顾子墨和那士兵确认完毕后,便朝着高长恭所在的大帐方向接近了过去。   当他快要靠近那大帐时,突然看到高长恭从大帐里走了出来。   月光下,高长恭的身姿依旧挺拔,只是他的神态多了些倦容。   顾子墨抑制不住心里的雀跃,原来仅仅只是看他一眼,便已经如此心满意足了。   控制不住想要上前去叫他的名字。   刚迈出半个步子,便听到了郑静瑶的声音响了起来:“四爷,我方才苏浙派人来说,你夜里会到我营帐来,是真的吗?不是在骗我吗?”   郑静瑶的声音里有娇嗔,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欢喜。   “当然是真。”高长恭肯定的语气,说完便任由郑静瑶挽上了他的手臂。   “我就知道四爷不会辜负人家的,我已经在营帐内备好了酒菜,都是四爷最爱的,今夜一定服侍的四爷舒舒服服的……”   听着两人越来越模糊的声音,顾子墨感觉心头好似在滴血。   他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捂住了胸口,双目红的不像样子,看着那已经被郑静瑶拉进另一个营帐内的高长恭,他感觉四肢百骸在这一刻冰寒刺骨。   “你是何人!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   话音落下时,斛律须达发现这士兵装扮的人有些眼熟,一看这身形,他立刻反应过来,“是你?小墨?你怎么进来了?跟我来。”   斛律须达将顾子墨拉到了自己的营帐内,确定没人察觉,这才松了口气,“小墨,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冒险!要是殿下知道了……” 第227章 想毒杀亲夫?   “小墨,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见顾子墨眼神涣散,好似没了魂魄一样,把斛律须达吓了一跳,忙伸手在顾子墨眼前晃动,“小墨……你……”   “我无碍。”顾子墨摇了摇头,只是声音有气无力的。   “你要去哪?”看到顾子墨起身就要出营帐,斛律须达忙拦住了他。   “我该走了,和那个换衣服的士兵说好了,一个时辰就和他换回去,我不能连累他。”   说完,伸手拍了拍斛律须达的肩膀,“须达,谢谢你,放心吧,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说完,顾子墨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   和士兵换好衣服后,他便朝着军营外走去。   山路崎岖,他却好像不知道疲惫一样,跌倒了就爬起来,遍体鳞伤也好像不知道疼似得。   失去最后一丝意识时,好像听到了高长恭的歌声:“山无棱天地合……”   大概只有在梦里,才能有这样的日子了吧。   一觉醒来,人还在山路上躺着。   只是庆幸的是,他居然没发烧,就连昨夜还感觉自己染了风寒的,今日却丝毫不觉得头疼鼻塞。   “奇怪了,自己何时体质变得如此好了?”   从地上爬起来,刚迈起步子,这才察觉膝盖摔破了,疼的他呲牙,整个人都迈不开步子。   “好痛……”   顾子墨掀开了衣裳,把裤腿挽起,看到伤口上面居然被上了药。   他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下,怎么回事、   难道昨夜,不是梦、   他听到的高长恭的歌声,不是梦?   四处张望,这荒郊野啦,渺无人影。   “高长恭,高长恭……”   他大声的喊着,高长恭三个字在山谷里回荡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大声的喊他的名字时,会传的那么远。   如此的话,能在传的更远一些吗?再远一些,到他可以听的到的地方……   “高长恭……”   他一遍一遍,喊着这个名字,感觉喉咙有些干哑,快要发不出声音来的时候,他听到了马蹄声。   “咴咴”,那是疾风才会发出的声音。   他急切的回头,望向了那骑着马儿身姿挺拔的男人。   是高长恭,居然真的把他喊来了。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好像要爆发而出。   他清晰的感觉到那滚烫的热泪从眼眶里掉落。   他看着那骑着马仿佛同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一样的男人跳下了马,就那么看着他,眼神复杂,蕴含着他看不懂的深意。   “殿下,真的是你吗?”   顾子墨顾不得自己此刻衣衫不整,他只想确认这不是梦。   忍着疼,他朝着高长恭奔跑了过去,脚下一滑,整个人却直直的朝着前面的石头堆里栽了下去。   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侵入呼息,他并没有被摔倒石头堆里,而是在要摔倒之前,被高长恭接了个满怀。   眼泪在这一瞬间,止不住的溢出。   “高长恭,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不要这样了,真的不要这样了……我不逼着你给小瑜报仇了,我不逼你了……别赶我走了……”   原来只有真正爱上一个人时,才会做出这样的妥协。   因为他爱他,所以,即使放低姿态,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生怕被高长恭推开,生怕被拒绝,他忙补充道:“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保证……”   “说大话到是越说越溜了。”高长恭嗤笑了声,摇了摇头道:“还说不会给我添麻烦,你现在这摔断了腿算什么?”   “啊?我,我……”顾子墨从他怀里仰起头来,看向了自己这一身灰头土脸的,又看向了高长恭那一身白衣上被自己弄上的褶皱,忙从他的怀里挣了出来,和他保持了点距离,对他抱歉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行了。站不稳就别瞎折腾。”高长恭不满他的行为,上前,一把将他捞入怀里,手自然而然的筘在他的肩膀上。   顾子墨动弹不得,却感觉极其安心。   难道自己是生了什么毛病吗?   以前高长恭做这样的动作,只会让他觉得他太霸道,好像自己是他的物件一样不尊重自己。   可此时此刻,高长恭这么对他,却让他觉得如此安心如此甜蜜,好像和他之间从来没有过不愉快,一切又回到了之前。   高长恭抱着他把他放在了马鞍上,而后上了马,把顾子墨拥在怀里,骑着马,前往的方向居然不是回军营,而是下山的路。   “你……不回军营了吗?”   顾子墨的声音里带着试探。   他尽可能的不想去想昨夜郑静瑶和高长恭是如何共度良宵的,可还是没办法不去介意。   妒忌这种事,只有在意了,越来越在意了,才会越演越烈。   他也算能理解郑静瑶为了对付他那么无所不用其极了。   都是因为爱和执念惹下的祸端。   “喉咙干就少说话。”因为顾子墨之前大喊大叫他的名字,此刻的声音是沙哑状态,高长恭听着不禁蹙了蹙眉。   顾子墨觉得自己是被高长恭嫌弃了,“我……我喉咙不干……”   那么多日没见到他,如今终于和他搭上话了,怎么能闭嘴不语呢。   顾子墨怕高长恭一下山就把他丢下了,忙找话对他说道:“我最近新学了几个菜,你……要不要试试?”   想到在建康时高长恭耍赖让他给他烤鸡时候的样子,顾子墨以为高长恭是喜欢自己下厨的。   谁知道,这句话落下后,高长恭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就你那水平,想毒杀亲夫?”   虽然一句看似轻佻的话,听在顾子墨耳里,却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感觉已经许久没和高长恭如此亲近了。   “我……我有认真学的……小清子也尝过,他说味道不差……”   “呵呵。”高长恭突然一拉缰绳,马儿停的太急,顾子墨一个颠簸,差点被甩出去。   他忙慌张的抱住了马脖子,面色惨白的回头看向了高长恭对高长恭控诉道:“你……怎么了?”   突然就这样,也太奇怪了。   “没怎么。”   高长恭明显是在口是心非,他在怄气。   连马儿都看出来了,发出“咴咴”的声音来。   “你若是对我的厨艺没信心,我不勉强你了就是……你也别甩脸色啊……”   “顾子墨。”   高长恭突然一本正经的叫他的名字,听的顾子墨心跳漏拍了好几下,“我在……”   “我想要你。”   高长恭再次语出惊人。   “啊?”顾子墨完全没反应过来,高长恭已经吻了上来。   数日没有触碰过彼此的身体,此时就这么在马背上被亲吻着,顾子墨总感觉好像要随时会被坠下马去。   这里山路很是狭窄,若是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悬崖。   “唔……”   他伸手推搡着,艰难的回避着高长恭的吻:“殿下,太危险了……别这样……会掉下去的……”   “怎么?怕了?怕和我一起死?”高长恭狠狠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直到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   “真的很危险……况且,马儿也受不住啊……”   高长恭每次折腾起来那么大动静。   顾子墨的脸红了。   高长恭看着顾子墨羞涩的模样,意犹未尽的伸手探进衣裳里揉捏了几把,这才放过了他,“记住,你欠我的。”   “好,回去就还。”顾子墨红着脸应道。   高长恭对他的乖顺似是很满意,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舔去了他唇瓣上的血迹,“我等着。”   “驾!”扬起马鞭,马儿似乎感觉到了主人心情好转,跑起来也精神了许多。   一路返回全墉城,回到了那个久违的王府。   顾子墨如同做梦一般。   高文看到他们同乘一匹马回来,像是并不意外一样。   上前对高长恭和顾子墨躬身行礼,“殿下,子墨公子,已经备好了饭菜。”   “走吧,吃饱了肚子,在让你好好表现。”高长恭邪肆一笑,拉着顾子墨便朝着膳堂方向而去了。   顾子墨脸红了红,任由着高长恭拉着他进了膳房。   膳房里的食物,大多都是顾子墨和高长恭爱吃的。   顾子墨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好像已经许久没吃到这么让他顺心如意的食物了,虽然他在常青那闲来无事也研究过经常在兰陵王府吃过的那几道菜,可总感觉差了许多,就是吃不出那个味道了。   一顿饭下来,顾子墨几乎快把肚皮撑破了。   高长恭蹙着眉看着他。   “殿下,你怎么这么看着我……”顾子墨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像他的吃相也不是那么难看吧?   怎么感觉高长恭这么嫌弃自己呢。   “吃这么多,你确定待会的那些姿势你没问题么?”   高长恭凝眉望着他,说出来的话却差点让顾子墨嘴里的食物喷出来。   “咳咳咳,殿下……你……你能别在我吃东西时,说这些吗?”   “那好,我不说,你好好吃,吃饱一点,待会我用别的法子为你消食。”   闻言,顾子墨突然有种冷汗只冒的感觉,高长恭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要羊入虎口。   忙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那个,殿下,我吃不下了……”   高长恭弯唇一笑,起身,朝着他一步一步逼近,“是吗?可,你饱了,我还饿着,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想办法喂饱我了?” 第228章 心死   不过才离开王府数日顾子墨却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了好久。   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墨园里还是和他离开时一般无二,他有些热泪盈眶。   高长恭看到顾子墨红了眼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把他圈入了怀里。   顾子墨依偎在高长恭的怀里,感觉高长恭的那双视线炙热的打量着他,仰起头看向了他。   四目相对,高长恭的眼里盛满了笑意。   顾子墨被看的些不好意思了,高长恭抱着他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在想什么?”发现顾子墨有些失神,高长恭将他的下巴挑起。   已经这个时辰了,怕是常青找不到他已经急坏了。   已经如愿和高长恭见了一面,该走了。   “能先放下我吗?”   “你想去哪?”   高长恭看到顾子墨的脸色,语气突然紧绷。   顾子墨愣了一下,似是没料到高长恭会这么敏锐,“我出来的时候和常青说是出来走走,这么久不回去,他肯定很担心我……”   “不许去。”高长恭闷声道。   “他会担心的……”高长恭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算了,我陪你。”高长恭说完看了一眼顾子墨后,拉着他便往外走。   顾子墨本以为高长恭不会答应自己出去,却没想到他会陪自己一起……   他是担心自己不回来了吗?   还是……   “不愿意我陪你?”看到顾子墨迟疑的样子,高长恭伸手去捏顾子墨的鼻子。   被顾子墨躲开了。   高长恭脸色倏地阴沉了起来。   顾子墨察觉气氛有些尴尬,忙解释,“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不觉得麻烦的话……”   高长恭没有回答顾子墨,而是拉着他直接出了王府,走到了马车边。   掀开车帘,顾子墨依然愣在那,高长恭微微眯起眸子,“怎么?想让我抱你?”   顾子墨忙摇头,“我才没那么想。”   急忙上了马车,顾子墨有些紧张,若是常青看到自己和高长恭又在一起了,他会怎么弄想呢……   除了常青会怎么想,其实顾子墨更想知道的是,高长恭此刻是怎么想的。   昨夜因为太过牵肠挂肚,他才会一时糊涂去找高长恭还和高长恭彻夜缠绵。   现在那份思念和激情的感觉已经平静了下来,让他忽然清醒了。   高长恭的想法……他其实是很在意的,一直都很在意的。   马车并没有直接到常青家,而是在一家药铺前停了下来。   顾子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高长恭端着一碗东西递到了他面前。   “趁热喝了。”   “什么啊这是……”   顾子墨闻了闻那气味好像有点熟悉,感觉在什么地方喝过。   “补药。”高长恭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顾子墨的下边。   顾子墨的心一紧,这才想起,昨夜和高长恭缠绵时,消耗过大,导致他今天一直没有缓过来。   脸红了起来,心里却开始莫名的翻滚,抬起眼看着高长恭,心跳莫名加速。   马车在没多时便到了常青家门口。   顾子墨诚恳的对高长恭道了声谢后,便下了马车。   他以为高长恭会在这里等他。只是,在他刚下马车时,高长恭便对那马夫道:“走吧。”   顾子墨一回头,果然看到高长恭放下了车帘,马车调头而去。   就那么一点点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顾子墨有一种心脏被人狠狠撕扯的感觉,高长恭他难怪愿意送他回来。原来,他真的是想送他回来。   一切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他突然为自己方才想着如何跟常青解释自己又和高长恭在一起的想法而感觉多余。   顾子墨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才走了进去。   常青少不了一番盘问,顾子墨避重就轻的回答着。   常青看到他面容不展,以为他是挂念高长恭心结所致,便没多想,开导他几句后,便去忙活了。   顾子墨百无聊赖的在屋子里看书,忽然,听到有人来通报。   “少爷,顾公子在咱们家吗?”   常青看了一眼屋内,“发生何事了?”   “有人送来这封信。”   “给我吧。”   长青拿过信,看了一眼信封上顾子墨亲启,眉头皱了皱,走进了屋内,看到顾子墨已经站在门口了。   “你的信。”、   “嗯。”顾子墨看到常青手里的那封信,信封上的字迹蓦地让顾子墨的心狠狠地抽了几下。   “我……可以看看吗?”   “看吧……”   常青叹息了声,把信给了顾子墨。   顾子墨颤抖着手接过信,打开,看到上面简短的一行字后,整颗心瞬间澎湃了。   “小清子……我,对不起,我想回去……”   “算了。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也不好说什么,你去吧。”   看着顾子墨看到信后的样子,常青便知道,多说也无用,他早就已经心都不在这里了。   顾子墨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反复把那封信看了又看。   明明不过几行字,他却看的格外投入认真。   高长恭……他没有离开,他又回来了,他在等他,他还是需要他的……   只是顾子墨所疑惑的是,高长恭既然方才都离开了,为何会返回来。   他信里所说的有心里话要对他说,会是什么话呢?   该不会是……   一想到在军营里,他和郑静瑶如影随形的画面,顾子墨的心就开始抽疼。   方才的喜悦,一点点转换成了无力的凄凉。   他就这么耗着,等到常青都怀疑他不会离开了,他终于还是拿下了主意。   不管高长恭要说什么,他都要去听一听。   就算是从此分道扬镳,也该让他有头有尾。   走了出来,那辆马车张扬的停在那里。   高长恭掀开车帘正在看着他,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显然是他让高长恭等的有些太久了。   “信你没看到?”   这样怨怼的语气,落在顾子墨耳朵里,让他越发的难受了。   脑子一热,就那么对着高长恭吼了出来:“是,没看到。”   高长恭突然被吼,有些不知所措,见顾子墨转身居然要往常青家返,高长恭面色一沉,跳下马车,上前将顾子墨的身子钳住。   “顾子墨!”   高长恭生气了,语气沉闷,凌人,劈头盖脸而来,“你到底闹什么!几个时辰等下来,我还没说你什么,你到对我耍起脸色了?看来是我太宠着你,让你到学会恃宠而骄了!”   闻言,顾子墨紧紧地抿着唇,瞬间眼圈都红了,却硬是咬紧牙关不理会他。   高长恭也不管顾子墨作何反应,直接把顾子墨丢进马车,见他被摔慝给你了,蹙眉委屈的模样,刚到嘴边的冷言冷语就那么生生的咽了回去。   “你,你这是做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看你还哭鼻子了?是不是常青他对你说了什么?我找他去!?”   高长恭说完就要下马车,顾子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气的,你找小清子做什么!”   高长恭见顾子墨终于肯搭理他,语气柔了几分,“身子好些没?那儿还疼不疼?”   “我疼不疼你会关心吗?!这么兜圈子有意思吗?你倒不如直入主题开门见山的说你要我离开,要我不要出现在你面前,要我对你死心,也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脑子都装的什么?”高长恭面色沉下。   顾子墨低下了头,语气委屈:“别装了,你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已经和郑静瑶在一起了,你打算娶她,你想和我结束这种关系,昨夜是可怜我的,最后的恩宠,我都知道,你不用兜圈子说些虚伪的话,我现在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长恭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这一次,他话音落下,不等顾子墨再开口,厉声对马夫道:“滚。”   马夫唯唯诺诺的下了马车,高长恭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马儿的身上。   马车奔驰在街巷。   顾子墨意识到高长恭开始发狂了。   看来自己是彻底激怒他了。   他都不知道高长恭在为何发怒,明明他说的可都是实话。   马车晃动的实在太大,顾子墨被晃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翻滚,几乎眼睛要冒星星。   终于在马车停稳时,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高长恭拽了出去。   腿还没站稳,就被高长恭扛了起来。   顾子墨这才看清楚,他被高长恭抗进了王府。   高文和王府的下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了然的神情来。   高长恭就那么抱着他,从众人眼前,直接到了墨园。   顾子墨察觉到高长恭整个气场都很不对,他开口想问他要做什么,却被高长恭狠狠地往榻上一丢。   头被撞在床头,疼的他眼睛发晕。   高长恭粗鲁的扯下外袍,双目赤红。   顾子墨见状,慌了,语气颤抖,“高长恭,你别乱来……”   虽然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可是当高长恭压下来,凶狠的占有冲击之时,他才察觉,他的心此刻居然是如此的疼。   双手被高长恭绑在一起,长时间呈跪趴的姿势,双膝早已经麻痹,原来真正心死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 第229章 她有了身孕   顾子墨死寂的情绪过于明显,终是让高长恭被扫了兴致本以为他会停下来,然而他却放慢了,莫名的温柔了起来。   被高长恭翻过来,面对面,不得已的对着他,透着眯起的细缝他看到,高长恭双眼沉痛,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复杂的情绪。   顾子墨唇抿的很紧。   许是见他没有反应,高长恭顿了片刻,缓缓开口:“还在吃醋?”   把他抗进马车,丢在榻上肆意侵犯粗鲁对待他,并非他的本意。   他只是被顾子墨惹恼了。   当他听到顾子墨说他对自己没有什么想法的时候,他的愤怒便无法控制。   顾子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在他看来自己竟然是争风吃醋的反应么?   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高长恭不满的蹙眉,少有的解释,“我和郑静瑶不是你想的那样。”   高长恭的声音有些沙哑,能从他嘴里说出这番话,顾子墨知道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你,是在跟我解释吗?”   顾子墨死寂般的心脏突然加速了几分。他以为高长恭只是把自己当宣泄的工具……   没想到能听到他的解释。   以前不论他怎么说,高长恭不想解释的事情,从来不会解释。   这样的高长恭,让他实在是太意外了。   “你以为呢?我在你眼里,吃饱了撑的?做这些事情?”   高长恭不满的斥责。   顾子墨迷瞪的看着他,还是不能理解,“你当时为何把我送到常青家就调头走了,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要和你斩断关系?”聪明如高长恭,果然一点就通。   顾子墨迟疑着点了点头,“难道不是吗?”   “原来你这么喜欢异想天开。”高长恭一愣,捏了下他的脸颊道。   顾子墨皱眉,推开了他的手,“难道是我理解错误?那封信不是你写的吗?让我离开王府不要在出现在你面前……你要和我划清界限……”   就算信是假的,他后来去军中找他,他也避之不见,难道都是假的吗?   “你确定要和我翻旧帐!”高长恭失笑着看着他,唇角微勾,“这样如何,下次你说气话的时候,我也把他当成真的,事后在翻出来与你计较,你觉得怎么样。”   “气话……”   顾子墨愣住了。   高长恭的意思是,他让自己离开王府是气话吗?   可这个解释明显说不通。   高长恭看出了顾子墨的疑虑,挑起了他的下巴,绝世的容颜与顾子墨紧贴着,彼此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息,“明明对我很有感觉,不是吗?”   高长恭的话让顾子墨的脸倏地红了。   “我……才没有……”   “那是我不够深入?”   高长恭说罢,似是又要继续,顾子墨急忙求饶,“别那样,我在和你说正事!”   高长恭终于敛去了几分玩味,恢复严肃看着他。   “你……能不能别离我这么近……”顾子墨察觉自己手心全是汉,高长恭这个妖孽此时未着寸缕,浑身的气息直往他鼻子里钻,让他某处疲软又昂然挺立了。   他不想被高长恭察觉出来,只好试图支开他道:“我有些乏了,想吃碗燕窝……可以吗?”   往往在这种事后,高长恭对他总是极度纵容的。   果然,顾子墨话音落下后,高长恭毫不怀疑,“好。”   轻抚了下他的头,把被子替他盖好,高长恭这才下榻。   顾子墨淡淡的瞥了一眼高长恭挺拔的身材,心跳蓦地就加快了。   他又忙错开视线,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   听到高长恭穿衣服和离开的动静后,他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高长恭去而复返没用太久,显然这燕窝是提前就在熬了,他端来时,还很汤。   顾子墨的确是很乏了,靠在榻上懒洋洋的。   高长恭很久没有这么无微不至了。   舀了一勺燕窝,吹了吹,这才把勺子递到顾子墨唇边,他的语气温柔的好像暖入人的心扉。   “熬的时间久,味道比之前的更好一些。”   顾子墨点了点头,的确是味道更醇厚了。   任由高长恭一勺又一勺悉心的喂他喝燕窝,顾子墨的心思已经飘到九霄云外。   一碗燕窝在他心不在焉中喝完了。   唇齿间还留有燕窝的香味,高长恭很满意他的乖顺。   将碗放下后,他坐在榻边,为他掖了掖被子,“我帮你上药?”   顾子墨的心倏地就是一紧,忙摇头,“不,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因为高长恭的粗暴行为,被伤到无可厚非。   高长恭此刻的神情看的出,他在后悔和心疼。   顾子墨知道,高长恭的脾气,不让他看着是不可能了,但任由他看着他上药又实在别扭。   就那么扭扭捏捏的上好了药,他的脸已经烫的快要熟透了。   “下次别在我气头上惹恼我,不然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这句话看似在警告顾子墨,却也带着克制的语气。   顾子墨看到他紧皱的眉头,知道高长恭是在自责。   忙开口道:“已经不疼了……”   高长恭给他的灵药很有效,涂上后凉凉的,基本上感觉不到痛。   “那就闭上眼睛,睡觉。”   看到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但眼里血丝很多,高长恭沉声命令道。   顾子墨却是没有要听话的意思,依然执拗的看着他,一瞬不瞬的。   “想说什么?”看出他的意思,高长恭索性便问了出来。   “我……那天去军营找你,你为何避之不见?别告诉我你忙,我都看到你和郑静瑶……你还去她的营帐……你们是不是……也行了夫妻之实?”   他不知道高长恭是如何做到的男女通吃。   毕竟男人和女人构造是不同的。   “所以,我说你在吃醋,并没说错,你的行为,的确在吃醋。”高长恭眸光闪烁了下,笃定的道。   “你别打岔,你还没回答我呢……”   “若我说我没碰过她,你信吗?”   高长恭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   顾子墨一愣,旋即他忙点头,“我信。”   若是他不想回答,他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既然他回答了,那必定不会是谎言。   顾子墨如是的想,心头的石头便落地了。   “你……和郑静瑶在一起,是为了气我吗?那个时候我惹你生气了,你故意的?”   可顾子墨至今还想不明白,之前也多次惹恼高长恭,可哪一次高长恭也没这样过。   他觉得高长恭还是那么深不可测,他一点也弄不明白他。   “嘴上说信,你的反应可不像,墨儿,你这样表里不一,可是会惹我不悦的。”   高长恭的手伸进了被子里,一触碰到顾子墨的肌肤就引得顾子墨浑身绷紧了起来。   “我……我不是不信你……我就是想知道原因……”   高长恭惩戒的捏了下顾子墨的鼻子,“若是我需要女人,天底下比郑静瑶美的人多的是,为何是她?”   顾子墨闻言,好像是个理。   高长恭若是有需求,也未必会选郑静瑶。   而且一看郑静瑶就是故意倒贴。   只是,高长恭他明知道郑静瑶是害小瑜的凶手,他为何还要让郑静瑶去军营呢?   他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顾子墨心里还是不舒服。   高长恭自然不可能一直陪着他。   顾子墨看似已经和高长恭回到了之前的那般。   整个王府看上去,一片祥和。   高长恭会个几日回一趟王府,一回来就陪顾子墨呆在屋子里,不折腾个天翻地覆不罢休。   他突然有些喜欢这样的滋味。   虽然在堕落的,但,高长恭那个时候眼里是只有他的。   他感受着高长恭积蓄多日的炙热全都灌溉给了他,那种感觉,好像自己是被需要的,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那种满足让他整个人的心情也跟着大好了。   天气转凉的很快。   他闲来无事会缝制一些护膝,比初次送给高长恭的护膝做工要好上许多,但比那正宗的绣娘还是差之千里。   但高长恭一点也不嫌弃,每次都能看到高长恭发自肺腑的收下护膝,他的心好像被灌了蜜。   这样的甜蜜,却在一个午后,顾子墨在街上挑选羊毛为高长恭做棉靴的铺子里被打乱了。   郑静瑶气色不太好,顾子墨发觉她穿着和妆容都和之前大相径庭。   甚至未施粉黛,看上去多了几分妩媚动人。   “顾公子留步。”   见顾子墨转身就要离开,郑静瑶追了上去。   顾子墨知道,今日的好心情,怕是倒头了。   他不情愿的转身,看着郑静瑶,淡淡的道:“你想做什么!”他的语气有些冲,关于小瑜的仇,他始终没忘记。   这恨意,虽然已经被他掩藏了起来,却不代表,就消失了。   “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郑静瑶说着指了指对面的茶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子墨带着暗卫出来的,到也不怕郑静瑶会对他下手。   到了茶铺,郑静瑶并没要茶水,而是直接道:“我有身孕了。”   顾子墨诧异的看着她,郑静瑶什么意思,和他说这个?   “你……不想知道孩子是谁的吗?”郑静瑶没想到顾子墨是这个反应。   顾子墨的脸色平静了下来,“和我有关系吗?”   高长恭说过他没和郑静瑶怎样,他绝对是相信高长恭的。   “我会把这件事公布出去,到时候,我们会奉子成婚。”郑静瑶将顾子墨的神情收入眼底,有几分得意的道。 第230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是你的事,没必要和我说。”   顾子墨承认自己还是被郑静瑶刺激到了。   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茶铺,他一点也不想回王府。   就那么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看到常青。   “子墨,我正找你呢,有要事要跟你说。”   顾子墨无精打采的点头,“我也有事要同你说。”   “那你先说。”   “郑静瑶方才来找我,她告诉我,她有了身孕,还暗示我,他们要奉子成婚,呵呵,只可惜,我已经不会在轻易相信她了……”   对于仇人的话,若是轻信了,就大错特错了。   顾子墨的反应,常青看在眼里,却是捏了一把汗,“子墨你……”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顾子墨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没受多大的困扰。   语气也很平静。   常青的脸色却是一阵纠结,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最近似是总是看到常青这么欲言又止的样子。   “子墨,你先跟我保证,你听完我说的话后,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太激动……”   “放心吧,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我了,吃一事长一智,多大的风浪也经历过了,不算什么。你说吧,别在吊我胃口了。”   常青还是很不放心,迟疑着,吞吞吐吐的开口道:“月前,就是我去王府找你那日,去而复返,你还有印象吗?”   顾子墨点了点头,“嗯,那日你有些奇怪。”   “是因为,我在离开时,有一个乞丐拿了一封信给我。那封信的笔记,是高长恭的。”   “哦,信里写了什么?”顾子墨看到常青的神情,下意识的心揪紧了。   虽然常青方才也算暗示他了,可常青的反应,让他意识到,事情怕是很严重。   “那信里写道,高长恭默许了郑静瑶害死了小瑜,包括那日在客栈你所中的毒,也是郑静瑶下的,就是你和高长恭在一起只是因为郑静瑶的身体出了问题无法受孕生子,需要一位药引。   而现在,郑静瑶已经无碍,也不需要药引,所以便希望由我劝说你离开高长恭,高长恭还在信里承诺,只要我劝你成功离开,给予我重金酬劳。”   “呃……”顾子墨犹如当头一棒,虽然早就知道药人一事,可当事实真相鲜血淋漓的解开。原来,炼药是为了郑静瑶受孕?   所以,现在郑静瑶身体好了,已经有了身孕……   那高长恭前几日对他的恩宠又算什么?   “子墨,你在听吗?”察觉到顾子墨呆愣的模样,好像失了魂魄般,常青有些担忧。   “为何要瞒着我现在才说……”顾子墨不解的看着常青,若是他早点告诉他,他也不会自甘堕落去找高长恭,也不会现在觉得如此屈辱。   是他自己送上门让高长恭屈辱的。   他突然想知道,当他送上门去和高长恭缠绵时,高长恭是以怎样的心情和他做那些事的。   是在嘲笑他愚蠢吧!   自己从头到尾,到底算什么!   “当时知晓信里的内容后,我是怕其中有误会,直到昨日,我亲眼看到高长恭陪郑静瑶去药铺买安胎药,原来郑静瑶真的有孕了,我才知道,这件事是真的,那封信里的内容也是真的……   我想了整整一宿,今日去王府找你,得知你出来了,就一直在寻你……   现在真相你已经知道了,我觉得,你真的不能在执迷不悟了,这样下去,受伤的只会是你……”   “我想相信他的,这一次,唯独这一次,我听了郑静瑶的话,依然选择相信他,我想相信他的,小清子,为何,他为何要这么残忍……”   “子墨,现在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也不晚的……”   “不晚吗?”顾子墨重复着常青的话,眼睛里却是一片模糊。   脑子里,高长恭曾经说过的话格外清晰的涌出——   他曾经沉着脸警告过他:“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当心里有数。”   只可惜,他终究忘记了自己的斤两。   他曾经深情款款的说:“吾心匪石,不可转也。”   只可惜,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那个真正住在他心里的人说的。   他甚至在他追问他是否和郑静瑶在一起的时候含糊不清的说:“原来你喜欢异想天开。”   原来这些话,都有另外的含义。   只是,身在局中的他,都没有注意到罢了。   从头至尾,高长恭从没告诉过他,他心里的那人是谁。   可高长恭却是知道他的心意的,却依然含糊不清的和让他误会着。   他一直不明白的原因,如今终于得到了答案。   因为郑静瑶的身子不能受孕,因为子嗣,郑静瑶和他的子嗣,他居然设下这么大的局。   若不是自己太重视小瑜,高长恭怕祸害了计划,也不至于让小瑜丢了性命……   高长恭他竟是如此残忍。   他是从没承认过他和郑静瑶的感情。   他是没说过他喜欢郑静瑶。   但,以如今的种种来看,他对郑静瑶,也的确不是喜欢。因为,那明明是深爱,已经深爱到眼里容不下别人……   所以才能将小瑜的性命罔顾,才能一次有一次利用自己,不惜和自己做那种事……   只为了和他深爱的女子能真正意义上在一起。   就为了他们两个能有子嗣,居然牺牲了这么多人。   世人都道真爱是无私的,但无私的爱只限于他们当事人。   对于旁人,他们何其残忍?   “子墨……你别吓我……你,没事吧?”看到顾子墨快要站立不稳,常青被吓到了。   顾子墨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他感觉到自己好像看不清楚东西,也听不清楚声音。   只是无意识的摇头,嘴里不断的重复着:“都是假的,假的……”   “子墨……”   常青真的怕顾子墨出什么好歹,伸手按在了顾子墨的肩膀上,他提高了音调:“子墨,你冷静一点!”   “小清子……信呢?带了吗?”   顾子墨颤抖着声音问,眼神里闪烁着微弱的希冀。   “你还不死心?”   本来常青是有所疑虑的,可看到郑静瑶和高长恭去药店抓安胎药的时候,他已经彻底看透了。   只能说高长恭太擅长欺骗,连他也被完全蒙蔽了。   长的好看的人,心思深沉,这句话用来说高长恭,竟是分毫未差。   “我……不甘心!”死心?动了的心要如何才能死心?   或许是痛的不够深刻。   他只知道,他已经刻骨铭心。   他知道自己此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可,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郑静瑶在茶楼找他,就说明郑静瑶肯定有所算计。   他不想中了郑静瑶的圈套。所以,他一定要亲自拿着信,去对高长恭求证。   这一次,他只想听高长恭怎么说,别人说什么,他都不想在去听了。   “子墨你……这是何苦!”   “信给我,小清子,给我……”   “你会后悔了。”   “给我……”   看到顾子墨快抓狂了,常青叹息了声,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封信。   顾子墨接过信便朝着马车停留的方向狂奔去了。   见到高长恭的时候,高长恭营帐内安排手下作战计划。   顾子墨的脸色不好,高长恭便简单的说了几句就让人都退下了。   “你怎么来了?”   对他的出现,高长恭是很意外的。   顾子墨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直的望着他的脸,不容错过一丝一毫的神情,“你昨天回全墉城了?”   昨天他并没看到高长恭,高长恭没有回王府。   但常青说高长恭和郑静瑶一起去药铺抓了安胎药。   常青没理由对自己说谎。   “怎么了?”察觉到顾子墨很不对劲,高长恭起身,走向了他,伸手欲去握他的手,被顾子墨厉声喝止了,“你先回答我!”   “是,昨天我在全墉城。”高长恭蹙了蹙眉,道。   “为何没回王府?”顾子墨一瞬不瞬的看着高长恭,继续问。   高长恭眼神闪躲了下,道:“处理一些正事。”   顾子墨极力掩饰自己此刻倍受痛苦的神情,让自己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这个答案。   可,高长恭的回答,却让他完全崩溃。   “所为的正事,就是陪郑静瑶吗?”   “你……听谁说的?”高长恭眼神有一丝仓惶,似是没料到顾子墨会察觉到这些。   这些表情落在顾子墨眼里,瞬间刺痛了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子墨笑了,笑容凄绝。   高长恭脸色沉了下来,看着顾子墨,像是在隐忍着怒火。   “高长恭,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只要你现在对我如实相告,我或许会恨你,会怪你,但至少不会看不起你。   所以,别在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我有知晓真相的权利!不要因为我爱你,就如此践踏我的尊严!”   “你胡说什么!”高长恭震怒了。   “我胡说?那好,就当我是在胡说八道,那,请你告诉我,为何小瑜的死因你明明知道是郑静瑶做的,却迟迟不动手为小瑜报仇?   你之前一直不肯告诉我,其实,是因为,小瑜的死,是你默认的结果,刽子手,不光光是聂云和郑静瑶,也有你高长恭!”   顾子墨失控的吼了出来。   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像个疯子,可情绪已然失控,不由他来掌控。   他以为高长恭会开口为他自己申辩几句,只要他辩驳,他会信他的。   可,高长恭什么都没有说,像是默许了这些话。   顾子墨望着高长恭,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感觉整颗心,一片冰寒。 第231章 同归于尽   “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永远都比不上她?是不是就算我现在死了,你的心里也不会有一丁点的难过?高长恭,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会毁在你的手里。”   “站住,你去哪?”   顾子墨决然转身要离开,高长恭蓦地心慌了。   这样的顾子墨,好像随时随刻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一样。   一个箭步上前,将顾子墨拉入了怀里!   “别闹,我不同意你走,好好留在我身边。”   “我若是不答应呢。”   “你想要怎样,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只要你乖乖留下。”   “我要郑静瑶,死。你答应吗?”   高长恭果然不语了。   顾子墨冷冷的笑了起来:“怎么,舍不得了?方才不是还说的挺好听的嘛,只要你答应我杀了郑静瑶这辈子都会乖乖的留在你身边。   用我的一辈子换郑静瑶的一条命,你不是不划算。毕竟她害死了小瑜,而小瑜也是你的亲人。给他报仇也是你分内之事。”   “小瑜的事,不用你管。”   高长恭阴沉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落在顾子墨耳朵里却觉得万般扎心。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原来高长恭你是一个如此重感情的人。只是你所看重的这份感情,还真是让人又痛又记恨,因为你的感情只给了那一个人。   除了对她以外,任何人在你眼里,怕是……连蝼蚁都不如吧。   我以为我陪在你身边这么久了。我以为你愿意与我行亲密之事……   即使你不爱我,但你的心里我也是有那么点位置的吧。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是我大错特错了。   为了你爱的郑静瑶。你可以不顾小瑜的死活,为了你爱的郑静瑶,哪怕故意对我惺惺作态跟我亲密,只为了让她能够怀上你的孩子,只为了了却你们的遗憾……”   顾子墨的声音沙哑,却歇斯底里:“可你可有想过我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若是没有遇见你。或许我已然和孝琳在一起了。   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家美满的幸福生活。而这一切全都被你所毁掉了。”   “高长恭,我恨你,我厌恶你。若是有这个能力,我宁愿现在就跟你同归于尽。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你和郑静瑶幸福的在一起,凭什么你们的幸福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若是你不能现在就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狠狠的推开了高长恭,顾子墨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奔跑了出去;   “东鸣!”   “殿下有何吩咐……”   “跟着他,不要让他做傻事。”   “诺。”   顾子墨返回到了常青的家里。   对于顾子墨的去而复返,常青似是早有预料。   “子墨,你……你没事吧。”   “小青子。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你想好了,要离开这了?”   对于常青而言,顾子墨能离开可以重新开始不失为一条好的出路。毕竟留在这个伤心地,只会让他徒增痛苦。   “嗯。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我真的该离开了。”   “那,想过要去什么地方吗?”   “嗯,那个地方,好像近在眼前。”   “也好,既然你已经拿定主意了,我自然是支持你的。”   “小清子,我……我爹娘拜托你了,我娘腰背不好,一变天就难受,我爹也不能受寒,特别是天冷的时候,你若是有时间,多去看看他们,提醒他们多加衣裳……还有……”   “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的。等你安顿好了,记得跟我们联系。”   “时候不早了,我该去准备一下上路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待会可能要去个地方。”   “那好,你多加保重。”   从长青家里离开,顾子墨便直接来了一趟顾家。   爹娘自从小瑜去世之后。一直愁眉不展,几乎忧思成疾。   顾子墨好好安慰了一番后,便进了顾母的屋子,打算找了一件宽大的女人衣裳换上。   东鸣就在外面跟着。他不想打草惊蛇,而眼下除了改变装束,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顾母身形偏瘦。顾子墨选了一件暗色的衣衫。把青丝学着顾母的那般挽了起来。还找了一个面纱。   出来的时候,果然没有引起东鸣的注意!   确定东鸣没有跟过来。顾子墨花了点银子。打点,将准备好的那封信送到了那家茶楼。   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茶楼里的人是郑静瑶安插的。   他顺利的把信送达。便需要等着郑静瑶来赴约即可。   约的是今夜子时,好像还有几个时辰做准备。   收到顾子墨的信,郑静瑶颇为大喜。   对于顾子墨的这番反应,她一点也不意外,伸手抚摸了那下还平坦的小腹,她将信一遍又一遍的读了出来:“今夜子时,城外三里亭城隍庙旁小屋一见,有你想要的东西,若不是你一人前来,我会亲手毁之,你将永远得不到。”   “顾子墨会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的?别是个圈套,你一个人太冒险,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瞪了一眼偃月,郑静瑶冷笑道:“我武功是不如你,但那区区顾子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罢了,他能拿我怎么样?   你就在这好好呆着吧。若是让我知道你跟去了,这辈子,你都别想让我原谅你。”   “我不去就是了,但你别大意,小心为上……”   偃月的声音被郑静瑶甩在脑后。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看看顾子墨认输后的样子。   明明在顾子墨得知她有身孕时还一副镇定的样子,想不到才过去没多久,他就已经崩溃了。   这么一大出好戏,自然要亲眼目睹一番。   偃月是武功高强,但她却放过了聂云,导致计划生出变故。   若不是偃月还有利用价值,她早想办法除去她。   这次,她要除掉顾子墨,谁也不能阻止她。   对于郑静瑶的提前到来顾子墨也不奇怪。   到是郑静瑶如约定那般只身前来,让顾子墨倒是挺佩服她的胆识。   “我以为你会带几个跟班。想不到你还挺守信用。”   “就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还没什么好让我忌惮的。再说,我堂堂武林盟主的女儿,有武功傍身,来会你这种人,没什么好怕的。”   此处除了顾子墨和她之外,也没有别人,所以郑静瑶也懒得装贤良淑德。   “东西呢。”   “在那块石头下压着。”   “给我拿来。”   “你若想要就自己去拿。”   “你——”   顾子墨的态度,郑静瑶很是不满。   罢了,反正他很快就要去死了,等拿到了东西将顾子墨除掉就是。   瞪了一眼顾子墨,郑静瑶走到那石头前,弯下身来。她伸手去拿开那石头。   突然颈部一痛。待反应过来,是被顾子墨袭击后。顾子墨又重重的敲了一下。   顾子墨没有学过武功,所以这两下,并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但却让郑静瑶昏迷了过去。   等到她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恢复了几分意识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屋内火光漫天。   意识到什么后,郑静瑶惊呼:“你疯了,你做什么?”   顾子墨,坐在一旁悠闲的看着火龙在空中曼舞。   唇角扬起了一抹邪异的笑容:“你不觉得,这画面很美吗?”   “你这个疯子,你快点给我松开。”手脚被捆住的郑静瑶,看着那火龙在身边蔓延,恐惧涌入心头,扯着嗓子嘶吼。   她居然没算到顾子墨会,动这个心思。她眼里,顾子墨一直是个无能的书生罢了!   想不到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   “只要……你现在放开我,我……可以答应你,既往不咎,否则你就等着……”   “等着怎样?你要将我千刀万剐吗?可是若是我死了,就算你要将我千刀万剐,我怕是也不会有什么知觉吧,所以你觉得我会在乎?”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都是被你们逼疯的。”   火光越来越大,整个屋子里,全是烟雾。   郑静瑶一开口说话,喉咙便被烟呛的难受。眼睛也被熏得直掉眼泪。   “咳咳,顾子墨,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商量……犯不着这样吧……火越来越大,我们会被烧死的……”   “怕了?咳咳,你别害怕,这不是有我陪你吗?你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的……”   “你以为你这样做?值得吗?你的爹娘,你的朋友……他们会因为你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郑静瑶说完,见顾子墨眼中闪过不忍,便继续道:“所以,你快点给我松绑……不然我若出了事,你爹娘,他们也别想活……”   “来不及了。就算我给你松绑了,你也出不去的。不要再挣扎了。就这样闭上眼睛。很快你就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顾子墨,你听我说,你先给我松绑……”   “嘘,别吵,你安静点,小瑜在说话,你仔细听,他知道我们要去找他了,他在笑呢……”   “你胡说什么,那个孩子早就死了……”   “是啊,他早就死了,你和我,也快死了,很快,我们就可以去地下陪他了。”   顾子墨冷淡的说完闭上了眼睛,靠在了草堆里。   这屋子盖在城外的一个破庙旁边。地处偏僻,不易被人发现。   顾子墨也就是笃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如此大胆的深夜纵火。   整个屋内,浓烟密布。   在意识一点一点涣散的时候,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张绝世的容颜,那张容颜好像很愤怒。   是啊,他当然该愤怒。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那么的疯狂。他和郑静瑶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吗?   声音低弱,“高长恭,这下你该记住了吧?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记住我。”   眼皮沉重的闭上了,好像一切都消失在这无尽黑暗里。   若是来世再投胎。但愿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如此便不会再这般痛苦了。 第232章 入梦   军营大帐内——   “殿下,您万万不可离开啊!陛下有命!若是您此刻离开军中。便以叛军论处!”   苏浙的声音,高长恭仿佛听不见了。   只因手腕处的那道,血红火焰突然暗淡了。   那道火焰的黯淡,代表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顾子墨出事了。   就算被以叛军论处,他也一定要赶过去,他不能让他有任何意外。   七日后……   沧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因为昼夜劳累,他的头上添了几丝银发。   “他……他怎么样了?”高长恭眼眶深陷,不过区区几日,好像垂死的那个人是他一般,憔悴的快要不成人样。   沧海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是并没伤及要害吗?为何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身体上是没什么要命的伤,但他的心……死了呀。在他的意识里已经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所以,他才会这样长眠不醒,徒儿啊,你说说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为何让他连活下去的希望都丧失了……他若是不想活了,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他……”   “先别说这些了,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他醒过来,不论是什么我都会去做,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你这小子。办法为师确实是有。只是有些冒险罢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他活着更重要。”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劝你的了。这个是幻月石。你且拿去。带着徒媳妇即刻前往幻月山庄。   幻月山庄的庄主幻月,他是为师乃是莫逆之交。或许,他有办法能救人,只是,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万事不可勉强。尽人事听天命……”   “多谢师傅。”   高长恭收下幻月石急忙道谢之后便带着顾子墨启程了。   幻月山庄的路程不算近,高长恭便日夜兼程,终于在三日后抵达!   幻月山庄的庄主幻月,看到信物之后面色古怪的看向了高长恭与高长恭怀中之人。   “你们是那种关系?”   对幻月的问题,高长恭并不避讳:“是,还请庄主高抬贵手。”   “既然是那种关系。你们俩又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呢。他的尸体都僵硬了呢。”   听到尸体二字,高长恭抱着顾子墨的手僵硬了几分,开口的声音,在颤抖:“他还活着。”   高长恭的反映幻月收入眼底,笑了笑,道:“既然是小沧海引导你们来的,这闲事我不想管也得管了,随我来吧。”   高长恭抱着顾子墨,进了幻月山庄,庄内种着许多翠竹。   一阵清风拂过,淡淡竹香令人陶醉。   高长恭却是没这个闲情逸致观赏,跟着幻月进了一处密室。   “把他放这吧。”幻月指了指那张玉榻。   高长恭将顾子墨放下后,便看着幻月拿出火石点燃了玉榻旁边的那盏灯。   “这是我幻月山庄的镇庄之宝,幻明灯。需要以人血启灯入梦进入到被救者的梦里,或许可以唤起他的灵魂复苏。   但,入梦者一旦被梦的主人排斥,便会遭受反噬,轻则经脉锯断,重则魂飞魄散。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想说的是,即使你入梦了,也未必能把他救回来……他的情况很严重……稍有闪失,你会连你自己也搭进去。   “不用考虑了。我来找庄主,必是抱着必死之心,若是他救不回来,我亦陪他赴死。”   “罢了,利害关系你已知晓,我便不多言了,你先用血启灯,代我催动阵法助你入梦。   不过,你只有七七四十九日的时间,若是超过这个时间你还没有从梦里脱离出来,你便会和他一样,变成活死人,而你们的身体最多只能保存半年,便会开始腐烂,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回天无力。”   “多谢庄主提醒,我们开始吧。”   高长恭一刻也不想等了,他必须要立刻入梦,早些入梦,便可早些将他救回。   对于高长恭的心急,幻月也是理解的,没有多言,等高长恭将他的血滴入灯芯内,幻月便开始启动法阵。   围绕着高长恭和顾子墨的周身,闪过数到紫色玄光,等高长恭眼前一阵晕眩,再度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竟然被捆绑着手脚。   他蹙了蹙眉,多年来沉稳的性子,让他并没有自乱阵脚。   而是敏锐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漆黑的空间里突然多了一丝光明。   他听到门锁被人打开来,有道声音催促道:“小公子,你可得快点,要是让统领大人知晓了,定会生气的!”   “我知道,我就来看看,听说他长的跟仙女一样,我就想知道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这样好看的人……放心啦,我马上就出来。”   稚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   高长恭有些想不起来,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样的对白。   很快,他听到了脚步声一步步接近。   直到一双脚呈现在他面前。   那孩童对他笑嘻嘻的道:“抬起头来看我瞧瞧,你到底有多美!”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一时间在狂热的奔腾着。   是他!   记忆里真真实实存在过的那段记忆里的他。   高长恭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入梦了,但却入到了十年前的梦里。   那个时候,他刚从军不久,在随九叔高湛一起视察敌情时被北周宇文护派了一队刺客突袭,为了调虎离山助九叔高湛脱身,他孤身行刺宇文护,却被重伤,逃离之际受了重伤,被宇文护安排了这队刺客小队的人囚禁在这里。   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想用他来逼高湛谋反从而作为北周的内应彻底动摇北齐国本。   高长恭深吸了口气,若是他记得没错,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喂,你怎么了?你……哭了?”那孩童的声音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解。   高长恭这才缓过神来,自己方才一时间想起往事,竟然忘了,这小家伙还在问他问题。   他抬起了头来,打量着那记忆里已经模糊了的孩童模样。   还是那张纯粹的脸,眼睛干净而澄澈,好像一潭清泉沁人心脾。   “墨儿……”他一开口,声音近乎哽咽。   想伸手去触摸他的脸,手脚却被捆绑着,只能这么看着他。   在他的视线里,孩童的脸上满满的疑惑,似是惊诧极了,“你,你怎么知道我的乳名?”   高长恭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傻瓜,是你告诉我的啊。   他还记得当初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牢里,他快撑不下去了,这孩子纯粹的笑容,和干净的声音,鼓励他撑下去的。   他话很多,讲故事漏洞很多,但总能让他在短时间内忘却伤痛和自己的处境。   他还神神秘秘的告诉他说,他的乳名叫墨儿,是他娘给他取的,只是他娘不在这个世上了,再也没人这么叫他了。   “的确好美……你长的……比我娘还好看……”   孩童瞪大了眼睛,打量着他,惊喜而激动,“不过,你的声音……怎么是那样的……”   “小公子,你好了没有?大统领要过来了。”守牢的人焦急的声音传来。   高长恭望着顾子墨,他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失落,小声嘀咕道:“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高长恭看着他,笑了:“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你先出去吧。”   记忆里,的确很快就会再次见到了。而且,他还给他带来了惊喜,一个改变他今后十年的惊喜。   一天后……   “你叫什么名字?你都知道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还没见到人,先听到了他的声音。   高长恭靠在墙上,看着他张着一盏灯,把这黑暗的囚牢一点点照亮。   “高、长、恭。”他看着那张稚嫩的脸,噙着笑容,温柔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一个字一个字道。   顾子墨愣了一下,似是在思考什么,反应过来什么后,他惊喜的看着他,“高长恭……你是那个才受封不久的北齐兰陵王高长恭?我知道你,我知道你,原来你是男人啊……我昨天还以为你是女子呢……   不过你长的真的太美了,我好像听我人说起过,北齐有个美人将领,因为长的太好看了,不能震慑敌人,引来很多人嘲笑……”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高长恭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认真的道。   顾子墨闻言,稚嫩的小脸上突然落寞起来,“可长得美,那也不是你的错啊……他们怎么能这样,也太过分了……容貌发肤授之父母……   而且你也挺厉害的,只身一人也敢行刺我们宇文大司马……你的武功肯定很厉害……”   听着他的溢美之词,高长恭双眼里一片柔和。   记忆里,那个时候,听到顾子墨说这些,他是不屑的。   毕竟落入敌人之手,对那个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孩子,他的心里,并没有产生出一丝好感来。   “我有法子了……我想到法子了……”在高长恭回忆往事的一会功夫,顾子墨忽然欣喜万分的道:“我知道该怎么帮你震慑敌人了,你可以戴着面具上战场啊!只要你把面具做的凶恶一点,看上去就让人害怕,我想,敌人一定会闻风丧胆,吓得尿裤子的!”   随着顾子墨的这句话落下,高长恭的双眸狠狠地收缩了下,他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好像记忆和眼前的画面重合在了一起。   “你怎么不给点反应啊?我的主意你觉得不好吗?”没听到他的回答,顾子墨有些不满的嘀咕道。   他点了点头,回答的极其认真,“好,是个很好的主意。只是……”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高长恭的心还是会揪紧。 第233章 怪病   “你是不是担心我爹他们会杀了你?”   顾子墨很聪明,很会察言观色,他闪烁着澄澈的眼睛对他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想办法帮你逃离这里的,一定会让你活着回去,你将来还要戴着面具,战无不克呢!”   之后的每天,他都会过来囚牢跟他说话。   和记忆里的一样,他纯粹的笑颜,澄澈的双眼,让他即使身处在这黑暗的牢笼里,也依然不觉得压抑,反而觉得是从爹娘去世后,难得的温馨时光。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终于会迎来终点。   和记忆里的一样,哪怕是梦,也不会产生出偏差来。   那几个喝醉酒的守卫贪图他的容貌,生出了歹意,扒了他的衣裳,欲行禽兽之事。   一切,都和记忆里的一样,唯一没有变得是,他及时出现了。   当他惊艳的是,只有十岁的他,放毒烟的动作却是那般利落。   几个大汉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放倒了。   “长恭哥哥,你没事吧?”   自从两个人熟悉之后,他便这么唤他。   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身体因为被囚禁和重伤后一直没能愈合,其实是连保持站立的姿势都很艰难,但看着那双澄澈的双眼,他不想让他担忧。   “我带你出去,你一定会逃出去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了钥匙,只有十岁的他,动作却很敏捷,可以看出他自小就习武,身体底子很好,飞檐走壁这些都难不倒他。   这一夜雨下的很大,到是成全了他们。   他终于禁不住身体力量的耗尽,晕倒了过去。   醒来之后,他已经不在身边了。   但他已经安全了,因为,他在一艘船上,那艘船已经划到了北齐的海域。   一个月后。   果然,如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北周的大司马宇文护因为手下的刺客统领办事不利私自放走了高长恭,令他的邪恶计划胎死腹中,气不过,宇文护一怒之下下令将刺客统领全家六十多口赐死。   高长恭赶过去的时候,顾子墨已经倒在了血泊。   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他的气息微弱,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他从来没想过,这一幕会再次经历一次。   虽然只是梦,但妾身体会的痛和恐惧,却真实到不能再真实。   庆幸的是知道后事的他在一回到北齐境内之后便去找了沧海要了这瓶灵药。   喂他服下药之后,整整七天他才醒过来。   但,他因为全家被屠而遭受了太大的刺激,为了不给他带来更大的创伤,沧海给的救命灵药里加入了可以让人失去记忆的草药。   现在这个已经苏醒过来的他,已经不记得他是谁。   也不记得在暗牢里发生过的种种……   为了让他隐姓埋名重头开始,高长恭为他改了新的姓名,只保留了一个墨字。   他原来的名字,随着那段被遗忘的记忆,烟消云散。   虽然现在高长恭身处在梦境里,但所遭遇的事情,正是过去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他自然是很清楚,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便不会再有任何纠集了。   直到几年之后,在邙山那一战他知道,他会再次遇到他。   明明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再次经历,只会感觉倍加有冲击力。   和记忆里一样的场景,依然是那个满是尸臭的山洞里,在众将士最绝望的时候,是顾子墨救了被北周大军逼的走投无路的他们。   五百个兄弟因为被敌方投毒突袭,只剩下了两百个精锐,没有补给,没有援军……   而敌方却有整整二十万大军,就连这个山洞,不日就会被敌军找到,到时候,怕是一切都要结束了。   那个曾经被寄予厚望可以战无不胜的兰陵王,会在这一次战役中销声匿迹。   若是没有发生过奇迹,或许高长恭已经认命了。   “毒已经解了,你们一定会逢凶化吉,旗开得胜的!”   顾子墨看着高长恭缓过几分神色来时,一脸认真的对他鼓励道。   高长恭看着手中的药瓶,唇角勾了勾,“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藏身在此处的?”   “我随家人来此处探亲,没想到北周大军突然来袭,是一位高人告知我你们有难,让我带着这瓶药来相救的。”   顾子墨的回答,高长恭并不质疑,因为这药,是他让沧海提前准备的,并在这个合适的时机把药给顾子墨,让顾子墨到此处来交给他的。   虽然和曾经发生过一次的细节上是有出入的。   记忆里,顾子墨虽然救了他们,却差点丢了性命。   因为要为他们解毒的草药在这山顶的一处悬崖边。   他为了采药摔下山崖断了好几个骨头,最后爬回山洞虚弱的不成样子,话还没说一句就倒下了。   那之后,他的身子变得很衰弱,受不得劳累,也经不起风霜。   而高长恭也知道,现在这些都是在梦里,自己做的这些,并不能在真实的世界里改变什么,但他却不想只把这梦里的世界当成是梦……   他不忍他受伤,哪怕在梦里。   最终他如记忆里的一样,率领两百精锐突出重围,邙山一战大捷之后,声名大动。   那一夜,所有人都在为他庆贺,举国同庆。   他突然很想见他一面,哪怕看看他的睡颜也好。   记忆里,自从那山洞一别之后,他和他便很久没有在见面了。   不过只是在梦中,应该是不会发生什么变数的吧。   夜已深,满城庆贺。   他潜入顾家时,顾家还算灯火通明。   只是,当他隐约听到顾母失声痛哭,他这才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透过窗棂的缝隙,他看到了顾子墨躺在病榻上,顾母端着一碗药,一个郎中诊脉完后,摇了摇头,“夫人,恕我无能,这种病,闻所未闻,公子怕是回天乏术……”   高长恭突然明白了什么。   只是按照时间推断,顾子墨的身体会出状况不该是一年之后吗?为何会提前了?   等郎中走后,顾父和顾母都离开房间,他这才进入了屋子,看到顾子墨面色虚弱的躺在那,他跟在沧海身边也算耳濡目染,对歧黄之术并非一窍不通。   为顾子墨把了个脉,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   幸亏他早有准备让沧海提前配置了此药。   为顾子墨服下药之后,顾子墨的情况果然好转了许多。   没过多久便醒来了。   那之后的几日,他每日都会在深夜潜入他的房间。   顾子墨不知何时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这夜他一进去,便发现顾子墨没睡着。   刚要退出去,顾子墨从榻上下来,他太急,下榻的时候赤着脚,引得高长恭蹙眉。   “是你救我的对不对?我闻到了,梅花香……和山洞里的一样……在我病重的时候,我闻到了那个香味……”他笃定的看着高长恭,语气格外认真。   高长恭望着他澄澈的眼睛,真好,还是如多年前在囚牢里见到的那般。   只是,若是有一日,待他恢复了记忆,知道了是因为自己才害的他全家被屠杀,他还会愿意面对他吗?   “你怎么不说话?”   顾子墨嗅了嗅鼻子,“我没弄错啊,就是这个味道,好闻的……梅花香……”   高长恭弯了弯唇,伸手想去揉他的脑袋,发现这么做好像不太好,毕竟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和他只是在山洞里的一面之缘。   转身,准备离开,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等等。”顾子墨的声音有些急。   他不解的回头,看到顾子墨折回了榻边,在一个匣子里取出了一个包裹,隐约透着熟悉的香味。   “这个,给你的。”顾子墨满脸的诚挚,将那包裹塞进了他的怀里,“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高长恭笑了笑,没有说话,拿着那包裹便离开了。   一回到王府,他便迫不及待的拆开来,包裹里居然装着的是“杏仁酥”。   本来在两年之后才会喜欢上的食物,居然也提前出现了。   高长恭突然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   不过一想是在梦里,当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一口一口吃着这熟悉的味道,高长恭忽然间想,若是能一直在梦里与他生活着,似乎也不错。只是……一想到幻月的那番提醒,心头不禁沉重。   再次见到他是半个月后,因为沧海面色凝重的来找他,他认为很有必要让沧海为顾子墨看看身体到底怎样了。   再次见到,发现他瘦了。   看到自己,他显得有些激动又有些懊恼,好一会才肯找他搭话:“你,你为什么自那晚之后就不来了?”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高长恭正要回答,沧海插话道:“小兄弟,让我为你请个脉吧,你气色看上去不太好哦。”   “你是何人?”顾子墨看到沧海神色戒备。   沧海只好无奈的搬出高长恭,“我是他师父,听他说你身子不好,所以来给你瞧瞧,你方才不是问他为何不来找你?他啊,是担心你身体状况,跑去找我,所以才耽搁了呢。”   “原来是这样啊!”顾子墨的眼睛亮了起来,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突然就不见了的。”   “先让师父为你诊脉吧。”高长恭一门心思都在他的身体上,虽然经历过一次,知道他的身体会如何,可再发生一次,还是让他心情沉重。 第234章 遗忘   “哦,好吧。”顾子墨似乎没多少心思在沧海为他诊脉上,他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高长恭,好像要把高长恭从头到脚都看的清清楚楚。   而高长恭一直都在注意沧海的神态,见沧海眉头紧锁,他知道,事情恐怕不太妙。   果然,沧海把脉完之后,对他使了个眼色以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似乎是怕他和沧海一起就这么走了,顾子墨伸手拽住了他衣角:“能陪我待一会吗?我有东西要和你分享……”   看到他小心翼翼怕被拒绝的模样,他点了点头,“嗯。”   被顾子墨拉着坐了下来,顾子墨像献宝一样的从一堆竹简里拿了一片递到了他面前,“我……我等你的答复……”   说完,他红着脸跑出了屋子。   高长恭低头看向了那竹简上的文字: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高长恭陷入了迷茫,这段话……在记忆里是顾子墨写给高孝琳的情诗……   原话是只缘感卿一回顾,使我思卿朝与暮,后来他将这段话摘抄了下来,却把里面的卿变成了君,没想到会被顾子墨写到这竹简上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外面下雪了,顾子墨蹲在那里,神色有些紧张,似是在期待什么又似是在担忧什么。   听到声音,顾子墨抬起头来,看到了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过来。   “你……看了吗?”   “多大了?”高长恭答非所问。   顾子墨愣了一下,“啊?怎么……问这个……”   顾子墨的反应,引得他笑了起来,“婚配之事,难道不该先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么。”   “啊,你……你……”   似乎没料到高长恭会如此直接,顾子墨涨红了脸。   毕竟年纪还小,被高长恭这么直接的反应逗得僵在了那里。   “我……我没想那么多啊……只是……觉得喜欢你……就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没想和你……婚配啊……”   “外头凉,进去吧。”对于顾子墨这番退缩的回答,他也没放在心上。   本来就很意外,他会喜欢上自己。   顾子墨红着脸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回屋,却突然折了回来。   他一脸认真的看着高长恭。突然,抬起手将发髻上的白玉簪拔了下来。   “这,这根白玉簪……是我浑身上下唯一陪着我时间最久的东西了……我将它赠给你……那个……我的意思是……过几年,在过几年,我一定会变得比现在更出色的……我虽然身体差不能从军随你出征……但……我会好好读书争取在其他方面帮到你……还,还有……听说你被陛下册封为尚书令了,恭喜你了,长恭哥哥……”   手里那根白玉簪好像还带着他的体温。   高长恭看着他回到了屋内,这才转身来开。   沧海在门外的马车里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看到高长恭拖这么久才来,不满的道:“我还以为你光顾着和那小子腻歪,都忘了你师父还在受冻。”   “他的情况是不是需要这些东西作为药引?”   高长恭上了马车之后,从腰间拿下了一个锦囊,里面有一张已经写好的药方。   沧海接过药方眼睛瞪的很大,“这,药方你从何处得到的?真是妙哉啊,为师还没想到那么远呢,没想到你小子竟然已经有法子医治了……”   “看来,该来的还是躲不掉。”高长恭面色沉了下来,眸光落在了手心那根白玉簪上。   “你打算怎么做?想从郑渊那里取到药引可不是一件难事……”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   “你不会真要为了这小子去求陛下赐婚娶了郑渊的女儿吧?”   沧海是了解高长恭的,自从经历过他爹娘的不幸之后,他便对男女之情没有什么惦念。   故而到了这个年纪依然孤身一人。   但,他军功在身又常年征战,到也没什么闲话。   只是,沧海作为他的师父,他最亲近的人,自然是知道的。   若是遇到了那个命中之人,不论男女,只要能入得他的眼,成他心上之人,必定会得他一生一世的深情不移。   次日夜晚,确定顾子墨真的睡着了,他才进入了他的房间,那根白玉簪,他重新插进了他的发髻。   凝视着他许久,他才离开。   之后的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在去找他。   而记忆里该发生的到是一个也没落下。   他和高孝琳终究还是相遇了。   高孝琳会喜欢上顾子墨,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高孝琳是养在宫中高贵的公主,向往外面世界的一切美好。   顾子墨身上的美好,他一直都知道。   他纯净纯粹,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不能扰乱他的纯净。   记忆里,起初对他们之间的约会和传情,他是不予放在心上的。   只是在得知他竟要娶高孝琳为妻时他才一怒之下在那城郊的客栈强行要了他。   后来还借着解毒一事把他拴在身边,强行以幕僚之便留他在王府,又使了些手段让高孝琳不得脱身。   事实上他是成功了的。   只是他永远也想不到,顾子墨会在茫茫人海中对高孝琳一见钟情,会与他有关。   或许他失去了记忆,或许他忘记了他。但,感觉和感情这种东西,一旦存在了好像不管发生多少变数。   所以当顾子墨在人海之中,看到了一个和他长的相似的高孝琳,会动情,会想要和她相伴一生。   只是,当高长恭意识到这一点的时,他发现,他已经不能在梦里自由行动了。   他的身体变得透明,他的存在,没人能看的到。   他好像……要从那个梦里的世界消失了。   浑身传过一股被切割的刺痛,等他睁开眼睛时,看到了两张关切的脸。   “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太危险了……”   沧海大喘着气拍了拍高长恭的肩膀,“你这小子,存心要担心死为师吗?”   “他……怎么样了?”   高长恭还没能完全从梦里脱离出来,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并没过去多久,但在梦里却跨过了十多年的光阴。   看了看四周,他人已经不在那个密室了。   而周围也没有了顾子墨的身影。   “你在问谁?”沧海疑惑的看着他。   “当然是他。”高长恭总感觉沧海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他……是谁啊?你小子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   沧海的反应让高长恭很是诧异,又看了看一旁的幻月,应该没出问题啊,他看到了幻月,表示现在是在幻月山庄才对,那么为什么沧海是这样的反应呢?   好像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师父,别装了。”   高长恭说完就要下榻,被沧海按住肩膀,“谁装了?到是你,才被高纬赐了毒酒,你可知道为了把你救回来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儿!”   “什么?毒酒?”高长恭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了看一旁的幻月。   幻月摇了摇头,“他好像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我徒儿这傻乎乎的样子,难道是你那幻梦之术的副作用?”   “有可能。”幻月耸耸肩,“我也是第一次用,所以,我也没料到会这样。”   “你!!你第一次用你怎么不早说!我徒儿是随便的人吗?要是万一有闪失……”   “好了小沧海,你就别激动了,他不是好好的吗?人都醒了,就算没了点记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他能活下来,不是已经皆大欢喜了吗?”   “你们两个安静!!”高长恭突然意识到,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难道是幻梦之术出了问题?   沧海和幻月都安静了下来,担忧的看向了高长恭。   高长恭是一个接受能力很强的人,他看着沧海,十分平静的道:“你方才说,高纬赐我毒酒?”   “是啊,一年前,你不知为何叛出军中,之后始终了数月,后来被高纬派人缉拿,被困在牢中数月,我们想营救你却一直没能得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高纬赐了毒酒……”   “不过,你现在活着的事情,没人知道,毕竟距离你被赐死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为师都为你想好了,既然高纬已经给了兰陵王高长恭一个结局,你以后就换个名字从头在来吧,北齐现在每况愈下,朝中能用之人根本没几个,军中因为你被赐死一时群龙无首,被北周攻下是迟早的事……   如今大局已定,你也没必要在纠结了,看开点吧,为师相信,你也不是一个死心眼的人……”   不等沧海说完,高长恭已经推开了沧海,起身下榻,就要往外走,沧海追了出来,“你要去哪?”   “北齐会如何,早已经不是我一人之力可以扭转,唯独他,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你方才醒来一直在说他……他是谁啊?”沧海听的莫名其妙。   “我说的是顾子墨。”沧海的反应让高长恭很不舒服,好像他们根本不记得这个人一样。   而沧海接下来说的话更是狠狠地扎了高长恭的心。   “顾子墨?怎么为师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第235章 寻找   “你要去哪,你这才刚醒过来……快躺下……”   沧海欲追上去,被幻月拦了下来,“算了,让他去吧。”   “他,离开这里,还能去哪?若是让高纬知道他还没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这个你不必担心,那小皇帝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怕是就算知道你徒儿还活着也没办法如何了,到是你徒儿方才提到的那个人的名字,奇怪了,我总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顾子墨……顾子墨……”   “被你一说,好像的确有点熟悉。只是……为何就是想不起来呢……”   高长恭回到了全墉城,全墉城已经不复一年前的样貌。   到处都是狼藉,他找到了顾家的宅子,只是里面早已经人去楼空。   天大地大,他好像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   “还……活着吗?为何他们都不记得你了……”望向了院子里的那个长廊,就在他醒来之前的不久,他还和他在这个院子里聊过天,那夜雪下的很大,他满脸笑吟吟的望着他,他赠与他的竹简上那句话温热着他的心。   只是如今……   虽然梁国灭国已经有数十年,然金陵城依旧是一片繁荣不朽。   除却朝代更迭,令这座城真正繁荣的原因和江湖中一大神秘门派有着莫大的关联。   风云阁,没人知道他幕后的创始者是谁,但风云阁却遍布整个中原大地。   在北周,北齐,还有那已经覆灭的陈国,梁国都曾经是极具代表性的势力。   然,江山动荡,国家覆灭,唯独风云阁不受其扰,依旧呈不破不灭的趋势。   ……   听着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对听客们讲述着这个神奇的门派,青衫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口将酒杯里的酒全饮下,起身就要离开。   在他身旁比他要高许多的红衣男子无奈的只好跟上。   “你别在跟着我了,你跟着我也没用,我是不会答应你去做那什么阁主的!”   方才那说书先生故意演的哪一出好戏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都是这人想蛊惑他继承阁主的手段罢了。   “风云令你已经接了,你说不做就不做吗?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外公,对得起你娘吗?   不行,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我不可能一直纵容你,在过不到半年我就要闭关了,你若是不接下阁主之位,你可知道到时候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我的好舅舅,你就不能好人做到底吗?你看我这样子,武功学的乱七八糟,当阁主会遭人笑话的!还是你当阁主比较好,大家都听你的……”   “可姑姑把风云真经继承给了你,风云阁有规定,只有继承风云真经者才有资格成为阁主,才能保我风云阁万世基业不朽,此事不可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你……你太过分了!莫如枫你不过只比我大六岁,我叫你一声舅舅是给你面子,你别太欺人太甚!   你明明知道继承阁主以后终身不得离开风云阁总舵,你还要这样害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个性懒散惯了,要我蹲在总舵哪里也不能去,你倒不如杀了我算了!反正我死也不会去的!”   “韩墨!!你别任性了行不行!北齐覆灭看似对我风云阁没多大影响。但现在,突厥和北周有姻亲关系,日后北周一家独大,这对我风云阁是福是祸还未可知,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难道你忍心这风云阁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说的那么严重,我们风云阁魏晋时期就已经存在了,经历这么多朝代更迭,不一样好好的吗?   我看你就是杞人忧天,别在这里骗我了,我要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就要下山了,听过金陵城这几日有灯会,我可不想错过……”   “韩墨你!!”   不等莫如枫说完,韩墨已经施展轻功溜之大吉了。   “这小子!!”   莫如枫轻叹了声,无奈的放弃。   不远处两道婀娜的身影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看到那两道身影,莫如枫下意识想避开,却被对方发现了。   “阁主大人别来无恙。”   “这不是郑小姐么?什么风把你吹到栖霞山来了?”   “是瑶儿唐突了,瑶儿不是有心叨扰,实在是有麻烦想请阁主大人帮忙……这个是瑶儿的一点心意……”   郑静瑶说着拿出了一个宝盒,看那宝盒便知道其中分量不菲。   见莫如枫面色冷淡,并没接那宝盒的意思,一旁的偃月开口道:“小姐是想请阁主大人出面,帮小姐找一个人。”   “高长恭?”莫如枫眉头轻佻问。   “是,瑶儿知道阁主大人一定有法子助我寻得他的下落的……这些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酬劳……拜托了,阁主大人……”   郑静瑶面色真诚,莫如枫本就因为韩墨那小子的事头疼,经郑静瑶这一提,他突然灵机一动。   “此事,我应下了,两位请跟我来吧。”   一个时辰之后,韩墨被人请到了正殿。   看到莫如枫在上座,他正要开口质问他为何把他叫来,却看到了两位天仙儿似得美人在一旁,连忙敛去了吊儿郎当,一脸温润如玉的上前拱了拱手道:“不知两位上仙大驾光临,韩墨有失远迎……”   “这位是?”郑静瑶疑惑的看向了那青衫男子,只是一眼,却从心底里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确定只是初次见面,但他给人的感觉很诡异,好像上辈子就扎在心头的一根刺。   “他是我的接班人,不瞒两位,在过几个月,他将正式继任风云阁主之位。”   莫如枫的回答,瞬间就引起了韩墨的不满,他正要开口反驳,郑静瑶一脸惊讶的连忙对他行礼道:“小女子眼拙,竟然没认出是少阁主大人……”   韩墨一看连这美人也变得俗套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乏味,“哎,都赖你,就知道这些虚头八脑的,不好玩,我走了,你们继续之乎者也吧!”   “站住!给我回来!”   “又怎么了?阁主大人!”   韩墨十分的不耐烦,偏偏莫如枫奈何不了他,这小子轻功一施展,谁也追不上。   “你不是想下山吗?”   “哦,是啊,怎么了?你不会还想说服我当这个狗屁阁主吧?我告诉你很多次了,我没兴趣……”   “我同意你下山,但是有任务的,只要你帮这两位小姐找到了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完成了任务后,你便自由了,这阁主之位,你不想继承我自不会勉强你。”   “此话当真?”韩墨的眼睛倏地瞪大了,狐疑的看向了莫如枫,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你不会在骗我吧?”   “少阁主,阁主大人没骗你,的确是我们要寻人……不过,没想到阁主大人会派遣少阁主大人帮忙……”   “既然是真的,那好,成交!”韩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忘了问要找的人是谁了。   “你们要找的人是谁啊?怎么跑到风云阁来求助来了?”   “他们要找的那位,是那一年前已经过世的人,兰陵王高长恭。”莫如枫似笑非笑的道,语气里不乏看好戏的意味。   韩墨这才反应过来,好小子,原来莫如枫方才说的那么干脆,是在这等着他呢!   “呵呵,阁主大人好算计啊!让我下山去找一个死人,还死了一年多了,你是诚心不想让我下山是吧!卑鄙!”   “他没死!他还活着……”郑静瑶突然红着眼睛打断了韩墨道。   韩墨和莫如枫都诧异的望向了郑静瑶。   郑静瑶继续道:“墓穴里的尸体不是他……”   “所以,他很有可能还活着咯?”韩墨的眼睛倏地就亮了起来,“接,这事我接了!”   说完,活头瞪了一眼莫如枫,“阁主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出尔反尔可不好哦!”   莫如枫一脸被憋出内伤的酱紫色,想发作又碍于人在,只好冷着脸道:“只给你一个月时间,若是一个月后你还是完成不了任务,我会立刻差人把你绑回来,到时候,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用,这阁主之位你必须继承!”   对于莫如枫的警告,韩墨全然没放在心上,只是一听可以甩开这些大包袱,别提多激动了,已经怡然自得的开始跟郑静瑶搭讪,“小姐贵姓?”   “小女姓郑,家父郑渊……”   “哇,原来是盟主大人的千金,幸会幸会,我叫韩墨,韩非子的韩,子墨的墨,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那个人的!这事包在我身上。”   韩墨顺利接着出任务离开了栖霞山风云阁总舵,别提心情多美了。   一路上不是吹着口哨对路过的妹子抛媚眼,就是没见过世面一般见什么都想买的样子,落在偃月眼里却是十分不成体统。   “小姐,他……能行吗?”   郑静瑶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既然莫如枫把他安排给我们,他应当是有过人之处的。所以,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就在郑静瑶和偃月看着韩墨的背影无奈摇头之际,下一瞬,韩墨已经出现在了她二人面前,亲热的唤道:“瑶儿,月儿,你们还有钱吗?我好像下山太匆忙,钱没带够……能不能借我点?” 第236章 拜师礼   “你……你一路上不是吃喝就是嫖赌……现在还想问我们借钱,韩墨你……别太过分了!”   偃月气愤的瞪了一眼韩墨,想护住钱袋,却发现腰间的钱袋已经不知了去向。   韩墨对她炸了眨眼,“谢啦,回头你帮忙的事给你们打八折!”   看着韩墨又挤进了人群开始买定离手,偃月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就这么个纨绔子弟,他真的能帮我们找到人吗!小姐,他会把我们都吃空的,我们出来本来带的盘缠就不是很多,早知道……就不付那么多定金了,现在这情况,我们连回去都很拮据了……”   “无妨。钱实在不够,就把首饰拿去当铺换点银两吧。”   “小姐你……为何要纵容他?依我看,那莫如枫就是摆明了敷衍我们,这小子根本就没那个本事……   我们派了那么多探子去找都没线索,风云阁随便派出个分支也行啊,偏偏派遣了他?   这小子出了手是快了点,可,完全没有别的用处,倒不如跟他明说,让他把钱还给我们,找人的事,大不了我们自己想法子!”   “其实你说的,我不是没想过。只是……我一直不明白,这个人,为何会让我有那种感觉……”   郑静瑶说着捂住了心口处,“一看到他,我就感觉心里极不舒服,好像被人扼住喉咙,有点喘不过气来……”   “既然他让你那么不舒服,我们就更该和他明说,从现在气分道扬镳,反正他也是想摆脱莫如枫才下山的,我想,他应该不会去跟莫如枫乱说……”   “你说的到是很有道理,既然如此,你便去跟他沟通吧。切记,不要得罪他,毕竟他是未来风云阁的主人。”   “偃月明白,小姐放心。”   韩墨刚赢了钱,肩膀便被人拍了拍。   一回头看到是偃月,他眉开眼笑:“月儿,是你啊,你看,我赢了不少呢,都是占了你的彩头哦……”   “你给我过来!”   偃月一把将韩墨拉到了一旁人少一点的地方,摊开了手心,“把钱还给我。”   “这,月儿,你别担心,我今天的手气是很好的,你看,才一会我就赢了这么多……”   “不要让我在重复,把钱还给我!!”偃月说完,已经拔刀。   韩墨头皮一麻,“给,给你……月儿别恼,你看,我这不是给你了吗?”   “哼!别在跟着我们!”   偃月说完,人转身就要离开,韩墨忙拉住了她的手腕,“月儿你别生气啊,我不赌了还不行吗?别丢下我一个人啊,我还没帮你们找到人呢……”   “不许要你帮!”   “这怎么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已经答应你们的事,怎能言而无信,你放心我一定会……”   “那个人找到找不到我根本不关心,最好,永远别找到!”   偃月狠狠地瞪了一眼韩墨,“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任务之事,不用你管,别在跟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跟就不跟,凶什么啊……”   看着偃月和郑静瑶离开了,韩墨耸耸肩,长长的叹息了声。   “不过,不用完成任务,却可以获得自由,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只是,没钱该怎么办呢……”   韩墨摸了摸瘪瘪的钱袋。   早知道方才就不把所有钱都还给偃月了。   现在快到午膳的时辰了,好饿啊,身无分文,该怎么填饱肚子呢!   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他突然灵机一动,有了,我可以算命啊。   风云阁里出来的人,最擅长的便是摸骨看命相了,所以他这样也不算招摇撞骗。用这门绝技用来赚点饭钱应该不难。   找了一个空地,席地而坐之后,他便开始吆喝:“摸骨算命!不准不要钱!走过路过别错过……”   “真的不准不要钱吗?”有一个长相老实的汉子上前来询问。   “你娘在你三岁的时候死了,你至今未婚配,你找我算命想算的是姻缘,我算的没错吧?”韩墨只是大概看了一眼那汉子,便开口道。   “大仙,您真是神人啊,还没摸骨居然全都说中了……大仙,请受我一拜……”   随着这汉子的叩拜,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生意一下子便好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赚了二十两银子。   韩墨满意的收摊起身,选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午膳就定那了。   解决了饭钱,二十两可以吃上美美的一顿佳肴了。   他在风云阁的时候就向来喜欢享受,对美食佳肴更是爱极了。   坐下后没多久,他刚要点菜,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抬头间,正好看到有一个男子目光炙热的看着他。   他是注意力全放在了那男子面前的那几个酥饼上,看上去品相也就一般却不知道为何,让他连连咽口水,好像那些酥饼币这店里的美味佳肴更吸引他。   察觉到了他咽口水的动作,男子勾唇一笑,起身朝着他走了过来,那一盒酥饼递到了他的面前。   “小兄弟若是不嫌弃,一起享用吧。”   那男人一开口,声音便酥到了韩墨的骨头,不禁在心头感慨,“其貌不扬的,声音到是蛮好听的嘛!”   “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韩墨望向了那男人,模样是很普通的那种,走在人堆里也不会显眼的长相,但那双眼睛,太漂亮了,感觉和这张脸格格不入。   还有那声音,怎么能那么好听呢。   可不知为何,他却总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太熟悉了。   男人笑而不语,只是夹起了一块酥饼轻轻的咀嚼了起来。   韩墨早就饿了,看到男人吃的正香,一时间也不客气了,用手抓了一个酥饼便咬了一口。   入口的香味让他眼眶瞬间就红了。   “好吃!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好吃的食物!”   “小二,在上一份一样的酥饼!”说完,他不客气的又抓起一个吃了起来。   小二闻言,有些尴尬的道:“公子,那酥饼不是本店之物……”   “啊?”韩墨诧异的回过头来看向了那男子,男子笑着看着他,用手帕擦嘴,虽然是一张平庸的脸,但做起这个动作来,却让人移不开视线,优雅中透着谪仙的范儿。   奇怪了,怎么会把谪仙和这种凡人联系在一起。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不是店里的……我快吃完了……”   韩墨擦了擦嘴,意犹未尽。   看着仅剩下一个酥饼了,虽然很想吃,但他还是忍住了,毕竟和那人萍水相逢,就是有点奇怪的熟悉感罢了。   “不碍事,小兄弟既然喜欢,便把那最后一枚杏仁酥也吃了吧。”   “它叫杏仁酥?”韩墨惊喜的问。   男人点了点头,“嗯。”   “好名字!”韩墨也不客气,拿起了那最后一块就吃了起来。   男人笑着看着他吃下这枚杏仁酥,好像心情很愉悦。   “那个,这顿饭,我请吧,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杏仁酥,韩墨在心里已经把这人当成朋友了。   他向来心思单纯。   男人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自然的答应了。   两人点了一坛酒,又要了几个菜,也都饿了,一顿饭吃了不少,刚好二十两全花了出去。   韩墨停着饱饱的大肚子走出了酒楼,那男人追了出来,“小兄弟留步。”   韩墨回头看向了那男人,他以为一顿饭应该已经算是报答了那酥饼的恩惠了。   没想到那人反而跟了过来。   “不瞒小兄弟,在下是外来的,途径此处被山匪打劫,无处可去……”   男人正在阐述着他的经历,韩墨却听不下去了,“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啊!我也没钱的,方才那二十两,全都请你吃饭了!”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像你借钱……”   “那你要干嘛?”   “我方才看到了,你会摸骨算命是吗?”   “啊,咳咳,被你看到了啊?那个,其实我是栖霞山的高人,羽化成仙所以……”   正在韩墨准备编出一个传说让对方信服时,对方一脸崇拜的拉起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道:“原来真是高人,其实,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拜高人为师,习得法术,造福万民,不知道能否有幸拜您为师……”   “啊?你要拜我为师?”   韩墨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人也太草率了吧,难道他就没看出来,自己是胡编乱造的?   “是的,还请师父成全……”   “我还没答应你呢,叫什么师父啊!”   “这个是在下准备的拜师礼物,还请师父笑纳。”   一听礼物,韩墨的脸色骤然大喜,不过转而想到他方才说被山贼打劫,那能留下什么好东西。   “这根白玉簪是在下最珍视之物,在下便想,师父定会喜欢的。”   说话间,那男人双手呈上了一根色泽通透的白玉簪。   玉石类的宝物在风云阁的藏宝阁韩墨也是见了不少,而像这种程度的白玉簪,谈不上多珍贵,但不知为何,这根白玉簪却让他一眼便看中了。   好像这东西他天生就该是属于他的。   “成交,这拜师礼物我收下了,从现在起,你便是我徒儿了!” 第237章 深不可测   韩墨说完自然而然的将那根玉簪收下了,却想起自己好像还不知道这男人的来历,收徒收的会不会有些草率了。   若是让莫如枫知道自己把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收为徒弟,怕是会气的吐血吧?   清了清嗓子,看着那男人,端着架子道:“那个……在正式收你为徒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不得有半分欺瞒,明白吗?”   “好。”男人温顺的点了点头。   韩墨见他还算诚恳,没有耍滑头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从你的来历说起吧。你从何而来,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越详细越好!你别误会,我不是那种喜欢查别人家底的人,只是因为要收徒弟所以要事无巨细庄重一点……”   “我没有家人,今年三十……三岁,曾经有过一个恋人,但他……因为某些事忘记了我,至于名字……我想重新开始,还请师父赐名……”   “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啊……”韩墨想说他几句,一看男人那张无辜的双眼,竟然生出不忍在问下去的念头,“罢了罢了,既然想抛却过去从头开始,有何难?谁还没点过去了……这样吧,既然你已经拜入我的门下,今后便是我韩墨的人,就跟我姓吧,我看你眸如星辰,就叫你韩星吧,你意下如何?”   “韩星?韩星……好名字!”   男人喜不胜收,许是一时激动,握住了韩墨的手。   韩墨向来不习惯别人对他动手动脚,只是不知为何,这刚收下的徒儿握着他的时候,却让他有种似曾相识格外的温暖的感觉。   不但没推开他,反而还握的更紧了几分,“好徒儿,日后跟着师父有肉吃!”   “好的,师父。”   看这新徒儿乖顺的样子,韩墨心情大好,“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韩星看了看韩墨要去的方向,在走不远处,都要到码头了,韩墨这是要离开金陵城吗?   “天大地大,哪儿都好,就是想出去走走,怎么?你不想跟随为师了?”   韩墨以为韩星是舍不得和他长途跋涉后悔拜师了,脸色瞬间黑了几分,“也是,你定是苦日子过怕了,不想和我长途跋涉我到是能理解,既然如此,你走吧,不过,这拜师礼,我既然已经收下,就不退了!”   那根白玉簪虽说不是极好的玉质,可他就是爱不释手。   吃进去的东西哪里有吐出来的?再说可是对方自愿奉上的。   “不是,师父误会了,徒儿只是……想提醒师父,天快黑了,最近可能会涨潮,夜里走水路会不安全,为了确保万一,我们还是等天亮之后在赶路比较稳妥……师父觉得呢?”   韩星的一番提醒到是句句说到了点子上,韩墨看了看这天气,果然如韩星所说的这般。   “好小子,不错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那就听你的,明日我们在启程。”   决定改行程就意味着夜里的住宿问题需要解决了。   正在韩墨惆怅着该如何快点赚到住客栈的钱时,韩星掏出了几锭碎银子。   “师父,虽然不多,但,足够咱们师徒俩找个舒适的客栈住下了。”   “你的钱不是被山匪打劫了吗?”韩墨狐疑的看向了这其貌不扬的徒弟,虽然看上去在路人堆里并不扎眼,可若是和那双眼睛对视时竟会生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来。   他突然发现,他竟是看不透这新手的徒弟,甚至在为他看面相时,也看不出来他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如此一个深不可测的人,自己留他在身边,当真稳妥么?   “这是在遇到师父之前,我在一家饭馆打杂赚的碎银子……虽然不多,但若能帮到师父,也算是徒儿的一点孝心……”   韩星说着低下了头,落在韩墨眼里,竟是成了自己刁难他了。   接过了银子,虽然心里对韩星有所疑虑,却没在脸上表露出来。   “罢了,你也算立功了,不然我们晚上住处都成了问题。”   只是不知道是天意还是造化弄人,他们的这点碎银子,居然只能定一间房。   “师父,没关系的,您睡床,我打地铺就成。”韩墨正要开口说不行在换一家时韩星开口道。   “你确定?”   如今这个天气打地铺就算是习武之人也会不舒服,何况金陵里气候一向潮湿。   “在被山匪打劫后,比这更差的地方都住过,如今这般,已经是很好了。师父,我真的没事的,就在这住下吧,天色实在是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韩星说的到是很有道理,韩墨便只好答应了下来,“那,好吧,就委屈你了。”   “师父见外了。”   韩星笑了笑,跟上了韩墨上了楼。   楼上的房间还算宽敞,就是只有一张床。   “师父,您快安歇吧,我要吹蜡烛了。”看到韩墨在四处张望,韩星唇角微勾,道。   韩墨点了点头,躺下后看到韩星坐在了窗户下的椅子上,倾身吹灭了蜡烛。   韩墨折腾了一天也是乏了,躺下后没多久便睡着了。   睡着之后,总感觉好像有一双温暖的双臂将他缠绕着,那股异常安稳的梅花香让他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   第二天醒来时屋内已经不见了那徒儿的身影。   伸了个懒腰,收拾完毕正要出门,徒儿推开门提着热乎乎的包子进来了。   “师父,趁热吃吧。”韩星看向韩墨时,双眼亮晶晶的,好像盛满了喜悦。   也不知道这小子看到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是没钱了?这包子哪来的?”韩墨狐疑的看着韩星,总感觉这小子有些古怪。   “是我早起去做苦力换的,还热乎的呢,师父快趁热吃吧,吃饱了肚子好赶路,今天天气不错呢。”   韩星成功的让韩墨的心思转到了别处没在揪着他问包子的来历。   许是饿了,这包子到是格外合韩墨的胃口。   实在吃不下了还剩下了一个,他递到了韩星面前,“你还没吃吧?”   “师父吃不下了?”韩星了然的接下,咬了一口。   韩墨这才看到韩星的手指退了皮,应该是被水浸泡导致的。   “你……说的做苦力?是洗碗?”   “嗯,还帮忙洗了点其他物品。所以,除了这些包子,我还额外拿到了这些碎银子,足够我们坐船的钱了。”   韩星说着拿出了几两碎银子。   看到那微不足道的几两碎银子躺在韩星被水泡的发白的掌心,韩墨的心忽然有种被什么东西刺中的感觉。   就在方才,他还在怀疑这个新收的徒弟,却没想到,他居然已经私下里默默无闻的做了这么多。   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么老实的徒弟,韩墨的手迟迟没有去接那几两碎银子。   “韩星,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起初收徒只是一时兴起,现在看到韩星这些行为,韩墨再也没办法装作无所谓。   韩星微微一怔,似是没反应过来韩墨会突然问这些。   “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   对于一些人想图谋攀上风云阁,韩墨是有所耳闻的。   这么想来,利用那杏仁酥搭讪,之后的一番番行为……   这个人是极为可疑的。   “师父是风云阁的人吧!”韩星的直率是韩墨没想到的。   只是这个答案,也正好验证了他的猜测。   韩墨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接近我,有何目的!”   在问这个问题时,韩墨已经运起了内力集中到了右掌,一旦这个人心怀不轨,他会毫不留情送他上路。   “我……我的确是有求于风云阁……”   韩星低下了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顿了顿道:“我想请风云阁帮我寻一个人。”   “呃……”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那你可以去栖霞山啊,你为何要拜我为师?”   “若是栖霞山可以随便上,师父认为我会苦苦傻等吗?不瞒师父,我已经在此处等了数月……一直没能寻得机会进入栖霞山……”   “这么说好像也是,栖霞山门禁森严,没有正牌令牌是入不得山内的。罢了,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最初为何没对我如实相告?”   “我……我自知身份低微,怕一旦说出我是有所要求,您会拒绝我。所以,我才想等和您熟悉之后,在跟您提找人的事的……师父,徒儿绝非有意欺瞒,实在是有所苦衷……还请师父宽恕……”   韩星的样子看上去不像假的,可韩墨最烦这种麻烦事,又从不喜欢多管闲事。   “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信物让你进栖霞山。但,作为酬谢,你那根簪子,我就不还给你了,至于你拜师的事,就此作罢,当没这回事。”   语罢,韩墨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令牌,“这个是出入栖霞山风云阁的令牌,你持此令牌进山,再报韩墨的名讳,定是不会有人阻挠你的。”   交待完毕,韩墨便绕过韩星,准备推门离开。   韩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透着化不开的悲伤,“我已经找到他了……虽然他把一切都忘记了,但我不介意,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能在看到他……” 第238章 存心刁难   将那令牌塞回到了韩墨的手里,韩星双眸凄迷的看着他,道:“师父,我找你很久了,终于,让我找到了你,我……又何需还要麻烦别人来替我寻你的下落呢?”   “你,说什么?你要寻找的那人,是我?”   韩墨感觉自己被搞糊涂了。   手被韩星握住,他的声音如他的双眸一眼,悲伤的让人快要沦陷进去。   “顾子墨这个名字,你真的,一点也记不得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当没有顾子墨,也没有高长恭,从今往后,只有韩星和韩墨,这样我也心满意足了。”   “高长恭?你认识高长恭?”韩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何这个人会说那已经死了一年多的兰陵王高长恭的名字?   而且从他嘴里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会是那种与旁人甚为不同的感觉。   “你怎么不说话了?”   韩星的双眸自从在韩墨喊出高长恭三个字的时候,就呈现出一抹斑驳的泪意。   他不清楚,韩星到底是怎么了,但那么多的悲伤,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一样。   “你,你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韩星深深的望着韩墨,突然无比认真的道:“让我做你的徒弟吧。我可以对天起誓,我对你绝无二心,更不会加害你,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你……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真的不能随便收徒弟,让莫如枫知道,他会烦死我的!”   “若我说,我可以说服他呢!”   “可,我真没想过要收徒啊……”   “那之前,师父答应收我为徒的事情,只是骗我的?”   “那到不是……我只是……”   “既然师父是有想收我这个徒弟的,现在为何还要找借口推脱?师父是嫌拜师礼不够?我可以……”   韩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韩星的时候,看到韩星悲伤的样子,也会情不自禁的跟着悲伤。   他自知是一个洒脱不羁没心没肺的人。   就连莫如枫老是搬出风云阁的生死存亡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此刻却因为一个人悲伤的神情整个心情都倍加受到了影响。   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他不喜欢受到牵制,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打发这人离开,以后最好再无瓜葛。   深吸了口气,他知道现在韩星是在等他提条件,“你是真的要拜我为师?”   “是,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您做你的徒弟。”韩星语气坚韧,没有半分迟疑。   “那好,只要你满足我三个条件,我就认下你这个徒弟。”   听到他这么说,韩星明显的松了口气,“请师父示下。”   “我的第一个条件是,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我要吃到金陵轩的招牌菜。”   “好,只要是师父的要求,徒儿一定竭力去办。请师父说第二个是什么吧。”   “等你做到了第一个,在来问我第二个是什么吧。”   韩墨说完,回到了房间,他现在心里头有些堵得慌。   韩星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   金陵轩是什么地方!   那里的招牌菜,就算是莫如枫没法子。   只因为那里的大厨一年只有在七夕的时候才会露面一次,并且招牌菜以价高者得,可谓是千金难求。   现在早就过了七夕。   所以,韩星无论怎么做,都是不可能完成这个要求的。   笃定了韩星会失败而终,韩墨的心情反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其实他完全可以趁着韩星被支开的时候离开的。   可他就是想等一等,虽然知道不会有奇迹,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在天黑之前,在看看韩星一面,看他失败的告诉他,他打不到他的要求,他要放弃拜师了。   然而,还没等到天黑,午膳时间刚到,韩星就回来了。   看到韩星阴沉着一张脸,韩墨心头已经对结果一片了然。   “失败了也没什么,本来你要拜我为师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这么做,也算是诚心刁难了,你现在也该治安而退了,不是吗?”   “可师父,答应的事情,不该出尔反尔,不是吗?”   韩星面色严肃的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菜单。   “这是金陵轩的招牌菜单,师父可以现在就前往金陵轩品尝。”   说完时,韩星很明显的感受到了韩墨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接着不疾不徐的道:“第一个条件,徒儿已经达成,还请师父出第二个条件。”   “急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金陵轩的招牌菜,连莫如枫都只吃过一次。而且,你又是如何做到,让那一年只出现一次的大厨出现做这招牌菜的!”   面对韩墨的质问,韩星并没过多解释,而是认真的对他道:“师父既然信不过我,不妨亲自去金陵轩一趟,徒儿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那种地方弄虚作假。”   “你真要去金陵轩?”   “这不是师父给出的题目吗?”   “我只是想提醒你,若是待会丢了脸,你可别赖我!”   “师父怎么信不过我呢?事实会如何,不是该亲自验证过,才能下定论的,不是吗?”   “哼!”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一路上,韩星的反应出奇的平静,落在韩墨眼里,成了假装镇定。   到了金陵轩门口,他拧着眉道:“你确定要进去?”   “都已经到门口了,师父想半途而废吗?”   “我只是怕你待会备受打击!”   “师父请吧。”   “哼。”   既然他非要自找苦吃,他也懒得劝了。   进了金陵轩发现里面居然没人。   往日虽然大厨不做菜了,但来这里吃饭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   毕竟这金陵轩算是整个金陵城最气派的饭馆了。   “师父,请,您的位置在那边。”看到韩墨四处张望着,韩星指了指不远处视野更好的位置对韩墨道。   韩墨蹙了蹙眉,“你真的……说服了大厨?”   韩星只是浅浅的一笑,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一个男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看到韩星后,“殿……”   不等那人开口说完,韩星摇了摇头。   那人把话咽了回去,转而看向了韩墨。   “这位公子好,在下是金陵轩的大厨须达。”   随着大厨须达介绍完,几个侍婢端着丰盛的菜肴便走了过来。   不一会,桌上便是美食玲琅满目。   香味直入口鼻,韩墨却像是做梦一般。   “师父,该用膳了。”韩星将筷子递到了韩墨的面前,提醒道。   “我,我自己来……”   接过了筷子,韩墨感觉手居然在不受控制的发抖,他到不是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只是太惊讶了。   韩星为何有这么大能耐,连莫如枫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却没什么难度就做成了。   他是吃过这里的招牌菜的,在去年七夕的时候有幸和莫如枫一起。   对这味道也算是鉴别的出的。   味道纯正,并非假手于人,可以说就是大厨本人的手艺。   放下筷子时,他看到了韩星期待的目光,那灼灼的视线看的他心头在发烫。   “你,别太得意!不过才完成了第一个条件!”   “徒儿知道,所以,一定不会懈怠。还请师父示下,第二个条件是什么,徒儿定当竭力达成。”   本来只想到第一个条件就把他难住的,没想到会被韩星完成了。   韩墨也根本没想过那么多,现在要想第二个难题,到是一时间把他难住了。   “师父不急,可以慢慢想,正好可以在金陵轩歇息一会,等用了晚膳我们在回客栈。”   韩星的语气好像金陵轩是他家开的。   让韩墨诧异的是,那大厨竟然是十分乐意的样子。   “是啊,既然来了,就用了晚膳在走吧。”   韩墨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为何会发生这么诡异的事情。   若是说给莫如枫听,怕是他都不会相信吧。   千金难求的金陵轩招牌菜,他可以尽饱了吃还可以连吃两顿,说出去肯定没人信。   用过晚膳离开金陵轩回客栈时,韩墨喝的有些醉醺了,几乎是整个人都压在韩星的身上。   韩星自然而然的驾着他往客栈走。   月朗星稀,韩墨嘟嘟囔囔的说了许多,大多都是在抱怨莫如枫如何如何让他心烦。   韩星一笑了之,似是听他说起这些琐碎的小事也是一件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回到了屋子,韩星将韩墨放在榻上,没有立刻去为他端来醒酒茶,而是就那么凝视着他,看着他。   或许,只有在喝醉了之后的他,才会这么毫无任何抗拒的任由他注视着,或许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掩藏所有情绪和感情的看着他,然后轻轻的告诉他:“墨儿,我终于找到你了,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韩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感觉头不是很疼了,身上盖着棉被,手却被人拉着,他下意识想把收手抽回去却惊醒了那守在榻边的人。   韩星睁开了眼睛,看到韩墨的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他有些不情愿的松开了。   “师父,你,感觉如何了?”   韩墨并没对方才被人握着手的事情多想。   哪怕睡了一觉,他也依然觉得金陵轩发生的事情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韩星,你和那个大厨认识?”韩墨几乎可以笃定这一点,而且不光认识,他能绝到那个大厨看着韩星时目光是敬重的,好像韩星是什么让他崇拜的大人物一样。   越是这样,韩墨便越是觉得不能把韩星留在身边,这样一个迷一般的人,他怕驾驭不了,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第239章 他果然是兰陵王   “怎么了?师父对他很感兴趣?”   韩星的眸光闪烁了下,那张平庸的脸上却是并无波澜。   “是有点兴趣,不过你别误会,是对他做的菜……”   莫如枫之前私自见过这个大厨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也就是那个时候起莫如枫一门心思的想把风云阁的阁主之位让给他。   最近莫如枫更加丧心病狂的想逼着自己继位。   韩墨是个善于思考的人,自从方才见到了那位叫须达的大厨后,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莫如枫好男风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莫如枫会动真格的,为了一个大厨,居然要放下整个风云阁。   口口声声风云阁百年基业多么多么重于泰山,可结果呢?   如若不是他是自己的舅舅,韩墨想他定会想办法黄了他们的好事。   只是,被人牵着鼻子走,总是不爽的感觉。   韩墨觉得这才难得的机会,可用来膈应一番莫如枫。   “可以替我引见下吗?我想认识一下那位须达大厨。”   韩星闻言,神色有些怪异。   韩墨知道这样做好像有些强人所难了。但,他现在心里臊得慌,不做点什么,怎么行。   “这是师父的第二个要求吗?”韩星双目炙热的看着他,问道。   韩墨对于韩星在这个时候见缝插针,是没想到的。   心里对韩星一阵鄙夷,可一想,还有第三个条件,只要他在第三个上面苛刻一些,总会有法子拒绝他的。   “没错,这这就是我给你的第二个要求。你允吗?”   “自然,我说过,为了拜入你门下,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师父请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韩星对韩墨拱了拱手便起身离开了。   韩墨悠哉的喝着茶水,脑子里在算计着如何让莫如枫吃下这个哑巴亏。   斛律须达看到高长恭走进了屋内面色阴沉,忙上前询问:“殿下,怎么样了?”   “他想见你。”高长恭深吸了口气,道。   斛律须达啊了一声,完全没反应过来,“可是我并不认识他啊……他见我作甚?”   “你信我么?”高长恭沉声问。   斛律须达连连点头,“自然信,殿下是我斛律须达此生最钦佩之人,随殿下身边数十载冲锋陷阵,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若不是一年前殿下遭人陷害……北齐也不会……”   “既然信我,就帮我这个忙。不论他说什么,你去做便是。”   高长恭知道这么做为难了斛律须达,可除此之外他也别无他法。   所有人都遗忘了他。   连顾子墨自己也遗忘了那段记忆。   他好像生活在一个不属于他的时空里。   或许,他依然在幻月的那个梦境里还没能醒过来。   但,他依然不想放弃,不管是梦也好,现实也罢,他只想抓住他,再也不给他抛下他的机会。   斛律须达端着点心进了雅间里,韩墨正在无聊的四处张望,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斛律须达的身上。   斛律须达被看的有些别扭,将点心放下后,微微行礼,这才道:“不知公子让韩星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你的全名叫什么?”   韩墨的问题很直接。   斛律须达眉头皱了皱,若是别人这么无礼,他定是会驱逐他离开,可这个人不行,他是殿下的心上人,殿下为了他这些日子吃了多少苦付出多少艰辛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他也不知道殿下是何时认识他的,又是何时对他用情如此之深的。   但,他这个人向来唯殿下之命是从,能看到殿下觅寻到良人获得幸福,他自然是乐的欢喜的。   故而心里头虽然对此人的无礼有些不满,却仍是没表露在脸上,“公子是好奇还是想知道些别的什么?”   “都有,所以,你愿意告知吗?”   韩墨看的出,这个大厨身上藏着秘密。   否则,莫如枫不可能因为一个区区厨子,就算很会做菜,但也不足以掳获他的心。   莫如枫是谁啊?多刁钻的一个人啊,却被套牢了,那多可笑,若不是这个人有几分能耐,那可说不过去。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公子应该已经知晓了我的全名,此番叫我来,不过是想确认罢了。如此,我还用亲口说出我的名字吗?”   斛律须达勾唇一笑,也不等对方说话,就坐在了韩墨的对面。   韩墨到是欣赏爽快人。   “没错,我自然是知道了你的全名,本来只是猜测。现在,已经坐实了,北齐的前上将军斛律光的二公子,兰陵王身边的心腹大奖斛律须达将军。”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是否也……”   “韩星吗?”韩墨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他的身份,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吗?若不是他带我到这里,见了你,我或许还一直搞不明白他到底是谁。   现在,答案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他就是那个一年前本该被北齐皇帝赐死的北齐兰陵王高长恭吧!”   “你,你果然知晓了……”   斛律须达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慌。   虽然殿下钟意此人,可他却觉得此人对殿下并无半分感情。   看此人精明的样子,殿下怕是要吃亏啊。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次,我要送给莫如枫两份大礼了。”   不到一个月,提前完成任务找到了兰陵王高长恭不说,说不定还能将斛律须达忽悠回风云阁总舵。   到时候,莫如枫还有什么理由要逼迫自己继位?   韩墨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心情也跟着大好。   斛律须达从韩墨那离开后,便直接去找了高长恭。   高长恭显然是在等待他来回话。   “殿下,那个韩墨……他……怪怪的……”   斛律须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清楚殿下脾气的,若是直接对殿下说他怀疑这个韩墨心怀不轨,殿下定会恼怒。   “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了?”高长恭从斛律须达的神态中看出了端倪来。   斛律须达点了点头,“他很精明……没能瞒过他……只是殿下,让他知道了您的身份,属下怕会对您不利,虽然已经没有兰陵王这个人了,您也打算改名换姓重头开始,但多一个人知道毕竟多一份危险,北周欲统一天下,您的存在是北周最大的忌惮,若是那宇文邕知道您还活着,定会想方设法置您于死地的!”   “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我的身份,如今我已经改头换面,就算宇文邕想做什么,他也未必能得逞,我所在意的,已经不再是那万里江山,所有的一切,早已经与我没关系了,谁是未来这个世界的主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只想与他一世无忧,白头到老便足矣。”   “殿下……”   “随我一起去见他吧,我想,他心中应当是已经有了结果。”   “诺。”   斛律须达虽然有顾虑,可看高长恭心意已决,他便不再多言了,相信殿下,是他给自己这一生的指令。   不管他还是不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兰陵王,他都是他最敬仰的王,谁也无法改变。   高长恭会这么快来见他,是韩墨没料到的。   “坐吧。”   他为高长恭倒了杯茶,目光上下打量着高长恭这张平庸的脸,最后对上了那双过于漂亮的眸子。   “真是没想到,我的徒儿竟然有那么大来头,兰陵王殿下,来,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   高长恭微微颔首,从韩墨的手里接过了那杯茶,他的目光深深的望着韩墨,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听闻北齐兰陵王,容貌冠绝天下,当世无双,不论男女,皆是心悦诚服,今日不知可有幸能一见殿下的庐山真面目。”   斛律须达生怕韩墨有诈,忙对高长恭摇了摇头试图阻止,“殿下……”   高长恭没理会斛律须达,抬手撕下了那张格格不入的人皮面具。   呈现在韩墨面前的那张角色容颜,一瞬间好像在强烈的冲击着他的灵魂。   “为什么是这样……”   韩墨忽然捂着心口处惊呼出声来。   很多次,很多次,他在梦里看到的,就是这张脸,那个人叫他墨儿……   “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却又感觉好像上辈子就已经认识你了……为什么……心会这么痛,为什么眼睛也跟着刺痛了……”   眼眶里滑落的热泪渲染了这一室的情感,高长恭眼底深邃的悲伤好像化不开一般,他纤长如玉的手指伸了过来,为他拭去了眼角的泪,“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是吗?”韩墨突然冷笑了起来,他抬手掀开了高长恭的为他擦泪的手,“你当然盼着我不要想起来了。因为,你这个凶手,在害怕我找你报仇,对吗?”   斛律须达一看那韩墨气场不对,忙上前挡在了高长恭面前,“不得对殿下无礼!”   “须达,退下。”高长恭面色冷下,看着韩墨的双眸里透着茫然。   韩墨勾唇一笑,笑容里有太多的深不可测,“那个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吧!兰陵王殿下,虽然别人都不记得,但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就好像痛过了,不代表不会痛了一样。”   高长恭完全没明白过来,现在的他到底处于什么状态。   是想起来全部了?还是只是一部分。 第240章 报复   “很意外?”   韩墨看着高长恭的表情难得这么容易展露在脸上。   他向来喜行不言于色,要想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可真是不容易。   “其实,你不来找我,或许,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就算两清了,可你为何偏偏要送上门来呢!   高长恭,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像那个顾子墨一样任由你践踏最后只能无能的自行了断吗?”   听到韩墨提起顾子墨这个名字,高长恭的心里一阵撕扯。   慢死条理的起身,看着高长恭的面色已经有些煞白,韩墨噙着笑容道:“你方才喝的茶水里,我放了我特制的剧毒。”   “我知道。”高长恭的回答十分轻描淡写。   韩墨蹙了蹙眉,他居然知道?那为何还毫不犹豫的喝了?   只是,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已经服下了被他下了剧毒的茶水,一切都由他来说了算。   “你疯了!你居然对殿下下毒!他那么重视你,你为何要这样!”斛律须达气愤不已,想冲上去和韩墨拼命被高长恭拦下。   “须达。”高长恭对着斛律须达摇了摇头,示意他别为难韩墨,此时的他面色惨白,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开始变得虚弱。   睨了一眼高长恭,发现高长恭并没埋怨自己的意思,韩墨却不领情,“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两个,随我去一趟风云阁总舵,仅此而已。”   韩墨说完,不等高长恭和斛律须达开口,便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斛律须达忙上前搀扶高长恭,“殿下,你感觉怎么样了?要不,我们去找沧海师父吧,他一定有法子解毒的,咱们不要理会他了,若是真的跟他去了风云阁总舵,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虽然斛律须达完全信任高长恭,对高长恭心爱之人,也是抱着敬仰之心的。   可方才那韩墨的行为举止,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无论是下毒还是他对高长恭说话时候的态度,无不是让人痛恨的小人行径。   “不要惊动师父,墨儿怎么说,便怎么做吧,就算他要我的命,这也是我的命,至于你,暂且随我们去风云阁总舵,到时候我一定会想办法助你脱身,不用担心。”   “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还有,别在叫我殿下了,世上已经没有兰陵王,只有一心想大隐隐于市的高某人而已。”   高长恭的顺从韩墨并不意外,因为他中毒了,只好雇一俩马车回栖霞山。   山里的道路很窄且颠簸,韩墨和斛律须达到是没什么事,高长恭却已经毒入五脏,几番吐血下去,已经虚弱不堪。   “我们已经答应你上山了,你还不给解药到底是几个意思!”   若不是高长恭慎重剧毒,斛律须达已经顾不得这个男人就是高长恭的心上人已经拔刀相向了。   对他而言,伤及到殿下安危的,不管是谁,都罪无可恕。   “急什么?他看上去是虚弱了点,但撑个三五天还是不成问题的,不用担心,这毒是慢性毒药,不至于那么快要人性命,就是毒发的时候,犹如万虫啃咬的滋味罢了。”   “你……为何如此歹毒!我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此对他!就因为你说的那个可笑的梦?   可你知道不知道,他这几个月为了能见你一面,为了能见到你之后和你重新开始,他做了多少事……”   “他做什么,跟我有关系吗?”韩墨冷淡的从那已经因为毒发的折磨而昏死过去的人身上移开视线,他觉得马车内的气氛有些令人烦躁。   “你……”斛律须达真想掐死他,可高长恭现在尽管虚弱者,却生怕斛律须达对韩墨不利,一直伸手拽着斛律须达的衣角没松开。   斛律须达狠狠地瞪了一眼韩墨,“亏他都这样了还在为你着想,他真是瞎了眼了,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对于斛律须达的恶言相向,韩墨并没理会。   瞎了眼吗?或许是吧。   如若不是彼此都瞎了眼,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呢。   只是,马上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会让这一切都了结的。   很快……   天黑之前马车到了风云阁的入口。   进入风云阁入口,里面便是平坦大道。   高长恭许是下了马车感受到了凉风袭来,人清醒了几分。   韩墨并不担心斛律须达和高长恭会使诈,毕竟他下了毒,而高长恭看上去是情愿跟他上山的,所以就算斛律须达一个人想做什么,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莫如枫听到人通报,还以为是搞错了,看到韩墨居然真的出现在了视线里,这才反应过来,他不但回来了,还把那斛律须达也带来了,另外一个面色像是中毒的那个人……   莫如枫一眼便认出他来了。   那不正是郑静瑶前些日子来山上所拜托要寻的那位兰陵王殿下高长恭吗?   “这是怎么回事?”   莫如枫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虽然韩墨看上去没什么变化,甚至币下山前气色更好了些,可他总感觉他的那双眼睛里,多了许多复杂的东西。   “那位斛律须达,不是你看中的人吗?就当是见面礼好了,送你了,毕竟你以后要继续当这个风云阁的阁主,比较辛苦,做为你的外甥,体谅你,所以贡献的一片孝心,你就别推辞了。”   “你说什么!”一旁的斛律须达一听韩墨这么说,瞬间就跳脚了。   这是搞什么,他就算现在卸甲隐匿了身份不再是冲锋陷阵的将军,可也不由得让人当礼物送人吧!   这也太侮辱人了!   他祖孙几代为将门之后,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岂能受这些侮辱!   “韩墨,你别欺人太甚!我答应你来这里,只是为了殿下,你若是想让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要对我不客气啊?来啊,你尽管来好了,反正我死了,你的殿下也别想活,他中的毒,只有我有法子解,就算你找到他师父沧海老头也没用!”   “你,你居然知道沧海前辈?你……你到底是谁?”   斛律须达总感觉这个面前的人,看上去长相有些熟悉,可所做的行为却是那么陌生,甚至让人毛骨悚然。   “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若是想通了,就留下来好好伺候我们的阁主大人,若是你想不通,也没关系,你就下山去吧,反正高长恭的死活也跟你不在有任何关系,他在这风云阁里,就算我阉了他,让他当一条狗,他也得给我摇尾乞怜的当下去!”   “韩墨!!我跟你拼了……”   “我劝你最好省省,这里,是风云阁,就算你有阁主大人欣赏。可,我和他毕竟是亲戚,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他是会帮我还是会帮你这还不算内人的外人,我可就不好说了,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韩墨将高长恭拖着朝着自己的寝殿方向去了。   斛律须达不放心,想追上去,被莫如枫拦下了。   “你别去刺激他了。那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拿开你的脏手!”斛律须达狠狠地一拳头挥了出去,莫如枫被击中,闷哼了声,超后面退后了几步,却依然面不改色。   “韩墨是我外甥,我知道他的为人,看上去对事务闲散不放在心上,其实他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人,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善良?你是眼睛被狗吃了吗?他连下毒这样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就算这样,可你有想过没有,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我只知道,背后下毒这种事是小人所为,他韩墨就是一个无耻小人!”   “十多年前,你还没跟高长恭一起上战场吧?”   “你说这个做什么!”   “韩墨的爹当时受命与北周的大司马宇文护,本意是想擒住高湛,没想到被高长恭顶包,后面宇文护打算将错就错利用高长恭来牵制北齐,从而控制北齐的皇室血脉。   但,这个计划,却被韩墨破坏了。因为,他受了高长恭的蛊惑,私自放走了高长恭,而因为他的这个行为,你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韩墨的兄弟姐妹还有韩家六十多口人,就那么被屠杀殆尽!   庆幸的是,那个时候我的姑姑韩墨的母亲来风云阁参加宴会躲过了那一劫,而韩墨因为自幼修行我风云阁的风云真经,体质异于常人才得以苟活下来。”   “可,这也不能怪殿下啊……当时若是殿下不逃走,北齐肯定民不聊生。而且,韩墨一家被屠杀的事,也不是殿下乐意见到的,就算要报仇雪恨,你们应该去找北周的宇文护才对吧!”   “宇文护的仇,我们自然是报了的,不然你以为,宇文邕能那么容易的铲除宇文护一党的势力坐稳皇位吗?”   ……   高长恭迷迷糊糊间,好像被人灌入了什么汤药,稍微恢复了几分意识时,这才发现,他浑身上下已经被剥光了。   而手脚也被人用铁链拴住。   他吃力的朝着屋内四周看去,没看到有人在。   等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他感觉浑身冷的快僵硬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   韩墨看上去刚沐浴过后的样子,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散了开来,身上穿着宽松的衣裳,腰带没系,可以隐约看到他小麦色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第241章 囚禁   高长恭呼息明显急促了起来,他的喉结也动了几下,这一反应清晰的落入了韩墨的眼底。   韩墨嘴角噙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朝着高长恭一步一步走近,没走近一步,他的笑容就更深一分。   “怎么了?呼息这么急?眼神这么炙热?你……不会是想……”   高长恭不等韩墨说完,已经闭上了眼睛。   韩墨语气里的冰冷的眼神里所表现出的嘲讽让他炙热的火焰一点点的熄灭了。   他是想要他,可他要的是他心甘情愿。   现在的韩墨,看着他的眼神太冷了,冷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怎么把眼睛闭上了?”   韩墨对高长恭闭眼睛这种行为有些不满,他在高长恭面前俯下身来,伸手挑起了高长恭的下巴。   这个动作,高长恭对他可是经常做,而高长恭做起来是那么得心应手,霸道的很呢。   “高长恭,把眼睛睁开,我要你把眼睛睁开,看着我。”   高长恭的的皮肤向来很嫩,韩墨动作很粗鲁,捏着他下巴其实也没使多大劲儿,下巴就已经红了一片。   “你是心虚了?还是不敢面对我呢……也是,那个被你扼杀掉的顾子墨,早就不存在了,现在你面前的是韩墨,可不是那个虚弱无能,被人欺负不能还手只能一点一点自己去煎熬的顾子墨了。”   下巴被松开,韩墨抬手脱下了衣裳,此刻的他,已经和高长恭一样,未着寸缕。   他的手攀上了高长恭的脖子,动作带着逗弄,惹得高长恭呼息又开始乱了。   耳朵也被烫的红了。   “以前我被你压在身下的时候,反抗不得,求饶不得……痛的时候,欲哭无泪,虽然,不得不承认,你每次事后对我都是极其温柔的。   可是,高长恭,你却从来没说过一句,你喜欢我,你没有承认过一句,你是因为喜欢才想和我做那种事情,一次都没有……而你知道吗?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压这种事,本身就是让人生不如死的,而我,却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后来心甘情愿被你压,你觉得,是我犯贱吗?”   高长恭想开口反驳,嘴唇却被韩墨一口咬住了。   韩墨咬的很重,只一下就见了血。   血迹顺着高长恭的嘴角流了下来,韩墨却依然没有松开他。   只能算啃咬不能算吻的动作带着毁灭般,而高长恭嘴角流下的血迹越来越多。   许是觉得索然无味了,韩墨才放过他。   高长恭眼睛里布满了一层氤氲的雾气。   不知是疼的,还是被韩墨方才的话刺激的。   韩墨很满意高长恭的表现,比那个高高在上的冷面兰陵王有趣多了。   这样一个活脱脱的大美人,我见犹怜的样子,就算是个男人,也让人痴迷。   他难得温柔的对高长恭露出了一个还算纯粹的笑脸,声音也跟着放柔了起来,“做我的人,怎么样?”   高长恭原本黯然的眸子,忽然亮了一下,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似乎不明白顾子墨为何会有这个提议,方才他明明还一副对他恨之入骨的样子。   “虽然我或许不再爱你了,但,不得不说,你的身体。对我来说,还是很具有诱惑力的。   所以,我想像你过去对我一样的对你,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你觉得是囚禁也好,是荣宠也好。   总之,你想活命,就要顺从我,解药整个天底下只有我才有。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话落,韩墨起身,伸手要去拿起衣裳穿上,身后被铁链铐住的高长恭的声音传来:“你是认真的吗?”   韩墨穿衣裳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并没回头,“当然。”   “不用考虑了,就算你不给我下毒,我也想留在你身边,做……你的人。”   高长恭的语气十分认真,似乎怕韩墨有所质疑,他格外认真的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信不过我,可以一直用铁链把我锁在这间屋子里。”   自由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哪怕那个地方是牢笼,他也心甘情愿。   当一个人,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他愿意画地为牢,只想和他有所交集,除他之外,再也记挂不了其他事务。   韩墨怔住了,高长恭的答案,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他以为高傲如高长恭,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平静了几分思绪之后,他转过身来,噙着莫测的笑容,对高长恭问道:“我想,我需要强调一件事,我要你做我的人,不是让你压我,而是被我压,就像曾经你压我那样,你被我压,若是你承受不了,最好别说空话!”   “我,可以承受。”高长恭毫不犹豫的道,似是想证明什么,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就算你现在就要压过来,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你当真愿意在我身下承欢?”韩墨瞳孔收缩了下,震惊全写在了脸上。   他伸手抬起了高长恭的下巴,那张脸依然是那么绝世而独立,任何时候都能让人惊艳。   “既然你有如此觉悟,我自然要给你机会好好表现了。”   含住了高长恭的耳垂时,高长恭明显的浑身绷紧了。   韩墨很满意他的反应,“才刚开始而已,重头戏还在后面。”   ……   殿内一片旖旎,殿外却是焦头烂额。   斛律须达实在等不下去了,就算这里是龙潭虎穴,就算现在拼了这条命,他也不想这么坐以待毙。   “让开!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不让你进去,是为你好。”莫如枫摇了摇头,递上了一杯酒,“先坐下喝两杯吧,你也嚷嚷了个把时辰了。”   “拿开!别在这里假惺惺!你若是真心想助我,就替我把殿下救出来别让你那变态外甥在去折辱我们殿下!”   斛律须达愤恨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了莫如枫身上。   斛律须达的焦急莫如枫收入眼底,他悠哉的喝了口酒,端倪着斛律须达似笑非笑道:“我替你救高长恭,我又能落下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尽管提!不管是黄金白银还是……”   “若我要你呢?”莫如枫敛去了嬉笑,严肃了起来。   斛律须达呼息一窒,差点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莫如枫起身,朝着斛律须达走了过去,在斛律须达一步之遥的位置站定,他抬手挑起了斛律须达的下巴,“我喜欢男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男人,最是得我的喜欢,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你……你别做梦了!”   斛律须达气急之下,一把挥开了莫如枫的手,“我是要娶十八房妻妾的人,不可能做你的人!”   “这样吗?那,高长恭的事,我可就爱莫能助了,方才,你也应该听到了,我那外甥啊,今夜可是要豁出去了呢,他这个人,玩起来最是没轻没重,也不晓得你家那中毒的王爷能否招架得住……”   “你……你就不能提个别的什么要求吗?”   斛律须达实在是快急疯了,他正是担心殿下会遭遇不测,所以才会试图想说服莫如枫来解决危机。   可这莫如枫居然对自己报有那样的心思。   自己堂堂其实男儿,怎会甘于沦为男人亵玩之物!   “或许,是有别的什么法子,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瞥见斛律须达急的满头大汗,莫如枫拿出了自己的手帕,“擦擦吧,且听我慢慢道来。”   接过手帕随便擦了擦汗,斛律须达急切的道:“你就长话短说吧,等你慢慢道来,殿下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的住!”   “我可以不强迫你做我的人。但,我要你留在风云阁做我的贴身随从,我也可以跟你保证,在你没真正喜欢上我之前,绝对不会碰你,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现在便可以带你去见高长恭,并且说服我那外甥替他解毒。”   “我答应你!”   事到如今,斛律须达也想不出比这还好的法子了。   “那好,先把卖身契签了吧。”似是怕斛律须达会过河拆桥,莫如枫拿出了事先就已经准备好的卖身契。   斛律须达的脸色黑了下来,敢情他是早就算计好了?   “你家殿下的时间可不多了,你想慢慢考虑,我到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我得提醒你,迟了你家殿下不但就不回来,你答应我的事情,也不得反悔……”   “我签就是了!”   斛律须达一咬牙咬破了手指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很好,既然你也爽快,我便也不会教你失望,跟我来吧。”   将卖身契收下,莫如枫便起身朝着韩墨的寝殿方向去了。   斛律须达紧跟在莫如枫身后,走到那院外时,莫如枫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停下了?”   “里面,有情况。”莫如枫的耳朵有些红了,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他伸手捂住了斛律须达的耳朵。   斛律须达试图挣开他,莫如枫摇了摇头警告他道:“你就那么想听你家殿下被我外甥蹂躏的声音?”   “你说什么!!”斛律须达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高长恭可能已经被我那外甥破了身了,那种程度的嚎叫,啧啧,还真是可怜,就算他的毒能被解了,但那里的伤,不休息歌十天半月,怕是别想下床走路。” 第242章 羞辱   “你,你们真是无耻!!”   斛律须达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敬仰的殿下被人如此侮辱,也顾不得非礼勿视,“你让开,我要去救殿下!”   “我劝你最好不要那么做。”   “我看是你想出尔反尔吧!你觉得我已经欠了卖身契,你就可以随便反悔了是吗?   莫如枫,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不守信义之辈!你不帮我算了,我自己进去,但若是你非要阻挠我,我定会和你鱼死网破!”   “你……罢了,你要进去,我也不阻拦你,但会发生什么,我还是希望你好自为之……”   “哼!罗里吧索!”   斛律须达没兴趣听下去了,一把推开了莫如枫,走进了院子。   方才他和莫如枫置气,没听仔细什么声音,如今一步一步朝着那寝殿方向迈进,的确那声音越发清晰了。   斛律须达能听出那声音就是高长恭发出的,只是如此销魂放浪的声音,却是他从没听过的。   殿下他竟然真的被……   虽然是被逼迫的,可那个人是他奉为神明的殿下啊!   斛律须达心中愤恨肆起。   “韩墨!你简直不是人!我跟你拼了!”   抬脚朝着那扇门踹去。   里面的画面随着斛律须达这一粗暴的举动停了下来。   高长恭四肢被铁链拴着,沙曼挡住了他赤裸的身躯。   斛律须达只看到了韩墨赤裸的后背。   许是听到了有人破门而出,韩墨已经拿起衣裳披在了身上。   “韩墨!纳命来!”   斛律须达朝着韩墨便冲了过来。   韩墨眉头蹙了蹙,斛律须达这种长期作战又武功不俗的人,近战几乎是他完全无法招架的。   而这屋内不方便施展他最擅长的轻功还真是让人头疼。   唯一可以利用的,便只有那半死不活的高长恭了。   “斛律须达!你确定要冲上来和我拼命?你不在乎你主子的性命了吗?”   韩墨说话间,已经用利器抵在了高长恭的脖劲处。   “若是你不在乎,那你就尽管上前来好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每靠近半步,我手中的簪子便会扎入他的脖子半寸,没关系,一命换一命很值!”   “你放开殿下!”   斛律须达果然不敢在轻举妄动了,被迫收了拳风。   韩墨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他悠哉的收回了自己的簪子,手轻佻的撩起了高长恭的青丝。   “你不说点什么吗?还是,被你的下属这么看着不好意思了?方才你可不这样。”   斛律须达实在听不下去了,韩墨他简直就不是人,怎能如此过分。   “韩墨!不许你这么逼迫殿下!”   “他已经沦为我的玩物,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需要你来过问吗?”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枉费殿下待你一片真心……”   “随你说什么好了,反正,他已经被我宠幸了,日后我每日都会来宠幸他,而这个事实,他改不了,你也改不了,现在对我言语上的谩骂,并不能改变你们的处境。”   韩墨说着起身,懒散的伸了个懒腰,“我去就寝了,他那里伤的很重,你若是想帮他上药就留下吧。”   韩墨说完,人便走出了殿外。   斛律须达的眼睛憋红了。   “殿下……”   他从没这么无力过,热泪盈眶的看着那纱帐,此刻的他看不清楚高长恭的神态,可他又如何不知道,殿下向来高傲如何能受的了这等屈辱?   “我……没事。”   高长恭的声音沙哑透着虚弱,“你,找个机会,想办法离开此处吧。”   “殿下,我不会走的,我一定会救你出去……韩墨那贼人,我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别冲动,你留下,没有任何意义,而他,是我最珍视之人,不管他现在变得怎样,我都希望你,不要做出伤害他的事,算是你我相识多年,我请求你,不要为难与他。”   高长恭虚弱的声音,却是字字都在为韩墨说话,听的斛律须达气愤不已,“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为何还要帮着那无耻小人!他都这样对您了……”   “是我……心甘情愿的,不关他的事。”   “殿下您……怎么可能是心甘情愿的……被男人欺负这种事,怎么可能……”   斛律须达不敢置信的看着纱帐,眼圈越来越红。   “有何不可能呢?过去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受过这样的对待,现在不过是我和他的位置换了下罢了,对于自己心爱的人,能够相守在一起,已经是十分难得,何必去纠结其他呢?”   “可您是战神兰陵王啊,您不该受此屈辱,不该沦落这个地步,他韩墨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那么对您……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您也不该让他得逞啊!”   斛律须达最是想不明白的是,殿下他明明武功盖世,就算中了毒,但那韩墨想要强来,殿下定是有法子让他无法得逞的。   韩墨的脑袋一直是晕乎乎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本该是麻木了的,却如此的痛。   顾子墨这个名字,对他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可,当高长恭在他身下喊着这三个名字时,他会突然生出一股让他自己都陌生的情感,那么的眷恋,那么的不舍,又那么的刻骨铭心。   为何,到底是为何……   不是随着那场大火,全都化为灰烬了吗?   为何会这样!   那些梦里遭遇的一切,为何会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   他只是韩墨,不是别人,这个世上,根本没人记得顾子墨,除了他高长恭而已。   “怎么独自在这儿?”莫如枫突然从身后走了过来。   韩墨忙敛去方才的困扰神态,做出一副纨绔的模样,“我随便走走,你呢,来这做什么!不和你的新宠物深入交流加深感情吗?”   “行了你,在舅舅面前还装?你当我眼瞎吗?”莫如枫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韩墨眉头皱了起来,“你就比我大几岁而已,少在我面前装老成了。”   “说吧,你打算和那个高长恭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不会是被那谁说通了,想要当说客吧?我告诉你,这是我的事,谁也别想插手,就算你是我舅舅也不行。”   韩墨有些急了,惹得莫如枫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谁要当说客,我这个人虽然好色,可我也是很看重亲情的好吗?我就你这么一个外甥,我当然也是担心你啊,你说说你,多潇洒不羁的一个人,可你没察觉到吗,自从你跟这个高长恭沾了边,你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都被黑气笼罩,好像随时会走火入魔,你这样,叫我如何不担心!”   “你说的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好的很,不用你担心!”   韩墨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要走人,被莫如枫拦住。   “既然你觉得是无稽之谈,就听我把话说完在走。”   “没兴趣!你让开!”   “是害怕了?还是你自己也对自己没有信心?与其说你是在折磨高长恭,不如说你是在折磨你自己,你对他有感情,而且很深,就算你不承认,就算你想否认,但你的心能受你的控制吗?   韩墨,我虽然不记得你是何时和高长恭勾搭在一起的,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和高长恭好像上辈子就已经好上了,我虽然不清楚你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或许你会说是因为当年他害的你韩家被屠杀,可那件事,后来已经查清楚了,高长恭是无辜的,你我心里都很清楚……”   “别说了,别在说了……”   韩墨无力的蹲了下来,将头埋在了膝盖之间。   他觉得脑袋像是要炸裂了一样。   “好,我不说了,你,好好想想吧,你的未来,高长恭的未来,好好想想。”   莫如枫叹息了声,这才离开。   韩墨蹲在地上,直到腿都麻了,他才起身。   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寝殿,斛律须达已经没在了。   高长恭许是中了毒又身子虚弱,已经昏迷了过去。   韩墨掀开了纱帐,高长恭黑发如瀑披散开来,身上几乎没一处完好,到处都是被啃咬的红肿的牙印。   他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他只是想惩罚高长恭,他哪怕用手指深深的刺入,也只是想要凌辱他。   他不是真的想把高长恭占为己有。   他会害怕,害怕自己再次弥足深陷,再次把自己赔进去。   经历过失败的人,总会格外的举棋不定。   哪怕是高长恭亲口说他是自愿的。   “高长恭,我应该原谅你吗?你也觉得,我应该原谅你吗?”   看着那和尸体一样没有直觉的人,韩墨在床榻边坐下。   一坐就是一宿。   高长恭醒来时,看到韩墨靠在床榻边趴在那睡着了。   睡着之后的韩墨很温顺,收起了那些利爪,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某个时候。   这样难得的静谧美好让高长恭连眼睛都不想眨一下,他不忍心错过一分一毫。   “阿嚏……”   韩墨是被自己的喷嚏惊醒的,就这么趴着睡了一宿,昨夜又吹了那么久的风,不着凉就怪了。   抬起头来,迎上了高长恭炙热的视线,他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韩墨突然想起昨夜斛律须达来过这里,又想到高长恭未着寸缕,眉头蹙了起来,“你让斛律须达给你那里上药了?”   高长恭一愣,他是为这个事情才皱眉头的? 第243章 示爱   “你介意?”高长恭试探的问。   韩墨冷哼了声,“干我何事!”   而后沉默了片刻,他还是问了出来,“他看过你的身子了?”   高长恭笑了起来,这一刹那间,他好像忘了,他是被囚禁的玩物。   “你笑什么!”   “你在吃醋,说明,你心里有我。”   高长恭的语气笃定,好像只是笃定了这一点,便足以让他笑的这般满足。   “鬼心里才有你!”   韩墨呆不下去了,起身,刚迈出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折了回来。   高长恭依然报仇着方才的模样,笑容还没敛去,那双深邃的眼睛,盛满了温柔,好像要溢出来了。   “你,那里实在痛的话……我……找莫如枫去请长老弄点灵药……”   过去在他那里被伤着的时候,高长恭带来的圣药会亲自为他擦药,虽然过程羞死人,但其实也没让他受太大的罪。   昨夜他对高长恭可谓是失控了,几根手指毫不知轻重却也让他伤的很重。   “别走。”   高长恭喊了声,眼里满是期许,“我不疼。”   韩墨眉头紧蹙,“真的?”   还是说,斛律须达已经为他上过药了,所以才……不疼的。   “我的身子,和我的心,只属于你,又怎会给旁人看?我说的不疼,只是因为墨儿终于肯关心我了,也肯跟我好好说话了,墨儿或许不知。   有时候,心痛大于一切,而我现在,心不是那么痛了,其他地方痛不痛,我都不在乎了。”   高长恭依然带着笑意,韩墨却蒙住了。   高长恭他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觉得,我是在做什么呢?”高长恭双眸温柔如水,深深的看着韩墨,缱绻而缠绵。   韩墨别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总感觉那深邃的瞳孔好像要把他吸进去。   “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韩墨怄气的冷哼了声。   高长恭笑了起来,虽然笑容很虚弱,但却无比的纯粹,“当然是在跟你示爱啊,小傻瓜……”   听到示爱两个字,韩墨的瞳孔里破碎出了一抹亮光来。   心跳好像骤然不会跳了,他讷讷的抬起头看向了高长恭。   “以前的我,只想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最深处,只想着只我要对你够好,只要我们能在一起,爱这种事,何必要挂在嘴边。   可,我却给忘了,爱若是不能说给心爱的人听,若是不能让他知道,便会引起更大的误会,便会发生一些难以弥补的错事,若是上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在一开始,在我最初动心的时候就告诉他我的真心,绝对不会让他等我那么久,绝对不会因为说不出口而让他不安……”   韩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到他把这一番话说完时,整张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我,我这是怎么了……”   他伸手去擦眼泪,却有更多的眼泪在往外涌出。   生怕高长恭看出什么来,他忙转过身去,努力平复这情绪,“我,我还有事,你有需要,吩咐下人就是……”   韩墨捂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之后的半个月,高长恭一直都没见到韩墨。   只是听下人说他下山去了,至于去了何处,没人清楚,到是韩墨临下山之前,吩咐他们每隔几天会喂他服用一次解药。   “殿下,不然,我们趁着韩墨不在,逃出去吧……”   斛律须达算是暂时的从莫如枫那里取得了信任,每日都可以过来探视高长恭。   他不止一次的对高长恭提议离开此处,可高长恭始终都没有答应。   “殿下,莫如枫这几日很忙,那韩墨又不在,正是我们离开的好时候……您不能考虑一下吗?您所中的毒,我想沧海师父肯定有法子解的……”   高长恭摇了摇头,“我可能哪里都不会去了。”   “殿下……”   “你走吧,对你而言,离开此处更有意义,不必为了我被困在这,我留下是心甘情愿的。”   “既然如此,殿下不走,我也不走,反正我也签了卖身契……我也不想做那出尔反尔之人!”   高长恭笑了笑没有说话,斛律须达又陪高长恭坐了一会,这才起身离开。   回到屋内,发现莫如枫居然一脸恭候多时的样子。   “你来我这作甚?”   “这个,喜欢吗?”莫如枫拿出了一串珠串。   “好看是好看,但我一介武夫,不懂欣赏,你问我?问错人了吧!”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说,让我将来把这珠串交到他儿媳的手里,我认为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   莫如枫说完,看斛律须达还是一脸发懵的状态,伸手拉起了斛律须达的手,将那珠串为他戴上。   “等韩墨一回来,我们便离开此处,到时候,你想去哪,我便陪你去哪……”   “等,等等,你搞什么鬼!我何时说过要和你……”   “你方才在高长恭那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你不想做那出尔反尔的人,而这几日,我也一直有意让人放松对你的监控,你要离开,易如反掌,但你依然选择了留下。   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对我动心了,是为了我才想要留下的,既然如此,我何必还要对你藏着掖着?”   “你没病吧!我自认没有哪里能吸引到男人,我在军中那么多年,一直没发现有那个士兵像你这样对我有感觉的,你莫不是脑子不正常吧!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不是那种不男不女的妖孽……”   “我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至于我为何会中意你,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斛律须达摇了摇头,“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三年前,你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所以,你三年前就对我起了歹心了?”   “只是欣赏,真正喜欢上你,是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须达,难道你现在还很反感,呆在我身边的感觉吗?   你自己或许察觉不到,但,在我眼里的你,此刻对我说话时,你不再是那么的剑发弩张了。”   “我那是因为……故意想和你搞好关系让你帮我救出殿下的……”   “可你比谁都清楚,高长恭他不会离开,若是他有意要走,也早就走了,而你,看似是因为高长恭留下。   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喜欢上男人,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性别,喜欢的人也一样,不是别人说好的那个人就一定会住进你的心里,而是因为,在你为他心动的那一刻,他所作的一切,在你眼里就都是最无法挑剔的。”   “你……你别说了……”   斛律须达的心很乱,莫如枫居然会说出这么让他无法反驳的话来。   “最迟不过三日,韩墨就该回来了,趁着这三日,好好想想我们日后的去处。”   莫如枫临走时留下了这句话。   斛律须达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手腕上的珠串明明毫无温度,却让他有种暖流沿着手腕处直至心肺的错觉。   ……   自从高长恭被赐死之后,高纬便好像从那巨大的旋窝里被释放了出来又好像陷入了一个更大的深渊里。   他开始变得更加闲散,不再过问朝政,哪怕对于南安王高思好的谋反他也只不过是巡行到晋阳,随意下命尚书令唐邕等人大败高思好,致高思好投水而死将他的尸体焚烧。   一向心狠手辣残暴不仁的他,居然对一个真正谋反的,如此宽容,难道不该把他大卸八块碎尸万段吗?   他一贯是这般残忍的,可,自从那个人死了,他突然就没那么多心思了。   他开始连夜连夜的做恶梦,梦里,那个人却一次也没出现过。   哪怕是找他报仇。   高长恭啊高长恭……   我的四哥,为何你连一个梦也不给朕!   若非因为你,我何故变得这么麻木不仁!   数日之前,北周军队进入洛川,屯兵于芒山,逼近洛城,高纬不得不派火船焚烧浮桥。   右丞相高阿那肱从晋阳前往抵御北周军队,军队此时驻扎在河阳,北周军趁夜退走。   高纬没心思在打下去了,他突然很想狩猎。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或许是一时兴起也好,而他这辈子,唯一不一时兴起的就是喜欢上了那个求而不得的人。   那是他人生里,唯一的例外,可他亲手把他给拔除了。   在祁连池大举狩猎。   他又变成了最残酷的暴君。   大肆屠杀和鲜血让他那颗空虚的心暂时的得到了抚慰。   只是,北周的那些混账们太讨人厌了。   竟然又开始骚扰晋州。   高纬不是傻瓜,他知道这一切的缘由就在于,他先后杀了良将斛律光,又把军功赫赫的高长恭也赐死了,一时间军中能用的将才根本找不出第二个能像斛律光和高长恭那样的人来。   而北周宇文邕对北方统一势在必得又有盟军突厥相助。   攻略北齐,俘虏自己,不过是早晚。   北齐亡国……   这就是爱错了人的代价吗?   只是因为一个从未得到的人,付出这样的代价,列祖列宗怕是在九泉之下,也要死不瞑目吧。   高纬将酒盏扔在一旁,“广宁王呢?”   “回陛下,广宁王在殿外候着……”   “宣他进来。”   “诺。”   高孝珩进殿时,高纬已经醉了。   微醺的脸上难得没有往日的肃杀和不寒而栗的阴冷。 第244章 大结局(新书预告)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哥,你来了?起来,来,到朕身边来……”   高纬对高孝珩招了招手。   高孝珩迟疑了下,走了过去。   “二哥,只有你,只有你不会不理朕,只有才会随叫随到……不管朕做了什么,只有你站在朕这边……”   高纬握着高孝珩的手,呢喃着,满脸的不安宁。   高孝珩嘴唇动了动,将高纬扶着在龙榻上坐下,“陛下近日消瘦了许多,还请保重龙体……”   “二哥,你老实告诉朕,朕……是不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朕辜负了父皇,辜负了天下百姓……辜负了朕的众多嫔妃,也辜负了……   你,哈哈哈,朕现在腹背受敌,连这江山都要保不住了,朕是不是罪有应得,都是朕咎由自取的……哈哈哈……”   “陛下,你喝醉了……”   高孝珩垂眸,躬身站在一旁,殿内光线昏暗,并不能看到他此刻的神情,高纬的笑声依然还在殿内回荡,却透着一丝丝绝望。   “我以为,杀了他,我就可以高枕无忧,我就没有任何在意的东西在意的人了,可为何,我的心还是这么空……   从八岁那年开始,我就莫名的一牵扯到他的事就没办法镇定,后来,哪怕一听到他的名字,我也会亢奋,可他……一心只有建立功勋……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投入在了军中……我本来没心思当皇帝的,却因为他,我想让他听我的话,想要将来有一日让他做为我的臣子,能只为我效忠,能只看着我,我去做了这个皇帝……   而,在这之前,这个皇帝之位,父皇属意的人选是他!   哈哈哈,我抢走了他的皇位,我以为,他会很生气,我以为他会注意我了,至少他不高兴的情绪,是因为我的缘故,可我却错了,我大错特错……”   高纬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是他拒绝了父皇,他不想要皇位,他是为了别人,放弃了继承皇位……是不是很可笑?   我做那么多,都得不到他一个眼神的关注,那个人呢?   他什么都没做,却可以住进他的心里……如果是个女子,我还好受些,可偏偏那个人,他也是个男人啊,我的四哥,他对我何其残忍……”   “四弟他……已经不在了,陛下这是何苦……”   高孝珩轻叹了口气,对于这样的气氛,他也实在不知道该作何表达。   “他是不在了,可他,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儿啊……”高纬抓着高孝珩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这里,无时不刻不在思念他,不在因为我亲手赐死了他而痛……我也总算体会到了父皇当年因为赐死大哥后痛不欲生的滋味……哈哈哈……这就是上天的惩罚吗?   因为父皇和大哥是叔侄,因为我和四哥是堂兄弟。所以,我们这有悖天道的感情就不得善终吗?   可我偏要逆天而行,就算是死,四哥也是作为我的人下葬,虽然那些老顽固们一直不同意我以皇后的位分为四哥下葬,但我想好了,等我死了,我会和四哥埋葬在同一座墓穴,生不能同眠死同穴,也算是了却我这一生的遗憾,你说呢,二哥……”   三日的时间,一晃即逝。   韩墨回到栖霞山风云阁总舵,便立即去见了高长恭。   这些日子,离开了栖霞山,他去了很多地方,虽然那些记忆,好像上辈子那么遥远,他却感觉从来没有真正的远离过。   虽然世道变了,全墉城里和现在截然不同,兰陵王府不复存在,曾经和高长恭去过的那些地方,也都面目全非。   但那根无瑕的白玉簪,那曾经纪念着他们的那片星河,依然璀璨。   风吹着他的青丝,将他一身铅华化作尘埃。   他看着那寝殿方向,烛光下倒映的身影,心里被挖空的一块,好像被填满了。   失而复得的滋味,莫不是如此了吧。   “韩墨,你这小子,可算是回来了!”   莫如枫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韩墨不是不知道原因。   从斛律须达被他带上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莫如枫定不会长期留在这山上。   尽管他如何也不想当这风云阁舵主。   但,眼下也不得不为难自己了。   “你为了那么个人,放弃这阁主之位,就不怕将来有朝一日你被他甩了!那个时候,你可是一无所有,我可未必会看你是我舅舅的份上让位给你,你可要想好了!”   莫如枫摇了摇头笑着道:“你放心吧,你担心的那天,不会到来的,他已经答应了我,随我一起,天涯海角,过我们自由自在的日子。或许,我们会找个世外桃源成亲,多年后一起老去……”   莫如枫所描述的那个画面很美,很熟悉。   好像是高长恭曾经对他描绘过的画面。   “随你吧,传位的事,你安排就是,时候不早了,我去歇着了。”   韩墨说着就要离开,莫如枫蹙了蹙眉,追了上去,“你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我还以为你会跟我推三阻四……”   “那是以前,现在,我不会那么做了。当风云阁阁主,有权有势,没什么不好。”   莫如枫很明显听出了韩墨话里有话,“你是不是因为那高长恭?”   “你是担心,你若不当风云阁主,便没安全感?毕竟他曾经是战神兰陵王,位高权重。   而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而你若是能继任风云阁主,无论如何,你的身份都要比他更尊贵!”   韩墨瞪了一眼莫如枫,“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   被说中心事,韩墨不在搭理莫如枫,加快步子消失在了莫如枫的视线里。   等韩墨离开后,斛律须达才从暗处献身。   “他,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斛律须达感觉方才看到的韩墨,好像不在那么重的杀气,也不是那么让人不寒而栗的一个人了。   甚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上辈子彼此很熟悉的那种感觉。   “人世间,最难预测的,便是一个情字。人是善变的,却只有情是最坚固的。它在无形之中,改变人很多决定,让人为之疯狂,为之沉迷,为之放弃。   韩墨他向往自由,却又放弃了自由,那是因为他想通了,他想要重新开始,哪怕是以放弃自由为代价。   他,已经不需要我在为他操心了,我们,也算能彻底放下心来,离开这儿,去过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高长恭在韩墨还没走进来时已经看到了他的身影。   从窗棂的缝隙里,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只要是他,哪怕只是很模糊的,他也能一眼就辨认出来。   “我回来了。”   韩墨迈进殿内,对高长恭说的第一句话。这也是他阔别许久,头一次这么平和的对他说话。   高长恭扬起唇角对他笑了笑,等待韩墨继续开口。   韩墨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拴着高长恭手腕和脚腕的手链。   高长恭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并没有因为囚禁的生活而颓废,反而好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或许,这铁链是多余的,高长恭是完完全全真心实意的想要留下来。   韩墨伸手拉了拉那铁链,“我不是命人给你打开了?你为何还戴着?”   “因为,我想让你更安心一些,如果戴上这些铁链,可以让你对我的信任更多一些,我便一辈子都带着它。”   高长恭说出这番话时,目光灼灼,语气真切,没有半分虚假。   “啧啧,我发现你变了。”   韩墨砸了砸嘴,高长恭变化很大,以前的他,可不会这么口无遮拦的说一些让人酸溜溜的话。   高长恭点点头道:“必要的改变,如果可以让心爱的人心情舒坦,我认为是可行的。”   “既然如此,那就再改变的彻底一点吧,往后,你都在下边,做那被压的一个。还有,你所期盼的世外桃源隐居的生活,我怕是给不了你了。   因为,我已经答应了莫如枫继任阁主之位,你将随我终身在这栖霞山风云阁总舵,直到老死……”   “墨儿的这番话,我能否理解为,你是在邀请我与你白首偕老?”   “那要看你能否活到那个时候了。”   “墨儿放心,高长恭别的本事没有,唯有命大,此生无论你身在何处,我必会追随。”   三年后……   “听说了吗?高纬被诬告与宜州刺史穆提婆谋反,高纬与高延宗数十人,不分老少没留一个活口。”   顾子墨说完,回头看向了高长恭,似乎是想看看高长恭会作何反应。   “怎么还是喜欢打听别人的事?”   高长恭显得有几分无奈。   “高纬哪是别人啊,其一,他可是爱慕你多年的人,其二,他也算你的亲戚吧,算是你的堂弟,其三,他还是赐你毒酒险些让你命丧九泉的人,你说你,怎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是别人的事呢?”   顾子墨摆明了是非要高长恭对高纬的事情给个说法,高长恭实在是作难,怎么说,顾子墨都会找出他的话茬来,他只好道:“人都死了,你非要和一个死人吃醋吗?再说,他生前是对我穷追不舍,为了我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但,我不是从没正眼看过他吗?”   “哼哼!你可算是招认了,高长恭你还好意思招认!你说说看,你是不是罪魁祸首,若非是你,高纬能那么丧心病狂?   北齐能那么就灭国了?若不是你不正眼瞧他,他能黑化成那个扭曲的德行?归根结底都是你!”   果然还是把话绕了回来,自从他从韩墨改回顾子墨这个称呼之后,脾气便越发变化莫测,“是是是,都赖我,所以,墨儿惩罚我吧,让我今晚累死在你榻上以向天下万民谢罪如何?”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