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替身王者
　　作者: 往竟
　　简介:
　　【网游电竞文】【小甜饼管饱】对象跑了，账号丢了，奋斗了三年的职业圈抛弃他了。
　　一夜之间，莫栩像是失去了一切。
　　直到他搬了个家，遇见了一个奋斗在职业圈的“傻子”。
　　于是这回，莫栩决定自己站到台前来。
　　——为了冠军。

第1章 我不是叔叔，是没刮胡子
　　S市最好的地段之一，寸金寸土的望江板块上，此时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人群中涌动着一股潜藏的躁动。
　　临江边有一座十层高的独栋建筑，是正大广场，一座综合性的购物中心，该区块的地标建筑。
　　今天白天在正大广场的顶层，有一场由国内顶级外设厂商计家外设赞助的盛大的神之巢穴比赛正在进行。
　　主办方为了拉观众，在附近发了不少广告宣传单，来看比赛的莫栩也拿到了一份。
　　““计家杯”神之巢穴邀请赛，明星选手悉数到场！更有传说级影舞——Mxmx亲临！身为电竞迷的你，还在犹豫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上面天花乱坠的广告语，冷哼了一声，顺手把广告单塞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今天莫栩到这里，本来是想来看比赛的，虽然冠军得主他早半个月就已经分析过了，不过比赛这种东西的魅力就是，即使有99%的笃定，不到最后一秒，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剩下的那1%。
　　他想看见那99%成为100%再离开。
　　要是放在以前，他能领块工作牌，直接走后台入场看比赛。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领不到工作牌了。
　　刚上去的时候警卫拦住了他，说没票不得入内。
　　没票不得入内。
　　因为错过了买票而被比赛拒之门外的职业选手，他莫栩也算是全神巢第一人了。
　　要不怎么说人生世事无常呢，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想去看场比赛，门卫还能找他要票。
　　算了吧，莫栩心想，不看就不看。
　　正大广场对面有座四通八达的天桥，岔路好几条，就像一张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的蜘蛛网，把途径的人都牢牢网住。
　　莫栩上了天桥，找了个能看到正大广场全景的地方，背往天桥的围栏上一靠，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上。
　　他来，也是为了看一眼Mxmx，在看到冠军尘埃落定前，他不想离得太远。
　　Mxmx是天舞战队的明星选手，传说级影舞玩家，本名叫孟询。
　　当然，孟询的姓名缩写就是MX，还有不少黑粉曾经笑话他取名太土。
　　不知道在乎粉丝评价的孟询后来怎么想，反正莫栩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孟询还挺喜欢这个ID的。
　　啧，他本来应该站在比赛场地的吸烟室里吐烟圈的，现在却在天桥上喝西北风。
　　憋屈……
　　正大广场算是个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了，一年到头一百场神巢比赛有八十场都在这里打，不仅如此，他和孟询约会也喜欢来这里，有吃有喝有玩，还能讨论下在顶楼举办的下一场比赛。
　　只可惜现在都没了。
　　距离孟询和他说分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原本以为自己会很伤心，不过这会儿就算他仔细回忆，也想不起来这半个月来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
　　抽烟、喝酒、睡觉、发呆，能想起来的只有这些。
　　大多数人失恋都是这个状态，但莫栩的状态吧……其实挺微妙的。
　　说忧郁不恰当，他不是那么矫情的人，说愤怒也不太恰当，肚子里确实没有什么一点就着的火需要发泄。
　　就是憋屈，非常憋屈。
　　憋屈得他胡子都长了。
　　莫栩伸手摸了摸下巴，又往头顶薅了一把——得，胡子拉碴，发丝飞扬，妥妥的人民艺术家造型，视觉上能平白年长十岁。
　　而且最让他憋屈的事情，其实不是孟询和人跑了，而是他或许是……被这个圈子驱逐了。
　　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惋惜下自己一手的操作再没地方发挥，还是该心疼下自己有点绿的头顶。
　　莫栩又摸出一根烟，放嘴里深深地吸一口，吸进肺里过一圈，再吐个烟圈。
　　失败了，不够圆。
　　他不太满意，准备再接再厉，再吐一个更圆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过了一会儿，眼角余光能看见的路灯亮了，再接着是下一个。
　　依次亮了一排。
　　烟圈被风吹得散开，映着背后五色斑斓的霓虹灯。
　　他似乎能从对面的场馆那里听见喧闹的欢呼声。
　　是这么喊的——
　　“天舞！天舞！”
　　“冠军属于红狱！”
　　“无冕之王！thegenies！”
　　“Dream必胜！”
　　……
　　他又给自己点了支烟。
　　这个点，今天的比赛应该结束了，新的冠军将会诞生。
　　而他，也该结束了。
　　再见，孟询；再见，Mxmx；再见，天舞战队。
　　莫栩满脑子惆怅的胡思乱想，脚边的烟头落了一地，正准备再摸一支点上，手指却摸了个空。
　　靠，没烟了。
　　茫然地抬起头，他看到斜对过的楼梯走上来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兴奋。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被这群人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显然是话题的主角。
　　莫栩一眼就看到了这位“主角”的大裤衩，或者说篮球裤……
　　下的两条腿，挺白的，乍看和脚踝上的白袜子差不了几个色号，肌肉均匀，比例也很好。
　　上身是宽大的T恤，脚上还踢着双篮球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篮球场刚出来。
　　隔壁的胖子胳膊搭上他的脖颈，“宽敞”的体型还撞得那男生踉跄了一下：“行啊阿睿，看不出你小子竟然这么强！这次咱们NGCC有戏了！”
　　“是啊，可不能跟去年那样一轮游了。不过我觉得吧，咱们今年有阿睿在，想一轮游也难啊，哈哈哈……”
　　听到耳熟能详的NGCC，莫栩那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的眼皮子终于又屈尊纡贵地抬了抬，焦距再次放在了中间的男生脸上。
　　NGCC，TheNestofGodChampionsChina，神之巢穴游戏在国内级别最高的赛事。
　　比赛赢了就是全国冠军，虽然每个神之巢穴选手都会有拿下NGCC的美梦，但能把这比赛挂在嘴上的，应该不是弱队。
　　这些人好像有点眼熟，莫栩好几天没工作的大脑缓慢地转动起来。
　　对了，那个胖子好像是叫……PPG？
　　他有些惊讶。
　　Thegenies战队，全国四强队伍之一，胖子的ID叫PPG，外号胖胖鸡，职业血骑士；
　　左边那个瘦高的“火柴棍”应该是whee，玩的是圣徒；
　　他身后那位明显长得比几人都要稚嫩得多的小孩，没记错的话是thegenies去年秋天的时候从路人选手中挖掘的“神童”，今年只有16岁，游戏ID叫Melon，职业圈中大家都喊他西瓜。
　　Melon去年被各大媒体吹成“年度最值得期待选手”，而且他的神枪打的确实不错，反应快，手速也快，只要被他近身就是一套连招糊脸，莫栩还研究过他的录像。
　　然而看这架势，中间那位长腿的“阿睿”才是团队的中心人物。
　　但这人是谁来着？
　　职业圈几百个名字，莫栩自认不算都认识，却也认识了个大半，印象中没有这号人。
　　“喂。”
　　身体比意识先行，等莫栩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声“喂”已经喊出了声。
　　四个人齐齐停下来看他。
　　事后莫栩每次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当天起床的姿势不对，总之这一瞬间，他做了件无比脑抽的事情。
　　他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半天也没想起名字的男生，问了句：“老铁，有烟不？”
　　一个陌生人找你要烟，是件很奇怪的事情，特别是这个陌生人灰头土脸，造型比潇洒哥和潇洒哥的时候。
　　PPG是个心直口快的胖子，当时也就很耿直地虚心求教：“老铁，脑抽不？”
　　“噗。”中间那男生笑了出来，指着地上那堆烟头说，“估计人家抽完了，最近的烟店要走几百米呢，胖鸡你就给他一根。”
　　然后他冲莫栩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叔叔，我们几个里只有他抽烟的。”
　　叔……叔叔……
　　莫栩一口气没缓过来，就见PPG从兜里摸出一包瘪了一半的南京，给他递了一根。
　　“唉，算了，既然我们的大功臣阿睿都发话了，我只能忍痛割爱，献上我的财宝……叔叔您抽得惯南京吗？这烟挺淡的，不过抽不惯也没办法，就这一种，您将就着抽吧。”
　　莫栩呆愣愣地把烟接过来，呆愣愣地和PPG道了声谢。
　　“阿睿。”“阿睿”的喊，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名字了：“睿……你是华东三区Rank分第一的rRui？”
　　几个人都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路上随便碰上个“流浪汉”能对一款游戏了解得这么深。
　　PPG反应最快，他惊呼了一声：“呀呵——叔叔也玩神巢？行啊！现在神巢真的是火遍中老年市场……”
　　莫栩微微低头，双手捧着打火机把烟点着了，往肺里吸了一口，然后抬起头。
　　“我不是叔叔……我才23岁。”
　　他就是半个月没刮胡子了而已。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对不起，我们……我们看错了。”阿睿羞赧地挠挠头，诚恳地给莫栩道歉，“我就是rRui，不过上个月开始加入了Thegenies。”
　　“没事，是我造型太别致。你的操作很棒，我看过录像。”他顿了顿，“谢谢你们的烟……再见。”
　　他扭头就走，可是没走出几步，后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郭谦不知什么时候上了天桥，从后面追上来，因为走得太急脚底还绊了一下，状似“热情”地往莫栩身上扑：“栩哥！是栩哥吧？栩哥等等我！”
　　莫栩回过身，刚好接住他滑倒的身体，把人扶稳了才开口：“郭谦？咱们也没多久没见，要不要这么热情？”
　　郭谦哪有心思听他开玩笑：“栩哥，你不在队里了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做得好好的就要走？是不是他们欺负你，我就知道那个姓张的不是个……”
　　“阿谦。”
　　莫栩伸手捂住他的嘴：“有些话不能乱说。没人欺负我，我只是正常的……换个工作。”
　　……和对象。
　　啊……对了。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莫栩就懵了。
　　像是睡着睡着一脚踏空的懵，半个月以来浑浑噩噩的迷茫忽然变成了实感。
　　他和孟询分手了。
　　三年多的感情，说没就没了。
　　连同着他们三年多的心血，那个全职业圈装备最好的影舞Mxmx一起，离开了他的世界。
　　莫栩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有点颓。
　　郭谦急了：“可你说过你不会离开天舞的！为什么这么突然……”
　　“事情总会变的。”莫栩强打精神，笑了笑，“放心吧，我暂时没打算离开S市，等找到房子发你地址，又不是从此就见不到了。”
　　郭谦是天舞的替补队员，才十八岁，特别质朴真诚，莫栩每次看见他就感觉自己多了个弟弟。
　　要不是因为这样，说实话他不太想和天舞的人再有什么接触。
　　天舞是个很商业化的战队，商业化，就意味着有时候缺了点真情实感，虽然在莫栩带队的时候成绩还不错，不过也就只能止步于“不错”了。
　　比赛中和队友更近一步的默契，是要靠平日里的感情去相互磨合的。
　　目光往后方扫了扫，果不其然看见几个天舞的队员面色不自然地在天桥口站着，也不往这里走。
　　但是没看见孟询。
　　“孟询呢？”他问。
　　“询哥跟着张总的车走了。”郭谦气鼓鼓地说，“比赛输了把锅全甩给我们，还让我们去挤地铁，说是惩罚。”
　　莫栩一怔。
　　输了？
　　怎么可能？


第2章 意料之外的变数
　　离开天舞之前，他为了今天的比赛做过最后一次赛前分析和战术计划，只要孟询不出岔子，这场比赛天舞的胜率在90%以上。
　　居然输了？难道孟询那小子就这么对待比赛的？
　　就这态度还梦想着做明星选手？
　　“那谁是冠军？”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愤怒。
　　孟询无论出于何种理由离开他，莫栩都能接受，但他不能接受孟询坐在那个地方，然后随意地将队伍的胜利抛之脑后。
　　“栩哥你别生气，今天大家发挥得都很好，但是对手有变数，我们没准备充……”
　　“什么变数？”他打断了郭谦。
　　但是话一出口他就忽然想起了什么，福至心灵地抬起头，就看见thegenies战队的那群人里，阿睿在对他笑。
　　他有一双天生的笑眼，笑起来的时候弯成了两撇月牙。
　　对了，其实这场比赛，他意料之外的变数有很多，比如说那个“阿睿”。
　　郭谦说：“半决赛我们打Dream，赢了，和栩哥你分析的半点都不差；但是决赛碰上的是thegenies，没想到他们队上了个魔导……”
　　rRui，神之巢穴玩家，常年稳坐华东三区天梯Rank分第一的宝座，于两月前加入thegenies战队。
　　职业，魔导。
　　一般路人选手进到职业战队，不训练个三个月到半年不会放出来比赛，职业和非职业终归还是有差距的。
　　因此，最后一次战术分析的时候，莫栩完全没考虑过thegenies会冒险放他上场的可能性，计划中根本没有针对魔导的内容。
　　而这位rRui选手竟然，两个月就上了大比赛，还能成为队伍获胜的关键？
　　这位朋友怕不是天赋异禀了吧。
　　莫栩有些惊讶地看向不远处的人，少年似乎很爱笑，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比起职业选手，倒是更像个刚刚结束高考的高中生，还刚刚和同学打球归来。
　　听见话题说到自己的队伍，胖子PPG开了口——他的嗓门有点大，别说莫栩，就连后面那群不知道该不该走过来的天舞成员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叔叔您是天舞的人啊？这算不算“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不是，瞧我在说什么……我们刚打败天舞拿了冠军，这……过意不去，过意不去，您看要不您再拿几根烟走？”
　　他好像有点愧疚，胖乎乎的脸肉纠结地挤成了一团。
　　作为一个……职业圈中知名的表情包选手，PPG这张脸皱起来的时候，任谁看见都会笑的。
　　“哈……”莫栩短促地笑了笑，又摇摇头，“不用，我已经不是天舞的人了。”
　　“我走了。”他低头看着郭谦。
　　郭谦一脸的欲言又止。
　　“拜拜。”
　　“等等，栩哥！”郭谦喊了一声，又有点犹豫，踟蹰了半晌才道，“您，您是不是和询哥……”
　　莫栩一怔。
　　他和孟询的关系即使是天舞队内也没几个人知道，原本也不是什么非常光彩的事，何况电竞队伍每个赛季都有转会的，也每个月都会从路人选手中选拔新人，人事变动比较频繁，这个圈子又只有丁点大，他们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就谁也没告诉。
　　郭谦应该是不知道的。
　　当然，他愣住不是因为郭谦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而是他突然发现别人在问他和孟询的关系的时候，他并没有勃然大怒或者心潮激荡，而是平静。
　　带着点憋屈的平静。
　　看来颓废了半个月还是有点道理的，至少现在好像能比较客观地看待这件事了。
　　“闹翻了？”这时候郭谦补上了后面半句，“不然您和他这么好的兄弟关系……我想不通您为什么要离开天舞。”
　　“兄弟关系”。
　　莫栩就乐了。
　　“别瞎猜了，我跟孟询没啥，先走了啊，约了房东看房呢，等定了地方给你发地址。”
　　他大大咧咧地一摆手，叼着那根没烧完的南京朝路对面走去。
　　“和孟询没啥”的意思，到底是“和孟询没啥过节”呢，还是“和孟询没啥关系”？
　　郭谦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他本想再拦一下莫栩，想了想又作罢，其实已经决定的事情，凭他也影响不了什么，便和一群天舞的队员一起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傻了半天的几个人里，PPG先说话了：“诶，我说，那人到底是谁啊？”
　　whee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注视着莫栩离开的方向，沉吟许久，直到这时候才试着说出自己的判断：“就我所知，天舞好像没有姓许的队员。不过，没记错的话，他们队的主教练名字里有个栩字，据说主跟孟询的训练。”
　　“你是说他是……”
　　“我只是根据他们聊天的内容做个推断。”whee说，“诶，说起来咱们队也缺教练呢，听说天舞的成绩和他们那位主教练很有关系，要是我们也能有个优秀的教练，那冠军不是很稳？”
　　PPG不知何时给自己也点了根南京，正一脸陶醉地吞云吐雾，眯着眼睛说：“你意思是去挖人？得了吧，你看看孟询那小子，那操作，看得我都觉得瞎眼，你觉得他的教练有什么用？”
　　“但是天舞这支队伍很强。”whee不太同意他的看法，“况且孟询的线上赛操作大家都是认可的，他就是心态爆炸，一到线下赛就紧张，影响发挥。
　　其实你看他线下赛的时候还是能看出线上赛时候的风格，就是操作没线上的时候到位。”
　　“什么心态爆炸，都是粉丝包装的，还不是因为人长得帅？要我说，心态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丫就是菜……”
　　Mxmx本就是个争议和人气并存的选手，再让两个人争下去，天都要黑了。
　　“行了吧……”阿睿笑着打断了他们，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然后伸手把跟在后面的Melon搂过来，“扯这些有的没的，咱们连人家教练的名字都不知道，挖什么人？走走走，不是说撸串庆祝的吗，等什么呢，过会儿没位置了！”
　　莫栩走进地铁站的时候看到个ATM机，忽然想起来他的交通卡刚才出站的时候已经欠费了。
　　得充点钱，要不地铁站都进不去。
　　虽说这年头移动支付很方便，但他至今没学会用手机给交通卡充值，那玩意儿需要专门的机器去“滴”一下，看上去还没拿现金充值方便，更何况这站好像都没有那种机器。
　　莫栩掏了掏口袋，摸出张有点陈旧的卡片，往ATM里塞进去。
　　输入密码，然后他对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发了会儿呆。
　　一二三四五，六，六位数。
　　这么看着他好像还挺有钱的，是个小富翁。
　　莫栩无声地笑了一下。
　　张凡，也就是天舞的那位大老板，郭谦口中的“张总”，他的前老板，前……情敌，给他汇的二十万已经到帐了。
　　不知道是哪天到帐的，半个月来手机里堆积了上百条短信，无论是广告推送还是余额变动提醒又或者是什么人发给他的……所有短信，他一条也没看。
　　二十万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是个不小的数目，不过近几年资本市场对电子竞技这块新鲜的蛋糕起了兴趣，行业工资水平水涨船高，见惯了业内的天价签约费，就“封口费”来说，张凡这二十万不免显得有点小气。
　　小气，还要装大方，的确是张凡一直以来的风格。
　　莫栩想，其实他并没有把秘密说出去的打算，孟询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竟然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
　　也是，或许孟询的目光从来都不在他身上，他看中的只有那个账号。
　　而现在已经得到了，自然可以把他踹了。
　　很合理的决定。
　　这二十万施舍，莫栩并不打算动，这些年他自己也存了点钱，保证基本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从卡里取了一百块，莫栩走到服务台把交通卡给充了值，捏着固额发票去坐车。
　　看比赛对他来说，是个仪式，虽说因为错过了买票被门卫拦住了，不过对他而言，在比赛时间到过比赛场地，这个仪式在心理上已经完成了，因此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
　　人的精神一旦放松，紧绷着的时候积累的疲劳都会一股脑地涌过来，莫栩找了个角落站着，准备抱着胸靠着墙眯一会儿。
　　他要回酒店去取寄存在那里的行李。
　　然后搬家。
　　一个小时以后，莫栩站在了一个小区门口。
　　房源是他在网上找的，房东的要求有点多，这不许那不许的，莫栩还以为会很龟毛，谁料发消息沟通的时候却发现这房东还挺好说话的。
　　至少莫栩说他要去看比赛要求晚上来看房对方欣然应允了。
　　他拉着装着电脑和行李的小拖车缓缓走进小区，朝着门卫大爷给指的方向边走边看。
　　因为背了半个月的心理包袱骤然放下，他甚至愉快地哼起了小曲。
　　小区环境还挺不错的，门口就有个公交站，离地铁站也不太远，一路走来有很多小店，想必日后叫外卖不会很麻烦；
　　从门口走进来，一路上都是郁郁葱葱的绿化，空气中有一股好闻的花香。
　　房子从外面看还挺高档的，莫栩没查过房价，想必不会很低，真想不通房东为什么要用这么便宜的价格出租。
　　更神奇的是没租出去，他看见的房源帖都挂了五个月了，回帖询问看房的人不少，但是至今还没有撤下。
　　……或许房东真的很龟毛？
　　莫栩挠了挠脸颊。
　　龟不龟毛他今天都要搬家，再说房租真的很低，比周围一块都要低，没有重大硬伤的话，他已经打算今天就把房子租下了。
　　“嘟——嘟——嘟——”
　　门铃响了三声，从里面传出一个轻快的女声：“喂？”
　　“喂……”莫栩应道，“你好，我是约了看房子的那个……”
　　没等他说完，女声就道：“哦，是你呀，快进来吧。门开了没？”
　　咔哒……
　　听上去是个爽快的姑娘。
　　莫栩把大门拉开，提了提声音：“开了。”
　　对面直接挂了电话。


第3章 打个赌怎么样？
　　他拖着他的小拖车一路进了电梯，内心的困惑越来越大。
　　这房子无障碍通道做的还挺好，不然他这么拖着个小车都不知道怎么上楼了。
　　到了11楼，莫栩慢吞吞地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1101的屋门开了条缝，里面露出暖黄色的光。
　　“你好——”莫栩站在门口，试着高声向屋里打招呼。
　　一个年轻的姑娘从里面探出头，看见他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哦”了一声，又缩了回去，没多久，踢着一双布艺的拖鞋从屋里走出来，手上叮呤当啷地拿着一串钥匙。
　　借着屋里射出来的光莫栩往她脸上看了一眼。
　　眉目疏朗，不像个刻薄的人，心先放下了一半。
　　“对面的那间房子出租，叔叔你几个人住啊？”姑娘说着，瞥了眼莫栩拖着的小车。
　　莫栩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喊叔叔了，吐槽都有气无力的：“我没那么老，就是……就是没刮胡子。”
　　“呃……不好意思，有点黑没看清。那什么……我这人也挺实在的，和你说句真心话。
　　房子我们家给改过格局，1102这间不太大，但是我看你也就一个人，住是肯定够住了的。”那姑娘絮絮叨叨地说，“厨房和卫生间是有的，但是原则上不许做饭……”
　　莫栩顺口接了句：“没事，我不做饭。不过这微波炉能用吧？”
　　两人进了屋。
　　1102的格局很怪，长长的一条，进门是个开放式的厨房，过道上有洗手间的门，最里面是房间和阳台，整体装修比较简单，也很干净，看得出主人经常过来打扫。桌子椅子上还铺着成套的碎花桌布和坐垫。
　　本来他就是抱着外卖和电脑就能活下去的类型，莫栩还挺喜欢这里的。
　　姑娘敲了敲厨房的窗台：“微波炉可以用，你要是真的偶尔热点东西吃我们也不会说啥，主要是这个窗户，它这个外墙结构风出不去，要是起大油锅，油烟会吹到我们那儿去。”
　　“嗯嗯。”莫栩点头表示理解。想必是为了节约开销，他没有看见吸油烟机。
　　“然后呢，房间里没有电视机，你可以自己配，但是有线电视的信号口在我们那儿，配了电视也没用。再有就是阳台，有一半能看到我们那边，所以给封掉了一半。”
　　“啊……”莫栩在房间和阳台来来回回走了几遍，才看出点门道，“这是把1102一部分空间跟1101打通了？”
　　姑娘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房子大了也不好租，这种一室户的格局看得人反而多，房租也便宜，对吧？我们自己家住想住得宽敞点的，就多隔了一点。”
　　“嗯。”
　　这倒是真的，活在寸金寸土的S市，单身的租房者更倾向于租一人用的小房子。
　　省钱……
　　看了一圈，莫栩的疑问也随之而来：“就这些要求吗？这房子挺好的，不至于租不出去吧？我看帖子挂了好几个月了。”
　　“是啊……”姑娘说，“主要是因为还有两个要求。”
　　她走到阳台，从角落里拉出一根长长的网线。
　　“第一，有线电视的信号口和宽带口在一起，都在我们那边，网线我们拉过来一根，插上就能用，但是每天18点到3点之间不许下载，不许看电视，不许开P2P；
　　WiFi我们设置好了，不许自己装路由器，网费我会算你便宜点，一个月大概二十，你能接受的话咱们就签合同。”
　　莫栩一愣，这要求……
　　“你家有人打游戏？”他问。
　　年轻姑娘看了他一眼：“是啊，你也打？”刚才进门的时候，好像看见他拖着一个华丽的电脑机箱。
　　“嗯，我也打。”莫栩道，“平时18点到3点我一般都在打游戏，打游戏的话应该不会影响你们那边的延迟，没关系吧？”
　　“不影响延迟的话没关系，我们也不会苛刻到不让你上网的。”姑娘说，“其实家里还拉了一根网，我拿来看电视的，不过你们这些打游戏的估计看不上。”
　　莫栩笑了：“长城？”
　　“没那么糟，网通的，不过听说你们这些玩游戏的只用电信。这些要求你都答应的话我没问题了，这房子是挺好的，而且每个星期我会叫阿姨过来打扫房间，费用我会出，算是附赠服务，希望到时候你不会介意让阿姨进来。”
　　“巧了，我确实不太会收拾。”莫栩道，“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我不想给墙壁打洞，所以不许往墙上装任何东西……”姑娘说，“包括空调。”
　　莫栩抬头一看，发现墙上果然没装空调。
　　这……
　　S市的夏天，没空调怎么活？
　　难怪房子租不出去啊，莫栩有点打退堂鼓了。
　　“我也知道夏天没空调日子不好过，我可以帮你配个空调扇，也蛮凉快的。”她说。
　　莫栩犹豫着。
　　平心而论，房子他很喜欢，环境优美，交通便利，干净整洁，就连家具上的装饰都很温馨可爱，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笔，让他有一种找到“家”的感觉。
　　“租金能不能再便宜点？”莫栩问。
　　“还便宜啊？”姑娘张大嘴，似乎有点不高兴，“我开价已经够低了吧？”
　　她敢说她的开价是前后两三个地铁站沿线的房子中最实惠的了。
　　莫栩温和地笑了笑：“刚失业，还不知道多久能找到工作，日子不好过啊，再说你这儿没空调，夏天住得也难受。哪怕每个月便宜二百也行。要不然，你看能不能押一付一？”
　　这回犹豫的人换成了姑娘。
　　就在这时候，1102开着的大门口传来一点响动，一个清润的男声传了进来。
　　“雯雯，你在里面吗？”
　　姑娘还没应声，莫栩就看见一个瘦高的人影从阴影处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是你？！”
　　一般来说，莫栩不会刻意去记一个路人的长相，但首先这个男生是个厉害的选手，其次对方的长相很符合他的审美，更何况不久前他们还说过话。
　　更重要的是，因为他，天舞输了比赛。莫栩花心思分析过的比赛。
　　就像是他赢了他一样。
　　几条加起来，足够莫栩花一点心思去记了。
　　rRui，阿睿。
　　他把这个发音在心底过了一遍，觉得很不错。
　　就是没想到PK时以连招新奇、操作奔放、动作华丽著称的选手，本人却是个长得有点腼腆的小伙子。
　　年轻的姑娘愣了一下，诧异道：“怎么，你俩认识？”
　　“不算很认识……”阿睿笑了笑，双眼弯成了月牙形，“刚在比赛场外碰见过，没想到是来看房的人。”
　　“也是你们那个什么比赛的选手？”姑娘看了看莫栩。
　　她的目光很平静，完全没有圈子以外的人看他们的时候那种夹杂着探究与憧憬的鄙视眼神——
　　大多数人的探究是因为好奇，憧憬是因为高额的奖金，而鄙视则来自于对“打游戏”根深蒂固的偏见。
　　没有，完全没有。
　　莫栩因此起了点解释的兴趣，即使他来这里之前完全是一副不想提起前尘往事的逃避态度。
　　“不是的……”他笑着摇摇头，“我不是选手，只是个神之巢穴的普通玩家。”
　　“普通”玩家？
　　阿睿挑了挑眉，朝他伸出右手：“进过天舞的“普通玩家”？你好，我叫孙天睿，她是我双胞胎妹妹，叫孙雯琼。”
　　“莫栩。”莫栩和他握手，简单地答道，“我不是天舞的选手，之前在天舞任教练，如果你有关注新闻的话可能会知道，没记错的话，我入队的时候，他们发过一条微博。”
　　whee的猜测果然没错。
　　孙天睿道：“确实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怎么，离开了天舞，你要搬家？”
　　“是啊。”莫栩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巧，竟然是你家的房子。”
　　他转头看向孙雯琼：“怎么样？”
　　孙雯琼眼珠子一转，有了个新主意。
　　她悄悄露出了个奸笑，很快又板起一本正经的脸，对莫栩说：“既然你是什么天舞的教练，游戏应该玩得挺好？敢不敢打个赌？”
　　“什么赌？”
　　“和我哥打一局，如果你赢了，我就同意给你每个月便宜两百块；如果你输了，就原价租下，怎么样？”
　　显然，孙雯琼对自家哥哥的水平显然很有自信。
　　就因为他们家租房条件比较苛刻，这段时间房子一直空着，等于凭空损失了好多钱。
　　即使孙天睿失手输了比赛，也比让房子空着强，她觉得这是个稳赚不赔的赌约。
　　莫栩一怔，看向孙天睿。
　　对方是rRui。
　　和rRui“练一把”这个念头，不是没在他脑海中闪现过，但曾经的他，忙着分析比赛、制定战术、训练孟询，一直都没找到时间。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他面前。
　　和rRui比赛这种事，不用考虑，他一定会接受，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他想不想接受这个赌约的问题。
　　右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意识到这点后，他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松开。
　　“可是我……没有账号。”莫栩平静地说。
　　“你不是玩家吗，没有账号？”孙雯琼叫道。
　　“嗯，号……留在天舞了。”
　　职业圈中因为各队合同的问题，有些人的账号归属权在战队而不是本人手上，就会出现号留在战队的情况，孙天睿并不很意外。
　　他问道：“你玩什么？雯雯她练了好多职业，就是可能装备不太好。不过我也可以换装备差一点的号，只要你同意。”
　　他也对这个“前?天舞主教练”有些好奇。
　　莫栩对着兄妹二人玩味地笑了笑：“但是这个赌，无论输赢我都要把房子租下？那赌大一点吧，万一我要是赢了，每个月便宜五百怎么样？”
　　孙天睿看了看孙雯琼。
　　她瞬间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很想打这场比赛。
　　“好啊，五百就五百！”孙雯琼一口答应，“你玩什么？我看看我有没有号。”
　　“影舞。”莫栩垂眸看着鞋头上沾着的一丁点泥。一个月之前他还和孟询手拉手出门吃饭，那天碰巧赶上下雨，回到家的时候鞋子上沾了不少的泥。
　　这么快就一个月了。


第4章 为什么不当选手？
　　孙天睿显然易见地愣了一下。
　　影舞。Mxmx就是个影舞。
　　正好孙雯琼有个装备中等的影舞号，三个人就一起往1101这边来。
　　走进来才发现是真大，占用了1102空间的部分连着放了几台电脑，就像个迷你网吧。
　　莫栩和孙天睿一人一台坐下来，开机。
　　孙天睿侧头看他：“你不用换键鼠？”
　　“不用，这个就行。”莫栩低下头看了看，手指在键盘的LOGO处轻轻敲了两下，“天舞的赞助商。”在队里的时候，早就用惯了。
　　孙天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轻车熟路地进游戏开了房。
　　莫栩上号以后第一件事是看了下装备属性，心里头盘算了一下，然后开始调键位，孙天睿就在一边看他调。
　　从键位设置上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操作习惯。
　　“你喜欢用组合键啊。”当看到第三组Alt键出现的时候，他无心地说了一句，“行啊，手速快。”
　　“习惯了。”莫栩淡淡地说，想了想就忍不住解释了一句，“其实和手速快不快没多大关系，用习惯的话，脑子能反应过来就行，神巢并不是一个很考验手速的游戏，更重要的是对游戏的理解和操作的精准度。”
　　“哟，当教练的分析起来是不一样。真好，像我们thegenies这种草根组织，连个正经的教练都没有。”孙天睿笑眯眯地说着。
　　“没有教练？！”莫栩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在诧异没有教练，还是在诧异孙天睿丝毫不介意的态度，随后他想了想，thegenies有没有教练好像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又转了回去，“哦，没有教练能打到四强，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队也挺强的。”
　　“是吧？”孙天睿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又一个刚进入职业圈的傻孩子，对战队抱着无比的憧憬和热忱，天真得简直令人敬佩。
　　莫栩仿佛能从他的神态动作里看见了许多人的影子。
　　或许还能看见当年的他自己。
　　他抹了把手心渗出的汗水，低声道：“我调好了，开始吧。”
　　……
　　莫栩最终还是没让孙天睿换号，他挺想见识见识rRui那个号的。
　　职业选手的大比赛replay录像可以在网上下载，而rRui这种之前的路人王者只有一些寥寥的业余比赛视频，和replay录像的第一视角不同，业余比赛视频一般是上帝视角，甚至观众视角的，有些细节很难看到。
　　再加上莫栩本人并不是华东三区的玩家，没法和rRui在游戏里“偶遇”，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装备。
　　二人进入竞技场，选了张最小的地图。
　　一个普通的擂台，中间毫无遮挡，两头各有一个楼梯上台。
　　这张图里唯一会影响技能施放的来自于擂台的高度差，台下有一圈五个身位宽的过道。
　　两台显示器已经分别扭动过角度，无法窥屏，亦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孙天睿却笑了：“以前我一直想带雯雯玩PVP，今天这样倒是挺有和妹妹过招的感觉的。”
　　莫栩操作着孙雯琼的影舞号直直冲过来，魔导师窈窕的身影已经进入了范围，他捏着嗓子来了一句：“哥哥，看招！”抬手便是一箭。
　　这算是一个挑衅的行为，在这样相互能听见声音的线下“野”赛中特别常见，属于“挑衅对手情绪”的一种方式，网吧赛里经常会被使用，只要不太过分，玩家之间一般没什么意见。
　　他这声“哥哥”喊得格外恶心，孙天睿一个恶寒，手上操作却没耽误，往边上跑了一步。
　　影舞是弓箭手的三转职业，普通攻击就是射箭，不带锁定，只需要平移就能躲开。
　　莫栩手上拿的是弩，这种武器的特点是射速快，伤害高，但蓄力更久，而且重量比长弓短弓都要重，操作的时候动作会比较滞涩。
　　“注意点啊……”孙雯琼在边上提醒着场内选手控制“垃圾话”的杀伤范围，“两军交锋时不要连累观众，这是素质。”
　　“是，我的大小姐。”孙天睿毕恭毕敬地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拉近了距离。
　　目前双方都还在试探阶段，虽然频频移动位置，但打来打去都是普通攻击。
　　魔导和影舞都属于中距离攻击职业，当然二者相比之下，魔导需要的距离比影舞更长，因此到一定的距离后，孙天睿便不再试图靠近了。
　　相反，他打出的奥术球却越来越密集。
　　莫栩一点都不客气，抬手就是一个捆绑射击。
　　捆绑射击，是弓手系技能中一个将附近的敌人拉到自己身边，并将敌人踢到空中的二段攻击技能，被抓的人在被踢中之前是不能动的，算是一个隐藏的控制技。可以说，只要抓中人，后面的二段踢一定能踢出来。
　　孙天睿哪能给他这个机会，当时就是一个侧翻，躲开了他的抓取。
　　莫栩如同未卜先知似的，面色平静地将角色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一招迷幻新星已经打出，移动方向恰好就是孙天睿躲避的方向，仿佛早就料到他的动作。
　　迷幻新星，影舞技能，向角色正面跳跃并发动连续攻击，并附带霸体效果。
　　在神之巢穴中，翻滚躲避对方的技能，需要等待体力冷却，孙天睿此时就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
　　在他躲开莫栩的第一个技能后，却被无缝衔接的第二个技能追上，躲闪不及，必须硬吃一个技能。
　　时间干扰！
　　横竖要吃伤害，孙天睿技能一变，一个控制技能就打了出去，随后接了一个聚能激光。
　　轰！
　　华丽的技能特效在屏幕中间炸开——
　　两人皆是高手，片刻已经交换了十几个技能。此时，莫栩的血量下降了12%，而孙天睿只下了8%。
　　看上去，孙天睿似乎略占上风，但他本人的表情却有点严肃。
　　这个对手很强。
　　这场比赛，莫栩有一个最大的不利条件，就是装备。
　　孙雯琼对游戏的兴趣不大，就是无聊跟着哥哥随便玩玩，她的号多半都是满级的白板，这个影舞已经算是装备不错的了，但依然和孙天睿的号没法比。
　　神之巢穴本身是一个网游，装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rRui这个号不仅有他自己的心血，甚至还有thegenies战队的强化材料加持。
　　职业圈中的最强影舞Mxmx，之所以被玩家称为“神级影舞”，除了操作者的实力之外，就是因为那一身华丽到炫目的装备了。
　　召唤黑洞、光雨、时空枷锁，再接一道次元之门。
　　孙天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跃动着，表情甚至比下午打比赛的时候还要认真点。
　　莫栩很强，非常强，孙天睿甚至能从他的操作中看出一点极为熟悉的感觉。
　　是在哪儿见过这种风格么？
　　影舞……
　　对了！
　　孙天睿猛地一怔，这种风格打法，甚至某些细节操作，不是很像Mxmx么？
　　不是那个线下赛时会紧张的孟询，而是线上赛中那个完整发挥出实力的孟询。
　　“据说主跟孟询的训练。”
　　傍晚时分whee的话还言犹在耳。
　　难道，Mxmx的风格，是他教出来的？
　　孙天睿暗自心惊。
　　下午才和孟询交过手的他，分明觉得，眼前的莫栩，似乎比他带的职业选手孟询还要强。
　　“年轻人，打比赛的时候，走神是不对的。”莫栩淡淡地说了一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屏幕中央那被rRui轰到半空中的萝莉影舞猛地转身，华丽的箭矢如同道道激光射了半边屏幕。
　　消能旋转箭！
　　一击扭转被动的局面，莫栩身体还在半空中已经接了个螺旋刀刃出去，一脚将魔导掀飞在地，随后迅速补上一个双飞腿。
　　魔导还躺在地上，孙天睿直接躺着按出一个闪现，瞬间移动到莫栩后方，谁料莫栩反应更快，魔导从身后出现的一瞬间，他的飓风舞已经准备好了。
　　飓风舞这个技能，可以理解成扫堂腿。孙天睿从躺着的状态闪现，闪不出多少距离，直接就被这一技能扫中，再一次被掀到地上。
　　孙天睿心里那个苦啊！
　　飓风舞可是一个带控制的技能，魔导被撂倒在地，根本就动弹不得。
　　他好端端地，想什么Mxmx的战斗风格问题呢？现在可是在比赛中啊！
　　在比赛中走神，那不是自己给对手送机会吗？
　　何况，以莫栩展现出来的实力，他会放弃这种机会么？
　　当然不会！
　　rRui被连了这么一套，血线直接往下掉了18%。
　　是的，只有18%。
　　和起手慢、技能少、CD长但是伤害高的魔导不同，影舞是个多控制重连招但伤害数值中等水平的职业，何况这个账号的装备，在rRui面前，简直是江南丘陵预见了青藏高原的落差。
　　孙天睿一个走神，被莫栩打出了97连击，生命线却仍维持在37%的水平。
　　反观莫栩，只剩21%了。
　　这个……靠装备碾压取胜，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啊？
　　如果是正经的大比赛，孙天睿肯定不会这么觉得，但现在不过是线下切磋，最重要的是操作和意识的比拼，如果只靠装备获得胜利，总感觉不是个滋味。
　　傻子也能看出孙天睿被按在地上蹂躏了一顿，孙雯琼心里急，又怕打扰他们，只好轻轻喊了一声：“加油！”
　　“啪！”
　　她话音刚落，一声轻响，屋子里一片漆黑。
　　“我去！怎么这时候停电！”孙雯琼气鼓鼓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之中。
　　很快，莫栩就听见大门响了一下，听起来是小姑娘跑出去处理了。
　　一片漆黑。
　　莫栩的眼睛一时没适应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他坐在屏幕前愣了一会儿，双手握紧成拳，又使劲抻开。
　　半个月没打，手都生了，刚要不是孙天睿打着打着走了神，他还真找不到什么机会。
　　这个男孩子年轻，同时也有与年轻相符的锐气，并将这种气质在自己的打法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他出现之前，神之巢穴职业圈没有一个特别优秀的魔导，因为单体技能伤害高却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吟唱去蓄力的法系职业，在节奏飞快的PVP中毫无优势可言。
　　但rRui却能在伤害和吟唱时间中找到一种最为适合自己的技能加点和节奏，如果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那便堪称一句天才型魔导了。
　　到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了，为什么thegenies战队的人会围着他走。
　　这是一位天才型的魔导，他堪当队伍核心。
　　就连神童Melon都差了点，Melon的优势是年轻，不过也太年轻了，打了一年还只有16岁，比赛时常常会陷入急躁中，反而无法发挥自己的实力。
　　rRui的年纪，应该正好。
　　这时候，孙天睿忽然开口说道：“我输了。”
　　“嗯？”莫栩愣了愣，“没有啊，照刚才那样打下去，结果不好说。”
　　“可是我装备比你好太多了，而且我确实犯了个致命的失误。”
　　他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莫栩也能听出语气中洋溢的笑意，“打比赛切忌走神，这对职业选手来说是个致命失误啊，是我输了。”
　　莫栩也笑了。
　　那的确是个非常致命的，不该犯的错误，因此他并没有说出什么“没有啦”之类的客套话，而是说：“但你的确很厉害。虽然可能晚了点……祝贺thegenies获得今天比赛的冠军。”
　　“谢谢……”孙天睿说，“你也很厉害啊，我觉得你的水准比天舞队内的个别几个人高多了，看你年纪也不算大，为什么要做教练，不做选手？”
　　“因为……”莫栩的声音淡淡的。
　　“嗯？”
　　孙天睿本以为会听见什么严肃正经的理由。当然，也有可能对方不愿意和他一个刚认识的人说太多，会选择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说不定，谁料莫栩说了两个字以后，再也不开口了。
　　沉默横亘在二人中间。
　　为什么当教练，不当选手？
　　黑暗中的莫栩无声地笑了笑。
　　因为……
　　因为他把这个机会送给了别人。
　　忽然就想来根烟。
　　莫栩一摸口袋，才想起来在正大广场的时候就抽完了，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拒绝PPG要多给他的南京。
　　烟瘾犯了，好困。


第5章 别买大西瓜
　　莫栩打了个呵欠。
　　孙天睿愣了愣：“这么早就困了？”
　　“没睡好最近……”莫栩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而且没烟了。”
　　孙天睿笑起来：“没买？刚应该让胖鸡多给你几根的。”
　　“没用，那烟太淡了，提不了神。主要还是最近没睡好的缘故，事情太多了。”
　　“说真的为什么离开天舞啊？我听说你是主教练？”
　　“想走就走了。”莫栩含糊不清地说。
　　孙天睿似乎听出他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但两个人刚见面，除了神之巢穴之外确实没什么可聊的。
　　但总不能干坐着，太尴尬了。
　　“那……”他想了想，犹豫地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我是说……呃……游戏方面的发展。”
　　“不知道。”
　　莫栩叹了口气。
　　他是真没考虑过这个事情，不打影舞了，做什么呢？
　　神之巢穴的所有职业他都玩过，玩来玩去才选了自己最喜欢的影舞，现在突然打不了了，还真不知道干嘛。
　　一个职业级水准的选手想要转型，也得有合适的职业才行啊。
　　“你就没想过自己当选手？”孙天睿还是不太想得通，干脆试着发出邀请，“我们队还挺缺影舞的，有两个替补影舞的水平都不太够上场，要不要考虑下？”
　　“我不会再打影舞了。”莫栩说。
　　“为什么？？”
　　哪怕莫栩告诉他，不想当选手，不想去thegenies，孙天睿都能理解，但是也不用说不打影舞就不打影舞吧？操作这么好，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去练过。
　　莫栩反问道：“你进thegenies没多久吧，就已经在替战队物色合适的阵容补充了么？”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话问得孙天睿有点懵，“当然谈合同的时候就是队内经理和老板的工作了，不过推荐合适的选手给队里，不是队员的份内事么？”
　　谁都希望自己有一群既优秀又默契的队友啊。
　　莫栩没回答。
　　他果然没感觉错，孙天睿对他的队伍抱着极大的……怎么说呢，用个土一点的形容词叫“主人翁意识”，不过也只有这种刚进职业圈的菜鸟，才会对队伍如此热忱。
　　莫栩对这种态度嗤之以鼻，不过也不会刻意去嘲讽他。
　　反正，有些事吃过亏就知道了。
　　没多久，电重新来了，屋里的灯又亮起来。
　　孙雯琼从外面进来，看见两个人各自对着电脑发呆。
　　孙天睿抬头看了她一眼，转而问莫栩：“还打么？”
　　“不打了吧！”莫栩说。
　　虽然他得承认，时隔半月重新摸游戏的感觉很好，非常好，好到他想接着打下去。
　　但是在这里玩多久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不能，也不会再玩影舞了。
　　就让他的影舞生涯结束在这里吧。
　　别迷恋了。他跟自己说。
　　而且这会儿突然好困，天又热，莫栩犯困了。
　　何况他还有一小拖车的行李，也不想再拖着行李去找房子了。
　　他就说：“房子我租了，就按原价吧。”
　　孙雯琼不置可否地朝孙天睿看了一眼：“你觉得呢？”
　　孙天睿倒是个诚恳的孩子，一点也没担心认输之后每月会少收几百块钱的房租：“我犯了个致命的失误，但是装备碾压，打到最后估计五五开，这么算应该是我输了的。”
　　“行。”孙雯琼点点头，“我愿赌服输，既然是我哥输了，就少算你五百。我去拿合同。”
　　其实她不必那么客气，接比赛，一是为了和rRui打一场，二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砍价。
　　不过这会儿莫栩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话没说出口。
　　他这会儿就像是忽然被抽掉了主心骨，软绵绵地摊在椅子上，要是没人过去戳他，就能赖在那里到天荒地老。
　　没多久，孙雯琼拿了四张A4纸从里屋走出来。
　　一式两份的合同，具体条款在空格处填好，然后签上名递给莫栩。
　　“你看看吧，押一付三，每月房租1700，水电自理，网费20，每周一次的保洁和一把新的空调扇由我提供。这是房产证和我的身份证，你的证件也给我看一下。”孙雯琼说，“都OK的话就在这里签字吧。”
　　“嗯。”莫栩从口袋里摸出身份证拍在桌上，接过签字笔刷刷地签下大名。
　　孙天睿凑过来看了一眼。
　　莫栩，19XX年生……嗯，今年23岁。
　　证件照上是张干干净净的寸头照片，看办理的年份，应该是莫栩16岁的青葱时期，浓眉大眼的，很精神。
　　跟他现在这副颓废的胡渣脸真是两个画风。
　　就连孙雯琼都盯了证件照半天，好不容易从眉目中看出点相似的痕迹。她忍不住道：“你真该刮刮胡子，都不像了。”
　　莫栩笑了笑：“一会儿就去刮。钱转给你吧，给我个账号。”
　　“139XXXXXXXX，孙雯琼。”
　　莫栩转完帐，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我回去了，谢谢了。”他接过三把钥匙。
　　“房门钥匙、楼下大门钥匙、信箱钥匙，都在这儿。”孙雯琼一一指给他看，然后把他送出去，“拜拜，有事联系我。”
　　“好。”
　　大门在眼前合上，最后一道光也消失不见。莫栩在黑暗中愣了一会儿，摸索着手中刚拿到的钥匙。
　　虽然暂时看不见，但是他明白几步之外的面前就有个防盗门。
　　新……家啊，只会有他一个人的住所。
　　和孟询有关联的事情，又少了一件。
　　他跺了下脚，楼道灯亮了。
　　再见吧孟询。
　　他抬脚往1102走去，进去后靠着大门慢慢滑坐到地上，小拖车就在进门后的长条形厨房里放着。
　　困……
　　应该是要收拾的，但是他一点都不想爬起来。
　　合上的大门就像抽走了他最后的力气，现在就想这样摊着，摊着，像块扶不起的泥。
　　精神上的解脱感，尘埃落定的租房合同，无与伦比的轻松占据了他的大脑。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门关上，发出“啪嗒”一声，扣紧了。
　　孙雯琼对着大门方向做了个探究的鬼脸，猴子似的。
　　孙天睿一看就乐了：“干嘛呢你。”
　　“诶……”她回头，一副神秘兮兮的地下党表情，压低声音问道，“那人真有这么厉害啊，还能打败你？”
　　“人外有人……”孙天睿表情挺无奈的，“我也不是天下无敌的啊！”
　　“话是这么说……”
　　可是随便约了个来看房子的人，就能使神之巢穴职业级水准的玩家，这概率得有多小啊？
　　啧啧啧。
　　孙天睿道：“whee跟我说他是天舞的主教练，但是他那个水准……我觉得不当选手真是可惜了。”
　　战队教练的工作以比赛分析、战术布置、练习内容安排为主，一般是选手退役后转型的比较多，也有专业的数据分析师去担任的，总之是以理论为主，平时没什么操作机会。
　　孙雯琼虽然不太懂职业圈的事情，但毕竟有个当职业选手的哥哥，有些常识还是知道的。
　　她想了想：“年纪大了吧？”刚看了眼，莫栩都23岁了。
　　23岁在电竞圈子里属于大龄选手了，一些实力不济的选手在这个岁数选择退役的也不少。
　　孙天睿摇摇头：“他刚不是说了吗？神之巢穴这个游戏对意识的要求比较高，年轻的优势其实是手速还有反应，经验和意识比不上那些打了好几年的老将的，再说我看他刚才那个状态……反正打到25岁应该没问题。”
　　“那他干嘛不打？”孙雯琼也不解了。
　　租房的时候还特地说过晚上的时间他都要打游戏呢，应该不是志不在此的人吧？
　　“谁知道呢。”孙天睿站起来，“晚上吃什么？太晚了今天，出去吃吧。”
　　“咋的，赢了比赛要请我吃饭？”
　　“是啊赢了，吃不吃？”
　　“吃啊，傻子才不吃。”
　　兄妹俩进了电梯，很快来到一楼。
　　拐出去的时候孙雯琼抬头看了一眼。
　　“嗯？”她发出了一个声音。
　　“嗯？”听见动静，孙天睿转头看她，“怎么了？”
　　“那人没开灯啊？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收拾东西么？”孙雯琼说。
　　“啊？”孙天睿仰着脖子往上看，还真是，1102那个窗户黑灯瞎火的。
　　“是不是奇怪？”孙雯琼说。
　　孙天睿点点头：“是。”
　　“我突然想吃香辣蟹了。”
　　“没到季节吧？”
　　“不知道，去看看吧？”
　　“嗯。”
　　……
　　兄妹俩这顿饭吃了大概有一个半小时，回来的时候，孙雯琼有点馋，使唤孙天睿去店里买了个西瓜，自己站在街边等。
　　没多久，孙天睿从店里出来，怀里抱着个庞然大物。
　　孙雯琼看着他抱回来的“球”有点无语：“这是不是买太大了啊？咱们俩怎么吃得完？”
　　“放明天吃呗。”孙天睿没当回事。
　　“冰箱里放不下了！早上姑姑给送了好多东西来！”
　　“那要不……”孙天睿现在也觉得这西瓜有点太大了，抱着跟个烫手山芋似的，“要不咱给那谁送点过去？”
　　“啊？”
　　“反正也吃不掉不是，展现你好房东的温情时间到了！”孙天睿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好同志孙雯琼的肩。
　　“滚滚滚……”她一把拍落他的手。
　　走到楼下的时候，孙雯琼又抬头看了看：“还是没开灯诶。”
　　“你管人家开不开灯呢……”
　　“那不是我们的房子吗，要多上点心的！”
　　原本只是随便说说的，不过搬回家以后才发现这只西瓜真的是吃不掉。
　　孙天睿打开满满当当的冰箱，又看了看桌上剩下的西瓜，无奈地看着妹妹：“说真的要不给莫栩送一份吧？”
　　孙雯琼正在厨房认真地把吃剩的西瓜皮上的白色部分切下来：“送啊，我又没反对。你去送吧我要做面膜。”
　　“又是水果面膜？”
　　“嗯，天然。”她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啊……话说人家没开灯，不会其实是出去了吧？”
　　“不会吧？”这么一想孙天睿也觉得有点靠谱，“没见他出去啊，那西瓜怎么办，放到明天肯定坏了。”
　　“过去看看吧，不行给楼下1001的奶奶送去。挺甜的西瓜，浪费了可惜。”
　　“嗯。”孙天睿想想也只能这么办了。
　　不久之后，孙天睿端着一盘子红彤彤水灵灵的西瓜站在了1102门口。
　　笃笃笃……
　　没人……
　　笃笃笃……
　　还是没人。
　　“不会真出去了吧？”孙天睿挠了挠脑袋。
　　笃笃笃，他又敲了敲。
　　还是没人回声，不过屋子里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响。
　　砰——
　　咋回事儿？？
　　孙天睿懵了半秒，几乎下意识地拿拳头锤起了防盗门：“莫栩？你在里面吗，没出什么事情吧？”
　　这动静着实有点大，就连在屋里糊了满脸白泥的孙雯琼都探出头来，睁着一双大眼睛问他：“怎么了？”
　　孙天睿呆呆地回过头，他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没人应门。”
　　“那就是出去了吧，你砸什么门呢，那门可是咱家的财产！”孙雯琼抗议。
　　“不是……”他说，“但是刚听见个闷响，听着像是什么大的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啊？”孙雯琼也愣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半天。
　　孙雯琼说：“别是晕倒了吧？他刚走的时候是不是脸色不太好？”
　　“我没注意……电话呢？打电话看看？”
　　“哦对，我去找号码。”孙雯琼把头缩了回去。
　　没多久她拿着手机再一次探出头来，手机开着免提，“嘟嘟嘟”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
　　但是没人接。
　　孙天睿耳朵贴在1102的防盗门上仔细听了一阵，再转过头来的时候，脸色有点白。
　　“怎么样？”孙雯琼也很紧张。
　　“好像……”孙天睿带着点不确定地说，“铃声就在门背后……我们要不要闯门啊？”
　　“呃……”孙雯琼也惊呆了，她有些犹豫，“闯门是不是不太好啊？”
　　“可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啊？咱们又不知道他有没有病史，这事可大可小吧我说？”
　　“对哦！”孙雯琼回过神来，“而且还是在咱们的房子里！我去拿备用钥匙！”


第6章 最尴尬的事情
　　两人进屋就看见莫栩双目紧闭，连衣服都没动，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门背后的地上。
　　人呢，都有个通病，一旦看见事情80%符合自己的猜测，就会把剩下20%的发展脑补干净，并且深信不疑。
　　这时候兄妹二人的脑海中已经在“旧疾复发”和“新病未愈”之间脑补循环了许多次了。
　　孙雯琼震惊地看了看那具“尸体”，又盯着她哥：“我打120吧？”
　　“不……”孙天睿严肃地说，“大晚上的等120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医院不远，要不咱俩把人送过去。”
　　“开车？”孙雯琼说，“那还不如跑过去快，就没几步路。不过背着人容易颠出事……”
　　这二位已经脑补了一场生死急救，分秒必争地和死神抢生命的大戏，谁料就在这时候，那具话题中心的“尸体”忽然发出了一声细微的——
　　鼾声……
　　莫栩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紧紧地蹙着，微微张开的嘴正在打呼。
　　“我擦！”孙雯琼顿时怒了，“敢情人就是睡着了，咱们在这儿急个什么劲啊！”
　　就有一种灾难片开场正为了一切惊险场面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主演忽然来了个身体搞笑的愤怒感。
　　关键是她还不知道该找谁撒气，因为显然这位房客本人是无辜的。
　　她只好瞪着孙天睿：“就你丫事多，人家睡个觉也碍你事。”
　　“正常人谁会衣服不脱躺在门背后睡啊！”
　　孙天睿感觉自己何其无辜，“我是好心好意好不好！谁能困到跟昏倒一样进门就睡地上！万一真出什么事咱俩能担待得起吗！”
　　“我！你！我……我不跟你说了！！”孙雯琼说不过他，气得转身跑了。
　　孙天睿瞪着她的背影，半天没说出话来。
　　甚至那盘散发着清香的西瓜还端在他手上。
　　算了，闯都闯进来了，西瓜总要给人家，而且也不能让人家就这么睡在地……板……上……
　　孙天睿低头一看，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莫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尴尬……
　　还有什么比这更尴尬的事吗？他觉得这都能荣登今年以来他所遇到过所有尴尬的事情中的榜首了。
　　孙天睿嘴角一抽，露出一个尴尬的笑，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挥了挥：“HI。”
　　莫栩没理他，沉默着坐了起来。
　　他有点懵。
　　我是谁？莫栩……
　　我在哪儿？嗯……他看了看四周，好像是他刚租下的房子。
　　我怎么了？刚才好像是……
　　对了，租了房子，到新房子这边，进门，然后就……睡着了？
　　那为什么……
　　莫栩仰头看着一脸菜色的孙天睿：“你为什么在这儿？”
　　“呵呵……”孙天睿故作淡定道，“买了西瓜，给你送点来。”
　　“送西瓜？租你们家房子还给包吃的？”
　　莫栩完全莫名其妙，从地上爬起来，“太客气了吧，再说你为什么在屋里？”
　　“西瓜买多了，吃不完，虽说是我家的房子，但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对吧。刚才，刚才主要是……”
　　这种时候，孙雯琼竟然毫无义气地丢下他跑回家了！
　　孙天睿在心里把这个卖队友的妹妹诅咒了一遍，看了眼莫栩。
　　莫栩正平静地看着他。
　　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刚过来敲门没人答，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就、就……就闯进来了，真不是故意的……”
　　“呃……”莫栩眨了两下眼睛，实在没忍住，抱着肚子弯下腰，“噗哈哈哈……”
　　做了件尴尬的事情对方还当着你的面在笑，这种感觉不亚于被人捅死了还要看着人鞭尸。
　　孙天睿垂死挣扎：“别笑……”
　　“对、对不起，哈哈哈……”莫栩压低声音狂笑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的时候眼角还带着点亮晶晶的泪花，他敛了笑容，诚恳地说，“谢谢。”
　　“谢什么……”孙天睿感觉自己的脸快红了。
　　“谢谢你的瓜……”莫栩说，“还有好意。”
　　鞭尸就算了，这都赶上凌迟了！
　　孙天睿再也待不下去了，把一盘子切好的西瓜往人手上一塞，飞也似地跑了。
　　砰！
　　被甩上的大门发出震天响。
　　莫栩又想笑了。
　　莫栩花了两个小时把住的地方收拾了一下，主要工作内容是铺床和接电脑，牵过从阳台伸过来的网线接上，习惯性点开神之巢穴后，他愣了三秒钟，随后把电脑关了。
　　洗澡睡觉。
　　不知道玩什么，不如不玩。
　　“计家杯”神之巢穴邀请赛虽然只是个小比赛，但因为国内不少强队都会参与，热度还是比较高的。
　　这场比赛结束后，有一个多月的休赛期，接着就是NGCC全国预选赛的时间了。
　　而在这段休赛期里，神之巢穴的官方网站发布了一条重磅消息。
　　那是计家外设的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当日莫栩早早上床睡觉后的第二天，他打开电脑，习惯性地上官网想下载前一天的比赛replay录像看，却发现顶图和布局变了。
　　“新资料片？”莫栩愣了愣，往介绍页面点了进去。
　　神之巢穴开服至今三年多，只发布过一个资料片，算算时间，也确实到再开一个资料片的时候了。
　　“等级上限提升……新地图……新玩法……新……职业……”莫栩将介绍全部看了一遍，目光停在最后的新职业上。
　　新的弓箭手三转职业，吟游诗人。
　　和更偏向于近身格斗的影舞不同，这个新的三转职业的技能不仅更偏向射箭，而且怎么说呢……技能中带上了更多的……光明要素？天使？
　　感觉像是个圣职系的弓箭手设定。
　　页面在几个即将开发的新职业后面各准备了一个介绍视频，莫栩一一点开看了看，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要不，就练个吟游？
　　他看了看时间，资料片预计在两周后开放，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让各位适应下新版本，随后就会迎来NGCC的全国预选赛。
　　两周时间，应该够他练出一个二转的弓箭手等新版本开发的。
　　就这么办吧！
　　找到了目标，他又一次愉快地打开了游戏。
　　新区在资料片开放的时候才会同步开启，原来玩的服务器也不想去，想了想，莫栩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华东三区，进入游戏。
　　上一个账号Mxmx，取的是莫栩加孟询的缩写，这回建角色该叫个什么名字呢？
　　他几乎没有犹豫，捏完脸之后在输入框内迅速地写下一个“Revenge”（复仇）。
　　出错，提示占用。
　　Reveng3。
　　成功，载入游戏。
　　读取数据时变黑的屏幕上映出莫栩认真的脸。
　　赢了比赛，thegenies的老板本来说给他们放个假的，结果孙天睿一早起床感觉自己没什么事情做，晃悠着晃悠着又到了队里。
　　训练基地灯火通明，空调室外机“轰轰轰”地运作着。
　　一走进门，迎面而来一股冷气，七八个大老爷们儿在电脑前排排坐。
　　孙天睿一愣：“你们都在啊？”
　　“哟，我们的大功臣也来了。”一个男生看着他笑了。
　　PPG看见他就往他身后看，见他是一个人来的，顿时一脸嫌弃：“不是，难得放假你不在家陪你的大美人妹妹，来队里干嘛？再说你来就来，倒是把雯雯一起带来啊！”
　　另一个男生笑了：“就是，我们不要阿睿，我们要雯雯！雯雯才是正义！”
　　“滚吧……”孙天睿毫不客气地回敬，“我这张脸和孙雯琼一个样，你们就看着我脑补她的样子吧！”
　　“你又不穿女装给我们爽爽。”PPG吐槽道。
　　孙天睿往他椅背上捶了一拳头：“滚！”
　　whee提着杯饮料从厨房出来，看见孙天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迎了上去：“阿睿来了？今天的官网更新看见没？”
　　“没，更新什么了？”孙天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机。
　　“新资料片，要开新等级了。”whee摇摇头，“还得两周才开，咱们这两周都可以放假了，到时候等级上限一变，装备、材料、技能、血条、伤害，全tm是新的。”
　　想起这个PPG也觉得很恼火：“你说游戏公司这什么毛病，NGCC马上要开始了就开放新资料片，早怎么不开啊？这不是耽误事吗，还得从头摸索。”
　　“咱们练人家不也练么……”Melon虽然年纪小，心态却挺豁达的，“再说了，你知足吧，咱们还是种子队，不用打预选赛。”
　　这几个主力队员里，whee的年纪最大，打得时间也长，他回忆着从前，赞同了Melon的话：“是，我记得前年开第一个资料片的时候也是NGCC之前没多久开的，结果那次预选赛第一轮的时候还有好几个路人队有没满级的角色。”
　　“哇，那不是被人按在地上花式蹂躏。”PPG长大嘴。
　　他那个表情whee一看就笑了：“不，还真有人没满级打满级的打赢了的，录像应该还搜得到。”
　　“神巢这个游戏，魅力不就是，“不到最后一秒，永远不知道胜利者是谁”么。”孙天睿接了一句。
　　“是啊，这就是神之巢穴的魅力啊。”whee说，“但是这次开的几个新职业，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开了个新职业系炮娘，不过只开放二转，还不知道和三转职业放一起能不能打。
　　旧职业里我看了下，新开的吟游好像挺强的，而且我今天听到点风声，弓箭手要加强。”
　　“弓箭手加强？”PPG惊讶地看着他，又确认了一遍，“弓箭手？不是哪个转职？”
　　“嗯，一直以来弓箭手的初始属性和成长都是为人诟病的弱，据说这回要增强，而且一转的技能也要加强一点。”
　　whee忧心忡忡，“也就是说整个弓手系的所有转职都会加强，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啊……”
　　屋里的几个人都把目光移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穿黑色T恤的男生身上。
　　那个男生听了，脸色也很尴尬。
　　神之巢穴中由于三转的存在，职业很多，而一支队伍的主力成员一般就四五个再加替补，总共七八个人，不可能包含所有的职业。
　　因此，所有战队都有不存在的职业，为了避免团队短板，在规划人选的时候会尽量保证每个职业系至少有一名能打的选手。
　　thegenies比较特殊。
　　整个弓手系，他们只有两名影舞替补，实力都……不太够上场的。
　　电子竞技中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此。
　　——要加强的职业，没有选手。
　　孙天睿看了看那名尴尬的男生，忽然想起了莫栩。
　　他的影舞……打得很好呢。


第7章 急缺强力影舞
　　那个穿黑色T恤的男生就是他们队的影舞替补之一，另一个今天没在。
　　怕他过于不自在，这时候whee拍了拍手，笑着缓解气氛：“行啦，这事等开了资料片再看，今天放假，别说这些扫兴的事情。就算弓箭加强了，我们不是一样打嘛，几个主力的职业又没说要砍。”
　　圣徒选手whee今年21岁，是主力中年龄中最大的一个，他爸还是战队的投资商，因此在队内说话很有分量。
　　眼看着还是有点尴尬，他给新晋成为队伍核心的孙天睿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信号的孙天睿就想说点什么活跃下气氛。
　　“对了……”他突然想到一个岔开话题的好突破口，“我家那房子不是有一间要出租么，昨天有人过来看房，我回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你们猜是谁？”
　　“谁？”
　　“昨儿天桥上碰见的那位，天舞的“栩哥”。我问了，whee你真没猜错，人家就是天舞那个带Mxmx的主教练。”
　　孙天睿边说着，边打开了自己桌面上的神之巢穴。
　　他们这些人一般开机没什么事情做，就知道打神巢，不过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来当职业选手了。
　　“是嘛，阿睿你没邀请人家过来当教练？天舞的教练质量应该不错的吧，咱们正缺个队伍的引导者啊！”坐在孙天睿斜后方的一个男生伸过头问他。
　　孙天睿看了他一眼，做了个鬼脸。
　　“没，不过我倒是开玩笑请他过来当选手呢，结果被人非——常——干——脆——地拒绝了，我的那个心呐，哇凉哇凉的。”
　　他做了个捧心的动作，语气夸张、表情痛苦地从椅子上萎顿了下去。
　　胖子PPG一听可吓坏了：“我擦，冷静啊朋友！找那叔叔来当选手？阿睿你可别开玩笑，咱们不是老年战队来的！”
　　“我记得那叔叔分明说自己才23岁。”Melon回忆着。他今年16岁，喊莫栩一声叔叔也不算违和。
　　“23岁也是高龄选手了好不好！”PPG反驳道。
　　“选手？阿睿不会随便邀请路人当选手的吧，肯定得有个靠谱的原因。”
　　whee冷静地发现问题的关键，“比如说，你们练了一把？”
　　孙天睿的心碎大戏已经演完了，这会儿坐得挺端正，他登陆进神之巢穴，目不斜视，语气轻快地答道：“嗯，练了一把。他说号留在天舞了，就拿了个雯雯的号给他。”
　　“结果如何？”
　　“打一半停电了。”孙天睿说，“不过估计五五开。”
　　PPG咋呼着：“哟，那挺厉害啊，能跟你五五开。”
　　whee皱了皱眉，沉声说：“雯雯的号装备可不好。”
　　“对，所以是我输了。我开的是rRui那个号。”孙天睿说得特别坦然。
　　……
　　偌大的训练室像是被按了静音按钮，前一秒还喧闹的环境骤然安静下来。
　　rRui那个号的装备……可不是盖的。
　　神之巢穴毕竟是个网游，除了比赛时官方会专门开比赛服给选手登录之外，平时他们各自的号还是停留在各个大区玩的。
　　平日里除了日常训练外，武装账号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内容，战队内有一个专门的网游部门，每天的工作就是帮主力选手刷材料，刷装备。
　　这项工作闲暇时也会有替补队员和主力队员亲身上阵，孙天睿来了没几个月，为了赶上“计家杯”的比赛，全队都为了rRui的装备出过力。
　　rRui那个魔导，放在华东三也就区里几位人民币战士能比一比了。
　　拿一个装备不好的号，和开着rRui的孙天睿打成五五开？
　　听起来仿佛是个鬼故事。
　　顿了三秒钟，whee招呼了一下他：“阿睿，跟我来一下。”
　　他把人叫到阳台上，顺手把门关上了。
　　“说说。”whee看着他。
　　孙天睿知道，whee这是开始感兴趣了。战队虽然没选过队长，不过whee是最像队长的一个，甚至还可以代替他的投资商老爹给队员开工资，只要他同意，那这事队里就没什么问题。
　　“他打的影舞，雯雯那个影舞号其实装备不算很差，基础的布茨套还是有的，强化估计有三星四星的样子。”
　　“那也不至于和你的rRui打成五五开吧，真要这么强，怎么不自己出来当选手？为名为利，选手都比教练强多了。”
　　whee思索着，忽然皱起了眉头，“这个教练还特别低调，甚至不如几位副教练有名。”
　　图什么？电子竞技是个特别明星化的圈子，名声有时候就代表着收入。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吧？
　　孙天睿解释道：“昨天是我失误了，我是打着打着突然觉得他打影舞的风格和Mxmx很像，要不是见过孟询，我都要以为他就是Mxmx了，当时就……有点走神。不过他的操作确实不在我之下，换成装备好的号，一样是五五开。”
　　走神是个致命错误，叫他自己说出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whee愣了一下：“Mxmx？线上线下？”孟询线上赛和线下赛时的发挥差距还挺大的。
　　“线上赛的水平。”
　　“难怪你会问他当选手的事……”whee啧了一声，问，“对方怎么说？”
　　“他说他不会再打影舞了，但是没说原因。”孙天睿琢磨着，“不过弓箭手要是真要加强的话，我还挺想试试说服他过来的，咱们太缺人了。”
　　“选手？”
　　“嗯，或者教练也好。阵容再完善一下，也是有备无患嘛，谁知道新资料片是个什么情况。”
　　“行吧，你看中的人我也信得过，真能挖来，我去帮他申请个高薪。”
　　whee拍了拍孙天睿的肩膀，打开阳台门往回走，“回头我去天舞打听一下，看看他离职是因为什么事，也方便我们挖人。”
　　“成，谢了辉导。”孙天睿连whee的尊称都喊上了，“大概多少工资啊，我好去诱惑人家。”
　　whee头也不回，往背后伸了两根手指头晃了晃。
　　同一时间，影舞打得很好的莫栩正在新手村清理任务。
　　曾经他练过很多神之巢穴的账号，各个职业都有，任务什么的其实都大同小异，区别只有职业任务和技能而已，华东三是个老区，新手村也没什么人和他抢地盘，因此任务进度还算快。
　　到傍晚肚子饿的时候，他已经13级了。
　　一般游戏都这样，只要不是刻意为难玩家的，前10级的升级速度都特别快，莫栩从登录到现在四个小时不到点，练到13级是个正常玩家的正常速度。
　　只可惜莫栩自认不算个正常玩家，他不仅是个各种意义上的老老老玩家，还自诩是“职业选手”，对这个速度就不太满意了。
　　一会儿得加速了啊。
　　第一次转职任务会在15级的时候发布，看了眼时间，又抬眼看了下窗外微微发黑的天色，莫栩摸了下空空如也的肚子，决定先叫个外卖再肝。
　　这个地段确实挺好，附近的外卖很多，说明热闹。莫栩挑了会儿，从离这里最近的店铺列表中选了个奶油青豆口味的“小龙虾盖饭”准备尝个鲜。
　　谁料这单从莫栩下单到送达过了快五十分钟，门铃响起的时候天都黑了。
　　莫栩顶着个饿到怀疑人生的幽怨脸跑出来给外卖小哥开门，一边抱怨：“哥们儿，我看app上显示的这家店离这儿才三百米，送这么久，我自己下楼吃也该回来了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叫餐的人多，晚了点。下次您再点餐给您优惠。”小哥点头哈腰地抱歉，说了老半天好话才转身去坐电梯。
　　然后莫栩就看见到了11楼的电梯门打开，里头走出来个人。
　　孙天睿看见他也是一愣。
　　今天的莫栩不再是那副胡子拉碴的模样了，剃了胡须的他看上去年轻了许多，露出一副端正的五官。
　　别说放在平均颜值低于正常水平的职业圈了，就是放到大街上，也算是个颇有回头率的型男。
　　外卖小哥擦着孙天睿的肩膀进了电梯。
　　孙天睿回头看了一眼，觉得那身送餐的制服有点眼熟。
　　对于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品头论足别人的造型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孙天睿就没提莫栩胡子的事，而是笑了笑，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吃外卖啊？”
　　“嗯。”莫栩点点头，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看着有点疲惫，“你这是刚训练回来？”
　　“是啊。”
　　“辛苦。”莫栩接了句，就准备缩回屋里。
　　虽说，他对于马上要开新资料片了，孙天睿还在如此刻苦地训练感到有一丝丝好奇，不过他不准备问。
　　“诶，等等！”
　　眼看着1102的防盗门就要关上，孙天睿叫住了他。
　　即将合拢的门缝骤然停住，随后开大了一点，莫栩重新把那颗睡得乱七八糟的脑袋露出来。
　　“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稍长的缘故，莫栩整个人流露出来的气质一直很沉静，因此看人的目光会显得比较认真。
　　看得孙天睿觉得自己即将要说的事情仿佛是什么机密内容一样，不由得有些心虚。
　　“那个，今天开新资料片了，不知道你看见没有……”
　　莫栩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听说弓箭手整个职业系都要加强，我们队里只有两个替补的影舞，水平都不太行。我是觉得你影舞打得不错，想问你愿不愿意……”
　　话还没说完，被莫栩骤然打断：“不愿意。”
　　孙天睿被他的直白噎了一下：“咳咳、咳，不是，我知道你不愿意当选手，那天你就说过了，我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thegenies当教练，哪怕是带带那两个替补也好。
　　你刚刚离开天舞，应该暂时还没有新工作吧？我们队缺人，工资也给的很高，又有争冠军的实力……”
　　他盘算着，只是当教练，也不用自己露脸，工作内容熟悉，还能带出个冠军队，莫栩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你还真是为了队伍尽心尽力啊……”莫栩忽然站直了，把孙天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神很复杂，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
　　过了半晌，他才说：“我不愿意，你还是找别人吧。还有别的事么？”
　　这拒绝的是不是太干脆了点？孙天睿愣在那里，没说出话。
　　“没别的事的话，那就……再见。”莫栩的话顿了顿，随后直接关上了门。


第8章 我们都是大神的粉丝
　　紧闭的防盗门横亘在二人中间。
　　那头是关上门后对着门背后叹了口气的莫栩，他对神之巢穴有多热爱，对圈子里的人就有多失望。
　　而这头，惨遭拒绝的孙天睿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嗯，我失败了。帮忙打听下天舞那边吧，挖人的话，总得知道人家的心结……嗯，对……嗯好的，好，好的，再见。”
　　在叹完气后回到房间内的莫栩很快将孙天睿的邀请抛在脑后，再一次投入了升级大业之中。
　　从前在天舞，全队的训练时间随着老板的作息，从早上九点开始。
　　现在终于离开了被早起支配的恐惧，莫栩很快就原形毕露，活成了一个标准游戏宅的状态。
　　昼伏夜出——这个“出”主要指的是起来打游戏。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他的新号已经迈入40级大关。清理完手头的任务一看，42级，下一个任务的目的地是天使之城。
　　终于来到这一步了啊！
　　天使之城是游戏中的第二座大型主城，莫栩还记得，当年天使之城随二转同步开放的时候那人挤人的场面。
　　现在虽然人数不如当初多，不过因为第三主城迟迟未开放的缘故，到满级前这里便是最后一座城了，聚集着从40多级到满级60的所有玩家，人数依然不容小觑。
　　有一种终于进入最后一张地图，升级大业即将完成的满足。
　　把新的号开进天使之城，读条时莫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嘶——
　　有点疼……
　　屋里只有一张小椅子，不太适合莫栩这种长手长脚的男人，窝着的姿势时间长了还挺伤腰的。看来等练到50级他得出门走走，顺便去淘把椅子。
　　伸完懒腰，莫栩摸出一根烟点上，左右看了看，向狭小的阳台走去。
　　这阳台被隔走了一半，十分逼仄不说，隔得还不太严实，莫栩能听见隔壁传来小姑娘的欢声笑语，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估计是那兄妹俩中的谁带了朋友回来——在夜色中就衬得莫栩特别形单影只。
　　他朝窗户外吐了个烟圈。
　　此时是晚上八点过，九点不到点，大街上灯火通明，霓虹灯的光晕一圈叠着一圈，映着夜间穿行而过的路人。
　　大家都三三两两地走，好像只有他是一个人，自从进了电竞这个圈子，和以前的老同学什么也很少联系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生活就只有神之巢穴和孟询，就连天舞都是后来才有的。
　　莫栩低着头看着楼底下的景色，目光一转，就看见小区门外斜对街不远处有一片熟悉的烟雾正在升空。
　　哟，这地方竟然还有撸串的小摊。
　　正巧这时手机响了，莫栩看了眼来电提示，接起来听见对面传来嘹亮的声音：“老莫啊，哪儿呢？我才知道你离开天舞了啊，咋的，和孟询那小子掰了？我早都跟你说那小子不是啥好东西，恭喜你顺利脱离苦海……诶！啥也不说了，哥们儿知道你难过，约个时间咱兄弟见一面，好久没聚了，也让当哥哥的安慰安慰你。”
　　这位一口东北腔的豪放汉子姓胡，是莫栩的老朋友了，听说祖上出过知名的京戏演员，有文艺血统，神经又比较粗线条，大家干脆给取了个双关的外号，都叫他二胡。
　　二胡同志热情热心，和莫栩两人同在电竞圈，比较有话题，他又仗着自己比莫栩大几个月，一直以知心哥哥自居。
　　“安慰个……”莫栩现在特烦有人说他失恋心情不好的事，差点爆粗口，好不容易忍住了，尽量以心平气和的语气回答他，“我不需要安慰，现在挺好的，真没事，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嗯，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见吧。”
　　“那我一会儿去找你？给个坐标啊老铁！”二胡说。
　　“嗯，等会儿发你具体地址。稍微晚点再来，我刚看了公告，神巢一点维护。”他不会说是提前看见半夜要维护才打算约在今天的。
　　那头的二胡同志完全没有被他吓到：“行啊，我也是听说晚上维护才找你的，不然你哪有空？就一点吧，咱们去唱歌？”
　　“两个人唱什么歌……”莫栩盯着楼下那团烟雾，“撸串。”
　　……
　　回到电脑前，载入进度条已经读完，初次进入主城时的过场动画也播放完毕，Reveng3孤零零地站在光圈边上。
　　正准备往前走，忽然从远处跑来一个衣袂飘飘前凸后翘的女角色，正快步向这边跑来，似乎是要出城。
　　角色外观捏的有点眼熟，莫栩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果然很熟，是rRui。
　　说实话，一天到晚碰见同一个人的概率是很小的，不过莫栩并没有很意外，很难说他在建立角色的前一秒有没有设想过路遇rRui这种可能，反正现在是碰上了，莫栩顺手点击了加好友。
　　秒拒，人还瞬间没了影，踩进光圈就直接传送了。
　　啊……对了。
　　他怎么给忘了。
　　一般这种职业选手的号都是设置的“拒绝所有好友邀请”，否则他们上线的时候就不用干别的事了。
　　莫栩有些遗憾，不过也不准备追上去。先不说人就住他隔壁他还跟个迷弟一样地紧追不舍看起来很变态，就说这游戏里，出了城就属于野外关卡，为了分散人流，即使同一个服务器也有二十多条线路，莫栩是找不到他的。
　　下次再说吧。
　　到商人那边清理了一下背包，莫栩从显示器边上摸到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摊开，随后调出游戏中的录像播放模式。
　　“计家杯”的比赛之后，官方也不知是工作人员忘记了，还是集体放假，总之那段“thegeniesVS天舞”的录像过了好几天才放出下载，个人赛加BO5（五局三胜）的团队赛replay，总计八场录像，莫栩到现在还没看完。
　　结果他已经知道了，thegenies个人赛两胜，团队赛中又打出了一个“让二追三”，顺利取得冠军。
　　让二追三是一个比赛术语，意思是在BO5的比赛中，输两场后连赢三场获得最终胜利，仿佛前两场是“让”的。
　　而莫栩正要打开的录像来自第四场团队赛。
　　在第三场比赛时，已经取得两场胜利的天舞距离最终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却失败了。
　　这时候天舞战队会有一种“虽然有挫败感但是还能接受”的心理，而第四场的持续失利，则是把天舞之前建立的优势抹平，无论对于比赛结果还是对于队员心理上，都是非常关键的一局。
　　录像开始播放，莫栩认真地看着，时不时按下暂停，在那个小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再接着往下看。
　　看完后，他又从头重新播放了一遍，检查下有没有遗漏的细节，二十分钟的比赛愣是让他看了快一个小时。
　　做完这一切，他接着点开了最后一场比赛，继续做起了笔记。
　　全部看完，莫栩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动。
　　要他分析的话，能列出天舞必输的几十条理由，但此刻他却不想分析了。
　　想起那天头一回碰见孙天睿的时候，thegenies的几位队员众星捧月似的跟着他，当时他还不理解一个新队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但现在有点明白了。
　　孙天睿打法奔放、张扬，就像这支队伍中的一柄剑，为队员扫开障碍；
　　同时，他也不是一味地在向前冲，而是会在配合队友的前提下再冲。
　　他是队伍的核心，同时也是粘合剂，在这片赛场上，他就是最耀眼的明星。
　　虽说现在还有些不太成熟的地方，但假以时日，孙天睿会是神之巢穴联赛最耀眼的明星之一。
　　“天舞活该要输。”莫栩叹了口气，摇摇头。
　　同是队伍的核心进攻位，孟询在意识方面差孙天睿太远了。
　　时钟指向11点，距离维护还有两小时，莫栩退出录像，准备在维护前再升一级。
　　谁料一退出就愣住了，rRui就站在他旁边，正和商人交易，在rRui身后，还有一圈满级的光板角色在等他。
　　这阵仗，是战队在给他刷装备？莫栩看了眼就明白了。
　　这种光板角色不是说没有装备的角色，而是满级后默认任务装的角色，每家战队都有很多，交易市场上也常常有卖的。
　　条件好点的战队会给这样的角色准备一套基础的套装，方便各位队员刷东西用。
　　以前Mxmx也享受过这种待遇，那把强化到13星的弩就是天舞战队的杰作。
　　明白的不止是莫栩，还有围观群众，有个好事的玩家在附近频道问：“这是thegenies全体为rRui大神站街吗？”
　　那些账号集体沉默了一下，不久，有个同时魔导的光板号头上冒出了一个近聊泡泡。
　　“不，我们都是rRui大神的粉丝！”
　　隔壁又传来一阵哄笑声，这回还夹杂着不少男人的声音。
　　啧……
　　莫栩看了眼墙壁。
　　他觉得明天应该给孙雯琼投诉一下，这样也太扰民了。
　　正想着，rRui动了一下，角色的脸转了一圈，掠过了莫栩。
　　游戏里盯着大神看的玩家多了去了，孙天睿也不会格外注意这么一个号。
　　然而就在这时，Reveng3的头上也冒出了一个泡泡。
　　“rRui大神草粉吗？身高180体重200斤的那种。”
　　rRui：“……”
　　……
　　这回不仅是隔壁，连围观中的玩家也发出了哄笑。
　　恶心完孙天睿的莫栩心满意足，感觉自己报了个扰民的仇，他淡定地接了几个任务，向着城外走去。
　　刷本，练级！
　　三转任务会在45级时解锁，如果不完成，练到50级就无法继续获取经验了，因此打定主意要练个新职业的莫栩在资料片开放前，就只需要练到50级，时间绰绰有余，莫栩也没刚开始那么赶了。
　　又刷了三个副本，时间已经逼近0点30，他准备收工。
　　退了游戏之后莫栩给二胡挂了个电话。
　　“到哪儿了？”
　　“快到了……”那头二胡的大嗓门嚷嚷着，“我靠你们这儿可真绕，这司机师傅也不熟路，要不你下来吧？”
　　“行。”莫栩拿了串钥匙就准备出门，“那先挂了，到路边再给你打，进电梯没信号。”
　　深夜的楼梯间本该是很安静的，可惜1101里依旧喧闹。
　　防盗门的隔音效果还不错，站在楼梯间没有在屋里时透过阳台听得清楚，不过还是能时不时地听见里面闷闷的笑声。
　　真羡慕这些小年轻。
　　莫栩撇了撇嘴，进了电梯。


第9章 rRui在你背后
　　五月下旬的天热归热，入了夜之后还是能从风中感受到丝丝凉意。
　　莫栩插着兜慢吞吞地往小区外面晃。
　　挺不好意思承认的，自从那天找房子进了小区之后，他就没从这小区出去过。
　　不过宅这个事，就跟有些人喜欢夜店疯浪，有些人成日安静如鸡是一个道理，个人习惯，也改不了。
　　孟询就不喜欢宅，分开以后回头看，他俩还真是哪儿都不合适。
　　走到小区门口，看着来往的车流，他又从兜里摸出手机给二胡打电话。
　　“哪儿呢？我到小区门口了，就在路边站着。”
　　“开定位！”二胡那边吼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这种两个人都不熟路的状况，确实开定位找人比较快。莫栩打开手机上的通讯软件和二胡共享位置，过了会儿，一辆黑色的荣威缓缓停在了他面前。
　　车门一开，从里面钻出个壮汉，可能是因为真的太太太壮了，下车的时候他还踉跄了一下。
　　“你这减肥减肥的，说了几年了，怎么还不减……”莫栩慢吞吞地说，伸手替他把车门关上，“影响健康啊兄弟，就听医生的话吧。”
　　黑色的荣威一溜烟开走了。
　　“太热，太热了，等天凉快点我一定去跑步，到时候找你一起啊。”
　　二胡推脱着，“嘿你还别说现在的叫车软件真的挺方便的。”
　　莫栩可没那么好糊弄，不会被他轻易转移掉话题，皱了皱眉道：“热什么啊热，我这会儿还没出汗呢，你就是因为胖了才容易出汗的你知道吗？”
　　“回去就减，先把今天的串给撸了！”二胡往莫栩背上一拍，东张西望起来，“哪儿呢？”
　　“那边。”莫栩朝斜对面指了指，“在楼上看到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我刚搬来。”
　　“啥？他们跟我说你“计家杯”决赛前就离队了啊，怎么这会儿才搬？”
　　“之前住了半个月快捷。”
　　莫栩边说边往街对面走，时不时看向两边过往的车辆。二胡这胖子走得比较慢，还不爱看路，得替他提前算好车过来的时间。
　　走到斜对街找了一下，莫栩看见了个烧烤店，还挺大的，走进去一看竟然有两个门面宽。
　　找了张桌子坐下，点完菜，莫栩给二胡拿了瓶冰啤，满上，然后又给自己拿了听雪碧。
　　“我看红狱新来的那个圣徒玩得还挺不错的？”
　　二胡最早是神之巢穴的四强战队之一的红狱战队的选手，后来因为天赋有限，打了一年以后干脆转成了幕后，现在是红狱主管后勤赞助这块的经理。
　　莫栩说的那名选手在本次“计家杯”比赛中初次亮相，二胡一听他这话就明白这人是又研究过比赛录像了，当时就笑道：“咋的，不当教练了，还这么用功？”
　　“习惯了。”莫栩说，“那小子是不是上回去红狱见过的那个？挺年轻的，好好努力有点前途，说不定下一年NGCC你们红狱就能靠他获得冠军了。”
　　“可惜年轻人玩性太大，天天晚上出去嗨，状态能保持多久还不好说。哪像你啊，酒都不喝。”
　　二胡摇摇头，一想又不对，“诶不是，你啥时候会吹我们红狱得冠了？转性了？”这人不是只会吹天舞的吗？
　　“我其实是有目的的。”莫栩说。
　　“什么？”
　　“我知道你们战队财大气粗。”
　　“然后呢？”
　　“最近有没有退役下来的设备？”
　　“你想干嘛？”二胡被他说得脊背发凉。
　　“我屋里缺个好椅子。”莫栩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红狱的老板在硬件上很舍得花钱，他曾经去参观的时候，发现红狱用的电竞椅就没有低于1500一张的。
　　“然后你就要薅我们红狱的羊毛？逻辑不对吧哥，你这功勋教练，天舞不给你发把椅子？”二胡吃惊道。
　　“什么薅羊毛，用词要文明，我只是收二手。”莫栩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反正你们淘汰下来的旧椅子不也要出去卖掉的吗？卖二手市场和卖给我有什么区别？”
　　想想也是这个理，二胡就答应回去帮莫栩看看。
　　“给你打八折！”他说得财大气粗。
　　酒喝了一瓶，刚下单的烤串上来了，二胡又开了瓶冰啤，然后就再次说起了“计家杯”。
　　刚结束不久的比赛，热度还没过去，最重要的是，二胡的现东家红狱和莫栩的前东家天舞，都在这次比赛中输给了孙天睿带队的thegenies。
　　输给了同一个对手的失败者总是比较有话聊。
　　莫栩倒是还好，一是他已经离开天舞了，二是他看了录像，觉得输得心服口服。
　　但二胡说起这个事的时候，简直满脸的痛心疾首。
　　“我跟你说，那个魔导，rRui是吧？我应该没记错ID……哇靠简直是个禽兽啊，啊你见过那么凶的魔导吗？
　　法师职业不该是站桩输出的吗？！要是红狱这次没倒在半决赛，我就能谈下一个巨大的代言合同……钱呐，都是钱啊！老莫你懂不懂我的痛？都是那个禽兽rRui干的！”二胡猛地灌下一大口冰啤，瞪大了眼睛看着莫栩。
　　莫栩却没看他，目光直直地穿过二胡庞大的身躯，看向了店门口。
　　“咋？”
　　二胡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烧烤店突然进来了一大群人，原本宽敞的店铺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那群人也在看着他们这桌。
　　二胡被他们看得一脸的莫名其妙，问莫栩：“他们在看什么？”
　　“看你。”莫栩说着，指了指那群人中为首的一个年轻人，“那是rRui。”
　　二胡：“……”突然觉得今天的冰啤真是辣嗓子。
　　那群人里有男有女，除了孙天睿和孙雯琼两兄妹，只有一个whee莫栩看着眼熟，其他人莫栩都不认识，想来就是他刚才一直听见的“隔壁的哄笑声”。
　　他冲兄妹俩笑了一下，当作打招呼。
　　那边也回了个笑。
　　尴尬过之后，一群人该找位置就找位置，没再关注这桌，毕竟二胡也没说什么很过分的话，他们没必要找麻烦。
　　“咋回事儿？！”二胡压低了声音跟莫栩吹胡子瞪眼睛的，“老莫你认识rRui？咋没听你说起过呐？”
　　莫栩垂着眼：“刚认识，rRui和他妹妹就是我的新房东。”挑来拣去的，从烤串里拿了串鸡翅啃起来。
　　“介绍的房子？”
　　“不是，就碰上的。”说实话那天直到莫栩过来看房前他才第一次和rRui说上话，怎么可能知道要看的房子正巧是他们家的。
　　“嘿——咋从前没发现S市这么小呢？”二胡感叹道，“缘分吧老莫，考虑下以身相许吧？”
　　“神经。”莫栩翻了个白眼。
　　“认真的，人呢，要走出失恋的阴影，最快的方式就是找个新……”
　　二胡说着说着没说下去，因为莫栩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眼尖，看见上面显示的名字是——
　　孟询……
　　莫栩直接把电话按了，改成静音把手机塞到角落里。
　　眼不见心不烦。
　　随后抬头，面色如常地说：“我没什么失恋的阴影。”
　　“是。”二胡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笑了笑，“你这状态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了，那老哥我也不劝你啥了，今天权当陪你散心，总宅着也不好……来，干杯！”
　　雪碧和啤酒撞在一起，玻璃杯发出轻响。
　　二胡倒酒的时候问他：“你真不来一杯？”
　　“不了……”莫栩摇头，“这么多年没喝，不差几年了。”
　　“你也是，自己又不当选手，还守着这个不喝酒的规矩，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古板。”
　　二胡叹息了一声，“现在的小年轻们哪有这样的，明天上场打比赛呢，今晚也是不醉不归的，看看他们！”
　　他指向孙天睿他们那桌。
　　那桌大概十几个人，老板给找了个大圆桌坐下，离莫栩他们这边不远。
　　放眼看去，每个人面前一杯黄色的冰啤，正热热闹闹地划酒拳。
　　有个男生不知道是不是喝高了，满脸通红地朝孙天睿捏着嗓子媚笑：“睿神，我怎么样？身高180体重200斤的那种——”
　　莫栩：“……”这好像是刚才他发出来恶心人的话。
　　看着孙天睿和whee两个人毫无顾忌地把啤酒往嘴里倒，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再说，我只是习惯了。”
　　打职业需要敏锐的反射神经，精准的微操，这些和喝酒都是冲突的，莫栩从前是为了保持竞技状态不喝，现在则是希望能让自己的职业生涯再延续得长一些……即使他还没能亲自登上大比赛的舞台。
　　那也一样。
　　……
　　这顿夜宵吃了一个小时，二胡大概喝了六瓶啤酒，走出店门口的时候脸有些红。
　　“怎么样，行不行？”莫栩拉着他胳膊，“能回去吗？要不干脆上我哪儿睡？”
　　“你有多的被子吗？”二胡瞪着双通红的眼。
　　“没。”莫栩摇头。
　　二胡摆摆手，掏出手机叫车：“那不结了，我叫车吧，现在叫车挺方便的，等我上了车你再回去。”
　　“嗯。”莫栩说，“到家了给个电话。”
　　二胡看着确实还算清醒，至少还记得莫栩的性向。
　　他是少数知道莫栩真实性向的人，现在虽说社会开放了，这方面毕竟还是歧视的人多。
　　二胡不歧视他，所以莫栩有时候觉得跟二胡聊聊天挺轻松的。
　　“成。”二胡同意了。
　　车来得挺快，这回是一辆白色的荣威，莫栩把人送上车，踱着步子往小区里回去了。
　　烧烤店内。
　　打工的保洁阿姨收拾完垃圾，正在擦桌子，擦着擦着忽然发现有点不对。
　　桌子好像在……震动。
　　什么东西？
　　她探头瞄了一眼，发现角落里竟然塞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抽出来一看——
　　“诶！刚才的客人，你掉了手机！”


第10章 不是故意听秘密的
　　保洁阿姨追出店外，可街上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
　　她只好去找店长商量怎么处理这只手机。
　　……
　　这桌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聊嗨了。
　　孙天睿家里大，最近队里又是放假状态，thegenies的网游部工作人员就商量着各自抱着笔记本来孙天睿家里帮忙刷装备，刷完下来撸串。
　　至于多出来的那个whee则是腆着脸跟过来玩的。
　　除了过来玩，whee还肩负着其他的任务，比如说聊八卦。
　　平日里再怎么一本正经，年轻人还是年轻人，男人也是有一颗八卦的心的。
　　“我托朋友去打听了下，不过天舞并没有什么流言出来……”他压低了声音悄悄和坐在旁边的孙天睿说，“只是听说最近天舞队内氛围不太好，好像是因为“计家杯”输了。”
　　“打比赛，输了不是常有的事么？真要为这影响队内团结，是不是心态太差了点？”孙天睿有点好奇。
　　“我那朋友说，听口风，他们好像觉得这次比赛是稳赢的。谁知道咱们出了个你这匹黑马，诶我跟你说，最近盯上你的人不少，出门注意点人身安全。”
　　“呃……”孙天睿乐了，“至于这么夸张吗哥？”
　　“至于。”whee说得一本正经，“电竞这个圈子，虽然比娱乐圈干净些，但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反正你小心些就是了，我看你这瘦胳膊细腿的，万一真有人看你不爽出来堵你……”
　　比起一般的选手，因为自己有个投资商老爸的关系，whee平时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一些对行业有兴趣的投资商，形形色色的人比孙天睿见得更多。
　　闻言，孙天睿愣了一下，思考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随后忽然就听见那边有点喧闹的声音。
　　这家店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丈夫平时在后厨负责烧烤，老板娘就在前台招呼客人。
　　她的嗓门向来大，不用嚷嚷也能轻易让人听见她说话的内容，还带着口音，特别好认。
　　孙天睿非本意地听了一耳朵，回过头去，看见老板娘和保洁阿姨就站在刚才莫栩坐过的那张桌子旁边商量着什么。
　　“怎么了？”whee也回过头看。
　　“好像是掉了东西，我过去看看。”孙天睿说着，走了过去。
　　“老板娘，怎么了？”
　　兄妹俩就住斜对面，在这家店吃了好几年的烤串了，和老板夫妇混得挺熟。
　　“小睿啊……”老板娘招呼了一声，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看，“喏，刚才那客人掉了手机，现在人啊不见了嘞，我看个脸孔啊是头一回看见的，不认识的，介么怎么办啊不晓得。这手机值不值钱的啦？不晓得警察管不管这么小的事情哦。”
　　“啊……是不是就两个男的，一瘦一胖的那桌？”
　　孙天睿接过来一看，是只黑色的水果手机，两年前的型号。
　　“对的……”老板娘说，“就那桌，后头没人坐过这张桌子，我都记着的。小睿你就住旁边，有没有看见过那两个人哦？”
　　“哦，认识的，我们家新来的房客。”孙天睿笑道，“给我吧，我一会儿吃完给他带回去。”
　　“哎哟！那最好了。”解决了一桩大事，老板娘笑了，“小睿你们家那个房子终于借出去了啊？”
　　“嗯。”孙天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们家那套租不出去的房子在附近的街坊中间都快成人尽皆知的大新闻了。
　　怕老板娘跟他聊起房子的事情，他赶紧拿着莫栩的手机回到座位上。
　　“怎么了？”有个男生问。
　　“哦，刚那客人掉了手机……”孙天睿说，“那是我家的房客。”
　　“就那个说你是禽兽的？”另一个男生问。
　　“噗……”想到那句“禽兽rRui”，孙雯琼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不是不是，我们家房客是另一个人，瘦瘦的那个。”
　　“那个帅哥？就是传说中天舞的前任主教练？”
　　其中一个女孩子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啊，怎么天舞出来的人都这么帅的吗？我好想近距离地见一见Mxmx本人……你们说我要是去天舞应聘，他们的网游部会要我吗？”
　　“开什么玩笑？！在我们thegenies的桌上公然吹捧天舞吗，来人，把这个花痴的少女丢进阿睿家里！”
　　“丢进阿睿家也好啊，阿睿也帅啊……”
　　……
　　话题又被带偏了，孙天睿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他感觉到手肘被人撞了一下。
　　“怎么？”他看向whee。
　　whee跟他努努嘴，示意他看放在桌上的手机：“电话。”
　　莫栩那只手机疯狂地震动着，屏幕上有两个他们都很眼熟的大字：孟询。
　　“随便接人电话不好吧？”孙天睿说着，把震动按掉了。
　　然而过了两分钟，电话又一次震动了起来。
　　三次过后，孙天睿无奈地看着whee：“怎么办？”
　　“呃……”whee也有点无语，“无视吧。”
　　无视之后就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孟询简直把职业选手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就是地方可能不太对。
　　whee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头一次发现孟询是个这么烦人的人……莫栩是不是欠了他很多钱啊？”
　　“怎么了你们？”两人的小动作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不过惊动到了坐在孙天睿另一侧的孙雯琼。
　　孙天睿把手机递给她看：“孟询已经往这儿打了六个电话了。”
　　加上最开始他拿到这台手机时的那个未接来电，已经有七个电话了。
　　这时电话又断了，没两秒，第八个电话抵达战场。
　　“孟询是谁？”孙雯琼问。
　　“天舞的一个明星选手。”
　　“啊……这样啊。”孙雯琼想了想，“那就接呗，说明下我们捡到了手机，让他找人的话晚点打？要不然你就直接关机算了。”
　　“接吧，都一个圈子的人，不是都认识么。”whee说。
　　他们thegenies和天舞也是老对手了，孟询更是个非常熟悉的对手。
　　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孙天睿就按下了接听：“喂……”
　　谁料刚把手机放到耳边，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头已经噼里啪啦地甩过来一堆话。
　　“莫栩你什么意思，分手了就不能接电话吗？张总那儿的钱应该给你了吧，我也帮你尽量争取了最好的条件，你现在就那么不想理我了？
　　我们三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我只不过想找你帮个小忙而已！不用躲我跟躲瘟疫一样吧？！”
　　孙天睿：“……”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孙天睿眨了眨眼睛，觉得脑子有点乱。
　　“干什么不说话？”电话那头喊得气势汹汹，“莫栩！说！话！”
　　“先生……”
　　孙天睿刚开口说了两个字，那头孟询的声音骤然一变，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惊恐：“你是谁？莫栩的手机为什么在你手里？你是他新男朋友？！”
　　“呃……”孙天睿定了定神，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先生，你弄错了，我刚刚捡到了失主的手机，还以为是失主打来的电话。听起来你不是失主，那我先挂了，抱歉。”
　　“喂？等等，我认识失主，你可以把电话给我……”
　　嘟——
　　孙天睿抢在孟询说出更多的话前挂断了这个电话，顺便把手机关了。
　　他的脸色有点白。
　　这下动静就太大了，整张桌上的人，十几双眼睛一齐盯着他看。
　　傻子都能看出孙天睿现在状态不太好，原本因为酒精而微红的脸颊失去了血色。
　　“怎么了？”
　　孙天睿又眨了眨眼。
　　“我……”他说，“没事。”
　　顿了一下，他又说：“我先上楼一趟，给他把手机送去，你们先吃吧。”
　　“呃？”众人面面相觑。
　　孙天睿也不管他们有多摸不着头脑，站起来正准备走，胳膊被whee拉了一下。
　　随后whee借着这个力道也站起来，搂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出了烧烤店。
　　“怎么回事？”到店外，whee问。
　　“真没事，或者说没我的事。”孙天睿抽了抽嘴角，“我大概听到一个莫栩的隐私，不太方便说出来……我先把手机给他送回去吧。”
　　“哦，成。”
　　既然是莫栩的隐私，whee就没兴趣打听了，直接转身回店里。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时候有些需要恪守的界线。
　　“对了辉导。”孙天睿喊住了他，“那个……你别去天舞打听八卦了，莫栩那边……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
　　whee回头看了一眼。
　　街边路灯暖黄色的路灯下，孙天睿的表情格外认真。一般而言，whee只有在比赛的时候才能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行吧。”whee点点头，“这事你说了算。”
　　电梯上到11楼，孙天睿低着头往1102走去，谁料正好撞见走出来的莫栩。
　　对方一脸的懊恼。
　　孙天睿拦住他：“掉了手机？”
　　“对……”莫栩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捡到了？”
　　其实要不是除了手机没办法联系那兄妹俩，他是有找兄妹俩帮他把手机带回来的想法，如果没丢的话。
　　说起来莫栩的确有些迷糊，他回来洗了个澡才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时隔那么长时间，手机被其他客人拿走了也说不定。
　　希望渺茫，但还是要去看看，谁料孙天睿就来给他送温暖了。
　　“嗯，店里的保洁阿姨捡到的，正好老板娘认识我，听说是我家的房客就把手机给我了。”
　　孙天睿把手机递回去。
　　“谢谢。”莫栩说。
　　电梯门合上，楼梯间内一片漆黑，孙天睿剁了下脚，让声控楼道灯重新亮起来。
　　“手机……”他想了想，“我关机了。”
　　“哦。”莫栩应了一声，虽然他没懂为什么要关机，也没懂孙天睿为什么还特意告诉他。
　　“刚才你有电话。”
　　“哦。”大概是孟询的吧，莫栩想着。
　　“本来我是不打算接的，毕竟是你的电话，但是孟询一连打了七个电话来……”
　　孙天睿的声音有点沉，不像往常那么活泼，“我想着，孟询也不算完全的陌生人，就接一下，告诉他你手机掉了，让他晚点再打来。”
　　莫栩心里一沉，有了点不太好的感觉。
　　“抱歉，不是故意接你电话的。”孙天睿说，“不过别人都没听见，只有我听见了……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孟询说什么了？”莫栩忽然提高了声音。
　　空荡荡的楼梯间一片寂静，只有他猛然提高的声音在回荡。
　　孙天睿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答：“他说有事找你帮忙，让你不要分手了就跟躲瘟疫一样躲他！”


第11章 就扯平吧
　　不久前被巨大的信息量吓到的苍白退了下去，说漏嘴的孙天睿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潮红一瞬间涌上了他的脸，虽说没有镜子，但他估计这会儿比刚才喝了酒还红。
　　好在这时楼道灯又灭了，莫栩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没说话，他也没有。
　　沉默，又是令人熟悉的沉默。
　　孙天睿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我什么都不会和别人说的！不，不对，我……我什么都没听见，也没有接过什么电话，过会儿我就会把事情全忘记……的。”
　　“窥探别人的隐私有趣吗？”沉默了老半天的莫栩忽然开口，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的话虽然说得很平静，但是从内容上看，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孙天睿也能理解他，像这样的情况，无论是隐私被人知晓，还是秘密泄露，哪个角度都足以激起愤怒、懊恼以及本能的窘迫之类的情绪，那种憋屈感是会让人爆发的。
　　即便可能因此被对方骂，他还是决定帮忙守着这个秘密。
　　这是尊重。
　　他硬着头皮摇了摇头：“并不有趣。”
　　“所以呢？”莫栩问。
　　“什、什么？”孙天睿一时没能跟上他的思路。
　　“所以……”莫栩平淡的语气陡然变了个调，声音一下子抬高了至少八度，“所以你拿着我的手机，跑上来告诉我，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很有意思吗？！”
　　“我没……”
　　“是，孟询是我前男友，我就是个恶心的、肮脏的同性恋！我不仅跟他分手了，还被赶出了天舞，这个秘密有趣吗？你满意吗？！”
　　近一个月内压着的怒气仿佛突然寻找了宣泄口，在这一刻冲口而出。
　　莫栩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想怒吼，把这一切憋屈的不忿的情绪都吼出来。
　　去他妈的感情！
　　去他妈的战队！
　　什么都不是！！
　　巨大的声音甚至把声控楼道灯给震亮了，孙天睿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背贴在墙上惊恐地看着似乎失去理智的莫栩。
　　不过吼了两句，莫栩又忽然沉寂了下来，回到了那个恹恹的状态。
　　“抱歉。”莫栩叹了口气。
　　“没事……”孙天睿勉强勾出个笑，又觉得不太合适，重新笑了个更灿烂点的，然后说，“我也听了你的电话，我们扯平了。”
　　莫栩没回答，他忽然转身，直接朝着电梯走去。
　　“去哪儿？”孙天睿问了一句。
　　“买烟。”莫栩答完，顿了一下，把头侧过90度，似乎是在看他，又好像没有，“我……刚才就想和你说……”
　　“什么？”
　　“喝酒会伤神经，影响反应速度，你既然要吃职业选手这碗饭……以后别再喝了。”
　　孙天睿愣了一下，笑了：“好的。”
　　电梯从刚才孙天睿上来之后一直就没下去，莫栩一按就“叮”一声打开了，他走进去，按下一楼。
　　随后发现那位他现在很想避开的房东同志也跟着他进了电梯。
　　孙天睿可能也觉得挺尴尬的，特别是在电梯这么狭窄的环境里，仿佛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他便解释道：“我们那桌……还没吃完。”
　　莫栩淡淡“哦”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孙天睿觉得，他应该只是用面瘫来掩饰情绪而已，因为走出电梯之后莫栩就步伐飞快，直到和孙天睿拉开近十米的距离才渐渐放缓脚步。
　　香烟店和烧烤店都在小区出门的斜对面，区别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莫栩走的是左边。
　　这个点，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好在烟店是24小时的，里头有个中年大叔在值班。
　　他进店要了包烟，把手机打开结了账，又等了一会儿才从店里出来。
　　还好，孙天睿已经不见踪影了，想必是回到烧烤店去了。
　　莫栩叹了口气，在烟店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给自己点了支烟，掏出手机开始看。
　　未接来电七个，短信助手八条，孟询练操作的时候要是有这么专注，早就成为“真?大神”了。
　　也难怪孙天睿要接电话，这来电频率，换了是莫栩也会接的。
　　刚才……是他太冲动了，孙天睿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不该冲他发火的。
　　火气上来的那一瞬间什么都没考虑。
　　其实莫栩知道孟询一直追着他给他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神之巢穴新资料片要开了。
　　孟询这人，其实在游戏上没什么天赋，操作、意识，都是莫栩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点手把手教给他的。
　　现在游戏要开新等级新内容，孟询怕是找不到帮他的人了。
　　天舞的老板张凡虽然有钱，但好的选手或者教练，不是光有钱就能找到的。
　　神之巢穴不是那么简单的游戏。
　　莫栩往那儿一坐就是二十分钟，期间以凶猛的速度一口气抽掉了五六支烟，接着他站了起来，晃了晃烟盒，觉得这包烟怕是撑不到后天就要寿终正寝。
　　又走进店里，他问坐在那儿看报纸的中年大叔：“老板，你们这儿烟给不给送啊？我就住对面小区。”
　　这大叔活了半百岁，可能第一次听说有人懒到买烟也要外送，笑了：“我们这儿没有外送的，不过听说很多人都是叫旁边那家炒粉干的外卖让店员给带烟的。”
　　“这样啊……”莫栩想了想说，“那给再来一条吧，省的我总下楼。”
　　“我说你们年轻人也不要这么懒嘛……”
　　大叔数落归数落，也不会和生意过不去，放下报纸给他从货架上拿了一条。
　　付完钱他突然想起来，是不是应该给孙天睿送点东西表达下歉意？
　　毕竟这人给他降了房租，帮他送回手机，还无缘无故被他吼了一通。
　　孙天睿这个房东当得也挺憋屈的？人还给他送西瓜吃呢。
　　买条烟？不，他好像不抽烟。
　　莫栩有点犯愁，从香烟店里走了出来，四处看了看。
　　大晚上的，除了烟店烤串便利店，还能有啥地方开着的？
　　诶，有了。
　　街角有家水果店亮着灯，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点门口冷冷清清的缘故，灯只开了两盏，比街旁的路灯还昏暗。
　　莫栩提着买来的一条烟踱了过去。
　　这家店他还没去过。
　　走进去一看他就想回头，这些水果卖了一天，又没有灯光效果加持，看上去都不太新鲜。
　　他抱着矮子里拔高个的想法，把整家店逛了个遍，最后目光落到……西瓜上。
　　这西瓜，还真是……好大啊。
　　……
　　孙天睿上了趟楼以后，脸色已经明显好多了，其他人也识趣地没再追问什么。
　　他们吃完烤串都快三点了，一群醉醺醺的年轻人手挽手肩靠肩，从店里走出来。
　　“上我那儿睡吧？明天再回呗。”孙天睿有挽留的意思。
　　“是啊，大晚上打车还不便宜，就上我们家睡嘛。”孙雯琼也说。
　　“不了不了，我打车回去，我家离这儿不远。”一个男生摆手。
　　另一个也说：“我家也不远，顺路，跟他一起走了。”
　　东走一个西走一个，最后只有两个人说留下。
　　“辉导呢？”孙天睿问。
　　“不了……”whee摇摇头，伸手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明天跟我叔叔见几个老板，大清早就要起来的，我回我叔叔那儿。”
　　“行，知道了。”孙天睿笑着说，“给咱们多谈点赞助回来吧。”
　　像whee这样的少爷，等退役之后是要回家继承生意的，应酬比玩乐重要得多，孙天睿便没再阻拦。
　　就只剩四个人回了小区里。
　　孙雯琼走在最前面，她喝的酒最少，意识最清醒，负责开门。
　　“呀！”
　　钥匙刚掏出来，孙雯琼叫了一声，从门把手上摘下来一个袋子。
　　“好重……哪来的西瓜？”
　　“咱们出门的时候还没这个东西的吧？”一个跟回来的男生说，“别人放错了？”
　　“西瓜？”孙天睿一愣，快步走了上来，“有没有字条什么的？”
　　“我看看……有诶。”孙雯琼翻了下装西瓜的袋子，找出张小纸条，把玄关处的灯打开了，““谢谢”……就两个字，没署名诶。谢什么啊？哥你啥时候悄悄做好事了吗？”
　　“呃……”孙天睿愣了一下，说，“可能是莫栩吧，刚不是给他送了手机么？你们先进去，我去对门问问。”
　　“哦。”孙雯琼把那只巨大的瓜塞给了其中一个蹭床位的男生，“劳驾帮个忙，好重。估计又是门口那家水果店买的，总进这么大的西瓜。”
　　看着三个人进了屋，孙天睿这才独自一人走到1102这边，敲了敲门。
　　当初孙雯琼为了省钱，都没给这间屋子装门铃，也不知道屋里的人能不能听见。
　　吱——
　　门开了，看来是听得见。
　　莫栩的头探了出来，不见睡意，大概是还在修仙。
　　孙天睿没开口先露个笑，再问：“你送的西瓜么？”
　　“你看到了？”莫栩诚恳地说，“就是觉得刚才不该莫名其妙跟你发火，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嗯，没事。”
　　按莫栩说的，被分手还被退队，是个人心情都不会好，孙天睿也不想再揭他伤疤。
　　“对了，刚才那个胖子……”他忽然想起来，“是红狱的人吗？”
　　“嗯，红狱管设备的经理。”莫栩说，“第一赛季的时候也是选手。”
　　“这样啊……”孙天睿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挺多圈子里幕后的人的？”
　　“算是认识几个吧，怎么了？”
　　“那有没有能推荐的弓手系教练？最好是能教影舞的。”孙天睿盯着他的脸看，希望能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松口的迹象，“或者你愿不愿意……”
　　说真的，这要是平时，莫栩一盆冷水就浇下去了。
　　但现在刚刚发生过刚才的事，他很难站在一个过来人的角度叫衰孙天睿对thegenies的“一片丹心”。
　　他叹了口气：“真很缺教练？”
　　“嗯……队里的战术都是大家讨论的，只有一个数据分析师，没有教练。弓手系的选手也只有两个不太够上场的影舞替补，听说弓手系要加强了，队员们嘴上不说，但还是有点着急。”
　　“Dream的弓手系教练其实挺不错的，成绩不好是选手的原因，不过那位大仙不太好挖，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试试。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还有谁，帮你留意下吧。”莫栩说。
　　啧，还以为他是打算松口出山了呢。
　　孙天睿有点失望，不过已经被拒绝过两回，现在也不算太打击。
　　于是点点头：“好吧，麻烦你了。”
　　“嗯，不客气。”莫栩说着准备把头缩进去。
　　“诶——”
　　孙天睿叫住他：“忘记说了，那个……”
　　“嗯？”
　　“同性恋这事吧……”他斟酌着措辞，“性取向是天生的，不能说是恶心吧？你也不要因为这个事情妄自菲薄。”
　　刚才莫栩的表情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哪怕只是一句话，能安慰他一下就好了。
　　他是这么想的，不过莫栩似乎不太领情。
　　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语气毫无起伏地问道：“你知道，是谁告诉我，同性恋既恶心又肮脏的吗？”
　　“谁？”孙天睿下意识地问。
　　“我妈。”
　　孙天睿：“……”
　　“砰”的一声，门关了。


第12章 不想再回职业圈
　　啊……好像又被他搞砸了？
　　和莫栩认识时日尚短，不小心戳到对方的悲伤往事也挺没辙的。
　　孙天睿挠了挠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无奈地回家去了。
　　他到底是个行动派，第二天就约了个朋友见面。
　　虽说职业圈他是刚进入没多久，不过各个服务器里能打出点名气的选手，就算不加入职业圈，多少也和这个圈子有过一些接触，孙天睿找的就是他以前还只是一个普通玩家的时候就认识的一名Dream战队的选手。
　　约出来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莫栩提起的那位弓手系教练的确不好挖，据朋友说，此人和Dream的老总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当初Dream建队他还帮过不少的忙，挂在Dream就是帮兄弟的忙，本人又不怎么缺钱，不太会被工资打动。
　　再说孙天睿这位朋友毕竟是Dream的选手，怎么也不肯把那教练的联系方式交出来。
　　“睿神，你说你要还在打网游，我也无所谓了。现在咱们是对手，我不好随便把队里教练的联系方式给你的啊！”
　　人都这么说了，孙天睿也没办法勉强人家，没有再继续强求。
　　天色渐暗，孙天睿告别了朋友，打包了几份吃的回队里。
　　Thegenies的训练基地里灯火通明，却没有人声，时不时从里面传来鼠标键盘的声音，那声音很有规律，孙天睿听着十分耳熟。
　　这点击节奏……是有人在训练？
　　新资料片开放前thegenies全队放假，孙天睿想过会有人在基地里玩游戏，因为有几个外地过来的选手平时吃住都是在基地里的，但没想到还会有人这个时间还在专注地进行常规训练。
　　他们职业选手的常规训练包括很多内容，比如说左键点射的精准度，转向时精准度等等，都要练，其内容极其枯燥，远没有打游戏来得舒服。
　　孙天睿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这间训练基地原本是间豪宅，改成训练室的就是原本宽敞的客厅，里头满满当当放了三排电脑。
　　孙天睿走进去的时候，最角落里有两台电脑开着，两个男生并排坐在那里，看画面，是在竞技场里对练。
　　神之巢穴并没有专门的训练程序，官方不给开放接口，于是各家战队就想出了很多别具一格的训练的方式，比如说基础操作的训练会开一个训练场，对木桩目标定点练习，或者两人对练，模拟战斗的艰辛。
　　孙天睿悄无声息地看着二人显示器上的内容，没有打扰到他们。
　　看了一会儿，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二人，一个长得有点黑，瘦高个，酷似某款开放沙盒游戏中的怪物——
　　末影人，因此随末影人得了个外号叫“小黑”；
　　另一个长得不黑不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作为thegenies唯二的影舞选手，跟“小黑”凑了对叫“小白”。
　　这个点还在自己给自己加练，看上去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只是……这个操作和意识实在不太行。
　　当然，比一般的玩家是强得多，但孙天睿是何种操作，何种眼力？在他看来，这两位选手只能不客气地说一句“太菜”。
　　职业圈中不是没有操作方面很“菜”的“手残”选手，但是通常这种选手都有过人的意识，以敏锐的洞察力和操控全局的战术取得胜利。
　　这二位如果要拯救，也真的只能找个优秀的教练来好好拯救一下意识才行。
　　唉……
　　他暗自叹息，面上却勾了个和善的笑容，出声招呼道：“小黑小白，吃饭没啊？我带了炒面回来，先别用功了，过来吃点。”
　　黑白二将心头一惊，这才发现孙天睿不知何时走到了身后，立刻站了起来。
　　“睿神！”
　　异口同声。
　　那束手束脚的样子仿佛孙天睿是前来巡查工作的上司。
　　“呃……”这可把孙天睿给看乐了，“干嘛呢？别那么拘谨嘛，我才是新队员啊，你俩搞这么生分，我压力很大的。”
　　“睿神……”二人对视一眼，呐呐道，“我们……”
　　“先过来吃。”孙天睿打断了他们。
　　孙天睿从厨房里找了个大盘子出来，把打包来的炒面一股脑都倒进去。顿时，一股炒鸡蛋的香味在三人面前蔓延开来。
　　这岁数的男孩子，胃口大，孙天睿特地多买了几份，就是怕基地里有人觉得不够吃。
　　他看了看屋里：“就你们啊？其他几个人呢？”
　　小白看了小黑一眼。
　　“都出去唱歌了。”小白说，“我俩推说身体不舒服就没去。”
　　孙天睿：“……”
　　面前这两个人明明就活蹦乱跳的，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要找借口？
　　不说，孙天睿也懂了，他们怕就是感觉进度太慢，想加练呢。
　　说起来没记错的话，小黑比小白年纪还大一点，像电子竞技这么吃青春饭的行业，想必小黑心中的压力比小白只多不少。
　　有了成绩退役，可以转幕后，可以转解说，各种奖金和代言费用也可以让选手过上一段时间的舒爽日子；
　　但若是没有成绩退役，能做什么去？
　　电竞选手最好的年华献给了游戏，退出这个圈子以后，到社会上要和人比学历，那是万万没有的。
　　“想说什么？”孙天睿暂时放下了筷子，认真地问道。
　　“就……我俩听说您和辉导在张罗找教练的事情，想问问……”小白说。
　　小黑一直抿着唇沉默地坐在旁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孙天睿，看上去非常紧张。
　　事关前途，他俩紧张也是正常的。
　　“呃……”孙天睿低头想了想，“嗯……我和whee的确在张罗这事，不过你们也该知道，神巢里意识好又会教的教练，同时还没队伍要的，不……怎么好找。
　　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久了连个正式教练都没有。这事我和whee会盯，不过急不来。
　　你俩也别太担心了，能解决的一定尽量解决。是不是训练的时候遇上了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先问我啊。”
　　于是特地带回来的炒面最终还是没吃完，孙天睿被拉到电脑旁边去临时客串了一把讲师。
　　平心而论，要说对影舞这个职业的理解，孙天睿还未必有小黑小白这两位深，他们实力再不济，也是thegenies的替补，水准相较于一般玩家而言肯定是高的，孙天睿就只能分享一些自己打魔导的经验，希望能举一反三，反推到影舞职业上。
　　越讲，他就越想念莫栩。
　　要是能把这个人挖来就没这么多问题了啊！
　　好不容易从基地走出来，天已经黑透了，他赶着末班地铁回家。
　　路上接到了一个whee打来的电话。
　　“听说了吗？”whee问。
　　“什么？”孙天睿东奔西跑了一天，还没来得及上网。
　　“官方迫于职业圈这边的压力，好像打算提前五天开放资料片。”
　　孙天睿愣了一下：“真的假的？消息可靠？”
　　“应该挺可靠的，再说可不可靠咱们都得提前准备。”whee说，“其实也可以理解，选手准备得越充分，NGCC比赛的时候就越好看，官方也希望有更多的观众买票啊。”
　　这就……尴尬了。
　　提前五天，也就是开放时间变成了下周二，没剩几天时间能给他们放假了。
　　到时候新等级一来，几个主力队员自己要提升等级，磨合新的技能、装备以及其他改动，没精力再去管那两个影舞替补的事情，让他俩自己闷头研究，还不知道要研究到猴年马月去。
　　教练啊教练，急需强力的影舞教练。要不然，让他挖到个有天赋的弓手系选手也行。
　　孙天睿内心焦灼，嘴上却只能缓缓地说着：“行吧，我知道了。”
　　到家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孙雯琼要莫栩的手机号。
　　总往1102跑也不是个事，他从通讯软件上搜索了一下这个号码，点击了添加好友。
　　莫栩的头像是一张神之巢穴的截图，大仰角，图中有一个角色，但是只截取了胸口到胯骨的位置，外观还是件自定义的时装，看不出职业。
　　不过能确定的是，这是个女号。
　　神之巢穴中的女性角色只有弓手系和法师系，孙天睿猜测，可能是莫栩以前玩的影舞号的截图，但让他感到不解的是，截图中的这件角色衣服有点眼熟。
　　是在哪儿看过来着？
　　……
　　莫栩在家睡了一天，入夜时分才醒。
　　他的新号Reveng3已经爬上了48级，即将结束新资料片开放前的冲级生涯。
　　随后他听见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
　　这个通讯软件的对话和系统消息的提示音并不一样，莫栩愣了一下，拿过手机来看，发现是一条新进来的好友请求。
　　发来请求的人用一只加菲猫当头像，名字是几个奇奇怪怪的表情，莫栩正想无视，却瞥见了备注的请求说明：
　　你好，我是孙天睿。
　　莫栩：“……”
　　这昵称可真够非主流的。
　　他点了接受，那头的消息很快发过来。
　　-莫栩？
　　不确定还加什么好友，明知故问。莫栩摇摇头，噼里啪啦地打字给他回复。
　　-嗯。
　　-听说新资料片要提前开放，这事你知道吗？
　　？？没听说。
　　-消息应该挺可靠的，据说是几个职业战队联合起来给官方压力，官方松口说提前五天开，告诉你一下，好提前做准备。
　　莫栩一愣。
　　他其实挺想问问需要准备什么，他重新建号在玩神巢的事谁也没告诉，孙天睿怎么能确定他需要准备新资料片的？
　　不过他没来得及问出口，因为那边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如果你还在玩的话。
　　原来是未雨绸缪。
　　-谢谢。
　　回复完这条“谢谢”莫栩就打算把手机收起来，结果孙天睿又给他发了一连串的消息。
　　-如果还有再战职业圈的打算，真的希望你能考虑下我们thegenies。
　　-非常缺弓手系的选手和教练。
　　-Dream那边我去打听了，那位大仙的确不太好挖。
　　-你是最合适的。
　　……
　　诚然，操作意识俱佳，本身现在又没有工作的莫栩肯定是thegenies的最优选，但前提是莫栩愿意。
　　莫栩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大字形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没过多久，设定的空白屏保启动，本就没开灯的屋内更加黑了。
　　莫栩没动，睁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天睿在隔壁等了半个小时，等得他差点想去1102敲门，甚至被孙雯琼吐槽“仿佛是个变态”后，终于等到了一条新消息。
　　他激动地点开。
　　和莫栩的对话框里多了一条信息，内容却不是太喜闻乐见。
　　莫栩说：我不想再回到职业圈。


第13章 新资料片
　　为什么？
　　不想回到职业圈，为什么？
　　孙天睿一双眼睛盯着手机屏幕那行字看了很久。
　　看来莫栩在天舞受到的委屈真不是一星半点？
　　那也挺奇怪的，说实话圈子里各支队伍要真是风评不好，他们私底下应该都有传言的，总的来说天舞还真没出过什么负面的消息。
　　总不能这个战队很靠谱，却只坑莫栩一个吧？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诶，哥。”孙雯琼从自己的屋子里探出头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我刚发现官网更新了。”
　　“嗯？”回过神来的孙天睿跟着孙雯琼进了屋子，往她的电脑屏幕上看，“更新了什么？”
　　“新职业介绍什么的。”
　　“之前不就有了吗？”
　　“现在更详细了啊！你看，具体的技能名字都出来了，还有新地图……”
　　孙雯琼一一将更新过的内容指给孙天睿看，“有新的野外地图和新主城！”
　　“嗯，叫什么？”孙天睿随口问了一句。
　　“叫光明遗迹，说是上古时期的光明神力量枯竭时最后陨落的地方……我看截图新主城还挺漂亮的，可以多截点图了到时候！”
　　和兴奋的孙雯琼不同，新地图这种常规内容是一定会更新的，孙天睿毫不意外，听过就算；
　　至于时隔许久开放新主城，对普通玩家来说是新鲜，但对他们这样的职业选手而言并不重要——区别只是换个风景不同的地方站街而已。
　　他更关心的是几个新职业的技能。
　　具体的伤害数字以及百分比数字还没有放出来，不过一些技能的名字和效果已经可以看了，至少能判断一个技能是否带有群伤效果，或者是否带有一定的控制效果。
　　这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关心版本的不止他一个，果然第二天，当孙天睿牺牲放假时间跑到训练基地报道的时候，很多人都聚在那里讨论着，虽然嘴上都没说，但一股无形的紧张感已经在队内蔓延开来。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大家见面打招呼的话已经变成了：“嗨，看官网更新了吗？”
　　小黑小白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但无论职业圈是紧张还是不紧张，官方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神之巢穴官网每天都会放出一点新内容的前瞻资讯，几家游戏大媒体的门户页上最闪亮的头条位置几乎每天都是神巢的相关新闻。
　　《狂烧5000万，耗时2年！这个游戏竟把资料片当游戏做？》
　　《神之巢穴大动作！或提前开放？》
　　《一周热门游戏：神之巢穴在线率领衔》
　　……
　　与之对应的，还有路上随处可见的神之巢穴大海报，滚动视频宣传等等，不说别的地方，就说S市内，特别是游戏氛围平时就比较浓厚的望江板块上，已经能够感觉到神之巢穴如火如荼的热度。
　　这样的热度，自然也蔓延到了官方论坛，对新资料片内容的讨论帖热度已经盖过了本届NGCC的冠军预测帖了。
　　更是有“舅舅”（指在网络上发布小道消息的人）发帖称，神之巢穴将提前五天开放，帖子倒是写得言之凿凿还声情并茂，就是底下的玩家不太领情，点赞的和骂楼主的各占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是吃瓜的。
　　不过提前接到whee那边消息的孙天睿还是觉得这帖子可信度挺高的。
　　这么一来，他就得把心思重点放到魔导上了。毕竟，魔导选手才是他的定位，帮队伍张罗新队员或是新教练只是副职。
　　战队的假期提前结束了，没人提起还在放假的事情，都自发的在训练时间准时到基地报道，除了忙碌的whee。
　　当然，whee也是有空就尽量赶过来自己给自己加练的。
　　大概有两天时间都没有再收到邀请消息的莫栩自然也从论坛上看到了帖子。
　　他倒是不怎么心急，正式开服前他并没有多余的事情可以做，但孟询的电话快把他的手机打爆了。
　　爆就爆了吧。
　　这种心态一出来，他也懒得给手机充电了，眼睁睁地看着孟询越来越频繁的来电把他的手机打到没电。
　　啪……
　　世界安静了。
　　莫栩开着他的新号转身冲进了副本里。
　　现在他已经50级了，打副本再也拿不到经验，系统天天发着巨大的黄色感叹号提醒他去转职，不过他却一点都不为所动。
　　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计算着溢出的疲劳点数，把多的那部分去四人副本中单刷刷掉。
　　单刷四人副本是个很考验操作的事，不过对莫栩来说不难，以前为了锻炼操作他也是这样刷的，孟询的实力说实话很难跟他正常对练。
　　准备练的吟游虽然和影舞一样同属弓箭手职业系，但武器却不同，影舞带弩，吟游则是个长弓职业，两种武器的普通攻击伤害、射速、射程都不同，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的下意识操作适应这种区别。
　　虽然小的时候无论是父母还是老师都说莫栩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做事没有活力，也不够积极，不过那只是没遇到他在乎的事而已。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在神之巢穴上，无论人在不在职业圈，只要身体状态还能支撑他保持在一个极高的竞技水准上，他就不愿意松懈自己。
　　没了孙天睿和孟询两个人的骚扰，二胡倒是来找了他一次。
　　是在网上找的他，消息一来就是一句：你丫手机怎么关了？
　　莫栩过了大概半小时才看见，回复他：没充电，被孟询打没电了。
　　二胡迅速回复了一个：……
　　二胡：有空吗今天，新资料片没开你应该没事做吧？
　　莫栩：怎么？
　　二胡：来一趟，我走不开。
　　二胡：正好换了批椅子，你过来挑一张，剩下的我准备处理掉了。
　　莫栩：行，我现在过去。
　　想了想他还是没拿手机，多带了几张卡，什么公交卡会员卡储蓄卡，能带的都带上了。
　　这个时代出门不带手机是种非常新奇的体验，心里多少感觉空落落的，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非带手机不可的必要。
　　他拎着钥匙就出去了。
　　红狱的训练基地和他住的地方恰好是两个方向，莫栩坐了快一小时地铁才到地方，那是个办公园区里的三层独栋建筑，莫栩没法打电话，就直接进了门。
　　前台挂着个红狱战队的大LOGO，底下坐着个接待的小姑娘。
　　“你好……”莫栩扣了扣前台的桌子，跟小姑娘说，“我找胡翔。”
　　胡翔就是二胡的大名。
　　那小姑娘冲他笑了笑，声色甜美地问：“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莫栩。”
　　“请稍等。”
　　小姑娘帮他打了个内线电话，没多久一个圆滚滚的胖子就从里面跑了出来。
　　边跑还边擦着额头上的汗，嘴里嘟哝着：“哎哟，今天这个天气可真是热死人了。”
　　莫栩的目光移动到他的肚子上，毫不客气地说：“天不热，是你太胖。”
　　“我在减肥！我今天中午就吃了两碗饭！”
　　“两碗饭”还被念成了重音，二胡说得特别骄傲，因为往常他一顿饭都至少吃三碗。
　　莫栩往前台小姑娘那里瞥了一眼，总觉得那小姑娘在憋笑。
　　他便摇了摇头：“轻点声吧，丢人现眼的。”
　　“别说这个，走走走，我带你进去看看。”二胡拦着他的肩膀就要把人往里带，看方向不是他的后勤部门，而是训练室。
　　“能进去？”莫栩一愣，“不太好吧？”
　　以前他是天舞的教练，出于礼貌因素，他是不往训练室方向走的，最多去二胡的后勤部门那边坐会儿。
　　“没事，你现在不是自由人嘛？”二胡说得挺无所谓的，“再说，我也是抱了私心的。”
　　“什么？”
　　“你现在没队伍吧？”
　　莫栩一愣：“嗯……没有队伍。”
　　“万一你看上我们队了，愿意过来打，我不就能收笔提成钱么？到时候分你一部分。”二胡拍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你看不上我也不亏，看上了我就赚了，我干嘛不带你参观？”
　　“也是。”莫栩笑了，“不过红狱的战术不是以战士为主么，我这种玩弓的，红狱也不需要吧？”
　　二胡贼兮兮地看了看四周。
　　两人这会儿正走到一条过道里，前后没有别人，二胡确认了没人在听他们说话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凑到莫栩耳边说：“悄悄告诉你，这次“计家杯”输给了thegenies以后，咱们老板估计是被rRui的表现给折服了，不顾主教练的反对买了几个法师系的选手回来。”
　　“呃……”莫栩眨了眨眼，“你这样把老板和主教练的矛盾告诉我真的好么？”
　　“不是，后来我们主教练说，那干脆这样，只要有潜力的选手都买几个回来，大家磨合看看以什么职业为核心最好。你要是能来，那肯定是核心选手。”
　　莫栩皱了皱眉。
　　这种思路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阵容比较多变，可以应对不同的对手；
　　坏处是，可能会因为变化太多导致队内磨合不足，到场上默契不够。
　　“听说他们还有挖rRui的心思呢，哥们儿，你给我透个底，那rRui是你房东。在你看来，咱们红狱有没有可能把人挖来？”
　　挖孙天睿？
　　莫栩就笑了，摇头：“不可能。”
　　二胡也是奇了：“为啥你就这么肯定啊？”
　　“这人……”莫栩想了想，“我看他挺喜欢thegenies的，前不久还想挖我去他们队里呢。”
　　一个尽心尽力为战队招人的主力队员，会选择自己离队么？
　　怎么可能。


第14章 你在乎的是什么
　　“卧槽。”二胡就急了，“兄弟，你给我说句实话，你答应了没有？”
　　“要答应了我还跟你参观红狱干嘛啊，我很有素质的。”莫栩说。
　　“也是。”得了肯定的答复，二胡心里就舒坦了，继续带着莫栩参观。
　　但没两分钟他又回过头来，紧张兮兮地跟莫栩低声说：“靠，不对啊，rRui还挖你呢？你一个弓去thegenies干啥？他们现在的核心是魔导吧！”
　　“听说弓箭手整个职业系都要加强。”莫栩插着口袋。后半句是“而他们队没有合格的弓”，但想了想这事事关thegenies的阵容，虽说不是太私密的东西，还是没在红狱提。
　　他是个有素质的人。
　　“这我倒是听说了，主教练也有补几个弓手的意思。啧，他居然挖你，thegenies风头这么劲居然还想挖你……真是……不行，我得跟主教练提几句，让他趁早打消挖rRui的念头，这样的人绝不能来我们红狱！胳膊肘肯定向thegenies拐！”
　　二胡一个人在那儿琢磨着，看得莫栩是哭笑不得。
　　“你这意思还不让别人补强阵容了？”
　　“thegenies现在那么强！我作为红狱的人，当然希望他们不要补啊！”二胡说得理直气壮的。
　　莫栩笑了笑，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红狱的办公区域和训练区域是隔开的，两人朝训练区走的时候经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随后朝里一拐，豁然开朗，一大块空旷的区域出现在眼前，中间网吧似的摆了几排电脑，中间用玻璃隔板隔开，赞助商送的机械键盘和电竞鼠标，以及新换上的电竞椅都能显示出这家战队的财大气粗。
　　莫栩叹了口气：“红狱可真有钱。”
　　“天舞那位张总也不差吧？”二胡问。
　　莫栩摇头：“张凡差不差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人很小气。”
　　“啧，那不行。男人小气就废了。”二胡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此时太阳快要落山，下午的训练也快结束了，好些队员都进了竞技场相互对练。
　　莫栩边走边看，是不是还停下来，看一会儿，再想一想。
　　等过了训练区域，二胡才问他：“怎么样，那几个是新来的，有没有前途？”
　　“你不也打过么，自己看不出来？”莫栩觉得奇怪。
　　“我的眼力哪比得上你——”二胡叹息道，“唉，其实有没有前途也不是我管的事，我就是作为曾经的队员，希望自己战队能有个好成绩。我自己肯定看着有戏，不过给你掌过眼我放心。”
　　这位对战队的感情也挺深的。
　　莫栩有时候看着二胡和红狱挺融洽的，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运气太衰了，但圈子里时不时会爆出来的那些下三滥八卦又让他觉得他的想法没错。
　　这圈子就是这么的烂，光明的部分是少数。
　　“还行吧……”训练室不能抽烟，莫栩觉得嘴巴有点痒痒，吸了吸鼻子，“有点嫩，不过你们那位主教练厉害，听他的话好好练肯定能出成绩来的。”
　　二胡明显放松了：“那就好。”
　　整个训练区域逛了一圈，连三楼宿舍二胡都带着莫栩上去看过了，两个人往另一侧的楼梯下一楼，正好能回到一楼的办公区域。
　　谁知道刚走到一楼拐了个弯，莫栩从旁边办公室里看到个眼熟的人。
　　本来他不是故意要到处看的，但是红狱这边的办公室都是玻璃做的隔墙，而这间办公室里头的百叶窗居然开着。
　　他瞥了一眼正好和里头一个年轻人四目相对。
　　“郭谦？！”莫栩愣了一下。
　　啊……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答应了郭谦要告诉他地址的，结果搬完家就给忘了。
　　“栩哥？”郭谦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跑出来看，“你怎么也在这儿？也是被他们叫来的么？”
　　“嗯？叫什么来？”莫栩问。
　　“啊……原来不是吗。”郭谦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抓着头发，“红狱最近招选手呢，我以为栩哥你也是被他们请来参加选拔的。”
　　没错，虽然莫栩在天舞的时候职位是主教练，但郭谦知道，栩哥是有实力当选手的。
　　队内组织循环赛对练的时候他们这些选手赢孟询还有点可能，赢莫栩是真的难。
　　莫栩摇头，指了指身边的胖子：“没有，我只是来见个朋友。你过来选拔？离开天舞了吗？”
　　“嗯，我，还有汪磊、徐帆他们，反正我们几个都一起走了。”
　　这几个都是原先天舞的替补队员。
　　莫栩有些奇怪：“怎么突然一起离队啊，天舞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栩哥你走了以后，老柯接了主教练的位置，他是那天找我们几个开了个会，明说这次NGCC不会放我们上场，那我们还留着干嘛？”
　　说起来郭谦也挺生气的，各队的替补都是实力不如主力队员的，但留在队里当替补就是希望能接受正规的训练，并且有机会能上场参加比赛，有时候主力队员有人事变动的话，也会优先考虑让实力强的替补队员转正。
　　这才是他们当替补的意义。
　　莫栩在天舞的时候，每次大比赛都会挑一些不重要的场次让替补上场练练手，这不仅是莫栩一个人的做法，职业圈中这样的做的队伍并不在少数，而像接任者老柯那样直说不给机会的才是寥寥无几。
　　“老柯……”莫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他就这么个人。走了也好，希望你在红狱能有好的发展。”
　　“栩哥，你就没什么后续的打算吗？”郭谦看着他。
　　“我？”莫栩掏了掏耳朵，眼神乱飘，“再说吧。”
　　远远地从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人，穿着件带红狱LOGO的文化衫。
　　他跟二胡打了个招呼，眼神往郭谦和莫栩两个人身上瞥，看样子是主管招募的人。
　　正好莫栩也不想继续这个对话了，拍了拍郭谦，把他塞进办公室里，打了个招呼就跟着二胡走了。
　　二胡是后勤部门的经理，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莫栩跟郭谦聊天的时候他没说话，走进办公室关上门才开个话题：“那是天舞的啊？”
　　“嗯，原来的替补。”莫栩往他沙发上坐下来，眼睛一直盯着他办公室里的电竞椅，“你说换一批椅子，就换了三张？”
　　“这是我挑出来最没毛病的三张，留着给你挑呢！”
　　二胡看了眼那三张椅子，“你选吧，选一张拿走，就不要你钱了。”
　　“这么慷慨？”
　　话是这么说，莫栩却没客气，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还往上面试坐。
　　“新招的人里好几个胖子，有好几张椅子都坐坏了，根本没法卖。你挑一张去，我就当损耗了。”
　　莫栩乐了：“成。”
　　“诶我说你们张总怎么想的啊？放走了你，还劝退替补，天舞下赛季是不是准备散队了？”二胡嚷嚷着。
　　“我不是被他放走的。”莫栩的语气挺平静的，“我是被他赶走的。”
　　“他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莫栩摇摇头：“我走了，队里就没人知道孟询的秘密了。”
　　“难道你不会说出去？”二胡还是想不通，“反正我就觉得他脑子不好。”
　　“保密协议。”
　　“呃……”二胡噎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签了？”
　　“给钱呢，为什么不签。”莫栩笑了，“本来我也没想跟别人说。”
　　“为什么啊？”二胡“噌”地站了起来，“不是，凭什么啊？凭什么劳动果实要这样让给孟询啊？陛下，那可是你打下的江山！”
　　“又不是把我手切了，成绩什么的不是还能打么。”
　　看二胡那么激动，莫栩反而觉得挺乐呵的，一直笑眯眯地说着话。
　　“得，我看脑子不好的不是你们张总，是你。”二胡脸色一变，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你现在又没队，打什么成绩你打，你自己一个人打吗？神巢没这规矩！说真的兄弟，你现在点个头，我马上去我们老板那边拿份合同给你，NGCC前绝对能再武装个影舞给你，只要你点头！”
　　二胡那抑扬顿挫斩钉截铁的语气，就差拍桌子助声势了。
　　不过莫栩还是摇了摇头。
　　二胡皱着眉，不满道：“你想啥呢？你给老哥我说说成么。”
　　“我只是在想……”莫栩看了看窗外，傍晚了，原本刺目的阳光变得柔和，洒在窗外一只小麻雀的身上，那小麻雀在墙外的栏杆上啄了两下，很快又飞走了。
　　“你说，我们为之奋斗的队伍，真的有足够让我们奋斗的价值么？”
　　二胡愣了几秒钟，猛地坐回了他办公用的椅子上。
　　可怜的椅子猛遭近三百斤的重击，发出了一声悲惨的“吱呀”。
　　此处应当来支烟。
　　可惜基地不能抽。
　　二胡想了一会儿，搓了搓脸。
　　“老莫，哥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值不值得奋斗，是取决于你自己在乎的东西，还有你遇上的人的。哥哥就想问问你，你以前说，你在乎的一直是冠军，这句话还作数不？”
　　莫栩抬眼看着他。
　　“要是还作数，你何必管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呢？虽然我是不知道你们天舞发生了点什么，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是说过，你只想拿一个冠军，哪怕在幕后，至少那个夺冠的账号有一半和你有关，但是现在你在干嘛？分手这事对你来说，真的像你说过的那么无所谓吗？”
　　……
　　挑了张电竞椅，二胡给他叫了个送货的，填了地址送回去，然后他送莫栩去地铁站。
　　一路上莫栩都没说话。
　　分别的时候二胡拍拍他，说：“兄弟，回去好好想想哥哥的话。”
　　莫栩“嗯”了一声，然后刷卡进了地铁站。
　　他们叫的同城送货挺快的，莫栩到家等了大概半小时，椅子也送到了。
　　“谢谢。”莫栩收了东西，把送货员送出去。
　　电梯门一看，又撞见了孙天睿。
　　最近撞见这个人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
　　莫栩刚这么想，就看见孙天睿身后跟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人。
　　rRui、whee、PPG、Melon……都在。
　　见面孙天睿先笑了：“好巧啊。”
　　莫栩点点头：“是挺巧的。”
　　打完招呼他就想走。
　　结果孙天睿问他：“一会儿我们下去撸串，你要不要一块儿？”
　　啊？
　　莫栩扫了眼，人是眼熟，但都不认识，撸什么串？
　　尬聊？
　　“不了吧。”他摇头。
　　“一块儿吧……”PPG热情地招呼着，“都是打神巢的，又不会没话说。上回喊你叔叔还没给你赔罪呢！不喊叔，喊声哥可以吧？听说你比我大是不？”
　　“我喊叔叔没问题吧，我才16岁。”Melon在旁边起哄。
　　“我靠这小鬼又拿年龄欺负人了，年纪小了不起啊！”旁边的男生闹起来。
　　安静的楼梯间瞬间变得吵吵嚷嚷的。
　　被拖下楼的时候，莫栩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就跟这帮人一块儿下楼了？


第15章 冠军的梦想
　　还是老地方。
　　这家烤串店味道不错，营业时间又晚，店面也比一般的烧烤店大，附近的年轻人很喜欢来这里聚餐宵夜，生意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抢不过生意的原因，前后相差一个路口的距离里就这一家烧烤店，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看到孙天睿和莫栩一起来，老板娘收完钱还来絮叨了一会儿上次莫栩掉了手机的事，直把莫栩说的恨不得手机粘在手心里再也不会忘掉。
　　还好又有新客人进店，才把莫栩从“唐僧”口中解救出来。
　　“这老板娘可真热情。”莫栩的脸上还挂着点不知所措。
　　“S市的老街坊都这样。”孙天睿笑弯了眼睛，“不习惯么？你是别的地方的？”
　　“嗯，我是……C市人。”莫栩想了想说，“来S市这边差不多五年了。”
　　“哎哟，老乡！”有个男生叫起来，“我叫林意，去年过来的。栩哥……喊你栩哥可以吧？我家在钟楼那边，你C市哪里的？”
　　“林荫路那块。”莫栩笑了笑，“不会这里就我最大吧？”
　　孙天睿扫了一圈，想了想，乐了：“还真是你最大。”
　　“可不是嘛，都被你们认成叔了。”莫栩摇头。
　　后来那天刮胡子的时候他照镜子把自己都吓了一跳，颓了半个月，胡子拉碴不说，总觉得脸都变黑了一层，难怪要被人认成叔叔。
　　自己都差点认错，不能怪别人眼拙。
　　本来男人呢，要建立友谊是很简单的，酒一来，唰唰开个几瓶，一人一杯满上，胡话一吹就能称兄道弟。
　　不过莫栩不喝酒，上次孙天睿被他提过以后也不喝了，并且还号召队里的人都不要喝。
　　还好这群人也没酒瘾，跟比赛成绩挂钩的事情，没人提的时候没注意，提起了大家也就不喝了。
　　这群人会吃，先是点了几十串牛羊肉，还点了不少五花肉薄片。
　　老板夫妻虽然是本地人，但这烤串颇有外乡风味，调料撒得均匀，火候正好，那五花肉薄片上来的时候还在“滋滋”地冒着油，看着都叫人食指大动。
　　莫栩真还有点饿了，今天往二胡那边跑，本来想吃个饭的，结果被他一顿教育，没吃成就回来了。
　　今天一天从起床到现在，大概就喝了点水。
　　牛羊肉孜然味重，他先拿了几串猪五花，一口下去满是肉香。
　　“可惜了那天和二胡来没点猪肉，失策了。”莫栩有些遗憾。
　　“这家的猪五花是特色，还有生蚝也挺不错的。”
　　吃着东西孙天睿就开始给他一个一个介绍人，圣徒whee大名许景辉，血骑PPG叫杨鹏宜，16岁的天才少年Melon则是叫葛成阳，包括一些替补队员和网游部的人。
　　刚和莫栩打招呼的老乡林意就是神枪替补，专在Melon无法上场的时候替他位置。
　　一圈人自我介绍完，就看着莫栩。
　　“栩哥，你玩什么的啊？”几个人问他。
　　不知道是不是肉下肚了有点高兴，放在平时莫栩肯定不会回答，这会儿他想了一下却说了：“我都能玩，主要玩弓。”
　　“弓？什么意思，弓箭手职业系全系精通？”
　　“嗯。”莫栩一脸认真地点头。
　　不怪别人惊讶，三转之后，一个职业系至少有四个职业，多的有六个。
　　其实他们职业选手说一句“全职业都会玩”，那是正常的，但是“会玩”和“精通”是两码事。
　　“我擦，栩哥不实在啊，咱们都这么诚恳了，他居然吹比？这里谁敢说自己某一职业系精通的！”林意叫道，“此处应该罚酒！但既然今天大家都不喝……”
　　他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
　　“咦？栩哥是不是一口羊腰子都没吃过？”
　　“呃……”莫栩目光抖了抖，“不是要我吃那个吧？”
　　“哈哈哈，栩哥怕了。就罚他吃羊腰子！”PPG嗨起来，红光满面地叫道，“让他吹比！还职业系精通！我都只敢吹双职业精通！吃吃吃！”
　　那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PPG喝醉了，真不知道为什么光撸串喝雪碧也能脸红。
　　一串羊腰子很快被人递到莫栩面前。
　　天地良心，他真没吃过这个东西。
　　莫栩满脸菜色，心想他刚才是不是应该假意谦虚点，别人又不知道他能精通几个职业，何苦说实话呢。
　　他其实很有点挑食的，羊腰子这种生平初次接触的东西……
　　但看着一群人热情洋溢的笑脸，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上回一群人聚在这里还是觥筹交错的，这回一滴酒都没喝，杯中黄色的啤酒全换成了清一色的雪碧，不知道这里面有几分是孙天睿提了喝酒伤神经的事，又有几分是在照顾他。
　　“行吧，我的错，我就把这个吃了。”莫栩叹了口气。
　　羊腰子放到嘴边，有点艰难。
　　“诶——栩哥快吃快吃，爽快点啊！”旁边的人起哄。
　　莫栩心一横，眼一闭，把羊腰子整个塞进了嘴里。
　　有股子羊臊气，用很重的香料去平衡，但仍然不能完全盖住，嚼在嘴里怪怪的。
　　莫栩迅速嚼了嚼把羊腰子差不多囫囵吞了，一口气把杯子里雪碧全喝了下去。
　　表情肯定很难看，他想。
　　“哈哈哈……”他纠结的表情很好的取悦了观众，人群暂时放过了他，转而去闹别人了。
　　一晚上笑着闹着也过得很快，到晚上11点的时候，一行人从店里出来。
　　今天孙天睿没有留人，一一和人道别，把几个人分别送上车。
　　走之前，许景辉给了孙天睿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孙天睿弯着眼睛笑了笑，冲他点点头，没说什么。
　　“走了。”许景辉摆摆手。
　　“拜拜……”孙天睿也挥手告别，“明天见。”
　　“明天见！”
　　明天就是新资料片开放的日子，莫栩也心知肚明。
　　其实不光是这些人，明天他也是要早点起来转职的。
　　很快，人都散完了，就剩他们两个。
　　方才热闹的气氛瞬间就没了，一时间又只剩沉默和尴尬。
　　“走吧……”孙天睿看着他，“回去吧。”
　　“嗯。”莫栩迈开了步子。
　　一直走进小区，绕过花坛，走到单元楼楼下的时候，莫栩正准备掏钥匙进门，被孙天睿喊住了。
　　“诶，那个……”
　　回过头，就看见孙天睿站在两步台阶底下，仰着头看他。
　　有些暗的白色路灯照亮了他的脸，看表情是在犹豫。
　　“怎么了？”莫栩问。
　　“你是不是……”孙天睿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觉得我挺烦的？”
　　“啊？”莫栩整个人转过来，颇为费解，“你怎么会这么觉得的？”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最近脾气挺不错的，被孟询骚扰成这样也只不过是没给手机充电懒得理而已，还没到把人拉黑的地步。
　　“因为给你发消息都不回……我也知道我天天给你发邀请挺烦的，但是，主要是……”
　　“啊你给我发消息了吗？”莫栩打断了他，想了想道，“我手机没电了。嗯……孟询最近总给我打电话，我就没高兴充电。”
　　还准备解释的孙天睿张着嘴一下子愣在那里，好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敢情人家根本没看见自己发的消息？
　　“你那天也看见了，他打起电话来一个接一个的。要不是他不知道我现在住哪儿，可能就找过来了。”莫栩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呃……”孙天睿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问他和孟询是怎么回事，又想着打听别人的隐私似乎不太好，但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是莫栩不想加入thegenies的关键。
　　整个人就在想问和不该问中间晃来晃去地纠结。
　　想了一下他问道：“明天开新资料片了……不说别的，这游戏你还玩么？”
　　“玩的……吧。”莫栩没把话说死，打开门走了进去。
　　玩的“吧”是个什么意思？！
　　站在原地的孙天睿一脸懵逼，玩的“吧”的意思到底是玩还是不玩啊？！
　　没时间让他思考，电梯到了，莫栩用手卡着电梯门在等他，他只好三两步跑过去，进了电梯。
　　两个人的电梯总是很沉默。
　　上到5楼的时候，莫栩突然说了一句：“你们队的人还挺有趣的。”
　　这话仿佛是一个感兴趣的信号，孙天睿有点高兴：“是吧，我也觉得我们队的队内气氛挺好的，这也是我加入thegenies的原因之一。
　　而且我们队虽说没教练，但能一直打到现在就是靠着队员们不藏私，愿意相互探讨战术。
　　拿冠军的梦想是有的，成绩的压力也是有的，不过不会因此就发生队内挤兑的事情……”
　　拿冠军的梦想啊……
　　莫栩叹了口气：“是啊，那几个孩子比天舞的活泼多了。”
　　“那你要不要考虑……”孙天睿连忙说着，他感觉自己最近都像个卖保险的了，每次看见莫栩就这么几句话。
　　“叮！”
　　电梯到了11层停下，莫栩抬着脚就走了出去。
　　“再说吧。”
　　原地只留下孙天睿一个人在发怔。
　　这回他没直接拒绝，是不是说明……有戏？
　　说不定他是要仔细考虑考虑？
　　然而莫栩什么都没考虑，回到家，他脱了衣服直接进浴室洗澡。
　　这天是越来越热了，今天出的汗感觉比他前半个月加起来出的还要多。
　　得和孙雯琼说说，承诺过的空调扇该早点到位了。
　　因为第二天要开资料片的关系，神之巢穴今晚通宵维护，莫栩也就早早地睡了。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他是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的。
　　“哎哟——怎么有人。”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就在房间门口响起来，“这房子租掉啦？东家没和我说呀……”
　　莫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脑子一激灵，清醒了。
　　他想摸手机看看时间，下意识地伸手才想起来手机没充电。
　　“阿姨……”他特别冷静地问，“你是谁，为什么有钥匙？”
　　“对不起啊。”那阿姨穿着红色的统一制服，头发在脑后盘成了髻，拾掇得挺干净的，不像坏人，正忙着给莫栩鞠躬道歉，“我是隔壁东家约的保洁阿姨，以前固定每周末都过来做卫生的，上周末我老家那边有点事情，就跟东家说今天来。她没告诉我这里租出去了……”
　　哦，对，孙雯琼提过会有人来做保洁，她付钱。
　　莫栩是上上周日下午搬来的，而今天周二。
　　到今天为止，总共只过了一个完整的周末，也就是第一次碰上这个保洁阿姨。
　　“这……”那阿姨主动说，“以前这间屋子空着，东家给了我钥匙的，既然有人住了那等下我把钥匙还回去吧。我现在能做卫生吗？”
　　莫栩脑子还有点不太清醒，这个问题花了一点时间去思考。
　　“阿姨你……隔壁的卫生也打扫吗？”他问。
　　“做的。”那阿姨点点头，看上去小心翼翼的，也没往房间里踏进去。
　　“隔壁的钥匙你也拿吗？”
　　“拿的。”阿姨说，“这个东家是我的老主顾，原来他们爸妈还在这里住的时候我就过来做卫生的，这家人专门不在家，让我周末挑有空的时间过来。
　　反正是跟我说如果过来的时候他们在睡觉的话，卧室就不用打扫了。这个星期是意外，本来我星期天过来的……”
　　阿姨絮絮叨叨解释了一堆，好像对屋里有人她却闯了进来的事有点抱歉。
　　“哦……”莫栩就道，“既然你隔壁的钥匙也拿，我这间的就拿着吧。我中午之前都起不了床的，没法给你开门，你过来打扫卫生就直接进来好了。”
　　反正他这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无所谓。
　　“哦哦。”阿姨点头道，“那我现在能开始打扫了吗？”
　　“嗯，你打扫吧。麻烦你了。”莫栩说完，忽然问了一句，“对了，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半。”阿姨说。
　　“哦，谢谢。”神之巢穴公告是中午十二点开服，莫栩该起来了。
　　“好的好的。”
　　……
　　简单洗漱之后，时间差不多十二点，莫栩坐到电脑前开机。
　　神之巢穴官方有个优点，公告过的开服时间一般只有提前开服，没有延迟的，是以莫栩打开电脑后稍微等了一会儿就登录了游戏，准备把他的Reveng3转职成吟游。
　　保洁阿姨从外面的厨房开始打扫，直到扫到他的房间。
　　阿姨直起腰，正想歇一会儿，然后就看见了正玩得兴起的莫栩。
　　“哎哟，小伙子你也玩游戏的啊？”阿姨说，“东家家里那个小伙子也是玩游戏的，天天就抱着个电脑。”
　　知道她说的是孙天睿，莫栩“嗯”了一声，随口说道：“我跟他玩的是同一个游戏。”
　　“你们这样玩游戏，不用工作的啊？”
　　“游戏就是工作啊……”莫栩说，“我们打比赛，有工资和奖金的。”
　　一个保洁阿姨哪懂这些，她只觉得打游戏有工资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巧是巧，房东和房客居然玩同一个游戏。
　　阿姨看着莫栩操作着屏幕上的小人，顺便歇了会儿。
　　几个月前碰上东家那个小伙子的时候，好像还和她提过玩游戏没个伴？
　　这不是有了么。
　　阿姨就想着，这事得告诉东家才行。


第16章 巧合
　　打扫完莫栩那边，阿姨这才开了1101的门。
　　她打开门之后先敲了敲，听见动静的孙雯琼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嘴里还叼着块苹果。
　　“啊，阿姨你过来了啊。”
　　“小雯你在家啊？”阿姨脱了鞋进门，她和孙雯琼比较熟悉，说起话来自然也放松，立刻抱怨了两句，“哎哟，你们对面那间房间租出去了怎么也不跟阿姨讲的啦，我刚才进去打扫碰见人家小伙子在睡觉，尴啊尴尬死的。”
　　孙雯琼噎了一下：“阿姨你先去对面打扫了啊？我本来想你今天过来见了面再告诉你的。对面那个……有没有说什么？”
　　阿姨摆摆手：“那倒是还好，那小伙子蛮好说话的。我过去么他就起来玩游戏了，哦对，你哥哥在不在家？”
　　“没在。”孙雯琼不明所以地摇头，“今天他有点事，早上就出去了。阿姨你有什么事找他吗？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不用，我是前几个月有一次过来搞卫生的时候碰见你哥哥，他不是也玩游戏的吗？
　　那会儿他跟我说他玩游戏都是一个人玩，没什么伴的，结果我刚才看对面那个小伙子跟你哥玩的游戏一样，不就想跟他说一声吗？”阿姨说。
　　“哦……这样啊，那等他回来我跟他说。”孙雯琼嚼着苹果，随口应了。
　　虽说这事，她觉得她哥应该知道。
　　……
　　孙天睿一直到很晚才回来。
　　新资料片开启后，等级上限提升到65级，thegenies采取的是“网游部员工轮班待命制”，大致上的意思是把所有网游部的员工分成白班和夜班，24小时待命练级，主力队员的账号优先，如果主力队员自己要上号练级，则帮替补队员练号。
　　这段时间也是网游部非常忙碌的一段时间，帮选手的号升级之后，他们自己的备用账号也得一个个升满级，以便于尽快将几个主力的账号装备武装起来。
　　虽说自己当甩手掌柜的话，也会有人帮他升级，不过为了尽早熟悉技能，孙天睿还是自己练到了深夜才交班，到家的时候发现孙雯琼抱着个大娃娃在客厅里对着电视笑到前仰后合。
　　那好像是最近很红的一档综艺节目。
　　“还没睡啊？”孙天睿脱了鞋，换成了柔软的室内拖鞋走过去。
　　“嗯？”带着一脸笑意的孙雯琼回过头，“你回来了？”
　　“嗯。我饿了，有没有东西吃？”
　　“厨房里自己找。”孙雯琼窝都没挪，继续看着她的电视。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孙天睿端着一盘便利店专卖的速食披萨坐在她身边，她才想起来中午保洁阿姨跟她说的事。
　　“哦对了，今天阿姨过来打扫卫生，说让我告诉你……呃，你之前和她说玩游戏没伴？说对面的小伙子跟你玩的游戏一样，你不愁没伴了。”
　　孙雯琼说着还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莫栩玩神之巢穴这事咱们都知道哈。”
　　她只是答应了要传话才传的，没想别的，反正莫栩搬进来的时候就和孙天睿进竞技场打过了，他玩神巢这事并不是新闻。
　　谁料孙天睿听了以后反应还挺大：“什么意思？阿姨怎么知道莫栩玩什么游戏的？她应该也不懂吧。”
　　“啊？”孙雯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白天去对面打扫的时候阿姨看见的啊，她还说莫栩自己说的，跟你玩的游戏一样呢。这又不是新闻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不是……”孙天睿急着想要确认，“意思是莫栩今天在玩神巢？”
　　“咱们还要管他玩不玩神巢吗？”
　　“我还以为他不玩了呢……”孙天睿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半块披萨，喃喃自语，“他还在玩，为什么不想回职业圈？”
　　为什么既拒绝他的邀请，又不见他联系其他的战队？
　　为什么说自己不想再回到职业圈了？
　　有一瞬间，他很想跑去对面问问。
　　不过，即使明知对方还没睡，大半夜的跑去打扰人家也不是件多礼貌的事情，此事便暂且耽搁了下来。
　　然而孙天睿没想到的是，这一耽搁就耽搁了三四天的工夫，白天他去队里，晚上回来，进进出出总也见不到莫栩的人影。
　　这天杀的还不开手机！
　　虽说知道是因为孟询的关系对方才不开机的，孙天睿多少还是有些郁闷。
　　但，怎么说呢，人生有时候是很奇妙的。
　　正当孙天睿有些郁闷碰不上莫栩的时候，他就碰见了。
　　不知道这该归结成“如果一个人你最近总是遇到的话那么还会接着遇到”这样的玄学呢，还是该归结成“缘分真奇妙”这样的玄学。
　　这天依然是晚上，孙天睿关了自己的电脑，和战队的朋友们一一打过招呼，就准备下楼去赶地铁回家。
　　从他们训练基地所在的高档小区出来到地铁站，中间有一段路，开着一排门店，内容以轻奢服装品牌以及小资咖啡厅为主。
　　这条路孙天睿走了几个月，还是挺熟悉的。
　　结果就在他即将途径一家咖啡厅的时候，那间咖啡厅的大门被轰然撞开，里头推推搡搡的出来三个男人。
　　一胖两瘦，其中一个人嗓门稍微有一点点大，正好让孙天睿听见内容：“这对你来说不就是个举手之劳吗？！”
　　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呵，三个熟人。
　　莫栩，还有那天在烧烤店见过的胖子，以及……孟询。
　　就那次“计家杯”比赛时的惊鸿一瞥，孙天睿也很讶异自己是怎么做到一眼把孟询认出来的。
　　这位长得是挺帅的——Mxmx的声名大噪，除了线上赛时那令人惊艳的操作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得不承认的……孟询的脸很能吸引迷妹。
　　职业选手用脸出名，在圈子里挺被人诟病的，可谁让投资商喜欢呢？
　　有粉丝，就代表着有钱赚。
　　不过那张挺帅的脸此时的表情不太好看，说话的语气也很咄咄逼人：“帮帮我，对你来说就这么难？这不过都是些小事，以前你也是那么做的，不花你多少时间的不是吗？再说，你、你离开的时候，我也帮过你啊！”
　　莫栩冷着一张脸，平静地看着他。
　　试想过无数次再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这是他爱过三年的人。
　　三年……
　　时间不长，但也不短，何况对莫栩这种……性取向不在大多数人行列的人来说，三年是他们那类人里很长的一段感情了。
　　三年的时间，让曾经那个天真的爱人，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说话啊！！”孟询吼了一句，惹得周边几个行人都纷纷侧目。
　　莫栩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第一，你现在是明星选手，这地方周边的战队不少，要是被认识你的人看见，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么？”
　　听到这句话，孟询顿时紧张起来，眼睛四处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脸熟的面孔，结果就瞥到傻在那里的孙天睿。
　　莫栩的位置正好是背对，因此没能看见身后的人，他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说：“第二，即使你要找我，也不该威胁胡翔，我们两个的事情，不该波及到别人。”
　　二胡站在一边，努力把自己缩起来降低存在感，上半身卷成了颗圆润的“球”，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有愧疚，也有愤怒。
　　“那我怎么办？！”孟询也顾不上去想那个有点面熟的路人到底是谁了，直视莫栩的眼睛，愤怒地说，“你不接我电话，拉黑了我的网络通讯账号，还搬了家，我应该上哪儿去找你？今天要不是我跑到胡翔办公室去，都不知道他能联系到你！再说了，要不是你的好哥们儿被威胁，你能愿意见我？我还不了解你么！”
　　“为了这事跑去红狱，你真不嫌丢脸……”莫栩淡淡地吐了句槽，接着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有件事你要知道，我没有义务帮你，也不想帮你。”
　　“所以说为什么！”孟询叫道。
　　莫栩没接话，耿直的二胡却忍不住了：“我擦孟询你是真的不要脸啊，你都和老莫分开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他帮你忙的？
　　你要维持人设自己想办法去啊，那个张总不是号称神通广大么？怎么，王牌选手Mxmx需要教练，老板还能不帮忙？”
　　孟询都快疯了！
　　他要是能找到别人帮忙，那个张凡要真有这么神通广大，他也没必要腆着脸来找莫栩！
　　莫栩拍了拍二胡，让他帮忙看看时间。他的手机依然没充电。
　　“行了，我不会帮你的，没那时间。再说，我已经答应过不再打影舞了，你不是知道的么？”
　　莫栩懒洋洋地说着，拉着二胡迈开了步子，“我要去赶地铁了，再不去没车了……你回去吧。”
　　“赶什么地铁！张凡不是给了你二十万吗！”孟询拦住他，“二十万不够你打车回去？！”
　　“我靠！”二胡也跳起来了，“二十万？是说保密协议的钱？二十万你们想买老莫闭嘴？神经病吧！穷也不是这么个穷法啊！”
　　……
　　刚开始孙天睿见到这三个人的时候，还想过要不要往来时的方向退回去，毕竟他们看上去在吵架，孙天睿路过的话挺尴尬的。
　　谁料这个吵架内容越听越不对。
　　天舞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保密协议？天舞队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需要二十万买莫栩闭嘴的，战术吗？那二十万是不是低了点啊？
　　要知道孙天睿这个路人选手当初签进thegenies的时候，队伍那边给的签约金就有八十万了，对外宣称的费用是一百万，电竞就是这么一个烧钱还要炒新闻的娱乐化圈子。
　　战术的话应该比一个新人更值钱才对。
　　想了想，孙天睿走过去，假装刚发现的样子：“咦，莫栩，你在这儿？”
　　三个人齐齐朝他看过来。
　　莫栩有些意外：“孙……阿睿？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孙天睿指了指斜后方的高级小区：“基地在这儿。”
　　“哦，难怪。”这附近的战队确实多，莫栩瞥了一眼没再追问。
　　孟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莫栩，脸色有点难看：“莫栩，他是谁？”
　　“你不会自己问人家啊！”二胡骂道。
　　孙天睿倒是好脾气地笑了笑，朝孟询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thegenies的rRui，跟莫栩是……朋友。”
　　他顿一顿的意思是，其实他们只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虽说孙天睿把他当朋友，但很难说莫栩心里是怎么想的。
　　谁料孟询把这声停顿想成了某种“不方便说的关系”。
　　他质问道：“朋友……不是……男朋友吗？”
　　莫栩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有病？”
　　“哈……”孟询夸张地笑了一下，“我有病？是啊，我是有病！莫栩，你现在也会护着别人了？难怪不肯帮我忙呢……哈哈，好啊，真好……”
　　“不是你想的那样。”莫栩有点烦。
　　他自己是无所谓，但是把孙天睿说成他男朋友，对孙天睿不好。
　　“不是我说的那样，那是哪样啊？”孟询冷冷地说，“行吧，我知道了，既然这样……我不会再找你帮忙了，我自己想办法。”
　　说罢他转身想走，想了想又有点不解气，回头往莫栩和孙天睿两个人身上狠狠地剜了一眼。
　　“祝你们百年好合！狗男男。”
　　莫栩：“……”
　　孙天睿：“……”
　　“呃……”二胡嘟哝了一声，“狗男男？他也有脸说这个？老莫，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没往心里去，你也回去吧。”莫栩说。
　　“啊？不是，老莫，你别生我气啊，我今天真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孟询会到办公室堵我，真不是想出卖你……”二胡那张胖脸皱成了一团，满是愧疚。
　　“你想多了。”莫栩拍了拍他，“我不生气，但是我们不顺路，你自己走吧，我和阿睿一起回去。”
　　“哦哦哦，没生气就好。那我走了，改、改天见。”
　　“嗯……”莫栩冲他挥手，“再见。”
　　……
　　人走了，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场景似乎有些眼熟。
　　莫栩摸出一支烟，往孙天睿那边看了一眼：“介不介意我抽支烟？”
　　“没关系……”孙天睿摇头，“你抽吧。”估计这会儿他心里也挺烦的，孙天睿表示理解。
　　把烟点着了，莫栩狠狠地吸了两口，半晌之后，又笑了。
　　“你说事情怎么这么巧，每次孟询找我，好像都能被你撞见。”
　　孙天睿察言观色，觉得此时对方心情还行，时机尚可。
　　他犹豫着说道：“嗯……虽然可能有点冒昧，不过你要是心里烦没地方说的话……或许可以……可以跟我说。”


第17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莫栩斜了他一眼：“怎么你们当电竞选手的还有关爱空巢老人这项爱心公益活动么？”
　　孙天睿就乐了：“你算哪门子老人。”
　　抛开“电竞选手”这个身份不谈，在社会上，他们可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年轻。
　　像莫栩，虽然在圈子里已经是“老年人”了，但是走在街上，还是只能被人叫成“小伙子”。
　　比如说现在他站在街边抽烟的这点工夫，就孙天睿观察，过路的人中十个里有十个看着都比莫栩年纪大。
　　概率是百分之百。
　　而且这人长得还是……怎么说呢，挺耐看的，五官也显年轻。
　　孙天睿想了想，他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端详莫栩的脸。
　　“你要是个选手，人气肯定不比孟询差。”他忍不住感叹道。
　　莫栩笑了：“怎么说？”
　　“挺耐看的啊，以我的眼光来看，孟询长得是不错，不过太张扬了吧……看久了就腻了。”
　　“或许吧。”莫栩叹了口气，“阿睿，我这样叫你可以吧？”
　　“嗯。”
　　“你今年几岁了？”莫栩看着他。
　　“实岁的话……十八。”孙天睿说。
　　“我……”莫栩想了想怎么开口，“我第一次碰见孟询的时候，他和现在的你一样大。”
　　“呃……”孙天睿一愣，“啊？”
　　孟询今年几岁来着？
　　总说“三年感情”“三年感情”的……21岁？
　　那就比莫栩小了两岁，孙天睿有点好奇：“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网吧。”想到从前的日子，莫栩很浅的笑了一下，“那时候我的收入还不像现在那么多，租了很偏远的房子，夏天那边片区总停电，我就出来网吧上网。那天……”
　　那是个很闷热的晚上，网吧里乌烟瘴气的，还开着空调，不过对莫栩这种老烟枪来说却没什么感觉。
　　记得那时候他是起来买水还是干嘛，反正从电脑前站了起来，结果就碰见了跟着朋友一起来上网的孟询。
　　那时候的他可真不像网吧里那些老油条，不知道是不是头一回进这种场所，眼神忐忑得像只兔子。
　　把那年的莫栩勾的心里痒痒的。
　　“那时候他还是个挺纯真挺善良的人，谁知道现在……”莫栩挑挑拣拣地说着回忆，苦笑道，“不过分手以后我总在想，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只是我没发现而已。”
　　“怎么样的……人？”孙天睿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觉得，这篇回忆小故事终于要讲到最重要最精彩的部分了。
　　可他等着等着，却只等到莫栩吸完最后一口烟，摇摇头说：“很正常，资本是个染缸，进了电竞圈子，再纯真的人也会变的。”
　　孙天睿：“……”
　　这是第几次了？
　　第几次故事说到最重要的地方就不说了？！
　　知不知道铺垫都做好了却不讲最关键的部分就像裤子都脱光了却不做到最后一步那么恶心啊！
　　这也就是孙天睿脾气好，不然早就动手打人了！
　　“抽完了。”莫栩转过来，“麻烦你等我了，走吧。现在过去还能赶上地铁。”
　　孙天睿：“……”更想打人了。
　　磨了磨牙，他平息了一下郁闷的情绪，问莫栩：“对了，前几天我听说你还在玩神巢？真的不考虑来我们队试试吗？说实话我们队的队内气氛、工资待遇什么的都不错，我想不出你为什么不愿意……玩游戏的话，不打出点成绩来也挺没劲的吧其实。”
　　“呃……”莫栩脚下似乎踉跄了一下，“你从哪儿听说的我在玩？”
　　“保洁阿姨。”
　　莫栩：“……”
　　靠，轻敌了。
　　“我看你平时也难得出门……”孙天睿掰着手指头数，“一周能出个两三次就不错了，时间也不长，成天窝在屋子里光打游戏吧？都花了这么多时间了，你又有技术，自己打也好教人打也好，不想做出点成绩吗？
　　你看你也不能一直窝在家里吧，到我们队来又能打游戏又能拿工资，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你也要玩游戏的，神巢这游戏玩了之后根本就停不下来……”
　　他一脸“我也是玩家我懂的”的表情，挑着眉朝莫栩这里看。
　　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撩人？
　　莫栩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眼睛有点花。
　　“不是……”莫栩晃了晃脑袋，一脸莫名地问，“我说你一天天的这么关注我的行踪干嘛，不觉得很奇怪？”
　　“奇怪什么？”孙天睿不懂。
　　“我，是个基佬。天生的，不是心理原因，这辈子恐怕很难掰成直男。”莫栩指指自己，又指指孙天睿，语气平静地说，“你，是个男的。没觉得哪里奇怪？”
　　孙天睿的脸猛地烧了起来，要不是这里路灯不太亮，他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误会……我只是……只是……”
　　天地良心！
　　他只是想帮战队招个强力的人，没有那种意思！
　　“我问你个事啊。”莫栩突然开口。
　　“啊……嗯？”
　　“你付出那么多心血的队伍，真的值得你付出吗？”莫栩问。
　　孙天睿：“啊？”
　　“类似的问题，我那天也问过二胡，就是刚才走掉的那个胖子。”
　　莫栩想了想，“我就是很好奇，你们为战队做这么多事，要怎么确信这个战队值得你们付出？”
　　这事莫栩一直都想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很难再为了一个队伍付出什么，但不付出的话，重新回到电竞圈做什么呢？
　　孙天睿眨了眨眼睛。
　　“二胡的答案我听是听了，说不上什么感觉，想听听你的。”
　　正好走过一个小道，莫栩指了指右边，“走这边吧，去地铁站是条近路。”
　　孙天睿没什么意见，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条路是个建筑物夹成的小巷，里头弯弯绕绕的像是要走进办公园区，他之前一直以为此路不通，完全没想到能少绕一点弯路。
　　“莫栩。”他喊了一声。
　　“嗯？”
　　“你为战队付出的时候，就付出的那一刻，想过要回报吗？”孙天睿问，“我是说从前。”
　　莫栩一愣，摇了摇头：“没有。”
　　“所以说，其实我也没想过让战队报答我什么。”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莫栩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有一天战队背叛了你，你怎么想？”
　　“什么样才算战队“背叛”我呢？”
　　“比如……把你赶走？”
　　孙天睿笑了：“就算战队有一天让我离开，那也一定是这支队伍不需要我了，我只要换一个更需要我的地方继续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啊。”
　　“你这样不觉得自己很圣母么？不求回报地付出，然后被背叛了也没关系？”莫栩乜斜着眼睛。
　　“可是，我在这支队伍的时候，是有我的战队……呃，该怎么说呢……”
　　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这话有点拗口，他打了个比方，“就是说，假设战队就像神巢这款游戏，有我在的时候，游戏是45级版本；后来开了新资料片，等级提升到60了，相当于战队不需要我了于是请我离开……这时候的战队名字没变，内容变过了，对吧？”
　　“嗯。”这么解释莫栩觉得还挺好理解的，“所以？”
　　“所以说，因为更新了新内容，游戏里45级之前的内容就消失了吗？”孙天睿问道。
　　莫栩一愣。
　　当然……没有消失。
　　“我在thegenies的时候，我帮战队找来了厉害的人，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拿了NGCC的冠军；
　　然后有一天，当我离开的时候，thegenies依然是曾经拿过冠军的队伍，这不会因此改变的啊？”孙天睿很理所当然地说道，“反正成绩都打出来了，战队赶不赶我走有什么区别呢？”
　　“噗。”
　　莫栩忽然毫无征兆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你还、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天真啊哈哈哈……”莫栩笑得前仰后合，就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孙天睿被他笑得怪尴尬的：“可我真是这么想的……”
　　莫栩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确实很想笑。
　　笑他天真，也笑自己蠢。
　　他和孙天睿的情况不一样，毕竟孙天睿自己是选手，如果thegenies拿到冠军，他的名字就会被载入NGCC史册。
　　不过——
　　“我有几件事想跟你说……”莫栩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直起腰。
　　孙天睿：“什么？”
　　“第一，你之前跟我说，到你们队去，可以有机会带出一个冠军队来。但我想告诉你，其实我已经带出来一个过了……”
　　啊……
　　孙天睿突然想起来，第一届NGCC的时候天舞就是冠军，看来莫栩那时候就是天舞的教练了。
　　“第二就是……”
　　孙天睿洗耳恭听。
　　莫栩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按在对方身后的墙上。
　　“在这个圈子里，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能保证在战队里遇见的都是好人么？”
　　他压低嗓音，声音中带着似有若无的蛊惑之意，“比如说，我明明告诉你我是个基佬了，你竟然还单独跟我进小巷？”
　　诶？
　　孙天睿一愣。
　　他忽然发现，进了小路以后他们拐了个不大不小的弯，前后的建筑物正好挡住来自大路上的视线，这里过往没个行人，就他们两个，还……非常安静。
　　汽车鸣笛的声音远得像是来自十万八千里之外。
　　好近……
　　莫栩说话时的鼻息似乎都能喷到他，鼻尖有点痒痒的。
　　气氛忽然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孙天睿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怦怦”地，一下一下地跳动了起来。


第18章 参观
　　“你……”
　　一个字念出来，孙天睿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哑了。
　　你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应该反抗的，他应该一拳打在莫栩肚子上，然后趁他吃痛的时候跑掉。
　　可是他的手举不起来。
　　莫栩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把头一歪，垂到了孙天睿另一边的肩膀上方，没往他身上靠，但动作就像是把人捞进了怀里一样。
　　被“抱”的那个兔子内心正忐忑呢，就听见老流氓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你那是什么表情……”
　　莫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孙天睿受惊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不然为什么会觉得逗一个十八岁的小孩那么有意思？
　　就像当初的他没忍住去逗了逗孟询，结果把自己逗进去了一样。
　　但孙天睿和孟询其实是非常不同的两个人，比如说孟询这人其实不怎么有趣，只是因为当时的他很单纯，所以足够让莫栩自娱自乐的。
　　孙天睿却不同，他不单纯，他天真。
　　一种有别于幼稚的天真。
　　他想要冠军，就去打比赛，就去努力训练，就去补强战队阵容。
　　目标简单直接，前路笔直康庄，他勇往直前。
　　整个人就像他眼神中的那团光，真是……好耀眼。
　　看得莫栩都羡慕起来了，他想要是能回到五年前，他也是十八岁，能不能活成孙天睿这个样？
　　听着莫栩的笑声，孙天睿的脸迅速胀成了猪肝色，他不确定现在自己是发火比较合适，还是应该把这个贱人打一顿比较合适。
　　对方虽然没有一寸皮肤是碰到他的，但是灼热的鼻息随着他笑的动作，一下一下地喷在他的肩膀上。
　　有点痒，还有点热。
　　“过分了吧？”他压着火气。
　　“嗯，是有点过分。”莫栩直起腰来，笑声是收了，不过眼角还有残存的笑意，“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孙天睿挑起眉盯着他。
　　两个人的身高其实差不多，但不知道是不是少活了几年的缘故，在莫栩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在气势上平白无故地输了。
　　莫栩把撑在墙上的手收回来，往后退了一步：“我赔罪，所以，要不要带我去你们的基地看看？”
　　孙天睿：“……”
　　孙天睿眼睛一亮，也不去管什么地铁末班车赶不赶得上的问题了，拉着莫栩就往来时的方向走。
　　“走走走，这会儿选手应该都下班休息了，不过网游部还在上班，基地里有人，随时欢迎你来参观。”
　　莫栩被他拖着走，奇道：“选手难道不是早就休息了？你们平时的训练时间是几点的？”
　　“我们？标准训练时间是下午1点到6点，晚上7点到10点，总共八小时。不过thegenies没有教练监督，一般我们是提前开会订好基础练习量，然后每个人每天过去基地那边，自己做完基础练习以后自己找人对练，时间差不多就自行下班，每周开一次战术会议……”
　　中午到晚上训练，也不是没有战队这么做，毕竟游戏玩家多夜猫，像天舞这么不人道的从早上9点开始训练的队伍反而显得奇葩。
　　但莫栩听着孙天睿一路絮絮叨叨地介绍，越听越觉得神奇：“意思就是你们训练全靠自觉？”
　　这可跟天舞那边早训练午训练晚上还半强制大家打游戏的军训风格相差太远了，职业圈里，至少就莫栩知道的几家战队，没有一家是这样的。
　　或者说这种自由的氛围下，thegenies居然能打成全国四强队，这件事本身就非常神奇。
　　非常令人费解，就像小时候一群学霸考了高分还说自己其实不学习一样的费解。
　　走回thegenies训练基地楼下，时间大概过去了八分钟，孙天睿终于把目前能想到的关于thegenies的情况全都介绍了一遍。
　　莫栩抬头看了一眼，黑夜中，长长的楼房立成一排，上面闪着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高耸仿佛入云。
　　这么看这一排至少有三个单元。
　　进电梯的时候莫栩有点好奇：“这种高层，面积够当基地的么？”
　　人家红狱在便宜的地段租了一栋楼呢，就是矮了点，但宽敞，总面积也不小了。
　　“够啊。”孙天睿说，“这一户三百平方呢。”
　　“呃……”莫栩一怔，“一户？三百？？”
　　户？！
　　“贫穷”的莫栩感觉到自己的三观正在疯狂被更新。
　　在他的认知里，单元楼别说一户，一层加起来也未必有三百个平方。
　　谁料电梯上了楼进门一看，三百平还真不是孙天睿在吹牛。
　　敢情他刚才觉得这栋楼这么长，不是因为单元多，而是房子太大。
　　进门有条过道，走进去以后就是改成了训练室的客厅，还剩几个三三两两的人在玩游戏，莫栩见过的几位主力暂时都不在。
　　客厅旁边是开放式的餐厅和厨房，从厨房里走出一个叼着块面包的高个子，看见两人愣了一下：“阿睿？你不是回去了么？”
　　“嗯，路上碰见栩哥，带他过来转转。”
　　这高个子没见过莫栩，不认识，不过也没什么大反应：“哦，朋友啊？”
　　“嗯。”孙天睿笑道。
　　对门是网游部，这边是选手部，除了特别大的客厅和餐厅之外，里面都是卧室，给留宿在基地的外地选手们睡。
　　莫栩对卧室没什么兴趣，就在客厅里转悠，有认识他的，会抬头打招呼，不认识的也会在和孙天睿打过招呼之后给他一个笑脸。
　　在一室暖黄色的灯光里，笑脸看着特别亲切。
　　莫栩忽然想起，天舞这支战队刚被拉扯起来的时候，大家也都是笑意盈盈的。
　　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呢？
　　他算了算，在没走的八个人中，一个在吃东西围观，一个在打神巢新副本，两个在对练，剩下四个在做基础练习，自觉练习的氛围还挺浓郁。
　　特别是角落里并排坐着的两个人。
　　莫栩打了好久的影舞，都不用走近就知道那边屏幕上的影舞做了点什么操作，他压低了声音问了下跟在身边的孙天睿：“那两个人就是你说的影舞替补？”
　　“嗯。”孙天睿点头，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看了莫栩一眼。
　　小黑小白这两位，神巢的天赋是真心不怎么样，如果仅此而已，孙天睿可能不会有什么感觉；但问题就是他们很努力。
　　比别人都努力却因为天赋原因出不了成绩，真让看的人心酸。
　　“我去看看。”莫栩走了过去。
　　小黑小白正练得认真，自从听说弓箭手系要整个加强之后，他们原本就比别人更多的基础训练时间又加了两小时。
　　莫栩在他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不对。”
　　忽然听见声音，两人同时转过头。
　　莫栩有些无奈地说：“这样不对，穿刺射击这个技能原本在敌人中箭之后有个轻微的晕眩，算是隐藏效果，但这次新资料片更新之后已经取消了。或者说，这个bug被修复了。”
　　小黑小白微张着嘴，有些懵。
　　可能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冒出来一个跟他们说这些的人，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所以，以前那种穿刺射击之后迅速近身的策略已经失效了。”莫栩道，“不是说所有的情况下穿刺射击后都不能近身，但“因为对方晕眩而近身”这件事已经失去了意义，明白吗？”
　　孙天睿补了一句：“快记下啊，这位可是影舞高手。”
　　“所以……”这时候小黑回过神来，问道，“穿刺射击这个技能就没有意义了？”
　　莫栩摇头：“恰恰相反，虽然失去了晕眩这个隐藏效果，但实测伤害增强了8.5%-10%，技能点满之后极值能达到比从前增强12.5%的效果，它是一个初级技能，所有弓箭手都会在1级学到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初级技能低消耗、短冷却，始终贯穿于输出之中……”小黑喃喃道。
　　这是每个职业选手，甚至是每个喜好PVP的玩家都需要背下的定律。
　　竞技场不同于打副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吟唱时间长的大招，没有多时间去等待一个高阶技能的冷却。
　　低级的技能伤害虽然低，但能够反复、多次使用，穿插于PK时的任何输出空档。
　　“所以，我们应该练习使用穿刺射击的意识？”小黑想了想，问道，“让穿刺射击更多的出现在输出循环里？”
　　“不，你们该练的是瞄准。”莫栩摇头，“瞄准太慢，实战中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瞄准，会有很大一部分技能伤害被浪费，打空的技能再强也没用，你们的鼠标灵敏度再降个5点试试吧。
　　还有，竞技场里没有输出循环，只有单独的技能，把你脑子里那些关于“输出循环”的东西全都扔掉，这不是副本。”
　　“好、好的……”
　　莫栩一指导就上瘾，说了好多要注意的问题，把两个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是孙天睿强行把人拉出来的，不然感觉此人要在这里住下了。
　　“怎么样？”他问的是小黑小白。
　　“用功是用功，不过劲使不对地方。”莫栩叹了口气，“你们队没教练，他们应该挺难熬的。”
　　这两人天赋确实有限，不过好好教一下再加上练习，还是能出点成绩的，孟询那样的不也被他教出来了么？
　　不过这话他暂时没说，关于要不要加入thegenies这件事，他还得好好考虑一下。
　　“原本的主力阵容就没有弓箭手，主要是找不到合适还能打的。”
　　孙天睿的目光盯着里头的方向，有些惋惜，“小白还好点，小黑今年也23了，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不用孙天睿说下去，莫栩也懂。
　　这是摆在所有电竞选手面前最残酷的问题——年龄。
　　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一转眼，莫栩都23了。
　　放在别人身上都是准备退役的年龄了，谁料他还没亲自当过选手。
　　总觉得有点……可惜了。


第19章 十六缺一
　　网游部莫栩就没去参观。
　　一般来说，新资料片开放前三个月内，战队的网游部都忙到24小时连轴转，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人用，根本没时间接待客人，他们去了也是讨人嫌。
　　从基地出来，地铁末班车的时间早就过去了，两人只好打车回家。
　　这一晚上乱七八糟的发生了挺多事，时间像是被拉长成了一整天，这头小黑小白前途未卜，但莫栩终于有点松口的苗头，孙天睿还是觉得很兴奋。
　　“对了……”到家门口，莫栩忽然想起来问他，“你回去还上线么？”
　　“不上了，网游部的夜班人员应该上我号在刷装备吧。”孙天睿说，“我也不去挤他们了，平白添乱，明天早点起来去基地再玩。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好奇你新版本的魔导练到什么程度了。我那天看了下技能改动，好像区别还是挺大的。”
　　“还想再“练一把”？”孙天睿接了一句。
　　本来是随便接的，不过说完他又忽然意识到这事挺可行，保洁阿姨不是说他还在玩么。
　　既然原来的号留在了天舞，莫栩还想玩的话得练个新的吧？
　　“对，说起来你是不是新练了个号？”他想到就问了出来，“练了个什么职业的？”
　　“吟游。”莫栩说。
　　“吟游？！”孙天睿愣了一下，“就那个……什么带翅膀的美少女神圣弓箭手？”
　　这一长串的形容词把莫栩逗乐了：“你这什么破形容。”
　　孙天睿此时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就跟便秘了一样：“这是雯雯说的，她还花痴了好几天，说这职业太好看了然后很激动地去练了一个……现在应该还在升级。”
　　神之巢穴的职业和性别绑定，弓箭手和法师选无可选，转几次职都是女号，无论显示器背后的是个真?美少女，还是个五大三粗的抠脚汉子。
　　吟游这个新职业，因为职业设定上是神圣系的原因，职业套装在设计上尽可能地兼顾了纯白、华丽、少女心等要素，多是公主裙风格的白色蓬蓬短裙，再加上很多技能施放的时候都有天使羽翼的特效，“高颜值”让它很是吸引了一拨年轻女性玩家。
　　对此，莫栩自然也是有所耳闻，不禁笑了：“有个那么活泼的妹妹一定很有趣。”
　　“真有个妹妹也挺头疼的。”孙天睿摇摇头，问他，“你觉得吟游怎么样？我还没仔细看过几个新职业，这几天太忙了。”
　　“吟游的定位应该是中长距离上的远程职业，游走为主，主要的战斗思路是消耗和骚扰。
　　控制方面中规中矩，但有几个辅助技作为补充，技能特效强大有扰乱敌方视线的效果，伤害可观，总得来说，是个多面手，很强。”莫栩道。
　　说起神巢的时候这两个人都特别认真。
　　孙天睿问：“那你打得习惯么？影舞可是个“伪”近战职业，换成中长距离的会很不适应吧。”
　　莫栩挑起半边眉毛，玩味地看着他。
　　“我说过我是弓箭手系精通，你以为我是开玩笑的？近战玩久了以后再玩远程，会有很多新思路的你知道吗？套路虽然总不相同，但都是相通的。”
　　孙天睿耸耸肩，对他的臭屁表示不屑：“练练就知道咯。”
　　“似乎有个小朋友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是时候让他知道老玩家的经验层次了。”莫栩“啧”了一声。
　　“前浪就该被冲到沙滩上，老年人就不要挣扎了，神巢将为你竖立丰碑。”孙天睿回呛道，“赶紧躺平，被冲走吧！”
　　“小孩毛都没长齐就学成年人装逼，非常欠收拾了。”
　　“毕竟我是神巢第一魔导，不服你也不能打我。”
　　……
　　眼看着对话有向着幼稚的方向越奔越远，莫栩赶紧干咳一声打住。
　　“行了行了，别闹了。等你明天上线再说吧，你训练完了我们可以找时间练练。”
　　这段时间又要升级又要刷装备又要研究技能改动和新打法，大家都比较忙，这事莫栩也不强求。
　　孙天睿说：“你新号叫什么？我明天上线了加你。”
　　“R……算了还是我加你吧，白天加。”忽然想起那天的“身高180体重200”的梗，莫栩没好意思把ID说出来，话锋一转道，“对了，帮我跟你妹妹说啊，她欠我个空调扇该兑现了，这几天好热。”
　　“好的吧。”孙天睿被他这种东不说西也不说的风格弄得很无语。
　　两人相互告别，各回各家。
　　莫栩没那么早睡，便又爬上神之巢穴。上线一搜玩家，魔导rRui果然在某个新开放的四人副本中。
　　神之巢穴这点和其他游戏不太相同，一个队伍是四个人，就连所谓的“团队副本”也只是由两小队组成的八人副本而已。
　　新资料片暂时只开放了两个四人副本和一个八人副本，除此之外的会在接下去的时间中依次开放。
　　官方甚至表示请玩家“密切关注游戏公告”，可能会有“惊喜”发生。
　　这种吊玩家好奇心的行为自然又遭到了职业圈中的一致抨击。
　　NGCC都要开始了，官方搞什么幺蛾子！
　　这么一看孙天睿的号，莫栩忽然想起来他原本今晚也打算刷这个副本的，因为这个本会掉个属性非常好的饰品，谁料孟询毫无预兆地杀到二胡那边威胁人喊他出去，折腾了一圈副本没刷，饰品没有，人还怪劳累的。
　　装备都要跟不上了啊，唉。
　　莫栩叹了口气。
　　个人玩家再怎么厉害，在装备成型的效率上和战队豪门那种集人力物力资源打造明星账号的玩法肯定比不上，莫栩已经预感到他的Reveng3又要被rRui的装备给碾压了。
　　神之巢穴开放三年，游戏各方面的体系趋于成熟，个人玩家独自耀眼的时代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但莫栩没有被打击到的原因是，总体来说他的游戏运很好，俗称——欧洲玩家。
　　睡觉前他刷了两趟四人副本出了条属性爆炸的裤子，比他身上这条好太多，换上之后心满意足地去浴室洗澡了。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他起床，看看时间孙天睿肯定是本人在线，于是上游戏给rRui发了陌生人密聊。
　　Reveng3：HI，我是莫栩。
　　远在训练基地的孙天睿把喝进嘴里的水全喷在了键盘上。
　　机械键盘不能进水，他赶紧把键盘断电吸水折腾了好半天，过了会儿去管设备的人那里认了个错，领了个新键盘回来。
　　于是一条回复莫栩等了有十分钟。
　　Reveng3：？？
　　孙天睿回了个“…”。
　　rRui：你害我报废了一个机械键盘。
　　Reveng3：嗯？
　　rRui：嘴里的水不小心喷键盘上了，进水……
　　Reveng3：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伤害键盘。
　　rRui：没什么。
　　rRui：终于看到了我身高180体重200的粉丝有点激动……
　　这话一发出来，就轮到莫栩喷水了。
　　什么鬼！这人怎么还记得那个玩笑！
　　Reveng3：你记忆力真好……
　　rRui：还行还行。
　　rRui：不过你知道这个草粉的梗害我被队友嘲笑了多久吗！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Reveng3：那天你们的笑声太大，隔着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我就随便开个报社的玩笑而已……
　　rRui：抱歉，下次注意。
　　加了好友之后没多久，两个人终于在新主城重新相见。
　　rRui的装备果然像莫栩预料的那般华丽，相比之下他的Reveng3可真是环保得不行。
　　即使莫栩的装备已经比大多数普通玩家好了，但个人玩家和战队账号的进度果然还是无法同日而语。
　　不过没关系，这不会影响一个职业玩家练手的心情。
　　莫栩试着发出邀请。
　　Reveng3：有空么，练练？
　　rRui：不行，现在要刷本。
　　Reveng3：好吧，那我也去刷一个。
　　有些遗憾，不过NGCC开幕前，刷装备是重中之重，莫栩也没办法。
　　他正准备去找个队伍刷装备，就看见孙天睿发来了一个入队邀请。
　　rRui：我们去开荒新出的大团队副本，你要不要来？
　　Reveng3：大团队？
　　Reveng3：什么东西？
　　rRui：对，昨天开的“惊喜”，你没来得及看公告？
　　rRui：大团队副本，十六个人打，我们队总共就两个影舞是弓，你来需长弓吧。
　　这算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没签约的战队带他刷装备？
　　Reveng3：你们队的人没意见么？
　　rRui：没事的，你不来，万一出了长弓还浪费。他们昨天还在商讨要不要喊个用长弓的路人玩家来卖武器呢，但是太不安全了。
　　战队账号有保密性要求，明着叫一个路人玩家把主力队员和网游部员工的账号暴露在别人面前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万一路人玩家一个“看见偶像”的激动，把信息截图发网上，事情就大条了。
　　莫栩就没事，他毕竟是圈子里的人，懂规矩。
　　Reveng3：那敢情好，正好我缺武器呢。
　　rRui：嗯，15线落日废墟关卡，来。


第20章 黑龙诅咒峡谷（一）
　　落日废墟关卡原本有三个连接副本的光圈，今天更新后突然又多出一个光圈来，正是通往新的十六人大团队副本的入口。
　　莫栩到的时候，人群已经聚集在光圈前面了。
　　“出发！”
　　见人都到齐，明显是领队的圣骑士在队伍频道里敲出了字，一行人鱼贯而入，渐渐消失在那道光圈里面。
　　莫栩见状也跟了上去。
　　“黑龙诅咒峡谷。”——载入读条的时候屏幕上显示出这个副本的名字。
　　神之巢穴的副本取名都比较简单粗暴，按照一贯的风格来说，从名字上就可以判断出副本的怪物应该是以黑龙为主，而在神巢的剧情设定中，黑龙巢穴之外总是栖息着一些鸦人，因此进门应该会看到不少鸦人怪才对。
　　黑龙和鸦人都属于飞行类怪物，也就是在战斗中会有怪物浮空阶段，近战玩家打不着它，却可以被攻击，算是个难点。
　　不过，按照怪物不同的起飞高度，不同施法距离的远程玩家可以试着攻击，关于这方面的设定官方并没有做过详细说明，但玩家的智慧总是无穷的，论坛上有怪物高度和玩家距离的大致公式可以查询。
　　莫栩稍微逼迫自己记了一下这点，因为他现在不再是半个近战影舞，而是个远程职业，如果怪物浮空需要他配合团队攻击。
　　一进副本，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落日余晖，前方是一条长长的木头吊桥，景色很美，却暗藏杀机。
　　过了吊桥便是一道拦住去路的山壁，玩家可以选择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几乎没有犹豫，一行人按副本进度给出的相应提示转向了左边。
　　他们今天的目标是开荒，肯定是优先顺着副本设定来打。
　　向左之后很快出现了一群鸦人小怪，场景破坏要素是鸟蛋，击破后能微量增加副本最终判定分数。
　　同时，玩家能从营地周围的木笼子里救出几个所谓的“哥布林难民”。
　　解救哥布林任务，按照屏幕右边进入副本后自动显示的进度和任务提醒来看，算是额外目标。
　　而额外目标就意味着额外的副本奖励，不要白不要，清完这些小怪以后一群人顺手就把哥布林给救了出来。
　　莫栩看了眼边上的数字，此时显示解救进度为3/30。
　　又往前走了一段，依然是一波鸦人小怪群，打完后他们解救出了1只哥布林。
　　第三波小怪多了几只身体尺寸和羽毛华丽程度明显不同的鸦人，大概是小首领一类的存在，实际战斗之后的确比之前的鸦人强，战斗中圣徒的“治愈之手”大圣物被放出来好几次。
　　这波小怪打完后救出了4只哥布林。
　　按照神巢的风格，额外任务如果是这种收集的类型，那么数量上一定是绰绰有余的。
　　三波小怪之后，总共救出8只哥布林，莫栩觉得有点奇怪，但暂时没说什么。
　　“这哥布林数量是不是少了点啊？”
　　为了打副本，他们开了队伍语音，这时候频道中有个人发出了疑问。
　　“说不定boss那儿有一堆呢，紧张什么。”另一个人说，“前面是boss了吧？”
　　声音的源头莫栩都不认识，不过还是能听出是不同的人说的。
　　“你们谁查过攻略没？这boss怎么打啊。”
　　“有个坏消息告诉你们……”忽然，语音频道里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什么坏消息？”
　　那个声音继续道：“这个副本是今天临时开放的，之前没有任何预告，测试服也没有。而且刚才我特地上官网去看，发现今天公告里也只写了个副本名字。也就是说，一切都要我们自己摸索。”
　　“卧槽！”
　　此起彼伏的哀叫声响起来。
　　这种方式是神之巢穴公测三年多以来从未有过的，不过从之前几个月的几项“惊喜”活动来看，神巢官方似乎有把这种“惊喜”继续发扬光大的意图。
　　莫栩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但这种方式……他喜欢！
　　说实话原先他不是个很喜欢打副本的人，打副本也只是为了刷到装备以后能更好的参加竞技场，因为神巢的副本从测试服开始被玩家轮，轮出攻略后进正式服接着被玩家轮，即使神巢作为一款无锁定目标的动作游戏，在打副本这件事上比起锁定目标的那种游戏多了不少变化，但副本打得久了依然很无聊，很机械。
　　像这样突然实装到正式服没有任何攻略甚至连boss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副本，反而让他燃起了一丝兴趣。
　　这个时候的boss就不是那个非常机械的电脑AI了，而是一个攻高、防高的新敌人，新挑战！
　　莫栩正在电脑这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听语音里那个低沉的声音说：“一会儿进去以后大家注意躲技能，麻烦阿睿上去试试boss了。”
　　孙天睿说：“好的。”
　　在测试boss技能的时候，远程职业有一定的优势，距离远，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躲开boss的大招，而作为thegenies战队正式选手中唯一的远程职业，这项工作由他去再合适不过，毕竟光论操作那些网游部的员工们也不能和他比。
　　“走！”
　　低沉的声音说了一个字，很快莫栩就看见那个圣骑士动了动，率先走了过去。
　　圣骑士ID叫忧郁的红豆，角色外观其貌不扬，多半是网游部的马甲。
　　马甲就马甲吧，声音和账号好歹是终于对上了一个，莫栩想。
　　人群向前走，启动了机关，雕花的大门缓缓展开，露出里面的boss。
　　足足有四个玩家角色叠起来那么高的鸦人就这么振着双翅悬浮在前方，它的眼瞳呈一种很鲜艳的红色，羽毛是紫黑色的。
　　莫栩他们之前碰见的小怪鸦人都是普通的褐色羽毛，而小头领鸦人的羽毛则是橙紫相间，黑色羽毛的鸦人，别说是在这个副本里，就是放在整个游戏里都是第一次见到。
　　是被感染了吧，哦不对，这是黑龙的诅咒？
　　莫栩看着鸦人头顶上“堕落者阿尔费斯”几个字想着，万一真是黑龙的诅咒，这鸦人最好别学会什么黑龙的技能。
　　孙天睿径自上前，一马当先地踏入阿尔费斯的感应范围，巨大的鸦人张嘴就是一道橙红色的光炮攻击。
　　莫栩：“……”刚刚还祈祷呢，真是什么不灵来什么。
　　这种“一张嘴射出一道红色光炮”的技能，在神巢中有个官方称谓，也就是“黑龙咆哮”，技能特点是施放前几乎没有征兆，射速快，被击中后甚至会有一秒钟的眩晕，无法移动，随后会被黑龙持续选为目标。
　　也就是说，一旦被射中，就只能等死。
　　这个技能每只黑龙怪都会，区别只是冷却时间和伤害强弱不同。
　　当然，由于技能太过变态，这个技能只有黑龙有，并且整个游戏中，有黑龙的副本不多。
　　但他们面前的这只，却是鸦人。
　　“卧槽！官方疯了吧，居然给鸦人加黑龙咆哮技能？”果然有人脱口而出。
　　“真不是bug吗？需不需要提交错误啊？”
　　“搞不好不是bug，你们难道不记得副本的名字吗？说不定官方要说这个技能是黑龙赋予鸦人的呢？”
　　忧郁的红豆给大家泼着冷水，“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举报试试，不过估计没用。”
　　好在孙天睿是个远程，“黑龙咆哮”出现的一瞬间就朝右边一个侧身翻，恰好躲开。
　　围观的人又抱怨开了：“近战怎么躲啊，官方真有病……记一下战斗时间吧看看这个技能间隔多久出现。”
　　“收到！”
　　孙天睿一个侧身翻以后没有坐以待毙，迅速给自己套上了一个魔法盾。
　　魔导的这个盾能够减少一定百分比受到的伤害，并且提高攻击力，持续时间是10秒，冷却却长达15秒，有5秒的空窗期。
　　但现在不放不行，因为孙天睿也不知道接下来鸦人会有什么技能。
　　一击“黑龙咆哮”之后，鸦人向着孙天睿的方向飞了过来。
　　召唤黑洞、次元之门、流星雨！
　　孙天睿连招很快，边跑边放出技能，那些技能被他准确地丢在了阿尔费斯追击的必由之路上，炸成了一个个的伤害数字。
　　屏幕最上方代表boss的长血条缩短了一小节。
　　孙天睿飞快地报出一串数字：“三次黑洞总计1121点伤害，次元之门766，流星雨暴击845，目测下降血量2%左右，也就是说这boss至少有十三万点血以上。”
　　听到这句话的莫栩被他这飞速的心算能力吓了一跳，他到现在还没算出来。
　　说起来……孙天睿今年十八岁，如果正常念书的话，应该是高考刚结束？
　　心算那么厉害的话，会是个放弃高考来打游戏的差生么？
　　“收到了。”忧郁的红豆说了一句，很快就离开了麦克风，似乎在和身边的人说“记一下”。
　　没多久，鸦人又施放出第二次“黑龙咆哮”。
　　“两次黑龙咆哮间隔大约30秒的样子，一阶段大概就这样了，大家上吧。注意仇恨。”忧郁的红豆在语音里说了一句，指挥着众人上去打。
　　神之巢穴是个没有标准MT的游戏，唯一最像是MT的职业就是圣骑士，但偏偏阿尔费斯会黑龙咆哮，圣骑士这种近战去拉怪很容易吃伤害。
　　圣骑士减伤技能多，但装备其实并没有大量的防御属性加成，真要吃到伤害估计也是跪下的命。
　　孙天睿便表示，既然他已经建立了一段时间的仇恨，那就由他来拉boss。
　　“行吧，麻烦你了。”红豆答应了，目前看来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十六人的副本boss伤害奇高，在装备不好的情况下，若不能完全闪避的话，会导致减员，而减员则是开荒中最糟糕的事情了。


第21章 黑龙诅咒峡谷（二）
　　说完他来拉怪，莫栩就看见孙天睿换了身衣服。
　　在神之巢穴的战斗状态下，玩家是无法更换身上的装备的，但切换时装却没有这方面的限制。
　　只是切换时装需要打开角色面板后切换到时装界面，再选择时装方案，非常麻烦，没人会在战斗中做出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孙天睿不仅换了，还换了一身金光闪闪的时装，跑动起来就像一尊镀了金的菩萨像。
　　莫栩被这衣服震惊得无法言语：“……”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今年年初春节活动的时候官方推出的限时获取时装，这套时装虽然在设计感方面延续了神巢一贯的美术风格，但因为贴图加入了太多亮眼的元素，穿在身上就像一个戴着大金链子上街的暴发户那样没品。
　　所以，拥有这套时装的人或许不少，但真的穿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孙天睿把这套衣服穿出来显然不是因为美观上的需求，而是因为rRui原先的衣服太素净了，再加上队伍里还有好几个法师系的角色，他要不穿这么辣眼睛的时装一点都不显眼——神巢又没有团队标记功能。
　　既然要拉怪，就必须让团队成员时时刻刻都能注意到自己位置，否则boss的技能都冲着他去，结果别人不小心踩进范围中技能了……怎么玩？
　　红豆招呼过以后，一群人全部冲了上去，尽量分散了站位，黑龙咆哮这个技能虽然对近战职业非常不友好，但其实也有应对举措，那就是——“爆/菊”。
　　这词说起来不太文雅，其实就是绕背，一般而言除了有长尾巴的龙系怪物以外，大部分的游戏boss，身后都是个能让玩家躲过许多技能的位置。
　　只是孙天睿不可能站着不动吃boss技能硬抗，会一直移动位置来闪避伤害，这就导致绕背的群众也得一直跟着动才行，这种绕背的技术含量比起那些站桩游戏要高多了。
　　好在thegenies的网游部里虽然不都是选手级的水准，放在玩家群体中也算比较拔尖的一群人，开荒相对于碾压本来说要惊险一些，却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输出节奏。
　　孙天睿手上操作未停，忽然就见到眼前一闪，下意识地就地滚开，重新站起来就是一愣。
　　一道亮红色的光炮擦着rRui的头发射了过去。
　　他这下真的是下意识地操作，完全没注意到boss张开了嘴。或者说，这回boss张嘴太快了，快到他没能看见。
　　而且……
　　“这次“黑龙咆哮”间隔多久？觉得时间变短了是我的错觉么？”他问道。
　　可是，他都没看清，网游部的那群人能看清么？
　　根本反应不过来好吧！
　　技能都消散了还没意识到是哪一秒出现的红光。
　　“22秒……”回答他的是莫栩，“不是错觉，之前两次施放是战斗开始后5秒和35秒。”也就是间隔30秒。
　　“老铁，专业啊！”频道里有个一直在负责计数的声音称赞了一句，赶紧把数字记录下来。
　　莫栩没回应，其实顶尖的职业选手都应该有计时的概念，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件很正常的事情。
　　孙天睿晃了晃脑袋：“啧，间隔时间不固定，看来这boss很棘手啊。下15%了，大家都注意转阶段。”
　　第一阶段的技能难处理，施放起来又暂时看不出什么规律，后面的阶段怕是也不轻松，这样的话，光一号boss就要挡住不少人的进度。
　　神巢中的boss转阶段一般在下20%或者30%血（即剩余血量70%或80%）的时候，按现在他们十六个人的输出速度，下20%只是眼面前的事情，每个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远程人群中安静输出着的莫栩突然冲了出去。
　　“我快OT了，过来替你。”他语气很平淡。
　　孙天睿做第一仇恨拉怪，大部分时间以闪避为主，势必不可能全心输出，而他又是个法师系的职业，没有强制仇恨的技能，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仇恨全靠输出来建立，不会太稳。
　　团队成员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为了避免自己OT，成为boss的新靶子，一直都缩手缩脚地在打。
　　但莫栩是谁？
　　他可没有这种顾虑，不说别的，就算他真的OT了，他也有不被boss打中的自信，因此打的很奔放。
　　就这样，即使装备差着档次，莫栩的输出竟然也稳稳地爬上了第二，并且和第一名rRui的差距非常小。
　　“好。”孙天睿应道。
　　网游部这群人其实不清楚莫栩的水平，未必敢把拉怪的任务交给他，但孙天睿是知道的，和莫栩轮流OT的场面他早已预想过，并不算意外。
　　不过此时网游部的这群人也没空顾着这边谁当T的情况了。因为，boss的血量已经到了80%以下。
　　转阶段了！
　　堕落者阿尔费斯张开的翅膀猛地收起，变成一个抱胸的姿势，并且向天上升起了一点，脱离了近战玩家的攻击范围。
　　“愚蠢的……人类！在至高者拉莫西的力量前跪下吧！”
　　阿尔费斯念出了设定的好的台词，随着他话音落下，地图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卧槽！场景技能！”团队中有人发出了哀嚎。
　　莫栩刚把仇恨从孙天睿那边抢过来，就感觉不对，连忙一个后空翻，一道灰色的条形烟幕从他眼前射过去。
　　Boss所在的方形区域原本被一些带着上古花纹的石板包围。
　　此时，从那些长着青苔的石板四角处突出了几块大石，雕刻着的似鸟似龙的怪物头张开了嘴，吐出穿过全场的灰色烟幕。
　　第一下，为四角交叉斜线织成的烟幕网，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大家还是很快躲了过去。
　　孙天睿瞳孔一缩：“换位置！喷吐的位置不一样！”
　　他话音刚落，之前的四块石板缩回去，换从其他地方突出四块石板，又是几条烟幕射出，这一回，是十字形网状烟幕。
　　烟幕的位置接连变动了五次，每次都不同，有两个人因为闪避技能冷却的缘故，变换位置不及，被烟幕边缘擦到了一点点，直接殒命。
　　“我的天呐这伤害居然这么高！！”捐躯的可怜人发出了最后的呼喊，“我刚至少有80%的血量啊！居然被秒了！”
　　忧郁的红豆见状叹息道：“这种伤害，普通玩家怕是要等八人副本毕业了才能来打。”
　　“没毛病，本来就是十六人副本。现在开放估计就是给备战NGCC的战队刷装备用的。”
　　“是啊是啊，看来我们最近都要死磕这本了，哈哈你们说攻略会是哪家战队最先披马甲放出来？”
　　团队里这群人的心态倒是不错，虽说在游戏中疲于奔命，但电脑前的他们边操作还边自娱自乐地聊了起来，氛围倒是比天舞网游部要好很多。
　　莫栩从容地躲避着灰色烟幕，心情也轻松了几分，提醒道：“boss下来了，注意仇恨。”
　　此类升天的阶段，远程玩家可以攻击，但boss落地后，之前建立的仇恨多半会清零，需要重新建立。
　　莫栩是在提醒几位远程收手。
　　孙天睿问了他一句：“你拉我拉？”
　　“抢吧。”莫栩随口答道。
　　……
　　这两个人聊得轻描淡写，那头thegenies网游部的办公区域内却炸了锅。
　　孙天睿是谁？thegenies战队的新主力，核心成员！
　　据说，新赛季的所有战术，战队都打算围绕着孙天睿来展开。
　　能和睿神谈笑风生抢仇恨玩？那是什么级别的人？
　　总不会是其他战队的选手吧？
　　可是，真要是其他战队的选手，又哪来的时间练个新职业，跟他们开荒？
　　一时间，Reveng3这个ID成了网游部人人好奇的对象。
　　这头的两位大神却不知道他们的好奇，因为阿尔费斯下地之后，接连施放出了不少鸦人的常规技能，相对来说，简单得多了。
　　他们必须抢在这段时间内尽可能地多输出一些伤害。
　　Boss落地后的一仇顺利被莫栩抢到，但他吃了个人玩家装备不好的亏，平稳输出之后没多久就被孙天睿抢走了仇恨。
　　仇恨在两人身上来回换了几次，阿尔费斯像是被激怒了，再一次升上了天空。
　　“小心！”孙天睿叫道。
　　随后，他们就看见场景变动，四周突出了八块石板，也就意味着八条灰色烟幕。
　　“卧槽！这一轮比一轮密集啊！等会别出来十六条吧？”
　　阿尔费斯的战斗场地算是中等大小，进了十六个人之后原本就有些拥挤，再加上伤害范围很广的八条烟幕，依次从不同的方向射来，每个人想找到安全藏身的地方也不容易。
　　这需要大量的经验和意识来预判自己的位置是否在烟幕攻击范围之外。
　　更糟糕的是，远程玩家还要找机会输出boss，输出就得抬头，抬头就会影响对烟幕的判断。
　　这种难度之下，也难怪网游部的员工会纷纷哀嚎起来了。
　　依旧是五轮烟幕过后，团队又减少了四条生命，十六人只剩下了十人。
　　“还继续吗？还剩十个人了。”忧郁的红豆问道。
　　阿尔费斯刚刚打到半血以下，一会儿多半还有狂暴阶段，但他们已经承受不起减员了。
　　要不是孙天睿本人在这里，到这时忧郁的红豆就应该已经让他的队员们全部放弃了。
　　开荒这种事，虽说是能不灭就不灭，但无意义的坚持也是在浪费时间。
　　他作为领队，问孙天睿的意见，其实就是在问孙天睿有没有可能力挽狂澜。
　　“我觉得还行。”孙天睿说着，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这边忧郁的红豆还在茫然，这问题怎么又跑回他身上了，就听见那个装备不怎么样的吟游说了一声：“嗯，能打。”
　　红豆：“……”
　　敢情这两位大神并没有问他。
　　“那就继续吧，十个人也行……”孙天睿欢快地说着，“能打多少打多少，就当看看boss狂暴之后的技能。”
　　忧郁的红豆一想也是这个理，便没反对。
　　谁料，那位跟来捡武器的吟游大言不惭地说道：“没事，能过，下一轮烟幕还出的话大家都跟着我跑。”
　　孙天睿一愣，也没反对，配合地说：“那我接boss？”
　　“嗯……”莫栩说，“我去人群输出。”
　　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没多久，孙天睿接回boss仇恨，再一次成为活动的靶子。莫栩身影闪了两下，钻回了远程队伍中。
　　孙天睿：“你们一会儿都跟着他跑。”
　　“呃，好。”忧郁的红豆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从他能和睿神来回接仇恨来看，是个高手，反正比他们这一屋子的乌合之众强得多。
　　瞧瞧，职业战队的网游部职业玩家们都只能自称乌合之众了，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平稳输出的阶段很快过去，阿尔费斯再一次升上半空。
　　这时莫栩说：“都跟我走。”
　　他这号是新号，自然不可能有那套辣眼睛的时装换出来当标记用，只能祈祷这群人眼不残手不残还不走神。
　　好在官方还是有一点良知的，这次并没有十六块石板出现，依然只有八块，但喷吐角度比之前更为刁钻。
　　为了给团员预留一些反应的时间，莫栩没有贪输出，每次石板更换地方时都提前跑到安全位置，甚至没有贴着灰色烟幕的边缘站，而是尽量站在了被烟幕格出的安全区域正中间。
　　“这哥们儿真厉害……”网游部内，一名提前捐躯的员工说着，“咱们见了三次烟幕，终于有一回不用减员的，早知道我刚才就跟着他站了。”
　　忧郁的红豆的眼光可比员工们老辣得多，他说：“你没看出来吗？他为了让我们跟上，没能好好输出。前两次就算你跟着他，没有他那么快的反应，也要死的。”
　　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忧郁的红豆琢磨着，副本打完了得好好和睿神交流一下，要是路人玩家的话，这种人才得拉进队里才行。
　　他作为网游部的负责人之一，事实上也是战队的高管，对队伍的人员招募还是很注意的。
　　战斗仍在继续。
　　这轮烟幕结束后，阿尔费斯的血量还剩30%，正式进入了狂暴状态。
　　它通红的双眼似乎发出了红光，遮天蔽日的羽翼疯狂扇动起来，口中疯狂地高喊着：“我是主宰，是至高者拉莫西钦点的主宰……”
　　每一次扇动翅膀，都会有一阵狂风随着它的动作射向玩家，这些狂风中还夹杂着密集的黑色羽毛，这种羽毛会在碰到玩家时造成一定的伤害，数值不大，但是架不住数量多。
　　“治愈和奇迹！”孙天睿喊了一声。
　　治愈之手和奇迹之手乃是圣徒职业的两种圣物，一个用来范围治疗，一个用来清除范围区域内玩家所中的负面状态。
　　这些羽毛避无可避，只能硬抗。
　　剩下的两名圣徒玩家轮流丢出圣物，一群人聚集到圣物范围内，莫栩出声提醒：“不知道这个风要刮多久，抓紧输出吧。”
　　打的越快战斗就越容易，这条雷打不动的副本定理大家都知道，站定后纷纷按出技能。
　　然而狂暴状态的boss向来是最难处理的，一行人的装备还没能达到八人副本毕业的程度，打起来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两轮扇风，中间还穿插着频率极高的“黑龙咆哮”发射，场面一时变得很乱，打到最后，还活着的就只有五个人。
　　这五个人里甚至有三个人都只剩下了一层血皮。
　　“睿神……”活着的人里有人喊了一句。
　　“没事，别慌，最后7%，可以打掉的。”孙天睿的语气中听不出紧张，倒是很好地安抚了大家，“坚持住别再中技能就行。”
　　话是这么说，但“不中技能”对网游部成员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很高的要求。
　　6%。
　　5%。
　　阿尔费斯的血量慢吞吞地下降着，队伍死亡人数增加一名。
　　没多久又死一个。
　　……
　　3%。
　　“加油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此时场上只剩下了孙天睿和莫栩两个人。
　　2%。
　　孙天睿冷却完成，准确地将三个黑洞依次召唤在阿尔费斯脚下，随后侧身躲开它的攻击，转身抬手一记流星雨打出——
　　全中！
　　华丽的技能特效炸开，将阿尔费斯的黑羽染白了一瞬。
　　1%。
　　莫栩沉着地拉开并不起眼的长弓，一道天光凭空出现，照在Reveng3的头顶，吟游优雅地跳起，浮空，天使羽翼在身后张开，一道几乎有些刺目的光箭射出。
　　净化之箭！
　　吟游射出一道光箭，对怪物造成武器伤害的588%，对暗属性怪物的伤害额外加成5%，并提高暴击几率10%。
　　被黑龙的诅咒所感染后的鸦人，在游戏中是……暗属性！外加一个吟游55级的被动技能加成：光属性攻击提高15%。
　　阿尔费斯倒下的那一刻，众人在它的头顶上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数字，那是技能暴击后伤害数字显示被放大了的效果。
　　赫然是——
　　3772！
　　一击净化之箭，被各种加成之后，竟然暴击出了一个3772的伤害数字。
　　在平均秒伤1200的版本里，伤害3772。
　　孙天睿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骗人的吧？！”
　　这时候的他，顾不上去看击杀boss以后获得的成就奖励，也顾不上去看首杀公告刷出来之后世界频道的爆炸信息，脑子里唯一想到的一件事就是：吟游伤害这么高，NGCC要怎么打？！
　　“只是暴击了而已，吟游的暴击伤害加成很高，而且对暗属性有加成。”
　　莫栩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玩家又不会是暗属性，神巢对职业平衡还是很重视的，回头我给你看看技能。”
　　过了boss，网游部内发出震天的欢呼，一群人复活后重新跑到boss脚下，忧郁的红豆上前摸了尸体。
　　“卧槽，出武器了！”
　　无论是什么游戏，武器都是最重要的装备，听说出了武器，莫栩也好奇地去看了一眼。
　　虽然他对副本没兴趣，但对副本装备的属性还是有兴趣了解的，至少在打比赛的时候会有用。
　　谁料，点开boss的尸体一看，莫栩就愣住了。


第22章 亲切的战队
　　弹出来的掉落列表最上方赫然是两把武器。
　　一把火炮，是新出的学者职业系用的武器；另一把则是长弓。
　　正好莫栩能用，而且队伍里没人需求。
　　但是就……很尴尬。
　　一般而言，类似他们这种战队下属网游部组成的队伍，开荒新副本出的装备一定是选手优先，如果正式选手和替补选手都没有需求，网游部会自行决定出售或者把网游部的工作账号武装一下。
　　虽说今天是说好了让莫栩来捡武器的，但这两把武器的属性有点太好了。
　　没错，是“太”好了。
　　以莫栩这种老玩家的眼光，不用刻意对比也能知道这把长弓如果不是毕业武器，那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属性那么好，莫栩反而不好意思要了，毕竟这是thegenies的队伍，如果他们不带他来的话，让他去混路人队不知要混到猴年马月才能拿到。
　　像这样的武器，即使队内没人用，他们拿去卖也能收获不少，毕竟出售不需要的装备和材料也是许多战队的一个重要经济来源。
　　他一时没吱声。
　　在天舞待过，大概知道战队是如何运作的，索要武器的话就说不出口。
　　谁料，拿着分配权限的忧郁的红豆直接把长弓插给了他。
　　“咱们这赛季没有招募学者的想法吧？”
　　红豆兀自在语音里嘟哝着，“哦，这条法系的项链不错啊，睿神要不要？”
　　“要。”孙天睿说。
　　“这个戒指可以问问瓜神需不需求，裤衩就给那个谁……”他也不问，自言自语地就把装备分完了。
　　莫栩想了想，悄悄发了个密聊给忧郁的红豆。
　　Reveng3：属性这么好的长弓给我……不要紧么？
　　回复过了一会儿才到。
　　忧郁的红豆：没事的，你拿着吧。进队前睿神没跟你说？就是带你来捡武器的啊，我们队又没有用长弓的人。
　　Reveng3：不是……这把长弓属性很极品啊，你们拿去卖也能卖不少吧？现在能过十六人副本的团队应该不多。
　　忧郁的红豆：拿着吧，这才多少钱啊。
　　……
　　如果小一千的毛爷爷也能叫“才多少钱”的话，莫栩也挺没话说的。
　　这支队伍可真是够亲切的哈，从上到下。
　　但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莫栩也不矫情，直接把身上那把破武器脱了下来，换上新拿到手的长弓。
　　虽说能拿长弓的职业全神巢不止一个吟游，不过这把不知道是为了贴切新资料片的剧情呢，还是专为吟游设计的，武器名叫“天使的赐福”不说，头尾还有小翅膀，莫栩换上以后简直和身上的职业套装浑然一体。
　　挺好看的。
　　莫栩操作着Reveng3原地跳了两下，自己很满意。
　　其他的装备他就不去肖想了，因此看起了周围的装饰。阿尔费斯倒下之后前方关着的石制大门已经打开，但这个场地中并没有可解救的哥布林。
　　他又看了眼右边列表中被打上勾的第一个boss：堕落者阿尔费斯。
　　跟在底下的还有两个名字，也就是三个boss。
　　总有一种这个副本不该这么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而让这种感觉更加明显的是二号boss之前只有两波小怪，清完以后不仅是莫栩，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讨论开了。
　　“这副本进度骗人的吧？没道理哥布林才这么点。”
　　“你真信十六人副本里只有三只boss？浪费了这么大的地图吧我说。”
　　“主要是以前的副本，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进度里不都会显示全所有boss的吗？神巢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一手了？”
　　对，让人感到奇怪的就是，这似乎是第一次在神巢中遇见boss列表显示不全的情况，但他们一时又找不到答案，官网上根本没透露过副本究竟有几个首领。
　　一行人只好继续前进。
　　二号boss依然是只鸦人怪，这次的鸦人长得更像人类，身上的羽翼相对来说更稀少，几乎只有翅膀上才有紫红色的羽翼，长着一张妖艳的女人脸，名字叫蛊惑者希曼。
　　看样子，她不是受到黑龙的诅咒，而是被黑龙蛊惑后主动为黑龙一族效力的鸦人。
　　也就是说，在她身上不会遇见类似“黑龙咆哮”那样变态的技能，让人松了口气。
　　二号boss的战斗相对于一号来说，反而没有这么困难，虽说是开荒，但还是有惊无险地打过去了。
　　推到三号boss面前的时候，整支队伍的哥布林解救进度达到了21/30。
　　“不科学嘛！后面肯定还有怪。”
　　忧郁的红豆凑到了三号boss门前张望了一下：“诶你们看，那边有两块明显颜色不一样的石板，要是大门的话，会不会两条路上都有其他boss？”
　　“还要分头打？神巢可真是越来越有新意了……”
　　“官方不是一直很喜欢这样的“推陈出新”吗……”
　　孙天睿突然说道：“先打住吧，你们发现三号boss有什么问题了吗？”
　　“什么？”
　　“居然是人形怪……”莫栩看了眼，“还是个学者。”
　　黑龙诅咒峡谷的第三位首领，赫然是个人类，名字也很直白，干脆就叫作“疯教授”。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新资料片中开放的新职业系——学者，作为和战士、弓箭手、法师、牧师四大职业系并列的第五个初始职业，有两个转职方向，一个是偏重于机械的工程师系，武器以手炮为主；
　　另一个则是拿书本的炼金术士系。
　　看这位“疯教授”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后者。
　　首先，神之巢穴的所有副本中有两种最难缠的怪物，一是龙，因为龙族的天赋较强，怪也就被设计得很强；
　　另外一个，则就是人形怪，人形怪的特点就是，技能强，而且包括的方面能够突破玩家想象力。
　　好在万变不离其宗，如果是个法师打扮的boss，至少不会掏出个斧子来砍玩家。
　　“你们之前研究过学者的技能吗？”莫栩问，“既然是炼金术士，技能方面应该和新职业的差不多。”
　　照理说，职业选手必须对所有职业都有一定的了解，战队肯定也会做功课。
　　但这次资料片开放在NGCC前夕，要做的事情太多，到正式比赛的时候又很难有战队武装起一个正经的学者来，因此学者暂时不在各大战队的研究列表中。
　　何况学者只开到二转，虽然练到满级没问题，但缺少三转，就会天生比其他职业少不少三转专属技能，在PVP时会成为一个天然缺陷。
　　……鬼才会临时练个学者去打NGCC呢。
　　“没……”忧郁的红豆说着，“最近忙，大家都还没有看过学者……我们这边本来的计划是下周开始练学者号的。”
　　孙天睿也说：“嗯……最近选手这边的训练以摸索本职业和已有职业的改动为主，学者暂时没有考虑。主要是我们分析了一下在NGCC碰到学者的概率很低……”毕竟再过半个月不到，预选赛就要开始了。
　　莫栩叹了口气：“要不先吃饭？吃饭的时候大家查一下学者的技能吧，人形boss一般都不好打。
　　而且不管后面有没有其他boss了，这都是个守关boss，不会比前两个弱。”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夜幕已经降临，半个天空被染成了壮观的紫红。
　　“也好。”忧郁的红豆说道，“开荒不急在一时，饭总要吃的，先散了吧，一会儿咱们……7点半集合？”
　　“行。”莫栩答应了，直接原地下了线。
　　说实话真让他找东西吃，也不知道该吃什么。
　　搬来这里之后，有新资料片，有孟询的骚扰，日子过得意外的充实，除了门口的烧烤店和水果店之外，他也没看过附近具体还有什么吃的。
　　叫外卖吧？
　　这样想着，莫栩终于想起来他失宠了好多天的手机。
　　充电，开机。
　　手机打开之后卡了足足有五分钟，孟询在这种事情上锲而不舍的精神说实话很让莫栩敬佩。
　　但看时间，那天在咖啡馆门前吵过之后，好像就没有电话来了。
　　莫栩翻着几天来积攒的消息，无意中看到了孙天睿发过来的邀请。
　　-说真的要不要考虑下我们队啊？
　　-这位影舞大神，我看你骨骼惊奇，操作不凡，不如加入thegenies吧！
　　-我真的很烦吗……
　　……
　　大概五六条消息，平均间隔时间在一日以上。
　　为了说动莫栩，孙天睿还想了好多段子，看得莫栩不由得笑出了声。
　　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天了，不过这会儿莫栩心情还不错，想了想干脆发过去一条回复。
　　-邀请人也正式一点吧？你们战队难道没有经理的么。
　　回完这句话，他把通讯软件关了，打开了外卖。
　　谁料还没看上几家店，没纠结好吃什么的时候，弹出了一条新回复，是孙天睿发来的。
　　-栩哥你终于有兴趣了吗。
　　-我这就跟经理说，回头让经理和你谈具体的吧。
　　说完，不知是不是觉得有点太直接，孙天睿那头停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好不好？
　　这孩子还挺懂礼貌的哈。莫栩乐了，在回复框中敲上了几个字。
　　-好的。
　　-你别太激动，等和经理谈过才知道合不合适。


第23章 黑龙诅咒峡谷（三）
　　-当然当然，不过栩哥你肯松口就已经很好了。
　　孙天睿是这么回复的。
　　这件事提上议程的话，就会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商议，比如说莫栩来的话算是个什么位置，教练的是只教影舞的部分还是负责全队，战术探讨的时候最终决定权在谁……
　　地位也好待遇也好都得一点一点敲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反正莫栩能松口就行了，孙天睿觉得自己把人带进队伍里开荒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不说那把长弓出了什么力，但至少会有些影响吧。
　　再说还加快了开荒进度。
　　另外几个队友都在各自稳定通着四人或者八人副本刷装备，天知道孙天睿犯了什么毛病非要来混十六人的开荒队伍。
　　能打过两个boss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不算孙天睿浪费训练时间。
　　7点过一刻，莫栩收拾完外卖盒子，准时站到了副本门前。
　　炼金术士的技能他已经看好了，甚至把整个学者职业系的技能都看了一遍。
　　这个职业从目前的技能设定来看，更适合刷副本，但是到了竞技场里就很难说会有什么建树，至少他觉得本届NGCC中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亮眼的学者选手。
　　只是撇开比赛不谈，有些技能放在玩家身上不起眼，如果放在一个boss身上，那可能会是毁灭性的灾难，莫栩已经根据炼金术士系的技能想到了几十种boss设计方案，就看到时候遇到的是哪种了。
　　这会儿人还没来，莫栩蹲在副本门口，莫名地想起了几年前。
　　那时候神之巢穴游戏刚出，还在内测，官方的宣传都没怎么打，但因为过人的游戏品质，已经在不少老玩家的口口相传中打出了名气，莫栩也是通过朋友的关系弄了个内测资格，很早就玩了起来。
　　当时这游戏还没什么攻略，最开始的时候连一个普通的四人副本都要开荒一下午，当时和一群朋友记录战斗时间测试boss技能效果，玩得不亦乐乎，到现在论坛上还有不少早年的副本详解帖是当初莫栩写的呢。
　　再后来开了竞技场，开了全国比赛，有了职业圈……认识了孟询。
　　打住吧。莫栩叹了口气，孟询那笔烂账他是不想算了。
　　thegenies网游部不知道是不是一起出去吃的饭，总之回来的时候是一起回来的，很快组上了团队，再一次往副本中进发。
　　大概是吃得有点急，重新进本走到三号boss面前的时候忧郁的红豆嘴里还有一点东西没嚼完，全语音频道里的人都能听见他在吃，吃完才道：“来吧，都说说有什么想法。”
　　“感觉炼金术士职业整体就是个爱扔药瓶的神经病，以群攻为主？老大……我有点犯困，怕跑位出错，能不能跟小胡换个位置？”有人说。
　　“你别老偷懒的话在游戏上一定能有更高的成就……”忧郁的红豆笑骂着，却同意了，“去吧去吧，快滚蛋，懒鬼真是碍眼。”
　　孙天睿也说：“犯困的都换一下人吧，这场战斗估计挺多跑动的部分的。”
　　炼金术士的技能以扔熔岩烧瓶，抛投燃烧弹，召唤炼金生物之类的技能为主，可以预见到这会是一场范围攻击多场面很乱的战斗，需要玩家集中注意力去应对。
　　莫栩倒是不怎么困，可能原因是他晚饭吃的不多，孙天睿打字跟他确认的时候他很快就给了回复。
　　rRui：栩哥，你困不？
　　Reveng3：不困。
　　Reveng3：话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喊哥了？
　　其实圈子里喊他“栩哥”的人挺多的，毕竟也是个“大龄”从业者了，但他奇怪的就是，最开始隔着个“房东”和“房客”的身份，他和孙天睿是直呼对方名字的。
　　好像就是从那天他叫他“阿睿”之后？
　　rRui：喊哥有什么不对吗，你本来也比我大吧？
　　Reveng3：嗯……没什么不对的。
　　是他有点不对，不是孙天睿的问题。
　　rRui：那我就喊栩哥了。
　　Reveng3：好。
　　忧郁的红豆那头收集群众意见收集得差不多了，最后请孙天睿总结发言。
　　孙天睿笑了笑：“我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栩哥呢？”
　　“大部分我想到的地方都说到了，就一点……”莫栩操作着吟游跑上前，动了动视角，“四边各有一根立柱，可能到时候会有什么需要遮挡的技能，远程打的话尽量靠近立柱站吧。”
　　“立柱？！”
　　此话一出，整个thegenies都震惊了。
　　哪有立柱？是他们集体眼瞎了吗？
　　“你是说那四个光柱？”忧郁的红豆愣了愣，问道，“那东西不是场景装饰？”
　　那是四个嵌在地上的圆盘，分别安在地图四角，上面各有一道冲天而起的光柱，因为能够让玩家自由踩过去而毫无遮挡，一直以来玩家都认为那只是个“体现代入感”的装饰而已。
　　“你们不知道？”莫栩也觉得很奇怪，“那东西必要的时候会变成玻璃柱子的，可以挡技能用。红龙梅雷迪思的巢穴三号boss第二阶段就是用这个东西挡技能过的。”
　　一片静默。
　　“能不能请教一下……那是个什么副本？”半晌，队伍中冒出个代表了群众心声的声音。
　　“好像有点耳熟。”这是孙天睿。
　　“呃……”莫栩愣了一下，“凯德拉关卡那边的一个小副本……你们不知道猩红海盗套装吗？就是那边出的图纸啊。”
　　猩红海盗套装，大家自然知道，这是神之巢穴中一套非常好看的装备，制造所得，但图纸比较难刷。
　　久而久之，想要这套装备做外观的玩家就会选择直接去交易行购买获取。
　　即使有人闲着去刷图纸，也不会知道boss分别有什么阶段了，红龙梅雷迪思的巢穴是内测时就开放的副本，对于现在的玩家而言，即使过去站桩打，几分钟也就打完了。
　　偏偏这个副本在内测的时候十分难打，掉落虽好，但性价比太低，因为另一个掉落相似但难度骤减的红龙副本存在，久而久之便成了无人问津之所，或许也只有像莫栩这样参与了内测还始终活跃在玩家群体第一线水平的人才会知道这些。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不知为何心情有些复杂，他只好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下，好歹让大家明白了那四个光柱在特定情况下是有用的。
　　商讨完，孙天睿率先冲了出去，莫栩这回也不藏拙，抓着长弓就跟着冲了上去。
　　时机几乎一模一样，抬手放出一个普通攻击的时机也几乎一模一样，默契地就像一对双胞胎。
　　而且，就连施放技能的步调也很一致！
　　像“疯教授”这样一听就文化水平很高的boss，相对应的精神属性也非常高，一般不吃控制，玩家的控制技能对其无效，只能以跑位、换仇恨等方式曲线影响boss的移动范围。
　　但此时两人都放弃了这种想法，以疯狂输出为主，孙天睿这边三个黑洞“噌噌噌”地拍到疯教授脚下，那头莫栩就能浮空将银色箭雨放到同一个位置上。
　　两个人比一个人的输出要快，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开怪后没多久，疯教授放出了他第一个技能，向面前扇形区域抛出了几个烧瓶。
　　“熔岩烧瓶？”孙天睿猜测着，躲开了烧瓶的下落范围。
　　下一秒，在他原先站立过的地方蔓延出了一片雪花图案的火苗。
　　“这辐射范围是不是广了点啊？”孙天睿差点被蔓延而来的火苗烧到，连忙跑到更远的地方，“要是十六个人全部进场战斗的话。”
　　“我倒是觉得，即视感满满。”莫栩吐槽道，“跟梅雷迪思的技能有点像。”
　　“副本无人问津，官方觉得太寂寞了吗？问题是十六人副本，要是所有人脚下都有这么个火苗的话得铺成多大一块啊？”
　　“尽量集合站，集合跑位吧。”莫栩说。
　　刚才他站着的地方也有一滩火焰在那里，以至于现在都没法过去，两个人刚开始站得分散，现在行动范围缩小了不少。
　　一般boss技能都不会只有一次，为了应对下一次的熔岩烧瓶施放，莫栩几次浮空调整位置，再加翻滚，不一会儿就到了孙天睿身旁，保持着大约五个身位的距离。
　　这时，疯教授又一次抬起了胳膊。
　　“小心……”莫栩提醒道，“拿的东西不一样。”
　　孙天睿抬头看了一眼：“手榴弹？？没记错的话是火径技能？”
　　学者职业系通用技能，“凝固汽油弹”，效果是爆炸后向前方投掷出火焰手榴弹，造成一条长长的火径。
　　当然，副本首领从来不讲道理，玩家投出一枚，他就能同时投掷出一堆。
　　莫栩没来得及回答他，只是飞快地跑向他身边，抢在疯教授把弹药投出之前和孙天睿站到了同一个位置上。
　　下一秒，boss投掷，二人同时从原地闪开。
　　两条长长的火径几乎横扫了整片战斗区域，但因为莫栩提前跑位的关系，现在两条火径正合二为一地躺在地上。
　　“漂亮！”对于出色的意识和操作，孙天睿从不吝惜赞美。
　　莫栩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干涩，咽了口唾沫：“一般般。”


第24章 明天见
　　无论是火径还是投弹，两个技能都以抱团移动为主，而疯教授本身又是个远程类型的怪物，只要玩家不离开他的施法范围，他绝对不挪步子。
　　这样，控制战斗区域会相对容易一些，只需要在疯教授每次施放技能的时候再调整位置即可。
　　就这么合作着打了快一分钟，疯教授突然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胸口。
　　“啊……你们这些，令人讨厌的臭虫！”
　　他高呼着这句话，双臂一振，立刻就有一阵绿色的烟雾从他的学者袍底下陡然涌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卧槽，竟然是全屏伤害！”没有进入战斗的网游部成员中有人叫了起来。
　　这道全屏伤害来得突然，来得出乎意料，因为一般而言，就算boss会出全屏伤害，也会在战斗进入中后期，甚至到狂暴阶段才会施放，而此时这场两个人的战斗只进行了一分多钟。
　　就算是个守关boss，难度也有点太高了吧？
　　神之巢穴的战斗时间都需要玩家自己动手统计，游戏中并没有内置统计时间的功能，而这道烟雾扩散又极快，几乎只有在见到全屏伤害的那一瞬间反应过来并做出相应的操作才能躲避过去。
　　可以想象，未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普通玩家队伍不可能过掉这个boss。
　　可场中那两位，是普通玩家么？
　　不是！
　　在神之巢穴中，所有职业都有一定的滞空能力，区别只是滞空时间长短而已，算是动作游戏的特色之一。
　　若是普通玩家，能直接做出规避操作，已经算非常难得的意识了，但这两位，不知该不该赞一句“艺高人胆大”，他们甚至持续输出到那片绿色烟雾涌出到面前的那一刻才起跳，接浮空技，愣是分别在半空中坚持了2-3秒才落地，完美规避了伤害。
　　左下角的对话框内被围观中的人打出了一排“66666”。
　　这神一般的反应速度，这行云流水的滞空操作，除了做一群围观喊“666”的咸鱼外，他们完全挑不出其他毛病。
　　或许这就是选手级和他们之间的差距吧。
　　做出了完美操作的两个人没时间看他们的赞美，因为这阵烟雾似乎预示着疯教授发疯的开始，烟雾散去之后，疯教授掏出了一堆熔岩烧瓶，开始在场中疯狂地乱砸起来。
　　熔岩烧瓶一旦落到地上，就会开出一小片火焰组成的“雪花”来，让那一小块圆形范围暂时没法站人；
　　火苗大概过两秒钟就会消失，但这两秒钟期间又会有别的火苗砸下来，他们只好不停的变换着位置。
　　这轮技能过后，情况也看得差不多了，如果只靠两个人，要打到下阶段不知要打到猴年马月去，忧郁的红豆身为网游部的领队之一显然也是将此事看得分明，因此疯教授一收手就让其他人进了场。
　　“同志们冲啊！”
　　一群人跑进了疯教授的地盘，加入了战斗。
　　自己进场战斗，和在旁边围观又是不同的感觉，不过这群人好歹是常年混迹在神之巢穴中的老玩家，基础意识还是过关的，至少在疯教授扔汽油弹和小烧瓶的时候，虽然慌乱，总体还是有惊无险。
　　但是那阵绿色烟雾一出，形式马上发生了转变——
　　“啊！我没跳起来。”
　　“糟糕，我落地太快了！！”
　　“卧槽这东西怎么持续这么久！”
　　语音频道中同时响起了一连串的嚎叫，这种绿色烟雾的伤害还特别高，再一次印证了最开始进本时那个“为了给战队准备NGCC才开放的”猜测，至少以网游部目前的装备来说，扛不住这一下。
　　本来华东三区的这些马甲账号就不是最优装备，最多是“够用”而已，提前落地的，甚至干脆就因为误操作而没来得及跳起来的人，直接就在烟雾中丧生了。
　　孙天睿和莫栩两人落地一看，得，至少去了半个团。
　　“灭吧。”莫栩叹了口气，不过他本来也没指望能一次过，也不算太失望。
　　他叹气其实主要是因为觉得这架势，今天一晚上的时间都要交代在这个绿雾这儿了，起码得练三小时。
　　他倒是不急，职业选手的训练时间宝贵，不用他说话，一会儿孙天睿或是团队里的谁就能开口让孙天睿先去休息。
　　……
　　thegenies训练基地内。
　　孙天睿正在这边托着腮等其他人跑到位，冷不防身后站过来两个人。
　　许景辉whee，还有一个打扮得人模狗样一看就是社会精英人士的人是战队的经理，姓刘，名字挺接地气的但就是太接地气了孙天睿进队几个月还没记住，只知道叫他刘总。
　　“辉导，刘总。”孙天睿瞥了两人一眼，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打了个招呼。
　　已经晚上了，虽然选手常常练到天黑，但像管队内人士合同还有选手代言这方面事务的刘经理应该已经下班了才对，人居然还在基地。
　　“听说你在和莫栩一起开荒？”刘总问，“我跟whee过来看看。”
　　“哦……”孙天睿点点头，“就那个吟游。”
　　他刚才已经把莫栩松口的事发消息给了两人，想必是过来视察的。
　　刘总不是他们，要负责发工资的人总是会更慎重一些，但这个视察的时机其实不算太好。
　　“不过现在看不出什么了……第一阶段我和莫栩已经打熟了，是在陪网游部的人灭。”
　　孙天睿抓了抓头发，艰难的地方已经过去，新的阻碍还没有出现，他们卡绿雾呢。
　　“没事，看看。”刘总说着，跟许景辉一起坐了下来。
　　孙天睿可不会被人看着就紧张得无法操作，也随便他们看不看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后有人在观察莫栩，搞的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视角朝莫栩那边移。
　　Reveng3是个很普通的弓箭手形象，看上去就是默认形象微调之后的结果，想来他一个男生也不是很在意女角色长什么样子。
　　哦对了，人还是个喜欢同性的，那对女角色的脸就更不在意了。
　　“那把弓没见过。”许景辉突然道。
　　他也是选手，对装备自然在意。
　　“嗯，这里的老一掉的，另外还掉了个火炮，咱们没有学者，大概只能卖掉了。”
　　“难度怎么样，这个副本？”
　　“如你所见，我们是从下午开始打的。”孙天睿有些无奈，“下午打了两个，吃了饭来打第三个，就灭到现在，第一阶段还没打过去。”
　　“这么难？”许景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不是华东三区的，下午正和另外几个网游部的人通刷八人本，顺便开荒最后两个boss，这个十六人的还没来过。
　　“主要是这个……绿雾！”
　　孙天睿刚说到绿雾，就看见疯教授衣袍底下又涌出一阵绿色，赶紧操作着rRui起跳浮空。
　　刘总没说什么，许景辉倒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难怪你们要在这里灭一晚上。”
　　平心而论，这个操作让他来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推导到网游部那群普通玩家水准的人身上就不好说了……
　　“是吧。”孙天睿说，“我和莫栩先进来试技能的，倒是第一次见就躲过去了，其他人一进来就乱套，我看这群人不把绿雾练出来这boss就别想过关了。”
　　说话间，绿雾过去，网游部死了三个人。
　　刘总耳濡目染，自然对神之巢穴不可能一窍不通，他沉吟片刻，确认道：“这个莫栩，和你一起试的技能？也是在第一次就把技能躲掉了？”
　　“嗯。”孙天睿点点头，“之前我和他私下打过一次，觉得操作不在任何选手之下，所以……”
　　剩下的话他暂时没说，毕竟此刻他们还在训练区域内，旁边坐着很多人。
　　他曾经和刘总提起的时候就说，“就算队内没有合适的选手，把他招过来当选手也是可以打的”，这句话放到现在依然有效。
　　又看了一会儿，刘总站了起来。
　　“行吧，按之前说的。”说完他就离开了。
　　之前在手机通讯软件上，刘总说的是让孙天睿明天上班的时候带着莫栩一起过来。
　　“好。”孙天睿应了一声。
　　许景辉也站起来，准备回位置上接着刷装备：“他还挺敏锐的。”
　　“嗯？”孙天睿一怔，扭头看着自己的对话框。
　　那里躺着一条新密聊。
　　Reveng3：怎么了？
　　Reveng3：走神了啊。
　　许景辉笑了笑，拍了下孙天睿的肩膀，走了。
　　留孙天睿一个人在那里怔忡。
　　天地良心，他说话归说话，操作可是没停过的，莫栩究竟是怎么发现他这边有状况的？
　　rRui：啊……刚才经理过来和我说话。
　　rRui：栩哥你明天和我一起来队里么？经理想和你谈谈。
　　莫栩很快回复了，甚至回复的时候角色动作也并没有任何停顿。
　　Reveng3：行，几点？
　　rRui：我一般中午出门，不一定几点。起来的话叫你吧，一起吃个早饭再过来？
　　Reveng3：好的。
　　Reveng3：好久没听到早饭这么健康的词了。
　　rRui：是你的作息太不健康了。
　　rRui：对了，你刚才怎么看出我这边有情况发生的？
　　这回莫栩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过了老半晌才说。
　　Reveng3：嗯……刚才的绿雾你起跳慢了。
　　慢了？
　　孙天睿一愣。
　　慢是……或许慢了点，但是并没有超过时间啊，他的号依然是完美避过了绿雾不是吗？
　　这么点细小的差距也看得出来？不会吧？


第25章 老年作息
　　莫栩半晌没说话，是因为他忽然发现……原来他一直注意着孙天睿的行动。
　　或许是太爱才了吧。
　　对于职业圈中有天赋的，亮眼的选手，他总是会格外关注一些，而孙天睿又是特别神秘的一个。
　　因为到目前为止，这位职业圈中第一位打出亮眼成绩的魔导——
　　一个被玩家认定适合刷副本不适合参与竞技场的职业——参加过的比赛只有前阵子的“计家杯”，莫栩几乎将他所有的比赛录像都反复看了N遍。
　　“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莫栩默默地吐槽了自己一下。
　　不过孙天睿喊他一起吃早饭他倒是真的愣了愣。
　　怎么说呢。
　　刚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没有钱，他也没什么能做的，最开始就在游戏里赚钱讨生活，睡眠时间一直不规律，等睡醒了也未必有东西吃，再加上贫穷，时间长了就没什么吃早饭的胃口。
　　后来和孟询在一起了，孟询不会劝他吃早饭，只会学他的样日夜颠倒地玩游戏。
　　刚开始的时候是为了找共同话题，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成了莫栩刷怪练级刷装备武装Mxmx，孟询到处去和人交际，今天认识这个大会长，明天认识那个工作室，只有偶尔惹了事，才会来找莫栩帮忙。
　　游戏里惹事的解决方法非常简单粗暴，就是进竞技场，在神之巢穴里，竞技场和拍卖行是单独的位面，全区服玩家都可以连接上。
　　莫栩也无所谓是不是多参加一场PK，本来他练出Mxmx来就是PK用的。
　　再后来……
　　谁能想到反而现在倒是越活越健康了，还会有人喊他吃早饭。
　　三个小时，网游部这边有了些进展，虽说每次扑街的人不一样，但总体能保持在一次绿雾死3-4个人的情况。
　　但还是不够。
　　孙天睿抬头看了看时间，在语音里说：“估计今天打不过了，我差不多要回家了。”
　　“啊，都这么晚了啊？”
　　“行吧，那先散了，麻烦睿神了今天。”忧郁的红豆也看了下时间，知道孙天睿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回家陪妹妹的作息，没有阻拦，“这段我们再练一下，等稳定了再接着开荒吧，不耽误睿神时间，明天还是刷别的。”
　　“嗯。”孙天睿应了。
　　团队就地解散，莫栩也顺手退了队，回了主城准备折腾刚到手的几件装备，特别是那把长弓。
　　对话框里弹出了一条消息。
　　rRui：吃水果吗？
　　Reveng3：啊？
　　莫栩愣了愣，忽然想到刚搬来那天的西瓜。
　　怎么他们孙家兄妹很喜欢到处给人送水果的吗？
　　rRui：雯雯要吃水果，你要的话我给你带点回去。
　　Reveng3：不用了吧，太麻烦你了。
　　先别说莫栩从来没体验过大晚上的买水果回来吃，就说叫孙天睿带东西……
　　他也没这习惯，总觉得好像并没有熟到能随便麻烦别人的地步。
　　原本莫栩就不喜欢欠人情，和谁都是君子之交，像二胡关系那么好的朋友极少，要不然不至于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孙天睿那边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就下线了。
　　……
　　神之巢穴，有一个极具特色的装备系统——强化。
　　许多网络游戏中都有强化，但神巢的强化非常不一样。首先，神巢中无论是什么装备都能够强化，每强化成功一次就增加一颗星，星星数没有上限，理论上，装备可以被无限强化下去。
　　但是，每次需要的强化材料都不同，并且失败以后，所有已经被强化的星数都会爆掉，好比说，在13级强化到14级的时候，一旦失败的话，那么该装备将会回归到未曾强化的状态。
　　强化需要的材料，则是系统根据装备的等级以及强化的星级等级不同，在一定范围内随机生成的，每次生成出来的材料列表都不太一样，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材料全都非常珍贵，若是随机到比较普通的材料，就需要大量。
　　并且，星级越高，强化成功的概率就越低，到目前为止，玩家中已知的强化星数最高的装备只强化到了14级。
　　莫栩在他这段时间收集的材料中扒拉了半天，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好不容易将那柄长弓强化到了五星。
　　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也是他运气好才能勉强在有限的材料中强化到五星这个等级。毕竟，Reveng3注册到现在还不满一个月。
　　想回到从前Mxmx那样全身至少强化十二星的装备水平，光凭他自己，没个一年半载的积累都出不来。
　　加入一个战队吗……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莫栩总会忍不住升起这个念头。
　　但是，他顾虑的东西太多了。
　　“砰砰。”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嗯？莫栩一愣，很快回过神来。
　　总不能是孙天睿吧，不是和他说了不需要帮他带水果么。
　　莫栩好奇地走出去看，反正他一个大男人，在治安这么好的小区里倒也不怕半夜有人敲门。
　　谁料站在门口的真的是孙天睿。
　　“你怎么来了……”莫栩道，“不是说了不用么。”
　　“买多了。”孙天睿笑笑，“雯雯要吃车厘子，正好门口水果店那阿姨说剩下那么一点，打折全给我了，家里就我和雯雯两个人也吃不完，给你送点。”
　　莫栩有些无奈：“好像上回也是这么说的。”
　　“没办法，那家水果店卖的分量总是很大，我爸我妈都不在么，经常会多出来，你没来的时候我们都是拿下楼给楼下那个奶奶的，但是老人家半夜也睡了。”
　　“放冰箱咯，明天也可以吃啊。”莫栩不解，却还是将东西接了过来。
　　人家都送上门了，他也不需要如此扭捏。
　　孙天睿顺便跟着他进了屋。
　　“你是不知道，我家几个亲戚知道我和雯雯两个人待着，时不时就喜欢送一堆肉菜过来，每天冰箱里都是满满当当的，吃都吃不完。”孙天睿说，“说真的你要是外卖吃腻了可以来我家吃晚饭的，我老不在，雯雯总是一个人吃。”
　　“呃……”莫栩没接话。
　　他跟孙天睿还熟一点，跟孙雯琼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再说他并不擅长和女人相处。
　　青春期的时候就喜欢和男生待在一块儿，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只是羞涩，后来发现自己的取向和别人一样之后就明白了。
　　所以说，根本不可能在孙天睿不在家的时候去他家蹭晚饭吃。
　　“行了，你拿着吃吧，我回去了。明天别忘了，至少中午之前要起床的，我起来的时候先来叫你一下。”
　　“嗯。”莫栩也没留人，把人送了出去。
　　看着小半袋车厘子，他乐了。
　　得，生活正在稳步朝着老年人的水平狂奔而去。
　　真健康……
　　……
　　第二天他定了个闹钟，在孙天睿过来叫他之前就起来了。
　　大中午的太阳有些大，不过还好不算非常热。
　　孙天睿今天穿了身很简单的白色T恤加休闲裤，下楼的时候还在问莫栩：“说起来你搬过来这么久其实还不知道周围都有什么吃早饭的地方吧？”
　　“嗯。”莫栩说着，忍不住道，“其实我们现在也不叫吃“早”饭吧？”
　　这都中午了。
　　“嘿嘿。”孙天睿贼兮兮地笑了两声，“还是有几家早餐店开到现在的，煎包馄饨怎么样？”
　　“随意。”
　　莫栩初中以后就没怎么吃过早餐这种东西，一点都不挑。
　　孙天睿带他来到前面路过左拐的一处小店内。
　　店面不大，但很干净，因为时间已经到中午了，因此也没什么人。
　　“哎哟……”店里一个胖胖的老板娘迎了出来，“阿睿啊，你再来晚一点我就收摊了。”
　　孙天睿笑眯眯地说：“看好了这个点来吃完阿姨你正好关门的。”
　　“小坏蛋。”老板娘嗔了一句，却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今天吃什么？”
　　“来两份煎包锅贴，再来碗小馄饨。”孙天睿扭头，“你吃什么？”
　　“牛肉粉丝吧。”莫栩看着头顶斜上方的菜单。
　　吃的上来很快，味道也不错，不过对于莫栩来说，他只是觉得这种体验很新奇，比起吃东西，他倒是盯着孙天睿看了半天。
　　对方高挺的鼻梁埋在馄饨汤升腾的白色热气中甚至模糊了轮廓。
　　“惊讶什么？”孙天睿看了看他的表情，“一副这辈子头一回吃早饭的样子。”
　　“我确实很久没吃早饭了。”莫栩低头吃了一口，咸鲜适度，香味扑鼻，热腾腾的下肚十分熨帖。
　　“啧啧啧，玩游戏也不要玩成废宅嘛。”孙天睿做了个鬼脸，颇不赞同地摇摇头。
　　“玩游戏的几个人不废宅啊？”莫栩倒是奇怪了，“你这种生活这么规律的才是异端好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孙天睿的生活真的很规律，晚上快零点的时候到家，第二天中午左右离开去战队的训练基地，雷打不动。
　　虽然离正常意义上的早睡早起有点差距，但比起动不动就通宵修仙的网游玩家群体来说，简直健康得像活在疗养院里。
　　“习惯了，以前念书的时候就是这样，只不过那会儿睡得更少。”孙天睿说。
　　念书这个词，陡然提醒了一下莫栩，眼前这个少年，只有十八岁。
　　“说起念书……”莫栩斟酌着语气，试着问了一下，“你今年……不用高考么？”


第26章 年轻人呐……
　　“我？”孙天睿怔了怔，手指指着自己。
　　“你要不方便说就算了。”莫栩道。
　　每个人都有点秘密，正如他不曾说过他和孟询之间的纠葛，要是孙天睿不想说这些，莫栩肯定得尊重他。
　　高考这事吧，可大可小，有些人看来不值一提，有些人看来大过天，但学生要是不参加高考，在主流的舆论环境中总归是件丢脸的事情。
　　谁料孙天睿失笑道：“我小时候跳过一次级，高考去年就考了，今年大一，不过为了打比赛我已经提交了休学申请。”
　　“大学都上了……”莫栩没往下说。
　　“你是不是也挺奇怪我干嘛休学来打比赛的？”
　　“也不是。”
　　不过其实吧……职业圈里因为学习不好来玩游戏结果一打打出名堂来的选手并不少。
　　孙天睿在职业圈的成绩还不错，大学也分三六九等，或许他是觉得上的大学太烂不如把天赋发挥到职业圈吧，莫栩是这么想的。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自己对神巢有兴趣，周围的人也挺支持的，我就来了。”
　　孙天睿低头喝了一口汤，“我们S科大鼓励学生多方面发展……”
　　“咳咳咳、咳，S科大？！”他是不是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
　　如果说B市那两所面对面争雄的大学是全国第一第二的院校，那S科大至少能排进前十，即使像莫栩这样完全不关心高校招生的路人也听过它的名字。
　　成绩这么好，不去报效祖国，也不去完成个人理想，跑来当电竞选手？！
　　孙天睿就看见莫栩用他们相识以来最吃惊的表情问：“你是不是有病？”
　　“难道你觉得学习比玩游戏重要？”
　　这种问题需要问？这学霸别是读书读傻了吧。莫栩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不过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孙天睿耸耸肩：“可我觉得学习并不就比游戏高贵啊？我又不是尖端科学领域的人才，今年神之巢穴在海外开始测试了，说不定打着打着明年还能打个世界冠军回来玩玩呢？
　　电子竞技是体育局批准的第99个正式体育竞赛项目，为什么要把游戏看的这么低？你连自己都不认可自己吗？”
　　“我……”
　　“那你为什么要玩神巢？”孙天睿奇怪地问。
　　“因为我……”莫栩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说，“习惯了吧，毕竟我只会这个。”
　　停了几秒，他稍微思考了片刻，才继续道：“高中毕业以后我就一个人跑到S市来了，当时什么都不会，学历也不够，就在游戏里做些代练的活，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
　　这……
　　还真是跟孙天睿的生活轨迹好不一样，听上去就非常可怜。
　　“什么表情……”莫栩笑了，“都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也没那么穷。”
　　这孩子有什么情绪都直接写脸上，简单直接，真是有趣。
　　“可你现在不是没工作吗？”孙天睿的表情有点纠结。
　　“没工作也够活一阵的了，再说你现在不是准备引荐我去找工作么？”莫栩眨眨眼，搁下了筷子，“我吃好了。”
　　“啊……”孙天睿低头一看，桌上还剩了三个煎包，“你不吃了？”
　　“你吃吧。”莫栩摇头。
　　他已经通过观察表情发现孙天睿特别喜欢吃煎包了，又怎么会跟他抢。
　　反正莫栩对吃的没什么追求，所有的要求加起来就四个字——不饿就行。
　　相反那个对吃特别有追求的孙天睿倒是不和他客气，听说莫栩不吃直接就夹着煎包塞进了嘴里。
　　他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不知怎么的就让坐在对面的莫栩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仓鼠。
　　两人离店前，坐在店门口拿着把济公扇乘凉的老板娘还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小睿这就走了啊？”
　　“嗯，我们走了阿姨，还有事呢，下次再来。”孙天睿笑着说。
　　“我说……”莫栩忍不住开口问，“我发现你跟这些开店的街坊邻居关系都挺好哈？”
　　早餐店是一个，烧烤店是一个，或许还有其他的。
　　“有吗？”孙天睿挠了挠头，“我就是经常过来吃早饭，所以就混熟了……这里附近好吃点的也就这么几家店，我不太换地方吃。再说这些阿姨都挺好说话的，没事和他们聊几句天也乐呵。”
　　莫栩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总体上来说，莫栩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如果没有特别的必要，他是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话的，闲聊也只限定在熟人身上，像孙天睿这么热情活泼能聊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上地铁的时候发现人不多，一切似乎看上去都很顺利，直到他们来到训练基地。
　　这是莫栩第二次来到thegenies的训练基地。
　　时间还早，许多人没到，一时间屋子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我去看看经理他们来了没，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嗯。”莫栩点点头，在训练室里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没过多久，门口走进来一个胖子。
　　“哎呦，迟到了迟到了……嗯？？栩哥你怎么在这儿？跟阿睿过来玩？”
　　走进来的正是PPG，莫栩没记错的话，他的大名应该是叫杨鹏宜来着。
　　说不准以后大家就都是一个队伍的人了，莫栩笑着打了个招呼：“是胖鸡啊。”
　　“栩哥你来得正好……”杨鹏宜可不在乎莫栩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激动地说，“早就想和你练一把了，听说你比阿睿还厉害？来来来，既然来了，我们先打一把试试。”
　　……
　　莫栩啼笑皆非。
　　上次吃夜宵的时候这胖子就说过要跟他PK，然而当时在烧烤店里，根本就没有什么PK的客观条件，此事就此作罢，他还以为杨鹏宜已经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今天一见面就被他提了起来。
　　也好……
　　关于进队这件事，莫栩考虑的问题比孙天睿要多。
　　他和孙天睿之间打个五五开不是问题，这点他知道，孙天睿也知道。
　　但是，战队中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如果能在这里和杨鹏宜打一场，至少能够在战队管理者那里说明他的实力，一会儿谈起事情来也会变得方便得多。
　　莫栩就问：“怎么练啊？”
　　“栩哥有没有号啊？没号的话我拿个给你，要什么职业的？”杨鹏宜嚷嚷着就张罗上了。
　　难得有这种野路子的PK局面，训练室里待着的选手们个个都兴奋了起来，手头上的事也不做了，都看着这边。
　　在这些年轻人成为职业选手之前，他们都是玩家，也都经历过在网吧中呼朋唤友，在游戏里一言不合PK的“激情岁月”，对这种事自然感兴趣。
　　“新练了个吟游，不过装备不好……”莫栩说，“你要是开大号的话，给我找个装备过得去的弓箭手就行了。”
　　弓箭手是初始职业，也就是所有弓箭手系的职业随便他找的意思。
　　“嘿呀——”杨鹏宜诧异地瞪了他一眼，年轻人的那股子劲也上了头，“听听，这哥们儿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又说自己弓箭手系精通！行啊——”
　　杨鹏宜高呼一声：“哪位哥们儿能把自己的弓箭手账号贡献出来的？”
　　不过这句话说完他就愣住了，因为整个战队除了网游部之外，选手这边就只有两个影舞替补是弓箭手系的。
　　黑白双煞倒是勤快，早就坐在座位上开始训练了，听杨鹏宜这么一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最后小黑犹豫了一会儿，站起来说：“胖鸡，你们拿我的账号吧。”
　　莫栩顺着声音看过去，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心里一沉。
　　上次听孙天睿说过，小黑跟莫栩是同岁，这岁数摆在职业圈里就已经算是步入老年，再打不出像样的成绩，在职业圈中就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了。
　　他当时听过一耳朵，因为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来，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只是没想到隔了这么短短的几天，再次看见小黑的眼神，那里面光芒尽散，只剩下黑黢黢的死气沉沉。
　　这个人……
　　“哎哟！谢谢黑爷！”杨鹏宜似乎并没有看出对方有什么问题，还兴奋地转头问莫栩，“栩哥，你对键盘鼠标什么的有要求吗？”
　　莫栩回过神看了他一眼，随后非常装逼地淡然一笑：“没关系，随便什么键鼠，哥照样虐你。”
　　“卧槽！！竟然敢这样挑衅胖鸡！！”
　　杨鹏宜可是thegenies的正式选手，他们队的正式选手到目前为止只有五个人，其他都是替补。
　　一群闲着没事干的队员们见到平日里横扫队内替补无敌手的PPG被人嘲讽，全都兴奋了起来，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纷纷为杨鹏宜声援：“上啊胖鸡，干掉那个嚣张的小子！”
　　“好说……”杨鹏宜挥了挥手，像电视剧里的江湖大侠一般虚张声势地说，“看你们胖爷怎么干掉他。”
　　莫栩晃了晃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挪到空置的电脑前。
　　小黑登录了自己的账号给他用。
　　他和小白听说过队内找弓手系教练的事，对这个跟着孙天睿过来的所谓“大神”也挺感兴趣的，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强。
　　角色到手，莫栩照例看起了角色属性面板，开始调键位。
　　杨鹏宜不同于孙天睿，他进队早，大小比赛也打了不少，莫栩可没少研究他的录像。
　　年轻人有冲劲，有手速，玩的又是皮糙肉厚的血骑士，常常在团队战斗中发挥“肉盾”的作用，这掩盖了一部分他在操作意识上的不足。
　　小黑毕竟是替补队员，即使装备不如正式选手，比起莫栩目前的那个破吟游可好上太多，还是他打了这么多年的影舞。
　　影舞啊……说着不玩，又玩上了。
　　莫栩叹了口气，操作着小黑的角色进了竞技场。
　　至于能不能赢过PPG？这种问题的答案，倒不如查查PPG对Mxmx的胜率是多少，他估计都不会超过30%。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是时候让你知道岁月的力量了。”莫栩冷笑道。


第27章 血骑VS影舞
　　竞技场跨服的设定，显然惠及了很多看凑热闹又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这会儿，除了个别几个选择站在两人身后围观的选手外，其余人纷纷登录了游戏，到竞技场中找到相应的房间，选择观战模式加入。
　　“等等开啊胖鸡！”还没来得及加入观战的人自然是高喊起来。
　　“好说！”杨鹏宜这边也很照顾战友们的情绪，一直没点下准备，“栩哥稍微等等啊！”
　　恍惚间莫栩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征战网游的年岁里，心态都变年轻了，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等待的工夫他本来想抽支烟的，左右一看连个烟灰缸都没就知道这战队训练室多半是不给抽烟，想想也就作罢了。
　　“来吧！”
　　杨鹏宜那头招呼了一声，莫栩也认真地将双手放到了键鼠上，操作着小黑那个号进场。
　　倒计时完成，PPG照面就是一记夜魇连击，提着一柄黑色重剑就冲了上来。
　　这是个类似于冲锋的技能，并且在冲锋过程中能够对路上的敌人造成两次伤害，理论上来说，这个技能无法将伤害打在同一个目标身上，但聪明的玩家们亦是想出了一个对同一目标造成伤害的方法——横向冲撞！
　　横向冲撞，顾名思义就是在第一下冲撞到目标造成伤害后，做一个180度的横向微移，是一个人人都能说出来但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微操技巧，因为人物模型的关系，这个横向微移实际上还是撞在目标身上的，并且系统会判断角色已经在一击之后进行了移动，会造成二次伤害，这样就能达到伤害打在同一个目标身上的目的。
　　身为职业选手的PPG自然会这个传说中的技巧，因此进场就准备来这么一下，夜魇连击甚至还有概率击倒的效果，若是触发，就能顺理成章地打出接下来的一连串操作。
　　莫栩哪里能给他这个机会？下意识的就是一个闪避的操作。
　　PPG乃是个抢攻风格很明显的选手，他会选择这么一个操作作为起手式，完全就在莫栩的意料之内，这次比赛，和之前与孙天睿比赛时不太一样。
　　孙天睿是个魔导，属于法师系，一旦被近身就会很被动，因此当时是孙天睿忙着拉开距离，莫栩急着靠近；
　　PPG却是个血骑士，属战士系职业，而战士系的所有职业都是近身职业，皮糙肉厚又耐打，挑空技能很多，对上血骑，需要保持距离的就是莫栩了。
　　闪避之后莫栩立刻就是一记二连击接穿刺射击，打完就跑，绝不留恋。
　　影舞和血骑玩近身，除非把人撂倒在地直接打晕，否则影舞的所有技能判定都小于战士系技能，近身一点都不划算。
　　这个设定也很合理嘛！原本以灵活性为主的弓箭手系技能就不该比以力量为主的战士系技能判定要高，这是职业系本身的设定区别。
　　PPG半点不虚，他装备好，职业本身就皮厚，硬吃这点伤害也要把人抓住，近了身就是莫栩死，这点PPG也明白。
　　于是，众人就看见一个灵活的影子在前面边跑边射，PPG那道黑影就像死神一样拖着黑色的大剑追在后面。
　　两人没选地图，随机到的这张地图是个鸟语花香之地，有山有水有树，场景中可供躲避的巨石也不少。
　　杨鹏宜追着追着，就发现前面影舞路过了一块非常大的石头。
　　有机会！
　　他暗自一笑，操作着PPG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踏到大石上，高高跳起，在看到影舞出现的一瞬间迅速朝着他按出一个技能——
　　新月之刃！
　　这是一个原地跃起之后瞬间发出大量剑气的伤害技能，通过玩家的鼠标操作可以将剑气精准地发射到同一个点上，也有根据目标的移动方向改变攻击方向的，是个血骑玩家常见的操作技巧。
　　而且PPG已经想好了，这击命中之后他能恰好落在影舞面前，马上就能接上一个“刀锋之灭”砸向地面，将莫栩击飞至空中。
　　然而，就在新月之刃打出去的一瞬间，游戏中的那个影舞似有所觉，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糟了！
　　杨鹏宜心中顿时闪过不祥的预感，但手上下意识的操作已经收不回来了。
　　新月之刃打出的道道银色剑气飞舞着冲向那个纤细的影舞角色，而莫栩竟然避也不避，原地放了一个飓风舞！
　　这是个影舞近身踢腿技能，按照技能名字的字面意思来理解，就是影舞倒立后双腿劈叉，像个风扇那样转动起来，对目标造成伤害。
　　诚然，这个技能的判定肯定不如血骑的近身技能大，硬碰硬绝对碰不过，但此时PPG放出的仅仅是一道道的剑气，这种技能的判定不可能比飓风舞大，莫栩原地施放的效果就是把那些剑气踢开，角色本身完全没有受到伤害。
　　仿佛计算好了似的，飓风舞比新月之刃晚了一点施放，正好打了个时间差，弥补了两个技能在持续时间上的差别，PPG落地的时候飓风舞刚好读完，莫栩都没等影舞起身，直接扭过角色的头对着PPG就是一记捆绑射击！
　　中计了！！
　　PPG下意识一个侧身翻滚的闪避操作，却没能躲开这记捆绑射击的范围，虽然侧翻时有一个短暂的无敌效果，但侧翻结束时捆绑射击还没结束，PPG那厚实的身躯一下子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随后旋风飞腿将人挑空，开精神放逐加属性，再是鹰击长空接螺旋刀刃，重重地将PPG重新掀翻在地。
　　“我擦！”训练室里有人喊了起来，“这手牛逼！”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场围观的都不是那种看热闹的普通玩家，这会儿已经看出莫栩之前向这块巨石奔跑的行动是在诈杨鹏宜的操作了。
　　PPG毕竟经验有限，再加上他年轻气盛，刚开始打多少有些轻敌了，因此被狠狠地教训了一下。
　　到这时候，他才真正地开始正视莫栩。
　　之前听孙天睿说的神乎其神，但没有亲眼见过，他总是不太相信。
　　说白了也是那个孙天睿一直都想不通的逻辑，那就是，真这么强，为什么不自己当选手？
　　他还以为只不过是强了一些的路人，孙天睿以路人玩家的标准去看待，肯定会觉得这人强到不像话，但放进职业圈就不一定了。
　　可就刚才那一套操作，那诈人的意识，临危不乱的技能选择，无一不说明了莫栩有着堪比职业级的水平。
　　教出了Mxmx？
　　杨鹏宜猛然想到从前在线上赛时和Mxmx交手的经历……栩哥这，完全不输孟询的嘛！
　　想清楚了这一点，杨鹏宜并没有气馁，很快整顿状态追了上去。
　　把对方当成同级别的职业选手，毫不轻敌地去打，莫栩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抓到破绽？
　　可是这回，PPG想追，却发现莫栩不跟他打了。
　　这张地图的绿化做得太好，山水树，到处都是藏人的地方，就杨鹏宜晃神想到Mxmx的时候，莫栩已经操作着小黑的角色进了比人还高的草丛。
　　为了公平，两人用的电脑不在同一个方向。因此，只有还站在莫栩背后的小黑小白两个人才知道莫栩做了什么。
　　他那一套连招打完，能用的技能基本进入冷却后，没等PPG起身就立刻退走，往斜地一钻。
　　随后他俩就看见PPG在那儿愣了一下，往另外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就这么一钻……人就找不到了？
　　小黑小白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张图他们也练过，一直觉得这里的野草堆虽然茂密，但是只要走动就会发出很大动静，完全没想到就差这么几步路就能让PPG找不着。
　　这就是意识吗？
　　想到这儿，小黑挪了几步，跑到了PPG身后去看他的视角。
　　果然，杨鹏宜这边，屏幕上已经没有了莫栩的身影。
　　在另一边啊！小黑心中呐喊着。
　　从刚才那个位置要躲，大概有三个方向可以去，杨鹏宜不知莫栩往哪边离开了，便随便碰了碰运气，选了一边去追，不过很显然，他的运气不太好，这边没有人。
　　但打了一个时间差，他再想追到人就很难了。因此，PPG背道而行，干脆离开了这边草丛。
　　血骑对影舞，如果找不到人，不能近身怎么办？
　　当然是离开影舞的技能范围，逼他出现！
　　影舞的最长施法距离大约是15个身位格，杨鹏宜干脆掉头向地图中间跑去，跑到15个身位格内无法藏身之处，莫栩就必须现身！
　　小黑想了想，又回到了莫栩那边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莫栩已经穿过了那边人高的茂密草丛，直接进了位于地图边缘的山中。
　　这位大神是想干嘛？
　　饶是小黑小白都打了好几年的影舞，对这种地图也算熟悉的情况下，也没看懂莫栩的意图。
　　莫栩到达山中以后，脚步未曾停下，而是借助着地形的掩护，贴着山脉的走势向地图中间摸了过去——
　　但是……
　　一个疑问同时在小黑小白的脑中升起。
　　贴着山走，即使到了地图中间，距离也不够打到PPG的啊？
　　到时候直接冲上去，没个掩护的，被血骑一冲锋，影舞还有什么胜算可言？


第28章 是我教出来的
　　二人心知自己水平技术不佳，也不敢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安静如鸡地站在那里看。
　　地图中央有一条穿图而过的河，就从周围的群山处流淌而下，一座木桥立在河上，而杨鹏宜此时就站在木桥上。
　　这个位置视野开阔，周遭都没有太高的树或者草来遮挡，PPG重剑一摆，好整以暇地等着影舞出现，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守关者气势。
　　反观莫栩呢？
　　他已经沿着山壁来到了地图中段，这个位置，应该是整片山脉距离那座木桥最近的位置了，这个距离具体有多长，没人测量过，因为神之巢穴并没有提供官方的距离指示，一切都要靠玩家自行目测。
　　这个时候，经验就变得尤为重要。
　　PPG或许不知道，离他最近的可藏身的草堆是多少个身位格；
　　小黑小白或许不知道莫栩现在距离PPG有多远，但是莫栩知道！
　　从他在的位置到那座桥，路途上有一些稀疏的草，另外还有几块大石，几棵树，肯定可以藏人，但因为视野开阔的关系，很容易被桥上的人看到，莫栩埋伏在这里就是在等待一个空档——PPG的视觉空档！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疲惫，木桥四面开阔是优势，同时也是劣势，这意味着PPG如果想要看到莫栩从哪个方向过来，必须360度地监视四周。
　　这样，只需要一个转身的时间，或者一个PPG感到疲惫的时间，莫栩就能进行一次位移，几个草堆或许容易被发现踪迹，但只要在某些角度，莫栩能笃定PPG看不到他。
　　这个空档很快就来了，面对着这边的PPG转了个身，莫栩眼疾手快地抬起手中的nu放了个技能，顿时就有一道不起眼的透明“气劲”被打了出去。
　　站在他身后对影舞极为熟悉的小黑小白二人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技能。
　　迷幻新星——快速向正面跳跃，发动快速连续攻击，跳跃过程中无敌，并在攻击时持续降低目标的攻击力。
　　但谁让莫栩现在打不到PPG呢？他完完全全把迷幻新星当成了一个位移技能来用，同之前PPG使出的横向冲撞类似，这种跳一下转一次向的位移方法也是一种微操技能，需要玩家在极短的时间内大幅度地、准确地甩动鼠标调整面向。
　　莫栩的第一跳，跳向了左前方一块巨石背后，第二跳就是右前方的草堆，而第三跳……
　　小黑愣了一下，没有第三跳，莫栩强制打断了这个技能，并让角色迅速蹲下，藏身于稀疏的草堆之后，而就在他蹲下的那一刻，PPG又把角色转了回来，恰好对着这边。
　　难道被发现了？
　　不，没有。
　　小黑很快看了出来，PPG并不是发现了莫栩，只是漫无目的地观察四周而已，但莫栩究竟是怎么做到在PPG转身之前就取消技能躲起来的？巧合吗？
　　他没有问，莫栩自然也没有说，又等了一会儿，PPG的脸再一次更换了方向的时候，小黑就看见莫栩未卜先知似的就地一滚，再次冲上前去。
　　整个过程视角都没抬！
　　科学吗？是人吗？
　　小白还好，他毕竟还年轻，但小黑简直要怀疑人生了，以前thegenies队内没有影舞，他还没有清晰地感受到头顶高不可攀的“大神天花板”，但今天看了莫栩的这一场操作之后，他觉得自己过去几年中的神巢全都在白玩。
　　这是怎样的意识啊！不抬视角，难道光靠耳机里传来的风吹草动，就能判断PPG的动作吗？
　　“大神。”这个词的距离突然就从每天一起嬉闹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下班的队友们那里，忽然变成了操作和意识上巨大的鸿沟。
　　此刻，场中就仿佛一场单方面的捉迷藏，在几次位移之后，莫栩躲在了一块不大的石头后面，这个位置离PPG有多近，没人统计过，但是如果有人问莫栩的话，他却能准确地说出来：一共32个身位格。
　　这是最后一个藏身处了，却依然打不到PPG。这样一来，之前那些躲避视线的操作，岂不都是白费力气？
　　小黑的心中自然有这样的疑问，因为躲避对方视线拉近距离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在接下来的攻击中抢占先手，但如果接下去的一段路都无法躲避，又打不到人家，不是白忙活了么？
　　这样的问题没有考虑太久。很快，莫栩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星云锁链——在翻滚过程中按下跳跃键，利用翻滚逃到更远的地方。
　　精神爆发——22秒内使全队成员的移动速度和施法速度提高40%。
　　两个技能接连使出，目的只有一个——快跑！
　　他用瞬间爆发出的高速移动迅速向前，在PPG转身之间奔跑出18个身位格的距离，恰好踏进了施法范围。
　　随后，捆绑射击接多段射击，亮蓝色的箭矢毫不客气地向PPG招呼过去。
　　PPG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下意识地一个侧翻操作下去的时候已经中了捆绑射击，翻到半路被强行往回扯了一段，多段射击是一个七连发的射箭技能，大概有三支箭都射到了PPG身上，后面的被他用走位闪掉了。
　　“卧槽！！”
　　杨鹏宜发出一声悲惨的哀嚎，当时就心一横，转过身来对着那个身单力薄的影舞发动了一招夜魇连击。
　　躲什么躲！闪什么闪！
　　血骑士皮糙肉厚，就是要跟这些细瘦的弓箭手刚正面的！不能怂！
　　接连吃亏，让杨鹏宜很是不爽，他本来就是个敢打敢冲的抢攻型选手，被对方利用地形摆了两道，心中那种憋屈的感觉已经要全数爆发了，于是抬手便是一连串的旋转斩击，利用扬起的螺旋旋风将莫栩拉至自己的身边，再接上一道火焰旋风将人一击挑空——
　　这一连串的操作甚至只发生在一秒钟之内，在场中观战的众人看得眼花缭乱，莫栩却反应很快，被击飞到半空之后迅速使出了一个消能旋转箭。
　　“好！”杨鹏宜赞叹一声，颇有江湖豪气地喊道，“栩哥吃我这招试试！”
　　PPG角色已经浮空，重剑在手，身体中涌出了无数道黑色光线，那里还带着些许血红色，似有死亡的味道——
　　觉醒?黑暗之刃！
　　十一道，整整十一道带着血腥气息的黑色剑气从重剑剑锋处被斩向地面，攻击范围之大，看样子莫栩不硬扛着伤害是冲不出这个伤害圈了。
　　“唉，年轻人呐……”莫栩叹了口气，“黑暗之刃不是让你这么浪费的……”
　　这个技能伤害高，自然冷却时间就长，杨鹏宜竟然在这种开阔地形上直白地用出来，视线毫无遮挡，这怎么可能让莫栩惊慌失措呢？
　　“什么浪……”
　　杨鹏宜质疑的话语没说完，就看见莫栩操作着影舞用出了一个飓风舞，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在飓风舞的持续时间内，他竟然能让那个影舞角色的地上毫无规律的微移起来。
　　这……
　　飓风舞是个踢腿的伤害技能，把伤害技能，当成位移技能用？
　　甚至还能准确地避开每一道黑暗之刃的攻击？这是……什么操作啊……
　　整整十一道剑气过去，莫栩那个角色的生命条几乎没有动过。
　　要知道，在神之巢穴的设定中，每一个技能打到地面时都会根据判定不同而扬起大小不同的砂石——官方美其名曰“真实感”——这些砂石打到角色时会造成微量的伤害。
　　黑暗之刃作为一个长冷却的大招，它的剑气判定是很高的，莫栩那几乎没动的血条，正是说明了十一道剑气没有一道打中了他，而只有扬起的砂石在他脑袋朝地使用飓风舞的时候避无可避地对他造成了伤害。
　　“都说你是在浪费技能了。”同一个训练室里，即使没坐在一个方向，声音还是能够清晰地传达给对方，莫栩做完这个操作，淡然地说，“今天哥就给你上一课，黑暗之刃的十一道剑气出来的时候方位是固定的，掌握规律之后很容易躲避。所以，下次用这个技能，记得先想办法干扰对手的视线。”
　　“不是……这个飓风舞……是……是……”
　　好半天，杨鹏宜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用飓风舞作位移技能，躲避对手的攻击，是个对意识、经验和操作要求都很高的微操技巧，因为使用时非常像在跳街舞，粉丝便将其称之为“Breaking”，乃是神巢职业圈内第一影舞Mxmx的代表操作之一，不知有多少玩家试图模仿这个技能，玩家录像也出过不少，但很少有人能做到Mxmx那么精准的。
　　莫栩居然会用Breaking，不仅漂亮，甚至还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诚然，黑暗之刃的方位是固定的，但那是对于施法者而言，对于目标来说，只要施法者变换位置，黑暗之刃的剑气就会跟着移动，每次都要重新计算，可莫栩计算了吗？
　　他的飓风舞躲技能的功夫简直行云流水，完全成了一种下意识的操作。
　　“你居然会用“Breaking”……”杨鹏宜惊呆了。
　　“是啊！”莫栩叹了口气，“毕竟Mxmx是……我教出来的嘛。”
　　……
　　这声叹息，被恰好走进来的一行人完完整整地听了去。
　　为首的是目前在thegenies担任经理一职的刘总，后面跟着几个战队其他的管理人员，随后是孙天睿，以及许景辉。
　　“嗯，这是莫栩和胖鸡在PK？”刘总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
　　怎么说都在训练时间，虽然队内氛围一直都比较轻松，但是被经理抓个正着还是让杨鹏宜不太好意思，“噌”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刘、刘总！”
　　“嗯。”刘总点点头，眼睛往杨鹏宜的屏幕上一瞥，血条计数一下子没看清，颜色却是看见了。PPG赫然已经变成了黄血，他的目标却是绿色的。
　　神巢的红血分界线是30%，黄血则是80%，PPG的血量还剩72%，因此血条变成了黄色；
　　反观莫栩，他操作的影舞还有84%的血。
　　杨鹏宜身为正式选手，大概也觉得这场面有点丢人，毕竟他开的可是经过战队武装的大号，怎么都比莫栩用的那个号强一些。
　　刘总不置可否，对莫栩伸出手，笑道：“莫先生，你好，我是thegenies战队的经理，刘小强。”
　　“你好。”莫栩从电脑前站了起来，伸出手和他短暂地握了一下。
　　“到办公室那边谈吧……”刘总说，“这里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选手们还要训练呢。”
　　“嗯。”
　　离开前，莫栩回头找了下小黑，发现人就傻乎乎地站在他身后，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电脑的方向努了努嘴：“把你的号收起来吧，今天谢谢了。”
　　说完就跟着刘总离开了。
　　许景辉和孙天睿却没有跟上去，两个人看了看小黑，又看了看杨鹏宜。
　　许景辉挑挑眉：“PK？”
　　“哎哟，哪知道今天会碰上栩哥，一激动就跟他PK了。”杨鹏宜还沉浸在那个“Breaking”的兴奋之中，“哇，栩哥好强啊，居然会“Breaking”！”
　　“他不都说了孟询是他教出来么……”许景辉道，“录像了没？拿来看看。”
　　“我录了我录了！”有个选手激动地喊起来，将刚才的录像文件找出来给他看。
　　只有孙天睿，一个人看着莫栩跟刘总离开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职业圈中，多的是操作水平不如选手的教练，因为教练的工作只是分析比赛，从理论角度来教导选手，就跟养殖人员不需要自己会下蛋是一个道理。
　　莫栩是Mxmx曾经的教练。没错，但那就说明，他的操作可以和Mxmx在同一个水平吗？
　　……很奇怪不是吗？


第29章 有人来，有人走
　　莫栩跟着刘总走出了选手的训练区域，来到了对门。
　　这头是网游部的地盘，莫栩第一次来，因为本来是住宅用楼，格局什么的倒是和选手那头差不多，不过整体是对称的，餐厅还是餐厅，客厅依旧被改成了摆满电脑的工作区域，而原本卧室所在的地方被一个个改成了办公室。
　　刘总的办公室就在其中一间较小的房间内。
　　“莫先生请进。”刘总把人迎进来便关上了门，没让其他人跟着，“来一支烟？”
　　“巧了……”莫栩笑道，“选手那边好像没人抽烟，我从起床憋到现在了。”
　　刘小强便递了支烟给他：“是，战队里抽烟的孩子少，出于环境和选手健康考虑就给禁了，再说最近这天开始热了，开着空调更不敢让他们抽烟了。”
　　两个老烟枪各自吞云吐雾了半晌，感觉彼此的轻易就在这一支烟的工夫里被拉近了许多，再看对方都不显得陌生。
　　刘小强拉开办公室里的窗户透气，想了想道：“有件事不好意思，因为他们提议聘请莫先生来当战队教练，我便去稍微调查了一下，希望你理解。”
　　“嗯。”莫栩点点头。
　　他毕竟是当过总教练的人，战队招个人，打听打听人品，查查对方技术水平，这都是作为战队管理人员来说必要的工作，他可以理解。
　　“听说莫先生以前是天舞的总教练？不过说真的，你在圈子里太低调了，我们实在打听不出什么……”
　　刘小强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奇怪，“正好前几天有个酒会，遇见了你们天舞的张总，聊了几句。”
　　莫栩心一沉。
　　他不认为张凡会说自己的好话。当然，刘小强作为战队经理，在战队人员配置上肯定比张凡专业，他会不会听张凡的话也未可知。
　　这里要解释一下战队的组成。
　　一个战队，最基础的当然是选手，选手有正式也有替补；
　　选手需要训练，教导他们训练的就有数据分析师、教练等等；
　　除此之外，战队那么多人，平日里大大小小的有很多事要管，比如说教练和选手的衣食住行就有很多细化的部分需要人来负责，还有选手红了之后的明星化包装、代言事宜，战队的场地、设备等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保姆”来统筹，这种“保姆”就是经理，有些战队只有一两个正副经理的区别，而有些战队分的细，比如在红狱战队中，二胡就是专管代言和设备这些财务方面的事情的。
　　这些人已经能让一个战队日常运作起来。与此同时，运作需要钱，所以在这些人之上还有战队的老板存在，若是盘子大，可能还会有一些投资商，这些投资商一般不会管事，完全是一个类似股东的存在。
　　刘小强就属于经理职务，张凡则是付钱的那个老板。
　　照理说两人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从身家来说，张凡铁定看不上刘小强，但在电竞行业的专业度上，刘小强甩张凡一万条街。
　　怕就怕张凡那个小心眼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刘小强又对他不甚了解……
　　莫栩暗自想道，刚才和杨鹏宜先PK了一把真的是明智之举。
　　他这人有个……不知道算不算是毛病的毛病，虽说刚开始很犹豫要不要来thegenies，但既然觉得战队氛围不错打算来了，他就是抱着志在必得的心思来的，万一这会儿刘小强跟他说不需要他，会很不爽。
　　决定做的事情就要做到。
　　这大概是莫栩一直以来的信念，从前到现在，从未变过。
　　于是他笑了笑：“张凡说了什么？”
　　刘小强察言观色，觉得似乎印证了自己的某项猜测：“看来你和张总的关系的确不好，是因为这个才离开天舞的？”
　　他倒没有和莫栩想的那样，虽然张凡的确说了些不好的话，但是呢，这有个前提，就是张凡的话可信。
　　可张凡本身就是个争议颇大的人物，圈子里和张凡关系好的，以及看不上的张凡的人大体能分为两派，很巧也很不巧，刘小强属于后者。
　　只是以防万一，他得看看莫栩的态度，若是他确实和张凡不对付，反而能说明这人可信。
　　简单的说，仇人的仇人反而是朋友，这事虽然上升不到仇人的地步，也有这么个“负负得正”的道理在里面。
　　“差不多吧。”莫栩不置可否，笑道，“听刘总这么说，我猜张凡没说什么好话？”
　　“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嘛！”刘小强打了个哈哈，“阿睿现在是我们的核心选手，他推荐的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信得过就不会提起张凡了。莫栩腹诽道，看来刘总也是个狐狸。
　　他没接腔，刘小强便顺着话头说了下去：“说实话，这次版本更新，弓箭手加强，补一个弓箭手的确是势在必行，毕竟目前的状况，职业克制还是存在，有选手也有备无患嘛！
　　但是呢……不知莫先生对我们那两个替补怎么看？你们应该已经有过初步接触了吧。”
　　“嗯，这个我和阿睿提过，他没在队里说么？”
　　“没有。”刘总摇头。
　　“那两个……听说是叫小黑小白吧？天赋确实一般，不过够努力，如果有正确的指导是可以练到一个正式队员的水平的，但也仅此而已，像阿睿那种天才型的肯定是拍马也赶不上……”莫栩平静地说，“这两个人中又以小白更有希望一点，因为他年纪小。”
　　“嗯……”刘总也在思考着。
　　小黑23岁了，尴尬的境遇谁都知道，不过thegenies事实上不缺钱，养着他到退役也没关系，不会强制给他压力。
　　眼前的莫栩，也是23……
　　“那么莫先生自己呢？”刘小强忽然问道。
　　“什么我自己？”
　　“我听说莫先生和阿睿PK不落下风，刚才和胖鸡打也是棋逢对手，就不考虑自己也作为选手加入么？我们队并没有正式的影舞选手，即使是小黑小白，技术上也不如莫先生吧。”刘总提议道。
　　莫栩摇摇头：“我不会再打影舞了，如果你们需要一个影舞教练，我可以担任，但如果你们需要一个影舞选手，我只能帮你们物色，帮你们训练，却不会自己上。”
　　“哦？”刘小强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这话的意思是……
　　“莫先生最近在玩什么别的职业吗？”
　　莫栩笑了，这刘总倒是个聪明人，难怪能做一家四强战队的总经理：“新练了个吟游。”
　　“吟游是这次新开的弓箭手三转职业吧？”刘小强说，“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只要莫先生愿意在兼任影舞教练的同时来当一名吟游选手的话，剩下的就是和队内开会决定阵容了……我们队没有教练，战术什么的一直是队员们开会决定，希望莫先生能理解。”
　　“当然，这样氛围挺好的。”莫栩表示理解，“其实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当半个战术参谋。”
　　“哦？”刘总有些激动。
　　这么全能的人才……
　　“天舞虽然有个教练组，不过之前除了Mxmx的训练以外，战术布置也是我弄的。”
　　莫栩无所谓地耸耸肩，再次强调了一遍，“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
　　需要，怎么不需要，战术什么的全让队友来讨论也不是个事，再说他们队总体比较年轻，正式选手中年纪最大的许景辉也不过才21岁，还没有从神巢首次封闭测试开始就玩过来的老玩家加入，经验上就不足，看问题也不够全面。
　　作为刘总来说，如果能有个专门的教练来负责这个事自然是再好不过，何况这人又是天舞的总教练出身，不说别的，天舞作为四强战队之一，可是拿过NGCC总冠军的。
　　不过还有两个问题，一是，这件事需要全体队员认可，毕竟thegenies的团队氛围非常好，氛围好可以让队友配合起来更默契，强行做一件让大家都接受不了的事情得不偿失；
　　第二件则是，有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对了，莫先生之前担任天舞的总教练多久了？”刘小强问。
　　莫栩愣了愣。
　　“天舞……”他揉了揉眉心。
　　最开始的时候，让当时的老板有意向拉扯起天舞这支战队，就是因为他发现了Mxmx这名神奇的选手，张凡是一年后才接手的第二任老板了。
　　可以说，虽然天舞成立不完全是Mxmx的功劳，但是没有Mxmx的话，天舞可能不会存在。
　　“最开始，刚建队的时候……”莫栩有些艰难地说着，“我就是天舞的总教练了。”
　　……
　　正聊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笃笃笃”。
　　莫栩坐的位置正好就对着门，下意识地抬头，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莫名的预感。
　　这时候过来的，难道会是……果然。
　　办公室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脸艰难与痛苦的小黑。
　　莫栩叹了口气。
　　刚才就发现小黑一副完全失了斗志的样子，跟前几天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最近职业圈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大变动，也没听孙天睿说起战队有什么变动，那只能是……他自己因为什么原因，打算放弃这条路了。
　　明知道前方是黑暗，又有多少人会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一条道走到黑呢？
　　放弃了电子竞技，他还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何苦要在这里忍受年龄的煎熬。
　　“刘总……”小黑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莫栩，又朝靠在办公桌前的刘小强那里看了一眼，满脸菜色，“有件事想说……”
　　“什么事？”
　　“我……”
　　大概也觉得自己要说的事有些难以启齿，小黑犹豫了好半天，T恤的下摆都快被他抓烂了，才说：“我……打算……退役了……”
　　刘小强一愣。
　　“我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天赋，自己也是知道的。”小黑吞吞吐吐地说，“再努力也就这样了，打不出什么成绩，不如趁早放弃……”
　　刘小强指了指莫栩：“本来不想这么早公布，既然你提了这件事，那我也来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们即将聘请的影舞教练，你要听听他对你的评价么？”
　　小黑下意识地转过头，刘小强也盯着莫栩，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莫栩会意，说道：“你天赋平平没错，但也不是练不出来。我这么和你说吧，其实你们说的第一影舞……孟询他……刚开始的天赋也不怎么突出，你练不出来是因为方向不对，毕竟他们几个天赋好的知道自己该怎么练，你和那个叫小白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找不准方向，努力不出成果是正常的，只需要接受正确的指导，打出点成绩没什么问题。”
　　他刻意隐瞒了几句话，意思就完全变了，什么“方向不对”，圈中大神也是“天赋平平”，这些话听在一个茫然失措的选手耳中，无异于夜路中点亮的明灯，该是能让人重新燃起热血的。
　　刘小强也说：“你看，未来的教练都这么说了，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队员们感情都好，大家也会舍不得你的。”
　　小黑咬了咬下唇。
　　他何尝不想凭借自己的双手，在职业圈中打出一片天来，莫栩这番话，他心不心动？当然心动，可是，还是得看清现实。
　　今天成绩差，或许是因为没找准方向，但没有天赋，也是事实。
　　再努力也就这样了。
　　再努力，他也登不了顶。
　　最终，小黑还是摇了摇头：“我已经决定了，如果教练真能带出一个选手的话……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小白吧。
　　他还年轻，应该能有个光明的未来。我也该去找自己的未来了，虽然在职业圈我是个“老人”，但放在外面，我还是个年轻人啊……我已经决定和家人一起移民了……今天过来，主要还是和大家辞别的……”
　　这……
　　刘小强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如此，那今天我做东，下午就当给大家放假，咱们一起去旁边的“悦来酒楼”吃个饭，给莫先生接风洗尘，也当是给小黑践行吧。”
　　战队总有离别，莫栩在天舞的时候也见过很多，虽然有些惋惜，但还是能理解。
　　每个赛季，每个战队，都有不同程度的人事变动，相比之下，天舞还是个人事变动非常频繁的战队，时间长了，队员们都冷情冷性，有人来来去去也不太在乎了。
　　thegenies当然不是这种冷漠的状况，不过当莫栩跟着刘小强来到悦来酒楼入席的时候，队员们脸上的表情还是让他看得有些一愣一愣的。


第30章 祝偶像夺冠
　　这一个个的，脸上挂着溢于言表的悲痛之色，至于么？
　　看习惯了天舞那种淡淡的风格，莫栩简直被这群人的感情丰富程度吓了一跳。
　　不过没多久，他就融入了这种感情中，说白了莫栩也只是个年轻人，年轻人凑在一起的时候，想要建立友谊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只消几分钟就“哥俩好”了，随后想到这场饭局之后小黑就要离开，突然就明白了这群队员和工作人员们这么难过的原因。
　　但移民这种事，听着就比做一个天赋平平的职业选手有前途，而且据说小黑家境不错，家里给他在国外安排了学校深造，因此众人虽然不舍，但还是祝福他前程似锦。
　　难过的事情唠过了，小黑作为当事人也不想把气氛搞的太沉重，自然是尽可能地将话题往莫栩那边引。
　　莫栩来队里的事八字写了一撇，还有不少细节没定下，刘小强便暂时没有宣布队内要来教练的事，只说是个“或许会和我们一起走下去”的朋友，然后将人给莫栩都介绍了一遍。
　　这里头，几名正式选手莫栩已经认识了，一部分替补也在上次一起撸串的时候打过招呼，这回见到了剩下的那一部分，还见到了不少网游部的员工，比如说刚刚一同经历过开荒的“忧郁的红豆”。
　　没想到语音频道里那么低沉磁性的声音，其主人竟然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
　　长相看着就一股子学生气，谁料大家起哄之下莫栩才知道红豆居然还比他大两岁。
　　怎么说呢，他一直都比较喜欢这种五官端正，看上去既干净又正派还很单纯的长相，因此对这位网游部的管理之一多了几分好感。
　　虽说不至于动心，但符合他取向的长相会让他不自觉地对这个人升起一些正常交往层面上的亲近感。
　　还有活泼的绿豆，憨厚的土豆，闷闷的黑豆……一连串的豆氏家族，全都是之前一起开荒了十六人副本的人，这些人自然对莫栩的操作赞不绝口，很是热切地商业互吹了一波。
　　一顿饭闹哄哄地吃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小黑要回家整理行李，选手们得回去训练。
　　依依不舍地惜别之后，终要走上不同的方向。
　　孙天睿自然是回队里，不过离开前他还是找机会凑到莫栩身边提了一句：“雯雯刚和我说有事找你，你看下手机。”
　　莫栩一愣，翻出手机看才发现不知何时没电了：“好，我回去找她吧，她在家么？”
　　“在。”
　　“说起来你妹妹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感觉她总在家？好闲的样子。”
　　“学生啊，现在放假呢。”孙天睿理所当然地说，“再说栩哥你真的好意思吐槽雯雯总在家吗？”明明自己也是个宅男吧！
　　“哦。”他都快忘了这对双胞胎还在上学的年龄，“我先走了，你……好好训练。”
　　正好小黑也要去坐地铁，莫栩便和他一起走。
　　两人不太熟也没什么话，有点冷场。
　　小黑便没话找话：“真难得训练时间不在基地里而是在马路上……唉，以后这里也没机会来了，栩哥你要是来的话，我推荐那边前面左拐那条路，那边沿街有很多好吃的。”
　　“好。”莫栩点头记下。
　　“没想到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小黑的语气有些失落。
　　“你当初为什么当选手啊？”莫栩找了个话题。
　　“为什么？”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小黑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因为喜欢玩神巢啊！而且那时候我就超喜欢Mxmx，受他影响选了影舞，当时还没有职业圈，Mxmx做了很多竞技场视频你知道吧，我几乎一场不落全看了……
　　哦对，差点忘了栩哥你是Mxmx的教练，应该知道他打职业赛之前的经历吧？”
　　“呃……”莫栩顿了顿，他怎么给忘了，国内职业圈中玩影舞的，不往多了说，至少有个百分之四五十的玩家是Mxmx的粉丝。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很难形容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嗯……知道。”他说得有些艰难。
　　小黑倒是没发现他的异样，想起这点又有些开心：“虽然不能亲眼见到Mxmx操作，不过今天看见栩哥你的操作也值了！我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Breaking”，职业生涯断在这里无憾了！”
　　“是吗，看来我做了件好事。”莫栩转而笑了笑，从兜里摸出地铁卡刷进站，“可惜了，早知道你喜欢Mxmx，应该带他的签名来给你。”
　　“呜哇——可惜。”小黑说，“明天我就不在国内了，可能没有回国的机会，栩哥你既然以前是Mxmx的教练，帮我给他带句话成么？”
　　“什么？”
　　“第一届NGCC的时候他拿了冠军，当时我就希望看到他能再拿一个！可惜这些年天舞成绩有所下滑，希望渺茫，但我还是祝福他能再退役前再拿一次冠军！我知道很难，但这是我作为一个粉丝小小的心愿，祝他成功！”
　　“你这么喜欢Mxmx怎么没去天舞？”
　　“报名天舞青训营的影舞可多了，我根本进不去。”小黑沮丧地说，“虽然现在我更希望thegenies能赢，但还是要祝福自己的偶像嘛哈哈。”
　　“好，我会转告的……”莫栩跟他挥挥手，“你也是，就算不打职业了，神巢还可以继续玩，别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你的车来了，走好。”
　　两人虽然坐同一条线路，但方向不同，走到这里就该告别了。
　　“我走了，麻烦栩哥了！拜拜！”
　　“拜拜。”
　　莫栩目送着他离开，收回手。
　　冠军……吗。
　　Mxmx……他会听到的。
　　他已经听到了。
　　等回到那个熟悉的楼梯间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刚想往家里走，忽然想起孙天睿的交代，便走到1101按门铃。
　　门开了，孙雯琼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
　　今天她穿了一身粉红色的套装家居服，看上去很乖巧，但吸引莫栩视线的原因是这套家居服的胸口有张眼熟的猫脸。
　　“阿睿跟我说你找我？”莫栩问，“我手机没电了。”
　　“对呀，我是找你，给你买的空调扇到了，你进来搬回去吧，我搬不动。”
　　孙雯琼让过身子请莫栩进屋，“话说你今天不是去队里谈事情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早了吧，再过会儿正常人都该下班了。”虽说莫栩看不到时间，但也知道自己耽搁了挺久的。
　　“我还以为你谈妥了就直接留队里了呢，我哥总是大半夜的才能回来。喏，空调扇在那边，你搬走吧。”
　　“谢谢。”莫栩走过去试着抬了抬，对他而言不算很沉，“话说你这件家居服还挺好看的，这只猫……”
　　孙雯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你也喜欢猫？我妈猫毛过敏，不让我在家养猫，真郁闷。”
　　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见个猫奴，她的苦水终于有地方倒了。
　　“嗯……”莫栩看着那张猫脸回忆着，“以前住的地方家楼下有一群流浪猫，我偶尔会去喂……有只小黑猫长得和这张猫脸简直一模一样。”
　　“哇，那一定很可爱。”说起猫，孙雯琼的眼睛里都开始放光了，“这件家居服挺便宜的要不要给你发链接？嘶——不对，你多大尺寸啊？我哥有一套同款的，但他反正也不穿，要不送给你吧？”
　　送给他，不就变成他和孙雯琼穿情侣装了？
　　这姑娘大大咧咧的脑子里似乎完全没有这种概念啊……
　　莫栩愣了愣：“你哥还会买这种款式？”
　　“当然是我买来送给他的了！”说起这个孙雯琼就来气，“我靠，你不知道他成天就喜欢穿点T恤短裤篮球衣的，一点品味都没有，我有时候看见适合他的衣服买来给他，他从来不穿，塞在衣柜里发霉，最后还得我收拾！你看看这件家居服，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不适合他吗？”
　　“什么颜色的？”
　　“粉红啊！”
　　兄妹俩是双胞胎，五官还是很像的，莫栩可以很轻易地通过孙雯琼想象出孙天睿穿这身的样子。
　　孙天睿也是那种白白净净的端正长相，穿粉红色应该挺可爱的，会很显小。
　　“好像……确实挺适合他的。”莫栩挠了挠头。
　　“对吧！”仿佛找到了战友，孙雯琼丝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立刻夸奖了一下莫栩的穿衣搭配。
　　虽然这位也是T恤加裤子，但是T恤是略微收腰的T恤，裤子是收腿的款式，剪裁不同美感就马上上去了，哪像孙天睿那个榆木疙瘩，给他搭好了衣服也不穿！丢人！
　　“男生嘛，十八岁的时候肯定不喜欢穿显小的衣服。”莫栩笑着为孙天睿开脱，“我十八岁的时候也穿得很土。”
　　那年他还很穷呢，刚离家出走，没了家里的接济，生活都成问题，哪有兴趣搭配衣服。
　　再说了，孙天睿不是直男吗……直男不挑搭配简直是社会常态了都。
　　谢绝了孙雯琼要送他家居服的好意，莫栩搬着那台全新的空调扇回了屋，利索地把箱子拆了，插上电就准备试试。
　　试了才发现小姑娘还挺细心，说是空调扇，其实给他买的是那种不用加冰的移动空调，效果虽然不如壁挂式的空调好，但不像空调扇那么麻烦。
　　打开开关，一股凉爽的风很快吹了出来，忙活了一个下午的莫栩有些疲惫，不知不觉地靠在床上睡了过去。
　　然后他似乎做了一个梦。
　　……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莫栩惊醒的时候，发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那种陌生又熟悉的不适感觉让他猛然想起了梦里的内容。
　　……操。
　　他好像梦见了一个不该梦见的人。


第31章 无法面对
　　关于为什么会梦见某人，还是穿着粉色猫脸家居服的某人这件事，莫栩真的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他都没管身上有多不舒服，双手向后撑着床瘫在那里反思了一会儿。
　　是最近独守空闺太久了吗……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是挺久的，有时候忙着打游戏莫栩会忘记这方面的事情，原本他也不是个需求很强的人……
　　看了看留下罪证的裤子，莫栩叹了口气。
　　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呢。
　　打开好久没打开的F盘神秘文件夹，莫栩花了一点时间欣赏，随后进了洗手间解决了一下问题，顺便换了条裤子。
　　走出厕所给手机充上电一看，居然已经快十点了。
　　睡了好久。
　　刘小强在通讯软件上给他留了个言，表示经过正式队员商讨后对莫栩来做教练这件事没什么异议，不过到thegenies做选手的话，他们战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所有人都要从替补队员开始打，两月一次考核，通过就可以转为正式选手。
　　消息的最后他还附上了一份电子版的合同，说让莫栩看一下，如果没有意见可以找个时间来队里签约。
　　经过几年的发展，行业趋于成熟，圈子里各个岗位的工资水平是有个大致标准的，当时在天舞的时候拿的是比标准略高的一点工资，没想到这回thegenies开的价还要再高一些，诚意十足。莫栩粗略地把合同看了一遍，觉得待遇方面没什么问题。
　　至于替补队员的事，他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简单来说，他这个位置，没有正选；
　　而且制定战术的人有他一份，他随时有机会把自己塞到首发位置。
　　这也是战队信任他的一个地方了，似乎完全不担心他强行给自己加比赛场次。
　　挺好的……
　　莫栩闭了闭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世事本该如此，虽说有些受宠若惊，但thegenies这样总比天舞那种小家子气的感觉好。
　　倒也是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回这个战队，再怎么样也比上一家好点。
　　他给刘小强发了个确认的消息，并表示后天过去签约，并且直接去上班的意思。
　　至于明天……明天的话……
　　他有些别的事情想做。
　　时间已晚，外卖软件上都不剩几家开着的店铺，莫栩摸了摸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决定下楼觅食。
　　结果刚出单元楼就碰见一个此时此刻很不想遇见的人，就是刚才入了梦的那位大仙，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人家没穿粉色猫脸家居服，而是件素净的白色T恤。
　　“栩哥？”孙天睿笑着跟他打招呼，“这么晚上哪儿去？刘总应该跟你说了签约的事吧？”
　　“嗯……嗯……”不自觉地就有些想要避开他澄澈的目光，莫栩侧头看着花坛里长势喜人的绿草，“刘总和我说了，我现在……有点事，改天再聊吧。回、回见。”
　　说完，只留下一个灰溜溜的背影，逃也似地朝小区门口走。
　　孙天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这是？”
　　正主自然不会回答他，转眼间已经跑到了马路上，莫栩这时候才敢回头，确认看不见孙天睿的影子了，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人呐，和年轻人混得久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像什么样子。
　　他在心里狠狠地把自己鄙视了一番，随后一路向前，找了个做炒饭炒粉的夜宵摊叫了碗干炒河粉当晚饭。
　　……
　　鄙视归鄙视，吃完饭回家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好像生怕1101那两兄妹听见动静跑出来找他似的。
　　等真的回到了自己屋内，这种一百二十个小心的警戒状态才总算解除，打开电脑上了游戏。
　　Reveng3这个号满级之后莫栩就开始打竞技场，不知不觉竞技场排名都冲到2835了。
　　可别小看这2835名，毕竟距离新资料片开放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刚过了一周多一点的时间，还有好多玩新职业的休闲玩家没满级呢，莫栩都已经冲进3000名以内了。
　　神巢的竞技场虽然是全服共用一个单独服务器，排行榜确实各自分开的，每个区总共只显示到积分3000名的玩家，莫栩这个分数已经算很耀眼。
　　他玩弓系再有天赋，新职业也需要花时间在不断的战斗中去熟悉，去磨合，孙天睿不也是在几千场的竞技场比赛中摸爬滚打到华东三区第一，才被职业圈相中，一举开辟新人生么？
　　而且最主要是他现在不太冷静，需要来几把竞技场冷静冷静。
　　唯一的问题就是，对一个沉迷于PVP的人来说，竞技场这种东西一玩就停不下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莫栩的积分已经冲上了2418名，一跃跨过了2500名的关卡。
　　排行这种东西越往上就越难打，积分高了还需要一定的连胜场次才能加分，胜率百分之五十的情况下分数是倒扣的，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他一个通宵就网上爬了400个名字，速度堪称可怖。
　　不过，2835到2418，仍然在排行榜的最后几页，暂时还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窗外的天已经重新染上了蔚蓝的色彩，今日天气晴朗，莫栩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还别说，红狱用的椅子质量是真的不错，也不知道是椅子的缘故，还是心情的缘故，总之通了个宵他却没觉得有多累，拿上钥匙和手机就准备出门。
　　回头请二胡吃个饭以报好椅子的恩情好了。
　　出门的计划其实是他临时定下的，主要是因为昨天和孙雯琼提起了那只猫。
　　恍然想起，似乎很久没去看那些流浪猫了。
　　虽然是流浪猫，不过当时租住的小区是个老小区，好多从上世纪起就一直住着的老爷爷老奶奶，人年纪大了就喜欢找点事做，原意喂流浪猫狗的老人不少，从序列上来说，莫栩那种喂法最多只能算是个送零食的。
　　主要是孟询不喜欢这些，他以前出门喂个猫就跟出门偷情一样，得悄悄去，还得编理由，自然不能经常到访。
　　搬走之后就没见过那只小黑猫。
　　流浪猫没有名字，一般都是小区里的居民口口相传给编一个，比如说小黑猫就叫小黑，大饼脸的加菲就叫饼饼，好记又亲切。
　　这个点过去……
　　莫栩看着手机屏幕上硕大的7：28。
　　应该不会碰上孟询吧？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可都是夜猫子作息，这个点从来没醒着过。
　　如果天舞要训练就更好了，天舞战队的训练从早上9点开始，等他到那边小区估计9点早过了。
　　南乡六苑里一如既往的喧闹，又一如既往的宁静。
　　远看时悄无声息，走近了才会发现小区内一片空地上三三两两坐着些早锻炼结束在那儿晒太阳的老人，正兴高采烈地聊着天。
　　猫和狗都在那儿，包括好久没见的小黑。
　　来的路上他去宠物店买了些零食带来，到了往那石凳子上一坐，就开始逗猫。
　　“哎哟，这不是小栩吗？好久没看见你了呀！”不多时从边上走过来一个老太太，亲切地和莫栩打招呼。
　　“王阿姨。”他抬头叫了声，“我搬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位是小区知名流浪猫狗爱好者，退休工资都拿来买猫食狗粮了，莫栩来喂猫的时候认识的她。
　　“搬走了啊？”王阿姨在他旁边坐下来，“难怪我说呢，这么久没看到你，你那个朋友跟你一起走了啊？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啊？”
　　莫栩一愣，朋友是指……孟询？
　　“现在我在长思路那边住……王阿姨你是说之前跟我一块儿租住的那个男生也走了吗？”
　　“你不知道啊？我啊不清楚诶，不过好久没看见他啦。”王阿姨慢吞吞地敲着腿。
　　孟询不在……搬走了？还是直接去张凡那里了？
　　当初的房租交到了九月份，还剩下几个月，房东又不给退钱，以孟询的抠门程度，应该不至于放着房子不住直接搬家吧？
　　“嗯，我们没有一起合租了，我现在一个人住。”莫栩想了想说，“我们那个房子有别的人来吗？”
　　“应该没吧，我进进出出是没看到的。”
　　“哦……这样啊。”
　　“小栩你现在还在弄你们那个游戏的东西啊？”
　　王阿姨颇为惋惜地瞧他，“靠不靠谱的哦，你都这个年纪了，小伙子长得蛮帅的，好找对象了嘞，我有个老姐姐家里的小孙子今年25岁，孩子都出生了……”
　　“嗯。”
　　又来了，老年人特色聊天模式——催你找对象。
　　别说对象了，莫栩连性取向都不站在大众那边，生娃这种事这辈子就不考虑了。
　　小黑猫许久不见他，亲切地拿毛茸茸的脸蹭在他掌心。
　　可惜了……
　　以后得三天两头往战队里跑，总也不在家，要不然还挺想把这只小猫带回去养的。
　　也只能想想，小黑猫活在这里经常有老太太给喂食，可能比跟着莫栩这条生活不规律的光棍过要幸福。
　　日头渐高，他带来的零食也都给出去了。
　　莫栩看了下时间，站了起来，打断了王阿姨劝他相亲的说辞。
　　“王阿姨，我下午还有事儿，先走了，改天再过来玩。”
　　“唉你真是……”王阿姨叹了口气，挥挥手，“你们年轻人就是不听劝，早点找对象有好处的！走吧走吧，正事要紧，我老太婆也不耽误你时间……你路上小心，要记得吃饭，瞧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我都快认不出了。”
　　“好的。”
　　他很瘦了吗？莫栩挠挠头，好像没发现啊？
　　想了想，他给二胡拨了个电话过去：“喂，睡醒了没啊？”
　　“嗯？”那头的声音有些迷糊，“莫栩？找我啥事？”
　　“有事跟你说，约你吃个饭。”莫栩说，“你去洗脸吧，然后定个地方告诉我，我现在往你那边去，挂了啊，拜。”
　　“啊？喂——”


第32章 春天早过完了，醒醒
　　“兄弟，你不要太过分！哪有一大清早就找人吃饭的啊！”
　　二胡入座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睡意，脸是洗过了，至少莫栩没看见他的眼周有什么奇怪的分泌物，但那双本来就小的眼睛仍困得像是睁不开。
　　莫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放在平时他也会觉得中午就等于“大清早”，但是今天他通宵没睡，还老远跑到南乡六苑去喂了个猫。
　　这事要是告诉二胡，他一定会说——
　　“我早上去南乡六苑了。”
　　“去干嘛？”
　　“喂猫。”
　　“你是不是有病？”二胡果然用一种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莫栩，“我还以为你一时想不到回去和那谁叙旧情呢。”
　　“我和他分开的这么难堪，哪还有旧情可叙啊。”莫栩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我就是昨天和人聊起猫，也怪想小黑的，正好回去看看……就当给自己庆祝生日。”
　　“哦！”二胡的眼睛瞪圆了，“今天是你生日，我都给忘了！要不现在出去给你买个蛋糕？”
　　“原谅你了。”莫栩说着，从桌子底下拿上来一个不大的盒子，“不用出去了，我自己买了个。”
　　“这么小？”
　　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个六寸大的，叫二胡吃可能都不够塞牙缝的。
　　“本来就是吃烤肉的，买那么大蛋糕干嘛……再说一来我没那么爱吃蛋糕，二来店里现货只有这么小的，我上哪儿去找大的？”
　　莫栩没有过生日的习惯，蛋糕还是来烤肉店之前临时起意去买的。
　　吹蜡烛唱生日歌那套就免了，他俩不喜欢这么肉麻兮兮的一套，直接就把蛋糕切开了吃。
　　不多时，点单的肉上来了，二胡积极地把纹理清晰的猪肉牛肉一片片地放到烤盘上。
　　不知道是不是食物的力量作祟，他的瞌睡似乎消了不少：“你要找我说什么事？”
　　“我谈了家战队。”
　　“什么？”二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么突然？谈的哪家？”
　　“thegenies。”
　　莫栩知道他为什么沉默，这也是他把人叫出来吃饭的原因，除了想要谢谢他送的电竞椅外，主要还是想和他解释一下没有选择红狱的原因，因为如果招呼都不打一下，以后他俩也不好再见面了，怪尴尬的。
　　“明天去签约，当教练兼选手。thegenies之前没有教练，战术以队员讨论为主……我主要是觉得他们队的氛围挺不错的，轻松愉快还和谐。”莫栩想了想说。
　　切得薄薄的新鲜的肉在铁制烤盘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白色的烟气刚冒了个头就被上方悬浮的吸烟装置吸走，肉很快变了色，二胡拿着个大夹子给这些香气四溢的小东西翻了个面，沉默着选了块已经熟了的夹到了莫栩面前的盘子里。
　　“你觉得我该不该生气？”他突然问。
　　“该。”莫栩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所以为了免除皮肉之苦，今天我买单，要是你还不解气的话，吃完这顿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接着吃。”
　　“是吗？那我必须得敞开了吃才能缓解心头之恨了。”二胡伸手召来了服务员，“麻烦再添两份烤肉拼盘。”
　　“好的。”服务员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分明他们的桌面上摆得满满当当，摆不下了桌旁还给放了个菜架，居然还要添肉！
　　莫栩无奈道：“你这样减不了肥的。”
　　“不管……”二胡义正言辞，“今天不高兴！”
　　“好吧。”作为影响他心情的始作俑者，莫栩也觉得自己不是太有立场教育人家，“对了，二胡啊……你有找对象的计划么，今年？”
　　“没，还不是你说的，“胖成这样怎么找”。”二胡翻了个白眼，“干嘛突然问这个？”
　　“早上喂猫碰见一个以前认识的老太太，在那儿催我相亲催了几小时，我差点被她唠叨成直男。”莫栩痛苦地揉了揉眉心。
　　“强。”二胡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那老太太人挺好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打断她……知道她是为我好。你说这些老人家怎么这么喜欢关心别人的终身大事啊？简直叫人觉得不结婚不生子就是背叛了祖国的未来。”
　　“可不是，我每年春节回家，爸妈还没说啥呢，那帮三姑六婆亲戚邻居都能把我念叨一遍。
　　可是不说别的，我这样的，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钱没钱的，谁看得上？”
　　“你还没钱？”莫栩笑了，“红狱待遇挺好的。”
　　“有什么用？没房啊！现在S市这房价……”二胡给自己碗里也夹了块肉，脑子忽然转了起来，“不对啊！哥们儿，你老实给我说，你是不是春心萌动，想要旧情复燃了？要不然你能给我说这些？
　　我告诉你啊老莫，你找谁都行，哪怕现在去大街上拦一个，男的女的，做兄弟的都不管，但你要是跟孟询和好，咱这兄弟还是趁早别做了，寒碜！”
　　“得了吧，能和好就不会分开了。”莫栩摇摇头，“我就是……”
　　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兄弟，我梦见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还起了点反应？
　　怎么听都像变态好吧。
　　“以前，我是说以前……”莫栩抓了抓头发，斟酌着措辞，“你有没有梦见过哪个女孩子……”
　　“噗——”二胡瞪大眼睛盯着他看，“兄弟，你梦见谁了？！还真是春心荡漾了啊？”
　　“只是个假设！！”
　　“得了吧你的脸都红了，哈哈哈……老实交代，全部交代清楚了我就不生你气了！”
　　“那你别吃肉了啊！请你吃肉还不够赔罪的吗！”
　　要不是在餐厅里坐着，这两个人或许会直接打起来。
　　“对了……”二胡又夹了块肉，“忘记问你，你过去当选手，还打影舞吗？孟询会气哭的吧，哈哈。”
　　“不，签保密协议的时候连这个职业一起给卖了……”莫栩笑道，“我练了个新号，吟游，在华东三区。”
　　“卖了？！什么意思……”
　　莫栩对上二胡震惊的脸，笑呵呵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是他孟询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啊？过河拆桥？吃了饭连锅都不给你留？”
　　二胡的震惊甚至多于了震怒，大概是没想到那边还能有这种神奇的操作，“太下作了吧我说？”
　　“也是我自己同意的。”莫栩左右张望了一下，失望地在墙上看见了禁烟标识，“啧，这里不能抽烟。其实吟游也蛮好玩的，而且强，换就换吧，技术在自己手上，谁都抢不走的。”
　　“少抽点吧，剖开你身体看看估计肺都黑了。”
　　“你还不是减不下肥，咱们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
　　“比你强，我可没梦见哪个姑娘。说，你梦见哪个小男生了？”
　　“为什么又扯回来了？！”
　　……
　　当然，莫栩最终还是没有把梦见了谁这种事说出来，毕竟这实在是太丢人了，他今年23岁又不是13岁，整的跟青春期一样算什么事。
　　二胡也配合着没再追问，因为听了他换职业的事情以后他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孟询的罪状上，莫栩要不是当事人，光听他说，或许真会以为孟询的行为有多罄竹难书。
　　当晚他睡得很沉，没有再梦见谁，也不需要再多洗一条内裤。
　　睡得好自然醒得早，怕遇见孙天睿自己尴尬，就没耽搁，醒了直接往训练基地去。
　　大约在莫栩踏出家门后的两个小时，孙天睿才刚从床上爬起来，睁眼第一件事便是换一身T恤，揉着惺忪的睡眼朝外走。
　　“哥？”孙雯琼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干嘛呢你？”这人睡得梦游了，不洗漱就出去？
　　“呵啊——”孙天睿打了个呵欠，“没，刘总说今天莫栩过去签约，我去喊他起床，正好一会儿一起去队里呗，顺路。”
　　“啊？可是人家早就出去了吧？”孙雯琼一脸莫名，“早上我就听见他进出关门的声音了。”
　　“你确定？”孙天睿一愣，瞌睡都醒了。
　　“我确实听见他下楼的声音，不过没出去看也不确定……你们说好一起去了么？”
　　“那倒是没……”
　　“不然你给他打个电话？”
　　“就对门打什么电话……”孙天睿说着就往外走，“敲敲门看没人我就直接去队里呗。”
　　很快他就发现孙雯琼是对的，因为敲了半天也没见人来开门。
　　神奇……
　　昨天撞见莫栩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怎么样？”见孙天睿回来，孙雯琼问了一句。
　　“还真不在……奇怪。”孙天睿皱着眉。
　　“奇怪什么？”
　　“算了，没什么。”他晃了晃脑袋，“估计是我想太多了。”
　　……了吧？
　　他心底打了个突。
　　终于赶到训练基地的时候，孙天睿一眼就看见坐在原本小黑位置上的莫栩，键鼠换了新的，其他好像没动。
　　走了一个来了一个，桌子都不用加，又和小白坐在一块儿还能经常指导他，倒是很方便。
　　孙天睿想打招呼来着，结果正好看见莫栩转了下头，眼神往他身上掠过一秒都没停留。
　　是没看见他吗？
　　“阿睿……”许景辉从身后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栩哥今天入队，下午2点到会议室，咱们一起开个会。”
　　“好。”孙天睿点点头，又往莫栩那边看了眼，发现人家头也没抬。
　　whee喊他喊得那么大声，总不会没听见吧，干嘛连个招呼都不打？
　　“栩哥。”他干脆走了过去，“怎么今天起那么早？”
　　“昨天睡得早……”莫栩看了他一眼，很快错开了目光，“醒了没什么事做就直接过来了，反正刘总上班早。怎么？”
　　“没事……就是本来想顺路跟你一起来的。”孙天睿盯着他看。
　　之前的时候栩哥是这样和他说话的么？怎么觉得突然变得生疏了……
　　“哦……那改天碰见了就一起过来嘛，来日方长。”莫栩说着，抬眼冲他浅淡地笑了一下，笑完很快将目光移回了显示器上。
　　“嗯，只能改天了。”
　　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
　　孙天睿在训练室里转了一圈，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最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位置和莫栩正好相互背对，因此没能看见在他坐下之后，莫栩那终于放松下来的背部肌肉。
　　呼——
　　莫栩长出一口气。
　　活过来了。
　　天知道孙天睿靠近他的时候他有多紧张，满脑子都是梦里那些带着粉色的画面。
　　对着一个刚认识没多久?亲切的房东?孙?未来队友?小孩子。天睿脑补些不该脑补的东西，他也真的是够禽兽了。
　　春天不是早就过完了吗！莫栩你醒醒！


第33章 训练计划
　　最后还是刘总拯救了他的胡思乱想——说让他为下午会议写个大致的发言稿。
　　发言稿吗……
　　好久不工作，感觉还怪不习惯的。
　　莫栩轻笑着摇摇头，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巧的U盘，连接上了电脑。
　　U盘虽不起眼，里面却存着他几年来整理的所有能找到录像的神之巢穴比赛的赛后分析，还包括了各个战队的优势、劣势，知名不知名的选手资料，要是挂出去卖绝对能狠赚上一笔。
　　他把最近的一些比赛记录挑出来，又打开了神之巢穴官网的新闻区，开始边看边整理。
　　每年的NGCC比赛开始前，各战队会有一个补强期，这时候的转会窗口虽然没有开放，但是官方允许提拔新人上来。
　　一般来说，正式的队员名单会在预选赛开始前公布，现在还没到时间。
　　不过，为了炒话题热度，某些战队会发通稿来引起粉丝注意，可以从这些新闻中窥见一部分选手阵容。
　　新闻该怎么发、发什么、以怎样的频率发都有讲究，莫栩并非运营媒介部门出身，对这方面涉猎不多，不过还是能从中获取一些他需要的消息。
　　嗯……红狱补了两个新队员……Dream换了个风行……
　　有人名，有ID，再从过去留存的资料中找到相应的补上，如果有人中途修改了游戏ID可能会麻烦一些，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比较容易找到的——
　　对于一些有潜力的路人选手，如果以前有参加过业余向的水友比赛，莫栩也会习惯性地存一份记录，等日后这些人突然出现在某个战队中可以做到有备无患。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缺漏，毕竟有些人是直接从青训营提上来的，或许只有签约的战队内部才知道其实力，只能在以后的比赛中慢慢收集……总之，需要做的功课很多。
　　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他只能大致整理一下，确定一个开会的思路。
　　一头扎进数据工作里，时间过得特别快，在莫栩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他。
　　“栩哥。”许景辉走过来，“到点了，去开会吧。”
　　“来了。”莫栩拔了U盘跟了上去。
　　会议室也在网游部那边，占了最大的一个房间，尽管如此，选手们一拥而入后还是显得特别拥挤。
　　莫栩走在队伍的最后，径直走到了会议桌最前面。
　　“小莫啊……”刘总笑着招呼了一声，递给他一个不大的盒子，“刚刚才知道昨天是你生日，怎么不早点说？也没什么可送的，这个就当给你接风，生日快乐。”
　　躲在人群里的孙天睿一愣，昨天是莫栩生日？
　　早知道就该送个祝福的。
　　莫栩很有些意外：“啊……我没过生日的习惯，谢谢刘总了。”
　　他将东西接过来，入手不重，却能感受到战队的诚心以待，不像从前在天舞的时候……
　　算了，都过去了，不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拆开看看？”刘总问。
　　莫栩将礼物搁在桌子上，笑了笑：“不了，开会要紧，我们先说正事。”
　　“NGCC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这里有一份自己整理的数据资料，先和大家分享一下……”
　　NGCC的赛制分个人战和团体战，上场选手可以不同也可以相同，thegenies目前总共有四名正式选手，刚好和今年公布的团体战赛制人数吻合。
　　4人，这是神之巢穴中一支完整小队的人数。
　　“我研究过你们的录像……”莫栩低头看着自己的记录，说道，“whee的打法比较冷静，以纵观全局和辅助策应为主，但是有个问题，圣徒这个职业许多技能的施法距离都比较近，你需要练习如何让自己“入场”，最好能作为一个辅助攻击手来定位自己，这样反而能使你的治疗和控制技能更好的配合队友。”
　　“嗯。”许景辉沉着地点头。
　　“胖鸡……”
　　“到！”杨鹏宜响亮地应声，高高地举起了胳膊，仿佛一个小学生。
　　莫栩忍不住笑了：“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但你太有朝气了，比赛不是一味向前冲就可以赢的，适当的时候要懂得后撤，配合队友的节奏。”
　　“是……”杨鹏宜瞬间蔫了，他对自己的问题其实还是比较清楚的，但想改总是很难找到方向，“但我不知道怎么……”
　　“以后我们会加入团队练习，你不要心急，记住这个思路就可以，需要注意，但也不用矫枉过正。”莫栩说，“还有西瓜，年轻是你的优势，也是劣势，你太容易上头了。”
　　葛成阳做了个鬼脸。
　　“还有阿睿……”说到这里，莫栩忍不住顿了一下。
　　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孙天睿坐在位置上托着腮望着他，笑眯眯地问：“嗯？”上扬的尾音既灵动又活泼。
　　尴尬的梦带来的后遗症完全没有消除，沉浸在工作中的时候可以暂时忘记，但这会儿一对上眼，那飘动的记忆再一次冒了头：家居服……家居服……
　　快醒醒！
　　莫栩轻咳了一声：“咳，阿睿的话……到目前为止做得都不错，继续保持。不过切记，比赛的时候千万不要走神，哪怕只是个“小”比赛也不行。”
　　他意有所指。
　　“好的。”孙天睿显然也是想起了一些很尴尬的经历，抓了抓头发。
　　好在莫栩很快就将目光收回去，换了话题：“现在来说说我们的对手……”
　　他的笔记一直都做得很详尽，看法也很独到，一家家战队分析下来，日头很快就偏了西。
　　散会后，他找到了thegenies的数据分析师。
　　这位数据分析师叫潘海，据说从事电竞数据分析已经有五年了，在神巢面世前做另一款同类型游戏的数据分析工作，非常资深且专业，莫栩从不妄自菲薄，对这样人一直态度谦卑。
　　他能够学习和提升的地方还有很多。
　　另外，找到潘海还想顺便商讨一下战队接下来的训练计划，这以后会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工作。
　　以莫栩的角度来看，目前战队虽然乍一看比较懒散，但其实团队氛围轻松愉快，队员勤快刻苦，训练上很主动自觉，成绩也能打出来，他不打算在训练时间方面做改进，只需要为每个人量身定制训练计划，有针对性地对他们各自薄弱的方面的进行提升即可。
　　“哦，小莫啊。”潘海平日里喜欢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穿西装，从头到脚都是社会精英的做派，人却挺和善的，似乎完全没有因为莫栩一来就抢了他风头的事介意什么。
　　“到我那边去聊吧，凉快点，会议室平时不开空调。”他笑着说。
　　“好的，麻烦海哥了。”莫栩跟了过去。
　　做完正式选手的训练方案，还要为每个替补队员做方案，工程量浩大。
　　有些替补队员莫栩没看过比赛视频，不太了解操作水平和优缺点，这时候就需要潘海这边的资料作补充，一做起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甚至就连晚饭莫栩都是窝在潘海办公室里将就着吃完的。
　　即便如此，到夜深的时候也只堪堪做完了四名正式选手和三名替补选手的内容。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伏案工作的两人恍然抬头，看见孙天睿推门进来。
　　“海哥，栩哥，很晚了，有什么工作明天再做吧，该下班了。”孙天睿笑着说，“栩哥回不回？一起走啊。”
　　莫栩正想拒绝，谁料潘海看了眼时间道：“哎哟，没发现都这个点了，我得回去看孩子。小莫啊，你也早点回去吧，咱们明天再弄，反正正式队员的已经弄好了，其他的没这么紧迫。”
　　作为战队的工作人员，潘海不像那些中午才来训练的选手，他是早上过来上班的，早就可以回家了。
　　“嗯？弄什么？”孙天睿问。
　　“训练计划，每个人都有。”潘海说着，从一堆白花花的文件纸里翻出一叠递给孙天睿，“这是你的，以后就照这个训练。”
　　“诶……新的训练方案吗？”孙天睿接过去看了一眼，疑惑道，““定点连招训练”、“2对2交错配合练习”……这都什么意思……”
　　“问小莫，哈哈。”潘海迅速关闭了电脑，提着包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赶车去了，拜拜！”
　　莫栩刚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个“喂”字没来得及说出口，潘海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卧槽这失踪速度也太快了吧？！
　　尴尬地将目光移到孙天睿身上，对方正盯着他看，莫栩侧开目光，将临时征用的椅子放回了原本的地方。
　　“看、看我干嘛……不是回么，走啊。”
　　“哦。”孙天睿狐疑地又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走出去了。
　　还是觉得莫栩哪里怪怪的，错觉？
　　“对了，昨天是你生日啊？”到了楼下，他突然想起这事，“生日快乐。”
　　“嗯，谢谢。”莫栩低着头。
　　“庆祝了吗？”
　　“算是庆祝过了吧。”他想了想，说道，“昨天跟二胡吃烤肉去了。”
　　“就是你那个红狱战队的朋友？”
　　“对，之前他问我要不要去红狱，我说考虑考虑的……所以签约thegenies前一天得给他交代一下，不然兄弟不好做。”
　　“真抢手啊。”孙天睿笑了，“看来，还好是我下手早？”
　　“下什么手啊，这话说的好有歧义。”莫栩偏开了头。
　　他本就是个弯的，对这方面自然更敏感一些。
　　听他这样说，孙天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就有些囧了。
　　自己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
　　孙天睿下意识的看向莫栩偏过去的侧脸，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想想，如果有谁对自己开感情方面的玩笑的话，好像自己也……不会很高兴的？
　　孙天睿从小是个二愣子，这方面一片空白，从小到大除了学习外的时间都交给了自己热爱的游戏，真叫他推己及人，也很难脑补出那种感觉。
　　也就是本能地从对方此时此刻的肢体语言中感受到了一丝不爽的情绪。
　　“诶，栩哥，我这人有时候脑子里缺根弦，说话做事都不太注意，要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就直接告诉我啊。”孙天睿注视着他诚恳地说，“那个，刚才那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什么？”莫栩回过头。
　　“就……说了有歧义的话啊……”孙天睿说，“看你好像有点生气……”
　　“没有生气。”
　　“真没有？”
　　“真没有。”莫栩说着，又一次侧开了头，“你想太多了。”
　　孙天睿认真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神就像只单纯的小动物。
　　好像……那只小黑猫。
　　“走吧，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训练呢。预选赛四天后就要开始了。”莫栩干咳一声，率先向着地铁站走去。
　　潮湿的夜风夹杂着一丝燥热，吹过他的身侧，莫栩微微仰头，长出一口气。
　　天越来越热了。
　　“缺根弦”的孙天睿跟了上去：“啊……来了！对了栩哥，刚那个“2对2交错配合练习”是指组队比赛……”
　　“嗯，具体来说是……”


第34章 惊人的猜想
　　一旦谈论起训练的事，莫栩的舌头突然就能捋直了，两人边聊边回家，到了家门口相互道别。
　　进了门，莫栩才把刘总送他的礼物拆开，竟然是个俱乐部定制款的知名品牌游戏耳麦，thegenies张扬的LOGO被巧妙地印在耳侧，接上电，会从LOGO的部分透出深蓝色呼吸灯的光芒。
　　非常帅的耳机，盒子上还附上了一张可能是刘小强亲笔手书的寄语卡片：欢迎加入thegenies战队！
　　这个款式的耳麦，是该品牌的经典款，非定制款的市场价在899元上下，因其炫酷的造型和轻巧舒适的佩戴感受深受资深玩家的欢迎，莫栩从前就很喜欢，但实在下不定决心花那么多钱去买一个耳机。
　　当然，战队定制款耳机通常是品牌和战队合作，推销给粉丝用的，一般都会给战队免费送一些作为赞助。
　　对于刘小强来说这份礼物不花什么钱，却也代表了一份心意。
　　看在心意的份上……
　　莫栩打开房间顶上的大日光灯，手机镜头对准了刚接上电的耳机——
　　咔嚓！
　　蓝色的光芒晕在照片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十字光，耀眼夺目。
　　他打开早已长草的朋友圈里，想了想，打上一句“生日礼物”发了上去。
　　……
　　回到家，孙天睿直奔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就忙着找孙雯琼。
　　“雯雯，问你个事。”
　　“说。”
　　“昨天莫栩生日，你觉得我应该送他个什么礼物比较好？”
　　孙雯琼本来在看视频，一听这话，按下暂停转过头吃惊地问：“过都过了……有什么刻意送礼物的必要吗？”
　　“怎么说现在也是队友吧？”孙天睿想了想，“算是朋友了？”
　　孙雯琼还是不太理解：“啊……这样，那你送个键盘鼠标什么的？你们这些人不是都需要这种东西……”
　　“错，反而是最不需要，键盘鼠标这种东西做职业选手的怎么可能没有？要么是战队给的，要么是自己最顺手的型号，贸然送这个不合适，人家也用不上……啊！你每年给我买外设原来是因为这个吗？”孙天睿猛地反应过来。
　　“是啊，不然你以为。”
　　结果和孙雯琼讨论了好半天也没有太好的建议。
　　送礼物这个想法，在开会的时候听到他生日时孙天睿就已经有了，不管怎么说，先是房东房客，又是同龄人，现在还要加上队友的身份，几层加起来已经可以算是朋友了。
　　半亲不亲的朋友吧……
　　他郁闷地回到房间，看了眼手机。
　　这一翻，不知怎么的就翻到了朋友圈，看到了莫栩上传的图片。
　　上传时间是十五分钟前，大概是刚到家就发了。
　　原来刘总送了个耳麦啊……这耳麦孙天睿也有一个，但老实说，品牌商那边给的数量并不多，不少送队员的是用战队经费买的，孙天睿也是加入战队后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这个消息，刚知道的时候还被乱感动了一把。
　　刘总送这个东西他倒是不太意外，就是更迷茫自己要送个什么礼物了。
　　说起来对莫栩的爱好也不太了解，除了知道他的性取向以外似乎没有更多的认识了……
　　送礼还是投其所好比较好吧？
　　孙天睿想着，顺手点开了莫栩的朋友圈往前翻动，希望能从中发现一点讯息。
　　说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莫栩已经把之前的头像换掉了，新头像依然是一张神之巢穴的游戏截图，孙天睿一眼就认出来这是Reveng3那个号的侧脸。
　　按这个逻辑推算，从前的头像就是从前用的账号？但是为什么总觉得眼熟呢……
　　莫栩是个很少发朋友圈的人，内容稀少到像他本人一样低调无趣，就像孙天睿对他的印象一样——宅，以及神巢。
　　动态列表中很少有图，连游戏截图都稀少，就更别说三次元的照片，似乎他只有在游戏发布一些值得吐槽的新变动时才会屈尊降贵地动动手指，发布寥寥几个字。
　　也是因为动态实在太少，孙天睿很轻易地就翻到了两年前。
　　“20XX年10月12日，刷到红晶翼龙坐骑了！”
　　“20XX年9月8日，我怀疑这个游戏根本没有红晶翼龙……”
　　“20XX年8月15日，刷红晶翼龙的第23天，想它。”
　　孙天睿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年前他才刚开始玩神巢，还不敢肖想当时作为高端内容的红莲深渊副本，自然也不会妄想刷出红晶翼龙坐骑，等他后来去刷的时候，副本难度已经改低，出货率也高了不少，不曾体会过莫栩刷坐骑的绝望。
　　但光看日期和文字内容，他完全能脑补出当时的景象，想想也觉得很是有趣。
　　只是，为什么发布的状态都是些游戏的内容，这个人的生活是不是太单调了一点啊？两年来一点兴趣爱好得蛛丝马迹都没有写到……
　　孙天睿的手猛然顿住，视线停在了下方一条动态上。
　　“20XX年3月28日，终于凑齐了时装材料，再也不想刷衣服了。”
　　这条动态下方配了一张游戏截图，图中有一位纤细灵动的少女，手持影舞的武器，穿着外形很特别的小裙子，头发则是浅金色。
　　神巢的外观款式非常多，商城购买、副本掉落、生活技能制造、特殊活动奖励……
　　来源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图中小裙子的外观孙天睿从未见过，应该不是什么热门的时装。
　　看角度、颜色、角色造型，这张图赫然就是莫栩之前的头像，但是这张图里的人，图里的人分明是……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之前的头像眼熟了。
　　难道……不会吧？
　　孙天睿满脸惊恐地将手机收起来，他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测。
　　职业联盟应该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的吧？选手审核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他是……想太多……了……吧……
　　一夜无眠。
　　次日，孙天睿照旧中午起床，准备赶往战队，一问才知道莫栩又提前跑了。
　　这人可真是……算了。
　　孙天睿叹了口气，他昨晚那个惊人的猜测吓到了自己，现在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莫栩。
　　人提前去队里也好，避免了尴尬。
　　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战队的各位作息一直挺固定的，他每天到训练室的时间也差不多，每次去大概只有一半的人在，之后才会陆陆续续到齐；
　　但今天到队里，选手们已经几乎全到了。
　　“阿睿！”看见他，葛成阳兴奋地招了招手，“来得正好，训练要开始了。”
　　“嗯？”孙天睿好奇道，“什么训练？”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2对2交错配合练习啊！今天咱俩是一队。”葛成阳说。
　　啊，那个啊……
　　昨天回家路上，莫栩仔细地给他解释了一遍，孙天睿听来听去，还是觉得这就是两人一组然后打2v2比赛的普通练习，没听出哪里不同。
　　不过，和葛成阳一队？
　　以前队内很少打这种形式的练习赛，单独和葛成阳配合好像在他记忆中还是第一次，孙天睿似乎明白了什么。
　　正想着，就听见另一边传来莫栩的声音。
　　“人都到齐了吧？”莫栩拿着张A4纸从座位上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开始，这次练习赛的目的是训练各位的“配合”。大家应该知道，我们这支队伍中，有天赋、有实力的选手并不少，但是总体胜率却是四强队伍中最低的一支，知道是为什么吗？”
　　训练室中，正式选手和替补选手加起来，二十多道目光齐齐射向他。
　　莫栩像是感觉不到这种被人注视的压力，微微笑道：“就是配合度不够。有个性的选手常常能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同时也容易和整支队伍脱节，我们队脱节现象不明显的原因是大家都很强，每个人都朝不同方向使劲的话，反而平衡了这种不和谐感，但这不代表我们的配合有多好……”
　　“昨天也给大家分析了一下其他队伍的情况，在四强中，有一支和我们完全相反的队伍，那就是Dream，他们将“配合”这个词几乎做到了极致，无论是比赛解说，还是新闻报道，常说Dream是一支在比赛中让人忽略人数，仿佛在和一个人打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同时也是Dream在几乎没有全明星选手的情况下能够站在四强队列中的原因。”
　　“练习赛的分队列表已经在这里了，目的是让你们和从未单独配合过的队友打一打配合，找找和不熟悉的职业打配合的感觉。
　　因此，这场比赛中，你们需要加倍注意的，不是对手，而是你的队友。
　　究竟什么样的技能选择，能够让你的队友更好地发挥出自己的力量，将是今天练习赛的重点。”
　　“首先，rRui和Melon，对战PPG和……Fxxku，其他人进场观战，我需要你们每个人在比赛结束后发表自己关于“配合”的感想。”
　　对战表一出，全场哗然。
　　“哇，Fxxku配合胖鸡打两个正式选手，行不行啊……”
　　莫栩倒是没什么惊讶的，平静地说：“辉导是圣徒，你们谁玩神巢没和圣徒配合过？”
　　圣徒属牧师系，总体上属于辅助职业，既是治疗，必要的时候也会为团队提供减伤免伤，谁玩游戏不和治疗打交道的？
　　许景辉听了，忍不住问了一句：“难道我就不参加2v2练习了吗？”
　　“不……”莫栩摇摇头，笑道，“一会儿你和我组队。”
　　“啊！好卑鄙！”队员中有人叫了起来，“栩哥居然自己带奶！”
　　许景辉倒是很快明白了过来：“你的吟游？”
　　“对。”
　　吟游是本次资料片新开的职业，要说在场哪个职业是许景辉没有配合过的，那也只有新职业了。


第35章 交错配合（一）
　　杨鹏宜也不过就比孙天睿大了1岁，比葛成阳大了3岁。
　　这等示威方式，简直是把“真?老年人”莫栩的膝盖当成借箭的草人不说，还射了一排上去。
　　thegenies是支年轻化的战队，训练室内中枪的人并不多，他也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闹哄哄地上了机。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样的就应该被拍在沙滩上！”葛成阳猛敲键盘，游戏中的“Melon”提枪便上。
　　Melon的职业是神枪，这个职业乍一听，像是个玩火器的远程职业，然而事实上却是个用战矛的近战，动作大开大合，但相对PPG那个血骑士又要更灵活一些，这两人对上的时候，孙天睿的魔导应该如何在远程距离能给予支援，是个大课题。
　　而Fxxku则是个十字军职业，这个职业很有意思，分明是属于牧师系的，但是武器却是审判锤；
　　有低微的治疗技能，总体却是一个圣职系的近战输出。
　　这是一场两近战对一近战一远程的队伍。
　　近战职业的技能判定通常比远程技能高，而在近战中，神枪的技能判定又比血骑士要低一些，乍一看，是孙天睿和葛成阳这边比较吃亏。
　　葛成阳被杨鹏宜的话气着了，直接上去和对方打了起来，他倒是没在意Fxxku的位置，毕竟正式选手和替补选手的实力差距仍然是客观存在的。
　　莫栩摇了摇头，年轻人还是太年轻啊。
　　对方长枪刺来，杨鹏宜自然不会上去硬刚，而是走位躲过了这一击，借势冲上前，重剑举过头顶，直直劈下。
　　重斩！
　　围观中的替补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快！
　　PPG的动作非常之快，直到重剑劈下众人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仔细想想，其实他也不过是在连续的两个小走位之后接了个战士系的常用技能而已，但就是这两个飞速的小走位，让这一切变得眼花缭乱起来。
　　游戏中，走位全靠选手双手的操作配合，杨鹏宜嘴上是玩笑不停，态度却很认真，一照面就飙起了手速。
　　刚才那一瞬间，他的手速达到了多少，300，400？
　　没人知道，也没人去计较，因为他们的目光已经被接下来的一幕所吸引。
　　重剑在电光石火之间劈下，葛成阳却迅速躲开了这一击，这个少年有着“神童”的名号，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首先便是这样的反应速度，在场之人就没几个能追得上的。
　　一击躲开，葛成阳也不会浪费这次走位，战矛的长度比重剑要长一些，施法范围自然也要更大一点，他侧身躲开重斩，手中战矛猛然变换方向就是一击光影消散——
　　这招虽是从下往上挥动武器攻击的技能，目的却并非挑空，而是将对方击飞，可是葛成阳这招用起来又有变化，战矛猛然刺中PPG的身躯，他的右手控制着鼠标画了一个大大的弧线，竟然直接将血骑士抡到了地上。
　　“嘿嘿，年轻人！”被抡到地上的杨鹏宜不见慌张，反而得意地笑道，“天真！”
　　PPG身体触地的瞬间，他反手将重剑的剑柄往地上一砸。
　　冲击波！
　　“哇，老年人真是卑鄙！！”
　　葛成阳避无可避，借着冲击波的冲击力向后跳跃，但仍是吃足了冲击波的伤害，这一下可有些亏了，光影消散主要还是个击飞的技能，伤害数值上并没有冲击波这么高。
　　杨鹏宜从地上跳起来，对着葛成阳后跳的方向施放了一个夜魇连击，追了上去。
　　他的身形仿佛化成了一道黑中带红的残影，直冲Melon而去，冷不防脚下却出现了一道光阵——
　　是魔导技能，时空枷锁！作用是将目标周围的时间停止，PPG就在冲刺的过程中被定在了路中央，不由自主地变成了雕塑。
　　孙天睿好脾气地笑了笑：“老年人，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是2对2比赛？”
　　他怎么可能会给杨鹏宜放完一招夜魇连击的机会？
　　“阿睿来的正好！”原本还狼狈的葛成阳一见PPG被定住，乐了，游戏玩到他们这个水准，对手被定住了不上去打一套连招，对得起自己的名号吗？
　　他立即回身，就打算用一个十字切削追上去。
　　谁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光点，葛成阳反应极快，看到光点的一瞬间，还没判断出具体是个什么技能就已经进行了闪避。
　　但他闪避的方式却有些特别，十字切削是一个三段连续技，左右劈砍后朝中间劈下，可以配合走位。
　　他干脆将十字切削一招用老，以左右劈砍来试图规避技能。
　　谁料，光点下一秒就在眼前铺开，一个巨大的十字雕像轰然插在了地上，其范围之大，直接将左闪右避的葛成阳打了个正着。
　　居然是十字军技能，神圣十字！
　　这个巨大的十字雕像并非实体，单纯只是个光影特效，人物撞是不会撞上的，但是雕像显示的范围内如果有敌人走进去，就会受到伤害。
　　可怜葛成阳闪避意识太好，如果他不想着借闪避的机会抢攻，这记神圣十字还打不着他。
　　“瓜神，我们这边也不只有胖鸡一个人。”Fxxku沉稳地说。
　　“西瓜回来，他们有奶我们没有，不要这么急。”孙天睿喊道。
　　十字军虽然是个输出，治疗技能也比较鸡肋，但有就是有，跟他们这里的完全没有相比，就是0和1的天壤之别。
　　练习赛的地图又是遮挡区域比较多的那种，如果PPG和Fxxku选择躲避他们的视线慢慢回血，在rRui和Melon找到之前就能回复不少，此消彼长，对他们完全没有好处。
　　这时候葛成阳也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是容易上头，不是没有意识，被孙天睿提醒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行为太蠢，完全是在给对手送机会。
　　很快，他在聊天栏中看见了一行字。
　　rRui在队伍频道发消息说，他负责掩护，让葛成阳找机会上去打。
　　rRui：栩哥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打配合，不要单打独斗。
　　Melon：OK。
　　这段简短的对话两人是在队伍频道进行的，没有说话，杨鹏宜和Fxxku那边自然不知道他们的算盘。
　　孙天睿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沉寂许久的魔导忽然开炮，就像神巢中新出的学者一般，魔杖玩成了炮台，黑色的奥术球拼命从他那里射出。
　　奥术球这种东西，黑色不透明，还带着紫色的电光，发射速度极快，又是没有消耗的普通攻击，比起让它打中谁，更多的时候，是作为魔导的一种干扰对手视线的道具来使用的，孙天睿此时显然就抱着干扰视线的目的。
　　“我靠阿睿你不是吧，难道以为这样就能影响到我？太天真了吧！”杨鹏宜的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好歹是职业选手，thegenies的正式队员，大小比赛没有上万也打了几千场，对战经验丰富，即使视野中某处有一瞬间看不到，他也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来判断许多东西，对方仅仅靠奥术球就想干扰他的视线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比如……他已经看见葛成阳在试图靠近的身影了。
　　“谁知道呢。”孙天睿笑了笑，并没有多说，手上发射奥术球的动作也没停。
　　他一边发射一边还在无规律地跑动着，让人摸不着头脑。
　　“光靠平A是不可能掩护住瓜瓜的！”
　　杨鹏宜大叫一声，一个夜魇连击已经冲了上去。
　　葛成阳连忙用长枪架住劈来的重剑，咆哮道：“我靠！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瓜瓜！！”
　　小孩子都不喜欢被人说成小孩子，葛成阳就特别不喜欢“瓜瓜”这种“萌萌哒”的称呼。
　　他抬脚朝PPG踹了过去，趁对方后撤的时候自己也后撤了一步。
　　“哈哈，小孩搞错了吧，我是后退不是打你！”杨鹏宜大笑道，可还没笑出两声便戛然而止。
　　Melon提枪冲上，他刚才的动作竟然不是闪避操作，而是神枪技能：急旋戳刺，目标正是PPG的——头部！
　　头部原本就是人体的弱点，更何况PPG现在正好是侧身对着Melon，他这一下能直接刺到太阳穴，根据神巢的设定，人体的弱点亦是角色的弱点，被打中弱点时受到的伤害会成倍增加，更何况Melon现在用的是急旋戳刺这个技能。
　　急旋戳刺：用脚踢向前方，并向后翻滚回避敌人的攻击，随后持枪冲刺，发动反击。击中弱点时可造成致命伤害，暴击率增加110%。
　　超过两倍的暴击率，外加致命伤害！
　　如果真让Melon刺中，运气好的话能直接爆掉PPG四分之一的血量。
　　PPG当然要躲，关键时刻用出了一个侧身翻滚，避开了这记急旋戳刺。
　　但，下一秒，杨鹏宜发现自己的角色动不了了。
　　居然是时空枷锁，孙天睿什么时候……
　　而且，不仅仅是时空枷锁，被定身后的瞬间，一道耀眼夺目的光线凭空降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PPG的身上。
　　魔导65级大招：激光破碎！
　　孙天睿放出的不是一个技能，而是两个！但这一切，杨鹏宜居然没有提前看到。
　　“西瓜，我刚好像听见有位老年人说自己不会被奥术球干扰视线的哈？”孙天睿笑嘻嘻地说。
　　“嗯……”葛成阳装腔作势地回答，“我好像也听见了，但是是谁说的呢……”


第36章 交错配合（二）
　　“哇——”杨鹏宜吃了一套伤害不说，还被这样指桑骂槐地嘲讽，气得不行，“你们这样队友没得做了啊！”他叫道。
　　说归说，手下的操作却没耽误。
　　激光破碎的特效华丽到炫目。一时间，杨鹏宜和游戏中离他最近的葛成阳屏幕上都只有一片白光，谁也看不见谁，葛成阳凭着记忆照杨鹏宜站的位置一甩战矛，却甩了个空——
　　时空枷锁的持续时间一过，这人拖着他的重剑找Fxxku去了。
　　Fxxku连忙给PPG套了个治愈。
　　但是，激光破碎是魔导职业的大招，治愈却是牧师系人人都会的小技能，加的血和之前激光造成的伤害比分明是杯水车薪。
　　PPG：好痛好痛。
　　PPG：退退退。
　　PPG：治疗别断，等我回点血再上。
　　他用队伍频道发言，显然是怕葛成阳和孙天睿二人听见，但他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Fxxku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在队伍频道里打字。
　　Fxxku：胖鸡，我是十字军，不是圣徒啊。
　　Fxxku：就治愈一个技能，回血回到哪年去？
　　PPG：莫慌，等我回5%就行。
　　莫栩正好站在杨鹏宜和Fxxku坐着的这边，自然是看见了他俩的对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群臭小子还真是……身体力行地阐述了什么叫“各自为战”，真要让他们这样打到最后，今天训练目的就达不到了。
　　他清了清嗓子，抬高了一点声音提示道：“想想你们的技能栏，哪些技能在冷却，哪些技能可以用，哪些技能没用上……”
　　杨鹏宜心直口快：“栩哥，这些要点是个职业选手都知道要注意的……”
　　“以及你们队友的技能栏，冷却中的，可用的，从来没用上过的，都要利用起来，这才叫“配合”。”
　　莫栩打断了他，“话要听到最后。实力是你的优点，但不是你自视过高的理由，把十字军当圣徒用亏你想得出来。
　　胖鸡，现在站在你身边的不是whee，而是Fxxku，正视对手的同时，也要正视你的队友，十字军和圣徒虽然同属牧师系，但却是定位完全不同的两个职业，技能栏也差很多。”
　　“呃……”杨鹏宜面色一僵。
　　啊……
　　他转过头抱歉地看了Fxxku一眼，直爽地道歉：“对不起啊……我错了。”
　　“没事……”Fxxku好脾气地笑笑，“接下去好好打。”
　　虽说近些年随着资本力量的进入和观众兴趣的提升，电竞圈子整体变得更为明星化、娱乐化，但有一点根本之处无法改变，那就是“电子竞技”——它始终是一项竞技运动。
　　在这个圈子中，有实力者必然高高在上，莫栩能很快被战队认可，也有他几次PK的战绩因素，即便本人没有察觉，周围的观众总是有感觉的，当对方露出自己做不到的操作时，那种隐约的敬畏会深埋在潜意识中。
　　也因此，尽管thegenies是个队内氛围很和谐愉快的队伍，正式队员和替补队员之间，仍有一条界线在。
　　这种界线，平时不会出现，到了队内练习赛这种环节上就会浮现而出，让Fxxku无法直截了当地对杨鹏宜发表什么不满。
　　与此同时，年轻的杨鹏宜也很容易忽视Fxxku的意见或是感受。
　　不过杨鹏宜的忽视并非恶意，经过莫栩的提醒，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试着做出调整。
　　十字军……十字军都有什么技能来着？
　　他下意识地思考了起来。
　　对杨鹏宜而言，他是正式选手，Fxxku是替补队员，单打独斗，Fxxku铁定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在交错配合练习赛时，队伍中起到指挥作用的人必然是他。
　　谁料，Fxxku却打字问道。
　　Fxxku：胖鸡，我们先干谁？
　　对了，他们这边是两个近战，对方却是一近战一远程，两人必然要先行集火其中一个再考虑下一个。
　　PPG：干瓜吧！
　　Fxxku没有说话，行动却代替了回答——
　　他机敏地找到了一个葛成阳的空档，随后盾冲上前，挑衅，破甲！
　　盾冲：提起盾牌向前突进并进行强烈攻击，减少冲锋过程中受到的伤害，可攻击倒地的敌人。
　　挑衅：向前方扇形范围内的敌人发动挑衅，在一定时间内强制转移敌人目标，减少被挑衅目标的暴击率。
　　破甲：向下攻击，破开对手的防具。
　　十字军没有足够强力的输出，却有非常多的控制技能，这三下技能一气呵成，吃到第一下就躲不开第二下，葛成阳也是听了莫栩的话之后在反思，一愣神的工夫，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只好生生地吃下三招。
　　没有多少伤害的三招，却是PPG的绝佳机会，被破甲的神枪，防御力不比素有“玻璃大炮”之称的脆皮魔导高到哪里去。
　　Nicechance！
　　毕竟是玩血骑士的大神，这么好的输出空档杨鹏宜怎么会放过？
　　几乎是在瞬间，PPG切换到了“复仇者”的形态，对着Melon狼狈的身影撞了个血骑60级大招：黑暗撞击。
　　铺天盖地的火焰瞬间从黑色的重剑之上燃起，凝聚起的火焰能量随着他的剑，气势汹汹地杀到葛成阳面前；
　　葛成阳刚刚躲过Fxxku施放的一个带眩晕效果的神圣之锤，冷不丁背后一凉，慌慌张张地按出一个侧身翻滚——
　　这便是职业选手的意识了，事实上那一刻，葛成阳的视角是面对着Fxxku的，PPG恰好在他的视线死角中，能做出一个规避操作全凭经验和危机意识。
　　好在他的运气还不错，这次的规避方向非常正确，再加上，孙天睿施放的减速地带正好到了，拖住了Fxxku和PPG两个人的步伐。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计算清楚的：减速地带的影响范围非常小，而那两位站立的距离并不算太近，他竟然能恰好在两人离得最近的时间点上，提前计算出吟唱时间，将减速地带刚刚好放在能擦到二人的位置上。
　　这一手操作简直精妙绝伦，训练室中都有人忍不住拍手叫好了起来。
　　一记减速地带，还不是结束，在杨鹏宜和Fxxku刚刚意识到自己的移动速度大幅减缓时，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
　　魔导45级技能：聚能激光！
　　如果练一个魔导的话，可以从技能面板中看见这个技能的介绍，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向前方发射巨大的激光”，但这个技能，恰恰是魔导被称为“大炮”的原因。
　　那一道激光，不仅耀眼夺目，而且直径很长，并且能够对路径上所有的敌人造成伤害，其伤害范围简直能用“巨大”来形容。
　　“卧槽！”杨鹏宜见势不妙，转身就跑，“阿睿你怎么一点情面都不给！”
　　但他早就被减速地带所影响，撒开腿跑也跑不动，龟爬似的移动速度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聚能激光杀到，随后PPG黑红色的身影淹没在白光之中。
　　血条猛然下去了一截。
　　打“计家杯”比赛的时候，孙天睿那灵活刁钻、恰到好处的各路激光，总是为队友支援了强大的火力，顺便还能给对手造成视觉干扰，又能在合适的时间提供控制，堪称神一样的队友。
　　但当神一样的队友，成了神一般的对手时，杨鹏宜痛苦，非常痛苦。
　　曾经有一个和莫栩求情换队友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没有珍惜；
　　曾经有一个讨好孙天睿让他轻点打的机会，他也没有珍惜。而现在，只能看着聚能激光死去活来地折磨着他的角色。
　　孙天睿笑吟吟地说：“打比赛，认真就是最好的情面。胖鸡你要小心哦！”
　　什么……意思……卧槽！
　　聚光散去，葛成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杀到了面前，战矛瞬间捅出，将PPG一矛挑空，然后鼠标一个操作将人抡到了地上。
　　“这是2对2的比赛啊，胖鸡！”葛成阳道。
　　“你们这是欺负人！”杨鹏宜的胖脸再次皱成了表情包，“Fxxku，怼他们！你控，我来打！”
　　“好。”Fxxku点头应允。
　　他或许操作不太追得上正式选手的水平，但一击不成，就打两下，总有能控到的时候。
　　十字军作为一个不够强力的输出，控制技能却多到能排成排按，没按到最后一个技能的时候，第一个控制技能的冷却怕是已经好了。
　　战斗，变得越来越激烈，作为观众的替补选手们亦是看得目不转睛。
　　莫栩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样才有点2对2交错配合练习的样子，目的看来也能达到了。
　　“配合”这种事并非一日之功，必须激发选手们的意识，然后经常性地重复训练，以期待能在一个较短的训练时间内有所提升。
　　他看了一眼日期，距离NGCC预选赛的开场只剩下最后几天了。
　　作为四强，也就是俗称的“种子队”，thegenies并不需要在预选赛一开始就参加比赛，会比一些刚刚加入联盟的弱旅有更多的训练和准备时间，也能趁此机会看看其他队伍调整的状况。
　　但是，如果不把“配合”练好，到正式比赛的时候，他们夺冠的几率不会太高。
　　莫栩闭了闭眼。
　　曾经，带天舞的时候……
　　冠军啊……
　　好遥远的名词。
　　不过，这一回——
　　他看了看气氛热火朝天的训练室，不易察觉地轻笑道，也许这一回，可以试试，走上那个最高的地方。


第37章 赛后分析
　　这场2对2练习赛中，三位正式选手都是比较“独”的风格，配合意识最好的反而是Fxxku这个替补队员。
　　其中有性格因素，也有职业因素，因为十字军的职业定位本就是“辅助输出”。
　　而“辅助”本来就有配合的要素在里面。
　　开打之后也能很明显地看出这一点，PPG和Melon自顾自地干上了架，Fxxku在后方苦苦寻找机会提供支援，虽说主攻手和辅助的组合经常发生这样的状况，但这些人是职业级的，配合时如果只有辅助在找机会，而主攻手不主动提供机会的话，就会打出非常业余的配合。
　　不过，会发生这种状况，事实上莫栩之前做计划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毕竟杨鹏宜的比赛录像从前他也研究过不少，自认对其比赛风格还是有所了解的。
　　令他感到的意外的是孙天睿。
　　该说不愧是入队几个月就能当上一支强队核心的选手吗？
　　莫栩旁观者清，能够很清楚地看到，练习赛刚开始的时候孙天睿明明是打算直接去找杨鹏宜麻烦的，不过被葛成阳抢先了，他在提供了几次掩护之后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迅速转变了风格。
　　一个很聪明的选手。
　　能够自行意识到训练赛的目的，并且有针对性地改变自己。
　　魔导是个高输出职业，纯计算伤害数值的话绝对比葛成阳的神枪高得多，他能够放弃自己的攻击地位，为队友葛成阳提供掩护援助，同时还在寻找机会制造输出，将自己也变成主攻手之一。
　　稚嫩的地方有吗？有，多了去了，但莫栩还是觉得，就今天的练习赛来说，孙天睿做得堪称完美。
　　所谓职业级的水准就是，当他意识到需要做什么的时候，能够像模像样地做出来。
　　他若是没意识到配合的重要性，和葛成阳各自为战，另一边杨鹏宜及Fxxku组合的赢面还大一些，但孙天睿不仅意识到了，甚至还做得不错。
　　结局没什么意外，是血骑加十字军的组合输了，憋屈得杨鹏宜直接扔了耳机，撅着嘴嘟哝着：“哇——这个孙天睿，真的是心狠手辣，一点情面都不留，我要有小情绪了！！”
　　“老哥……”葛成阳站起来，越过显示器看着他，指指自己，“干掉你的是我。”
　　“我要求心狠手辣之人请我吃肉，不然队友不好做了。”
　　葛成阳又坐了回去：“那我还是很温柔的。”
　　“请请请……”孙天睿无奈道，“拿了NGCC的奖金就请你，你想吃就好好发挥吧。”
　　莫栩打断了他们的话：“还敢肖想用NGCC的奖金请客吃肉？都觉得自己发挥得很好是吧？”
　　他的声线原本就偏冷，这会儿懒洋洋的语气带上调侃的内容，甚至显得有些严厉起来。
　　四个人讪讪地收起笑容，不说话了。
　　并不是因为被他吓住或是怎样，恰恰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发挥得并不好。
　　莫栩并没有抓着他们不放，而是转头扫了一眼训练室中的其他人，问：“第一场练习赛结束了，都来说说感想吧？”
　　“栩哥……”有个人就说，“你也说了，咱们队的选手都太“独”，配合意识不够。要不然……你先给大家伙儿点评点评呗，我们说不好！”
　　“首先，问大家一个问题，这场比赛中发挥最好的人是谁？”莫栩问。
　　“这……”众人面面相觑。
　　要说发挥，在他们看来，葛成阳和杨鹏宜打得各有来回，都很带劲，至于随后孙天睿接连祭出的控制和大招也是非常精彩，让他们看得热血沸腾……要他们投票表决出一个MVP来，还真有些困难。
　　“这场练习赛，如果让我选一个发挥最好的人，是Fxxku。”莫栩淡淡地说。
　　Fxxku显然没想到答案会是自己，原本表情还比较放松，听到名字的时候“噌”一下站了起来：“我？”
　　“没错，就是你。”莫栩冲他点点头，给了一个肯定的笑容，“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可你确实做得很好。这场比赛，目的是让你们练习配合，四个人中，配合意识最好的就是Fxxku。
　　原因也很简单，他是替补队员，本身实力不如正式选手，下意识的会把正式选手放在一个队伍主要的攻击位置上，让自己作为策应。”
　　“第二，Fxxku的职业属于辅助输出，本身职业定位也会让他更倾向于去辅助别人，也就是配合。”
　　原来是这样……
　　众人不禁在心中回忆起刚才的练习赛来，Fxxku有什么亮眼发挥？不记得，真的不记得，一个辅助能有什么亮眼表现？
　　无论是在网游还是在比赛中，输出永远是一个队伍中最亮眼的位置。
　　任何一个副本团队中，最核心的人物一定是优秀的输出；
　　任何一场比赛中，最容易拿到MVP的也永远是那些打出成吨伤害，从而击杀更多人的输出。
　　这也是为什么游戏中永远有许多输出职业玩家，而辅助职业却总是缺人的原因之一。
　　甘愿站在他人身后，燃烧自己，照亮别人，让别人拥有更亮眼的表现，这种坚守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的。
　　“现在你们或许不理解我说的话，不过刚才的比赛应该都录像了，今天练习赛结束以后大家都拿来看一下。”莫栩继续道，“至于第二名嘛……”
　　他往孙天睿那里瞥了一眼，对方坐在座位上，从莫栩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头顶一小撮乱毛，看上去软绵绵的。
　　谁能想到本人打比赛的时候如此刚猛果敢呢？
　　“阿睿在比赛开始后能很快意识到今天练习赛的意图，及时做出了调整。魔导本身不是一个辅助职业，能想出以攻击作为掩护，为队友制造能够近身的空档，并且寻求自己输出的机会，很不错。”
　　孙天睿抬了下眼，谦虚地笑道：“还需要再练。”
　　“西瓜，配合意识不足，不过能听队友意见，好歹是改善了自己容易上头的毛病，也是个小进步。不过你要知道，今天要不是阿睿的配合，你未必能赢胖鸡，别太沾沾自喜。”
　　“是……”葛成阳吐了吐舌头。
　　“最后是胖鸡……”莫栩看了他一眼。
　　别听杨鹏宜一直在叫嚣，事实上他的心态是四人中最好的，输了比赛也不恼，莫栩点评到他的时候还看见他兴奋地“嗯嗯”了两声。
　　“配合意识方面不太好，和西瓜差不多，不过人家的优势是比你瘦，你需要减肥，最近是不是又胖了？”莫栩诚恳地问。
　　训练室里一阵寂静，不到五秒钟，又陡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栩哥你好毒啊……哈哈哈……”
　　“呃……”杨鹏宜的胖脸又皱成了一张表情包，“栩哥，虽然我输了练习赛，你也不用对我这么残忍吧……这算是事实暴力了啊喂！！”
　　“我是说真的……”莫栩平静的语气在笑声弥漫的训练室中显得格外独树一帜，“战斗开始后5分26秒，西瓜被控，你想在“复仇冲击”后面接一个“刀锋之步”，因为小指太胖慢了零点几秒，可惜西瓜没能抓到你这个小失误作出反击，但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到？”
　　狂笑声戛然而止，寂静再一次在训练室中蔓延。所有人都像被掐着脖子的鸡一般，没发出声音来。
　　他们在问自己，那是……哪个瞬间？
　　战斗开始后的时间轴，叫他们说个大概还能说出来，莫栩居然能将战斗时间精确到秒？
　　况且他还能把杨鹏宜一个只有零点几秒的小失误所用的技能都能准确说出来，这已经不是观察力的问题了……这人的大脑是计算机做的吗？
　　“零点几秒的小失误不好抓，但失误既然存在，理论上就有被抓到的可能，我们要让自己更加无懈可击。
　　而且，这次一个零点几秒，下次多几个零点几秒呢，加起来又是多久？
　　你别不当回事，哪怕出于健康考虑你也得减肥，我有个朋友以前也是做选手的，因为每天都坐着，光吃不动，最后太胖了，年纪轻轻的就得了脂肪肝。”莫栩说。
　　“栩哥你也太直接了……”杨鹏宜的表情涨成了猪肝色，“我……”
　　“你只要下定决心减肥，我相信大家都会愿意督促你的。”莫栩的表情堪称和颜悦色。
　　此事一度成为thegenies年度最佳笑料。不过，不知道是被那句“脂肪肝”吓到，还是接受不了自己居然因为胖而耽误了操作，小胖墩杨鹏宜未来的训练日常中确实自己给自己增加了“运动”这一项。
　　俗话说“良药苦口”，莫栩虽然说得比较直接，不过都是为了增强队伍的实力，外加他并不吝惜赞美，对做得好的部分一定会挑出来夸赞，倒也不怎么惹人厌。
　　仔细分析了一番，他将四人的比赛录像导出并分发下去，给众人布置了看录像分析的“作业”，接着开始安排第二场2对2训练赛。
　　这是第一天组织配合训练，每场练习赛结束后还是以莫栩讲为主，不过他预计，再来那么几次，队员们就可以自主分析练习赛内容了。


第38章 增强职业系
　　队内的气氛好像一夜之间就有了巨大的变化，陡然紧张起来。
　　NGCC预选赛倒计时的大字不知何时被挂上了墙，就好像所有学生都经历过高三倒计时一般。
　　选手这边配合训练有了点成果，网游部那头也有喜人的进展。
　　莫栩虽然是作为替补队员进的队，但装备方面没有竞争，仍然是以正式成员的待遇对待，这天忧郁的红豆给他发消息说，Reveng3的装备差不多成型了，让他过去看看。
　　“尽量按你的要求来的，部分装备有更好的，就给你换了几件；另外还缺个饰品，和一个戒指。”红豆说。
　　莫栩进队的时离本届NGCC开幕也没多长时间，时间紧任务重，网游部自然没少跑，和忧郁的红豆混得挺熟。
　　这位小哥名叫徐晃，和三国名将同名，下了游戏经常自诩大将军，对身边人很照顾，颇有领导风范。
　　因他和莫栩一起开过荒，手头暂时又只有孙天睿的装备任务，刘总那边斟酌了一下，就把给莫栩打装备的任务交给了他。
　　每个职业选手都有其特有的风格，对装备的面板属性和武器饰品特效都有自己的要求，按照战队惯例，是听取选手和教练组两方的意见后，由战队的网游部来打武装。
　　不过莫栩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不仅是选手，同时也是教练，装备方案自己决定就行。
　　对于吟游的装备选取，莫栩早有腹稿，不过这次新资料片很多内容官方没发确切通报，还处于待探索状态，他的腹稿充其量只能算是初稿，当初把Reveng3交给红豆的时候就说过，如果有升级版的装备就和他说一下，他来挑一挑。
　　“行，我知道了。”莫栩这边正在组织练习赛，看见消息以后给红豆回复了一条，“马上来，稍微等我一下。”
　　回完消息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训练室中热火朝天，根本没人有时间搭理他。
　　经过几天的适应，现在大家每天过来训练，先找训练表，四个人一组，人到齐了就自行开始，打完了把录下来的replay文件发到新拉的选手群里，供大家下载观看。
　　晚上呢？就自己看录像，写心得，攒个两天，莫栩会组织大家相互交流。
　　整个过程全部自发自主，倒是让莫栩也能闲下来一些，自己终于有了点时间参与到训练中。
　　这会儿大家正忙着开始新一轮的练习赛，头都没往这里看，莫栩无奈地笑了笑，又觉得挺欣慰的，干脆不打招呼就打算朝网游部去。
　　忧郁的红豆的消息又发了过来：“把阿睿也叫上，还有他的装备，有点新东西。”
　　-好。
　　莫栩回复完，扭头往孙天睿的位置上看了一眼，对方正聚精会神地以观战模式站在别人的比赛场中。
　　这些天他总是很早来基地，再加上训练时间比较忙，两个人几乎只有在深夜顺路一起回去的时候才会有些交流。
　　也亏得这少之又少的交流，让莫栩那个梦的尴尬后遗症好了不少，现在和孙天睿说话不会觉得太别扭了。
　　“阿睿。”他喊了一声。
　　“嗯？”孙天睿回过头，两只眼睛迷茫地转了片刻才发现是莫栩在叫他，“怎么了？”
　　“徐晃那边找，一起过去吧。”
　　“好，来了。”
　　两人一同往网游部这边走，中途，孙天睿忽然想起件事。
　　“对了，栩哥，你最近都是几点到战队来的？”
　　“嗯？大概……九点多就出门了吧，怎么了？”
　　“明天起我想早点来战队……”孙天睿看向他，“你起来的话喊我一声，我们一起过来？”
　　“好。”莫栩点点头。
　　网游部依旧人头攒动，和选手训练室那边相似的热火朝天。不过，这里更热闹，更像是一家网吧的氛围。
　　“来了？”忧郁的红豆座位在靠里面的位置，两人穿过人群，正好看见他抬头打招呼。
　　“嗯，来了。”莫栩说着走了过去，到他旁边往显示屏上瞅，“说说吧，什么新东西？”
　　“知道你们最近忙，就没喊你们一起开荒。”徐晃切到游戏界面给他看，“上次的“黑龙诅咒峡谷”我们又开过了两个boss，你猜得没错，疯教授之后左右各出现了两条路，两边各有三个boss，山峰最上面估计还有一个。
　　你看，你的上衣和裤子都是黑龙诅咒峡谷掉落的，属性上有所强化，稍微有点不同，如果你觉得OK，我们就着手强化了。”
　　徐晃让开了点位置，好让莫栩仔细看装备，网游部原本就拥挤，他这么一挪，挤到了孙天睿的位置，他只好往另一边动了动。
　　挪过去勉强能看见显示器，不过还是挤，孙天睿也没怎么注意，把他无处安放的手搭到了莫栩肩膀上——
　　莫栩下意识地往回缩，头扭过来看他。
　　“呃……怎么了？”孙天睿怔愣道。
　　“我……”莫栩看了眼自己的肩膀，“不太习惯别人碰我。”
　　“哦。”
　　对了，这人是个喜欢同性的来着……不喜欢别人碰他也可以理解吧。
　　孙天睿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没发现徐晃看他俩的目光有点奇怪。
　　莫栩倒是不太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计算装备属性上：“主要是这条“急速”属性，我需要堆到面板220的样子，现在只有上衣和腰带上有急速，上衣比我预计的要高，不过原本还要算上一个带急速属性的戒指的，这样加强化是……”
　　“都强化到12星会有231点，上衣加腰带加一个旧的急速戒指的话。”
　　孙天睿飞快地算出一个数，“你要不要考虑去掉急速戒指，直接用上衣和腰带两件堆？”
　　“我觉得可行。”徐晃想了想，“根据我们最近的开荒成果看，新的8人团队副本中有个攻击带双暴属性的敏捷特效戒指，如果能出的话可以给你戴。”反正那几位大仙都不需要敏捷装备，白瞎了这么好属性。
　　“嗯？戒指有样品吗，给我看看。”莫栩问。
　　“真没有。”徐晃摇了摇头，“昨天YTT战队出了一个，在群里发了截图，我给你找找记录。”
　　“成。”
　　莫栩在那儿等着，趁着忧郁的红豆开群找图的空档，他飞快地往孙天睿那边看了一眼。
　　孙天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干嘛？”
　　“心算真快啊学霸。”
　　“我怎么觉得你在嘲讽我？”
　　“没有……”莫栩摇头，“我只是羡慕而已。”
　　“算得快也没什么用啊，这年头谁不会用计算器？”孙天睿说，“倒是你，战术厉害是真的厉害，我拍马也追不上。”
　　“你俩商业互吹能不能停一停……”徐晃有些无奈，鼠标滚轮快速地滚动着，“啊，找到了，你看。”
　　【风之叹息指环】
　　【装备部位：手指】
　　【敏捷：53点】
　　【体质：119点】
　　【暴击：51点】
　　【暴击伤害：110%】
　　【特效：武器伤害提高50%，战斗开始后每60秒有5%几率触发一次，持续时间10秒。】
　　“我去。”
　　截图一出现，孙天睿和莫栩几乎是同时爆发出一句感叹。
　　“这暴击属性居然比作为主属性的敏捷加成还高，强化起来能堆到多少啊？”孙天睿说。
　　徐晃耸耸肩：“谁知道呢，如果按照戒指一贯的强化加成的话属性简直要爆炸，不过也不好说官方会不会砍这戒指的成长。”
　　“砍成长也是神戒指，特效太强了。”莫栩托着下巴思考，说，“影舞还是以踢腿为主，吟游的话，大部分技能都是箭矢攻击，如果我理解的没错，应该都受特效加成。”
　　“嘶——”
　　50%的加成，加到技能上？
　　那也太恐怖了吧！
　　虽说每60秒只有5%的几率触发一次，触发概率太低，但只要触发，所有以射箭为主的弓箭手系职业，包括新出的吟游，从前的箭神那些职业，都会变的异常恐怖。
　　“这个装备如果不削，这次NGCC或许能看到不少弓箭手了。”莫栩叹息道。
　　以往弓箭手系整体不强，职业圈中虽然有那么一些选手，却不算多，真正能被称为“明星”“大神级”的选手，只有Mxmx一个而已。
　　这次新资料片为弓箭手加强了许多通用技能伤害，并且增加了不少敏捷系的神级装备，看来这次NGCC的格局要变个样子了。
　　弓箭手职业系在内测的时候一度封神，因为太强了，公测的时候一下子被削弱了不少，从此一蹶不振，成了四个职业系中仅仅比牧师系强一点的万年老三。
　　可万年老四本来就是个似坦克似治疗的辅助职业，当万年老三可一点都不幸福。
　　甚至，要不是Mxmx打出了一片天，游戏中玩弓箭手的玩家数量还要再下一个台阶。
　　多年前他曾幻想过，也跟孟询玩笑似的说过，如果有一天能看到官方加强这个职业系，让它重现内测时一半的辉煌该有多好。
　　没想到这次的版本居然……居然……怎么说呢，多年幻想一朝成真，陪在身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颇为唏嘘。
　　不过，莫栩忽然想到，弓箭手系加强了这么多，孟询会很生气吧。
　　谁让他……
　　“就打这个戒指吧，争取把上衣和腰带强化到急速属性220以上。”莫栩说，“有220我打起来会舒服很多。”
　　“行，交给我吧。”徐晃笑了笑，“NGCC没几天了，看你们也很辛苦，加油。”
　　“一起加油。”莫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触即放，“少不了你们的帮忙啊！”
　　“都是份内的事，别那么客气。”徐晃说着，又开了另一个账号，给孙天睿看，“对了睿神，我们打到一件法系的好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需求，你有需求的话，它就是你的了。”
　　“什么好东西？”孙天睿感兴趣了，伸长了头凑过去看。
　　这一看可吃惊了，居然是一件特效饰品。


第39章 人生如戏
　　在神之巢穴的装备体系中，饰品是最有可能被附上特效的，有一个粗略的数据统计显示，特效饰品大约占到总饰品的50%以上。
　　其次是武器，时不时会有一些版本中出现个别职业的特效武器，特效武器不仅是属性，更有华丽炫目的特效外观，一旦面世，通常都会成为玩家们所追捧的对象，只可惜官方不爱往外放，到现在各个职业的特效武器还凑不齐一套；
　　至于刚才那个弓箭手的特效戒指那就更是稀少了，从神巢开服到现在，估计就出过那么一个带效果的戒指。
　　特效也分神级，不错和非常鸡肋等等几种，因为带特效的装备总是比同位置不带特效的装备在属性方面要稍微差一点，所以如果特效很鸡肋的话，可能玩家就不会选择这件装备。
　　不过显然，徐晃特意拿来给孙天睿看的这件饰品不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那种。
　　“这件饰品，特效比较特别一点……”徐晃说，“我觉得很神，但是得给你看看，如果你用不惯的话就等于没有用。”
　　装备属性的部分中规中矩，和其他65级的法系饰品差不多，不过看到特效的时候，孙天睿愣了一下。
　　【特效：恶魔的耳语：（须手动施放，冷却时间5分钟）施放后，30秒内对人型生物提高66%暗属性伤害。】
　　法师系有两个职业方向，一种是元素系，也就是使用风水火地那些魔法的法师；
　　另一种则是光暗两系，而魔导就属于暗系法师。
　　法师系的职业，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出招时间长，收招慢，技能伤害高，更适合打副本，这也导致了法系职业的装备属性通常也比较适合副本。
　　比如说很少有伤害抵抗的效果，比如说伤害加成效果的数值都比较大。
　　“66%，这么高！”孙天睿看着那个数字，“30秒的话，团队战里都够我秒掉一个人得了。”
　　徐晃说：“这应该是个副本输出用的饰品，不过我们在想，既然强调针对人型生物的效果的话……其实玩家也可以算是“人型生物”吧？”
　　“嗯。”莫栩点点头，“内测的时候有类似的特效，的确可以在玩家身上生效的，只要官方没有暗改。”
　　暗改，也就是所谓的“官方不发改动公告，悄悄修改某些设定”的意思。
　　“没听说有相关改动……”徐晃回答，“先确定下，如果睿神用的话就到睿神的号上测试，这玩意儿装备了就交易不了了。”
　　“效果倒是很诱人，我得想想怎么和现有的打法融合……”孙天睿琢磨了一下，抬头望着莫栩，“教练觉得有必要么？”
　　莫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徐晃道：“这东西难不难掉？”
　　掉率低和掉率高的处理方法不一样。
　　“是疯教授掉的，你知道到目前为止有几家公会过了这个boss么？”
　　徐晃伸出一长一短两根手指，“7家。神之巢穴总共63个服务器，只有7家公会过了疯教授，而且我查过了，全是战队下属的网游公会。我们也就通了两次，这个饰品只掉了一件，我很难告诉你具体的掉率……”
　　莫栩一愣：“官方没说？”
　　以往，在某个新出的boss被玩家打掉之后，官方会公布这个boss的所有掉落和各自的掉率。
　　徐晃无奈地摇头：“没有，看上去这个资料片官方准备把神秘感玩到最后了。”
　　“神秘感玩多了可就没意思了啊……”莫栩想了想，“既然到目前为止产量不高，就当稀有装备处理，给rRui的号试试吧，如果到比赛时仍然只有阿睿拥有这个饰品，还能当成一个保留杀器。”
　　“行，那睿神我就在这儿等你，一会儿直接过来交易吧省的邮寄了还要等。这号也是华东三的。”
　　神巢将拍卖行做成了跨服的，玩家的私下交易也可以通过邮寄视线，不过信使不太尽职尽责，寄东西需要等一个小时才能送达，同服玩家就没这种顾忌了，直接面对面交易即可。
　　“好的。”孙天睿同意了，见没别的事就先往训练室那儿回去了。
　　徐晃又拉着莫栩说了会儿吟游的配装方案，才发现他的口算能力还算不错。
　　“可以啊栩哥，就比阿睿那个学霸算得慢点。”徐晃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莫栩的数学肯定是不怎么行，算得快全是游戏玩多了——练出来的，闻言就很好奇：“怎么你们都知道阿睿是学霸的事么？”他还以为孙天睿不会刻意提这事的。
　　“是啊，进队的时候不是要填选手资料么，那东西一般是没人看的，但是架不住“S科大的学霸来当职业选手”这新闻劲爆啊！
　　结果就是全队都知道了……你还别说，学霸确实厉害，咱们网游部好些装备的强化结果数值还是他帮着算的，省了我们好多事。”
　　“嗯，我也觉得他挺厉害的。”莫栩点点头。
　　他在网游部坐了没20分钟，就有选手过来催他回去打练习赛，只好撤走，谁知道刚回到训练室坐下，还没喝口水，刘总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了一沓花花绿绿的长条形广告纸，看着像是什么活动的门票之类的东西。
　　“明天周末，神巢官方要弄个NGCC的开幕式，给发了一沓票来，有谁想去啊？”刘小强问。
　　又是一年开幕式……听到这个词，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垮了下去。
　　往年的开幕式，先是领导讲话，再是请明星选手来搞什么“水友赛”，说是加强选手和粉丝之间的互动，提高观众热情。
　　观众是很热情，但对他们来说，这种实力碾压的娱乐赛着实没什么可看的，无聊得很。
　　进去之后中途还不能离开，想出来吃点东西都不行。
　　“不去！”
　　“我也不去，那破活动谁要去啊！”
　　这是一股脑反对派。
　　还有些理智点的，会问：“咦，怎么今年问我们去不去了？往年不是强制选手都参加的么？”
　　“莫非官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开幕式活动做得很无聊而且很不人道了？”
　　“不是吧，良心发现？”
　　……
　　刘小强清了清嗓子：“咳，今年的开幕式形式有点不一样。”
　　“能不一样到哪儿去啊，每年都说不一样，其实只不过是换个明星选手请而已！”有人表示不乐观。
　　“今年换了场地，包了每年那个夏季游戏展用的展览馆，设立了游戏体验区、模拟互动区、表演区等等区块，现场会有Cosplay表演，还会抽奖赠送周边，水友赛会继续进行，还取消了CEO讲话……官方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们也别太激动，说不定名不符实呢？”
　　然而，刘小强最后的那句话被无视了，热情的选手们已经纷纷上前从他手中抢夺了门票。
　　能做选手，一个个都是神之巢穴的忠实粉丝，以前不爱去开幕式是因为活动太无聊，但既然说得这么精彩，为什么不去？
　　反正明天放假，票还不要钱！
　　孙天睿过去拿了一张，问道：“刘总，我能不能多拿一张？”
　　“带你妹妹去？”刘小强了然地笑了笑，又抽了张票给他，“拿吧，官方给了好多票。今年以宣传推广为主，每个战队都给发了好多，玩家那边卖得也不算贵。我估计效果好的话，以后可能都会这样办。”
　　“哇！那我要带我女朋友去，刘总再给我一张……”角落里伸出一只手。
　　此番言论很快受到了训练室中一众单身狗的攻击：“卧槽，你小子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打死他！”
　　……
　　一室喧闹中，却有一个鹤立鸡群的安静角落。
　　莫栩坐在座位上没动，他本来在给旁边的小白讲一个技术要点，没想到被刘总打断了。
　　见小白也没动弹，他不禁有些好奇：“你没兴趣么，这活动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小白摇摇头：“不了，虽然明天放假……我自己要加练的。”
　　“还这么用功啊。”莫栩笑道。
　　“好不容易来了个教练，总要抓住机会。”小白说，“我没什么天赋，只能比别人多努力点。小黑走之前和我单独谈过，现在总有一种要连他的份一起走下去的使命感。”
　　“哈哈哈……”莫栩乐了，“有目标肯努力是好事，但是使命感还是不要有了，你这人心理包袱太重，有时候这种包袱会影响发挥的。小黑要是不服，让他自己回来打比赛，你可别理他。”
　　正说着，孙天睿拿完票回位置，发现了坐着没动的两人，好奇地问了一句：“咦，栩哥小白，你们两个不去拿票么？”
　　“不去。”
　　两个人同时回头，异口同声。
　　“为什么不去啊？”这个问题孙天睿憋了一下午，到晚上和莫栩一起回家的时候才问出口，“你要是去的话正好和我们一起过去，我还给雯雯拿了票呢。”
　　“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莫栩笑笑，想了想，他还是解释了一下，“我不想看见天舞的人。”
　　“你是不想看见天舞的人，还是不想看见孟询？”孙天睿问，“和前战队没那么大的血海深仇吧？”
　　“做人敏锐是好事……”莫栩叹了口气，“太一针见血会惹人厌的。”
　　孙天睿眨了眨眼睛：“哦，那栩哥你讨厌我么？”
　　“呃……”莫栩噎了一下。
　　“嗯？”
　　他无奈地伸手把孙天睿推开一点：“你靠太近了。”刚才的距离，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了。
　　虽说理智上他明白，那是个对正常人来说正常的距离，但对着孙天睿，他还是会有些别扭。
　　稍微离远点对大家都好。
　　孙天睿觑着他的表情，觉得有的意思。
　　这人怕不是个纸老虎吧？上次在小巷里还和他耍流氓来着，其实自己根本不习惯让别人靠近。
　　他想了想，问道：“别考虑天舞，也别考虑孟询，明天的活动你真不想去么？”
　　“这个前提不成立……”莫栩说，“我不可能不考虑孟询。”
　　“放不下么？”
　　“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宽？”
　　一句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出口，莫栩才意识到自己说得似乎有些过了。
　　孙天睿怔了怔，抿了下嘴：“抱歉。”
　　“不是……”
　　“我问太多了……不好意思。”
　　“不是的……”莫栩闭了闭眼。
　　有些话是他内心的想法，原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但是对着孙天睿……
　　这个热情的队友，同时也是一位善良的房东，人家好心好意的想邀请他同行，自己却……
　　好像有些不识好歹了。
　　犹豫再三，莫栩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习惯和别人说自己的事，不是冲你发火……和孟询的感情，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没什么放不下的。
　　再说，我是被甩的那个，原本在感情里，后离开的人就没有放不下的资格……
　　我只是觉得他有点烦罢了，实在不想再帮他忙，又不想听他说他的要求……还是尽量避开比较好。”
　　孙天睿垂着头：“哦。”
　　“抱歉，我刚才语气太重了。”莫栩看着他。
　　“哦。”
　　“别生气了。”
　　“嗯。”
　　“我真错了……”
　　“嗯。”
　　“睿哥！不，睿爷！”莫栩无奈地抓着头发，“说句话成么？一直“嗯嗯哦哦”的很吓人啊。”
　　谁能告诉他应该用什么姿势哄好一个生气的朋友？他实在没经验……
　　谁料这时候，他惊讶地发现“生气的”孙天睿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居然看上去很平静，完全没有一丝怒火的痕迹。
　　……难道刚才的都是演技？
　　“喂，栩哥。”孙天睿说，“我有个主意，你变装一下不就可以去了？场馆那么大，怎么可能这么巧碰到孟询啊，再说变装之后人家能不能认出你还是个问题……怎么了？”他说着说着，忽然发现莫栩表情有点怪。
　　“你刚才没生气？”
　　“没有。”孙天睿摇头，“为什么要生气，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吧？不过你告诉我了我还是挺高兴的。”
　　“说明你还是把我当朋友的，是个好现象哈哈。”
　　“我能揍你么？”莫栩问得很诚恳。
　　“不能，咱们还是来说说变装的事吧，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雯雯应该可以帮忙的……”


第40章 教科书式的悲惨
　　第二天一大清早，莫栩就被兄妹两个请到了家里，一阵捣鼓。
　　“你们确定这样能行……”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略微有些不习惯。
　　黑色大印花T恤，破洞牛仔裤，棒球帽，外加一副巨型的墨镜——
　　完全不是莫栩往日的风格，甚至孙雯琼为了改变他的整体气质，还给他的脸上稍微化了点底妆。
　　出个街就能上街拍。
　　“肯定能行，你都说这种风格从来没穿过了，一下子变化那么大，还遮了脸，看不出来的。”
　　孙雯琼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自己的大作，“家里还好多这种衣服呢，多好看啊！可惜我哥都不肯穿，真浪费。”
　　就孙雯琼说，她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造型师，想做造型师，需要练习自己对审美搭配的时尚敏感度，她自然是从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看见好看的衣服就会给孙天睿买回来。
　　但那个顽固不化的哥哥万年穿的学生T恤或是篮球衣，屡教不改，让她无从下手，很是心痛。
　　没想到莫栩的尺码和孙天睿差不多，稍微大一点点，倒是能让她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使了。
　　莫栩原本不想接受，但无奈两兄妹实在是太热情，非得邀请他去看开幕式，推不掉只好半推半就的跟了过来。总觉得自己是要带两个小朋友出门，古怪得很。
　　放得有些时候的衣服上散发出一股樟脑丸的味道，莫名地让他心情扬了起来。
　　其实按照他本来的习惯，是不会穿别人的衣服的，总觉得像是和人间接发生了皮肤接触。
　　不过，一来是孙雯琼再三和他保证这些都是新的，二来他也不能不换衣服——
　　他衣柜里那些衣服孟询都见过，要是穿出去撞见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过……
　　莫栩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打过一层薄粉还上了一个什么叫“修容”的东西之后，原本就硬朗的下颚线变得更分明了，配上大墨镜，看着还挺帅的。
　　正好孙天睿洗完澡出来，路过的时候愣了一下：“你这身……”
　　莫栩扭过头看他：“怎么样？”
　　“差点没认出来。”孙天睿笑了笑，往兴奋的孙雯琼那边看，“雯雯手艺不错。”
　　“是吧——你还不肯穿，看我们栩哥！穿起来多帅！”
　　孙天睿诚恳地点头：“是挺帅的。”
　　难得今天三人一同下楼，又是在标准的早饭时间，楼下那家卖早点的店老板娘很是感叹了一番，莫栩也是头一次知道这家店的生意确实挺好的，至少没上次中午来的时候那么空空荡荡。
　　吃过早饭，三人坐地铁去场馆。
　　其实像他们这种电竞圈子里的人，平日里训练基地和家两头跑，反而对神巢的火爆程度没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莫栩上了地铁后看见向场馆去的地铁线路一路上无论哪个站点内都贴着铺天盖地的神之巢穴的宣传海报，以及中途上车的不少年轻人口中都在谈论着神巢的时候还有点吃惊。
　　孙雯琼淡然地从包里摸出一只黑色的口罩递给孙天睿，后者似乎也很习惯，径自接过去戴上，遮住了口鼻。
　　见状，莫栩有些意外。
　　其实电竞行业的明星选手平日里的生活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别，不过这种近乎“神巢活动专线”的地铁上，像孙天睿这样露过脸的脸的选手赫然变得像是个知名人物，而且从他的熟练程度看来，这不是第一次。
　　他揶揄道：“大明星，入行不到半年，就这么熟练了？”
　　“这种时候特别羡慕你这样的幕后工作者。”孙天睿翻了个白眼。
　　孙雯琼悄悄给他解释：“之前计家杯比赛的时候，还以为第一次参加比赛没事的，谁知道几轮之后就有疯狂女粉丝在路上堵他，给他吓的……
　　后来就这样了，玩家多的时候必然要戴口罩。你说他要戴口罩就自己拿呗，还不行，偏要塞我包里，你说这种哥哥留着有什么用？”
　　“啧啧。”莫栩唏嘘地摇了摇头，要是孟询，怕是巴不得有疯狂女粉丝在路上堵着他要签名吧？
　　“这种哥哥还是早点打死比较好。”他说。
　　孙雯琼深以为然：“我也这样认为。”
　　“喂喂，够了啊你俩，我还站在这儿喘气呢……”
　　孙天睿叫屈的声音被直接打断，孙雯琼挑衅地看着他：“就是说给你听的！”
　　……
　　这哥哥当得一点面子都没有，好气。
　　展览馆占地面积大，地段自然要比其他场馆更偏远些，三个人一直坐地铁到了终点站才下车。
　　看地图，展馆应该在A出口出去后直走大约两个路口之外，因着场馆实在太大，门前还带广场，两个路口的距离倒也不算太远。
　　谁料刚从地铁站出来，迎接他们的赫然是灼人的骄阳，六月已经接近尾声，气温也在不知不觉升高了不少。
　　莫栩被热浪猛地冲了一下，不由得感慨道，好在孙雯琼及时给他解决了移动空调的问题，不然他怕是已经死在屋里了。
　　孙雯琼不知道是不是宅的时间久了，明显比较兴奋，刚出站就向着展馆蹦蹦跳跳地飞奔而去。
　　孙天睿无奈地喊了一句“小心点路”，发现实在劝不住也就随她去了。
　　他叹了口气：“这丫头，越大越皮，管不住了。”
　　“你俩不是双胞胎么……”莫栩杵在那儿直笑，“说得好像自己多老一样。”
　　“可不是嘛，从小就是我管她！”说起这事孙天睿可有的叨叨了，“我家父母都属于比较开明的那种……怎么讲，重视个人生活质量？反正他们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俩的事要是不太出格都不会怎么管。可是那哪成啊！雯雯她要是乖点还行，这不是不乖嘛……”
　　听他一路不停地讲，莫栩忍不住侧过头看他。
　　印象中，孙天睿不算话少，但也不是话很多的类型，或许只有在说起家人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多说不完的话。
　　聊着聊着，莫栩才试着打听了一下兄妹俩父母的去向，从前他一直觉得刚认识就问这个不太礼貌，就一直没问，没想到孙天睿回答得很爽快，说是父母俩在国外工作什么的。
　　从他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能看出和父母的感情很好。真是……令人羡慕。
　　“你呢？”孙天睿忽然反问。
　　莫栩一下子没转过弯来：“什么我？”
　　“你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烦不烦人？”
　　“呃……”莫栩愣了一下，然后好像回忆着什么“小学三年级学过的数学题”一样困难的内容皱眉想了半天才说，“我舅舅，也可能是我姨……家里有个哥哥，不太清楚，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也不熟，不像你和你妹妹那样……我妈老家不在C市，和那边的亲戚走动不多。”
　　他们家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基因遗传，或是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之类的原因，一个赛一个冷淡，亲戚之间来往很少，交往亲密的好友也不多。
　　但莫栩内心始终固执地认为他家里那群人是冷漠，而他只是不擅于表达情感。
　　“其实我们家的亲戚走动都不多，我连我爸有几个兄弟姐妹都不知道。”他说。
　　“稍微夸张了点吧我说？”
　　之前听莫栩听过他妈歧视他性向的事，在一定程度上孙天睿还是能预见到他的家庭关系没那么热络的事实的，但是不知道自己有几个叔叔伯伯……这种事情科学吗？
　　“嗯。”莫栩顿了一下，随后话就流畅地说了下去，“小学毕业以后就很少和我爸说话了，他早年事业上受了点挫折，后来就酗酒，骂人，我妈受不了了，带着我回了娘家……
　　我差不多是我妈带大的吧，只可惜她寄予厚望的儿子是个同，我觉得她一定很失望。”
　　这些话，他一直没说过，不知是不是今天的阳光太好，骤然说出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面对。
　　对方的过于坦诚倒是把孙天睿给噎住了，他发誓，问问题的时候绝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教科书式悲惨的身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那你爸他……打人么？”
　　“不打。”莫栩摇摇头，笑了，“不知道该不该称赞他，我爸是个懦弱的人，就算喝醉也没有勇气打人，反而成了他唯一的优点。”
　　“这样啊……不过你也别……性取向这种事又不能选择，你妈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吧。再怎么说你都是她的儿子……我靠我在说什么。”
　　孙天睿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干脆扭开了头，“诶对了，C市那边有什么好吃的没？之前雯雯还提起说想去那边旅游的。”
　　“岔开话题的方式太生硬了啊喂……再说你看我像是会出去吃吃喝喝的人嘛？”
　　他其实没想过莫栩具体是个怎样的人，不过这个问题一出，猛然间就想到这人刚搬来的时候和那个胖子一起在楼下撸串的事。
　　“像啊。”他说。
　　“呃……”莫栩无奈，“好吧，让我想想……”
　　离开C市五年，他从没回去过，关于家乡的记忆都淡化了，骤然叫回忆，他发现自己能想起来都是什么学校的操场，教学楼的三楼拐角，狭窄的男厕所之类的地方。
　　好像全是念书的时候为了躲着老师抽烟常去的位置。
　　好吃的……有什么好吃的呢？
　　莫栩在那儿抓耳挠腮地想着，冷不防手肘被人抓了一把。手臂内侧的肉本来就敏感，他下意识地挥肘撞了过去。
　　孙天睿一把架住他的胳膊，严肃地说：“别条件反射了，咱们往另一边走。”
　　“怎么了？”莫栩愣了愣，一双眼睛迷茫地看向四周。
　　“前面那辆估计是天舞的包车，我看见Lilsky了。你不是不想看见孟询么？”
　　……啊，对了。
　　遇上这种活动，张凡都很喜欢给战队包车前往的，显得天舞比较气派。
　　莫栩从前一直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分明该花钱去改善的方面不花，在这种地方乱砸钱。
　　无奈张凡不听他的，天舞的死忠粉丝们又吃这套排场，传统便延续了下来。
　　他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一辆眼熟的大客车缓缓往场馆前的空地驶入。


第41章 有点眼熟
　　好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变了装扮的缘故，车上的人并没有发现他。
　　场馆很大，来的玩家意外得多，需要排很长的队才能入场，两人换了条路绕到排队的地方，发现孙雯琼找了个有屋顶的地方躲着太阳等他们。
　　“你俩怎么慢呐，热死了都！”看见他们，孙雯琼一路小跑过来，嘴里还不住地抱怨。
　　“绕了点路，耽搁了。”孙天睿说。
　　“这么热的天还绕什么路呀。走走，排队去。”
　　孙天睿冲他妹妹抱歉地笑笑：“遇见个“疯狂女粉丝”，没辙。”
　　他好脾气地任孙雯琼牵着扯着走到了长队的最末尾，没过多久，他们身后又跟上了一串“小尾巴”。莫栩抬步跟了上去，有些意外。
　　这人……是怕他尴尬，所以跟妹妹扯什么“疯狂女粉丝”的谎？
　　其实和孟询的关系，莫栩虽然不主动公开，不过潜意识中，他一直抱着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总觉得……
　　真被人发现就发现好了，能拿他怎么办呢？
　　他现在自己活得好好的，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孩了。
　　性向这事，也不是没试着找女生相处，但是不行就是不行，这么多年了也没能扭转到妈妈所谓的“正常”上来，他已经放弃自己了，甚至不打算回家。
　　孙天睿跟他保证过会保密，没想到连妹妹那里都瞒得这么牢，还真是……
　　是不是该夸夸他言出必行？
　　莫栩忽然有点想笑，不知怎么的想到很小的时候幼儿园老师很喜欢说的那句“某某某小朋友今天表现很好，咱们一起夸夸他”。
　　烈日炎炎，好在神巢官方准备得比较充分，队伍虽长，入场速度却不算太慢。
　　但饶是如此孙雯琼还是有些受不了，从包里摸出一把小折伞撑上，刚撑开，就有一颗、两颗、三颗头钻进了折伞投下的阴影中。
　　等等……三颗？
　　没来得及去鄙视那两位自己不带伞还要蹭她的伞挡太阳的大男人，孙雯琼好奇地看向那除她之外的“第三颗脑袋”——
　　那是一个较小的姑娘，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像是一路跑来的，小脸被太阳晒得泛红，鼻尖上还有刚渗出的汗珠，她手里捧着个笔记本，还有一支看起来就质量挺好的签字笔。
　　“r……rRui神，能不能帮我、帮我签个名？”
　　小姑娘喘着气，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我、我是你粉丝！”
　　孙雯琼：“……”
　　莫栩：“……”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孙天睿。原来还真会有粉丝来要签名的啊！这人脸上还戴着口罩呢都能认出来，真爱粉了吧？！
　　这可真有点新鲜，从前孟询不爱跟莫栩一块儿上街，是以莫栩虽然听说过，但其实并没有亲眼见过这种场景。
　　孙天睿就在一左一右两道揶揄的目光中，冲那位粉丝温和地笑了笑，伸手去接她的笔记本：“给我吧。”
　　电竞选手签名签的一般都是游戏ID，孙天睿的ID全拼是——
　　从战队前缀到他本人的名字都是英文，于是他潇洒地签下了一串龙飞凤舞的字母，将本子还回去。
　　小姑娘千恩万谢地离开，走之前还被孙天睿叮嘱别暴露他的位置。
　　可惜已经晚了，太阳底下排队的人大多比较无聊，看到有人来要签名自然会不停地朝他这边望，各种试探的视线如果能做刀子，大概早就把他射穿了，孙天睿只好把脑袋又往孙雯琼的折伞底下藏了藏。
　　莫栩好奇道：“你刚签的是个什么字体？”看上去还挺漂亮的，除了看不清他写了什么东西之外没有缺点。不过，签名这种东西也不需要别人看清写了点什么。
　　“花体，但是不是不太像？”孙天睿低声说，“以前念书的时候无聊练过，但她给的笔不太适合签花体，笔尖没有粗细变化……”
　　“够了，学霸，闭嘴吧。”莫栩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吐了句槽。
　　“是你要问……”孙天睿很委屈。
　　是他嘴贱。莫栩欲哭无泪。
　　长队排了大约半小时，三人终于入了场，进门先是个大厅，放着许多宣传用的画报和展板，玩家们还得继续往里走才能到正式的展览区域。
　　大多数人一进来就直奔场馆内部，因此大厅内人不多。好不容易盼到一个有空调的地方，孙雯琼可不干了，说什么也不肯继续走。
　　孙天睿有些无奈：“雯雯，这儿也没个地方坐，还是先进去吧？”
　　“我就站这儿吹会儿空调，热死我了！里面人那么多，肯定比这里热啊，你俩急的话就先进去吧，反正我和你们玩不到一块儿。”
　　孙雯琼嫌弃地挥手赶人，“快走快走，你俩挡着我空调风了！晚点咱们手机联系，要是信号不好就在出口那里等吧，记得帮我拿周边！”
　　这是之前就说好的，孙雯琼喜欢神巢的那些周边，说他俩要是有战队的关系可以从内部渠道拿的话就帮她带一点，反正两个大老爷们儿的对那些小娃娃啊画册啊什么的不一定会感兴趣。
　　孙天睿向来拿她没辙，只好无语地看向莫栩，一脸“我不管了”的表情。
　　莫栩耸耸肩，和孙雯琼打了个招呼：“那我们先进去了？”
　　孙雯琼挥挥手，没再理他们。
　　随着人流，两个人走进展厅内，刚一踏进去，入目就是一个特别大的展台，恰好在他们左边。
　　展台前方高挂着几块巨大的显示屏，正播放着神之巢穴的新资料片宣传片。
　　“这个一会儿是用来游戏转播的吧？”孙天睿仰头看着那几块屏幕。
　　“嗯……估计是。”莫栩朝台上看了看，发现后面还有两间带玻璃的屋子，看样子是用木架临时隔出来的，里面没开灯，“你看那里面是不是放了电脑？一会儿打水友赛用的吧？”
　　孙天睿探头张望了下，也觉得是这么个安排：“看不出这回官方的手笔还挺大，这规模都超过NGCC的线下赛了吧？”
　　“毕竟是为了宣传，比赛那都是成了粉丝的才会去看，这活动……不说路人至少会有媒体吧。”
　　展台前方一群“大炮镜头”正纷纷闪烁着闪光灯，拍着台上穿着角色服装的俊男靓女coser们，莫栩朝那边指了指：“喏。”
　　看着一个个又是挂着工作牌，又是挂着网站LOGO的，肯定是记者没跑了。
　　孙天睿手里被塞了张传单，他打开看了看，发现活动安排时间表上赫然写着“水友赛，13:00开始”的字样。
　　现在才上午11点多。
　　“先去看看周边？”孙天睿提议道，“看了周边差不多可以先去吃个饭了。”
　　“发周边的活动不是下午3点么？”莫栩也看见了传单上的字。
　　“不是……”孙天睿指向另一边，“我是说那边卖周边的，听说官方做了不少新东西，过去看看？”
　　“行。”
　　反正现在展台这边也没什么好看的，上面只有cos表演，莫栩这个弯成环形的男人对那些穿着仅仅遮住重要部位的盔甲的姑娘们实在没什么观赏的兴趣。
　　不过孙天睿也挺奇怪的，居然看都不看台上一眼。
　　莫栩瞥了他一眼，却没问。
　　总有人是对那些东西没兴趣的，可能孙天睿比较特别吧。
　　周边售卖区域很大，几乎占了半个展馆，毕竟这是展览中比较赚钱的内容，再加上官方这次显然对自己新出的周边比较有信心，洋洋洒洒地摆了一大堆摊位。两人边走边逛，直到孙天睿的目光被某件东西吸引——
　　“诶，那不是我吗？”他走了过去。
　　“什么？”
　　莫栩走近了才发现，那是大概一指高的小手办，有很多形象，孙天睿拿起来的那个恰好是rRui在游戏中的造型。
　　“官方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孙天睿喃喃道。
　　“没用选手本人的脸，只不过是角色在游戏中的形象而已，版权属于神巢官方吧。”
　　莫栩说着，目光下意识地在货架上搜寻起来，“诶，这不是w……”
　　“是什么？”孙天睿在观察rRui形象的手办，没来得及抬头。
　　“没什么，我看错了。”莫栩脚步一转，往店内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什么啊……”
　　孙天睿仔细端详了一阵，觉得手办做工还不错，看看价格也不算很贵，决定带一个回去。他抬头，往刚才莫栩站过的那边的货架上看了一眼。
　　——诶？
　　货架前没有人，橙黄色的顶灯打在一排手办盒子上，能清晰地看到那排盒子里的角色不是他的魔导。
　　只是，衣服颜色有点眼熟啊？他走过去，在那堆手办中拿了一个起来仔细看。
　　两头身的迷你手办，一个个都是“大头娃娃”，身体的部分很小，却是以小见大，很能看得出做工。
　　角色的衣服缩小了，和游戏中乍一看有些微不同，需要仔细辨认才能体会到官方做得有多么标准精确，只是这个配色……怎么看怎么似曾相识。
　　孙天睿敢笃定这是件很生僻的外观，他又往货架上看了眼，白色标签上写着：影舞，两头身手办钥匙扣，Mxmx，98元。
　　这是Mxmx？外观有点个性啊。
　　孙天睿挠了挠下巴，是在哪里见过来着……诶，等等？
　　他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刚加上莫栩通讯账号的时候，他拿来做头像的那件衣服截图吗？
　　莫栩不用自己的角色，用男朋友的角色截图当头像？
　　恩爱秀得有点过分吧，他怎么觉得猝不及防吃了一大盆狗粮呢……


第42章 呼之欲出
　　“栩哥……”孙天睿喊了一声，抬头一看发现莫栩竟然在不远处看衣服。
　　听见声音，他回头，顿了一下还是走了回来：“嗯？怎么了。”
　　“你之前的头像……是不是这件衣服啊？”孙天睿拿着手办给他看。
　　莫栩眨了眨眼睛：“什么头像？”
　　“就你通讯账号上那个，诶你最近不是还换过了吗，不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吧？”孙天睿狐疑地看着他。
　　“哦，那个啊……对啊是这件外观。”莫栩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怎么了嘛？”
　　“没啥，就觉得有点眼熟。你俩这……算了，没事。”孙天睿张了张嘴，把那小手办放回了货架上，没再说下去。
　　本来想调侃下这两个人发狗粮，不过人都分手了，从偶尔撞见的几次看来分手分得也不太和平，他再调侃什么好像也不太好。
　　不过说起来，最开始以为莫栩是个从天舞出走的选手来着，号留在天舞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既然他只是个教练，为什么原来的角色会没带出来的？
　　甚至都没听他说起过以前的ID，真好奇。
　　孙天睿看了他一眼，还是没问。
　　说不出是个什么原因，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之前那个可怕的猜测，所以可能……潜意识里挺抗拒去问莫栩以前的角色叫什么的。
　　反正知道他是教练就可以了，以前的事还是……少问，少问。他暗自想着。
　　谁料这时莫栩却说：“这衣服挺好看的吧？就是这套外观不好出，而且官方没出过掉落情报，刷出来的玩家也不做攻略，还是我摸索了很久才摸索出怎么刷出这套外观来的。”
　　“嗯，那Mxmx这套？”
　　“也是我刷的呗。”莫栩无所谓地耸耸肩，“因为实在太冷门了，之前Mxmx刚红起来的时候据说还有不少粉丝声讨官方说“官方为Mxmx特地做了套衣服，她们想弄同款都弄不到”云云。”
　　“噗。”孙天睿没忍住笑，“后来官方解释过了么？”
　　“发了个公告说他们没为哪个选手定制过衣服。”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莫栩伸手拉住孙天睿的手腕，“别看这个Mxmx了，走，过去看看。”
　　“看什么？”
　　“过去你就知道了。”
　　莫栩扯着他往另一边走，走近了孙天睿才发现是什么：“这是……魔导的衣服？”
　　“是啊。”莫栩提议道，“试试看？”
　　“不要了吧……”孙天睿有些嫌弃。
　　记得以前孙雯琼还玩过什么cosplay的，他却完全理解不了这种东西的乐趣，总觉得游戏里还好，现实里穿这么稀奇古怪的衣服实在是……
　　他还在想应该用什么理由推脱，谁料莫栩直接把手机放在了他眼前。
　　“什么？”
　　孙天睿一看，竟然是莫栩和孙雯琼的私聊界面。
　　-栩哥栩哥，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卖周边的地方。
　　-是吗，有什么新鲜东西没？
　　-刚看见了选手角色手办，现在看见了角色衣服。
　　-衣服？cos服装那种吗？
　　-嗯。
　　-诶……有我哥的角色吗？
　　-你说rRui？有……
　　-啊哈哈哈请务必让我哥亲自试穿一下，我马上过来找你们！
　　“看……”莫栩说，“是你妹妹的要求，穿不穿就看你对你妹妹的爱有多深了。”
　　“呃……”孙天睿哑口无言，“孙雯琼这个……我靠，这穿不穿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是她会揍我的啊！”
　　“你一个当哥哥的还怕妹妹揍？”
　　“我一个当哥哥的也不能真和妹妹动手啊，还不是挨打的命。”
　　孙天睿叹了口气，认命似地从那一排衣架子上取了一套角色rRui的魔导套装，往试衣间走。
　　他虽然是全程戴着口罩的，不过仍能看出高挑的个子和瘦削的身形，旁边几个在店里挑周边的女生看见了，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诶你们看刚那个人拿了魔导的衣服诶！觉不觉得他跟rRui大神长得有点像？”
　　“是吗，rRui长什么样？”
　　“这怎么形容，反正蛮帅的，我说你除了关心自己喜欢的选手也偶尔关心关心我喜欢的选手好吧！”
　　……
　　总之，孙天睿还没走到试衣间里头，已经有观众被吸引住了。
　　莫栩依稀听了一耳朵，直想叹息，帅哥人设可真好卖，难怪孟询人气高呢。
　　叹息归叹息，却没什么遗憾的，要是他羡慕的话，早在和孟询在一起的时候就羡慕嫉妒恨了，说实话在职业圈混了这么些年，这种事早就看开了。
　　无所事事，他便又在店内闲逛起来。
　　这里一整排店铺都是打通的手办旁边卖饰品，服装边上是抱枕和床单被套，全部是用神巢的概念设计的，有些是印了一整张的官方海报或者原画上去，有些就是像手办那样做成选手形象卖给粉丝。
　　据说下午搞活动所抽取的周边奖品也会在这里面选，如果有看上了却没中奖的周边，玩家也可以通过直接购买的方式带走。
　　作为一个从内测过来的老玩家，看着神巢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规模，这个粉丝量，心里也不知道是欣慰多一点还是感慨多一点。
　　“栩哥！”孙雯琼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莫栩回头一看，这姑娘风风火火地从人群中间挤出来，好不容易挤到面前，“哎哟，热死我了！我哥呢我哥呢，去试穿cos服了吗？”
　　“嗯。”莫栩点点头。
　　说实话他也不是很能理解孙雯琼为何对这种事如此兴奋和……热衷。
　　“哈哈，还是栩哥厉害。”孙雯琼一朝得偿所愿，自然是好好地将莫栩夸赞了一番。
　　两人正说着，店里进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身边还跟着个小姑娘——
　　是个真?小姑娘，穿粉色小裙子，头上梳着两只羊角辫的那种。
　　女孩子对可爱的东西都没什么抵抗力，孙雯琼瞥见小萝莉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哇——好可爱的小妹妹！”
　　莫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愣住了：“赵总？”
　　“莫栩？”带着小女孩的男人也愣住了。
　　孙雯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奇道：“咦，你们认识呀？”
　　“这是……”这位“赵总”看见孙雯琼跟在莫栩旁边似乎有些惊讶。
　　“朋友而已。”莫栩说。
　　孙雯琼眨了眨眼。
　　“哦……”赵总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笑道，“还真是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现在怎么样？”
　　“还行。”
　　“你怎么自己在这边逛啊，我看他们都在后台休息室那边吃饭呢。”
　　“赵总，我……”莫栩咬了下嘴唇，“我已经离开天舞了。”
　　“啊？”赵总和善的笑容瞬间变了，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他们居然放你走？”
　　“嗯。”莫栩点头，没多说什么。
　　孙雯琼可是忍不住了，拉了拉莫栩的胳膊，做了个挡在他身前的动作：“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不问青红皂白就这么凶？栩哥又不是自己愿意走的！”
　　她对职业圈了解不多，却也听孙天睿依稀提过，莫栩是被天舞赶走的。
　　这让孙雯琼最近一段时间对天舞的观感都不怎么好，栩哥这么和和气气的一个人，技术也不差，为什么要赶他走呢？
　　赵总看着她，又勾出个笑：“这位小姐，你知道莫栩为什么离开天舞吗？请务必告诉我。”
　　“赵总。”莫栩皱眉，试图打断他们的对话。
　　两人却不约而同地都没有理他，孙雯琼摇头：“我不清楚啊，不过我听哥哥提过，说栩哥是被天舞赶出来的。”
　　“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也是选手呢，不过不是天舞的。”孙雯琼防备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显然，赵总的本意并不是查孙雯琼的户口，他听完之后看向了莫栩：“他们还真敢做这样的事啊。”
　　“张凡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是吗。”莫栩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很疲惫。
　　“但我没想到孟询……算了，当初劝你，你也不听。”赵总说，“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莫栩想了想，说道：“以前以为不能失去的东西，真的失去了也没什么感觉。开始新生活也并不是很困难……不是开新资料片了么？我练了个新职业，然后签了thegenies。”
　　“哦？还是教练么？”
　　“教练……兼选手。”莫栩犹豫了下才说。
　　赵总一听就笑了，伸出右手：“你终于想通了？可喜可贺。thegenies的是股东制吧，大股东我记得姓许，圈子里风评不错，是个有意思的人。你在thegenies说不定更合适，这回祝你成功。”
　　莫栩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一触即放：“借你吉言。”
　　“不过张凡这个小兔崽子可真是……你放心，有机会我一定替你出口气。”
　　赵总一秒变了脸色，“我现在自己事业发展得还行……对了你新练的号叫什么名字？”
　　“Reveng3。”莫栩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给他说了一遍。
　　这个单词的意思是……复仇。
　　赵总显然听明白了含义，笑道：“你会成功的。”
　　……
　　等他走了，孙雯琼才好奇地问：“栩哥，那是谁呀？”
　　“天舞第一任老板，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不得已把战队转给了现在的老总。”莫栩笑了笑，“算是我的老朋友吧。”
　　“哦……那天舞现在的老板是谁？”孙雯琼对这个一无所知。
　　“就是我们刚才说的张凡啊。”
　　“哦……诶？？”


第43章 水友赛
　　“啊……听你们的意思，就是这个叫张凡的把栩哥你赶出了天舞？”
　　孙雯琼反应过来，顿时变得气鼓鼓的，“那他可真是个大坏蛋！”
　　莫栩被她逗乐了，不由得莞尔：“对，那是个大坏蛋。”
　　说真的他没想到今天会碰上赵总，据说当初他把战队交给张凡的时候还闹过一点不愉快的事，莫栩不太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记得那时候交接得很突然，说是赵总另一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资金链断裂，无奈之下才把战队让出去，他虽然郁闷却也不好说什么。
　　但横竖是赵总离开之后战队里就没什么既知道他的情况又和他有话聊的人了……张凡那人和他始终不是一路的，多少觉得遗憾。
　　今天能碰见赵总，能从他口中听见最近事业又有了点起色，其实莫栩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他不想让孙雯琼再在“被赶出天舞”这个话题上继续刨根问底下去，她一片真诚，他却是满肚子的心事不能说出口。
　　于是莫栩抬头朝更衣室那边看了一眼，似是无心道：“阿睿怎么去了这么久。”
　　“是不是更衣室人太多了……”一听，孙雯琼也觉得时间有点长了，探头往更衣室看，“诶好像也不是很多啊，他是掉进去了吗？？”
　　“那又不是洗手间……”莫栩有点无语，走过去看了下，“我靠，外面看不见，里面的队伍好长。”
　　“我哥还在排队吗？”
　　“没有，应该已经进去了……噗。”
　　莫栩这里正说这话呢，忽然就看见最里面一间更衣室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走出一个一身魔导装扮的人。
　　虽然戴着口罩，不过莫栩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孙天睿——
　　缺了假发和魔杖，多少和游戏中的样子看着有点不太像，再加上魔导的衣服……是套女装法师袍，要不是他够瘦或许还穿不进去。
　　孙天睿的眼神充满了无奈，看见莫栩后也没再往外走，给他看一眼他还得去把自己的衣服换回来。
　　莫栩怔了怔，扭头朝孙雯琼招手：“出来了，过来看。”
　　“哇——”孙雯琼眼睛都亮了，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笑弯了腰，“哈哈哈好看好看，不愧是知名女装大佬，我要把这套衣服买回去！”
　　她这句话嗓音还不小，边上排队的一些人都听见了，顿时纷纷露出忍笑的表情。
　　“呃……”孙天睿无语地走了回去。
　　没多久，他又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那件魔导法袍。孙雯琼并不客气，抓着那件魔导袍就要去结账。
　　孙天睿并不想把衣服给她，想拿回去挂好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孙雯琼与他斗争了十八年怎会给他得逞的机会？
　　兄妹俩对着一件衣服就是一阵好抢，甚至因为动静太大，还有亲切地店员跑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报警，自然是被莫栩回绝了。
　　“你不是吧？还真想让我穿？这衣服可不便宜，少浪费钱！”
　　“cos服才300简直良心价格你懂不懂？再说你就当这钱是栩哥出的……”孙雯琼分毫不让，“他交的房租我还没花呢！”
　　莫名中枪的莫栩：“……”
　　“买回去我也不会穿的！”孙天睿垂死挣扎。
　　“你穿分明很好看！不信你问栩哥！”
　　“嗯，很合适。”莫栩点头。
　　孙天睿：“不穿就是不穿……”
　　“那我买回去自己穿，松手！我要去付钱！”孙雯琼仍不放弃。
　　“才不会上你当……”
　　莫栩好奇道：“光买衣服吗？那边有道具……”
　　“卧槽，栩哥你卖我！”孙天睿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向莫栩。
　　莫栩笑了笑。
　　当然，孙家兄妹十八年的斗争生涯中，斗争次数不计其数，但结果却大同小异——
　　哥哥孙天睿的胜率不足1%，堪称他此生战绩最惨的比赛。
　　孙雯琼挂着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结了账，抱着一袋子衣服假发魔杖走出店外。
　　恰逢中午时分，三人不约而同都有些饿，商量了下干脆一起去吃饭。
　　虽说孙雯琼嫌弃两个大老爷们儿跟她玩不到一起，不过吃饭的时候带着两个“护法”，可以多尝点新口味。
　　餐厅在另一个相邻的展馆里，有普通的快餐盒饭方便面等等，也有卖神巢造型食物的神巢主题餐厅，新意十足。
　　在孙雯琼的要求下，三人到主题餐厅体验了一番——什么装在“红药”瓶中的樱桃野莓汁，“蓝药”青柠蓝莓冰，“哥布林”头像抹茶味面包，魔导法杖造型的火鸡腿……应有尽有。
　　捧着微微鼓胀的肚子走出餐厅，孙天睿这才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果然不好吃啊！”
　　“呃……”莫栩笑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孙雯琼倒是不挑，她本来就是冲着有趣的造型才来试吃的：“还好啊，比那个什么XX主题公园里的饭好吃多了，也没那边那么贵。”
　　“骗的就是你们这些图新鲜的小姑娘的钱。”孙天睿翻了个白眼。
　　“你们俩掏钱，关我什么事呀嘻嘻。”孙雯琼笑道。
　　“走吧。”莫栩看了下时间，“水友赛快开始了，要不要去看？”
　　“看看呗，也没其他事，雯雯不是要抽周边么，现在也不能走。”孙天睿说。
　　孙雯琼把提在手上的大包小包往孙天睿怀里一塞，都是她刚才买的周边，唯独将那套魔导cos服塞到了莫栩手里，笑眯眯地说：“你们那什么“水友赛”的我就不去看啦，我要去那边看cos比赛，东西给你们拿着，栩哥别让我哥销毁这套衣服哦……嘿嘿。”
　　“好。”莫栩说。
　　“栩哥……”孙天睿觉得自己很绝望。
　　莫栩很无辜：“她才是我法律上的“房东”。”他指的是之前租赁合同上签的名字。
　　叹了口气，孙天睿和妹妹约定两点半在解散的地方等，一起去抽周边，随后三个人再次分开。
　　两位选手自然是对水友赛更感兴趣，向着之前的场馆这边走来。
　　往年的水友赛会提前通知需要上场的选手——一般会收到这份邀请的都是当年在其他小比赛中表现最为亮眼的选手，水友则是现场抽取，可以在受邀的选手列表中选择自己最喜欢的选手进行比赛。
　　今年特别奇怪的就是没有邀请选手，至少thegenies战队这边没有听到风声，不知道官方准备怎么操作。
　　“有没有觉得最近官方还真是越来越爱玩神秘了……”孙天睿忍不住说，“游戏内容不公布，水友赛都不公布了……万一点到的选手没来现场怎么办？”
　　“谁知道……”莫栩耸耸肩。
　　“以前的开幕式你也会来么？”孙天睿问。
　　他上半年才加入thegenies，还是第一次以选手的身份来参加。
　　“嗯……往年这个时候我应该在表演台后面的休息室里吃盒饭。”莫栩说。
　　“不能出来吃？”孙天睿有些好奇，盒饭这种东西怎么听都很简陋。
　　“选手不能出来，怕水友赛的时候找不到人，我倒是没关系……不过我对吃的不挑，后台的盒饭味道还可以。”莫栩回忆着。
　　“唔……这样啊。说起来我还没进过后台呢……”
　　“就一个休息室，没什么特别的。每个战队的休息室都是分开的，能见到的人平时都已经看腻了。”
　　两个人混入人流，渐渐来到表演台那两块大屏幕的下方，活动暂时没开始，屏幕上播放的仍然是神巢的新宣传片。
　　不多时，前方的大舞台上，有几名工作人员抬了桌椅上来，假设好麦克风和摄像机等设备。
　　“神奇，今年舞台上只有解说了么？”
　　孙天睿伸长了脖子看，“我还以为后面那两个玻璃房要搬到前面来的。”
　　“我觉得……你猜得对。”莫栩指着舞台边上正在移动中的一列工作人员，“你猜他们是不是去搬那个玻璃房的？”
　　为了保证选手之间的隔音，每到线下比赛时就必须给选手的比赛区域进行隔音处理，有时候是隔音耳机，有时候则是玻璃房里摆上电脑。
　　用玻璃房自然是为了考虑观众的情绪。毕竟，门票也是比赛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
　　与此同时，还会有高清摄像机在玻璃房内近距离拍摄选手的脸，实时转播到外面的大屏幕上，很是方便了一群为了选手颜值而入坑的粉丝们。
　　设备安装就位，解说上了台，大屏幕上播了一上午的宣传片终于强制中断，放出了三位解说的脸。
　　这三位都是神巢官方指定解说，两男一女，和其他比赛一控场一花瓶一技术的配置不同，今天的三位解说则是女主持来负责控场，两位男解说，一个走技术分析型路线，一个走专业说段子路线。
　　这位女主持肤白貌美，据说是播音系出身，本人又是神巢举办的一个女子组的娱乐比赛中拿过名次的，算是比较专业的女解说了，至于另外两位……
　　莫栩看着屏幕有点意外：“居然是杨柯和陈嘉蔚，好久没出现过了啊。”
　　“他俩早就去当官方解说了吧？”比起一直闷头做幕后的莫栩，孙天睿直到半年多以前还是个普通玩家，属于观众群体，对这些解说自然是更为了解一点，“不过之前一直在解说每周末晚上的玩家活动，你是不是都不看的？”
　　“嗯，没时间看那个。”莫栩抹了把汗，“我还真不知道他俩去做官方解说了。”
　　“第一次上大活动的舞台吧……怎么听你这话好像认识他们？”
　　“算是认识，你知道他们以前是选手么？”
　　“听说过，但是我顺手搜了下，没搜到什么具体内容啊！给介绍一下？”孙天睿有些好奇。
　　“他们那个队……第一届NGCC的时候打到十六强吧。不过也就这两个能打一点，其他几个队员不行。那届NGCC之后就没消息了，我还觉得挺遗憾的……没想到是去做解说了。”
　　“解说也是第二届开始做的，我那时候刚接触神巢，经常会看官方推出的节目。”
　　孙天睿回忆着，“这么一算中间还有一年多的空白期呢，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两个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都是选手，自然明白，若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故，谁会在当打之年放弃当选手，转而成为一名解说呢？一年的空窗期，想必是坚持不下去了才放弃的。
　　做选手真的不是有技术就可以坚持下去的，特别是在游戏发展初期，成不了最强的选手，遇不到好的投资商，很难继续下去。
　　两个人的沉默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周围的观众兀自沉浸在热烈的气氛中，欢呼声此起彼伏。
　　“欢迎大家来到第四届NGCC全国邀请赛开幕式的现场，我是潇潇，坐在我身边的这两位是杨柯和嘉蔚，想必平日里收看我们周末节目的观众朋友们应该对这二位非常熟悉，好的两位，来给大家打声招呼吧……”
　　……
　　“好好好，各位都稍安勿躁，知道你们都对水友赛这个环节迫不及待了，想知道今天都有哪几位大神会出现吗？
　　告诉你们，那就是——我也不知道啊！跟你们说，现在啊，我和各位观众朋友们一样期待呢！”潇潇用甜美的声线说着。
　　“诶——潇潇，你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呢？”台上的杨柯接了哏。
　　陈嘉蔚则道：“就我所知，今年官方负责联络选手的工作人员临时请了病假，忘记通知各战队的选手了，干脆就把所有人都叫来活动现场，让现场的水友们想挑谁比赛就挑谁比赛……不信的话各位可以看看身边的人，说不定就有哪位大神选手在你们身边哦！”
　　……
　　解说们说得有来有回，将今天的抽取规则详细地解释了一遍，顿时就有不少人开始留意身边的人。
　　孙天睿戴口罩是为了遮掩五官，但这也让他更为显眼了——
　　毕竟正常人是不会在这么热的天戴个口罩出门的，身边有不少人往他这边看了好几回，似乎在判断他究竟是不是哪家大神选手。
　　今天打扮得特别拉风的莫栩也因为那副黑色大墨镜招惹了不少目光。
　　“早知道官方这样玩，我就不来了……”莫栩压低了声音，往孙天睿耳边凑了一下。
　　热气吹在耳根上，孙天睿缩了下脖子。
　　他对莫栩的看法深以为然：“我也是……”
　　原本水友赛这种碾压比赛对他们来说就没什么吸引力，完全是为了看个乐子。
　　好在，这时候台上已经开始了抽取现场观众的流程，倒是将他们身上受到的关注牵走了一部分。
　　“恭喜这位门票尾号为“4437”的水友……”女主持潇潇通过电脑抽了个数字，看向台下，“4437的水友在不在现场……好，在那边。”
　　另一头，有位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从人群中挤出来，艰难地上了台。
　　潇潇面容带笑，确认过他的门票数字之后问道：“那么请问这位水友想和哪位大神选手PK呢？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力帮你找到大神。”
　　“我，我……”男生看样子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抽到，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我平时喜欢Lilsky选手……”
　　“所以是要选Lilsky吗？我们这就发动工作人员去找！”潇潇说。
　　“不是，我、我女朋友喜欢Mxmx……所以我想挑战下Mxmx！”
　　……
　　“噗。”
　　台下，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孙天睿感觉自己的肩膀猛地一沉，回头才发现是莫栩呛到了，扶着他的肩膀在咳嗽。
　　“咳咳、咳咳咳……”
　　“你怎么回事啊栩哥？”孙天睿奇怪地看了看他，“没喝水吧？”
　　有必要提到孟询就咳嗽吗……难道是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好夸张啊。
　　“没事。”莫栩顺了顺气，“没料到开场就是孟询的比赛，吓到了。”
　　“是吗？”孙天睿有些疑惑，却没再多说。
　　而台上，已经据说有工作人员负责去搜寻Mxmx大神的身影了。


第44章 他可真敢说
　　神巢的比赛，线上赛和线下赛各领半边江山，而在游戏早期的时候，则是受限于场地和经费原因，以线上赛为主。
　　Mxmx就是在线上赛的时候，用相对弱势的影舞职业，配上个人过硬的战术意识和堪称风骚的操作打了下声名，很是圈了一波推崇操作的粉丝，这部分粉丝以男性为主。
　　只可惜，由于选手本人比较容易紧张，一到线下赛的时候就无法发挥出100%的实力，一直被人所诟病。
　　不过，线下赛时选手全员露脸，Mxmx又因为其突出的外貌声名大噪，一时间在女玩家群体中圈了一群颜粉。
　　不得不说，他是神巢职业圈少数男粉女粉各占半边江山的选手。
　　“你刚有看见天舞的人吗？”莫栩问。
　　“没……”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孙天睿特地压低了声音回答，“好奇他们要去哪里找……还是说其实这是说好的，天舞早就全队待命了只是我们战队没收到消息？”
　　“怎么可能，今年“计家杯”的冠军不是你们吗？”
　　莫栩虽然不太关心神巢在玩家圈子中的宣传力度，却也会看比赛相关的新闻，知道NGCC前最后一个大比赛的冠军，必然是本届NGCC呼声最高的冠军预备队，在当年的人气不会低，“所以啊，你们才是今年的主角。”
　　“谢谢。”
　　不知为何，听了他这种不走心的吹捧，孙天睿没觉得有什么光荣的，反而由衷地感到一阵中二爆棚的羞耻感，仿佛上了高中以后翻出初中二年级写过的宣言那样的感觉，想想就令人感到一阵恶寒。
　　工作人员没花多少时间，就带着一个穿着白色修身T恤戴黑色棒球帽的瘦削男生走了过来，莫栩瞥了一眼，下意识地握住了身边孙天睿的胳膊。
　　即使隔着几千人组成的人群，就算对方原地化成灰烬，莫栩也能一眼把他认出来。
　　“他们找人还真快，越看越像是说好的……”孙天睿看着看着，忽然感觉到胳膊上一阵温热，说真的这么热的天站在人群中本来就够让人烦躁了，场馆内的空调开了就像没开一样毫无用处，骤然感到热度他下意识地就想骂人，回头一看居然是莫栩。
　　关键是莫栩并没有在看他，握住他胳膊完全不是有意的行为，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灯光闪耀的舞台，上的，那个，人——
　　之前见到孟询的时候不也没那么深仇大恨的表情么？孙天睿疑惑地想。
　　“我对舞台和灯光没什么野心……”莫栩喃喃道，“不过现在突然很想看看……孟询要是看见我在看着他的比赛，会是什么表情……”
　　他的声音很低，人声嘈杂，孙天睿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什么？栩哥你刚说了点啥？”
　　“没什么。”莫栩摇摇头，笑道，“看比赛吧。”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抓着孙天睿的手，猛然松了开来。
　　松得太快太猛，以至于让这个普普通通的抓胳膊动作变得诡异了起来。
　　上升热流倏地包围了他的周身，天气很热，人群中的每一个人散发出的体温很热，身边的那个人也让他感到很热。
　　“怎么了？”孙天睿看着他。
　　莫栩摇摇头。
　　看着他古怪的表情，孙天睿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哦。”
　　对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莫栩提醒过他的。
　　不过说真的他完全没有要防一防莫栩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奇怪？
　　难得的，比赛当前，孙天睿却不由自主地走起了神。
　　……
　　孟询一上台，台下就爆发出掌声，那位指名要和Mxmx比赛的粉丝显然也很激动。
　　女主持会来事，先让孟询和粉丝大大地拥抱了一下，随后对孟询做起了近况采访。
　　近况采访不外乎是那几个问题：最近在做什么，训练情况如何，对下一场比赛有没有信心，有没有目标云云。
　　不过今天，潇潇问了个别的问题：“在前不久落幕的“计家杯”中，天舞没能斩获冠军的奖杯，没能完成战队在赛前发表的目标，而且您本人的发挥似乎也不是太好……网上粉丝的评论您看了吗？有没有要和粉丝解释的地方呢？”
　　“我……”孟询接过了麦克风，先勾出一抹非常适合拍照的笑容，迷人的笑眼顿时惊起了女粉丝的尖叫，“在这里要先向各位一直支持我的粉丝道个歉，我在线下赛的状态始终不是很稳定，很对不起大家。原本“计家杯”天舞是势在必得的，但很无奈……”
　　孙天睿见过孟询几次，不过唯二听见孟询说话的时候他的状态都很歇斯底里，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种“商业化”的微笑和语气与人对答，声音意外得还不错……
　　至少不像吼人的时候那么尖锐，是个比一般男生略高但是很清澈的声线。
　　“看不出他声线还不错啊，这颜值这声音……明明能靠脸吃饭的当什么选手啊，反正线下赛也发挥不好。”他无心地吐槽。
　　台上的孟询还在继续说着，声音通过音响设备传遍了整座场馆：“在“计家杯”开始之前，从天舞成立伊始就带领我们的主教练离职了，因此训练计划出了一点偏差，没能完成目标。”
　　“他还真敢说啊，不是他们把你赶走的吗，主教练先生？”孙天睿低声道。
　　“嗯。”莫栩把话接了下去，“而且我留下的计划非常详尽，要不是出了你这个变数，天舞不会输。”
　　“是吗？难怪比赛的时候天舞这么难缠。”孙天睿笑了。
　　潇潇：“那还真是可惜，那么关于教练，天舞目前有什么计划和变动吗？我想粉丝们一定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孟询说：“之前的教练组都还在，不过主教练暂时还没有人选，已经在物色中了，希望能在比赛前有个好的结果，谢谢大家关心。”
　　“最后一个问题，现在孟询大神紧张吗？”潇潇莞尔一笑。
　　“我必须要说，我的心脏从现场工作人员找到我的时候就在猛跳，现在手还是冰凉的。”
　　孟询无辜地朝女主持伸出手，示意她摸摸看。潇潇很给面子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引起了台下女粉丝们不满地尖叫。
　　“今天我可是有福了，回去可千万不能洗手。不过孟询大神的手真的非常冰冷，看来大神现场会紧张真的不是说说的。
　　那么，水友赛现在开始，希望无论是大神还是这位水友都能有个好的发挥，请两位到选手席——”潇潇开了个玩笑，就宣布比赛开始。
　　转向选手席之前，孟询朝台下的观众扫了一眼，忽然看见个有些眼熟的影子。
　　他脚步顿了一下，仔细看了眼又觉得不像，先不说莫栩的穿衣风格没那么“潮”，就说开幕式这种场合，他那个冷淡的性子也未必回来。
　　孙天睿手肘撞了下莫栩的胳膊：“诶，栩哥，孟询是不是看你了？”
　　“好像是。”
　　“你说他发现你了吗？”
　　“应该没有吧，看见我的话估计不是这个表情。”
　　“啧啧……诶对了，他是真的会紧张吗？”
　　“到现场比赛怎么都会比在线上的时候紧张吧。”莫栩模棱两可地说着，想了想又道，“不过孟询手凉是因为体寒，不止现场的时候，哪怕三伏天他的手都不是很热乎。”
　　“啊？那冬天怎么办？岂不是满手的冻疮都不好打比赛了？”
　　“泡热水……”莫栩说，“或者揣我兜里。”
　　孙天睿：“……”
　　总觉得莫名其妙又吃了一盆狗粮，好在这盆狗粮早就过了期，不然他怕不是要揍莫栩一顿。
　　比赛终于开始，大屏幕上的画面从三位解说的脸切换到了游戏画面。
　　毕竟是官方举办的活动，用的自然是为比赛专门开的比赛服务器，差别就是，身为职业选手的孟询早就熟门熟路地开着Mxmx进了游戏，而那位水友那边在几位工作人员帮忙的情况下仍是过了一会儿才进入。
　　地图随机，两人开始了比赛。
　　随机模式下，要载入完毕才能知道具体用什么地图，孙天睿看到地图出现就摇了摇头：“偏偏是这张，你说五分钟打不打的完？”
　　江流渡地图，是一个双面环山，一条江水从中间川流而过的地图，中央有一片野渡，渡口建了座茅草屋一般的小亭，江边还有一艘小舟停靠在岸，只有两对岸不大的海滩是平地。
　　这张图，渡口四周没有遮挡，水下虽然可以藏人，但涉及到一个角色呼吸时间和水下动作减缓的问题，普通玩家绝不是职业玩家的对手——
　　首先经验就比不上，普通玩家谁吃饱了撑着专门去练水战，神巢带水战的PVP地图总共只有两张。
　　然后，小亭中地形狭小，围栏及腰高，武器可以通过角色却不行，进不进亭子，怎么进，什么时候进，如何利用这个地形也是学问；
　　再者，岸边的小舟很小，船舱不够让角色钻进去的，但船头可以用来战斗，船头船尾和水面、和岸边平地分别有不同的高度落差，这些细节都要去抠。
　　这张图对于未曾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玩家来说，太难了。
　　反正要是换成孙天睿在台上，三五分钟绝对就打完了，想来孟询怎么说也是个明星选手，就算线下赛时发挥不好，应该也不至于在和水友的比赛中发挥失常到哪里去。
　　没想到，莫栩却在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难说。”
　　“啊？”孙天睿一愣。


第45章 过于认真
　　“不能吧，这图打水友五分钟还搞不定？”孙天睿很是诧异。
　　事实上，有人做过一个非官方的统计，对于游戏中两张有水战的地图，大部分玩家都是随缘打的，原因也很简单——
　　神巢中地图千千万，随机排到这两张地图的概率并不高，没多少人愿意花时间研究水战。
　　而和普通玩家不同的是，职业选手既然要打职业，就不能有这么明显的短板，是一定会从进队伊始就开始练习、研究各PVP地图的地形利用，区别无非是哪家战队研究得更深而已。
　　他还想听听莫栩这位Mxmx的前?教练分析评价孟询的打法的，不过莫栩依然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像每次聊到关于孟询的事情他就一句也不愿意多说，哪怕只是关于比赛的也不愿意说，不知道是为什么。
　　孙天睿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回到大屏幕上。
　　两人进入比赛地图后，一个刷新在了左岸，另一个则是在右岸，台下的观众发出了一些哗然的声音。
　　为什么呢？因为实在是太不巧了！
　　江流渡地图的渡口是在左岸的，但刷新在左岸的却是Mxmx。
　　隔着江水，谁选择渡江谁就处于不利的位置，因为渡江不可避免地需要入水，而入水后人物动作会减缓，完全有可能在上岸时被对方狠狠按在水里，甚至官网上曾有玩家上传过“江流渡窒息流打法”的视频，就是在对方企图上岸时将角色按在浅滩中，通过一系列的连招让对方无法从水中探出头来换气，直到呼吸时间过去。
　　呼吸条读完后玩家会在最长3秒内死亡，这种恶心的打法曾经一度引发玩家载道的怨声。
　　基于这种因素，本来就比较弱势的水友肯定不会先行选择渡江，而如果Mxmx渡江的话，右岸那就是一片三面环山的沙滩，一片空旷，和擂台比相差不远，比赛的观赏性会大打折扣。
　　但说真的，大家都是普通玩家，见到职业选手本就是图个乐子，打是多半打不过的，将心比心也不能强求那位水友为了视觉效果渡江。
　　三位解说彼此之间聊起来也是这么个意思，随机抽取的水友操作水平一般不太行，横竖是有可利用的地形打不过，没有可利用的地形也打不过，就别要求人家主动跳江了，太残忍。
　　可谁料，游戏读条结束，两个人都没动。
　　Mxmx甚至朝反方向跑了起来，率先躲进了草丛里。
　　这……这又不是在打职业联赛！干什么呢这是……
　　解说台上的杨柯顿了一下，才笑呵呵地说：“看来Mxmx选手对这场比赛很认真啊！”
　　陈嘉蔚会意，立刻接上了话：“是的，这要是场职业选手之间的碰撞，Mxmx选手的选择就无比正确了。职业选手之间，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是要利用地形的，一般碰上这张图，都是右岸的选手选择渡江，左岸的选手找机会埋伏。
　　Mxmx选手选择的则是另一种方式，就是躲避，引对方上岸后深入腹地，再找机会突袭。”
　　“这种方式似乎早年比较常见？”潇潇问。
　　杨柯：“是的，因为最早的时候，玩家半截身体漂在水里时速度为正常速度，不过自从官方将这个设定改成飘浮状态也会减速之后，左岸的玩家就更倾向于主动了。”
　　陈嘉蔚：“不过说真的，Mxmx是我们那个年代的选手，他会这样选择我也不觉得意外，哈哈。”
　　哪里不意外，分明意外爆了好吗！笑容里的尴尬就快溢出来了！
　　孙天睿完全没看明白孟询这样选择的原因，转头问莫栩：“你猜得到他的意图吗？”
　　莫栩没什么表情：“解说不是说了。”
　　“肯定不是真的吧？你对他更了解吧？有没有有说服力一点的说法啊？”
　　“没有。”莫栩摇摇头，“看比赛吧。”
　　能有什么说法，无非是不想打水战，可能一紧张就往回跑了，结果又要撑住大神的范儿，往回跑了就不能主动往前。
　　对面水友大概也被搞懵了，愣了半天，见Mxmx真的没有过来的打算，思前想后只好小心翼翼地下了水，挑了个左右不方便藏人的地方上岸。
　　上了岸也是很懵，好在这位水友看上去对岸上找人的方法并非一窍不通，愣神之后就照着自己原本的步调往草丛那边走去。
　　“Mxmx这个变换位置很经典，站在水友的视角应该是恰好看不见他移动时引起的草动的……”
　　站在上帝视角的三位解说都快尴尬死了，这要是职业赛，这么打还有些看头，但对着一个意识不行的水友，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一个成年人一本正经地和小孩玩起了捉迷藏，有什么意思？
　　可是身为解说，他们还得硬生生地将这场比赛解说完。
　　“栩哥……”孙天睿又忍不住看他，“能不能给我点信心……”
　　“什么信心？”莫栩不太明白。
　　“看完这场比赛的信心……我收回我说过的五分钟打完的话了，这场比赛我能在十五分钟内看完吗？”孙天睿皱着眉，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神之巢穴的比赛节奏很快，一般职业联赛，1v1的比赛打到十五分钟已经算很长了，一般都在十分钟左右结束。
　　3v3或是4v4的团队战时间长一些，但哪怕加上地形利用、走位等技术细节，一般也会在二十到三十分钟左右打完。
　　莫栩歪着头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孟询比赛的时候还是挺认真的。”
　　“这就是认真吗？！是……对，没错，把水友当作职业级的对手是个很好的态度，但是……”但是他倒是冲出来打啊！用操作取胜不行吗？光走位是怎么回事？！
　　“就接着看……”莫栩刚想说话，忽然放在裤带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摸出来看了眼，“嗯？阿睿，你知道二胡吧，就上次和我一起吃烧烤那个朋友。”
　　“嗯，怎么？”
　　“他认识几个官方的人，早上雯雯说想要周边，我就让他帮忙问问能不能拿。”
　　莫栩看着手机，“说是已经弄到了……现在过去拿还是？”
　　“呃……”孙天睿重新看向了大屏幕，“一会儿吧，我想看看他能磨洋工磨多久。”
　　想磨的话一小时也能磨出来。
　　莫栩默念着这句话，看了看孙天睿认真的脸，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套打法是大概两年前他拆开给孟询讲解过的，那时候水战还没修改，确实是一套比较百搭的战术……
　　这张地图太生僻了，各大战队都不太喜欢选，因此后来莫栩即便有了新的战术，却没时间掰开给孟询一点一点讲解着听。
　　亏他还能背出来……就是也太不知道变通了。
　　没天赋的孩子是容易这样的，没什么办法。莫栩无声地摇了摇头，以前他也挺辛苦的。
　　想到这里，他还自嘲地笑了一下，居然会感叹自己的辛苦和付出了，看来对从前的感情是真的看淡了不少啊。
　　……
　　好不容易熬到比赛结束，不爽的孙天睿看了下战斗时间统计，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靠，居然打了十三分钟，真的是浪费生命！走走走，先去把雯雯的周边拿上看看数量，要是合她心意咱们就不用待到三点以后了。”
　　“所以你看队员们不都不喜欢看水友赛吗……”莫栩慢吞吞地跟着他朝场馆出口处挤。
　　“可是我挺喜欢的啊，往年都会看的。”孙天睿颇为郁闷，“一会儿拿了周边咱们再回来看一眼吧？只要不是孟询打我就看。”
　　“好。”
　　“看了孟询那么多场比赛，今天绝对是最难看的一场！”
　　出了水友赛的那个场馆，莫栩没往其他地方走，而是原地摸出手机给二胡拨了个电话。
　　“出来了，你在哪儿？我不去那边，不想看见天舞的人，就中间吧，B馆侧门那个地方见？嗯，行，就这样，一会儿见。”
　　他挂了电话，朝着约定的地点走去。
　　孙天睿一路发着牢骚，他就一路听着，脸上始终是淡淡的表情。
　　半晌，他在对方牢骚的空隙里憋出一句：“其实他打得没那么烂。”
　　“我知道，正式比赛的时候他打的还行。”孙天睿道，“今天不知道犯什么抽，水友赛原本就是娱乐表演赛，一般不都会选择华丽一点的打法么？平时不能打华而不实的，这分明是个绝好的放松机会。”
　　“谁知道呢……”莫栩说，“其实我一直不是太懂孟询他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这话……
　　孙天睿一愣，这话有别的意思吧？
　　不过他没问，因为他已经看到二胡那个肥硕的身躯了，手中还提着个巨大的袋子，足有成年人一臂长，高度则到二胡大腿处，里面装得满满当当。
　　今天发的周边不少都能直接购买，因此他这副样子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只当是个沉迷于神巢周边的肥宅。
　　莫栩照面就问：“您这是搬家？”
　　“呸！”二胡直接开骂了，“老莫你怎么说话的？我可是特地问了，能拿的每样都给你拿了一份，你不就地跪下对我感恩戴德，居然还嘲笑我！上次的帐还没算完呢！”
　　“我是帮房东要……”莫栩说得很坦然，“你需要人跪谢，找他。”他指了指身边的孙天睿。
　　“呃……”
　　二胡和孙天睿打了个照面，不熟的两人都有点尴尬，二胡讪笑道：“我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孙天睿点头，“不过谢谢你啊，帮我妹妹拿了这么多。”
　　“没事没事，今天周边发的多，所以挺好拿的，不止是我，还有好几个人跑去托关系拿呢，没关系的，你别太客气。”二胡道。
　　“那也要谢谢你的，有机会上我们那儿撸串吧？就上次咱们碰面那家，我请。”孙天睿笑着说。


第46章 不和谐音
　　说实话，这要是别的客套词，二胡指不定还要跟他怎么虚与委蛇地推脱一番，本来嘛，从活动奖品里拿一点不值钱的东西送人，对他而言不过是找熟人要个人情的事，是小事，再说也是看在莫栩这个老哥们儿的面子上，他并没有让孙天睿答谢什么的打算。
　　但对方要请撸串，作为一个合格的肥宅，烧烤和肉，这两个关键词一出就足以让他无法拒绝。
　　“好啊！”他说。
　　莫栩：“……”他真想问问这两个人有没有一秒钟想着要问问他的意见。
　　好吧反正也不是他付账。
　　请客的话都说出来了，二人免不了要聊上几句，孙天睿对他过来的方向有点好奇：“你没去看比赛吗，怎么没从场馆那边过来？”
　　“没，水友赛有什么好看的。”二胡一脸的嫌弃之色。
　　这就让孙天睿很诧异了：“难道喜欢看水友赛的人只有我？栩哥也没什么兴趣来着。”
　　他还觉得挺有意思的，除了刚才孟询的表现实在是让人觉得憋屈了点。
　　二胡顿时就有点尴尬了。
　　要是早告诉他孙天睿对这种低技术含量的比赛感兴趣，他也不会当面表示嫌弃，当下为了缓解尴尬只好找了个拙劣的理由：“主要是我这个体型也不适合挤来挤去……”
　　莫栩一听乐了，嘲他：“我很高兴听到你对自己的体型有清醒的认知。”
　　“呸！”二胡不客气道。
　　孙天睿对两人这种相互吐槽的画风明显不太适应，看向莫栩：“栩哥……你这……是不是说得太狠了点？”
　　“没事，老莫也是为我好，我这肥胖确实影响健康，就是没毅力减肥。他说了我好多回了。”
　　二胡好脾气地摆摆手，跟他解释了一下，“对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主要是我刚看见工作人员过来把孟询叫走了，反正孟询的比赛我是绝对不会看的，不是觉得水友赛有多难看……”
　　孙天睿刚想表示自己不介意，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还真是谢谢您了。”
　　孟询阴沉着一张脸，就站在孙天睿和莫栩身后不远处盯着他们，由于站位的关系，他锐利的目光直接对上了二胡，语气有些尖刻。
　　“哎哟——大明星啊……”二胡镇定自若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被抓包的愧疚，笑眯眯道，“你不快回去收拾烂摊子，还有空在这里和我斗嘴？”
　　孟询面色一僵，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另外两人的背影，这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回头看他。
　　“哼！”
　　他重重地从鼻孔里出了一声气，大踏步地从三人边上走过，因为动作太大还差点和莫栩撞上。
　　等他走远了，莫栩才开口问道：“什么烂摊子？”
　　“我没记错的话……”二胡笑眯眯地，“天舞在张凡之前还有另一个老板，姓钱还是赵来着，对吧？”
　　“嗯，姓赵。”莫栩说，“怎么了？”
　　“这不今天天舞休息的地方在我们红狱旁边吗？刚刚，就水友赛开始前，队里有两个小孩进来说隔壁有八卦听，我就出去打听了一下。
　　其实天舞的人跟我说的也不太清楚，就说是以前的赵总回来慰问，不知道为了点啥然后吵起来了……嘿嘿，我就琢磨着这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啊？”二胡对着他挤眉弄眼的。
　　他记得莫栩跟他提过，赵总也是知情人之一。
　　如果吵起来，多半是因为莫栩被赶走的事，毕竟当初赵总跟莫栩关系不错。想来要不是孟询中途被叫走，估计这会儿还在吵着。
　　“或许吧？”莫栩想了想，“我之前在卖周边的地方碰到赵总了，就说了我离开天舞的事情，这……唉，他也不用这样的……”
　　“你得了吧，知道你这件事的，但凡还像个人样的都生气。”二胡翻了个白眼。
　　“可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么？”莫栩看了看孙天睿，回头冲二胡勾了个很淡的笑，“thegenies的孩子们很有趣，有点第一赛季的感觉。我觉得……待着还不错。”
　　闻言，二胡颇为不满意地斜了孙天睿一眼：“啧，哥们儿，看来今晚的烤串得我来请了。”
　　“啊？”
　　孙天睿还没反应过来。
　　其实刚才，孟询的声音刚刚响起的时候，他感到莫栩的肌肉陡然紧绷了起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那种时候，不回头反而更可疑，也不知道莫栩是不是紧张得忘了。
　　可他又不好出声提醒，只能跟莫栩一起绷着不回头，自己都觉得怪怪的，不免想了不少事。
　　果然人走之后还是第一时间打听状况了吗……栩哥说自己不怎么在乎的说辞不太站得住脚啊。
　　他这样想着，没能把二人后来的对话听仔细，是以没能听懂二胡的意思。
　　怎么突然又变成二胡请客了，什么情况？
　　他有些懵。
　　随后就听见莫栩说：“你至于么？”
　　“至于……”二胡说，“就当是庆祝老莫你王者归来！”
　　第一赛季对于莫栩来说，大概是最快乐的时候了吧。那会儿职业联赛刚刚开始，大家都很兴奋，NGCC更是让这些选手们看到一线曙光。
　　有比赛就有曝光，就有观众，有了收入就能让自己的职业生涯多延长一些。
　　最后也顺利带着天舞摘得冠军的桂冠，虽然当时是作为教练。
　　人在艰苦的时候不会考虑太多，队伍内反而团结，那或许是天舞建队以来直至今日都最和谐的时代，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归什么，从没登顶过啊我说。”莫栩忍不住吐槽，“我还只是个“萌新选手”而已。”
　　“你那是胜利果实被……算了，那就提前预祝老莫登顶吧！作为选手！”
　　好险，差点说漏嘴。二胡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慌。
　　莫栩无语地说：“我要是登顶了你们红狱可就又一次和冠军失之交臂了啊，你这样祝福我真的好么？”
　　“嘿嘿，孩子们要是拦不住你，那也是他们不行，还得再练。”二胡说得浑不在意，“咱们红狱，还是输得起的！”
　　……
　　周边顺利转交，二胡先回了趟休息室拿东西，莫栩和孙天睿则去找孙雯琼，请“大小姐”检阅他们的收获。
　　看上去孙雯琼还是很满意的，因为她没有再强烈要求参加之后的抽奖活动。
　　又和二胡碰头，几人本想离开，但架不住孙天睿的要求，一行人回到场馆看了半小时的水友赛才走。
　　交谈中才得知，原来这次官方给几家豪门战队提供的门票是特制的，能够引起工作人员手中一个报警器的反应，可以方便在水友赛抽签时尽快找到人。
　　而使用这么麻烦的找人方法，也不过是为了让玩家体验一种“大神在身边”，“一起来抓大神”的感觉。
　　经过四人的讨论，他们一致认为官方可能是吃饱了撑的才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当然，时候玩家反响强烈，则是他们比较意外的事情了。
　　孙雯琼则是对自己的作品成果比较好奇，听说他们遇见了孟询，还问有没有认出莫栩来。
　　孙天睿和二胡面面相觑，没个定论，直到莫栩平静地说了一句：“你们俩都没变装，站在一起，我作为在场的第三个人，傻子能不知道是我么？”
　　……对哦。
　　回来得早，四人提前去了烤串店，几乎是要把烤串当成晚饭吃的架势。
　　中途孙天睿还接到个电话，说是有水友点了他的名字想和他切磋。
　　可那时候距离他离开会场都过了快一小时了，只好遗憾地表示去不了。
　　吃着烤串吹着牛，不知不觉，二胡和孙家兄妹也混熟了，热情地请他们去红狱玩。
　　莫栩：“我和他现在是thegenies的人。”
　　……对哦。
　　这一夜轰轰烈烈，却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伴随着第二天初升的旭日一起来临的，还有今年NGCC的预选赛。
　　种子队暂时不需要参加，不过预选赛的前几名将会加入正式比赛和他们一起比赛，因此thegenies队内对这场比赛十分重视。
　　一大早，终于记得去叫孙天睿一起出发的莫栩和被莫栩叫起来头一回这么早出发的孙天睿一起来到队里，看到的是训练室的墙上多了一块幕布。
　　“阿睿，栩哥。”许景辉今天来得也早，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经理给购置了投影设备，待会儿可以一起看比赛了。”
　　“呵——”莫栩感叹道，“咱们队出手很阔绰嘛，说买就买。这东西好啊，比赛的时候能实时讨论。”
　　“救命啊栩哥又要现场布置功课啦！”
　　训练室内有人发出哀嚎，顿时引起了一阵笑声。
　　“怎么说话的？”莫栩今天看样子心情不错，假装板起脸训斥他们，“给你们布置功课是为你们好，前天布置的分析都写了吗？别以为昨天放假我今天就不收作业！课代表呢？”
　　没人接话。
　　莫栩：“你们不接梗我这出戏演不下去了！”
　　“是——莫老师。”
　　不远处，传来一道不大不小不紧不慢的声音，是先一步走回自己训练位置的孙天睿。
　　他站在座椅前，侧过头，阳光从他背后没来得及拉上窗帘的窗户外透进来，勾出一个逆光的瘦削轮廓。
　　莫栩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孙天睿笑呵呵地对其他人说：“同学们快把作业交上来啊！”
　　“哇，阿睿，你居然站到老师的阵营里去了！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打倒他！”
　　“支持！”
　　“附议！”
　　“干掉阿睿——”


第47章 预选赛开始
　　除了他自己，没人听见那一瞬间莫栩心中跳动的悸动。
　　阳光和少年，这大约是最好的画面。
　　但莫栩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犯神经了，上次那个梦就够尴尬的了，还来？！
　　他轻咳了一声，将目光投回到投影设备上。
　　预选赛第一天，所有新报名的战队都会被拉出来溜一圈，因此所有人都会对第一天的比赛格外关注。
　　各家战队关注有没有表现亮眼的新战队、新选手，有的会是强力的对手，有点可以考虑收购或是挖人，为下一赛季做准备。
　　至于纯粹看比赛的粉丝们，自然也会关心有没有新偶像诞生，或是自己粉的战队和选手有没有竞争者出现。
　　总之，这一天堪称是全体神之巢穴玩家的狂欢节。
　　官网已经放出了NGCC的专题页面，整个NGCC比赛期间，玩家可以通过这个页面查看比赛进程，观看比赛直播。
　　预选赛前期均为线上赛，由官方联系各家战队来协调时间，超过十五分钟选手不到位的战队将被取消参赛资格。
　　直播画面中放出的演播厅内只有解说，通过观战视角进入游戏来进行转播、
　　从预选赛的决赛开始，直到正式比赛时胜者组的所有场次，比赛都将变更为线下赛的形式，败者组比赛则依旧沿用线上赛。
　　莫栩记得以前，由于Mxmx在线上赛过于亮眼的表现，和线下赛总是缺点什么的发挥，粉丝常常会在论坛上为天舞谱写一个“第一轮落入败者组，再一路杀回冠军”的剧本，还被天舞的一些队员当作笑谈，莫栩也是一笑置之。
　　……虽然第一届夺冠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么个剧情。
　　上午十一点，thegenies训练室中，大家该叫外卖的叫好，该调设备的调好，都纷纷停下了训练，坐在投影设备前准备观看比赛。
　　每个人都有椅子，基本上是哪儿空坐哪儿，莫栩也懒得挪窝，反正他自认视力不错，没到近视的程度，预选赛也不需要他跟个老师一样去前面讲课，干脆就缩在自己的位置上。
　　就是原来小黑的位置，靠墙最角落的位置。
　　然而他刚刚转身准备迎接比赛开始，忽然发现孙天睿拖着椅子坐到了他边上的过道上。
　　“你干嘛？”莫栩问。
　　“抢位置。”孙天睿笑了笑，“这可是黄金座位，看比赛的时候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及时听见栩哥的分析。”
　　他说得头头是道。
　　声音不大不小，还有不少其他的队员听见了，一下子来了精神：“对啊，坐栩哥旁边才是好位置啊！”
　　这训练室总共也没多大，坐哪儿都能看见那块巨大的幕布，还不如听听莫栩说什么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队员们的实力都有了大幅度增长，因此大家都对莫栩的比赛分析很是信服。
　　要知道，数据分析师只能从数据上给出分析参考，而莫栩这样的教练，则可以从战术上，包括技能、走位、地形甚至选手性格等等要素来给他们做总体分析，还教会了他们一种纵观全局的思考方法。
　　自然是一到看比赛的时候就喜欢跟在莫栩旁边。
　　莫栩：“……”
　　卧槽，这些人都挤到他身边，水泄不通的，这是连他中途去上个厕所都不行的节奏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会儿大家一起讨论就行了，不用都挤到我这里。我在这里说话，你们坐位置上的不也能听见么？”
　　“不不不，坐得近听得清楚啊！”有人道。
　　“你们少说话，我说大声点就好了。”莫栩说。
　　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一群人这才没有继续强求。
　　终于打消了他们的念头的莫栩又无奈地看向孙天睿：“你不回自己位置么？”
　　“坐哪儿不是都没差么？”孙天睿问。
　　“对啊！那你干嘛坐在过道上？”
　　“也没人规定我不能坐这里啊！”他说，“懒得挪了，就这里吧，比赛开始了啊，看比赛看比赛。”
　　线上赛总会出这样那样的状况延迟开场，不过官方积攒了三年做比赛的经验，到了第四年，好歹没出什么幺蛾子，作为开场比赛的两支队伍也是去年就参加过预选赛的旧队伍，有经验，没有发生选手迟到的状况。
　　训练室里一群人争了下座位，屏幕上的解说竟然都已经说完了开场语，进入了游戏画面。
　　今年真的很不一样，第一场比赛由TeamA战队和YoungGamer战队进行线上赛，而自选地图为……江流渡。
　　就是昨日开幕式现场水友赛的时候孟询打的那个地图。
　　“居然是这个图？”莫栩有点诧异。
　　显然也有其他人觉得奇怪，比如说心直口快的杨鹏宜见到这张地图的瞬间就已经嚷嚷了起来：“卧槽，为什么会有队伍选这么生僻的地图？！打水战有意思吗？”
　　如果让莫栩回答，他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打水战确实有意思，要计算的细节更多……但他也明白，大多数的玩家都不怎么喜欢水战。
　　而如果不打水战的话，江流渡地图可以扣的细节又太少了，除了一个小亭子和渡口之外，几乎全是平地，可躲藏的草垛在周围包了一圈，换成职业选手之间对抗根本就藏不住。
　　“打水战挺有意思的……”许景辉沉吟片刻，说道，“如果这两队真打算打水战的话。”
　　葛成阳：“图是谁选的啊，刚才说了吗？”
　　“没公布，所以说这才是最有意思的。”许景辉笑了笑，刚才训练室内大家都吵吵闹闹的，或许只有他认真听了解说说了什么，“我觉得搞不好，官方想推水战。”
　　“没公布选图者？那确实有这个可能。”莫栩也这么觉得。
　　因为按照往年的惯例，选图者有优势，为了保证公平，第一轮比赛时会让参加比赛的双方各提交一张地图，由官方抽取，并在开始前公布选中的是哪边选择的地图。
　　被选中的战队在下一轮比赛时一定不会再次被选择，如果下一轮比赛的双方都在前一轮比赛中被抽中了地图，则重新抽取。
　　这种制度是为了保证每个战队都会到别人选择的地图上进行战斗，以免哪家战队运气太好，一路抽选到通关，那优势未免也太大了。
　　从前不是没出现过这种不曾公布地图提供方的情况，但那种情况下……地图是官方指定的。
　　如果官方想推行游戏中的某项特色，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
　　比如说第二届NGCC时恰逢官方推行草丛藏人，那年线上赛的地图百分之八十都是绿到像个森林一样的地图。
　　“水战……”葛成阳哭丧着脸，“要是真的，我今年怕是不能和各位一起战斗了！大家不要想念我！”
　　Melon天赋不错，但经验不足，陆地战还不错，水战是他的短板。
　　这个短板他没怎么暴露过，因为比赛中确实不太有打水战的机会，可一听官方要推行，他头就大了。
　　莫栩笑了笑：“多练练就会了。”
　　“哦不……”
　　“看看吧……”他说，“要是官方真有推水战的意思，那我觉得你们都得加功课。这里不会水战的举个手，十窍通了九窍的也举个手。”
　　话音刚落，训练室中瞬间举起来几十只手。
　　许景辉也举着手，他有点好奇地看向莫栩：“栩哥会？”
　　“唉……”莫栩摇了摇头，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们要知道，职业选手是不能有这么明显的短板的！”
　　这些人真是堕落！
　　不过他也明白，这就是神巢职业圈的现实。
　　水战太麻烦了，玩家本能地就想逃避，恰好无论是PVE（玩家对怪物）还是PVP（玩家对玩家），需要水战的地图都寥寥无几，干脆就像是约定俗成的那样，大家都不选这种图。
　　久而久之，新生代的选手中，会水战的几乎没有，或许也就莫栩这种老古董才会吧。
　　说不准就是因为这样，官方才有推行水战的意思。
　　比赛开始，两个战队果然是，右岸的先跳水，左岸的那队等在岸上埋伏。
　　这也是刷在右岸的玩家必须要吃的亏。
　　如果会水战的话，右岸的玩家完全可以入水等对方熬不住了下水，可惜这两支队伍显然没有那么厉害。
　　比赛刚开始，似乎没什么亮点。
　　不过莫栩看着看着，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他又仔细看了眼参赛选手名单。
　　孙天睿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问道：“怎么了栩哥？”
　　“YoungGamer这支战队，去年的阵容不是这样的吧？好像变化有点大？”莫栩不是很确定。
　　去年YoungGamer初入NGCC，在预选赛中一轮跪，队伍中亦没有太过亮眼的成员，莫栩当时忙着调正天舞的战术，没能仔细做这些一轮游队伍的功课，因此记得不太清楚。
　　许景辉顺手在手边的电脑上查了一下，这一看也看出了些许门道：“栩哥说的没错，人员几乎全换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他看到现在还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两支平凡的报名队而已。
　　“嗯……”莫栩想了想，说道，“YoungGamer似乎一直在试图把TeamA的人往水里赶，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如果他们想主动挑起水战的话，刚才直接不上岸不就行了吗……”


第48章 备战
　　最后半句说得有点轻，只有他身边几个人听见了。
　　小白人微言轻，在战队里一直是安静如鸡，很少发表自己意见的类型。
　　不过在和莫栩接触了几天之后发现他挺好说话的，所以有时候也会试着说出自己的看法。
　　他正好听见了莫栩的话，便问道：“会不会是为了主动出击，将对方赶下水，而不是拖时间等对方？”
　　“学以致用得挺快嘛，前几天才和你讲完主动出击的重要性。”
　　莫栩笑了，“不过这种状况不适用，这张图从水里上岸的劣势太大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白要是能想明白，他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莫栩正准备给他解释，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孙天睿的声音：“江流渡的岸不够长，也不够曲折，上岸的时候YG这边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就是个被人按在水里打的图，这个劣势太大了……如果反正要下水，YG没道理在吃一个大亏的情况下强行上岸的。”
　　他的眼睛一直对着幕布，看上去只是无心地参与了讨论而已。
　　“对……”莫栩点头，“所以我才想不通。”
　　“嗯……我也没看出来，再观察观察吧。”孙天睿说。
　　战斗还在继续，随着比赛时间一点一点过去，YG将TA拖入水中的目的渐渐暴露得更彻底，有几次甚至能看见YG的队员将TA的队员挑空后直接抡向水中。
　　“咦——”莫栩惊讶道，“这个叫阿川的打得不错啊！很少有新人有这种水平的。”
　　直播正好放到这名游戏ID为“YG?阿川”的神枪选手一矛捅中TeamA的一名狂战士，两人站位本来是阿川背对着水面，谁知道他在捅中狂战之后战矛猛地一掀，从头顶抡了180度，直接是带着狂战转了个身将人甩进水里，接着纵身一跃，也跳了进去。
　　这手操作，别说新人了，就是在看比赛的好多“老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或许是由于职业相同的关系，见到这一幕的葛成阳也不淡定了，嚷嚷着：“我去！这手“转抡”大法不是我的成名技吗？不行，我得去查查这人什么来头，怎么可能只是个新人？！”
　　“哈哈哈西瓜怀疑人生了，终于发现有比自己还天才的人了吗……”训练室中顿时响起了哄笑声。
　　莫栩想的却是些别的，他觉得等赛后应该好好做一下这支战队的功课了。
　　比赛刚开始的时候，这个“阿川”还没有明显表现出卓越的操作手法，泯然众人，但打着打着却又越来越凶悍的趋势——
　　职业圈中不乏这样慢热型的选手，分明开场的时候好似很菜，但就是能和对手僵持住，然后渐渐将对手拖进自己的节奏里。
　　而且……
　　看着投影上越来越凶悍的操作，莫栩觉得，如果按照预选赛往年的水准，这个阿川能把YG这支队伍拖进正式比赛中。
　　也就是说，thegenies可能会在正式比赛的第一轮遇上YG。
　　或许会成为对手的队伍，那就一定得做功课了，看来晚点要和潘海碰个头，有些东西还得和他探讨一下才行。
　　莫栩正琢磨着，忽然感觉到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
　　赵总？
　　这个时候赵总打电话给他？还真是稀奇……
　　他想了想，拿着手机从训练室里走了出去，反正比赛回头还得重新看好几遍replay，不急在一时。
　　“喂，赵总？”空荡荡的走廊上响起莫栩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赵总笑得很欢：“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打给你吗？”
　　“不是……”莫栩不太习惯客套，当下就觉得有些别扭，想了半天说了一句，“吃饭了吗？”
　　赵总还算了解他，听见这句更是笑得乐不可支：“你算了吧，不会说场面话就别说了。我找你也没别的事，比赛在看了吧？”
　　“嗯。习惯了。”他从以前就是一直准时准点看比赛事后还要做功课的。
　　“今年我投了个新队，明天比。”赵总说，“虽然当初的胜利果实被张凡那臭小子窃取了，当时是没办法……但是人要有梦想的嘛！
　　这不，今年生意上好转了些，我又找了支新队伍做了冠名赞助，挺有潜力的一群小伙子。”
　　“哦，哪支？”
　　赵总看队伍的眼光一向不错，莫栩有了点兴趣。
　　“S……嗨，那个英文我认识是认识，实在不会念，你明天看到就知道了。我现在在做一批人体工学电竞椅的国内销售，品牌叫“二哥”，E-R-G-O。”
　　他艰难地卷着舌头，“我本来是想赞助天舞的，但是张凡那小子……不想让我插手，我也不好做什么，干脆找了个新队。反正你现在也不在天舞了，有机会我找你合作啊！”
　　“好。”
　　赵总和他说了很多，包括放手天舞有多无奈什么的，似乎很是愧疚的样子。
　　莫栩也是听他说了才知道，原来虽然年纪差不多，辈分上张凡是赵总的外甥，难怪当初好端端地就把天舞给了他。
　　清官难断家务事，莫栩也能理解。
　　至于赵总说的合作的事情，他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他觉得那不过是一句客套话而已，作为一个品牌商，合作无非两种形式，要么是和俱乐部谈赞助甚至冠名赞助，要么就是和选手谈代言，前者不需要找他，后者他现在不够格。
　　又聊了几句才回到训练室里，这时候YG和TA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莫栩问：“刚才谁赢了？”
　　“YG。”孙天睿仰头看着他，“刚才谁的电话？”
　　“赵总的。”莫栩说。
　　“就昨天说起的那位？”
　　“嗯。”
　　孙天睿随口一问，莫栩无心一答，但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就显得这两个人似乎特别的亲近。
　　比如说坐在他们身边的小白就很疑惑，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的？不是说国家杯决赛的时候才认识的么？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打听的。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是很奇妙的事情。
　　今年NGCC的预选赛，总共有40支队伍报名参加，由于数量比较多，不得不将报名队伍分成两天进行比赛，每两支队伍之间，只打一场团队赛定胜负，即便如此，一天也要进行十小时以上。
　　若是碰见哪支战队忽然遇见了网络问题，或是打僵持战术，那时间就更不止。
　　虽然没有参加训练，但又是思考又是讨论的，一天比赛看下来，众人还是觉得很疲惫。
　　晚上十点，第一天的比赛终于结束，莫栩从座位上站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双眼。
　　这个时间点选手们不会继续训练，基本上是不住基地的准备回家，住基地的准备开电脑玩两把，莫栩也没强求加练，拿着他记了一天的笔记本往网游部那头走。
　　他想看看潘海还在不在，万一还在的话可以商量一下。
　　虽说今天除了YoungGamer的那个阿川之外，没有非常亮眼的选手，和往年的水准大致相仿，不过可圈可点的还是有一些；
　　再加上赵总说了，明天有他新赞助的战队，队名莫栩给搜索出来了，叫Ergo.Snipers，到目前为止能搜索到的资料只有两个月前的一条战队成立的新闻。
　　“诶——栩哥，你去哪儿？”小白喊了他一声。
　　“我去网游部看看潘海在不在，怎么，你有问题要问？”莫栩问。
　　“对对，今天记了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那一起来吧。”莫栩招了招手，先行一步走了出去。
　　孙天睿好奇地张望了一眼。
　　这个点还去找潘海，栩哥这是准备加班么？
　　没想到潘海还真是没下班，他作为数据分析师，自然对NGCC格外关注，今日特地中午才来上班，等着比赛录像一出来就下载，用等录像的间隙时间来看比赛。
　　神巢官方的效率非常高，一般在比赛结束后两个小时之内就会把replay录像上传。
　　莫栩过去就坐那儿了，一边列出今天注意到的问题和潘海讨论，一边时不时回头指点小白。
　　“不行，你得等等。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潘海点着笔记本上的几个要点，“这些地方都需要数据支撑，这几场比赛的数据统计我还没来得及做呢，暂时出不了结论。”
　　“什么时候能出？”莫栩问。
　　“估计得……”潘海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一般我是按照顺序做的，如果这几个地方你需要重点提出来先做的话，那也得……两个小时之后。”
　　莫栩看了眼时间，两个小时之后就到凌晨了。
　　他想了想说：“也行，等你吧。”
　　“加班啊？”潘海笑了，“其实今天没必要加班，很多数据都是用软件自动跑出来的，完全可以把电脑开在这里跑，明天再来做手动的部分。明天晚上的话倒是真的要加班了。”
　　“主要是我看这次比赛，官方有推行水战的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训练计划里还要加上水下练习的部分，那我们时间就有点紧张了……我是担心……”莫栩思索着。
　　潘海恍然大悟：“啊！原来你是说这个……这倒是有可能。我没记错的话，官方似乎是说预选赛第一轮结束以后，会公布一项新计划，莫非是地图？”
　　今天的比赛他也看了点，水战的比重的确比往年都要大得多。
　　想了想，潘海吃了，走到办公室角落里的一只书柜前停下，翻找了好半天，最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叠白花花的纸。
　　“给。”他把东西递给莫栩。
　　莫栩已经习惯他时不时拿出一些“正合他意”的东西来的惊喜了，不过在看到纸张上的内容时还是笑了出来。
　　“你竟然做过角色水下行动速度减缓的百分比统计？这可是好东西啊！”
　　“嗨……得了吧，我这就是没天赋的人做的事。”潘海摆了摆手，不敢自夸，“有天赋的人即使不知道这些数据，凭直觉也能做出正确的操作来。我把数据都写出来，我还是不会打。”
　　“水下战斗没有这么玄乎，实在不行就记方案，每个技能应该提前多久释放，练熟了也是一条好汉。”
　　莫栩笑了笑，“反正这两天要做比赛分析，等工作日休赛的时候看看官方公不公布新计划吧。”
　　如果确定要增加水战比重的话，到时候再做训练方案不迟。
　　“是这么个理。”潘海说。
　　……
　　笃笃笃……
　　门口传来敲门声，孙天睿的头探了进来。
　　“你们还真都在这儿啊，这么晚还不下班？”他笑道，“栩哥走不走？”
　　“啊……我……”莫栩愣了一下，“要不你先回去吧？”
　　潘海指着他笑：“睿神你来得正好，快把你栩哥领走。他非说要等我把数据跑完，这太影响我偷溜回家陪老婆了。”
　　“明天周一，你这个点回去也不能做什么吧？”莫栩诚恳地问。
　　“哇……这个人怎么这么流氓的，我现在装没听懂还来得及吗？”
　　潘海拍了下他的肩，“说真的，要不先回去吧，你也别让睿神等了。我这办公室里几台电脑都在统计数据，不出意外的话，到明天早上所有今天的数据都能算出来，明天来做事效率更高。”
　　“今天不加班那明天也得加啊，后天也得加啊……”莫栩还在垂死挣扎，怎么算都时间紧迫，能早一点把事情做了就多一丝夺冠的机会，“话说基地能申请临时暂住不？我觉得我最近几天可能要睡在这里了。”
　　潘海：“……”
　　孙天睿：“……”
　　几位大佬在前不敢造次的小白：“……”
　　“你认真的？”潘海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说白了，thegenies被称为“天才型”战队也不为过，打出的成绩全靠天赋，努力程度不低但也并不高，平时队内还是挺松散的。
　　日常训练做完不加练，规定工作时间完成不加班……大家都习惯这样子，潘海还是头一回碰见莫栩这么拼的年轻人。
　　哦不，电竞圈的话，这位是老年人了。
　　“嗯。”莫栩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需要我不？”
　　“你能留下来最好……咱们人手不够多，能商量的就我们俩。”莫栩说，“讨论出一个初步方案再给大家开会，群策群力，这样比较能节约训练时间。”
　　“你自己的训练时间呢？”
　　莫栩一愣：“我？”
　　“你不也是选手吗？虽然目前只是替补，但需要的时候还是会上场的吧？”潘海问。
　　“我没关系……”莫栩摇摇头，“我有在练的。”
　　乍看之下，莫栩来队里的时候，大半时间都投在了给其他选手训练这件事上，但其实他本人除了神巢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但凡在屋里，没吃饭没睡觉的时间，他都在游戏。
　　只要注意操作的方式方法，游戏是另一种形式的训练。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竞技状态会因此跌落。
　　“嗯……这样啊，那就按你说的做吧。”潘海盘算了一下，“你在这里睡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都是男人，明天给经理说一下就行了，不过基地没有多余的床位，想躺下的话你得自己带折叠床过来……
　　我的话啊，今天回去和老婆报备一下吧，争取NGCC这段时间多在基地加会儿班！”
　　“不是有会客沙发吗，我随便躺躺就行了，带床多麻烦。那就明天开始加班吧，今天先散了，拜拜。”
　　莫栩终于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轻轻推了一下发怔的孙天睿，“看什么呢？回去了嘿。”
　　“啊……哦。”孙天睿回过神，“栩哥你好拼啊。”
　　莫栩浅笑：“你想不想拿冠军啊？”
　　“谁不想拿冠军？”孙天睿反问道。
　　做选手的不想拿冠军，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那就是了……”莫栩摊手，“我拼一点，不是正好给你送个冠军？”
　　“啊？”
　　这话说的，好像只要多努力一下，冠军就是他囊中之物似的。
　　若是神巢的冠军真有这么好拿，职业圈怕是人人都能成为拼命三郎吧！
　　但不知为何，看着他自信的笑，孙天睿忽然有一种隐隐的直觉。
　　也许……真的可以？但是……
　　“送我冠军？”孙天睿乐了，“不是你自己拿么？”
　　“是啊，我拿了，还能顺便送你一个，不是一举两得？”莫栩说。
　　“啧啧。”
　　潘海和小白锁上办公室的门，从后面跟了上来，恰好听见他略显狂妄的话。潘海忍不住调侃他：“咱们小栩真是有自信。”
　　“那是，毕竟——”莫栩指了指自己，玩笑道，“我带出过一个冠军队，还带不出第二个吗？”


第49章 把我认成谁了？
　　多少有些狂妄的玩笑，但因为前半句是事实来着，好像也让人无从反驳。
　　出门一看，网游部已经几乎没有人了，灯都剩不下两盏，夜色蔓延进来，送有说有笑的四人离开了基地。
　　就算是孙天睿这样三催四请，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地铁末班车的时间，无奈之下，孙天睿和莫栩两人只好打出租车回家。
　　开夜车的司机性格不太活泼，车里放着一首舒缓的小调，白天的时候不觉得，进了车里配合着夜色，莫栩高速运转了一整天的大脑忽然陷入安静的氛围中，渐渐涌起了睡意，脑袋一晃一晃的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孙天睿侧头看了他一眼。
　　一路无话。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孙天睿付了账，对着莫栩有些无奈。
　　把他叫醒吧，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但不叫醒吧，现在又必须得下车了，他只好伸手开始怕莫栩的肩膀。
　　“栩哥，栩哥醒醒，该起来了，到了……”
　　黑暗中，莫栩的眼睛似乎微微睁开了一点。
　　“嗯……”
　　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开始朝车门方向艰难地挪动起了屁股，从车里出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栩哥小心。”
　　孙天睿见状，自然是上去扶了他一把。刚睡醒的人和喝醉酒的人差不多，身体都有些重，孙天睿扶着他还花了些力气，不过好在莫栩很顺从。
　　然而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却出了点幺蛾子。
　　他们家这个小区进门是一条笔直的主干道，随后朝右拐，走过大约三条岔道的距离就到了。
　　可谁料，走到主干道尽头之后，昏昏沉沉的莫栩却非要往左走。
　　“栩哥？”孙天睿有些不理解，“我们应该往右走啊。”
　　“不是往左吗？”莫栩还理直气壮的，“都住了两三年了，你怎么还记不住路啊？”
　　孙天睿眨了眨眼。
　　半晌，他站定了，笑道：“栩哥，醒醒。”
　　“我不是……醒着吗……”莫栩打了个呵欠。
　　“今年是哪一年？”孙天睿问。
　　“201……1……”
　　他在那儿“1”了半天也没“1”出个下文来，不过神色倒是渐渐清醒了些，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阿睿？”
　　莫栩左右张望，似乎是在辨认自己所处的位置：“我们已经……回来了？这么快？”
　　为了意境，小区里用的是那种景区风格的埋在花坛里的装饰小路灯，单个的亮度不太够，星星点点地缀了一路，不过这并不妨碍莫栩看出这是他新租下的地方。
　　孙天睿看着他似笑非笑。
　　莫栩被他看得怪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怎么了？”
　　“你刚把我认成谁了？”孙天睿笑道，“说了好半天的话呢。”
　　“啊，有嘛？”莫栩则是一脸懵逼，看上去他刚才是真的没有醒，对之前走进小区的那段完全没有印象，“啊，对了，还说我来付账的，谁知道给睡过去了……你是不是把车钱付了，多少钱？”
　　“一百三，你给我一半吧。”孙天睿没再多说。
　　两人各自回家，莫栩自然是回去给自己加练，顺便再多做一些功课——
　　比赛中的战斗数据虽说有潘海那边帮着计算，但很多细节还是得自己研究，并不是那边出数据他就不需要查看录像了的。
　　看比赛的时候，许多瞬间都是一晃而过，必须得在事后下载录像反复重播。
　　那头孙天睿回到家，先去找了孙雯琼。
　　小姑娘要美容养颜，早早地就躺下了。
　　若是往常，孙天睿肯定不会去打搅她休息，不过今天也顾不上这么多。
　　他敲了敲门，推开孙雯琼的房门，没往里走，而是伸手摸到旁边墙壁上的顶灯开关。
　　啪！
　　屋内骤然变得灯火通明，躺在床上的孙雯琼原本就睡得不深，直接被吓醒了。
　　“卧槽！哥！！你搞什么？”她的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很快在看到站在房门口的孙天睿时被愤怒所占据，瞪圆了眼睛，“有病吗你！凌晨回来不说，还来吵我睡觉？我跟你讲，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要是吵醒我的理由不够充分的话，今天一定打死你不可！”
　　孙天睿完全没被她吓到，显然是习惯了：“我想跟你商量点事儿。”
　　“说。”
　　“是这样的……”
　　不得不说，莫栩入队的时间晚，离NGCC没差多久，为了弥补差距，这段时间他紧赶慢赶的加了不少班，为战队付出了不少，挺辛苦的，眼看着人都好像瘦了一些。
　　他本来也不太胖，最近都有些“形容憔悴”了。
　　而孙天睿作为安排他入队的那个人，本人又很喜欢thegenies这支战队，觉得自己也不能坐享其成，想尽可能的为战队做一些事情、尽一份力，于是他就把现在的情况跟孙雯琼如此这般的讲了一下。
　　“你意思是接下去你们整个战队都会变得越来越忙呗？”
　　孙雯琼垂着头想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在瞌睡中把思路理顺了，“唔……我记得你们队没有食堂的吧？”
　　“嗯，平时都是集体叫外卖，或者一起出去吃。”
　　“哦，那还不简单，明天我给你们送晚饭吧。都这么辛苦了，请大家吃好一点。”孙雯琼说，“游戏技术方面的事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人栩哥能做教练自然有他厉害的地方，不过送饭这种事还是可以帮忙的。”
　　这姑娘在学校里一直担任大型活动的策划和场务，对于这种后勤工作非常熟悉。
　　“还有啊，我一直想说，反正你们现在餐费也报销，天天叫外卖还不如和经理提一下统一订餐呢。”她说，“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品质不错的供应商，以前做活动的时候有认识几家。”
　　“嗯……好像有点道理。不过吃盒饭是不是太寒碜了……我本来想说要不要给栩哥送点家常菜什么的？”
　　“啧。”孙雯琼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给你做饭是可以，加栩哥的份也没什么，但是你们队选手到工作人员加起来有几十个人吧我说？别强人所难啊。”
　　“也是。”
　　“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别的事明天再说吧，我要睡了。”孙雯琼挥手赶人。
　　“嗯，晚安。”孙天睿说着就准备替她关上门。
　　谁知道孙雯琼又叫住了他。
　　“等等，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
　　“放假放的太无聊，我约了同学过几天去Y市那边旅游。”
　　“啊？”孙天睿愣了一下，“Y市？去几天啊。”
　　Y市那地方还挺远的，估计没个五天回不来。
　　“知道去多久，还打算顺路去G市那边走一趟，玩到哪儿算哪儿吧，反正开学前会回来的。”孙雯琼满不在乎地说。
　　孙家的条件不错，孙雯琼又难得出去玩，不会考虑钱不钱的事情，肯定是要玩尽兴了再说别的。
　　其实往年暑假的时候，兄妹俩偶尔也会一同出游的。只是今年孙天睿要参加比赛，不能“说走就走”了，颇为遗憾。
　　但说起来，旅游年年都有，NGCC确实第一次参加，这份体验带来的兴奋更甚。
　　这么一想也没那么羡慕了。
　　“啊……有暑假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他毫无灵魂地感叹道，“去吧去吧，你不在我就找栩哥一起吃饭好了。”
　　“栩哥栩哥，天天就知道栩哥，我看呐，等哪天我旅游回来你怕是要忘记我这个妹妹，改认个哥哥回来了。”孙雯琼嫌弃道，随后翻了个身睡了。
　　……
　　第二天一早，莫栩准时准点地来1101敲门。
　　“来了来了……卧槽，栩哥你是没睡觉么？”孙天睿从门里探出头来，被莫栩的脸色吓了一跳。
　　浓重的黑眼圈，苍白如纸的脸，仿佛电影画面中跳出来的吸血鬼。
　　“不是……”莫栩吸了吸鼻子，“坐在移动空调前面就睡过去了，吹得我有点头疼。”
　　“啊，别是感冒了吧？”孙天睿问，“要不要给你拿点药？”
　　莫栩摇摇头：“算了吧，哪儿那么娇弱……没事的。别拿药了，麻烦。”
　　不过后来，当他再次坐在训练室里，看着第二天比赛的直播的时候，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乌鸦嘴的潜质——因为到了下午，他的头明显变得更重了。
　　一副感冒前夕的症状。
　　啊……真的是，说什么来什么。
　　这东西叫什么定理来着？
　　莫栩用力闭了下眼，又用力睁开，扫视了一下四周。
　　还好没人注意到他的状态。
　　NGCC预选赛都开始了，他不是很想因为个人的状态影响队伍的状态，这种轻微的感冒多喝点热水回头找时间睡一觉就好了。
　　潘海那边的数据中午就出来了，第二天的比赛也是出一个录像他就开始算一个。
　　莫栩一边在训练室里和大家一起看比赛，一边抽空做记录，有当前比赛的，还有前一天比赛的。
　　与昨天的平平淡淡不同的是，第二天的参赛队伍整体实力要强劲不少，更有三支表现非常出众的队伍存在，分别是LipstickPrince战队、天雪葬花战队和赵总提过的Ergo.Snipers战队。
　　这让莫栩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赵总看选手的眼光果然很毒辣。
　　这三支队伍，加上第一天的YoungGamer，如果他的预感不错，正式比赛很可能就会看见这四支队伍了。


第50章 感冒
　　不过，比赛的魅力就是，不到最后一秒，永远都不会知道比赛的结果。
　　到晚饭时间的时候有一小时左右的休赛时间，莫栩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他满满当当的笔记本先一步去了潘海的办公室。
　　“来了啊？”潘海早就在等他，见他来了指指边上那台电脑，“喏，已经弄好的数据我放那儿了，你可以直接用。”
　　莫栩没说话，摆了摆手，走到待客沙发前，膝盖一软，跪坐了下去。
　　“晚点再看，我稍微睡会儿。”
　　“怎么了，看你这样子没睡啊？”潘海走近了才发现他脸色很差。
　　“不是……睡倒是睡过了……”莫栩顿了一会儿才道，“不记得了，4点的时候我还想着再打一把就睡呢，具体什么时候睡着的我都不知道……
　　我用的移动空调，正好出风口就对着我坐的椅子，结果就吹到头了，可能有点着凉吧。”
　　“呃……”潘海有点无语，“兄弟，紧要关头你可别倒下，昨天说不加班就是让你好好回去休息的啊。”
　　“哪能真休息啊……”莫栩喃喃道，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潘海无奈地摇头，出去找了条薄毯给他盖上，然后忙活自己的工作去了。
　　……
　　训练室已经陷入了狂欢的气氛中，因为孙雯琼给他们送来了订购的盒饭。
　　同样是盒饭，三十块一份和十块一份的质量肯定不一样，孙雯琼给送的盒饭不知道多少钱，总之比他们平时吃的外卖好得多；
　　而且最重要是的，一屋子的大男人里终于有了一朵鲜花，感觉空气都清新多了。
　　“雯雯！”孙天睿把人拉到旁边，“有我的独食没有？”
　　“嘿，我发现你这人脸挺大的哈？”孙雯琼乐了，“等着。”
　　她过去拿了单独放的大盒子给他。
　　“拿着吧，三个菜，还炖了汤，盒饭也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说。
　　孙天睿问：“你吃了没有啊？”
　　“你觉得呢？”
　　“那你肯定没吃，去找栩哥一起吃么？”
　　“嗯，但是怎么没看到他？”孙雯琼张望了一下，训练室一眼望到头，她没看见莫栩的影子。
　　孙天睿也看了一圈：“估计去潘海那边了，你拿四份盒饭跟我一起过去吧？”
　　“哦……”孙雯琼点点头，依言照做了，出了训练室才问，“话说潘海是谁？”
　　“数据分析师。”
　　“啊！就那个黑黑瘦瘦的帅哥？”
　　“人家也不是很黑好吧……”
　　进了网游部那头，两人先是和大家说了下训练室那边有盒饭拿，随后各抱着盒子敲响了潘海办公室的门。
　　没多久，门开了条窄缝，潘海看见他们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我和雯雯请大家吃慰问餐……”孙天睿朝里看了一眼，“栩哥是不是在你这儿？一起吃吧。”
　　“啊……”潘海回头看了一眼，“他睡着了。”
　　“诶？”孙天睿有些吃惊，不过仍是放轻了进门的脚步，“这么困吗……早上过来的时候我问他睡过了没他还说睡了的。”
　　“没睡多久吧，他说4点的时候还在游戏上呢，不知道几点睡着的。”潘海感叹道，“我要是有他这么拼，说不定多年前也是个其他什么游戏的知名选手了。”
　　莫栩在待客用的长沙发上睡成了一个四仰八叉歪歪斜斜的“大”字。
　　“看不出栩哥说话做事挺斯文的，睡相好奔放呀。”孙雯琼说着就准备过去叫他起来。
　　孙天睿紧张地拉住她：“你干嘛？”
　　“叫他起来呀。”孙雯琼觉得特奇怪，“不是啊，栩哥就算很累也要起来的吃饭的，不吃光睡有什么用？身体该垮还是要垮的。我炖了汤呢，不是正好给他补补吗？”
　　“不太好吧……打扰人睡觉挺没素质的。”孙天睿挠了挠头。
　　他自己睡觉就不喜欢被人打扰，不过话说应该也没几个喜欢被人吵醒的人吧？
　　“嘿——好你个孙天睿，我忙活了一下午你就非挤兑我没素质呗？”孙雯琼叉起了腰，瞪着他。
　　潘海默默地拿了一盒盒饭，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准备开吃。
　　基地一般是不许其他战队的人过来的，这是为了避嫌，不过像孙雯琼这种干脆不是这个圈子的人还是经常会来的，再说小姑娘长得漂亮，队里的人也欢迎她过来玩。
　　潘海见过她好几次，知道他们兄妹俩相处就是这个画风。
　　不是感情不好，但就是没事会相互怼上几句，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插嘴比较好。
　　莫栩睡着睡着就听见一阵很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吵架，睁眼一看，办公室内的日光灯光线被两道人影所遮住了。再仔细看了看，这两位居然是他的房东大人。
　　“雯雯？”相处了一段时间，莫栩也开始跟着孙天睿喊她雯雯，“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张嘴就觉得鼻音好重，吸了下鼻子。
　　睡了一会儿，反而觉得头更沉了。
　　“呀，栩哥！我们吵到你啦？对不起！”孙雯琼迅速道歉，又好奇道，“你鼻音这么重是不是感冒了？”
　　莫栩坐起来，薄被从身上滑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嗯……可能有点吧。”
　　都到这份上了，再不承认自己感冒就是瞎逞强，他摸了摸额头，只摸到一层薄汗。
　　“谁帮我摸下额头……”他叹了口气，“我自己感觉不出来有没有发烧。”
　　一屋子除了他之外三个人，就孙天睿站得离他最近，直接伸手摸了一下。
　　“卧槽，还真挺烫的，出去给你买点药吧？”他说。
　　“先吃饭吧……”孙雯琼说，“吃完饭我出去买好了，反正我没事，你们都忙。”
　　“啊……栩哥这样吃得下东西么？病了很难受的吧。”孙天睿看着她。
　　“就你事多……”孙雯琼对他吐舌头，“栩哥自己都没说啥。”
　　见人都看着自己，莫栩点了点头：“嗯，先吃饭吧，我有点饿。”
　　“看吧。”孙雯琼给她哥甩了个得意的眼神。
　　好像是觉得自己获得了胜利，她开心地把孙天睿抱来的大盒子打开，将几盘菜一一端出来。
　　时间紧，她没做什么太豪华的东西，总体比较清淡，倒是恰好合了莫栩没胃口的状态。
　　加了干贝的蒸蛋，肉末酿的冬瓜，还有个清炒的芥兰，加上一小锅鸡汤，想吃肉的话，套餐盒饭里还有鸡腿大排什么的。
　　莫栩吃了几口，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看向潘海：“对了，我笔记本呢？”
　　“这儿呢。”潘海拿过本子递给他，“哎哟我的祖宗，你就好好吃饭吧，还想着工作呢？”
　　“不是……”莫栩接过来之后将笔记本翻到了某一页上，又还了回去，“你看这个，我昨晚写的。”
　　密密麻麻的字写了好几页，孙天睿瞥了一眼，意外发现莫栩的字写得还挺好看的。
　　他写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套水战训练方案，潘涵看了看，发现里面还结合了自己昨天交给他的数据。内容非常详尽，而且这套方法……
　　以他的经验和眼光来看，挺科学的。
　　“挺不错的啊！”潘海惊喜地说，“诶，不过你昨天不是还说等官方确定推水战了再做计划吗，怎么就先做好了？”
　　“不然昨晚也没什么事情干……”莫栩说，“我写完这个实在没事做，还给自己做了基础训练呢。”
　　“牛逼。”
　　潘海现在对他那是一万个服气，叫他来做方案，这东西没个三天的工作量出不来，而且可能还没莫栩写得这么好，他居然一晚上就写完了不说，还能有时间做点别的事情。
　　而做了这么厉害的一件事，他本人却似乎无知无觉。
　　莫栩一边吃，一边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不由得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栩哥，吃这么快干嘛？你不是不舒服吗？”孙雯琼发现了他的动作，好奇道。
　　孙天睿接了一句：“比赛还没打完呢，估计栩哥急着去看。”
　　“我的天，也太拼了吧……都病了的。”
　　莫栩笑了笑。
　　“诶——赶时间的话，那先把汤喝了吧，特地顿了好久的，给你们补补。”
　　孙雯琼给他倒了一碗，“我看你们快比赛了，一个个都累得跟什么似的，不能为了打比赛就抛弃健康的呀！”
　　莫栩接过碗，真心实意地说：“谢谢。”
　　“别客气了，快喝吧。反正也是我哥要求我熬的，我就多熬了点。”
　　“原来我是顺带啊……”莫栩一饮而尽，笑了，“那我不谢了。”
　　孙天睿无言地瞥了眼孙雯琼，后者却没有看他。
　　他明明不是这么说的，雯雯干嘛……
　　由于生病，莫栩本打算和潘海讨论的东西也没顾得上，等他们吃完饭，晚上的比赛已经要开始了，不得不再回训练室去。
　　孙雯琼说：“你们去吧，我出去买点药，一会儿送上来。”
　　“麻烦你了。”莫栩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愿意麻烦孙雯琼，不过想想已经不算陌生，这人情只好先欠下，以后再考虑怎么还了。
　　“别客气。”孙雯琼摆摆手，笑道，“你们比赛要加油呀，拿个冠军回来就当谢我了。”
　　冠军自然是要争取的，于是莫栩也回了个笑：“一定。”


第51章 有病要吃药
　　提着重新装好的碗筷，孙雯琼目送着一行人回训练室，而她自己则走进了电梯，下意识地照起了镜子。
　　电梯门关上，很快又打开。
　　本该回去看比赛的孙天睿出现在门口，走了进来。
　　孙雯琼从镜子里看见他的影子，有些讶异地转过头：“你干嘛呢？不是说比赛开始了要观战吗？”
　　“我送送你……”他伸手按下了关门键，“徐日月早上和人打球扭伤手了，刚一下忘记和你说……我想着正好能顺便给他买瓶云南白药，干脆和你一起下去。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我也不太放心。”
　　徐日月是外号，大名徐明，是个队内替补。
　　以前孙雯琼还吐槽过他这对身边各种人都无微不至的样，时间长了也懒得说他，甚至还会配合他。
　　或许她性格中也有这样的部分吧，毕竟他和她从一出生就在一起了。
　　“哦哟——孙暖男又开始了。”孙雯琼笑嘻嘻地逗他。
　　孙天睿没理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头发。
　　走出大楼后孙雯琼抬头看了一眼，天应该是刚黑下来没多久，黑得不沉，看上去挺通透的颜色。
　　白日的暑气还未完全消散，好在有风，不会闷热到让人说不出话。
　　也快了……
　　再下去就是七月，伏天，一年中最热的日子，都会逐渐到来。
　　“我现在只希望Y市那边能凉快点。”她长吁一口气。
　　孙天睿走在她旁边，笑了：“那肯定，高原地区呢，怎么也比我们这里凉快。”
　　两人无声地走了一段。
　　熟悉的好处就是，走在一起不聊天也不会觉得尴尬；
　　而坏处也很显而易见，就是实在没什么话可聊。
　　药店在小区出来往左走大约七百米的位置，孙天睿走在前面，踏出小区范围的时候突然叹了口气。
　　“唉，今年不能和你一起旅游了。”
　　“年初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孙雯琼一脚踢在路边的小石子上，“冠军哦，你自己说的。”
　　“就是想试试，但是冠军哪有这么容易的啊？”
　　“栩哥都说一定了。”
　　“人家那是开玩笑的啊……”
　　“我听着不像玩笑啊？”
　　“怎么可能，每年每家战队都说冠军会是自己的，然而冠军依然只有一个。”孙天睿摇摇头，“不过我会加油的。”
　　“是啊，不然怎么对得起老头和老娘的支持。”孙雯琼吐了吐舌头，又有些怅然，“栩哥大概是逗我玩的吧……”谁让她是个不懂游戏的小姑娘呢，唉。
　　有时候觉得挺遗憾的，年纪越大她和哥哥之间的兴趣差异就越大，在一起玩的时间越来越少。
　　孙天睿看了她一眼：“不是的吧，第一届NGCC的时候夺冠的是天舞，栩哥那会儿就是教练了，应该有秘诀的。”
　　“这样啊。”
　　走到路口，恰好是红灯，两个人一前一后停下来等。
　　“栩哥来的时候我和他打了个赌……”孙雯琼歪着脑袋，“去旅游之前也和你打一个吧。”
　　“什么？”
　　“你们的比赛打一个月差不多能结束吧？”她说，“我想吃“六月黄”大闸蟹。要是thegenies能拿下冠军，等我旅游回来我请你吃；拿不下来，就你请我吃。”
　　“然后回来说赢了奖金的人请客？”孙天睿笑道。
　　“怎么可能，打赌这种事我向来很有素质的。”
　　“好。”他点点头。
　　红灯转为绿灯，垂直方向的车辆停在了白线之前。
　　药店里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两个人走进去才终于有了点活气。
　　看店的医师从报纸中分出点注意力，很快帮他们找到了需要的药品，便不再管他们。两人买完之后走出店门，孙雯琼把东西塞到他手里。
　　“你拿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她说，“懒得走，我先回去了。”
　　“上去吧，给你找台电脑玩着，晚点和我们一起回去？”孙天睿试着建议。
　　说真的天晚了让她自己回去孙天睿真是不放心，谁让电视台三天两头要出个“独身女子走夜路”的新闻。
　　就算S市好歹算是个治安不错的大城市，但夜幕下藏着的黑暗数不胜数。
　　孙雯琼低头看了下时间。
　　“不用了吧，现在回家，八点半左右就能到家，怕什么啊，回去我给你打电话。”她自己倒是不怎么介意。
　　他执意挽留，她更执意地打算走。
　　“搁你们一群大男人中间玩电脑我多不痛快啊我！”孙雯琼说，“我想回去看电视呢。”
　　孙天睿拗不过她，只好放行。
　　……
　　回到训练室，孙天睿绕到徐明边上给他扔了支云南白药，又回到莫栩旁边。
　　“栩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吃药了。”
　　莫栩看了他一眼，接过药放在桌上，摇摇头：“我晚点再吃。”
　　“先吃吧，晚点还能再吃一颗。”
　　“这又不是糖。”莫栩无语。
　　“一颗两颗的也好不了啊……”孙天睿说，“感冒哪有这么快的。”
　　“放着吧……”莫栩还是不肯，“我怕吃了犯困，那就看不进比赛了。”
　　屏幕上打的正激烈呢。
　　孙天睿回头往投影上看，看了一会儿他跟莫栩说：“你还是吃吧，这两支队伍打得挺普通的。”
　　“你这样说人好吗？万一别人成黑马呢？”
　　“我始终认为，任何所谓的“奇迹”在发生之前，都是有苗头的。你的感冒，也是有苗头的。”
　　孙天睿无奈地叹气，“别拿身体开玩笑啊栩哥，你们还真是一个两个都不听劝。”
　　人不听孙天睿也懒得理，干脆执行起了B计划：强制灌药。
　　他去厨房倒了杯水过来，拆开药片送到莫栩嘴边。
　　指尖和药片离他的嘴唇大概只有几毫米的距离，莫栩看着比赛，骤然被他的身影整个挡住，不由得一愣。
　　抬起头，是孙天睿很严肃的脸。
　　“栩哥。”
　　距离真近……
　　人和人的安全距离应该保持在一米以上，否则不够亲近的人会产生“厌恶”、“反感”等类似的情绪。
　　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此时，孙天睿又说了一句：“张嘴。”
　　刻意压低的嗓音中带着几许严厉的语气，莫栩一下没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地听从了这个命令。
　　一颗药丸被塞了进来，对方的指尖一触即走，随后送上了水杯。
　　直到盯着他喝下了半杯水，孙天睿才满意地退了回去：“对嘛，有病就是要吃药，为什么要逞强呢？”
　　“啊，栩哥病了？”前面的小白转过头，“你俩凑那么近做贼呢？”
　　“做什么贼。”莫栩朝他翻了个白眼，将椅子往后推了一点，“看你的比赛。我没事，就是小感冒。”
　　“哦……”小白又转了回去。
　　孙天睿已经坐会到自己的位置上了，警报解除。
　　莫栩看着他。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大半个背，和小半个侧脸，轮廓分明，骨架清晰，实乃赏心悦目。
　　只是，太近了啊……阿睿。
　　莫栩无声地叹了口气，提醒过你“防人之心不可无”了，为什么总是记不住呢。
　　对别人那么好，有什么好处？
　　……
　　第二天的比赛进行得比第一天顺利，至少结束的时候，比前一天早了半小时。
　　莫栩早就因为药效的关系头晕脑胀，恨不得一头栽倒睡他个三天三夜，完全靠强大的信念和责任感坚持了下来。
　　关了电脑，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哦对了，今天我……”莫栩走过去拍了下孙天睿的肩膀，“我跟潘海说好了加夜班，不回去睡了，今天你只能自己走了……回去路上小心，拜拜。”
　　“啊？”孙天睿愣了愣，“今天开始就加夜班啊？”
　　“是啊，昨天你不是都听见了么。”莫栩说。
　　“可是你生病了啊？还发热呢，回去休息一天再加班吧？”
　　“不行不行。”莫栩笑道，“人潘海都跟老婆请示了N遍，签下不平等条约才得到的自由，我怎么能够辜负他。你先回去吧，别等我了。”
　　他摆摆手，转身朝另一边的网游部走去。
　　孙天睿愣住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因为再说下去，他总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太宽了。
　　怎么说呢，劝别人不要作死肯定是出于好意，但作死是一个人的自由，何况莫栩还不是作死，他只是想为战队节省点时间罢了。
　　这种拼命三郎一般的精神，大概也只能表示敬佩了。
　　不止他，办公室里的潘海也是这么想的，看见莫栩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进门的时候他都震惊了：“兄弟，你很刚啊！”
　　“还行。”莫栩说，“今天我注意到了三支队伍，LP、天雪葬花、Snipers，咱们先从这三支队伍开始吧？”
　　“啧啧啧，行吧，你都这样了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潘海道，“还真巧，我也觉得这三支队伍有前途，早就挑出来了，LP和天雪葬花的已经弄好了，你可以先看看，Snipers的还在统计，要稍微过一会儿。”
　　“行。”莫栩点点头，走到那台潘海用来存数据的电脑前打开屏幕开始看。
　　“吃药没啊？”潘海分神关心了一下他的状态。
　　“吃了，阿睿给买的。”莫栩说，“本来不想吃的，害的我晚上的比赛都没看进去，太困了这药。”
　　“毕竟是远近闻名的孙暖男……话说有人送药你就知足吧！”
　　“我也没说不知足啊……”莫栩扭过头，“这“孙暖男”是个什么说法？”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奇葩的称呼。


第52章 加班加点
　　孙暖男，顾名思义，以“温暖人心”著称，主要表现为嘘寒问暖，关爱健康。
　　这年头，这种“好人”或者说“傻子”已经很稀有了，因此大家都很喜欢他。
　　照理说是个好形象——
　　不过莫栩怎么听怎么觉得被潘海这么一描述像极了固有印象里的“居委会大妈”。
　　“你要这么形容也没错，瞧……”潘海冲他晃了晃手机，““居委会大妈”的来信。”
　　莫栩接过他手机一看，是孙天睿特地给潘海发的消息，内容大概是莫栩晚上8点多吃了药，请潘海督促他凌晨再吃一次云云。
　　莫栩笑了笑：“这人还包售后的？”
　　“习惯就好，其实也是好事，有人关心自己感觉还是不错的。”潘海拿回手机搁在一旁，忙着在他的电脑上敲敲打打。
　　“这么说来……海哥有经验？”
　　“嗯……的确是体会过。”
　　莫栩重新低下了头，看着那堆一般人看不懂的数据，不时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发烧的时候头晕脑胀，的确会影响工作进度，不过很多东西都是曾经莫栩在深夜时一个人琢磨过的，现在写出来倒也显得信手拈来。
　　屋里一片宁静祥和，除了时不时响起的键盘声没有别的。
　　凌晨两点的时候潘海抬了个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顺便伸了个懒腰。
　　“呃啊——”他叫了一声。
　　莫栩看了他一眼：“你干嘛呢？”听着跟那啥似的。
　　潘海抻着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我的老腰诶，不行了不行了，长期伏案工作果然伤身……喏，你要的数据，弄完了。”
　　“嗯。”莫栩的声音有点闷，递过去几张刚写完的纸，“我这儿写出来一部分，你先看看。”
　　“我说小栩啊……”潘海把东西接过去，“我能不能请教一下你为什么喜欢手写方案？”
　　“因为……我这工作伤眼睛啊。”
　　“好吧。”潘海耸耸肩，“你记得吃药。”
　　莫栩愣了一下：“哦。”
　　一忙都快忘记药的事了，要是忘记吃的话，估计明天孙天睿还能唠叨他。
　　真是，好好一个年轻力壮前途无量的小伙子，非得热衷于这些事。
　　莫栩嫌弃地摇摇头，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站起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看来今天是不能再通宵了。
　　“唉，老了，不是当年那个通宵几天跟玩似的年纪了。”他叹了口气。
　　“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办？”工作人员不像选手，年龄门槛没这么残酷，不像隔壁屋那群小孩子，潘海比莫栩还大好几岁。
　　“我错了海哥。”莫栩说着把药吞了下去。
　　“说真的，有件事我挺好奇的，之前觉得咱俩不太熟就没好意思问你。”潘海说，“我看你履历，封测的时候就玩神巢了，水平也在，为什么当年没开始做选手？为什么现在又开始了？第一赛季的时候选手没现在这么赚钱，不过那时候机会更多不是吗？”
　　莫栩“咕嘟咕嘟”喝完了一整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不知道怎么说，不是存心想瞒你。”莫栩看着杯子里的水，刚倒下去的水打了个小旋儿，就像龙卷风似的，慢慢变小，最后平静下来，“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潘海盯着他看。
　　莫栩平静地回视。
　　他现在的状态挺好的，很多事不想去想，反而能让自己专注在神巢上，专心研究，专心帮助thegenies思考夺冠的事，就像解一道很难的数学题，不去想试卷从哪里来，有多重的分量；
　　不去想前面拿了几分，只专心解这一道题——
　　现有一支战队，年轻、有活力、有天赋，但松散、训练时目的性不够强，在有限时间内，如何顺利夺得冠军？
　　他知道自己潜意识在逃避很多东西，很多更复杂的东西，比如感情，比如得失，但总觉得一去思考的话，生活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翻天覆地。
　　所以他不想，也不敢去想那些事。
　　“现在……”他说，“我只想拿个冠军。”
　　“在我……第一次“亲自”登台时，在我退休前，想再拿个冠军。”
　　潘海粗略地品了品，总觉得这句话信息量很大。
　　但他不是孙天睿那种暖男，何况到他这个年纪，更能体会人和人之间保持礼貌距离的重要性。
　　因此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而和莫栩讨论起了战术和训练计划。
　　一个好消息是，第二轮比赛大概在三天后进行，而从第三轮比赛开始，所有比赛都会放在周末打，也就是一周一次。
　　莫栩这个病号还能有些休息的时间。
　　……再加上，还有孙天睿耳提面命的谆谆督促，搞的他一日三次定时定点地吃药，感冒好得特别快。
　　当然，好消息之外，还有个坏消息。
　　在第一轮比赛结束后，神巢官方一改本次资料片开放以来的“神秘主义路线”，终于“屈尊降贵”地发布了一条预告，公布了十张新的竞技场地图。
　　并在消息发布后两小时内维护了服务器，将十张地图实装进游戏中。
　　陡然增大的工作量让潘海很是焦头烂额了一番。
　　莫栩这个本该为此头大的病号反而比较淡定，他说：“没事的，我们能研究多快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能比别人快多少。”
　　只要能赢过其他俱乐部就行了。
　　毕竟正式赛前吃透十张地图，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他们要做的就是率先筛选出几张重点地图来，作为“常用地图”和“秘密武器”。
　　……
　　“昨天的交错配合练习……”第二轮比赛开始的那天早上，莫栩站在那儿念昨天队内练习的功课反馈，“徐明、季欣、郑一海……的分析写得不错，离今天的比赛开始还有一小时，这几个人来说说自己的思路吧？”
　　他的烧早就退了，只是鼻音没那么快消下去，说话的时候闷闷的。
　　让人上去“介绍经验”，他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刚坐下，孙天睿坐在椅子上滑过来。
　　“栩哥。”
　　“干嘛？”莫栩挑挑眉。
　　“你最近都住队里么？”
　　“嗯，怎么了？”
　　“没事，就是雯雯出去旅游了，往年的话我就陪她一起去了，今年不是走不开么……在家一个人吃饭没意思，要不我也来帮忙？你和潘总两个人会不会忙不过来。”
　　“还好。”
　　莫栩很想跟他说别来。
　　不知道是不是潘海已婚的关系，也可能是一见面就专注于战术、数据的原因，莫栩独自面对着潘海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只是性取向不同并不是变态，不会看到谁都发情。
　　但是想想如果晚上小小的办公室里多出个孙天睿……
　　大晚上的整个网游部里除了他和潘海都没个活人，多出一个人简直太别扭了，感觉空间都突然变小了不少。
　　毕竟……
　　“嗯晚点我去跟潘总说一声。”孙天睿没注意到他尴尬的表情，说道。
　　“诶对了你睡在哪里的？”他问，“挤选手房间吗？”
　　“没有……”莫栩摇头，“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啊。”孙天睿愣了一下，“哦对……那你睡哪儿？”
　　“潘海办公室里那个长沙发。”
　　“那个沙发？”孙天睿伸手，比了下长宽高，怎么都觉得小，“栩哥你躺上去根本就伸不直腿的吧？”那睡起来岂不是很累？
　　“将就下嘛。”莫栩说，“也没几天了，方案还差一点，做完就可以回去住了。”
　　“真辛苦……等会儿我去问问队员谁肯借我半张床位。”
　　莫栩有点无语：“你究竟为什么非要住队里？”
　　孙天睿的回答也很干脆：“一个人无聊啊！”
　　真是无法反驳。
　　于是到了晚上的加班时间，莫栩只能很无奈地接受了多出一个人加班的事实。
　　潘海还挺高兴的，他知道孙天睿的意识很好，于是邀请他帮忙一起研究地图。
　　莫栩本想反对，但孙天睿听说有活干的时候很积极也很坚决，他只好作罢。
　　“就这个点，这个点，还有这个点……需要测算出能够被敌人发现时的坐标值，精确到一个身位格之内。”潘海指给他看，“行不行？”
　　“嗯。”孙天睿点点头。
　　这工作对他来说不算复杂，平时自己打的时候也会注意的，只是从没想到过要以数字的方式呈现出来。
　　人在思考的时候其实是不会想到13.7还是13.8这种事的，只会想成“哦这个草堆往右两格”，让他用数字来记录藏身点的感觉很是新奇。
　　“其实……”做着做着，孙天睿抬起头，给出建议，“这种事情队内有好几个人能做吧，栩哥和海哥完全没必要两个人这么辛苦，把事情分出去就好了啊？”
　　潘海一时没回答，莫栩的声音却从显示器背后传了出来。
　　“海哥是数据分析师，而我是教练，这是我们份内的事。”莫栩说，“队员的事就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要为了这种事耽误训练时间。”
　　“但是……栩哥也是选手之一啊？”孙天睿说，“我只是觉得你们太……”
　　“没关系的。而且，做这种事的确会耽误选手训练。”莫栩叹了口气，“让选手太过注重数值不是太好的事，比赛的时候战局瞬息万变，很多时候要用的不是脑子，而是常年训练锻炼出来的直觉。你也是，做完这些，就把记下来的数字忘记吧。”


第53章 独处
　　“我倒是觉得……”孙天睿敲下一个数字，“数据化能帮助我理解，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太过于信赖直觉了。”
　　莫栩想了想，没再说什么，把头缩回了显示器后面。
　　诚然，对于有天赋的选手来说，尊重他们每个人的习惯才是正确的，对于这样的选手，教练能做的就只有给他们提供方案和建议，剩下的路要靠他们自己。
　　孙天睿执意要记数据的话，莫栩不应该干涉他。
　　……唉。
　　他看着显示器有点发怔。
　　办公室一排两张桌子，中间隔着过道，坐在他这个角度其实看不见孙天睿的脸，但那个人的存在感就是如此巨大。
　　他伸了下懒腰，摸出手机看看，打算休息会儿。
　　“大神来袭！神之巢穴大神级明星选手Mxmx将在X月X日做客直播间……”
　　莫栩翻着新闻，似乎没什么新鲜的东西。
　　孟询还是这么喜欢参加这种能露脸又不用和玩家近距离接触的活动，真不知道该不该为他的毫无改变而鼓鼓掌。
　　也是，毕竟先变心的人，分手对他而言是件无所谓的事情吧。莫栩摇摇头。
　　伤感说不上，最近偶尔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瞎。
　　嗞嗞……
　　新闻列表上方，弹出一条新信息通知。
　　赵总发了一个字过来：在？
　　-在。
　　莫栩回复他。
　　-确认个事，你和孟询是分手了没错吧？
　　莫栩愣了愣，这事上次见面的时候明明提过的，虽然当时在公共场合说得语焉不详，不过他觉得赵总应该听懂了才对。
　　-嗯对，怎么了？
　　-我跟张凡有点私人恩怨，搞不好会牵扯到孟询，先和你确认下。
　　-你不会介意吧？
　　赵总接连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莫栩怔了怔，随后皱了下眉。
　　其实他倒是没想要让孟询吃不了兜着走什么的……他不是那种会“因爱生恨”的类型。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冷漠”，他就在努力追求着这种状态。
　　不过理智上来说，以这个标准衡量，赵总要做什么他都不该介意，更何况他也不想干涉人家以直报怨。
　　张凡如果吃瘪，他肯定是冷眼旁观，不幸灾乐祸就算好的了。
　　但特地问他一下这个事……虽然知道赵总可能出于尊重他的缘故，还是莫名让人有点不爽？
　　-嗯，不介意。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键盘上敲下这几个字。
　　赵总很快给了回复。
　　-小伙子放下了就好啊！
　　-对了，我代理的品牌秋季要招代言人了，希望你这赛季好好打，到时候我好找个由头把代言合同塞给你。
　　毕竟是生意人，他很懂给个巴掌给块糖的道理。
　　莫栩也这才恍然大悟上回说的“好好打，有机会合作”是怎么个意思。
　　-好的，谢谢赵总。
　　“怎么了？”一旁的潘海见他表情有点奇怪，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莫栩摇摇头，想了想又说，“记得那个Ergo.Snipers么？给他们冠名的Ergo今年秋季要找国内代言人了……就是在和我说这个事。”
　　“这是要找你做代言？”潘海愣了一下。
　　虽说莫栩现在是thegenies的选手了，但首先，他暂时还是个替补，其次是没上过大比赛，队外并没有名气。
　　这种情况下有品牌商直接找他做代言……这得是多铁的交情啊？
　　孙天睿听见了，把头伸过来说：“我记得这是个电竞椅的人体工学牌子？一般这种品牌商找代言人不是优先给自己冠名的战队吗，怎么会找上栩哥的？”
　　莫栩乐了：“哪能啊，你们猜到哪儿去了。只不过品牌商找代言不会直接找赞助的战队的，Snipers今年还在打预选赛，按往年情况来看，第一年从预选赛打上来的队伍很少有一次就夺冠的。”
　　“万一是黑马呢？”潘海说。
　　“至少目前来看，进正式赛的水平是有，黑马倒还差点。看这帮人后续的进步吧。”莫栩说，“品牌商也就是在给我个剧透，真要确定代言人，还得看今年NGCC的最终成绩。”
　　成绩就是选手的生命。
　　只要今年thegenies能拿到冠军，他们所有人的身价都能往上翻个一两倍的。
　　现在的四强战队，之所以以天舞和Dream为首，就是在前三届NGCC中，两支战队各拿过一次冠军。
　　还有一届的冠军是一支名为“天使羽翼”的队伍，在短暂的昙花一现之后便因为资金断流而解散了。
　　冠军，这才是Mxmx被称为“神级”的最重要的原因。
　　“也是，成绩说话。”孙天睿坐了回去，“对了栩哥，不忙的话过来帮我看看这个。”
　　“什么？”
　　莫栩下意识地想推脱，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这个地方……”孙天睿指给他看，“我要是选择挂在藤蔓上，你说敌人能看见我么？”
　　只见屏幕上有一座长约三十米的破落吊桥，桥上有几块不见踪影的木板，形成了一个个大洞，就像地心张开的血盆大口，静候玩家光临；
　　而即使是剩余的木板看上去也不太健康，整体呈现出发霉的色彩，亦是遍布着青苔和藤蔓，几十条藤蔓中有不少一直延伸到深不见底的峡谷之下。
　　朝马峡谷，听说在旭日东升的时候，峡谷中会传来万马奔腾的回响。
　　整张地图呈上下结构，上边是两条山道，中间隔着吊桥，而登桥的玩家若是不慎坠落，也可以通过抓紧垂下来的藤蔓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山体上有不少突出的部分，像是整座山成了台阶，供玩家层层下行，而云雾之下最深渊的地方，据说则是一片浅滩。
　　作为PK的地图的话，这张图估计能玩出花来。
　　孙天睿问的则是如果对方玩家站在桥上，而他躲在藤蔓在桥正下方的那一段上，对方在什么角度才能通过桥上的大洞发现他的踪影。
　　莫栩想了想……没想出答案。
　　“测试下吧我们。”他说，“你开个房间，等我上线。”
　　“嗯。”
　　莫栩回到他借用的那台电脑前打开了桌面上的神巢。
　　这时候，就听见潘海调笑道：“哇靠，我还在这里呢，你俩竟然背着我公然开房！”
　　莫栩：“……”
　　孙天睿：“……”
　　“房间是什么啊？”潘海说，“我这儿算数据太无聊了，来看会儿你们测试吧。”
　　……
　　沉默……
　　“怎么？”潘海一头雾水。
　　“没事。”孙天睿清了清嗓子，“我开好……了，号码18655，密码是6个6。”他犹豫了一下把“房间”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潘海：“来了来了，小栩快。”
　　“嗯。”
　　好在，三个人干活的时候都比较认真，投入到正式测试后很快把这点小尴尬给忘记了。
　　越测试，越觉得朝马峡谷地图可挖掘的部分很多，莫栩甚至开玩笑说：“我觉得我冒出了很多战术灵感。”
　　两人齐齐看着他，就看见Reveng3走到了一个避无可避又非常适合伪装的点，说：“比如说在这儿蹲人。”
　　“真猥琐啊！”
　　忙活了几个小时，莫栩打了个呵欠。
　　潘海看了下时间，站起来：“哎哟，我今天就不奉陪了，和老婆说好了要回去一趟。睿神今晚住队里是吧？明早我会早点过来的，给你们带早饭啊。”
　　“好的，海哥路上小心点。”孙天睿挥挥手。
　　莫栩有些吃惊：“你要回去？”
　　“是啊！哦，我下午跟景辉讲了，忘记跟你提了，之前和老婆说好的，没办法。”
　　也就是说，他要和孙天睿两个人、单独、留下？
　　莫栩一言难尽地目送着潘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不是，这样子他真的会觉得很别扭的。
　　他不动声色地往孙天睿那里看了一眼，却发现他也正站起来往外走。
　　“你也回去？”莫栩一愣。
　　其实他心理建设做得差不多了，这人不用回去也可以……
　　“不是啊……”孙天睿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我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哦。”
　　他坐回电脑前，觉得自己有点无聊。
　　……
　　孙天睿从屋里出来，意外地发现客厅里，也就是网游部的工作区域还有灯亮着，那里正时不时传来“嗒嗒嗒”的键盘声。
　　这个时间了居然还有人？
　　他有些好奇地走过去一看——
　　忧郁的红豆，悲伤的绿豆，傲娇的黑豆，愤怒的黄豆……一个个都坐在位置上，正满面肃容地盯着屏幕奋战。
　　“怎么你们“豆氏家族”今晚聚众通宵吗？”他很费解，“凌晨了都，还不下班？”
　　“睿神你还在？”徐晃转头一看是他，愣了一下之后瞬间乐了，“正好，睿神有空吗？我们开荒卡boss了，最后5%的血，今晚不过掉真是不甘心啊！”
　　“哪个boss？要帮忙？”孙天睿走过去看。
　　“就是上次我们一起打的“黑龙诅咒峡谷”，我们终于打到山顶区域了！”徐晃说，“现在卡在11号boss上。”
　　“哦，可以啊。”孙天睿同意了，“我是没问题，等我上个厕所回来。你们要几个人？”
　　“还有别人在吗？”徐晃有点兴奋了。
　　这个点选手们一般都不会再训练了，但凡在线的人，一般都愿意来帮忙打下副本，聊聊天的，谁让这比训练有趣呢？
　　“栩哥还在……”孙天睿说，“我一会儿问问他来不来，你等我下。”
　　“好好好。”
　　孙天睿跑去厕所解决了一下膀胱的痛苦，很快回了潘海办公室。
　　走进去就是一愣。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莫栩居然已经趴在办公桌上睡了过去，微长的头发遮掉一部分脸颊，还有一部分则被他自己的臂弯挡住，孙天睿只能看见很小的一块巴掌。
　　栩哥他……太累了吧？
　　这段日子的确辛苦他了，孙天睿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叫醒他的想法，自己登上了游戏，加入到网游部的队伍中。
　　游戏中，队伍频道里。
　　忧郁的红豆：栩哥大腿呢！
　　rRui：他好像睡着了，先不叫他了吧。
　　忧郁的红豆：好吧，真遗憾。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作为神巢中第一个大团队副本的11号boss，这个boss的难度真的有点高，即使加入了孙天睿，打了几次以后，他们也只勉强把最优血量压到了最后3%，实在过不去了。
　　这时候，距离刚开始战斗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忧郁的红豆：求栩哥大腿！！
　　徐晃发来三个感叹号，后面还配上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本来嘛，网游部的人早就到了下班时间，要不是不过掉boss实在不甘心，他们早就该下线了。
　　孙天睿纠结了一下，又看了眼时间。
　　睡了一个小时……应该可以起来一下下了吧？
　　rRui：我试试叫醒他，稍等。
　　他站起来，走到了莫栩旁边，抬起手。
　　忽然有那么一刻就觉得……好紧张。
　　怦怦，怦怦。
　　这大概是他最近几个月来，第二次如此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栩哥……”孙天睿推了推他，“栩哥，喂，栩哥……醒醒，起来帮个忙行么？”


第54章 输出碾压
　　小的时候，孙天睿和孙雯琼两人还没能长成文质彬彬的大人，那时候他俩没少打架。
　　令孙天睿印象最深刻的打架理由就是有一回他吵醒了她睡觉，暴躁的她直接抡过来了一个枕头。
　　所以说，每次试图叫醒谁的时候他都会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栩哥……栩……”
　　趴在桌子上的莫栩猛地抬起头，一双满是血丝的通红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饿了几天的狼。
　　孙天睿被他这无意识散发出来的王霸之气给镇住了：“栩哥？”
　　莫栩看了他几秒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阿睿啊，我……我刚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
　　少年人的身形和白色T恤，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梦回三年前。
　　他轻咳一声，问道：“咳……怎么了？测点遇到问题了么？”
　　“不是……”孙天睿看了眼门外，“徐晃那边开荒遇到点问题，卡最后5%了，刚才喊我过去帮忙，但是打了几次还是只能压到3%……所以想找你……”
　　“网游部还没下班？”莫栩一边问，一边直接开了游戏，“这都几点了，这群人也太辛苦了吧。”
　　“嗯，卡最后一点，他们说想过掉再下班。”孙天睿没忍住吐槽，“你还不是一样拼么？”
　　莫栩笑笑，岔开了话题：“哪个boss？我先跑本，给我说说大致是个什么问题。”
　　孙天睿赶紧招呼徐晃把莫栩给组上：“黑龙诅咒峡谷的11号boss，我觉得其实是dps不够的原因，输出快的话boss少放两轮技能也不会导致减员那么多，恶性循环。”
　　莫栩的手指在键盘上猛地一顿，松开了“W”（前进）键。
　　“怎么了？”孙天睿侧过头看他。
　　“副本缺输出的话不是应该加两个法师系么？”莫栩问，“什么职业能和法师系比副本输出。”
　　“没有厉害的法师了啊。”
　　“号有么？”
　　孙天睿摇头表示不太清楚：“网游部的账号，那都是网游部管的，我没怎么见过。”
　　“我去问问吧。”莫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孙天睿就有些好奇。
　　神巢游戏中跨职业精通的人就已经很不多见了，莫栩这是打算做跨职业系精通么？
　　也不知道莫栩和徐晃是怎么沟通的，反正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手上拿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串英文和数字。
　　“什么号？”
　　“火舞。”莫栩冲他晃了晃纸条。
　　火舞，听名字就能知道这是个火系法师职业，属于元素法师，和孙天睿玩的魔导完全是两条路子。
　　除了都用法杖都穿法袍之外几乎没什么共同点。
　　同位法师系，孙天睿对火舞确实有些了解，但也仅限于那“一点”而已，看到莫栩坐下，他兴致勃勃地问：“栩哥你会打火舞？”
　　“输出会点，竞技场不行。”莫栩很诚实地暴露自己的短板，“大概是守门员水准。”
　　“那也很厉害了啊！”孙天睿赞了一声。
　　每个服务器3000名的竞技场排行榜，“守门员”也就是排名3000上下，一会儿进榜一会儿出榜的水平。
　　毕竟竞技场排行周周变，定在3000名门槛上持续不变是不太可能的，因此给“守门员”的标准就稍微放低了些，只要掉榜不超过半个月，都能自称为“守门员”。
　　对普通玩家而言，能做上“守门员”，都足以在身边的三两好友那里吹一波操作了，这却是莫栩的副职。
　　孙天睿想了想，站起来跑到他身后看他给网游部的火舞账号换技能快捷键：“栩哥还会点别的什么职业不？”
　　“都会点。”莫栩说。
　　“都是守门员水平？”
　　“新职业肯定不行，没时间玩。”莫栩道，“其实也就是弓箭手系打的好点，另外有几个职业能打到守门员，火舞、剑皇、十字军什么的……其他的只能打打副本吧。”
　　他是人，又不是机器，任何一个职业不花心血研究，肯定达不到登峰造极的程度。
　　不过他自己觉得不值一提，听在孙天睿耳中还是觉得挺厉害的。
　　除了魔导之外他大概都只能打打副本。
　　要不是年纪不算小了他大概会忍不住给莫栩鼓鼓掌的。
　　“其实……这几个职业也不太会了……”莫栩边改快捷键，边在那边说着，“开了新等级，有了新属性和技能，没时间熟悉，守门员很难打上去了。以前职业都会那也是因为我全职业都练过。
　　最多是在熟悉属性和技能说明之后去反推操作方法……那倒是一通百通的，你也可以试试，能帮助自己提高狙击对手的意识。”
　　“行啊！”孙天睿说，“对了，栩哥你既然什么职业都练过，那以前为什么选择影舞啊？”
　　“原因重要么……”
　　“我就是好奇嘛。”
　　“一个原因是自己喜欢，操作起来顺手……”莫栩叹了口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因为孟询曾经说，影舞跳起来的姿势挺好看的。
　　这个原因他连孟询本人都没告诉过，总觉得有点傻，不过孟询也没问过为什么就离开他了。
　　“因为什么？”孙天睿问。
　　“没什么。我跑到本了，你快就位吧。”
　　莫栩到了副本前，听徐晃给讲解了一下boss每个阶段的技能，便等着开怪。
　　他是个将理论付诸实践的好手，毕竟平日里做的大部分都是理论工作，理解起来并不困难，也不需要和团队磨合，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和节奏。
　　被换走的两个工作人员一下子闲了下来，这头跑跑看看，那头跑跑看看，最后一股脑地钻进了潘海的办公室，近距离地感受了一下莫栩的输出节奏。
　　就两个字：帅气！
　　神之巢穴从类型上划分，属于无锁定目标的动作类游戏，本没有什么强制意义上的“技能循环”一说，有连招套路，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看玩家自己的理解和临场反应。
　　莫栩能把技能打成行云流水的感觉，那给旁观者的感受就只有这两个字了。
　　他能用一个出招节奏慢，还有不少技能需要读条蓄力的炮台型职业，在乱糟糟的boss站场面中找到最合适的位置，并提供大量的输出。
　　两次战斗之后，卡了一晚上的boss终于倒地，徐晃趁着众人欢呼的档口，冷静地翻了下伤害统计，发现了一件令人汗颜的事情。
　　莫栩用的火舞赫然排在输出第二名。
　　第一名，自然是遥遥领先的孙天睿了。
　　但首先，孙天睿用的是他的本职职业，莫栩不是；
　　第二就是，孙天睿那号装备好。
　　网游部准备的账号一般就是正常的副本装，及格水平即可，不会刻意花大价钱去武装。
　　毕竟他们是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是职业玩家，所有的游戏目的都是为了给战队选手提供援助。
　　莫栩就是用这样的号打出了这样的输出。
　　“虽然栩哥现在是咱们的替补选手兼教练，但我还是想吐槽你们……”徐晃回过头，冲身后坐了好几排的团员说，“跟栩哥一比，你们简直太菜了……”
　　听他这么说，网游部的其他员工们纷纷翻起了输出统计，很快就低下了头。
　　听说在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网游部的工作指导思想就是“在躲避技能上效仿莫栩，在输出上打倒莫栩的第二职业”。
　　当然，此事没有告诉莫栩本人，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丢脸。
　　出去抽了支烟冷静了一下，徐晃才回到座位上，开始看boss掉落。
　　选手可能有需求的保留，用不着的要么分到网游部的备用账号上，要么卖掉，再不行还能拆成强化材料用。
　　所有装备均可通过各种方式全服交易，影响装备强弱的就是完全看人品的强化。
　　将员工们一一送走，徐晃作为网游部的小领导，尽职尽责地整理完掉落和装备库存，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敲开了潘海办公室的门。
　　“睿神，栩哥，今晚谢了啊。”他说，“我先走了。”
　　孙天睿和莫栩一起和他告别。
　　终于，徐晃也离开了。
　　虽说屋内一直都听不到什么声音，但当徐晃离开后，还是有种一下子变得寂静了的感觉。
　　那种隐约的尴尬再一次涌了上来，连神巢都没法让莫栩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
　　真新鲜呐。
　　老莫同志，你已经咸鱼如斯了吗？
　　他问自己，并且试图让自己的思路集中到那些方块字上，然而收效甚微，往常熟悉的游戏用语像是突然变成了分手的前男友，每个字都认识，每个字都如此陌生。
　　半晌，他终于放弃了抗争的念头，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带来的牙刷和毛巾去洗手间洗漱。
　　听见动静的孙天睿探出头：“诶？栩哥你去洗漱了吗？”
　　“嗯，头疼，早点休息。”
　　“啊。”
　　“怎么了？”听出他声音中的遗憾，莫栩疑惑地回过头。
　　“我这儿几个点测的差不多了还想让你看看呢……”孙天睿说着摇了摇头，“算了，你感冒还没好全，还是别太累，早点休息吧。”
　　莫栩一怔：“不……没事的，我一会儿洗漱完来看吧。”


第55章 睡沙发吧
　　莫栩大概去了二十分钟，回来的时候头发还湿漉漉的沾着水，浑身上下冒着寒气。
　　孙天睿听见动静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意外：“你洗冷水啊？”
　　“嗯。”
　　“凉了点吧……”他问，“基地不是有热水吗？”
　　“反正天热。”
　　被冷水照头一冲，整个人都清醒多了，先前那种有些微妙的尴尬好像也消去了不少。
　　莫栩走到孙天睿旁边，准备看看他一晚上的工作成果，走过去就发现他正好最小化了一个网页窗口。
　　“火车票？你要出去玩么？”莫栩一愣。
　　“不是，徐日月说他妈过阵子想过来看看他，顺便看看咱们比赛，结果买不到票。
　　我想着我二婶家有个亲戚在火车站工作呢，想帮他问问有没有别人退票的，或者补张站票也行。”
　　莫栩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会儿：“潘海跟我说你有个外号叫“孙暖男”，我还以为是骗我的……”
　　想不到这个世道，还真有人以助人为乐啊。
　　谁料这句话让孙天睿听乐了：“这外号是雯雯取的，有一回她到基地来玩，和我开玩笑，后来大家就叫开了。”
　　“重点不是这个吧喂……不觉得这个外号不好听吗？”
　　“我觉得还行？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至于什么“暖男”都是备胎的梗我就当不知道好了。”
　　孙天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看见他鼻尖上沾着个不明物体，下意识地帮他弄下来，“栩哥你这里……”
　　指尖擦过鼻尖，莫栩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东西？”他连忙看着孙天睿的手，避过了他的眼睛。
　　视线在他脸上又停留了两秒钟，孙天睿这才低下头，手指搓了搓那个白色的小东西。
　　“好像是毛巾上掉的小线头。”
　　“哦，下次我会注意弄掉的。”
　　“我又不是在教训你。”
　　孙天睿抬起头，强行对上他的眼睛，随后弯着眼笑了一下：“栩哥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很紧张么？”莫栩愣了下，反问道，“你从哪里看出的。”
　　……
　　反应这么大，哪里都看出来了。
　　孙天睿没说话。
　　得，一沉默，那种尴尬又回来了。
　　莫栩甚至无奈地想，要不要再回去冲个冷水澡。
　　“我们看数据吧。”他叹了口气。
　　测出来的数据不少，莫栩一一检查，都没发现什么问题，不过孙天睿在测试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小问题，恰好让莫栩也觉得有点难。
　　趁他思考的工夫，孙天睿侧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说呢，S市是个氛围比较发达的城市，孙天睿从小生活在这儿，成长的过程中难免会认识几个取向上不太大众的朋友。
　　而且数量还不少。
　　他并不鄙视这个，所以有些朋友愿意和他公开，因为憋着不说的感觉太郁闷了，能有个说说话的人还是挺不错的体验。
　　上次无意中拍到莫栩的肩被他躲了过去，孙天睿觉得有些意外还特地去问了几个朋友，都说只是拍肩的没什么关系，不过只限于熟人之间，毕竟异性恋也会有异性朋友，他们这样的人哥们儿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这就让孙天睿感到非常奇怪了……他自认和莫栩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应该已经挺熟了吧？
　　自己还知道他的小秘密呢。
　　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栩哥心理上可能还没适应他这个熟人，每个人的潜意识适应时间都不同，孙天睿觉得他也不好拿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对方。
　　不过理智知道这些不代表心理上会高兴，多少有点受伤。
　　啊果然今天还是……
　　孙天睿又看了他一眼。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莫栩整张侧脸。
　　莫栩认真思考的时候眉头会微微皱一点，整张脸都感觉很严肃，但同时也让他看上去更加生机勃勃了，比平日里那副懒洋洋的表情好太多。
　　真认真，孙天睿心里想着，这副样子比起他以前念书的时候也不差。
　　难怪莫栩是个高手，他只能做个学霸，认真果然是种好品质。
　　“嗯……好像应该是这样……”
　　沉默了半晌的莫栩忽然回头，正好和看着他发呆的孙天睿四目相对。
　　“你干嘛？”莫栩问。
　　“没事。”盯着别人看还被抓包，孙天睿也挺尴尬的，忙转头看向显示器，“找到解决办法了么？”
　　莫栩看上去倒是没介意他的行为，指着屏幕上：“嗯，你看这个地方，是这样……”
　　讨论持续了很久，抬头的时候，莫栩看到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凌晨3点。
　　他打了呵欠：“怎么这么晚了，先收工吧。”
　　“好。”孙天睿站了起来。
　　“你睡哪里？”出于礼貌，莫栩问了一句。
　　“徐日月那边吧……”孙天睿往外走，“我的包还放在对面训练室那边，先过去了。”
　　徐明是外地来的选手，没有租房，平时就睡在基地。
　　知道莫栩取向的他不方便直接在这里将就，因此提前就和关系比较好的徐明说好让半张床给他。
　　莫栩也不留他：“行，那晚安。”
　　“晚安。”
　　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
　　莫栩绷着的神经突然就松了，没多久就感到无穷无尽的睡意涌来，包裹住他的意识。
　　他站起来，躺到了待客沙发上。
　　……
　　洗漱完之后孙天睿换了件他特地带过来的，质地更软的T恤，往徐明住的房间走。
　　忙活了一天，终于可以睡觉了，他的心情还挺不错的。
　　直到……走进漆黑房间的时候他的脚似乎踢到了一个说软不软，说硬不硬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
　　孙天睿眨了眨眼，在原地站了半分钟左右。
　　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他看到地上似乎是……斜躺着个人？
　　不对，不是一个。
　　床上，地上，躺着一堆人，从身形上看，都是战队里的人。
　　不知道晚上经历了怎样的狂欢才能让这群人睡成这么横七竖八的样子。
　　“徐日月你是坑老子的吧……”孙天睿无语地低声骂了一句。
　　怎么看都是徐明把他下午提过的“拜托”给忘记了。
　　但骂归骂，他既不想睡地上，也不会残忍到把这群人都叫醒，只好去别的房间转悠了一下。
　　别的屋子里倒是很正常，只睡着几个平时就住在基地的队员，但是没打过招呼，孙天睿实在不好意思往人家床上钻。
　　怎么办？
　　现在回家？洗完澡了都，他可真不想再提着东西回去，也太憋屈了。
　　睡训练室？
　　不开空调嘛，热；
　　开吧，这么大个训练室他一个人开空调可费电。
　　思前想后了半天，他又灰溜溜地跑回了对面网游部，钻进了潘海的办公室。
　　这里倒是开着空调，莫栩已经在长沙发上睡着了。
　　办公椅四张拼一下应该就够他睡的了吧？
　　实在没想到关键时刻徐明居然掉链子，孙天睿也挺无奈的，横竖现在到早上也没几个小时，他想着，干脆将就下就算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办公室里那几张椅子平时不动还好，一搬动会发出很大的响声，几个来回下来，倒是把莫栩给吵醒了。
　　睁开的眸子似乎没有焦点，莫栩冷冷地盯了他几秒钟。
　　孙天睿僵在那里没敢动。
　　罪过啊罪过，吵到睡觉的人真是太罪过了。
　　他现在只希望莫栩没真醒，以为自己在做梦再睡回去就好了。
　　不过……怎么可能。
　　莫栩看了他一会儿，皱了皱眉：“你在……做什么？不是说睡徐明那边吗？”
　　“他……估计是忘记了。”孙天睿憋着一肚子脏话想说，不过最后还是很文明地没说出来，“他屋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人在睡觉，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出去玩了。”
　　“我都洗完澡了，实在不想现在跑回家睡觉去……”
　　“我就睡这椅子上就行，栩哥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孙天睿有些小心翼翼的。
　　原本他不在的话，栩哥只要一个人睡就行了。
　　有个男的在屋里，栩哥会不会不自在啊？
　　想到可能会给对方添麻烦孙天睿就觉得挺膈应的，他实在不太喜欢这种麻烦别人的感觉。
　　“我介意个什么劲，这又不是我家里。”莫栩叹了口气，站起来帮他摆椅子，“你这么缩手缩脚地摆要摆到什么时候去，我来帮你吧。”
　　“谢谢栩哥。”孙天睿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像确实没有不高兴？
　　“行了。”
　　有莫栩帮忙，椅子很快就摆成了一条，正好够一个人躺下。
　　莫栩拍了拍其中一个椅背说：“要不你去沙发上睡吧，这椅子一看就不舒服。”
　　“那怎么行……”孙天睿一愣，“我睡沙发，栩哥你睡哪儿？”
　　“我将就下呗。”莫栩颇不在意地指了指“椅子床”。
　　“你不是更难受吗？好像你还比我高一点？”孙天睿看了下他的脑袋。
　　莫栩犹豫了一下。
　　又是沉默。
　　最近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沉默的时长直线上升，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想了半天，脑子不知道在哪条路上打了个岔，莫栩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回到沙发前。
　　他弯下腰不知道弄了点什么，没多久，伸手把沙发往外一拉。
　　“要不……”他说，“一起睡沙发吧。”


第56章 开玩笑
　　这沙发背可以放下来当床使，也是莫栩睡了几天之后才发现的。
　　为了表示自己没什么别的意思，莫栩先一步上了沙发，躺到了靠墙的位置，朝里面侧着睡了。
　　“你自便。”他说。
　　位置已经留出来了，如果孙天睿觉得不放心非要睡椅子上的话他也没什么好再说的。
　　莫栩是真累了，撑着感冒发烧加了好几天班，这几天入睡的速度都很快，不一会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潘海的声音给吵醒的。
　　“哟，还没起呢？”潘海拎着几个热气腾腾的袋子进来，“快起来吧，我给你们带了早饭，据说一会儿老板要过来，好像有事要说。”
　　莫栩睁开眼，先被白到反光的皮肤给晃了一下。
　　孙天睿背对着他睡在沙发床靠外的位置，人还在梦乡里会周公回不来，脑袋无意识地歪着，露出一截被拉长的脖颈线条，看上去毫无防备。
　　两个人都不胖，因此虽然沙发不大，好歹比睡在拼接的椅子上舒服宽敞，侧着身其实谁也碰不到谁。
　　但是距离仍然很近，那截脖颈就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甚至只要他脑袋微微一动就能撞上去，呼吸绵长一些可能都会让热气喷到对方。
　　莫栩愣了一下，整个人一阵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撑着手臂将自己半个人撑起来，假装平静地看向潘海：“老板？”
　　说起来，他的入队合同是跟经理签的，还真没见过thegenies的老板，希望能是个比较NICE的人。
　　毕竟，对所有给人打工讨生活的人来说，遇上个好老板，工作都会顺利很多。
　　“对啊。”潘海看见他脸上的疑惑，很快反应了过来，“哦，你不知道是谁吧？咱们队的事都是经理在负责，我们一般说的老板其实是最大的那个投资商，也就是景辉他爸。”
　　“原来辉导还是个富二代啊……”
　　莫栩感叹着坐了起来，想从沙发上下去却犯了难。
　　孙天睿还睡着，这人的睡眠质量似乎挺不错，平时莫栩喊他一起来队里都是通过孙雯琼，可今天孙雯琼不在这里，该怎么把孙天睿叫起来？
　　不叫起来的话，他挡在外面，难道要叫莫栩从他身上爬过去吗？
　　“你快起来，一会儿早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潘海催了他一句，却过了好半天也不见莫栩有动静，往那边瞧了一眼才发现他的窘境，顿时就乐了：“你是不是出不来？”
　　“嗯……”莫栩有些无奈。
　　“爬出来呗，要不你跨出来。我记得雯雯以前说过睿神很难叫醒的，让他睡着吧先。”潘海说着，突然站起来往外走，“我去上个厕所。”
　　爬出去肯定是不行的，别说孙天睿突然醒过来不好解释，他自己也很难接受这种看上去有点暧昧的姿势，相比之下，跨出去这个建议就容易接受多了。
　　莫栩试着让自己在一个狭窄的地方站起来。
　　左右都没个借力之处，只能贴着墙，多少有些使不上力。
　　更有前方神对手孙天睿选手睡着睡着忽然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一只手掀到了莫栩腰部往下，准确地说应该是胯骨的位置，直接让扭动着想要站起来的莫栩跌坐了回去。
　　他刚醒来，某些生理现象还没来得及归位呢。
　　突然横过来的手臂差一点就要碰到了。
　　MLGB。
　　只见过普通人见了流氓逃跑的，没见过流氓见了普通人还束手束脚的。
　　他一个弯的，为什么要怕一个直的？
　　莫栩顿时就不乐意了，没好气地俯身凑到了孙天睿耳边，嗓子里刻意捏出了一种几乎可以被称之为“蛊惑”的腔调。
　　“阿睿，你再动手动脚的，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秒，两秒，三秒。
　　孙天睿猛地睁开眼睛，手臂下意识地向后一撑，想把身体仰起来。
　　上抬的头和没来得及撤离的莫栩正巧撞在一起，一个人捂着耳朵，一个人捂住了鼻子。
　　潘海上厕所回来看见孙天睿背对着门口坐着还挺高兴的：“哟，睿神起来啦？赶紧去洗漱然后吃点东西吧，一会儿老板要来。”
　　“哦。”孙天睿低着头，捂着耳朵跑了出去。
　　只留下捂着鼻子眼里冒泪水的莫栩。
　　靠，真疼。
　　那下撞得又准又狠，甚至让他有一种鼻梁断了的错觉。
　　莫栩没好气地想，果然昨晚就应该看孙天睿缩在椅子上睡觉的。
　　让你同情心泛滥！
　　活该鼻子被撞！
　　“小栩？”潘海疑惑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没事，撞着鼻子了。”
　　他揉了揉鼻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慢吞吞地把摊开的沙发掰成了原先的样子，然后提着牙刷和毛巾去卫生间洗漱。
　　潘海今天来的确实挺早，这会儿网游部里仍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特别是忧郁的红豆那个团，昨晚加班到凌晨，今天估计会晚一点再出现了。
　　莫栩穿过过道，打开洗手间的门——
　　孙天睿站在洗手台前看着他，表情有点慌张，急急忙忙就想往外走：“你要洗漱吗？我、我先让你……”
　　莫栩皱了皱眉，胳膊横在门口没让他走。
　　看了他一会儿莫栩才开口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嗯。”孙天睿含糊不清地答应了声。
　　“只是你一直没醒所以才……你别想太多。”
　　“嗯。”孙天睿点了下头。
　　“我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
　　“所以你……”
　　“我真没事，刚来上厕所而已。”孙天睿迅速抬起头，看着他笑了一下，“我用完了，让你吧。”
　　他的表情好像恢复了正常，但是耳朵似乎有点红。
　　莫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不用刷牙洗脸么？我可以等你。”
　　“我的……毛巾什么的，放在对面了。”孙天睿说，“我去训练室那边洗漱就行。”
　　“好吧。”莫栩把手放了下来，让他走了出去。
　　莫栩顺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看，似乎……没发现什么不妥，又哪里都是不妥。
　　鼻梁渐渐的就不怎么痛了。
　　刷牙的工夫，莫栩抬头看了下镜子，迟来的后悔涌了上来。
　　他是不是不该开那个玩笑的？从前和几个好朋友，比如说二胡之类的人，偶尔也会来一句类似的玩笑，但谁都没当真。
　　刚才一开始是有点烦躁来着，顺口就把这个玩笑给说出去了。
　　对象是孙天睿的话，似乎就……不太合适了。
　　像二胡那些朋友，年纪大，身上那种“江湖”气也更重些，喝完酒荤段子说的头头是道，像莫栩这种级别的，都能叫轻的了。
　　但是阿睿毕竟年轻，又是个学霸，在看他的家庭条件，一看就是象牙塔里出来的优秀孩子，这种玩笑的尺度未免大了点。
　　……晚点还是和他道个歉吧。
　　想是这么想，谁知道这个“晚点”一拖就拖了大半天，洗漱完他吃了潘海给带的早饭，没过多久基地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莫栩前一天晚上加班也没仔细看，原来是交流群里早就通知过老板要来的事，今天大家都来得挺早的，凑齐了人头就开始开会。
　　老板来也不为别的，主要是提了下官方要拍宣传片的事情。
　　NGCC预选赛参加的队伍很多，但技术含量不如正式赛高，每年这个时期都是预热，从预选赛的决赛开始才会奏出渐强音。
　　一个明显的区别就是，预选赛的决赛起，比赛会变成线下形式。
　　而在预选赛决赛后，一般会放出当年参加正式比赛的参赛队伍宣传片。
　　莫栩记得最早的时候宣传片是由各个战队自己负责，但一帮子玩游戏的人懂什么摄像后期？
　　拍出来的宣传片质量参差不齐，搞的当年这些宣传片只有少数被拿出来好好播放了，更多的则是出于公平起见，播了一遍之后再也没放出来过。
　　后来，官方就开始自己做这个东西。
　　毕竟，线下赛的门票收入、比赛转播权售卖都是官方重要的经济来源。
　　宣传片这种东西，拍的好能激起玩家的代入感、胜负心，让他们脑袋发热，积极地为自己所支持的战队疯狂打call，对于门票贩卖有隐形的推动作用，官方还是很乐意来做这个事情的。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到拍宣传片的时候了。
　　老板过来就是想说，thegenies目前正式选手有4名，但替补选手足足有十几个，官方拍宣传片需要八个人出境，除了4名正式选手外，剩下的名额应该怎么分配，还需要好好捋捋。
　　按照NGCC的规定，每个队伍能够登记的参赛选手名单足有二十个，这拍宣传片的八人不一定就是最后的比赛阵容，一般的战队会把当家选手放在前面，后面就放几个形象比较好的替补，或者是当年主推的选手。
　　听到是这么个内容，莫栩忙往后坐了坐。
　　要是讨论战术，他可能还会积极发言，抛头露面这种事他实在是不习惯。
　　刘小强在前面主持会议，说道：“前两年呢，我们有自告奋勇过，也有抽签过，一直挺和谐的，希望今年大家也能保持和谐的氛围。所以你们觉得，今年咱们是推选呢，还是自己报名？”


第57章 不试试怎么知道
　　拍宣传片是个露脸的好机会。
　　商业化实际上是职业圈必然的走向，无论怎么说，圈子里的工作人员也好，选手们也好，无论哪一个人都是要想办法生活的，能赚到钱当然是皆大欢喜。
　　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在许多投资商进入这个圈子之后，圈子中的某些人就会变得不那么纯粹。
　　比如说最开始打比赛的人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冠军，后来目的则变成了出名或是赚钱。
　　从前在天舞的时候，拍宣传片的名额都是老板定的，队里还常常为了替补位争得你死我活，整支队伍有至少半个月都是一副暗流涌动的状态。
　　看着就糟心。
　　所以莫栩特别不爱掺和这事，只希望thegenies不用主教练来决定这种事。
　　他又往里缩了缩，恨不得身化尘埃，与座椅融为一体，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谁料过了好一会儿，会议室里都没人说话。
　　刘小强扫了众人一眼，似乎对这种状况并不感到意外，他朝老板耸耸肩，无奈地说：“看，我说的吧，大家都不积极。”
　　老板和许景辉长得七分像，一看就是亲戚，闻言，他朝许景辉那边看了一眼。
　　许景辉无所谓地说：“要不还是和往年一样？”
　　“也是，还是抽签吧。”刘小强道，“没人自告奋勇那就抽签，抽到了必须得去，毕竟官方说了要出八个人，咱们不要搞特殊！”
　　杨鹏宜说：“就是！你们以为我们四个很想去吗？我们也是很无奈的好吗？”
　　“申请做一天的替补……”葛成阳哀嚎着。
　　……
　　莫栩心里奇怪，压低声音扯了扯边上一个队员的袖子：“海峰，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那么不想去拍宣传片吗？”官方拍的还挺帅的吧？
　　旁边的替补叫陆海峰，也是一副拼命想要降低存在感的样子。
　　“宣传片有什么好拍的啊？又累又无聊……”陆海峰转过头，同样压低了声音给莫栩讲八卦，“栩哥你知道吗，去年那个宣传片放出去以后whee被迷妹堵上班路堵了两个月，害得他干脆躲在基地连家都不回了，这事被我们足足嘲笑了半年哈哈哈……”
　　“强。”
　　宣传片的威力的确大，莫栩记得从前每次播完宣传片后，直到NGCC热度过去，前后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里，战队前台那个地方每天都能堆着一堆粉丝送来的礼物，其中大部分都是给孟询的。
　　陆海峰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诶对了栩哥，你以前不是在天舞吗？难道天舞对拍宣传片很热衷？”
　　“是啊。”莫栩说，“他们可喜欢拍宣传片了。”
　　两人正在这儿悉悉索索地聊着天，忽然听见刘小强的声音。
　　“嗯，最后两个人是……陆海峰……”
　　莫栩就看见陆海峰的笑脸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和莫栩。好了，就你们四个跟正式队员四个人去拍，一会儿就出发，散会！”
　　正准备同情陆海峰的他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他？宣传片？？Hello？？
　　刘小强自觉办完了一件大事，带着一群没被选中的队员欢天喜地地走出了会议室，而剩下的人表情全都不怎么好看。
　　那四个早就知道命运的正式选手没什么表情，被抽选的人则是一脸的如丧考妣，唯一还笑得出来的，大概只有负责带他们去拍摄地点的老板了。
　　“等一下……我？”莫栩指着自己，看着剩下的人，“不是，我这副尊荣会影响战队形象的吧？这样真的好吗……我看我这个位置要不还是重新抽选一个……”
　　这段时间忙得没空剪头发，再加上他忘记把剃须刀带过来，又不想用别人的，视觉上已经快要接近当初那个被人叫成“叔叔”的状态了。
　　不说老了十岁，五岁还是有的。
　　“你想得美！”剩下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对他说，“要死一起死！”
　　陆海峰道：“栩哥你只要刮了胡子还是很帅的啊，我们都见过的你就别谦虚了。”
　　莫栩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心里尽管有千万个不愿意，想到这群人都不怎么乐意，倒也还能接受。
　　几个人认了命，跟着老板下了楼。
　　九个人需要坐三辆车，自己挑车上，许景辉自然而然地跟在他爹身后，两人上了同一辆车子，剩下几个人都有点懵。
　　杨鹏宜左手勾上孙天睿的肩，拉着他走到莫栩这里。
　　不知道是“叔叔”的气场太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杨鹏宜没好意思直接把人拖上车，而是笑眯眯地问：“栩哥，我看就你和阿睿最瘦，你俩跟我坐一车吧？”
　　“瘦不瘦和跟你坐一车有什么关系吗？”莫栩问。
　　“我比较想和whee一车。”孙天睿也说。
　　“我坐副驾，后面要不坐个瘦的会挤着。”杨鹏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平时为了坐的舒服点，他坐车的必须把副驾的座椅往后挪一些，所以他必须找两个瘦子坐后面才能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说得我更想去找whee一起坐车了……”孙天睿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钻进了车里。
　　“栩哥……”杨鹏宜看着他。
　　莫栩想了想，也钻进了同一辆车里。
　　阿睿刚才，眼睛一直没往他这里看，应该不是错觉吧？
　　……
　　虽然S市的道路很宽阔，但架不住车多，一路上都堵车，怕是要等上了高架状况才会好一些。
　　杨鹏宜的占地空间果然很大，莫栩虽然瘦，但他腿长，坐得不太舒服就往孙天睿那边挪了一点，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杨鹏宜找瘦子是有理由的，至少副驾后面坐得难受还可以挤在一起。
　　孙天睿仿佛没事人一样，一只手撑着头正看着窗外。
　　“诶，上次说的那个鬼片后天上映……”前排的杨鹏宜刷着手机，“阿睿你去不去看？”
　　“不去。”孙天睿飞快地朝副驾那里看了一眼，笑骂道，“你丫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能不能不要总找我去当电灯泡！”
　　杨鹏宜表示很冤枉：“我女朋友会带闺蜜啊，这不是想给你介绍吗？”
　　“去你的，我真不需要。”孙天睿虽然笑着，不过拒绝得很坚定。
　　“啧，你说说你，本地人不说，家境好，脑子也好，人还长得帅，不找个女朋友有天理吗？”
　　“这事难道不是随缘的吗？强扭的瓜不甜啊！”
　　“可是你不去扭瓜难道瓜会主动跑到你嘴里吗！”
　　“我还是个孩子……”孙天睿说，“求放过。”
　　“我才比你大一岁！这都是我第二任女朋友了！”
　　……
　　莫栩瞥了孙天睿一眼。
　　听这话的意思，他还没跟谁正式在一起过？
　　不过这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他更操心的是早上那个玩笑。
　　拍宣传片还不知道要弄到几点，这事拖久了会弄得人更尴尬，但是现在杨鹏宜也在车里，司机好像还是老板带来的人……
　　莫栩想了想，摸出手机开始打字。
　　-早上的玩笑我不是有心的，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
　　不好不好，这句话怎么看着特别不负责的样子，莫栩摇摇头又删了，继续写。
　　-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早上的事？别生气了，对不起。
　　……好像还是不太好。
　　莫栩在那儿反复纠结了好几遍，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只剩下短短几个字。
　　-早上的事，对不起。
　　就这样吧。
　　莫栩闭了闭眼睛，心一横发了出去。
　　就在他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他听到杨鹏宜说：“哇靠，阿睿，这样的你都没兴趣吗？要不给你介绍她哥哥吧？”
　　“哈？”孙天睿一脸莫名，“你这个脑回路是不是稍微清奇了点啊？”他边说边往外掏手机。
　　“挺好一妹子你都没兴趣，不如试试男的呗？”杨鹏宜理所当然地说，“反正你都没谈过，怎么能确定自己一定喜欢女人呢？”
　　莫栩：“……”
　　“胖鸡你是不是有毒啊……”孙天睿也无语了。
　　他摇摇头，解锁了手机，随后就是一怔。
　　“我就是随便说说啊……唉算了，电影不看就不看呗，我跟女朋友去看好了！”杨鹏宜不怎么在意，重新看起了手机。
　　孙天睿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随后扭头朝莫栩笑了笑，摇头。
　　见他没打算回复，莫栩又发了一条过去。
　　-说是没事，行动也要跟上啊。
　　这回，孙天睿回了个“嗯”过来。
　　他倒也不是在刻意躲着莫栩，主要是在思考事情。
　　可能是上学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吧，碰到特别想不通的事情习惯先提取关键字，层层分析，多方对比之后根据什么公式之类的流程来确定一个答案。
　　比如说他现在在想的问题，其实就是胖鸡所说的那句“反正都没谈过，怎么能确定自己一定喜欢女人”。
　　早上他听到莫栩那句玩笑的时候睡得挺沉，刚开始并没有听清对方说了什么，但潜意识似乎记下了这句话，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放进脑海中过了一遍。
　　让他醒来的是骤然加速的心跳。
　　很难说清楚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总之不是莫栩以为的“感到被冒犯”的“生气”什么的。
　　孙天睿晃了晃脑袋，重新看向了窗外。
　　这段时间总坐地铁，都快忘记高架上是个什么风景了。
　　别人都说S市是钢铁森林，一眼望去能让人感受到的只有生活压力和纸醉金迷，毫无风景可言，但对他而言，这片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到处都是风景。
　　他喜欢这里。
　　喜欢一起出生的妹妹，喜欢带着他长大的父亲母亲，小姨、二姑……
　　但是喜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第58章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个问题有点难度，孙天睿没经验，身边的人似乎也没什么经验，他又不好意思到处去请教，便暂时把这个问题压了下来。
　　拍宣传片没什么难度，总之他们是选手，拍摄人员也不会按照模特或是演员的要求来要求他们，要是不会摆造型，旁边也还有工作人员会来帮忙，实在不行就站着不动让摄像机来角度就好了。
　　唯一的要求大概就是不要紧张，因为人一旦紧张，脸上的肌肉会显得僵硬，拍出来并不好看。
　　紧张这事因人而异，不过thegenies这几位发挥都还好，去年拍过的人自不必说，第一次来的人适应得都还不错，唯独有个叫郑双成的替补队员稍微有些缩手缩脚，在队友和工作人员的鼓励下也是很快克服了困难。
　　吃晚饭休息的时候，孙天睿主动坐到了莫栩边上。
　　莫栩看了他一眼，他回了个笑。
　　看上去早上的那个玩笑应该是翻篇了。
　　莫栩松了口气，便不再想着这件事。
　　“大家加把劲，吃完饭再拍一会儿就可以结束了！”
　　一个穿套头衫的年轻人喊了一声，看上去是这边的负责人。
　　孙天睿吃饭吃得快，吃完后就跑去和工作人员聊天。
　　他有些自来熟的气质，再说原本就对这些拍摄的工作感兴趣，想着提前了解一下，说不定以后做不成选手了还能朝这块发展。
　　总计八支队伍的宣传片，工作团队前期要拍四支种子队的，等预选赛的决赛结束后，还要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把甄选出来的四支参加正式比赛的队伍给拍完，他们的工作压力很大。
　　孙天睿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导演和一个工作人员凑在一个屏幕前一起吃盒饭，一边吃一边讨论后期怎么如何剪辑编辑。
　　看了才知道原来是天舞的宣传片。
　　“天舞已经拍完了吗？”孙天睿好奇地问。
　　“是啊，昨天来拍的。”导演对这个小伙子的印象不错，也不在意和他多聊两句，“不过昨天来的那些人，有几位可真是……哎哟，还是你们脾气好，今天拍的舒心多了。”
　　见孙天睿听得认真，导演就忍不住把满腹的牢骚全都说了一遍。
　　大致意思是说昨天几个孩子长得挺不错，脾气是真的不好，全程都在给工作人员白眼看云云。
　　他说的时候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还调出原片来作辅助说明。
　　这就让孙天睿一眼看见了天舞的当家选手孟询。
　　孟询长得确实不错，就算是孙天睿也必须承认，孟询的长相属于那种拆开看都是很正常的五官，放在一起就是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发现的类型。
　　做明星可能弱了一点，不过做个网红还是没问题的。
　　“他脾气很不好吗？”他有些好奇。
　　难得几次私下看见他，总是在发脾气，还不知道生活中是个怎样的形象，但是孙天睿又想，如果这个人只会歇斯底里地发脾气的话，当初栩哥也不至于看上人家吧？
　　“他倒是还行。”导演翻了个白眼，“说实话，你们这些电竞选手我又不熟悉，跟我们充什么大牌？听说这个人还是他们队最有名的一个？
　　脾气是不太好，不过相比之下已经挺不错了，不爱笑但也不至于对着我们翻白眼，剩下的那些才是，一个个都什么玩意儿……
　　我见过的明星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国内当红的那个女星沈冰冰知不知道？也不像这些小孩这么傲慢的！”
　　旁边那个工作人员随口接了一句：“可不是就半桶水才晃荡嘛？”
　　“原来导演还给沈冰冰拍过片子？厉害了！”孙天睿笑道，“看来神巢官方这次为了我们这帮人很肯下血本啊。”
　　他本就是那种乖巧的长相，如果表情再温顺一些，那可是能把“虚心求教的好学生”这个形象诠释得淋漓尽致的。
　　这种皮相，再加上吹捧，别管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都能叫听的人心情愉快。
　　“那也是项目经理和我有点私交，我才肯来的……”果然，导演高兴地吹嘘起了自己的生平。
　　……
　　好半天，他才从工作人员那边回来，重新坐回了莫栩边上。
　　他和莫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现在只要再等两个人拍摄结束就能回基地了。
　　“去干嘛了？”莫栩和他打了声招呼。
　　“跟导演聊天呢……”孙天睿想了想，问道，“你猜昨天是哪家战队的拍摄？”
　　“天舞？”
　　孙天睿略微有些惊讶：“这么灵？什么读心术？”
　　“要不是天舞你也没必要特意问我啊。”莫栩笑了，“说吧，提起天舞是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导演一直在说昨天来拍摄的人脾气不好什么的……我想着你在天舞这么久，应该知道情况吧？”
　　莫栩想了想。
　　他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仿佛只是在叙述天气变化而已，平静地说：“确实是有那么些眼高手低，自命不凡的人，如果到了这里摆架子的话……我只能说我可以理解。”
　　“诶？”
　　“干嘛这么惊讶？”莫栩笑了。
　　孙天睿摇摇头：“不是啊，我觉得thegenies氛围不错，人也都很好，还以为圈子里其他战队都差不多……为什么天舞会这样？
　　这就是你被迫离开天舞的原因么，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排挤你？”
　　“这么说也行。”莫栩笑着，伸手给他比划了一个圆形，“很难理解为什么天舞队伍里会那么多这种人是不是？其实很简单，你想，一块蛋糕摆在面前，大家都想吃。
　　如果有一个人带头谦让，可能许多人就会跟着谦让，剩下的那个也不好意思抢。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是很谦让的状态。”
　　……啊。
　　孙天睿似乎有点懂了：“就是说，如果有一个人开始抢蛋糕，其他人就会怕自己被落下。”
　　“差不多是这个理吧。”莫栩道。
　　“那天舞还真是厉害，队员之间的排挤能把主教练排挤走，我看其他教练也没少参与吧？”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孙天睿满脸的嫌弃，每一丝面部表情的变化都在诉说着他对想象中的天舞队员的人品有多不屑。
　　莫栩乐了，冲他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
　　“我再告诉你个秘密，你也要帮我保密啊。”
　　“啊？”孙天睿没反应过来，上次听到个秘密他就背着负罪感过了好久，怎么又来个秘密？
　　能不能别告诉他……
　　拒绝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莫栩看了下四周，发现没有人在注意这边，便轻声笑着说：“其实我会被赶走呢……有一部分原因是天舞的老板张凡，他看上了孟询。”
　　“哈？？”
　　孙天睿呆住了。
　　“等等，你是说天舞的老板是你……情敌？！”
　　“你小声点。”莫栩迅速地向四周扫了一眼，还好周围虽然有几个人朝这边瞥了一眼，却没有人真正对他们的话题起了兴趣。
　　孙天睿自知失态，忙再一次压低了声音：“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吗？话说这要是真的……这才是你被赶出来的真正理由吧？”
　　赶自己的情敌出队，还能节省一笔工资开销，怎么算怎么划算。
　　虽然孙天睿觉得这不太道德，但这样的剧情走向更符合人性。
　　“一部分。”莫栩说。
　　“那还能有什么更主要的理由？”孙天睿完全无法想象。
　　“秘密。”
　　话说一半烦不烦人？！
　　他还想再问，却发现拍摄已经结束，另外几个人过来喊他们离开。
　　莫栩应了一声，率先站起来，走了出去。
　　唉……
　　孙天睿只能暂时偃旗息鼓，想了想，等再熟悉一些，也许栩哥会愿意说出来也说不定。
　　当然，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说。
　　不过他始终是个外人，虽然分享秘密是朋友之间拉近距离的最快方式，但无论是谁，总有些话是不愿意和朋友说的。
　　想到这儿，他就觉得胸口腾起了一团火，焦灼地堵住了他的呼吸道。
　　忽然觉得挺气闷的。
　　老板将八名队员送回了训练基地放下，剩下的时间大家想加练想回家都随意，只带走了许景辉。
　　莫栩下了车没动，站在街边开始摸口袋。
　　“栩哥……”孙天睿也下了车，“回家还是回基地？”
　　“我……”莫栩眨了眨眼，将烟放到嘴边点上，忽然发现自己的头一片空白。
　　记忆像是断线的风筝，突然就没了个踪影。
　　“昨天我们忙到哪儿了？”正好身边有个昨天一起加班的人，他干脆放弃了思考。
　　“利格斯深渊的隐藏点坐标测完了应该。”孙天睿说。
　　“哦，对，接下去该测曼德港口了。”莫栩晃了晃脑袋，“啧啧，老了，记不住事情。”
　　孙天睿嘲笑道：“才几岁就说自己老了，给不给这街上的人活路了？”
　　“站在你面前可不是老了吗。”
　　他站在灯下抽着烟。
　　刚才拍摄的时候扑了点粉还看不太出来，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关系，眼底的黑眼圈看上去更重了，可真是憔悴极了。
　　车子陆陆续续到了，杨鹏宜搭着葛成阳的肩膀，另一边还排排站地搭着两个替补。
　　“阿睿、栩哥，你们上楼不？”他们远远地高声问道。
　　“我抽支烟，你们先上去吧。”莫栩挥了挥手，转头问孙天睿，“你不上去？”
　　“嗯，是要上去拿东西。”孙天睿点点头，又观察了一下他的脸，“栩哥，我觉得你今天……要不然还是回去睡觉吧？总在基地加班，睡得少不说，还睡不舒服。”
　　昨天在基地体验了一把，今天一天孙天睿的腰都疼。
　　“事情做完再说吧，曼德港口好像是最后一张图了。”莫栩摇摇头。
　　“行吧，那我先上去了。”
　　孙天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跟着杨鹏宜他们一起勾肩搭背地往回走。


第59章 方式太生硬
　　眼见着莫栩这拼命三郎的风格是救不回来了，横竖是孙雯琼最近不在家，孙天睿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多帮莫栩分担一点。
　　曼德港口吗……
　　上了楼，留在基地训练了一整天的队员好些都已经回家了，杨鹏宜一天没打神巢颇有些手痒，拉着孙天睿说要跟他PK。
　　谁知道往常对PK来者不拒的孙天睿却是摇了摇头：“不打了，我过去帮栩哥的忙。”
　　“他不是还没上楼么？”葛成阳走了上来。
　　“嗯……”孙天睿说，“刚听他说还有一张新地图的数据就测完了，我去帮帮他好了。早点测完也好让他早点休息，最近栩哥和潘海真是忙得分身乏术。”
　　“啧啧，看来我们得加倍训练报道他们的努力了。”杨鹏宜晃了晃脑袋，转而勾住葛成阳的脖子，“来吧我的瓜仔，你睿神不跟我打，就拿你来练练手吧！”
　　“狂妄。”葛成阳翻了个白眼。
　　两个人相互挑衅着，一人坐了一台机开始PK，自然又有几个还留在基地的队员围了过去。
　　孙天睿刚想走去对面网游部，忽然被一道充满歉意的声音叫住：“诶，阿睿。”
　　“嗯？”孙天睿扭头一看，过来的人是徐明。
　　“不好意思啊，昨天大家去唱歌撸串了，没地方睡就一起睡的基地……”
　　徐明不太好意思的抓抓头发，“早上才想起来你说要过来睡的事……你昨晚，后来睡在哪里的啊？”
　　孙天睿笑道：“没事，后来我在潘海办公室里将就了一下。”
　　“啊……睡沙发还是睡椅子？很不舒服的吧。”
　　“也没什么，栩哥不也天天这么睡么。”孙天睿摆摆手。
　　“栩哥可真辛苦……”徐明顿时更过意不去了，“那边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啊？虽然我只是个替补……”
　　“不知道，要不过去问问潘海？正好我准备过去呢，你一起吧。”
　　……
　　今天正式选手们整日都不在，潘海孤零零地忙活了一天。
　　不过这种情景，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在莫栩入队之前，thegenies就他这么一个独苗的数据分析师。
　　孙天睿带着徐明敲门进去：“潘总，我回来了！过来帮忙的！”
　　“唔……”潘海转过身来，“是阿睿和日月啊……诶，小栩呢？”
　　他桌上的显示器正显示着一些神巢相关的画面，貌似在看视频。
　　“栩哥在楼下抽烟，估计一会儿上来。”孙天睿走了过去，“刚才听他说还有个曼德港口的数据要测，我来帮忙吧？”
　　地图数据主要是隐藏点的坐标那些东西，这方面潘海的意识稍微差了点，还是得选手来做，因此潘海便同意了：“行。那日月过来干嘛的？”
　　“我也想帮忙……”徐明腼腆地笑了一下，“看潘总和栩哥最近挺辛苦的，想帮忙分担点。”
　　“呃……”潘海有些迟疑，“倒也没那么辛苦，不过今天我把一些装备数据整理过了，暂时没什么要做的事……要不你跟睿神一起做隐藏点坐标吧？等莫栩回来问他要干嘛。”
　　“行啊，正好让徐日月锻炼下找盲点的意识。”孙天睿朝他招了招手，徐明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潘海又点开了视频。
　　“近日，全国知名饮料品牌XXX为其的新产品线召开了“试饮发布会”，品牌代言人知名演员XXX、天后歌手XXX和电竞大神孟询出席了发布会……”
　　音箱里传来播报新闻的声音。
　　孙天睿愣了愣，抬起头：“这牌子的代言人居然有孟询吗？”
　　“嗯，年初签的吧。”潘海的声音隔着显示器传过来，“我听说之前想找我们战队的，还在谈合同细节呢，突然杀出个孟询，合同就被人家拿走了……”
　　“啊？就是那阵子据说老板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徐明问。
　　年初的时候孙天睿还没进队，对此并不知情，听到这里便起了点兴趣，把身体坐直了，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板？说的是许叔叔吗？”
　　许景辉他爸爸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平易近人，成天笑呵呵的，孙天睿很难想象他心情不好是个什么样子。
　　“是啊……”潘海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想啊，你跟人谈个合同谈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快成了，突然对方反悔了，说要把合同给你的竞争对手，换你你气不气？”
　　“什么气不气的？”
　　没等孙天睿和徐明做出任何反应，抽完烟的莫栩从门外走了进来，露了个笑脸：“聊什么呢？”
　　“在说XXX的代言。”潘海说。
　　“XXX？孟询代言的那个？”莫栩问。
　　“对啊，小栩你知道？”潘海问完就知道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哦对了，你可是孟询的教练，有什么有趣的新闻分享么？”
　　莫栩摇摇头：“有啥有趣的……”
　　“就是……”潘海也不知道怎么说，说重了怕莫栩不高兴。
　　他并不知道莫栩和天舞的嫌隙有多大，因此只觉得一些太直白的重话说不出口。
　　孙天睿接了一句：“就是原本属于thegenies的代言合同是怎么被天舞抢走的。”
　　“哇。”潘海朝孙天睿那里看了眼，觉得他的形象瞬间就变得高大了。
　　“我哪知道，张凡又不会告诉我他做了什么。”看见徐明脸上的迷茫，莫栩解释了一句，“哦，张凡就是天舞现在的老板。”
　　他坐到位置上开机，想了想才说：“张凡这个人就是个纨绔富二代，就我听说的那点只言片语来看……据说他在那个全是各种老板的“圈子”里风评不怎么好，能混得开，主要是仗着有个好爹。
　　这人没什么契约精神的，会抢thegenies的代言合同我倒不怎么意外。”
　　“不过那时候天舞刚拿了冬季赛的冠军吧？话题度更高一些，再说当时睿神还没进队，孟询的颜值的确是秒杀了我们的选手。”
　　潘海冷静地分析了一番，“虽然不知道合同细节怎么谈的，但想必品牌商那边有这方面的考量吧。”
　　“原来是这样……”孙天睿点点头，“冬季赛是线上赛，孟询的发挥一贯不错……比赛我还看了的。”
　　“是啊，所以咱们老板生气归生气，也不好说什么。”潘海笑道，“我看呐，他是憋了一口气，希望我们能在夏季NGCC里打出个好成绩，到时候他在品牌商那边也好扬眉吐气些。
　　据说这回小栩进队，刘经理那里把履历发给老板一过目，他很爽快地就批了，看来也是憋得非常狠了。”
　　“为什么？”
　　“因为冠军吧。”莫栩垂下眼睑，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潘海点了点头。
　　“栩哥拿过几个冠军啊？”徐明有些好奇。
　　“我没拿过，只是我教过……大小比赛的冠军22个，再加1个第一赛季的NGCC冠军，总共是23个吧。”莫栩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这是好事啊，小栩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潘海问。
　　莫栩没回头：“我就随便惆怅一下，潘总你装备数据做好了么？”
　　“做好了，我发你？”
　　“嗯。”
　　孙天睿将目光投到莫栩身上。
　　他跟莫栩正好坐在一条斜线上，能看见他半张脸，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这人，扯开话题的方式未免也太生硬了点吧？
　　可是看他平时也没有非常不愿意提起天舞，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栩哥。”他开口喊了一句。
　　“嗯？”莫栩露了个头。
　　“我带着徐明在做曼德港口的隐藏点坐标，没关系吧？”
　　“呃……”莫栩愣了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当然有关系，我都说了，选手别记太多数据比较好。阿睿就算了，徐明再开台机器吧，帮我试一下新的训练方案，看看效果怎么样。”
　　“啊……好的！”徐明重重地点了点头，隐隐有点激动。
　　要知道，莫栩前阵子做的训练方案队员们还在巩固，效果是很好，但莫栩说在他们巩固之前不会拿新方案过来，这段时间的新成果一直默默捂着。
　　他居然能做第一个尝试的人！
　　天知道莫栩的训练方法教会了他多少东西！
　　徐明想到这里就开心，自然变得很是积极。
　　看着莫栩给徐明讲述着应该如何用新方法训练，孙天睿收回了视线。
　　这个人呐……
　　他叹了口气。
　　经过昨天的适应，今天孙天睿测试数据的速度大大加快，大约花了两个小时就全部记录完毕，随后他将这些东西发给莫栩。
　　莫栩验收完之后给了他一个笑容：“谢谢，辛苦了。”
　　“没事。”孙天睿摇摇头，“你真想谢我不如早点下班，好好休息。”
　　“哎哟，睿神可真体贴——”潘海伸了个懒腰，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啊，我测试完了，我要下班了。”
　　“路上小心。”莫栩笑着跟他告别。
　　孙天睿眨了下眼睛：“都忙完了你们？”
　　“是啊……”潘海一脸的如释重负，“明天开始就不用加班咯——”
　　“恭喜了。”孙天睿也笑了，“马上就是第三轮10进5的比赛了，咱们得抓紧练习。”
　　“嗯。”
　　“那栩哥今天能回家了？”他问。
　　莫栩操作着鼠标和键盘的手顿了一下，停下来，没好气地问：“你干嘛这么关注我回不回家啊……”


第60章 借宿
　　“身为队员，哪怕是为了队伍成绩，也应该关注一下教练的健康状况。”
　　孙天睿说着，朝徐明看了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对吧？”
　　徐明一怔，不过虽然没太明白孙天睿说这话的意图，想想也没什么不对的，便接道：“对！”
　　莫栩叹了口气：“知道了，我检查完这些数据就走。徐明也是，记得给我反馈啊。”
　　“知道知道，我写个文档给你。”徐明也是对莫栩的文字化工作风格挺熟悉了，主动说道。
　　这段时间莫栩让他们写比赛分析，已经写习惯了，甚至徐明还觉得这种把思路写下来整理的方式能够让他的某些思考更为清晰顺畅，对写心得的态度渐渐从刚开始的排斥转变成了喜欢。
　　两个人都有事要忙，四只手在键盘上跳动，留下满屋子“噼里啪啦”的响声，孙天睿一时找不到事做，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到了沙发上。
　　“阿睿不走？”莫栩抽空问了他一句，“你这会儿走还能赶上地铁。”
　　“没事，等你。”孙天睿说。
　　基地里给选手标配的，包括工作人员用的，都是统一购置机械键盘，打起字字来格外有节奏。
　　孙天睿早就听习惯了这个声音，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
　　徐明写完自己对于新训练方法的反馈，发给了莫栩便先告辞了。
　　办公室里就剩下两个人。
　　而等到莫栩忙完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孙天睿早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呵……还说他呢，自己才是真的累了吧？
　　正式选手拍摄分量比较多，他昨晚估计睡得也不是太好。
　　都累成这样了，还回什么家啊……
　　莫栩走过去，把这几天他一直借用的办公室薄毯盖到孙天睿身上。
　　这人大概没想睡，姿势还是坐着的，莫栩就想帮他躺下来。
　　谁料刚把人的腿往沙发上抬了一点，孙天睿忽然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
　　“栩哥？唔……你……忙完了？”
　　“嗯，你躺下接着睡吧。”
　　“别……我们还是回去……”
　　他硬是把腿抽出来，就想从沙发上站起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不太能控制好身体，孙天睿起来的时候向前一歪还往莫栩的身上砸了一下。
　　还好莫栩反应快，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扶住了他，不然他的小兄弟可能要惨遭飞来横祸。
　　“不是……”莫栩觉得奇怪，“你都困成这样了，还非要回去干嘛？认床么？”
　　孙天睿好像没发现自己差点就作了个孽，慢吞吞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哈啊——也不是，这儿睡得太不舒服了，回去睡能舒服点。”
　　“真挑。”莫栩“啧啧”了两声。
　　“回去不还能顺便让你睡得好点么……”他又打了个呵欠，“一举……两得的事……”
　　莫栩有点无语。
　　不过他没说什么，既然孙天睿执意回去，他就去拿自己的东西了。
　　说起来确实也好多天没回去住了，租了房子不回去住也不是个事。
　　莫栩东西不多，没什么可收拾的，两人很快到了楼下。直到被冷风一吹，孙天睿才终于有点真正清醒了过来，跟着莫栩到路边拦车。
　　夜深了，路上车不多，莫栩左右看了看都没有出租车经过，干脆掏出手机来叫车。
　　“栩哥。”等车的时候孙天睿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莫栩没抬头。
　　“你在天舞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加班么？”
　　“唔？”这下莫栩抬起了头，看着他愣了愣，转而笑了一下，“刚开始加过，后来就不怎么加班了。”
　　“为什么呢？天舞的实力强到不需要你多费心了么？”
　　孙天睿仔细想，以他作为观众的记忆来看……好像天舞真不至于强到逆天的程度。
　　“不是的。”
　　莫栩看着手机，嘴角虽然带着笑，不过语气听起来并不怎么高兴：“教练能解决的问题只有训练方法和战术布置这些，有些事情……不是我一头热就可以解决的。
　　再说……天舞和thegenies不一样，那边有一整个教练组，我是负责人，也不需要什么都让我来，交给他们就行。”
　　“唔，那来到thegenies很辛苦吧？”
　　说话的时候车来了，莫栩打开车门没上去，回头看着他。
　　“不算辛苦……你先上车。”
　　“你先上不就好了……”
　　说是这么说，犯困状态下的孙天睿倒是挺听话的，乖乖地就爬了上去。莫栩跟在他后面也上了车。
　　等人坐定，孙天睿又开始念叨：“什么事都一个人做，怎么可能不辛苦呢？”
　　“真的还好，再说我也乐意。”莫栩乐了，“诶我发现你想睡觉的时候话很多啊？”
　　“不是的……”
　　孙天睿的头靠在车窗上，脑袋一点一点的。
　　他本来就困，在外头吹风的时候还好一点，这会儿上了车，被车内温暖的空气包裹，那股未曾退去的睡意再一次卷土重来。
　　“我就是在想，是不是找你进队……是我做得不太对。”
　　“你怎么会这么想的？”
　　“之前不知道，原来教练工作量挺大的……这都害你多久没休息了。”
　　“我每天都有睡觉的好吧。”莫栩无奈道，“再说这也不是你害的啊，合同不是我自己签的么？”
　　“嗯。”但他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不过，他也没再说些什么，因为周公又来找他了。
　　这位聒噪的朋友终于闭上嘴，莫栩也松了口气。
　　但……
　　到家之后，他又觉得自己这口气放得太早太快了。
　　上了11楼，两人本该是各回各家的，但莫栩开完门以后没听到动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发现孙天睿傻站在自家门口一动不动，一点进门的意思都没有。
　　……这人是站着又睡了吗？
　　莫栩不免有些奇怪，开口问：“阿睿？怎么不进家门？”
　　孙天睿僵硬地转过头：“我……”嗓音有些干涩。
　　“怎么了？”
　　“我……昨天……带了洗漱的东西去的基地……”
　　“所以？”莫栩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了，“你没把包带回来？那有什么关系，明天再去拿呗。”
　　“不是，我……我的钥匙也在包里……”
　　“哈？”
　　莫栩眨了眨眼，连家门都不进了，往他这边走了过来：“你认真的？真没带回来？”
　　孙天睿点点头，眼神绝望。
　　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回基地跑一趟拿钥匙是不现实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还不如直接在基地睡觉算了，可是他们家这个门，如果不拿钥匙开的话根本进不去。
　　“那怎么办？”莫栩想了想，“到外面找个酒店？”
　　“身份证……也在包里。”孙天睿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莫栩沉默了。
　　两个人无言以对地站在楼道里杵着，没过多久，声控灯也熄灭，整个楼道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能让人知道旁边站着个人。
　　“去我那儿睡吧。”莫栩打破了沉默，“我打地铺。”
　　“诶？那还是我打地铺吧，怎么能让你睡地上。”这多不好意思啊！
　　莫栩只能庆幸自己买被子的时候多买了一床，不至于窘迫到跟孙天睿挤着睡的程度，孙雯琼给1102的定位就是出租给一个人住的人，屋里只放了张单人床。
　　换个角度来说，地上的空间还是很大的，铺条毯子就能睡。
　　“你先去洗澡吧……”莫栩把人往洗手间里推，“我擦下地板。”
　　“我来吧。”
　　孙天睿真不是那种看着别人干活的类型，再说这事……说白了也是他自己睡迷糊了失误才没把包带回来，怎么能连累莫栩干活。
　　“真没事。”莫栩倒是不太在意，直接把他推了进去。
　　虽说他不怎么运动，力气却意外地大，孙天睿被他推了个踉跄，等站稳的时候他已经关上洗手间的门出去了。
　　“喂。”孙天睿干巴巴地喊了一声。
　　栩哥可真是……
　　他心里想着要帮忙，因此洗澡的速度还挺快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洗手台上不知何时放了两块新毛巾，大概是莫栩拿进来的。
　　淋雨的水声太大，再加上热水蒸腾起来的雾气挡住了玻璃移门，他根本没发现莫栩进来过。
　　“栩哥……”进屋之后，孙天睿看见莫栩就是一怔，“你这么快就铺完了？”
　　他觉得自己只洗了5分钟！莫栩竟然已经做完擦地板打地铺以及开电脑这三件事了吗？！
　　“嗯。”见他进来，莫栩站了起来，“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我还想帮忙的。”
　　“都弄好了我。”莫栩笑了笑，“睡觉吧，别想太多。”
　　果然这孩子可真是热心善良。
　　莫栩晃了晃脑袋，从衣柜里找了件睡衣，到洗手间洗澡。
　　没能帮上忙，孙天睿有点遗憾，望着靠着床铺起来的地铺轻轻叹了口气，钻了进去。
　　先占位置，等莫栩洗完澡就不能跟他抢着睡地上了。
　　然后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出门旅游的妹妹发了条短信。
　　本来其实想打电话的，但是今天太晚了……
　　看了看时间，他颇有些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第61章 不同床，不异梦
　　于是莫栩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睡在地上的孙天睿。
　　“阿睿？”他轻轻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看样子是睡熟了。
　　……这人真是，让他睡床上，非跟他争个什么劲呢。
　　莫栩有些无奈，但人睡都睡下了也不至于去把人叫醒，他轻手轻脚地坐到了电脑前，打开了新闻页面。
　　白天的时候孟询给他发了消息，不过他没回。
　　比起回复，他倒是更好奇最近孟询发生了点什么，以至于大白天的还要给他发消息。
　　又不是夜深人静寂寞了，啧。
　　曾几何时亲密无间的人，现在只能从新闻上了解对方的动向，说起来也是讽刺。不过莫栩花式搜索了一番，似乎没搜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最近的动态就是那个出席饮料品牌发布会的事情，晚上的时候已经听潘海他们提起过了。
　　所以说……
　　莫栩摸出手机，再一次看了看。
　　时间，没错。
　　发信人，没错。
　　他确定没看错，所以孟询好端端的，是在给他发哪门子的短信啊？发疯，还是……
　　还在一起的时候都没见这么三天两头的联系他——虽然那时候他一直觉得是因为三天两头待在一起的缘故——
　　不过现在都分手了，还能这样找他……可真是够恶心的了。
　　演给谁看啊，真这么不舍干嘛要提出分手？
　　莫栩摇摇头，有时候真觉得看不懂孟询想要的是什么，他虽然读书成绩不太行，却也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
　　莫栩关了电脑，爬上床睡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晨光刺破云层，孙天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昨天睡得比平时早的缘故，今天的精神意外得不错，居然大清早就醒了过来，要是放在平时准能睡到中午。
　　不会是他真的认床吧？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孙天睿撑着坐了起来。
　　手机上没有新消息，看样子孙雯琼还没回复，估计是她还在睡觉。
　　毕竟，旅游也是件很累的事情。
　　时间还早，叫莫栩起床不太合适，而且孙天睿总是忍不住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他起来拉上窗帘，想了想又躺回了被子里。
　　……
　　躺下去十分钟，一点睡意都没，侧着睡还把肩膀都压疼了，头沾着枕头的地方拼命地冒着热气。
　　这地方真热……
　　难得孙天睿这么好脾气的人都给睡出烦躁劲来了，想了想还是打算起床。
　　坐起来观察了一下才发现，雯雯给买的那个移动空调风力是挺大，但是只对风口对着的地方起效果，周围就要弱很多了，孙天睿本来就比较怕热，他又睡在地上几乎享受不到什么冷风。
　　和户外的燥热当然是没法比，不过对他而言已经很燥了。
　　燥到睡不着。
　　难怪昨天栩哥喊他睡床上呢，移动空调竖着摆在地上，也就刚好吹到床的高度。
　　他慢条斯理地坐起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叠被子，生怕动作快点会感觉更热。
　　也不知道孙雯琼什么毛病……干嘛不许人装正经的空调啊……多热啊这天……
　　栩哥住在这里也真挺辛苦的。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叠好了被子，站起来就又没事干了。
　　这屋子可真小。
　　当初改房屋结构的时候，爸妈还在国内，孙雯琼对这事上心，全程跟着出主意，他倒是没什么兴趣，装修师傅过来糊墙的时候他看了几眼就没再看。
　　和隔壁自己家住的那套相比，可以说是非常拥挤了。
　　早年神巢比赛刚出的时候奖金数额还不算非常大，听说战队还要抽成一部分，分到每个选手手里的没几个钱，像莫栩这样担任教练位置的，拿到的钱估计就更少了。
　　啧啧，教出了天舞23个冠军的教练，来S市五年了还只能租这么小的地方住，想想可真是艰难。
　　屋里没什么可做的事，甚至没个电视的，孙天睿洗完澡之后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遍都觉得没事可干。
　　电脑这种东西对一个网民来说又太隐私了点，没经过莫栩的同意他不好意思去开。
　　怎么办呢？
　　把莫栩叫起来还是自己先去基地？
　　“小呀么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昂……昂——”
　　忽然，寂静的房间内响起一阵歌声，那声音大得直把孙天睿惊出一身冷汗，匆匆跑过去按住了自己的手机。
　　卧槽！孙雯琼什么时候给他换的这么弱智的来电提醒！
　　阳台太热，他拿起手机匆匆跑到了大门口，生怕没钥匙进不来，就站在门框上接电话。
　　“孙天睿你是不是疯了？”
　　接起电话，孙雯琼劈头盖脸地就是这么一句：“老娘今天本来还打算多睡会儿，直接被你的短信给吓激灵了。”
　　“我也被你设置的来电铃声给吓到了，你什么时候改的小二郎啊？”孙天睿没好气地说，“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问问你的意见。”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
　　半晌，孙雯琼的声音重新响起，语气倒是没刚才那么冲了：“我没什么意见。”
　　“啥？”孙天睿没听明白，这没意见到底是不反对还是没什么建议可给的意思啊？
　　“你自己能确定的话，我不反对。”她叹了口气，“咋了，我还能因为这种事不认哥哥了？我们家的教育宗旨不一直都是“尊重家庭成员个人喜好”的吗？”
　　“我觉得也是。”孙天睿嘿嘿笑了两声，无端有些傻气，随后话锋一转，“对了，1102这里的吸油烟机是不是最开始装咱们家里的那台？”
　　“对啊……不是，你怎么会看见吸油烟机的，你在哪儿呢？”
　　“昨天忘记把钥匙带回来了，在1102睡的。这台吸油烟机又不好用你干嘛装1102啊？”
　　“刚买了几天，扔掉不是浪费吗？能给房客配家电就很好了好吗，你知道S市现在房子多难租吗？反正栩哥又不做饭！诶我说你现在就去1102借宿了速度是不是快了点啊？”
　　“想什么呢！有病！”孙天睿忍不住骂了一句，感觉贴着手机听筒的那只耳朵都热了起来。
　　兄妹俩进入互怼模式的时候，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一通电话打了半小时，有25分钟都在吵架。
　　孙天睿挂断电话的时候都无语了。
　　不过关于那件事……孙雯琼不反对虽然在他意料之中，还是让他有点开心。
　　现在差不多应该可以叫栩哥起来了吧……
　　他看了眼时间，8:55。
　　有点早……
　　但他实在是太无聊了，想早点去基地。
　　收起手机回到房间内，刚才还朝里睡的莫栩不知何时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被身体压着的手臂朝外伸出，因为床小的缘故，手伸到床外向下垂着。
　　记得听人说过，手也好，脚也好，如果睡觉的时候伸到了床外，会让垂在外面的部分受到过大的压力，时间长了对那个部位不太好。比如说莫栩现在这样，就很容易加重手腕的疼痛。
　　原本像他们这些常年奋斗在游戏中的人，什么手腕腱鞘炎一类的疾病就是高发，伤了手不好治还是其次，主要是还会影响成绩。
　　栩哥他……刚开始当队员呢。
　　操作水平保持得这么好的人，他其实还是很渴望当队员的吧。
　　想到这儿，孙天睿把手机搁在床头，走过去轻轻握住了莫栩的手，准备把他的手挪到床上去。
　　前一秒还在想着叫醒他，这会儿又下意识地不敢惊动人家，只能一点一点挪，还得时刻看着莫栩的反应，生怕他醒过来。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马上就能成功了。
　　孙天睿的注意力越来越集中，专注地看着那只手离床越来越近。
　　“你在干嘛？”
　　孙天睿猛地抬起头，对上一双镇定的眼睛。
　　“吵醒你啦？栩哥你这么睡觉对手不好的。”孙天睿笑了笑，把他的手往床上放，“手掌悬空，没有床给拖着，对手腕的压力太大，很伤手的。你要做选手的，得好好保护……”
　　他刚打算把手松开，突然被莫栩反向攥住了手。
　　“栩哥？你干嘛？”
　　“我记得我提醒过你……”刚醒来，莫栩的声音有点低哑，“防人之心不可无。”
　　“啊？”
　　“所以说，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孙天睿莫名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性别男，爱好男。你，性别男。”莫栩缓缓地说，“所以，你觉得趁我睡觉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合适吗？”
　　孙天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一颗新鲜的番茄。
　　“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大脑一片空白。
　　这该怎么解释，听上去仿佛是他趁人之危？
　　他不是变态啊真的！
　　莫栩完全不知道对方惊恐的表情下已经把他脑补成了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他闭了闭眼，松开孙天睿的手，哑声问道：“几点了？”
　　“9、9点……”
　　“好早……”莫栩的眼睛没睁开，“10点再起吧。”
　　“我睡不着了……”孙天睿弱弱地说，“已经起来很久了。”
　　“那你先去基地？”
　　“不了……”他摇摇头，又补上了一句，“等你一起走吧。”
　　莫栩睁开眼睛，看了看他的样子。
　　“很无聊？”
　　孙天睿猛地点头。
　　“干嘛不上网？”
　　“没你同意……”
　　“用吧，我电脑没什么东西。10点叫我。”莫栩说完，把手收了回去，翻了个身。
　　好家伙，这下他也睡不着了。


第62章 预选赛、决赛
　　这一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却又好像哪儿都不一样。
　　thegenies的训练基地照常展开了观摩比赛的活动。有比赛就看，没比赛就训练，成了基地的日常。
　　预选赛第三轮，10支队伍要决出5支进入下一轮比赛，由于前两轮的比赛已经刷掉了很多队伍的关系，从第三轮开始，出于公平起见的目的，不再是一局团队战定胜负，而是个人赛和团队赛结合的形式。
　　紧接着的第四轮比赛，则放弃二进一的淘汰赛制，改成5支队伍的车轮战，从而决出冠亚季殿四名参加正式比赛。
　　莫栩的训练计划大框架已经定下，只需要随时根据赛程微调即可，整支战队进入了紧张的训练环节。
　　早上，许景辉带来了一个消息。
　　预选赛的决赛，也就是比赛的最后两天，会举办线下比赛，到时候想邀请四强战队做一个表演赛，今年的表演赛依然和去年一样，四强战队各出一名选手，到现场经过抽签分组后进行一场2v2的比赛，当作粉丝福利。
　　“之前是怎么弄的？”刚刚接手thegenies战队工作的莫栩诚恳地问道。
　　“往年咱们是推人气最高的选手过去。”许景辉说。
　　要是问莫栩，哪名选手的技术水平最高，他能给你头头是道地分析一个下午；
　　但若是问他，哪名选手的人气最高，那可就两眼一抹黑，一无所知了。
　　“那……应该是谁？”他朝训练室里扫了一眼，尴尬地问许景辉。
　　“不好说啊……”许景辉摸了摸下巴，“去年咱们主推的选手应该是西瓜，不过前阵子计家杯之后阿睿的人气也挺高的……”
　　“别折煞我了……”孙天睿立刻打断了他的念头，“瓜神比我回头率高多了，知道开幕式的时候瓜神被两个团的迷妹堵在场馆里求签名的故事吗？”
　　说起来，葛成阳被粉丝堵住原本不是什么值得遮掩的话题，但西瓜大神年纪太小，跟一群男生开玩笑吹牛还在行些，碰见小女生粉丝的时候窘迫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当时他身边只有队里的一名替补成员在，不过回到基地以后这个故事就传进了几个正式选手的耳朵里，算是一个半隐藏的笑料。
　　此时拿出来一说，果断引起了训练室中一水的笑声。
　　“卧槽，孙天睿你居然出卖我！”葛成阳气得没绷住，直接跳了起来。
　　许景辉很淡定，问莫栩：“要不就让西瓜去？”
　　“嗯，不错。”莫栩点点头。
　　“我抗议——”
　　“抗议无效。”
　　……
　　孙天睿吐了吐舌头，缩回了位置上。
　　其实预选赛决赛上的表演赛环节是个刷人气圈粉的好机会，再说打不打表演赛，他们作为四强的正式选手当天都要到会场，并不影响什么，孙天睿没理由拒绝才对。
　　但是想到这种环节上天舞来的一定会是孟询，他就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孟询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
　　啊……要是能避开就好了。
　　表演赛这种事还是让给西瓜去吧……大不了回头请他吃饭赔罪好了……
　　训练的日子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官方就发了公告，确定了表演赛时的选手名单。
　　不知不觉，淘汰的队伍诞生，进入决赛的队伍确定。
　　事实证明莫栩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他在预选赛刚开始的时候看好的那四支队伍恰好就是进入决赛的队伍：Ergo.Snipers战队和YoungGamer战队争夺一二名，LipstickPrince战队和天雪葬花战队争夺三四名。
　　而对于thegenies来说，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比赛，将要开场了。
　　虽然没有人硬性规定，不过大家伙的训练时间的确自发地加长了，早上9点刚过就有不少人聚集在训练室先行进行个人日常训练，吃过午饭开始打交错配合比赛，晚上则是相互分析的时间；
　　常常到凌晨，训练室还是灯火通明，济济一堂。
　　不过，在决赛前一天晚上，考虑到第二天选手们要出席现场活动，刘小强还是特地跑了趟训练室，劝大家住基地的早点休息，不住基地的早点回家。
　　“栩哥！”
　　孙天睿关了电脑，下意识地喊莫栩一起走。
　　“嗯。”莫栩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关掉电脑拎起包就往外走去。
　　“明天一起去会场么？”孙天睿追上去。
　　“好。”
　　莫栩答应得很自然，表情也很自然，却让孙天睿感受到了一丝不自然。
　　他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不过想了想还是没问。
　　那天在潘海办公室发生的事让他躲莫栩躲了半天，也想了一些事，从那以后有一段时间他俩在和对方相处的时候都不自觉地有些别扭。
　　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好像缺乏了一些交流的时间，态度上一直都是说不出的微妙。
　　也没什么办法。
　　孙天睿叹了口气，实在不行等NGCC打完再沟通吧，不然太耽误比赛状态了。
　　……
　　夜深人静，白日里城市勤勤恳恳的公共交通系统早已歇业，这是二人不知道第几次一路沉默地打车回家。
　　一言不发地走进小区，直到家门前才相互告别，各回各家。
　　孙天睿没再忘拿过钥匙，这一条又短又窄的楼道空间像是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道天堑。
　　进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莫栩早就利落地关上了门。
　　是他想多了吧……栩哥好像一直都是那么干脆的人……吧？
　　晃了晃脑袋，孙天睿也进门了。
　　第二天是个周末，可惜下了点下雨，街上的行人一下比平时少了一半。
　　可能走在略显冷清的街道上的行人们不会想到，在城市的某一处场馆中，会有一项连绵绵阴雨都挡不住群众热情的活动。
　　“欢迎各位来到第四届“theNestofGodChampionsChina”预选赛、总决赛的现场，我是今天比赛的主持人杨柯。”
　　“我是陈嘉蔚。”
　　“我是潇潇。”
　　特意布置的主舞台上站着三名主持人，正是上回开幕式的时候解说水友赛的女主持和两位解说，三人皆是盛装出席，男的着西装，女的穿落地长裙，美艳万分。
　　莫栩跟着thegenies的成员们从特殊的通道进场的时候正好从侧面看见他们三个在台上，忍不住笑出声。
　　职业选手多是玩游戏的年轻人，还依稀记得那两人T恤短裤拖鞋的莫栩看着穿的人模狗样的杨柯和陈嘉蔚怎么都觉得违和。
　　“怎么了？”站在他身边的孙天睿好奇道。
　　莫栩摇摇头：“没事。”
　　“诶，那是上回你说认识的人吧？穿起西装来还挺帅的。”
　　“帅？”
　　……
　　这里的动静没有影响到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宣布今天的赛程了。
　　“相信各位观众一定已经对今天的比赛万分期待了，不过我听说，今天还有更给力的活动哦！诶，潇潇，就麻烦你来介绍一下今天的赛程吧！”
　　“好的……”女主持打开自己手中握了许久的信封，一字一字地念道，“待会儿呢，有我们官方Coser团队送上的Cosplay表演，从10点开始是季军和殿军的争夺战。
　　决出三四名后则是到场观众的午饭和休息时间，官方在后面的场馆内准备了神之巢穴的雕像和周边展览……
　　下午2点有我们四强战队送上的表演赛，3点开始就是今天万众瞩目的冠亚军争夺战了……”
　　会场布置得很豪华，音箱到处都有，走进后台的莫栩听了一耳朵比赛时间，忍不住摇头：“下午2点才开始表演赛，官方居然让我们这么早来。”
　　“以前不也一样么，难道栩哥不参加？”许景辉好奇地问。
　　“不懂了吧，那会儿我又不是选手，只需要中午到场就行了。”莫栩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没再听别人吐槽，而是专心看起了手机。
　　四强战队到场，自然免不了有二胡那个家伙，这会儿早就给他发了短信过来。
　　-你到了吗到了吗？
　　-到了。
　　莫栩简短地给了回复。
　　那头的二胡回复就更快了。
　　-哇靠你刚看见杨柯和陈嘉蔚那两个小子没？今天穿得真够搞笑的。
　　-看见了，已笑喷。
　　-可以。今天你们队谁上场？
　　-Melon。
　　-不是rRui？
　　-西瓜比较红。
　　-也是，那小子打的时间比rRui长点，估计这次NGCC结束rRui就要上位了。
　　-还有我呢。
　　-你也打？？
　　-嗯，我是替补。
　　-替补是替补啊。
　　-可是只有我一个弓箭手系。
　　莫栩淡然地说着，又补上了另一个问题。
　　-对了，你们队今天谁上？
　　去年红狱战队最出名的选手已经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宣布退役，现在红狱剩下的不是新人就是人气比较平均的老选手，很难说红狱是准备在老选手里拔个高个，还是重新推一个明星出来。
　　-新人。
　　二胡给了他答案。
　　-直接推新人？你们运营挺有魄力的。看来这个新人操作不错。
　　-新人影舞哦！
　　哦？莫栩挑了挑眉，有了点兴趣。
　　-很强？
　　-还行，跟你比是差了点，不过胜在年轻，今年才16岁。
　　-你职业红狱吹的素质呢？这么给我面子？
　　-反正你都不打影舞了，小孩打孟询应该有几成胜算，嘿嘿，到时候神巢第一影舞的名号怕是要易主了。
　　二胡发完这条消息，很快又发了一条过来。
　　-你会介意吗？
　　莫栩一怔。


第63章 表演赛
　　他本来想回复“我介意个什么劲”，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妥当，把打好的字全删了，换成了“我现在是Reveng3”。
　　是的，他已经离开天舞了，那些都跟他没关系了。
　　二胡过了好半天才发了新消息过来。
　　-那就让我们一起见证神巢第一影舞易主吧！
　　-我倒是对让你见见神巢第一吟游更感兴趣。
　　莫栩回完，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将手机收了起来。
　　他完全能想象二胡再回复的时候会如何骂他自恋，不过他不打算看了。明知道对方要骂人还等着看的，那是自虐狂。
　　“怎么了……”孙天睿看见了他的迷之表情，“笑什么呢？”
　　“没什么。”莫栩摇了摇头。
　　“哦……那去不去后面看展览？他们说这次官方弄得挺精致的。”
　　“你去吧，我去抽支烟。”莫栩拒绝了这个提议。
　　四强战队的选手有些特权，除了音响设备室之外，可以在场馆内随意走动。
　　既可以去前面看比赛，顺便将自己的身影留给粉丝拍摄，也可以在后台随便逛逛。
　　“等一下。”
　　站起来的时候被一个随队的负责后勤的小姑娘叫住了，莫栩见过她，不过不太熟。
　　“莫教练……”小姑娘笑着递过来一件放在包装袋里的衣服，和一块吊牌，“这是咱们队的队服和今天的战队工作证，你出去逛的话穿一下吧，方便些。”
　　她又回头看着那几个准备出去参观的队员：“你们也要穿！”
　　莫栩把衣服接过来，看见了上面印着的thegenies的大LOGO。
　　“好的，谢谢了。”
　　他不太习惯在人前换衣服，不过还好每间战队休息室里都准备了更衣室，换完衣服，莫栩叼着烟走了出去。
　　走廊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神情紧张、步履匆匆的模样，虽然人多，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也很少，这让莫栩找到了一丝宁静。
　　他找了个带窗的地方贴墙站着，一侧是窗外淅沥沥的雨，一侧是来往的过路人。
　　选这个地方一是因为有窗可以让烟味散出去，二就是因为旁边就有带烟灰缸的垃圾桶，他抽完一支可以随手掐灭，不需要特意还回个头。
　　说实话站在这里他才忽然意识到，这段时间一心扑在游戏上，倒是很久没出去走走了。
　　总得来说莫栩是个宅男，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室内，不过出于对身体健康的考虑，他还是会找时间出门的。
　　这段时间是疏忽了……等打完NGCC再说吧。
　　从上一次在正大广场对面的天桥上看着天空抽烟到这回，前后不过相差了一个多月，却仍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莫栩？”一道熟悉又刺耳的声音突然将他发散的思绪扯了回来。
　　莫栩回头一看，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几步之外，站着孟询和三个他很熟悉的天舞队员，陆志为、尤晨宇和王牧。
　　手中的烟燃尽了，莫栩顺手在边上的垃圾桶上把烟掐了，又摸出来一根点上，回过头看着窗外。
　　他……不是很有和这些人交流的兴趣。
　　“小孟哥……”三人中进队最晚又最爱拍孟询马屁的尤晨宇拉了拉孟询的衣袖，示意他往莫栩身上看，“你看莫栩身上穿的衣服。”
　　嘁……
　　莫栩忍不住就想笑，他记得他还在队里做总教练的时候这三个人每天看到他都要点头哈腰地喊一声“栩哥”或是“莫总”，要么干脆叫“老大”。
　　现在就成了连名带姓的“莫栩”了。
　　莫栩微微侧过头，就看到孟询在听到尤晨宇的话之后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震惊、愤怒、惶恐……可能还有不少别的东西。
　　“莫栩……你去thegenies了？”他的声音有些抖，轻咳了一声。
　　“和你有什么关系？”莫栩淡淡地问。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刺激了孟询，他的面色突然变得煞白一片。
　　努力镇定了一下，他对身后跟着的三人说：“你们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小孟哥……”
　　“我有点事要跟他说。”孟询皱了皱眉。
　　三人朝莫栩那边瞪了一眼，颇有些心气不平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孟询才走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问莫栩：“我们好像是有约定的……”
　　“约定里并没有规定我不能去其他战队找工作。”莫栩低眉顺目地浅笑了一下，“合同上的事我当然比你看得认真，毕竟关系到我的工作，对吗？”
　　“呃……”孟询顿了一下。
　　“莫栩……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什么样？”
　　“你以前不会用这么冷的语气说话……”
　　莫栩有些惊讶：“孟询，你脑子坏了吧？从前我们是——情侣——现在不是了，我为什么不能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说到“情侣”两个字的时候，他放轻了声音，用一种几乎是气音的音量，附在孟询的耳边说道。
　　孟询抖了一下。
　　“可是你不该去thegenies！他们也是四强队，是我们的对手！”
　　“我只能说，我没有违反合约。”莫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昔日熟悉的眉眼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陌生起来，熟悉的笑容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是他曾经的爱人，好像有些……不太认得了。
　　他忽然就觉得有些烦躁起来，狠狠地吸了口烟。
　　“可是——”
　　孟询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陡然激动起来的莫栩打断了。
　　“别可是了！你是大神Mxmx，我是什么？你以为现在教练的工作这么好找？缺教练的队伍常常连一个像样的成绩都打不出来，谁家有点资质的战队有空位留给我？
　　哦对了，我都忘记了……你在象牙塔里，过得挺开心的吧？
　　反正也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何必到现在来质问我，仿佛我才是个罪人？
　　孟询啊孟询，以前我就告诉过你，做人的时候说话也好，做事也好，都要讲点良心的！”
　　莫栩站直了，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怕告诉你，合同上的内容我一条也没违反，你管得未免太宽了。”
　　说罢，他把烟碾了，抬脚就走。
　　“莫栩——你给我站住！”孟询也有点怒了。
　　“有话快放。”莫栩停了一下脚步。
　　“你就真的对过去一点留恋都没有……”
　　“留恋？”莫栩乐了，“孟询，我刚提醒过你要讲良心的，你果然是不会听我的话的呀。”
　　这回，无论孟询再说什么，他都没有再回头。
　　孟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
　　砰！
　　战队休息室的大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将里头三三两两的正在休息中的队员和工作人员都给吓了一跳。
　　莫栩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收了收情绪，朝周围的人抱歉地笑了一下。
　　这回他是哪里都不想去逛了，只想窝在位置上休息，通过屏幕观看场馆前面三四名争夺赛的转播。
　　紧绷的情绪一直到中午大家聚起来吃盒饭唠嗑的时候才渐渐放松。
　　下午2点就是战队成员表演赛的时候，大概1点多的时候，队员们集合了一下，一起到台前的观众席上坐着准备看比赛。
　　这是必要的流程，虽说官方并不强制每家战队的选手必须坐在观众席，但表演赛的时候，四强战队的主要成员都必须在场。
　　“不能让各家战队的粉丝白等。”这是官方的原话。
　　强制的时间并不长，等表演赛结束后他们又可以重新自由走动，各家战队都没什么意见，甚至登场的时候还会想一些小花絮来引起粉丝们的注意。
　　比如说今天thegenies就要求所有队员，包括正式选手和替补统统排成方阵走过去，力求营造出“学生军训”的效果。
　　莫栩对此很是无语，不过还是听从了，他的位置在四名正式选手身后第一个，前面站着的人是孙天睿。
　　走出休息室的时候孙天睿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栩哥，你早上出去抽烟是不是碰见什么人了？”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的表情看上去……不太高兴。”孙天睿思考了一下措辞，“是不是碰见傻……傻……那什么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把脏话说出来。
　　可把莫栩给逗乐了：“文明的学霸，我没啥事，也没碰见哪个“傻、傻那什么”。”
　　孙天睿翻了个白眼：“关心一下你还嘲笑我。”
　　“嗯，谢谢。”
　　他诚恳地说着，反而让孙天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
　　这是莫栩第一次以选手身份登场NGCC预选赛决赛的观众席，听着耳边响起的几乎要将场馆屋顶掀飞的粉丝尖叫声，他有些恍惚。
　　第四年了。
　　今年他23岁。
　　不知不觉，年纪大了，神巢的年纪也大了，他跟着的队伍也换了一个。
　　“thegenies最帅了！！”
　　“天呐rRui大神看这边！！他怎么能这么帅啊啊啊！！”
　　“西瓜！西瓜！我爱西瓜！”
　　……
　　莫栩忍不住笑了一下。
　　随后头部偏转，他看见从另一侧走出来的……天舞战队。
　　走在最前面的人赫然是孟询。
　　在场满是对着他尖叫的观众，孟询的表情也不如早上看见的那么狰狞，而是一直保持着一副迷人的微笑。
　　正如当年莫栩所熟悉的那样。
　　不知为何，莫栩的心情突然就又变差了。


第64章 输了
　　孟询的目光一直流连在观众席上，直到他不小心扫视到了迎面走来的thegenies队伍。
　　观众席分两边，按照官方的安排，从哪边的门出来就坐在哪里，因此他们两支队伍是分别坐在两个分区中，中间隔了条过道的。
　　但这不妨碍孟询发现了一个问题。
　　thegenies的队伍，四名正式选手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一串人里也有一两个他对得上名字的替补成员，莫栩走在第五个的意思是……他是选手？！
　　不是教练，而是选手？！
　　那一瞬间，他真想冲过那条过道，跑到莫栩面前抓着他的衣领问问他到底是不是去别的队伍做选手了。
　　面上的僵硬只出现了一瞬，到处都是在拍照的粉丝和记者，他不能失态。
　　孟询强迫自己恢复了微笑，走到贴着他名字的位置上坐下来，心绪却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如果，莫栩真的成为了选手的话……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个人成为对手会有多恐怖了。
　　……
　　“哎呀，我们的四强队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观众席上呢！我知道各位观众一定和我一样激动，毕竟好不容易才看见活的大神们出现在面前嘛……”
　　女主持潇潇在台上开起了玩笑，将因为午休吃饭时间而一度冷却下去的气氛再一次推向高处。
　　“那么我宣布，表演赛正式开始！让我来看看今天的表演赛都是谁来参加呢……”
　　“Dream战队，风暴祭司选手Breaker。”
　　“红狱战队，影舞选手Flyme。”
　　“天舞战队，影舞选手Mxmx。”
　　“thegenies战队，神枪选手Melon。”
　　果不其然，当主持人一一报出参加表演赛的选手ID时，引起了台下一片哗然之声。
　　“哇，两个影舞！红狱那个影舞是谁？没听过啊……”
　　“你没看新闻吧？是今年招的新人。我看呐，红狱战队真是不自量力，竟然敢放新人和Mxmx大神同台。”
　　“未必，天舞会上Mxmx这种事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红狱敢这么做一定是有点底气的。”
　　这些是真正来看技术的神巢爱好者，至于那些光看脸的粉丝倒是好打发，孟询是神巢职业圈中有名的帅气，至于Dream战队那位Breaker也是个不输于孟询的帅哥。
　　这种阵容，堪称狂欢。
　　四人一一上台，在女主持的笑容中抽了签，而结果更是让粉丝们兴奋不已。
　　因为，Mxmx居然和Breaker一队！
　　“我的妈呀这种组合可以被称为颜霸了吧！”
　　“啊啊啊Mxmx好帅，Breaker也好帅啊啊啊！！我要死了谁都别救我！”
　　……
　　观众们的热情，从那再次拔高八度的尖叫声中可见一斑。
　　坐在观众席上的孙天睿回头看了眼莫栩，观众席很黑，只能依稀看见他脸上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你觉得谁会赢？”场馆太吵，孙天睿凑到他耳边问道。
　　莫栩被他吓了一跳，躲开一点揉了揉耳朵：“别吹气，好痒。”
　　“我没吹气。”孙天睿很无辜，谁讲话不吐气的吗？这样不能叫吹气啊。
　　“神巢比赛的魅力就是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谁会赢。”莫栩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可是Mxmx和Breaker都是成名已久的大神了，我们西瓜这边还有个新人呢。”
　　孙天睿觉得有些好笑，“难道你不觉得那边的赢面更大一点？”
　　“早上二胡特意发消息给我说他们这个新人很厉害。”莫栩没有正面回答他。
　　“哦，这样。”
　　孙天睿打量着他，将头扭了回去，继续看比赛。
　　2v2的比赛，出于表演的目的，比赛地图将会在官方最近推出的新地图中随机抽选。
　　因为自己也帮忙做过地图隐藏点数据，对孙天睿来说往年最无聊的表演赛内容忽然就变得有吸引力起来，连载入画面都多了几分期待。
　　随机地图只有等载入完成才会知道是什么地图，即使是身在场中的选手也要等进图之后才能开始商讨战术。
　　这也是表演赛的看点之一：试想，往常作为对手的一群人，在看到随机地图后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商讨出一个两人都认可的战术并尽快执行，想想都觉得很有意思。
　　“好，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地图了……是曼德港口！前阵子官方刚刚推出的几张水战地图之一！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能看见水战呢？”
　　“诶，杨柯，据我所知，现在的选手会水战的人并不多啊……这场比赛的结果可不好说了。”
　　“嗯，是这样的。只有一些神巢初期就在打的选手对水战才有了解，新生代的选手们日常可能没有加强过这方面的训练。
　　不过嘉蔚，有件事你说错了。Mxmx大神正好就是一个从第一届NGCC起打到现在的“老”选手，他对水战可是非常有了解的……”
　　“你不说还好，说了我倒是想起一件趣事。观众朋友们，你们喜爱的解说，也就是我面前的这位杨柯大大，当年在水战中曾经输给过Mxmx整整十六次！”
　　“没办法，毕竟是开创了不少水战打法的男人，我敢说现在神巢职业圈中的所有选手都没有Mxmx大神对水战研究得透彻。”
　　……
　　台上的解说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为了保证公平，解说和观众们看到的画面会比选手正在进行的比赛场面延时2分钟左右，这是为了不让解说的声音影响台上选手的判断，因此他们怎么扯都没关系。
　　孙天睿听着这些古早的旧事，不由得好奇地朝边上的莫栩那边看了眼。
　　Mxmx这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得强，那莫栩算什么？
　　“孟询真这么厉害？”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回孙天睿尽量忍住气息不让自己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喷到莫栩耳朵上。
　　莫栩似乎被问住了，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才模棱两可地说道：“嗯……Mxmx是挺厉害的。”
　　孟询就孟询，为什么要说Mxmx？
　　不由自主地，孙天睿再一次想到了自己那个异想天开的猜测。
　　啧……
　　他晃了晃头，应该不会的。
　　曼德港口说是水战地图，其实仍有一大片地方在陆地上，整张地图的色彩比较明快，叫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比赛的节奏。
　　四个人刚进去，似乎毫无章法地乱斗了起来。
　　无论是影舞还是神枪，都是偏近战的攻击职业，而风暴祭司虽然有一部分牧师系的技能，但却是整个牧师职业系中攻击力最强的职业。
　　这样的四个人……那冲上去就是一顿乱斗啊！
　　当然，表演赛的胜负其实对职业选手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几人也都打得很放松，最多赛后让粉丝们相互叫骂一阵，输了也没损失。
　　这样毫无章法的乱斗实际上也有好处，那就是技能施放得非常华丽，常常会有几个大招对撞的情况，没过多少时间，港口上的几艘船都被炸没了，场景破坏效果出了个十成十。
　　观众们的尖叫简直下一秒就要将场馆屋顶给掀到半空中去。
　　官方对这种能够煽动粉丝热情的表演赛非常欢迎，自然也没人去提醒他们需要做战术。
　　二十分钟后，Breaker和Melon已经阵亡，场上只剩下一个残血的Mxmx和剩了一丝血皮的Flyme。
　　身为新人的Flyme在见到大神时丝毫没有畏惧，手速飙飞，在聊天框中打下一行：“Mxmx，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宣言后，一举冲了上去。
　　上挑、踢飞，打打打接上回旋踢！
　　两人同属影舞职业，技能点法都差不多……这是一场同职业的对战，是一场新人和老牌大神的对决！
　　更别说，这个老牌大神拥有神巢最多最稳定的粉丝群，而这个新人刚刚发出了挑战的宣言。
　　气氛被推向了最高处！
　　……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两个人都是残血，剩余血量都不多，但孙天睿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
　　“说真的，孟询线下赛的实力真的不怎么样，要是以后官方还打算邀请他来参加表演赛，我建议改成线上赛模式。”他摇了摇头。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在众多的噪音中准确地传入了莫栩的耳朵里。
　　莫栩笑了一下，轻轻地说：“没用的。”
　　“嗯？”孙天睿回过头看他，“你刚说什么了？”
　　“没什么。”莫栩淡淡道。
　　表演赛终于结束了，Flyme以0.3%的血皮站到了最后一秒。
　　解说台上的杨柯激动地站了起来，声音略显高昂：“天呐，新人影舞竟然击败了Mxmx！说真的，即使是线下赛Mxmx大神的发挥总是不尽如人意的情况下，我也很难想象他在同职业内战中竟然会输。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天过后，神巢职业圈中的某些版图，将要被改写了？”
　　陈嘉蔚的表情也很震惊：“不不不，0.3%的血量事实上只差一个暴击而已，不过刚才这位新人发出了挑战的宣言，这……这就很值得人思考了……
　　不过，有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红狱战队在表演赛中派出一个新人并不是盲目自信，他们是真的对这个新人有信心。”
　　“而且这位新人并没有辜负他们的信心！”杨柯接了一句。
　　……
　　孙天睿回头看着莫栩：“栩哥？”
　　“嗯？”莫栩眨了眨眼睛，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怎么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
　　“有啊……这个，表演赛结束了，我应该能去后台抽支烟了吧？”


第65章 你病了，知道吗？
　　“呃……”孙天睿有些无语。
　　其实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莫栩站起来默默地离开了。
　　官方这边可能也没想到Mxmx会以这么微弱的差距输给一个新人，涉及到两个战队之间的比较，在没跟天舞沟通过的情况下也不好贸然就开始吹捧新人，原先准备好的采访也没法进行，主持人那边很快就放四名选手下了台，改换预选赛的一二名——
　　Ergo.Snipers战队和YoungGamer战队上台。
　　孟询从台上走下来的时候脸色发白，神色有点恍惚。
　　啊……输了。
　　其实线下赛他也不是第一次输，不过今天这种状况似乎有点不同。
　　感觉都能预见到那帮爱搞事的媒体会写些什么扎眼的新闻标题了，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是不是张凡那边公关费没给够，要不这些媒体怎么这么喜欢找他的事呢？
　　好事不报道，坏事压都压不住。
　　回到天舞的选手席位，孟询也没去看其他人的脸色，径自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周围的声音很是嘈杂，他听不清内容，不过总觉得都是嘲讽他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个穿着制服的人跑到他面前：“询哥？老板说要见你，在休息室。”
　　孟询抬头一看，是张凡的一个助理。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站起来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总觉得身边的队友们都在偷偷嘲笑他。
　　……
　　孟询回到休息室的时候里面没有别人，就一个张凡在抽烟。
　　他走进去关上门，努力挤出一个笑：“凡哥，休息室不能抽烟。”墙上还贴着个禁烟大标语呢……
　　“我想抽就抽，官方管得着？”张凡转过身来，眉目有些张扬。
　　他是有资本傲气的，毕竟他爸的公司在神巢官方有过大笔投资，据说目前还占着至少30%的股份，他真要在休息室里抽烟谁也说不了什么。
　　当然，私底下会不会腹诽就不知道了。
　　孟询有点烦他这副仗着有钱就嚣张的嘴脸，不过自己也是有求于人的状态，只能赔笑脸：“哪能啊，凡哥想的话随手就把神巢官方给收购了，他们怎么敢管你……”
　　“就是。”张凡点点头，走到休息室中央的沙发上坐下，盯着孟询看。
　　“嗯……你……刚才输了比赛是吧？”
　　“嗯。”
　　“怎么回事？”
　　“这个版本弓箭手系加强了，会出强力的影舞新人不奇怪……不过刚才我也是运气不太好。”
　　0.3%的血量差异，真的只是一个大技能暴击后多出来的那点伤害就能解决的事。
　　但暴击这事看脸，运气不好怪不了谁。
　　“好端端地加强什么弓箭手呢？”张凡一听就怒了，“我看神巢官方这些人也是搞事！”
　　从前弓箭手弱，Mxmx输比赛正常，赢了反而被各种吹捧，优秀的弓箭手系玩家少，Mxmx这种水平自然而然就成为明星。
　　但现在……
　　“不行……”张凡越想越不对，“回头我得找我爸说一下，让他们把弓箭手改回来，不然我们接下来的好多计划都推行不了了！询啊，你给我说句实话，那个莫栩不在，你自己能不能打？”
　　“能是能，但是……”孟询张了张嘴，没说下去。
　　张凡却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挥了挥手道：“那行吧，还是照原计划，教练也在找了，你最近也不要耽误训练。至于今天的比赛……你病了，知道吗？”
　　这是要借口他生病了状态不好发通稿了。
　　孟询点点头：“知道了，我要去医院吗？”
　　“嗯，让助理带你去，你今晚就睡医院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张凡说着就站了起来。
　　“凡哥？”孟询一愣，忽然笑了，“你今天不需要人暖床？”
　　张凡满脸的遗憾，走过来往孟询后腰处摸了一把：“今天真不行，得回去对付老头子。就辛苦你晚上住医院装病了。”
　　“嗯。”孟询笑着点头。
　　张凡终于走了。
　　孟询坐上助理开来的去往医院的车，表情终于淡了一下。
　　助理是张凡的人，他不能做出明显嫌恶的表情，还得忍着，有时候真觉得这么忍着好痛苦，和莫栩在一起的时候，别的不说，至少很开心。
　　莫栩是个懒散的人，照顾人也不怎么细致入微，但从很多细节上都能感觉这个人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可是……他不能心软，他还没得到张凡承诺过的那些东西。
　　孟询闭了闭眼，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本来应该告诉张凡，他在后台看见了莫栩的那件事，但刚才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又不想往下说了。
　　先不管了吧就。
　　……
　　“询哥？”助理停下车，叫醒不小心睡着的孟询。
　　孟询睁开眼睛：“嗯？到了？”
　　“嗯，到了。您要不要装扮一下，后座有口罩和其他道具，老板说让你扮得脸色差一点，摄影师还有两分钟就到附近，一会儿抓几张你进医院的照片，晚上我们会发通稿。”
　　“知道了。”孟询抓过袋子，忽然想起了件事，“对了，各战队的宣传视频出了么？”
　　“还没，说是预选赛四强的还没编辑完，晚上会放出来的。询哥放心吧，一定把你拍得很帅，等出来了我会提醒你看的。”
　　“哦。”
　　……
　　另一边的比赛场馆中，气氛重新热烈了起来。
　　暂时没人去讨论Mxmx比赛失利的事，因为ES战队和YG战队的比赛太过精彩了。
　　出去抽烟的莫栩早就坐回来了，对于预选赛冠军的位置他还是有些好奇的，特别是这里头还有赵总提过的ES。
　　随着解说抑扬顿挫的声音，粉丝的热情也被越推越高，虽然是两支新队，现场的观众已经自发组成了两方的粉丝团，分别为两支队伍加油鼓劲。
　　下午5：30，比赛正式结束，Ergo.Snipers势不可挡，摘得本次NGCC预选赛的冠军头衔。
　　赛后，官方在比赛大屏幕上，放出了总共八支战队的宣传片，其中有老牌四强战队，以及今天比赛的四支新队，组成正式比赛的参赛阵容，并且官方还公布了第一场比赛的时间，将会放在半个月后。
　　这半个月，是这八支战队最后冲刺训练的机会，官方也要组织战队抽签排对决阵容。
　　莫栩回到休息室的时候，队员们都是一脸兴奋的表情，正在讨论着放出来的宣传片：“哇，刚才的宣传片看到了吗？辉导简直帅飞。”
　　“我看睿神才是真绝色。”
　　旁边的队员挤眉弄眼地笑着，被孙天睿飞起一脚踹到了边上。
　　“少挤兑我了，我们栩哥才是真的帅，你们懂不懂。”
　　“呃……”莫栩走了过去，拿起自己的外套，“得了吧，我看来看去还是胖鸡帅，都别争了。”
　　“哈哈哈……”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笑声。
　　拍宣传片的时候统一要穿队服，杨鹏宜那件队服上次穿还是打“计家杯”的时候，谁知道就这一个月的时间，经过上次莫栩的提醒和队员们的督促，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穿起队服来，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怎么看怎么颓废，出来的效果反而是最糟的。
　　杨鹏宜骄傲地仰起头，就像一只开屏中的孔雀：“呵！你们说什么都行，反正我瘦了那么多，拍出来丑就丑了吧。”
　　自从瘦身大计有所成效以后，他已经不介意别人在体型上开他玩笑了。
　　莫栩赞同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保持，你现在看起来比之前健康多了。”
　　其实晚上还有今天参赛的四支队伍的采访，不过那些粉丝向讲故事的活动对他们而言没什么吸引力，因此thegenies战队准备提前撤离，回基地去吃晚饭，顺便还能有点训练的时间，不至于荒废一整天。
　　一行人从工作人员专用通道走出去，迎面碰见了正准备走的另外三支四强战队。
　　天舞、红狱、Dream。
　　这四支队伍做了好几年的对手，彼此之间关系微妙得很，似敌人，又似朋友。
　　其实队员和工作人员私底下有联系有交情的人挺多的，但集体相见的时候又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看彼此的眼神非常的……充满战意。
　　天舞的人是最先出现的，因此根据约定俗成的规矩，三家都原地站着没动，默默地等着他们走出去，等全部离开了才依次走。
　　在他们统统走出去之后，孙天睿凑到莫栩边上好奇地问了一句：“是不是没看见孟询？”
　　“啊？”莫栩愣了愣，他刚才一直低头看着地面，“我没注意。”
　　“你刚看见孟询了吗？”孙天睿又问边上的杨鹏宜。
　　“我也没注意。”杨鹏宜这会儿还沉浸在自己变苗条了的身材中无法自拔呢。
　　“我没看见他，好像没在。”葛成阳说，“他不会先溜了吧？我靠表演赛我第一个死的都没提前开溜啊。”
　　“我们西瓜脸皮厚！”边上的队员笑嘻嘻地开着玩笑。
　　“呸！我脸皮不厚！”
　　……
　　孙天睿扭过头看着莫栩：“真溜了？”
　　“我哪知道啊。”莫栩躲了一下。
　　“不是，你不是跟天舞比较熟么，总可以稍微推断一下吧？”
　　虽说孙天睿这几句话都是压着嗓子的，但充其量只能不让别家战队听见，走在周围的自家战队队员反正是都听见了，这会儿也有不少人好奇地转过头来：“是啊栩哥，说说呗。”
　　人可能都有一种心理，一尊屹立已久的大神，若是突然有倒塌的可能，那很多非粉丝的路人就会愿意听一听八卦，唏嘘地探讨几句。
　　新闻里的Mxmx高居神位太久，忽然听说人家可能因为一个表演赛的失利就逃跑，许多人都起了兴趣。
　　莫栩有点无语：“说不定人家没出来呢？说不定人家只是有事先走了呢？这我哪说得准啊，我跟天舞那边好久没联系了。”
　　“嘁——”众人失望地转了回去，“没劲。”
　　“真的？”孙天睿有点不信。
　　莫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孙天睿并不气馁，依旧盯着他。
　　直到上了车，孙天睿的眼神依旧在他身上，仿佛不等到个答案不罢休似的。
　　莫栩这下是彻底无奈了，想了想，他叹了口气：“晚点你看看新闻吧。”
　　“嗯？”孙天睿没听明白。
　　“如果有孟询病了的报道，那多半是跑了。”莫栩说。
　　“咦？”


第66章 无法多跨一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莫栩还是挺了解张凡的套路的，如果孟询发挥得不好，要么甩锅到现场设备上，要么就是孟询紧张。
　　生病大概能算是最后的大招，但毕竟今天这个事性质比较严重，他已经从二胡那里听说红狱要借此事炒个大新闻了。
　　如果真是这样，天舞势必要作出应对，不能让Mxmx这块金字招牌直接倒掉。
　　无论是从张凡和孟询的私人关系，以及Mxmx这个ID对天舞战队的意义而言，都有必要这么做。
　　莫栩没什么兴趣关心，他觉得有这时间还不如自己多练习练习，平时训练的时间都不够用。
　　不过，他不关心，不代表其他队员不关心，几个听到了莫栩这句话的人一回基地就凑在一块儿刷新闻。
　　《表演赛失利！Mxmx紧急接受治疗，原因竟是积劳成疾？》
　　《旧神陨落？还是一时失手？X玩游戏记者直击前线》
　　《大神亦免不了被压榨的命运！职业选手健康状况报告堪忧》
　　……
　　“哈哈！栩哥神了啊，天舞真的发新闻说Mxmx生病了！”突然有个人叫了起来。
　　“哪儿呢哪儿呢？光发新闻口说无凭的吧……哇靠！居然连Mxmx进医院都拍到了吗，记者很敬业啊！”
　　“哪能啊，一看就是软文，你们有没有经验啊！”
　　一群人讨论得起劲，完全没发现莫栩走到了身后。
　　咚！咚！
　　“挺有空闲时间的吧？”莫栩敲毛栗的手指还举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自己还有哪里需要练习心里没点数吗？有时间看新闻还不如多训练！”
　　“哎哟——栩哥别打别打，知道了知道了……”
　　把替补队员都赶散了，最后莫栩走到孙天睿旁边看着他。
　　孙天睿用手保护着脑袋，生怕莫栩下一个毛栗就扣在他头上，笑嘻嘻地说：“别打我啊栩哥，我马上就去训练。”
　　莫栩把手放了下来。
　　他看了看孙天睿，不自觉地错开了目光：“嗯……快去，别耽误时间，你是主力。”
　　“好。”孙天睿跑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在另一边的医院中，坐在病床上装病的孟询看着官网上释出的各家战队宣传片，气得差点砸了电脑。
　　莫栩、莫栩他果然还是……
　　……
　　训练的时间过得很快，早到基地，晚上回家，每天的日子都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在神巢上的进步。
　　每个人都很忙，忙到闲聊的时间都欠奉，比如说莫栩和孙天睿除了每天回家路上搭两句话之外已经许久不曾好好聊过天了。
　　但即使这样，并没有掩盖住众人的兴奋，想到他们正在为了梦寐以求的东西而奋斗，就会好像连睡觉时都能兴奋到笑出声。
　　——全国冠军。
　　这大概是每个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加入到这一行的年轻人都有的一个梦想了。
　　“加油！”
　　越是到这种时候，莫栩就越是说不出什么场面话来，只能为大家致以简单的鼓励；
　　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为每位队员制定量身定做的训练计划，以期在正式比赛开始前让每个人都拥有一个最好的竞技状态。
　　这天，刘小强带回了分组抽签结果。
　　“第一轮比赛，我们的对手是Ergo.Snipers，莫栩给大家说一下这支战队吧。”
　　“嗯。”莫栩从位置上站起来，拿着一个文档走到前面，“Ergo.Snipers这支战队是今年新组建的队伍，几名队员都很年轻，但很有冲劲、热情，技巧尚可，我一个个给大家分析，首先是……”
　　他说了不少重要信息，最后问了一句：“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很好。”莫栩点点头，看了眼刘小强——战前动员这种工作还是他来做比较合适。
　　刘小强会意地接过了话茬：“有信心很好，比赛就在三天后，这三天里，希望大家不要焦躁、不要气馁，稳扎稳打，听莫栩的训练方案，好好准备比赛，相信我们一定可以的！”
　　“是！”
　　……
　　比赛临近，求生之心鼓动得越发热烈。
　　而同时，又有另外一些小心思，也随着NGCC的临近，鼓动得越来越热烈。
　　这天晚上，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趁着两人都还没进门，孙天睿喊住了莫栩。
　　“栩哥，等一下，我有话想说。”
　　“嗯？”莫栩转过身来看着他，“怎么了？”
　　“你……”孙天睿张开嘴说了一个字，就又说不下去了。
　　他想说的话其实似乎有很多，临到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上次想说的话，本来想放到NGCC结束再说的，但是距离NGCC结束还有很久，他似乎有点忍不住了。
　　“怎么了？”莫栩想了想，说道，“嗯……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说出来，比赛之前最好不要因为其他的事情影响心情和状态。”
　　孙天睿一听就想笑：“这话怎么跟我高三班主任在高考前说的话一样。”
　　“虽然我没参加过高考……不过我觉得那是一个道理。”莫栩说，“上战场前要心无旁骛。”
　　孙天睿笑了两声：“哈哈，唔……其实也没什么……”说完这句话就又没了声。
　　还有三天就是正式比赛开始了，到时候更没机会说。
　　但现在好像也不怎么妥当……他有些犹豫。
　　莫栩这会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天大的耐性，孙天睿不说，他就一直靠在墙上等他说，也不走，也不催。
　　过了好半晌，孙天睿抓了抓脑袋：“我……”
　　“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莫栩突然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这一声“嗯”不知怎么的把孙天睿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全都吹散了，他摇摇头，又笑了：“算了，没事……我、我先回去了……明天见吧。比赛、比赛加油。”
　　莫栩顿了一下，轻轻地说：“嗯。”
　　说完他还是没走，目送着孙天睿进了家门，直到1101的门打开又关上，最后一丝光线都湮灭在紧闭的门缝里以后，他才叹了口气。
　　以他的直觉看来，其实……他可能知道孙天睿想说什么。
　　但是……
　　任何看似顺理成章的事情通常都会有个但是。
　　毕竟前面有个天大的失败例子放着，从理智上，他真的很难说服自己多跨出一步。
　　所以……嗯，算了吧。
　　有时候维持现状可能才是最好的。
　　莫栩站在门口抽完一支烟，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进了自己家。
　　……
　　七月，炎热和躁动的代名词。
　　不仅是人躁动，比赛也很躁动。NGCC的气氛接而转进了高昂的第三乐章，抑扬顿挫的，听得人心潮澎湃。
　　这天，刘小强再一次来到训练室，宣布赛前纪律：“明天早上，大家记得都穿队服过来，早上7点在基地集合，一起去场馆。大巴会在7点半准时从基地楼下发车，你们千万不要迟到，迟到了自己去场馆，找人弄工作证进来，我是不会去接你们的！”
　　原本还浮在半空飘飘忽忽的感觉一下子落了地。
　　失重的感觉如此清晰地回荡在脑海中。
　　啊……终于要开始了。莫栩想……
　　别人的话，职业生涯开始的那一刻一定是激动又悸动的，他的感觉就复杂很多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用自己的账号在职业圈迈出的第一步。
　　三年多以前，对“成为选手”毫无执着的他，用三年的时间证明了自己……是真的很想亲自站在比赛场上。
　　而这一刻终于要来了。他甚至因此微微有些失眠。
　　第二天一早，莫栩和孙天睿准时到达基地，跟随战队安排的包车来到比赛场地。
　　正式比赛的赛制沿袭往年的惯例，和预选赛时不太一样，改成了三轮积分制：两个对战的队伍进行三轮比赛，第一轮是1v1个人战，共三场，各计一分，总三分；
　　第二轮是1v1车轮擂台赛，胜方不下场，活到最后为胜，总计两分；
　　第三轮为4v4团体战，每队带一名替补，积五分。
　　三轮比赛结束后若是出现两队同积分的情况，加赛一场团体战。
　　为了保证正式选手和替补选手各自的出场率，官方对比赛时的出场人员作了些许限制：第一轮和第二轮比赛中出场的选手不得重复，六名选手中必须出现三名及以上的正式选手；
　　4v4的团体战中，包括替补位总计五位参赛选手，正式选手数量不得少于三人。
　　对战名单很快被放在了大屏幕上。
　　第一轮：
　　第一场：对决Ergo.SniA，魔导VS血骑士。
　　第二场：theGenies.Melon对决Ergo.SniS，神枪VS重炮。
　　第三场：对决Ergo.SniD，血骑士VS魔羽。
　　第二轮：
　　theGenies战队：Reveng3、SuNm0on、2SeA，职业：吟游、火舞、月之领主。
　　Ergo.Snipers战队：Q、W、E，职业：毁灭者、风行者、血骑士。
　　……
　　团队名单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这个第一轮第二轮的名单有点意思，thegenies战队聊天群里早就聊开了，觉得Snipers还是打得保守了一些。
　　因为第一轮的三名Snipers战队的队员赫然都是替补，正选被放到了第二轮。
　　由于赛制和积分的关系，thegenies将实力更强一些的正式选手放到第一轮，是为了保证个人战的三分均能获得；
　　而第二轮即使全部胜利了也只有两分。
　　并且，莫栩特地把自己放在了第二轮第一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对对手起到一定的震慑效果。
　　“第二轮栩哥第一个出场，直接把对面正选全部打懵，哪儿来回哪儿去……我都开始期待了。”群里有人发言。
　　“太恶毒了你们，请务必带我一个！”
　　莫栩还是比较谦虚的，虽然他的这种谦虚常常被队里成员吐槽为装腔作势：“别这么说，神巢比赛不到最后一刻，都是不能确定结果的。”
　　理是这个理，可莫栩有多强，他们这些在训练期休息时间里挑衅过莫栩的人，都是明白的呀！


第67章 送对面一个零蛋
　　因此，队员们纷纷表示，一定要让Ergo.Snipers战队哪儿来回哪儿去。
　　“让他们吃个开门零蛋回家！”
　　“靠你了栩哥！”
　　想要让对方一分都拿不到，莫栩在第二轮中的发挥至关重要。
　　队员们的热情让莫栩很是无语：“你们一定要这么不给对方面子吗？”
　　“是的！”
　　……
　　虽然是正式比赛，但第一轮比赛的观众数量远不如关注预选赛决赛的人多，官方选了个比决赛时要小一些的场地，战队队员们基本上都挤在后台休息室里。
　　休息室里被装上了可供观看比赛直播的LED显示器。
　　第一场，thegenies战队派出的是孙天睿。
　　他在上场前特地问了莫栩一下：“栩哥有什么想说的吗？”
　　“什么什么想说的？”莫栩有点莫名。
　　“唔……加油鼓劲之类的。”
　　坐在显示前等着观看比赛的刘小强就不乐意了，问道：“我之前说了这么多加油鼓劲的话，阿睿都当没听见的吗？”
　　谁知道，刘小强的话一出就被其他队员给怼了：“那怎么能比，栩哥给战术指导的呀！”
　　“就是，刘总你的祝福语太套话了，下次换点有新意的，我们一定给你捧场。”
　　孙天睿笑眯眯地看着莫栩：“栩哥？”
　　“呃……”莫栩想了想道，“A的打法跟你不太一样，他的手速很快，但细节抓得不好，打起来其实很粗糙，只要不被他的花架子欺骗，空档还是很好找的。”
　　“唔。”
　　“地图是索特岛，你最熟悉的图了，开局可以试着拖一拖，逼他主动上前。据我观察，A这名选手的性格估计比较急躁，你拖他不会拖，估计会露破绽。”
　　“嗯。”孙天睿表情有些微妙，眼珠子一转，点点头出去了。
　　索特岛地图四面环水，但主要还是一张陆战地图，地形有些崎岖，多有遮挡。
　　孙天睿的拿手好戏便是寻找对手的视线盲区，出其不意地天降技能，他本人最出名的一场PK就是出自这个岛，视频播放量常年高居官网比赛视频魔导分类的前三名。
　　顺便一提，播放量第一第二名和四到十名的魔导视频都是刷副本的内容。
　　法师系难出PK高手不是说说的。
　　孙天睿从休息室走了出去。
　　虽然莫栩对他的状态挺放心的，但在比赛开始之后，还是没忍住坐到了显示器前，和队员们一起看起了比赛。
　　比赛中途刘小强接到个电话，说了两声又放下，看着莫栩：“小栩啊，徐晃找你，说是刚给你刷到个新装备让你看看，属性截图他发在群里了。
　　你要是有用呢，就让他们赶紧给你强化了，趁着第二轮比赛开始之前给你那个号换上。”
　　“啊？”莫栩愣了愣，不过还是很快就去看消息了。
　　官方并不禁止这种比赛前临时换装备的行为，只要装备来源正当即可，所以这种看上去挺奇葩的事情偶尔也会发生，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在开始比赛前刷到好东西罢了。
　　莫栩看了图以后就联系了徐晃，麻烦他立刻帮忙强化，这也导致了他没能看到孙天睿比赛的后半段，等和徐晃说完，那边已经结束了。
　　孙天睿并没有让他们失望，以破竹之势一举拿下了第一场，为thegenies战队斩获一分。
　　“比赛怎么样了？”莫栩问道。
　　“赢了赢了，栩哥放心。”
　　“嗯，下一个是成阳吧？”他转头看着葛成阳，“重炮的职业优劣上次我分析过了，你有没有问题。”
　　“没有。”葛成阳摇摇头。
　　重炮属于学者系，先不说玩重炮的新人对这个游戏的理解有几分，就说职业优缺点吧，重炮机动太低，起手慢，又需要距离，目前看来还不如法师系强势；
　　只要葛成阳能抢到一个近身的机会，对方基本只能认输。
　　莫栩点点头：“那你去吧，加油。”
　　“那还用说。”葛成阳比赛还没打，范儿先做了十成十，一副慰问演出似的表情冲休息室里的诸位挥挥手，出去了。
　　这小子……
　　莫栩无奈地笑了，摇了摇头。
　　葛成阳估计打到25岁也改不了这个爱耍帅的毛病了，刚开始的时候莫栩觉得这种性格会让他的操作上多出许多不必要的多余动作，反而影响成绩。
　　在纠正了一段时间却没效果之后，他就想着，既然纠正不行，那不如放任他这种性格的成长好了。
　　因此，在葛成阳的个人训练中，莫栩开始试着让他强化一些多余的动作。
　　“增加多余操作会加强手部的负担，可能会大大缩短你的职业生涯，因为年纪上来以后，一旦你哪一天达不到这种极高的手速之后，就会很容易被人找出破绽。
　　不过，我们也尝试过了，另一条路并不适合你，用这种方式也许能让你提前到达更高的地方……
　　随着多余动作的增加，对手会误解你的战术意图，让别人以为你要打头，我们就可以趁机攻击对方的脚，这说的通俗点就是“假动作”的意思……然后这样、这样打，会比较好。
　　当然，我建议你今后增加对手腕部分的锻炼，将肌肉练的结实点，好让你的手承担这种负担。”
　　这是莫栩之前说给葛成阳听的。
　　转变风格的效果十分明显，在那以后，葛成阳的队内练习赛胜率稳步上升，最终保持在77%左右。
　　当然，这个胜率还有NGCC开始了没时间继续打练习赛以及前段时间摸索转型时输了太多次的缘故。
　　网游部那边为了冲刺NGCC的装备通宵加班，到现在一个个还跟打了鸡血一样生龙活虎的，给莫栩刷出来的装备很快就被强化到了十二星，被交易到了莫栩的账号上。
　　“今天运气很好啊，一口气上十二星都不带喘气的，没失败过！”徐晃发来了消息。
　　“谢了。”莫栩笑着回复了一句。
　　“比赛加油。”
　　“那还用说。”莫栩学着葛成阳的语气。
　　那头，经过了强化训练的葛成阳头一回在比赛中亮相，轻松斩获了一分。
　　他本来就很有天赋，在经过莫栩指点以后渐渐摸索到了属于他自己的风格和道路，甚至今天的比赛就熟悉他的thegenies的队员们看来，打得很放松随意，看上去似乎还有所保留。
　　“哦！赢了赢了，下一个胖鸡！GOGOGO！”有人叫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家的欢呼声鼓励了，这回杨鹏宜比前一个葛成阳戏还多，展开双臂站起来，还特地在茶几前转了一圈，脸上还带着惬意的微笑，配合他没能完全失踪的肥肉，整体效果非常欠揍。
　　“教练，我们申请打他！”队员们齐齐回头看着坐在一边的莫栩。
　　“批准。”莫栩点点头，“不过得等他打完比赛。”
　　杨鹏宜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可怜兮兮地看着莫栩：“教练……”
　　“去吧，加油。”
　　虽然是在调侃，不过莫栩一直是笑着的。
　　这种全队一起同心协力的感觉他挺喜欢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比以前活泼了点，至少玩笑变多了。
　　“加油！”杨鹏宜士气满满地走了。
　　Ergo.Snipers虽然是赵总看好的队伍，但毕竟是新队，第一轮出场的又都是他们的替补队员，和thegenies这几个正选没法比，杨鹏宜上场之后打得也是很轻松。
　　“这场也挺稳吧。”
　　孙天睿早就回来了，捧了份盒饭坐到了莫栩旁边看胖鸡比赛。
　　好歹也是第一场比赛，官方为粉丝们准备了简单的开场活动，三局比赛打下来已经接近中午了，孙天睿觉得有点饿。
　　莫栩还没张口回答，旁边的替补队员陆海峰就笑着说：“睿神别说了，栩哥又要搬来那套“不到最后一秒不知道结果”的理论了……”
　　“哦对，那我不问了。”孙天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赶紧低头扒了口饭到嘴里。
　　“够了啊你们。”莫栩无奈道，“阿睿这么早就吃饭啊。”
　　“嗯，饿了。”
　　“今天吃啥？”葛成阳跑过来。
　　“我拿了个鸡腿饭，那边还有别的……你自己过去看呗。”
　　莫栩回头看了他一眼。
　　吃饭的时候还得回答别人的问题，孙天睿的腮帮子鼓鼓的，再加上他皮肤白发色浅，看上去就像一只罗伯罗夫仓鼠。
　　“你笑什么？”孙天睿回过头。
　　“噗。”莫栩没忍住，侧头放声笑了出来。
　　孙天睿：“？？”他拍了拍陆海峰。
　　本来想问问陆海峰他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的，谁料陆海峰一看到他也笑了，指着他的脸：“睿神，饭、嘴角沾到饭粒了。”
　　“哦。”孙天睿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杨鹏宜的比赛果然没有发生反转，thegenies战队再得一分。随后进入中午午休时间，第二轮比赛会在下午1点开始。
　　“下面就看栩哥的了！”休息室里开始起哄。
　　莫栩去给自己拿了份盒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汗颜：“你们总这么说，把徐明和陆海峰置于何处？”
　　徐明和陆海峰是第二轮比赛中排在第二位第三位出场的人，虽然莫栩对自己有信心，也确实有尽可能多干掉一点Ergo.Snipers选手的打算，但他总觉得这样的玩笑是对那两人的不尊重。
　　谁料徐明和陆海峰却异口同声道：“我们并不介意，请教练务必加油！”
　　“能不上场最好了，我可以休息的。”陆海峰笑着说。
　　“我也想休息！”第二位出场的徐明也说。
　　莫栩：“你们呐……”


第68章 有缘分的对决
　　吃完饭，莫栩一个人去走廊上抽了支烟。
　　今天的天气挺好的，站在窗口的时候没有预选赛决赛那天清凉扑面的感觉，他顶着热量站在窗口勉强抽了半支，最后实在受不了热浪，把烟掐了回休息室去了。
　　“怎么？”孙天睿观察着他的表情，忽然笑了，“你该不是紧张吧？”
　　“怎么可能。”莫栩淡淡道。
　　紧张是不至于，只是有点……说不出来，激动？
　　毕竟是第一次参加线下赛，站在舞台灯光下打比赛，所有的人都注视着你，而你只需要注视着赛场。
　　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别人的神经。
　　“我现在突然明白一件事。”莫栩说。
　　孙天睿：“嗯？”
　　“我真想要个冠军啊。”
　　“不是带出过天舞了么？”孙天睿笑了。
　　“我是说我自己想要。所以说你们呐……”莫栩晃了晃脑袋，突然提高了一点音量，“这届NGCC，咱们一起拿个冠军，好不好呀？”
　　“稳！”
　　回应他的是队员们的笑容。
　　笑闹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下午一点，莫栩离开了休息室。
　　……
　　前方舞台，解说已经开始了热场。
　　Ergo.Snipers虽然是支新队，不过在预选赛时有可圈可点的亮眼表现，圈了一波路人粉丝的好感，因此热度还不错，相反是莫栩这位，虽说前面挂着四强战队thegenies的头衔，但本人却没什么名气，粉丝并没有很关注。
　　“唔，可以看出Snipers这边是把重心放在了第二轮擂台赛上，根据我们拿到的对战名单看，第二轮这三位选手Q、W、E都是战队的正式选手，反而thegenies战队这轮放的全是替补队员，是因为自信呢？还是打算放弃？”解说说着。
　　“不过大家都知道，thegenies第四位正式选手职业是圣徒，这个职业应该属于团队性职业，并不适合在第一第二轮单对单PK的时候出来，或许这也是thegenies的无奈之举吧！另外，我这边得到了一个小八卦，嘉蔚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杨柯接声道。
　　“哦？”陈嘉蔚做出了感兴趣的样子。
　　“thegenies派出的这名ID为Reveng3的选手，其实是我们都认识的人。而且这名选手以及Snipers这支战队都和豪门战队天舞有不小的联系。”
　　“真的吗？我相信，听到这里的观众朋友们一定都跟我一样好奇了，杨柯你就别卖关子，直接说吧！”
　　“Snipers战队的冠名投资商呢，据说最早是天舞的老板，大家也知道天舞是一支从建队起就成绩很好的队伍；
　　而Snipers在本次NGCC预选赛中的表现也非常亮眼。
　　可以说，这位投资商非常有眼光了。至于这名thegenies战队的选手，我刚看了下对战表上登记的真名，是原先天舞的一名教练。”
　　“不过天舞有非常庞大的教练组，这个是业内大家都知道的，除了这名选手外，其实以往也有不少从天舞出来的教练员客串当替补选手的，并不是非常稀奇。
　　但双方这样的组合在比赛中相遇还是比较罕见的事情……好了，两位选手都上场了，马上开始进入比赛。”
　　“是的，让我们把目光放到本场比赛上。”开场都是为了拖时间让选手准备的，队员上场之后杨柯便很快将话题扯回到比赛本身，开始介绍起了这次的地图以及选手资料。
　　短暂的介绍结束以后，屏幕上的载入读条已经结束，选手进入了比赛场中。
　　两人都是一落地就先朝身边最近的可供藏身的地方躲了进去。
　　“诶，这两位都显示出了很强的职业意识啊。”陈嘉蔚的眼睛一亮。
　　“是的，这张图乍一看非常空旷，很多玩家会觉得没什么可躲的，我看到论坛上很多玩家录像都是大刀阔斧地上前冲，但其实地图上的石头和草分布上非常有讲究，依靠走位的话甚至可以达到“接近对方之前完全不露头”的效果。当然，这种效果流传在职业圈中，我也只是听说过，自己却是没学会。”杨柯说。
　　“Snipers的Q作为一支新兴强队的正式选手显示出这样的潜质并不让我意外，不过那个Reveng3很让人感到惊喜啊！看来这场比赛不会无聊了。”
　　陈嘉蔚说着说着，发现杨柯笑眯眯地在桌上敲了敲。
　　他的视线随着杨柯的手指点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惊讶。
　　原来是他。
　　两名解说相视一笑，却没人去点破，而是继续看着比赛。
　　从解说的上帝视角来看，两个人都在地图上拼命地移动着，但因为两个人都选择了用边走位藏身边接近地图中央的移动方法，有时候会出现越走越远的情况，看得人干着急。
　　这种情况在拥有上帝视角的人眼中，显得特别无厘头，因此为了表现出这里面的走位学问，解说也是没少费口水，好不容易将“躲避不知道在哪里的敌人的视线而移动”的高端之处说清楚。
　　就在这时，Reveng3不知怎么的突然变换了方向，朝着Q藏身的地方移动过去。
　　“看来Reveng3选手已经发现了Q选手的位置啊。”杨柯说，“刚才Q选手的走位并没有出现特别大的失误，Reveng3竟然能看到他，嘉蔚你觉得呢？”
　　“刚才Q在44，67这个点。”陈嘉蔚操作着光标指给观众看，“Reveng3在167，233这个点，一个藏身在草丛里，一个藏身在石头背后。
　　但是其实你们看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画一条直线到这里。也就是说，理论上Reveng3选手会有一秒钟左右的时间能够看到Q的身影。”
　　“唔……这个位置的话，应该不到一秒钟吧！难为他真能看见。”
　　“嗯，不到一秒，但具体是零点多少就不知道了，这需要很复杂的计算，其实Reveng3选手当时可能也不知道这个数据是多少，这么短的时间做出反应，我更倾向于他是基于本能的操作。”
　　打比赛打到关键时刻，重要的反而是多年经验积攒沉淀后所表现出的瞬间反应能力。
　　陈嘉蔚和杨柯两人假惺惺地讨论了一番，结论就是Q非常有天赋，而Reveng3的经验简直可怕。
　　但其实这是废话……因为他俩认识莫栩。
　　就像孙天睿当初见到莫栩时好奇他为什么不做选手一样，这两人曾经也很好奇过，不过因为莫栩当时一直是个很低调的性格，就也没多问，都还以为他只是不愿意出去抛头露面。
　　毕竟电竞这个圈子，职业选手红了以后和那些明星也差不多，都要冒着私生活被曝光的风险生活。
　　现在能看到他出来打比赛，说实话挺欣慰的。
　　这一场比赛，Reveng3是吟游职业，属于中长距离的输出；
　　而Q则是毁灭者，战士系职业中攻击距离特别短的一个职业。
　　因此，当莫栩靠近到一定程度之后，他就不再靠近了，转而张开了长弓。
　　“就是现在！”莫栩看准了位置，抬手就射出一击穿刺射击。
　　Q的反应也非常快，几乎是在箭矢射出破开草丛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进行了前滚操作。
　　神巢的声音特效非常逼真，即使只是普通攻击，箭矢擦过草叶的时候也会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因此，在高端局比赛中选手一般都要挑选音质比较好的耳机来进行比赛，以便在听到环境音效的第一时间做出相应的操作。
　　好耳力！
　　莫栩笑了一下，却依旧不慌不忙。
　　根据预选赛时的表现，他已经知道Q是一名对环境观察得非常透彻的选手，一定不会放过这一声箭矢破空声，而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躲避操作中，后跳是让自己更远离敌人，左滚和右滚的概率比较集中，但这种面对长距离职业的局面，他多半会选择前滚来靠近对手。
　　因为近身，对一个短距离输出职业来说更加有利！
　　因此莫栩射出的这支箭干脆就是朝着他前滚的位置放的，反而他原地不动倒是不会中技能。
　　果然，穿刺射击射中了Q的身体。
　　而此时莫栩早已更换了位置，退到一边，依然是最远施法距离，再次抬起长弓，又是一箭——
　　二连射！命中！
　　这些都是伤害比较低的短冷却小技能，Q的生命损失没多少，就是比较泄气。
　　谁让他连中两个技能之后连Reveng3的人影都没看见呢？
　　那头的Q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从来没见thegenies搬出来用过的新人替补竟然会有这么细致入微的走位，不由得有些惊叹。
　　不过，他也不会因此而气馁，毕竟Snipers是一支新队伍，他不至于自大到认为自己天下无敌。
　　而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手里一个技能早已准备好了，蓄力结束不放技能会直接进入冷却状态，放不放都是亏本。
　　既然这个吟游躲躲闪闪，那他不如直接一点！
　　毕竟，战士系职业的血量可比弓箭手系要厚的多，刚正面也是不惧的。
　　冲击波！
　　用武器击打地面，发射冲击波，可以击打倒地的敌人。
　　这个技能比起直接造成伤害，反而是气势更强，Q用在这里也是为了扫除视线遮挡。
　　冲击波发射出去时吹散了周围柔软的草面，万绿丛中露出了Reveng3的一片衣角。
　　在那边！
　　Q眼疾手快，直接接了一个重斩出去，目标正是准备换地方躲藏的Reveng3！


第69章 干掉一个
　　一击气势汹汹的重斩斩出去，Q选手自然是势在必得——重斩这个技能拥有着其他战士系技能都有的特点，那就是“声势浩大”。
　　这个声势浩大其实不仅仅是字面意思，而是说即使没被战士的剑斩到，可能也会被气浪所影响，暴露身形，或是被扬起的碎石砸到造成轻微损伤，最惨的是碎石飞入了眼睛——
　　天知道一个游戏为什么会做到如此细节，但总之运气不好的话，角色甚至会因为伤了眼睛而获得一个短暂的流血效果，血量会持续下降。
　　Q选手甚至预判了莫栩可能的走位，就算斩不中人，也一定能看见他下一步走去了哪里。
　　只要他还想攻击！
　　可谁料，一击重斩落地，草丛被扫开，Q选手的面前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难道刚才暴露的那一下之后，Reveng3直接就转身跑了？
　　跑的人影都没了，就算吟游是长距离职业也打不到人了吧？是认真的吗？
　　还别说，莫栩就是直接逃跑了，他刚才那个位置百分之百的概率会被对方看见，既然暴露了位置，当然是先跑为敬。
　　第二轮比赛是擂台赛，死一个换一个人。也就是说，只要他的血量足够，完全可以做到一挑三。
　　莫栩当然不至于盲目自信地认为自己肯定能一挑三不可，但是站在团队的利益上考虑，肯定是尽可能保持自己血量的同时多磨掉一些对方的血量才划算，因此暴露了位置的他立刻就闪身换地方。
　　擂台赛没有时间限制，他可以慢慢打消耗。
　　Q就比较无奈了，他作为一个近战，是必须要跟人拉近距离的，否则不说什么战术不战术的，首先技能就打不到人家身上，既然对方要跑，只能他自己追过去。
　　这下问题又来了：他根本不知道莫栩去了哪里！
　　莫栩的走位何等精准，除了刚才冲击波荡开草丛的那一下之外，从比赛开始到现在，五分钟过去了，他就没见过莫栩的人影。
　　于是，他只好靠着自己的直觉选择了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看来Q选手是完全丢失了Reveng3选手的踪影啊！”陈嘉蔚说着。
　　从解说的上帝视角看来，就是Q打了两个技能出去没打着Reveng3，然后两个人就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跑了。
　　Reveng3是在短暂后撤以后立刻换了个方向朝Q的背后走，Q则是在短暂犹豫以后向着一个空档跑去。
　　“嗯……是的。不然他完全没理由这样走位，应该是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又不愿意坐以待毙。”
　　杨柯深以为然，“可惜这么看……Q选手的运气确实不太好。”
　　“刚开场的时候他也跑错了方向吧！”
　　“是的，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Q运气不好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别的原因？”
　　“比如说Reveng3的刻意误导什么的……”
　　“诶——不会吧。”陈嘉蔚提出了相反的意见，“虽然就我所知这位Reveng3选手确实是操作和意识都很不错的选手，但这样也太玄乎了。他并没有能扔出什么道具的功能，要怎么误导呢？”
　　“看来这个问题只能让场中的选手为我们解答了！好的，Reveng3选手再一次出手了！”
　　莫栩已经从后方跟上了Q的脚步，三支箭矢“嗖嗖嗖”地射了出去。
　　多段射击这个技能，前后应该有七支箭，但因为施放时间过长，在过程中又不方便移动，很多弓箭手玩家会选择在中途打断这个技能。
　　莫栩算好了时间，三支箭射出就断，随后接上一个后滚，恰好躲过了Q硬吃伤害也要砍过来的升龙斩。
　　不过Q这手升龙斩只是个幌子，他已经盲目地在地图上转了快七分钟了，憋屈得要命，升龙斩都没用到底，主动打断换成了个杀戮盛宴。
　　杀戮盛宴：在右手上凝聚力量，向前冲锋，并用力向下攻击。
　　伤害技能自带的冲锋效果远比什么后滚操作的躲避距离要长，莫栩心知这一下躲不开，干脆放弃了躲藏，转为接了一个光明飞弹。
　　这个技能，说是叫飞弹，其实是在身边召唤大量的神圣系箭矢，一股脑地向前方打出去。
　　用伤害换伤害！
　　莫栩一击放完并没有去看技能打在了哪里，他的心里仿佛有一只眼睛似的，能够明确知道自己技能的落点。
　　随后他又接了一个后跳带射箭的技能，直接将下落的Q钉在了地上。
　　然后转身就跑。
　　这波伤害交换他不算亏，但也没赚到多少福利，作为一个远程职业，和战士系职业这样近身肉搏对他而言是件非常不划算的时间。
　　风筝战术才是远程打近战的终极奥义。
　　“精彩！”解说席上，陈嘉蔚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杨柯也是点点头：“刚才这一波应该算是这场比赛的一个小高潮了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交换了这么多个技能，两名选手的反应都很快，能在遭到对方攻击的瞬间做出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操作，非常的不容易。”
　　“是的，我们也可以从观众的欢呼声中听出来，大家都对这样的直面碰撞非常欢迎。
　　不过呢，我觉得Reveng3选手直接选择后撤也确实是一种符合利益的选择。”
　　“对，看得出来Reveng3选手对胜利的渴望。”
　　“thegenies说是四强战队，其实还缺一个有分量的冠军啊！在Dream以及天舞面前总觉得矮了一头。”
　　陈嘉蔚分析着，“杨柯你看今年thegenies的胜率怎么样呢？”
　　“到目前为止thegenies只打了四场比赛，只能说他们的选手看起来状态都不错。
　　不过前阵子的“计家杯”，thegenies在魔导rRui的带领下已经获得过一次冠军了，看上去风头正盛。嗯……结果不好说，不过应该还是很有希望的。”
　　杨柯打了一阵太极，其实半句有用的话都没说。thegenies原本就是四强战队，四支种子队伍每一支都是NGCC的夺冠热门，实力强劲且稳定，虽然偶尔会有波动，但总体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计家杯也是一个道理，无非只能说明在NGCC开赛前thegenies的状态比较好而已。
　　解说打太极是常有的事，他们需要保持中立，不能轻易预测大赛最终结果，但在比赛比较无聊的阶段又没什么可以说的，就会聊聊圈子内的趣事，或者像这样说一些关于冠军得主的废话，观众也挺爱听的。
　　“但Snipers这支新队实力确实不错啊！”果然，陈嘉蔚又把话头接了回去。
　　莫栩转身溜走以后并没有放弃耗血的机会，一直在从各个方向朝Q选手那边射箭消耗他的血量。
　　Q选手非常无奈，他是近战，没有那么长的手，然后呢，甚至对方用来消耗他血量的技能还以普通攻击和低消耗的小技能为主，唯一的好处大概要算是他在中箭的同时，能够通过箭矢射来的方向判断对方移动到了哪里。
　　忍，忍，忍。
　　他只能选择忍着，并且通过走位来躲避技能，同时观察对方移动的位置，企图寻找出一个规律。
　　左下、右上、右下、右、左上……那下一个地方应该是在……那边！
　　屏幕背后，Q的目光凝重，操作着角色提着剑扑了过去，他算好距离，只需要放一个带冲锋的技能就能到位置上，但……没人。
　　本来也就是自己的猜测，没扑到人他倒不是怎么气馁，无非换另一个地方。
　　他又换了个位置，可惜还是没人。
　　一个点，没人。
　　两个点，没人。
　　三个点，还是没人。
　　箭矢总会从其他地方射过来，所以说这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Q有些急躁了，他的血量已经被打掉了40%多，但从游戏界面上可以看到对方还有高达83%的血量，要知道，自己身为毁灭者，总血量是比吟游高出不少的。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不仅会输，还会被对方以巨大的优势获胜，对后面的队友非常不利。
　　不能这样。
　　又是一支箭矢射了过来——
　　那个方向！
　　Q眼神一凝，手速陡然暴涨，当时就下去了三个技能：飞行冲击、惩戒波、范围炸弹！
　　他几乎是瞬间移动到方才箭矢射来的位置，手中的剑扬起一道道气浪，将周围的野草都掀开。
　　然后下一秒，他看见了Reveng3的身影，也知道自己中了计。
　　他的脚不能动了。
　　陷阱！吟游是唯一一个能用陷阱的弓箭手系技能！
　　陷阱有三种，而莫栩放的则是一个控制带伤害的冰霜陷阱，能够冻住对方的腿造成定身效果，并且在原地造成小型爆炸。
　　莫栩笑了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对方被他控制的机会，反手一套连招就打了出来，银色的光箭瞬间从天而降。
　　数不清带着神圣光芒的箭矢一支支扎在Q选手的身上，这么不科学的事情或许也只有游戏中才会发生吧。
　　Q的眼前有些恍惚，他的脑子有些乱，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似乎掉入了对方的节奏里。
　　其实打比赛，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急躁，心态一旦急躁，就很容易掉进对方的掌控，这是所有初入神巢圈子的年轻选手都容易犯的失误，用莫栩的话讲，就是：年轻人，太嫩。
　　冰控是一种特殊的定身，理论上要么你破坏冰层，要么你是个火法，直接把冰块烧掉，否则普通的解控技能对冰霜是无效的，毁灭者想要解除冰霜的控制，只能用破坏的方式，但冰霜陷阱造成的冰冻范围太小了，只有他的腿部，实在没什么好的方法破坏掉。
　　也就是说，要么他一开始就别中陷阱，要么只能等陷阱时间过去。
　　吟游的伤害可不低，挨过控制时间，他的血量又往下掉了10%。
　　脱出控制后他提剑就斩。
　　但莫栩确实能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因为许多毁灭者的连招都是老套路，根本就是他谙熟于心的操作，似乎完全没有过脑子，下意识地就把连招打了出来。
　　近身的情况下，莫栩想完全不被人家打到是很难的，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依旧占有上风。
　　因为Q确实已经有些懵了，连战术都顾不着思考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打死他”！讲得粗糙点就是，Q选手此时已经“上头了”。
　　开场就找不着人，好不容易找到人了还被连了一套，吃足了伤害，换谁都很难冷静下来。
　　反观莫栩呢？压根就不想跟人拼操作拼手速，他就想逃跑。
　　在这张地图的走位方面，Q的意识不如他，莫栩想躲着打，Q根本找不着人。
　　因此，就成了一个在后面追，一个打着打着就失去了踪影的局面。
　　“Q选手这样很不利啊！”杨柯说着。
　　“嗯，这样下去的话，这场比赛不会有什么悬念了，Reveng3的胜利基本已经奠定。”陈嘉蔚也说，“除非Q选手现在能醒悟。”
　　“但说实话，以Reveng3的走位，就算Q醒悟了想做什么战术都很难发挥出来。
　　只能说这样地图不太适合他。近战和远程打的话还是那种没有遮挡的地图更加有利一些。”
　　“是的，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Reveng3胜利的时候会剩多少血了，现在他还有74%的血量。”
　　两个人都没说的是，Reveng3身为替补，干掉对面一个正式选手还没用掉30%的血，如果一路保持下去，一挑三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这样，对Ergo.Snipers战队而言就太惨烈了。


第70章 真的一挑三
　　在这样的情势下，Q这边完全没有胜算……
　　他用尽了自己能找出的所有方法，也只不过是让莫栩的血量多往下降了一点。
　　69%，莫栩射出最后一支箭矢，结束了第一场比赛。
　　Q走下台，和走过来的队友抱歉地笑笑，随后低声说了些什么。
　　莫栩这边半句话都听不到，唯独能在摘下耳机后听见隔音玻璃房外传来的一点点轻微的观众欢呼声。
　　他站起来喝了口水，走到布景板背后活动了一下身体——因为如果不站起来的话，身体里的那股兴奋快要压制不住了。
　　游戏玩得久了，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手指和键盘就像是一体，操作就是他的武器，而目标则是将面前的敌人斩落。
　　这想法不免有些中二病的即视感，因此他也只是随便想想。
　　但否认不了的就是他真的很兴奋。
　　赛场，他终于站上来的，而且站住了的赛场。
　　舞台的灯很亮，亮得他站在布景板背后的黑暗区域里想看看自己的脚的时候还花时间找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从同色系的舞台中辨认出自己鞋子的轮廓。
　　然后他脚下用力，稍微碾了一下，真实地感受着关于舞台的触感。
　　啊……如此真切的赛场。
　　擂台赛每场之间的休息时间并不长，他就站在那个甚至有些逼仄的狭小空间内发了几分钟的呆，随后走出来，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准备下一场的比赛。
　　虽说擂台赛的赛制，是一方的队员没有输的话就一直在场上打下去，但地图还是会更换的。
　　上一场的血量会被官方记录下来，延续到下一场，而技能冷却时间则是全部重置。
　　因此，现在场上就是一名剩余血量69%的吟游，和一名100%血量的风行者。
　　风行者，和影舞同属一个二转职业的三转分支，有很大一部分技能都是一样的，莫栩自然对这个职业很是熟悉。
　　再说他本来就自称是弓箭手职业系全系精通。
　　风行和影舞相比，多了些华丽，多了些伤害，却少了些灵活；
　　不过技能施放距离比影舞稍微长一点点，面前能算是一个中距离的输出。
　　而地图……
　　等载入结束，莫栩进场一看，愣住了。
　　居然是冰霜之牢？
　　如果是这个图的话，运气不好可以会跪在这里啊……情况不妙。
　　这张地图，地面就是一整块的冰面，可以敲碎，但底下没有水；
　　地图上有些分布比较松散的铁柱铁链，和一些并没有围成型的栅栏，据说是封锁龙族的囚笼，因此设计出来的样子和人类认知上的那种不太一样。
　　牢房角落里还有几块巨大的骨头，看上去是龙骨，隐蔽不了身形，但可以用来躲技能。
　　但其实光有这些的话，没什么特别的，这张地图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天上会一直持续不断地砸冰锥下来，地点是随机的，在砸落前一秒地上会出现一个大圈，如果没能在这一秒钟之内跑出圈外就会被砸中，视离大圈的中心位置远近决定受到的伤害量。并且，如果被冰锥正中的话，会被整个人冻住大约三秒。
　　冰锥下落的位置是随机的，因此比起“对这张地图的理解”，更重要的是选手“对这个游戏的理解”，这是张非常考验瞬间反应和爆发力的地图，经验和操作缺一不可。
　　甚至，刚开始的时候，冰锥落下的数量还比较少，到最后会和狂暴了似的漫天下冰。
　　也就是说，必须尽早结束战斗，否则可能会是个同归于尽的局面。
　　从这点能看出来，Snipers战队的第二名选手对自己非常有自信，光从选择这张没几个新选手会选用的地图来看，莫栩就要给他打个高分。
　　他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朝着另一头的选手席看了一眼。
　　根据他搜集的资料，这位W的确是个人能力很强的一名选手，假以时日，一定会成长为神巢职业圈中亮眼的新星。
　　但今天……
　　莫栩凝目，操作着Reveng3冲了上去。
　　今天，就先成为thegenies的垫脚石吧。
　　……
　　先不说一早上都在输比赛，Snipers战队那边是个什么气氛，反正thegenies的休息室里已经像是过年一样，看着比赛的选手和工作人员笑闹在一起。
　　“好！栩哥果然威武！”群众发出心声。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孙天睿也不例外，不过他的笑容中比别人多了些东西，那就是疑惑。
　　怎么说呢……
　　虽然职业技能是不会变的，但每个人的走位，用连招的小习惯等等细节方面，习惯都是不同的，莫栩的操作真的和Mxmx非常像，怎么看怎么像，以孙天睿几年玩神巢的经验和短暂的职业经验来看就是几乎一样。
　　就算孟询是他教出来的，但两个人的习惯真的会这么像吗？
　　孙天睿想了想，觉得反正他自己是学不来别人习惯。
　　不过他不能作为标准，毕竟其实他也没学过别人的什么东西，大部分对游戏的理解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这么说起来，其实莫栩并没有和他们仔细分析过天舞的选手，以至于孙天睿似乎忽略了，他挺久没看过Mxmx的对战录像了。
　　要不晚上回去看看吧？反正总会遇上天舞的。
　　暂且压下疑惑，他重新将目光投回了比赛场上。
　　这时候，Reveng3和W已经交换了两轮技能，双方血量都有所下降。
　　两个职业各有优劣，像吟游，手长，但主要以站在地上射箭的技能为主；
　　而风行虽然施放技能的距离短，却更擅长浮空。
　　一边是会带来阵阵狂风的旋风腿，一边是带着神圣光晕的箭矢，在半空中相撞炸开时，那恐怖的破坏力直接将二人中间的冰层也掀了去，叫人一时看不清究竟是哪边占有优势，只能从血量的改变看出二人正在进行非常激烈的战斗。
　　就在这种冰屑糊脸什么都看不清楚的时候，W当机立断，直接向着他预判的方向放出一个大技能。
　　嗜血狂潮：在地面上快速旋转，将周围的敌人聚拢之后，就会弹到高空并将人击飞。
　　谁料，就在他对此技能志在必得的时候，从冰屑的另一边，射来一支破空的箭矢，瞬间照亮了他的视野范围。
　　这是吟游大技能之一：爆裂之箭！
　　仅一支箭，高伤害、高暴击，还具有极快的速度！
　　箭矢带着神圣的光芒，刺开眼前的迷雾，撞在了对面的嗜血狂潮之上。
　　轰！！
　　莫栩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笑。
　　这个W的确是个好苗子。
　　在职业圈中摸爬滚打了几年，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些许变化，看到有天赋的年轻人总是欣喜多于别的情绪，而这个W，甚至在某些问题的思考回路上和他很像？
　　有句老话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莫栩现在这种高兴的感觉，大概和什么“他乡遇故知”差不多。
　　一种找到知音的欣喜。
　　有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这是一场重要的比赛，而是专心享受起了和对方竞技的感觉。
　　他要上前和对手较量，堂堂正正地较量，就算是下落的冰锥也阻止不了他。
　　这一刻，指尖仿佛带上了眼睛，准确地避开每一处红圈，对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
　　场中选手的投入感、享受感，都会将喜悦传递给在场的观众，渐渐的，方才还有阵营的分为两派的观众似乎被另一支队伍所感染，甚至在比赛精彩的时候，会试着为对方应援了。
　　……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最后一个技能的放出，W倒在了比赛场上。
　　到这时候莫栩才回过神来。刚才，他好像打得很投入？
　　朝左上角的血量显示一看，Reveng3竟然还剩18%的血量，比起预计的要好很多。
　　对面的W似乎在看他，莫栩愣了一下，站起来冲他隔空挥挥手，然后鞠了一躬。
　　他的比赛还没结束，不能走到对面和人家打招呼，只能这样了。
　　对面那个小伙子很年轻很阳光，看过来的时候眼里还带着战意，仿佛在说“有机会再战”似的。
　　只是……
　　哎呀，一不小心留了18%血量，该不会真要一挑三吧？
　　Snipers战队前面毕竟挂了Ergo这个品牌，以赵总和他的老交情来看，让他打出个一挑三，会不会太不给赵总面子了？
　　莫栩犹豫了，纠结了……
　　难道，要他放水？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留存了大约一秒，很快就散去了。
　　比赛是比赛，交情是交情，放水这种事他觉得没意思，并不想做；
　　现在他只希望对面的三棒选手能够强到一举打败他。不过应该可以的吧？这才只剩18%的血量而已。
　　他已经赢了两个人了，就算现在输掉，后面的两个人收拾对面一个应该不成问题，他对自己的队友们有信心。
　　既然总体结果已经基本不会发生改变，thegenies的胜率在九成以上，他反而很希望自己输掉了。
　　莫栩这样想着，活动了一下手指，开始载入第三张地图。
　　……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最后莫栩倒确实是死在了第三名上场的Ergo.SniE手上，但是对手也被他最后放下的那个火焰陷阱给炸死了。
　　同归于尽，竟然同归于尽！
　　场下一篇哗然之声，解说席上杨柯发问道：“同归于尽，严格来说也算是一挑三了吧？”
　　“嗯，是的……虽然Snipers战队这边的这位选手比Reveng3死得晚了一点，但既然是因为他角色还活着的时候放下的技能死的，应该算是一挑三的。”陈嘉蔚道。


第71章 热帖
　　打完之类莫栩整个都有点懵。
　　一瞬间，那年和赵总认识的细节，包括当时他带着莫栩，三个人没日没夜地开会商量着怎么组建一支战队的事情跟画一样铺开在眼前。
　　啊……得给赵总打个电话赔罪了啊。
　　其实最早认识的时候，赵总就应该知道莫栩是个赛场上不会放水的人，只是毕竟认识这么久了，礼貌起见他也得打一个。
　　想完最初的事情以后他又想到了点别的，比如说下一场团队战的事。
　　4v4的比赛，出场的四个人是那四个正式选手，莫栩自己坐替补席，到场准备即可，有人死亡或者主动申请替换位置的时候才会换他上去。
　　thegenies的四个正式选手中有许景辉这个圣徒存在，其实是个很合理的团队战阵容，莫栩觉得自己不上问题也不大。
　　他把团队战的布置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错漏，这群人以前没教练的时候也打得不错，现在并不需要他事事都那么仔细的。
　　看起来想了很多事，其实不过就是在台上多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之后，他终于从那个灰色的死亡界面里退出来，走下了舞台，沿着后台通道回休息室。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解说台、观众席都已经是疯狂讨论的气氛，在场的不少记者也已经发散自己的思维开始写起了这个关于“一挑三”的报道。
　　莫栩走了一段之后忽然看见前面有个黑乎乎的人影靠在走廊上，逆着光看不清楚脸，身形有些眼熟，因此莫栩就多看了他一眼。
　　“栩哥。”
　　看到他走过来以后那个人影也动了，撑着墙站直了向他走过来。
　　是孙天睿。
　　“嗯？”莫栩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恭喜一挑三。”孙天睿笑着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马上团队战了，正好我准备上台。”
　　“还要过一会儿的，他们在搭台子，不用这么早出来。”莫栩指了指上面。
　　前面的比赛都是一边用一台电脑，到团队战的时候一边要放五台，电脑是早就准备好了，但是工作人员得把桌子抬上去，还要接一下电源，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孙天睿无所谓地说：“我知道啊，就是想过来跟你说一声恭喜。”
　　“等我回了休息室也是可以说的。”莫栩不确定自己听到这句话心里到底是高兴比较多还是觉得他有病比较多，总之有些微妙。
　　“休息室那么多人，我哪里抢得过他们，到时候和你说恭喜说不定你都听不见。你是不知道现在那里面的欢呼声简直要掀飞屋顶了，一个个好像自己才是一挑三的人。”孙天睿有点无奈。
　　“嗯……谢谢。”莫栩说着又觉得自己对专程过来恭喜自己的人太冷漠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没啥可恭喜的，新队总归是差了点经验……再说这支队伍是赵总赞助的队伍，感觉我要被他骂了。”
　　“是说组建了天舞的那个赵总？”
　　“嗯。”
　　“哦……”孙天睿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莫栩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的，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尴尬道：“那个……我给赵总打个电话赔罪先。”
　　“嗯。”孙天睿就站在那儿看着他。
　　说实话他看人的眼神有时候太认真，虽然莫栩知道他一直是这样的眼神，未必有什么别的意思，但偶尔还是有想逃跑的冲动。
　　没敢再看他，莫栩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过去。
　　……
　　等莫栩打完电话回头看的时候，孙天睿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走了吗？真快……
　　不过话说难得有这种穿队服的机会，才发现阿睿穿队服还挺好看的。
　　孙雯琼说的有道理，天天穿什么Oversize的T恤啊，什么篮球裤啊，真的是白瞎了他的身板，高高瘦瘦的人就应该穿点修身的嘛。
　　莫栩胡思乱想着些有的没的，回了休息室，刚踏进去就差点被里面的欢呼声震聋了。
　　“哦！！栩哥回来了！”
　　“栩哥栩哥你今天超帅的！居然真的能一挑三啊！”
　　队员们三三两两将他围住，莫栩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无语道：“你们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不夸张不夸张，绝对不夸张。”队友们笑嘻嘻地否认着，“虽然是新队，一挑三还是够酷的啊！”
　　“我感觉这事至少能吹三个月。”
　　“三个月算什么，我看至少半年！”
　　莫栩没理他们的调侃，下意识地视线一扫，发现没看见孙天睿：“嗯？阿睿不在啊。”
　　“阿睿不是去找你了吗？”许景辉走了过来，“没碰上么？”
　　“你俩怎么回事啊，阿睿前脚刚说先去找你出去了，后脚你一回来就找他。”
　　杨鹏宜晃着脑袋“啧啧”了两声，“擦肩而过，没缘分哦没缘分。”
　　两人其实没什么别的意思，却把莫栩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没，碰上了，我接了个电话看他不见了还以为他回来了呢。”
　　“他没回。”
　　“哦。”莫栩轻咳了一下，岔开了话题，“都准备下吧，一会儿就团队赛了。”
　　“好嘞。”杨鹏宜站起来脱外套。
　　葛成阳正抱着手机刷新闻呢，看到莫栩之后举起手机朝他晃了晃，问道：“你们看新闻了吗？栩哥一挑三的新闻已经出了。”
　　“这么快？”莫栩挑挑眉，走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
　　那上面图没几张，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莫栩一下子并没有看清写了什么，只看到了一堆“一挑三”的字眼。
　　这回记者的效率还真高啊。
　　莫栩有些唏嘘，记得神巢刚开始的时候关注度没那么高，想炒个新闻还得战队去求爹爹告奶奶地找媒体。
　　现在呢，找媒体？不存在的。
　　“完了，栩哥要红了。”许景辉笑了笑，“我们推销睿神的计划怕是要流产了。”
　　“推销栩哥也不亏的嘛。”
　　莫栩无奈地拍他的肩膀：“别闹，我可不想红，这事阿睿比我合适……你们还是准备比赛吧。”
　　“都准备好了啊。”许景辉收了玩笑，几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
　　新闻铺天盖地，网友的讨论自然也不甘示弱。同一时间，官方论坛上出现了一个帖子。
　　《有人来聊一聊刚刚一挑三的那位吟游选手吗？以前没听过这个人》
　　正式比赛第一轮，来看现场的观众并没有那么多，就有不少本来没在关注比赛的人在看见新闻之后跑来看网络直播的，看不了直播的就冲进了帖子里参与讨论。
　　吟游是新职业，虽说并不是所有玩新职业的都意味着新人，但一般没打到一线水平的选手若是换职业练新号，通常是不会更换ID的，这样更容易在观众面前混个眼熟。
　　但是莫栩的这个吟游，用的是一个职业圈中从未出现过的新ID，并不是哪个老选手的名字，再说“一挑三”这个字眼实在是有点刺激。
　　就算Snipers是新队，没大赛经验，进了比赛被横扫这种事很正常，但吟游也是个新ID啊！
　　因此，这个帖子不一会儿就被顶了好些回复。
　　本来嘛，聊一个刚刚有些成神苗头的新ID也算是论坛惯例了，但谁料帖子底下有人发了个很有争议的回复：“就我一个人觉得操作风格和早年的Mxmx很像吗？”
　　这个回复一出，就有不少不喜欢Mxmx的人跟风回复，什么“最近Mxmx的发挥不如这个吟游”啦，什么“我看Mxmx是年纪大了该退役了”啦之类的。
　　这样一来，又惹恼了许多Mxmx的铁粉，讨论帖俨然变成了掐架帖，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
　　这边在场馆中，经过十几分钟的准备，官方的工作人员布置好了比赛场地，两边选手正式入场。
　　莫栩跟在thegenies队伍的最后，前面是孙天睿。
　　上台前，孙天睿回过头看了看他，忽然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大口罩递给他，正是那天去开幕式的时候孙雯琼带的那个，孙天睿常戴的款式。
　　莫栩一看就乐了：“你怎么还带着这个，不是喜欢让雯雯帮你拿么？”
　　孙天睿的表情略有些严肃，似乎没有和他开玩笑的心情：“栩哥。”
　　“嗯？”见他这样，莫栩的笑也收了起来，“怎么了。”
　　“你一挑三的事已经上新闻了，下场比赛肯定有不少记者想拍你。”孙天睿道，“我不太清楚你和天舞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在想，也许你需要这个东西？”
　　“呃……”莫栩一怔，但也没伸手去接。
　　“不要嘛？”孙天睿就打算把口罩收回去，“那当我没说吧。上场了，我们走。”
　　就在口罩被揣回口袋里之前，莫栩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热。
　　莫栩皱着眉：“你是听说了什么传言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孙天睿无辜地眨眨眼，“只是觉得你和天舞可能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吧？怕你抛头露面地上新闻会有什么麻烦？都是凭感觉猜测的，如果你不需要的话就当我多事了。”
　　“哦，那还是给我吧。”莫栩从他手上扯过了口罩，戴在了自己脸上，遮住口鼻，闷声道，“谢谢了。”
　　这只口罩应该是新的，上面还散发着一股洗涤剂的清香，但莫名让人觉得就是孙天睿常戴的那只。
　　“干嘛这么客气啊。”孙天睿说。
　　另外三个人一直站在前面等他们，两人跟上之后也没人说什么，默默地上了台。
　　“好的，现在我们可以看到thegenies的队员上场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他们的圣徒选手whee。”
　　陈嘉蔚在解说席上介绍着人员，“刚才单人赛的时候我们没能看到他上场，其实这位圣徒选手是一名经验丰富且非常具有大局观的选手，熟悉这支战队的观众朋友们应该知道，有好几次thegenies的比赛都是因为他才获得团队战的最终胜利的。”
　　“没错。”杨柯接过话头，继续介绍了下去。
　　两人你来我往了一阵，不多时，比赛就开始了。
　　而此时的网络直播频道里，观众数量赫然比刚才翻了一倍，并且还有持续增长的趋势。


第72章 你和他真像啊
　　伴随着涌进直播间的观众潮的，还有瞬间将屏幕填满的弹幕评论。
　　“我来吃瓜的，一挑三的大佬呢？”
　　“哪个是啊？团队战上不上的。”
　　“能一挑三的没道理团队战不上吧？thegenies又不是傻子。”
　　讨论的弹幕刷了一排，很快就有注意到游戏ID的真相众来科普：“一挑三的大佬叫Reveng3，在thegenies替补席上。”
　　“替补？？”
　　评论区瞬间就爆炸了，巨额增长的评论数量甚至将两位解说的脸都盖了过去，观众们吃惊的是，为什么thegenies这支队伍连替补都能一挑三一支足以进入正式比赛的新队。
　　或者说，连替补都能一挑三了，剩下几位正式选手是要逆天吗？
　　可是那几位又都是观众们比较熟悉的选手了，印象中这些人没有这么逆天的啊？
　　要是全队都是这个水平的话，thegenies不是早八百年就已经打上冠军了吗？
　　然而没有，引发众人好奇的也就是这个，一个从来没得过NGCC冠军的四强队伍，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替补。
　　问题被一个个抛出，这种时候弹幕里自然不会缺少真相帝，就算是不明所以的观众，见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不明所以，也会有人选择去查询。
　　选手情报还是比较容易搜索到的，特别是像thegenies这种原本就出名的队伍，新闻只多不少，但根据网友的查询结果，所能知道的也不过就是队里的那个rRui刚来几个月，发挥同样很出色，并带领着thegenies获得了前阵子“计家杯”的冠军，就这些，没了。
　　可是这些并不说明一个替补队员能强到一挑三，观众们有些混乱，却又讨论不出一个结果，于是渐渐的将注意力放到了已经开始的比赛上。
　　他们就想看thegenies什么时候能死一个人，然后让那个替补上场。
　　不过这么奇葩的幻想，通常也是不会这么快实现的就是了，场中的比赛这才刚开始呢，因此大家也只能想想。
　　想着想着就发现，其实这场比赛比预想中的要激烈得多，Snipers战队虽然连连受挫，但这帮年轻人的心态调整得很快，并没有明显的被之前的失利所影响的迹象，从操作发挥到战术布置上的表现都很正常。
　　再纵观场中，thegenies的比赛阵容是两名近战，一名远程，再加一名辅助组成；
　　而对面的Snipers战队则是三名近战和一名辅助的组合，从阵容合理性上来说，事实上是thegenies更有优势一些。
　　事实上在神巢职业圈中，虽说有其不合理性，但像Snipers战队的这种阵容更常见，因为法师系职业的特殊性造成了这个职业系更多的出现在副本战斗中，赛场上常见的远程职业其实是弓箭手系职业中那几个手比较长的，本身职业种类就少，职业系整体输出又比较弱，也就造成了比赛时远程输出选手比较少的局面。
　　莫栩曾经在队内开会时分析过，官方推出学者职业系并且增强了弓箭手系，应该也有在比赛中增加远程职业的考虑。
　　远程有远程的天然优势，比如说孙天睿之所以能在入队之后没多久就带领队伍走向胜利，和他是个远程职业分不开——
　　在全职业圈都缺少远程职业的情况下，哪支队伍能拥有一名优秀的远程输出选手，也就在施法距离上占了高地。
　　不过即便如此，即便在擂台赛上被莫栩打了个一挑三，Snipers并没有弱到见到thegenies时就全线溃败的程度，这场比赛打的有来有往，还挺精彩的，没多久就让不少观众忘记了来看比赛的初衷，专心致志地讨论起了其他选手。
　　莫栩是在比赛进行到十五分钟左右上的场，杨鹏宜以一己之力硬抗对面三人的伤害，成功换掉了Snipers的毁灭者，并且趁乱将他们的那名辅助砍到只剩一丝血皮。
　　由于已经有了优势，再加上更多的大赛经验，莫栩上场后thegenies的优势越来越大，即使Snipers的队员们苦苦支撑，最终也没能逆转。
　　二十八分钟，比赛结束，thegenies获得了当日的胜利。
　　10-0！
　　分数统计一出，直播间的观众也好，现场的观众也好，全都有些吃惊。
　　不过毕竟Ergo.Snipers是一支新队，被老队打成10-0这种事在NGCC历史上并不是非常少见，值得注意的是选手的个人数据。
　　由于擂台赛的赛制原因，今日登场最久的选手反而是莫栩这个替补，这也就导致了赛后统计时他的个人数据看起来是最好的。
　　媒体们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从没听说过的选手啊！还这么的有潜力！
　　采访做不做？独家抢不抢？头条上不上？几乎没有第二个答案，所有在现场的记者们都在比赛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就不约而同地朝thegenies的休息室赶过去。
　　可谁料到了地方才发现，后台黑灯瞎火的，哪里还有thegenies的影子？
　　有气得跳脚后悔自己没再更快点的记者，当然还有些有路子的记者已经开始找手机躲同行想办法约thegenies战队的采访了。
　　……
　　至于赢了比赛的人呢？
　　第一天比赛终于结束，能赢，队员们当然都很高兴，五个人回到休息室后没多久，一群人就被刘小强带着去吃东西了。
　　这是thegenies的老规矩——赢了比赛去撸串。其实之前有其他固定撸串的地方，后来孙天睿入队以后表示自己家附近的烤串更好吃，他们就换了聚餐的店。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莫栩会在烧烤店碰到这帮人的原因。
　　老板娘已经和他们很熟悉了，时间也还早，他们来了就给他们先烤东西。
　　队员们坐了两个大桌，高兴地聊起了天。
　　刘小强凳子还没坐热，已经出去接了N次电话了，有一回回来的时候，他问莫栩：“有三家媒体说要采访你，你接不接？”
　　“哪三家？”莫栩对此并不意外。
　　他知道以自己今天的表现来说，是一定会有记者找上门的，甚至连当时给赵总打电话道歉的时候他也提过这件事。
　　“妖七玩门户、电子竞技周报，还有个是直播平台约的现场访谈。”
　　“刘总觉得呢？”莫栩把问题推了回去。
　　这三家媒体他都听说过，但三家媒体的采访有不同风格，且侧重点不同，他自己心里有点底，但还是要听一下战队经理的意见。
　　毕竟，有些媒体和战队有特殊的采访约定，这些约定是一些隐藏着的资源互换协定，不是战队高层的话可能根本就不清楚。莫栩把问题抛回去，也是卖个好。
　　果然刘小强一听就笑了：“都可以，随你喜欢吧。这三家都是我们的合作媒体，不会问太过分的问题，甚至你有什么私人要求我也可以去沟通。”
　　“那就周报吧。”莫栩说，“我不想露脸，低调点比较好。”
　　这三家，妖七玩是游戏门户网站的名字，他们家的采访会需要拍照，而直播媒体就更甚了，完全都是真人出境，全程动态，别说脸了，声音也是会播出的。
　　只有《电子竞技周报》是网站加周刊报纸的形式，他们家的特点是权威、中立，以及专业。
　　问的问题除了专业问题外，还会适当地增加一些选手个人的分析和心路历程，以文字为主，常常从头到尾一张图片都没有。
　　“行。”刘小强说着又出去打电话了。
　　他一走，兴奋的队员们纷纷开始向莫栩打趣，内容无非是什么“栩哥真厉害”啦，或者是“那么帅为什么不露脸”之类的调侃，莫栩也懒得理他们这些起哄的人，烤串上来以后往那些聒噪的人嘴里一人塞了一串肉，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闹哄哄的撸串活动一直延续到深夜，大家三三两两的回去了，孙天睿和莫栩又是最后离开的。
　　两个人一同往小区的方向走着，但谁也没说话。
　　平时都是孙天睿先找的话题，今天走着走着，莫栩察觉到不对，往旁边看了一眼：“你今天很沉默啊？”
　　“嗯？”孙天睿笑了一下，“有吗？”
　　“有啊。”莫栩说，“哦对了，你那个口罩回头我洗了再还你。”
　　“不用，你拿着用吧，我还有不少呢，之前买了一打。”
　　“口罩买那么多干嘛……”莫栩有点无语。
　　“怕遮不住我的帅啊。”这话一出孙天睿自己都有点不太好意思，直接笑了出来。
　　莫栩也笑了：“你能要点脸么？”
　　“我脸在这儿呢。”孙天睿扯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他其实不胖，但是一扯脸颊看上去还是有点肉肉的，就像那种被掐脸的小孩子似的，还挺可爱。
　　不过这话莫栩可不敢说，说一个成年男性像个小孩，估计对方能气死，于是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但下一秒他就有点笑不出来了，因为孙天睿顿了一下，突然很诚恳地问了个问题。
　　“栩哥，Mxmx真是你教的么？”
　　莫栩一愣：“是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以前，有一阵子是Mxmx的粉丝，当时神巢职业圈已经很完善了，我找了好多古早的比赛视频看。”
　　孙天睿说话的语气格外平静，就是那种没有疑问，只是在叙述一件事而已的语气，“还好我这个人吧，在玩神巢这件事上还算有点天赋，没人给我讲解什么东西，但我好歹也能看懂一点。”
　　“你……的操作习惯，和孟询真像啊。”
　　“呃……”莫栩忽然无言以对。


第73章 威胁？
　　但其实孙天睿并不是在问他问题，说完这句话，他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直接就回头走了。
　　“回去吧，有点困了今天。”
　　“嗯。”
　　原本按照常理来说，莫栩应该问他一句“怎么突然这么问”之类的话，但是他却突然问不出口。
　　看孙天睿的表情、语气，以及他今天做的事，总觉得……他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脑补这种事呢，就是越脑补越觉得是那么回事，等两个人沉默地走到家门前的时候，莫栩天马行空的大脑已经跳跃到了“阿睿全都知道了只是没有直说”上了。
　　虽然理智上他还是觉得这种事不太可能会发生，但脑补是忍不住的，想着想着就越发觉得心虚，到家门口也没好意思回头打招呼，灰溜溜地就回了自己家。
　　而且好巧不巧，他也没有听见孙天睿和他说再见，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没道理……孙天睿没道理知道的。
　　莫栩安慰着自己，却也忍不住有点焦躁，回到房间以后没有马上去洗澡，而是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没多久，他的视线停留在角落里的一个不起眼的箱子上。
　　那是他的行李箱，从搬来之后就没再挪过位置，已经快和这个房间融为一体了。
　　莫栩这人对东西没什么留恋的情绪，搬家的时候很多东西带不走，他直接打包卖给收废品的了，卖不掉的就扔掉，只带了电脑和一些当季的衣服出来，一个箱子装衣服，一辆手拖车拉电脑。
　　现在这个箱子是空的……不，应该说这个箱子里除了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东西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仅是不想看见，那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拿出来都能废了莫栩至少一星期的精神状态。
　　“但是人呢，不把过去放下，是不会有未来的啊莫栩。”
　　他喃喃自语，说完猛地从床沿上站起来，走过去抓起箱子打开。
　　哗——
　　啪……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响起来，从箱子里掉出了一叠纸，以及一个黑色钱包。
　　钱包是个很便宜的款式，右下角印着的一个花里胡哨的英文疑似是品牌LOGO，但任谁也认不出写的是啥就是了，但就这么个廉价货，他偏偏用了三年多，边角都快磨毛了。
　　甚至后来有钱了以后也没换，即使这个钱包对当时已经不怎么缺钱的他而言太寒碜了，但就因为这是刚在一起的时候孟询送他的，他一直都没换。
　　那时候两人都是穷小子，收到个夜市几十块水平的皮夹莫栩也觉得很满足，因为以前他觉得心意最重要。
　　后来……被甩了才明白不花钱的心意那都是顺便。
　　钱才是好东西，不说他吧，至少孟询应该是这么想的。
　　再看见这两样东西的时候，无论莫栩之前如何安慰自己，还是觉得心脏猛然抽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熄灯的游乐场里一个应该下班却没来得及走依旧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表演的小丑。
　　彩绘出来的笑容下，无法描述的内心情绪。
　　近看非常喜感，远看非常可笑。
　　去他……mlgb。
　　莫栩默默地骂了句脏话，将那叠纸揉成了一团，连着旧钱包一起扔到了桌上的垃圾桶里。
　　……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事的缘故，第二天一早莫栩醒的很早，不仅如此，肚子还特别饿。
　　身为夜猫的他难得这么早起床，觉得有些新鲜，看了看时间去队里还太早，就打算下楼吃个早饭。
　　这段时间楼下又新开了几家吃东西的店，忙着对付NGCC的莫栩一直没时间来吃，下楼逛了一圈还觉得挺新鲜的，挑了家看上去顺眼的新店就进去了。
　　他叫了份豆浆油条加烧饼，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大清早的，嘴里热腾腾的油酥混合着小葱的清香，被一口醇厚的大豆香气浇落至胃里，整个人都熨帖了。
　　其实在他的老家C市，早饭是不吃这些的，这种习惯是来到S市以后才学会的，一开始吃不惯，后来渐渐地就爱上了。
　　这些年他没回过家，时间长了都不太记得小时候吃的早饭是个什么味道。
　　不过主要是在家的时候也没法好好吃个早饭，要么他起不来，要么早上得和父母吵架。
　　早上啊，总是显得特别忙碌和短暂，一不留神就会滑到中午。
　　比如说他吃着吃着，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莫栩拿过来一看，竟然是个陌生号码。
　　打错了？
　　他把声音掐了没管。
　　然而那个号码却十分不依不饶，丝毫没有打错电话的愧疚感，响到第三个电话的时候莫栩终于把他的早餐放下了，接了起来。
　　“喂？”
　　“是莫先生吗？”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嗯，对，请问你是？”莫栩皱了皱眉。
　　男人的态度不算太好，有些冰冷，听上去不像是什么有求于人的人。
　　关键是这声音有点耳熟，他应该是在哪里听过的来着……
　　“莫先生你好，我们老板有事找你，需要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
　　那人说完，那头传来了些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电话里响起一个莫栩熟悉的声音：“喂？”
　　莫栩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砸在豆浆里。
　　是了，他想起来开头那个声音是谁了，那是张凡的助理之一，在天舞的时候莫栩大概是见过那么两三次的。
　　就是因为见面的次数太少，导致他一时没想起来。
　　定了定神，莫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点，开口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张总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莫栩啊莫栩……”张凡的语气并不好，听着冷嘲热讽的，“我还以为你是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怎么，二十万喂不饱你么？”
　　“我不记得我哪里违反了约定，张总不要一张嘴就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莫栩想了想，补了一句，“省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张总满嘴都是屎。”
　　他大概自己也是头一回发现自己骂人天赋不低，这句话果然把张凡气得够呛。
　　“你！好你个牙尖嘴利的……算了，我先不和你争这个。我问你，你是去当选手了是吗？thegenies的替补，那个一挑三的吟游？”
　　“这和你有关系吗？”莫栩眨了眨眼，反问道。
　　“怎么没有关系，我记得我们签署过合同的吧！不、准、玩、弓、箭、手！需要我找个翻译给你吗？！”
　　“啊……”莫栩拖长了声音。
　　“哈，没话说了？我告诉你，你最好立刻从比赛中退出，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以为我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当初没有封杀你，是看在你为天舞奉献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但如果你执意违反我们的合同，我不介意让你知道这个圈子有多难混！”
　　电话那头的声音越吼越大，语气称得上是气急败坏了，莫栩光靠脑补也能想象出张凡表情难看的样子。
　　这情景挺可笑的，有什么比发现和自己站在对立面的同盟其实早就千疮百孔了更有趣呢？
　　原本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是被背叛的那个，这么一听也不知道是谁背叛了谁。
　　忽然就非常想笑，并且莫栩觉得他憋不住了，也不打算憋下去。
　　“哈哈哈……”
　　张凡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给镇住了，一时没说话。
　　莫栩好不容易笑爽快了，笑得早餐店里周围的顾客都快把他当成神经病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
　　“不是的，张总，我以前觉得你真不是个东西，现在发现你也挺可怜的。其实孟询和你，也不是铁板一块，对吧？”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莫栩说，“张总，我建议你回去好好地，仔细地再把我们的合同看一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违约。虽然你那二十万我并看不上，但是我也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欺骗你，因为说实话……我的牧师玩得也不错。”
　　说完，他也不想去管张凡什么反应什么想法，直接把电话掐了。
　　比起张凡的想法，他倒是更好奇为什么张凡会这么快知道他在当选手的事情，印象中这个人对神巢圈子并没有关注到如此仔细的地步，也不会每天都看新闻。
　　除非是出了个人尽皆知的大事……
　　莫栩有点懵，一边吃饭一边打开了官方论坛。
　　就算是上了头条的新闻，也未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头条是媒体们给的位置，玩家有没有兴趣讨论取决于新闻的内容有没有爆点。
　　但论坛热帖却不一样，那是一定会在玩家群体中引起深度讨论的东西。
　　或者说，热帖本来就是因为玩家讨论的多了才能成为论坛“热帖”的。
　　热帖一般不用找，打开最热闹的玩家讨论区，看看第一页里有没有楼层很高还被高亮加粗的帖子就知道了。
　　谁料此时的讨论区和莫栩想象的还不太一样，里面有不止一个高楼帖，好些都是在声讨版主的，比如说那个被顶到最顶上的帖子标题就叫作：《版主都是Mxmx脑残粉吧，告诉我这个回复究竟违反了哪条版规？》


第74章 花钱公关
　　标题：版主都是Mxmx脑残粉吧，告诉我这个回复究竟违反了哪条版规？
　　发帖人：时崎狂三猴赛雷；
　　内容：【截图】我就是想问问版主大大们，这个帖子违反了哪条版规。玩论坛好几年，头一回听说你家论坛是天舞开的。
　　……
　　主帖内容非常简短，莫栩把帖子里的截图点开看，发现被删除的主题帖标题是《那个一挑三的吟游小细节上真的很像Mxmx诶，后继有人系列？》。
　　先不说帖子为什么会被删，这个标题就看得他挺懵的，孙天睿这样问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是个职业选手，看问题的角度更专业……但是论坛上的路人玩家也看得出来，难道真有这么明显？
　　其实打到他这个水准上，真要说出相似的操作习惯和不同的操作习惯，他能给列举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反而理解不了普通玩家眼中那种“乍一看”的相似法。
　　继续往下看，也有不少声讨版主的，说自己的帖子被删了云云。
　　版主的反应也不算很慢，就在这个瞬间被盖成高楼的帖子里，版主好歹在第一页的末尾处留了条回复，大意是“因为此帖讨论的画风最后发展成了双方粉丝的掐架所以才删除的”。
　　双方粉丝……掐架？
　　他这头还没想明白双方粉丝是指哪双方呢，接着往下看才意识到，这两方粉丝指的就是他和“Mxmx”的粉丝。
　　据说是有些语气不太好的玩家说Mxmx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线下赛越来越的现在像他这种打不了线下的心态爆炸选手毫无作用云云。
　　这样的发言，自然会引起Mxmx铁杆粉丝的攻击，什么“你行你上”啊之类激动的言论就在越来越激烈的争执中爆了出来。
　　正如所有的吵架一开始都是因为有一方率先提高了音量一样，一句引战的话就像一颗火种被扔进了干燥的草原似的，瞬间点燃了火焰，不仅是一些刚刚被“一挑三”圈成Reveng3粉丝的人，甚至一些仅仅只是不喜欢Mxmx的观众和原本只是理智发言的路人也被那些火气上头的粉丝们打上了“Reveng3粉丝”的标签。
　　再加上，这些无辜中枪的所谓的“Reveng3粉丝”们发现，版主删除了很多对Mxmx不利的言论，这下一石激起千层浪，事态一发不可收拾，整个版面上都是掐架的帖子。
　　关于版主的立场，莫栩倒是能理解，官方论坛上的版主都是拿官方工资的工作人员，所以有时候，如果有太过分的对自家选手不利言论的帖子出现，战队会拿钱去公关。
　　当然官方论坛也是有原则的，删帖可以，必须骂到过分的才删，如果在理性讨论的范畴说你家选手不行，这种帖子给再多的钱也是不删的。
　　这算是行业内的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莫栩也只是在天舞的时候听说过。
　　因为张凡很喜欢花这种钱，他不是个喜欢听批评的老板。
　　不过，看论坛上掐架带来的热度，也难怪会惊动张凡打电话给他了。
　　吃下最后一口油条，将豆浆一饮而尽，莫栩收起手机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店门口的柜台前和老板说：“再来两份小笼包。”
　　“这儿吃还是打包？”
　　“打包。”
　　莫栩掏出手机把账给付了，等着老板给他打包好，提着两个小袋子往回走。
　　出门的时候空气还是凉的，等他吃过一顿早饭，太阳就差不多烤热了大地，光走回家这点路就已经让他出了一层薄汗。
　　“阿睿？”他站在楼道里打电话，“醒了没，出来开个门，给你带了早饭。”
　　孙天睿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接到莫栩的电话还没反应过来，愣了老半天才后知后觉地说：“啊，哦哦哦，来了来了。”
　　其实平时的话莫栩也不是这么早起来过，但印象中好像是头一次他出去吃了早饭还带回来……
　　他晕头转向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打开门，看见莫栩的瞬间愣了一下：“外面很热？”
　　“还行。”莫栩顺手往脑门上擦了一把，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将两袋小笼包递过去，“给你，好像是附近新开的店，尝尝看吧。”
　　“谢谢。”孙天睿接过袋子看了看，“你今天起的真早。”
　　“还好吧。”莫栩盯着自己的鞋尖。
　　“呃，那你是等我一起去基地？”
　　“嗯。”
　　“进来坐着等吧？”
　　“不用了……”莫栩摇头，“你洗漱完来叫我吧，我回去躺会儿。”
　　“哦。”
　　其实孙天睿想说他家里也能躺的，不过看莫栩的表情还是没说出口。
　　门关上后莫栩松了口气。
　　刚刚有一瞬间他觉得，顶着个没打理的鸡窝头的孙天睿还挺……可爱的。
　　真的是非常可怕的想法了。
　　可能在别人看来这没什么，但他了解他自己，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于是他同时也……非常拒绝某种可能的结果。
　　毕竟，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他好像是挺平静的，但其实之前发生的事对他的影响并不小，至少会让他对这种可能性非常抗拒——即使有一丁点发生的可能，他也想把苗头掐死在摇篮里。
　　所以有时候他宁愿和孙天睿保持一点距离，即使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基于此，在和孙天睿同路去基地的一路上他都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
　　昨天的比赛因为有开场活动的关系弄了一整天，今天的比赛就直接从中午开始了，对战阵容是LP战队和老牌强队Dream，胜者进入下一轮比赛，负者进入败者组，和昨天输掉比赛的Ergo.Snipers再打一场。
　　Dream战队作为四强战队中唯二获得过NGCC冠军的队伍，实力强劲，新人也培养得不错，是夺冠热门之一。
　　原本在这种日子里是应该安排大家看比赛的，不过现在已经是正式比赛期间，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因此莫栩和潘海商量之后，决定安排众人直接进行训练，等到晚上所有的比赛录像都出来以后再给各位队员们做分析。
　　大家都想要个好成绩，回头出去和朋友们吹牛的时候腰杆子也能更直一些，对于这个决定队员们自然都没什么意见。
　　甚至平日里时不时要麻烦莫栩给单独指导的队员们在看过他一挑三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深深地被他所折服了，能不打扰他就不打扰他，有问题也留到午休再问，争取给莫栩多留一点私人训练的时间。
　　不过平静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午休的时候某位队员吃着盒饭看手机，对着上面的新闻又一次发出了叹息：“哇，栩哥真的是厉害，昨天一挑三不说，然后晚上我在论坛就看见了栩哥的粉丝和Mxmx的粉丝撕逼，现在这场撕逼已经被挂上头条了。”
　　“哈？今天的头条居然是撕逼？”杨鹏宜凑了过去，“新鲜了嘿！”
　　这小胖子自从开始运动减肥以后，为了保持体重不得不节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嘴巴寂寞了，一到吃饭时间就喜欢找人唠嗑，哪里有话题就往哪里凑。
　　“你自己看嘛！”队员把手机递给他，自己埋头吃饭。
　　NGCC期间，由于各家粉丝支持的选手不同，掐架是难免的，只不过是厉害程度而已。
　　这种时候，报导各种比赛动态还来不及，居然会有媒体把掐架挂到头条上？这该是什么规模的掐架啊……
　　不止杨鹏宜，其他选手都还挺好奇的，纷纷拿出手机来看。
　　莫栩自己都好奇，他早上刚看过帖子，还以为既然张凡已经跟进，就应该会花钱花到底，把这个事情压下去的。
　　怎么会上头条？
　　“哪里的头条，妖七玩门户？”莫栩边问边打开网站。
　　“嗯。”
　　“不是啊……我这儿怎么看妖七玩门户的头条不是撕逼啊？”另一名选手叫了起来。
　　“我这边是啊……”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诶不对这条怎么点不进去啊，我刷新看看。”
　　“我靠，妖七玩已经撤头条了？我刚刚看还是的，一刷新已经没了。”
　　莫栩不怎么意外，随口说道：“大概有谁花钱了吧。”
　　“天舞花的钱吧……哇这条新闻可真是详尽，我头一回见到有媒体把粉丝掐架的过程写得这么详尽的。”杨鹏宜说。
　　他拿的是第一个发现头条的人手机，页面打开的情况下只要不刷新就一直能看到内容。
　　听见他这么说，有不少看不了这条新闻的人都凑了过去。
　　这条新闻也不知道是谁写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把那些已经被版主删掉的言论比较激烈的回复都给截图截了下来，还附上了不少具有导向性的文字。
　　如果是个吃瓜路人看到这条新闻，一定会觉得论坛版主都有病。
　　徐明看完以后有点乐：“该不是官方让删的吧？这完全就是来黑论坛版主的啊。”
　　“论坛版主本来就黑。”莫栩也乐了，“你们不知道版主会收钱的吗？”
　　“哈？”
　　一屋子的人被他镇住了。
　　“栩哥你说的真的假的？”
　　“真的啊，版主是拿官方工资的，选手被黑的话战队可以出钱找官方公关……只不过为了给玩家一种论坛看上去很公正的感觉，有些理性讨论的帖子会保留而已，其他的帖子其实都是花钱删的。”莫栩觉得有点莫名，“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众人摇摇头，又看向许景辉，“辉导？”
　　“嗯？”许景辉还在吃饭呢，压根没凑过去看新闻，听见大家喊他才把头抬起来，“怎么了？”
　　“栩哥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东西，花钱公关？”许景辉眨了眨眼，“当然是真的了，我前两天还跟超版吃过饭呢。怎么，你们想花钱删帖？替补队员两万起，正式队员翻倍，大神选手看人定价，越红的越贵。”
　　突然有种世界观被刷新了的感觉，队员们的表情个个都是一言难尽的样子。
　　莫栩笑了笑。
　　下一秒，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手机响了，显示的名字居然是孟询。
　　上午张凡，中午孟询，天舞二连炸？
　　莫栩有些哭笑不得地想着，以前没发现，这些个天舞的人还真是烦啊……


第75章 电话
　　机场……
　　巨大的飞机起起落落，送走的同时也带来许多往来的人。从这班飞机上下来几个年轻男女，其中有一个女生，穿着宽大T恤加热裤，戴棒球帽和半张脸大小的苍蝇镜，长及胸口的头发被染成了红棕色，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站在人群中格外打眼。
　　一群人说说笑笑，下了飞机之后往取行李的地方走。
　　同行的人中一个短发女生问她：“雯雯，你真不和我们一起走啊？”
　　“是啊……”另外还有一个高个男生附和着，“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行李怎么拿啊？”
　　“没事的。”红发女生正是新近染了发色的孙雯琼，她笑眯眯地拒绝了同伴们的提议，“我一会儿给我哥打个电话，看他有没有空过来接，不行的话就找我姑。”
　　“你哥不是休学去当选手了么？能有空出来接你？”短发女生问。
　　“哦对，最近是NGCC比赛期间吧？”高个男生显然对神巢比赛有些了解。
　　“是的吧……我不清楚他赛程安排啊，一会儿问问吧，反正我姑也能过来接我，你们先走好了。我家跟你们去的地方在两个方向，送我的话太麻烦你们啦。”
　　孙雯琼执意推辞了同伴们的好意，取了行李后走到外面的大厅处，和几位同伴一一告别，之后才找出手机开始给孙天睿打电话。
　　这会儿正好是中午时分，无论自家哥哥是在训练还是在比赛，都应该是午休时间，不至于接不了她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铃声没响多久就被接了起来。
　　“喂？雯雯，怎么了？”
　　孙天睿的声音有些轻，没多久那头传来一个关门的声音，他的声音才放大了些。
　　“你回来了？啊，今天啊，我走不开……嗯，昨天刚打了第一轮比赛，赢了……你东西很多么？”
　　孙雯琼本来也没真指望孙天睿有空来接她，那都是拿来摆脱她那些同伴的借口，原本就是随便问问的，闻言就说道：“那算了，你训练吧，我问问姑姑有没有空过来接我……啊，你那边什么动静？”
　　训练室里正闹腾，孙天睿之前为了接电话走到了走廊上来，但因为走廊结构的原因，回声比屋里大，这会儿突然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别说他了，连孙雯琼都听见了。
　　他走到楼道口往里头张望了一眼，发现莫栩正站在下一层的楼道口接电话，语气也不是太好。
　　中间隔着楼梯，再加上耳边还有孙雯琼的声音，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虽然有些好奇，不过他也不是偷听别人接电话的风格，连忙缩了回来，和孙雯琼说：“哦……没事，刚听楼道里有人，看了下发现是栩哥在接电话……嗯，你问问姑姑吧，实在没人接你的话再和我说，我看看能不能请假出来，有人的话我就不过来了……好，拜拜。”
　　挂了电话之后他又看了眼楼道。
　　想了想，孙天睿还是没走过去，直接回训练室去了。
　　……
　　莫栩接到电话的时候其实有些烦。
　　分手到现在差不多有两个月了，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完全放下不至于，遗忘更是说不上；
　　但其实换了效率高点的别人，都足够开始一段两段新恋情的了。
　　莫栩虽然不是那么“效率”的人，但也实在受不了这么频繁的联络了。
　　再说，本来他才是那个“受害者”，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能几次三番地跑来找他。
　　他看着太好欺负了么？
　　“你再问多少遍，我也还是一样的回答……”他站在楼道里，鞋底无意识地蹭着地面，“你觉得我能和张凡说什么呢？我什么都没说，你爱信不信。”
　　电话那头的孟询语气急躁，但声音压得很低：“那他为什么莫名其妙找我发火？”
　　“这事你该去问他，问我干什么？哦对了，他确实找过我，说我违约去当选手了，要找我麻烦……我只是告诉他我确实没有违反合同而已。”
　　“呃……”孟询突然卡了壳。
　　“怎么，难道你没跟告诉他我们的合同条款已经变成“不得再玩影舞”了么？”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还要回去吃饭呢，挂了，拜。”
　　“等等！”孟询突然喊住他，略微停顿之后，犹豫道，“那个，一会儿我有比赛……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比赛？”莫栩愣了愣，“今天不是Dream的比赛么。”
　　“提前了，Dream打完就是天舞……”
　　“你想要什么建议？”莫栩觉得有些好笑，“以前叫你练基本功，你练过么？”
　　“没。”
　　“那我还说个什么劲，挂了。”莫栩直接掐了电话，顺手把孟询和张凡两个人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其实有时候想想，他应该谢谢孟询这样做的，至少间接加快了放下一段感情的速度。
　　Dream和LP的比赛没什么意外，果然是Dream拿下，不过LP也不像昨天的Snipers战队那样悲惨，好歹在单人赛中拿到了1分，没有吃个鸭蛋回家。
　　比赛结束的时候果然时间还早，官方宣布紧接着开始天舞的比赛。
　　恰好开始比赛的时候thegenies这边把今日份的基础训练全部都做完了，准备开始打队内练习赛，一部分暂时没轮到练习赛的人就打开了投影看比赛直播。
　　中途莫栩往大屏幕上看了几眼，预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地摇了摇头。
　　离开天舞这么久，这群人并没有带给他任何惊喜，倒是对手天雪葬花战队有点意思，虽然名字有些文艺小清新式的非主流，打起比赛来倒是一个比一个凶残。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支战队的队员实力比预选赛刚开始的时候进步得多。
　　如果再他们一些时间……等到下一届NGCC的时候，这项“种子队”的制度怕是可以取消了。
　　说起来最开始神巢官方在NGCC中推行这种“种子队”制度，是因为职业赛刚刚出现的时候观众群体数量还没有这么庞大，而举办线下赛的成本又比较高昂，如果没有足够观众捧场的话，对于主办方来说是件赔本还未必能赚到吆喝的事情。
　　当年推出“种子队”，也不过是为了少举办几场比赛而已。
　　现如今，这条产业链越发完善，比赛人气也越开越高，不说别的，光看神巢比赛时越变越大的场地和越来越高的上座率就知道线下赛有多吃香，据莫栩所知，官方早就动过取消“种子队”制度的念头。
　　比赛场次越多，门票收入和广告收入就越赚钱，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这边的比赛看了一会儿他就去忙队内练习赛的事情了，倒是孙天睿闲着没事一直在看。
　　这回，他主要是为了看Mxmx的。
　　疑问的种子一旦埋下，时不时就要冒个头，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点问题。
　　以前也有过对Mxmx实力的疑惑，毕竟一个线上赛厉害的人到线下赛因为心态的缘故发挥不出百分百的实力，这种事听起来跟故事一样。
　　但每当有人质疑的时候就会有粉丝跳出来问：你高考过么？你高考的时候没有因为精神压力太大导致考砸过么？
　　这个问题要是抛给孙天睿，他的答案一定是没有，不过他也知道，确实有人会这样，一到重要事情发生之前，就吃不好睡不好，甚至手抖冒冷汗。
　　只不过怎么看孟询都不像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会有人高考一百次之后还紧张得要命么？
　　孙天睿不是学心理学的，并不敢给出肯定的答案，他只知道，这几天看了看Mxmx最近的比赛，的确是觉得……发挥得不怎么样。
　　虽说好歹比天舞其他队员强些，但放到他们队里也就是个和杨鹏宜打个五五开的水平。
　　杨鹏宜是thegenies现在的四名正式选手中，最早成为正式选手的人，按照队内胜率来说，他是四个人里最差的。
　　其实也不是他弱，是因为孙天睿和葛成阳这两名新队员都是天赋型选手；
　　而许景辉呢，虽说操作上无功无过，发挥一般，但作为一个辅助选手，他拥有着比其他三人更强的大局观。在莫栩来队里之前，他一直是一个场上指挥的存在。
　　Mxmx就不是。
　　现在还是Mxmx铁杆粉的人，多半是因为这位传奇影舞选手当年的表现，作为带领着天舞战队拿下第一届NGCC冠军的大神，他是神巢职业史上不可或缺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当年的NGCC……还没有线下赛。
　　也有观众质疑过，在线下赛比重越来越大的今天，Mxmx是否还能复写天舞战队的辉煌？
　　只可惜这些话，粉丝不会听，而只要他那数量庞大的粉丝群还在一天，Mxmx就永远是“大神”选手，广告商和活动主办方的宠儿。
　　孙天睿看着看着，忍不住摇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塌糊涂。
　　从前只觉得他线下赛时状态达不到最好，但今天呢？
　　今天的孟询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飘的，两个完全没有关联的技能竟然能连着使用，浪费了大量技能公共冷却时间不说，好些都没打中人，差点在单人赛的时候就输了。
　　大神选手，Mxmx，输给对面一支新队的新人选手？
　　甚至这名新人选手的发挥都不是太让人惊艳的情况下？
　　这种话说出来简直是骇人听闻。
　　孙天睿觉得他还不如去看看队内练习赛的进度，刚准备走过去，手机忽然又响了。
　　雯雯的电话？这回又是做什么？
　　他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打了个拐，直接往走廊上去了。


第76章 我已经腻了
　　“什么事？”
　　孙天睿觉得有点新鲜，下午他就收到过孙雯琼跟他报平安的短信了，早就知道她安全到家，照理说没事的话雯雯是不会在他训练的时候打第二个电话过来的。
　　“我有件事跟你说……”电话里，孙雯琼的声音有些抖，她咽了口唾沫，努力镇定了一下，“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了？”
　　“我今天……”
　　中午的时候，得知孙天睿没空过来接机的孙雯琼转头就给自己的姑姑打了电话，虽然过程有些折腾，不过好歹是到家了。
　　主要是这回她买了很多东西回来，箱子很大也很沉，没人来接机的话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段时间她不在家，孙天睿也忙，家里总也没人住，干脆也给保洁阿姨放了个假，没让她过来。
　　因此孙雯琼刚到家就给阿姨打了个电话，意思是让她马上过来把卫生打扫一下。
　　因为上次得到过莫栩的同意，孙雯琼也是出于好心，让阿姨打扫完1101之后顺便去1102那边也打扫一下。
　　谁知道过了大概一小时阿姨回来和她说了件事，说是在桌上的垃圾桶里看见了一个钱包。
　　那保洁阿姨是过过苦日子的人，看着钱包还能用，还以为是莫栩扔错了，就从垃圾桶里把那钱包给翻出来了，顺便也把旁边的一叠纸拿了出来。
　　桌上那垃圾桶太干净，里面统共就这两件东西。
　　保洁阿姨不识字，但看着这沓纸的样子像是重要的文件什么的，她也拿不准到底是房客扔错了还是故意扔的，不知道该不该帮他把垃圾倒掉，就过来问孙雯琼的主意。
　　这一问可不得把孙雯琼吓呆了，保洁阿姨是不识字，可是孙雯琼是识字的啊，那纸上的内容每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起就让她觉得自己智商下了线。
　　“我是说……”她在电话里如此这般地说了一下，“哥，你说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傻的人啊？”
　　孙天睿一怔，却没感到太意外：“东西呢？”
　　“没好意思动，给放回去了。”孙雯琼有些心虚，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太好，“但是我拍了照……是不是侵犯栩哥的隐私了啊？”
　　“知道你还拍。”孙天睿没好气地笑了。
　　“我不服啊，这事要是真的，凭什么栩哥吃这么大一个亏啊？哥，我是不太懂你们职业圈啦，你给我说说这事靠不靠谱，到底有没有可能发生？”
　　“不好说。”孙天睿想了想，“你把照片发我看看，这事先别告诉别人。”
　　“行。”孙雯琼答应了，还叮嘱他道，“哥，这事万一真是真的……那你可得好好把比赛打赢了，至少要赢了那个、那个谁……栩哥人挺好的，受到这种待遇也太惨了吧！”
　　“就你正义。”孙天睿笑道，“行了我知道了。”
　　孙雯琼那头挺效率的，挂了电话没多久就把照片发了过来。
　　孙天睿就跟做贼一样地躲在走廊上把照片放大了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也觉得……嗯，有点气愤。
　　孙雯琼的心情不是没有理由的，而且结合他最近的猜测以及之前发生的一些让他想不通的事情来看……孙天睿觉得这事多半就是真的。
　　但是该怎么和莫栩谈这件事是个问题，总不能大剌剌地告诉他“我和我妹妹翻了你的垃圾桶”吧？那样是个人都会生气的。
　　怎么想他都觉得这事儿不太好办，只能先回训练室里。
　　可谁知道说曹操，曹操到，他刚一走进去就被莫栩逮住了：“阿睿？刚还说你去哪儿了呢，快过来，轮到你的练习赛了。”
　　“啊……哦，来了。”孙天睿躲开了他的眼神，从边上挤了过去。
　　每天的练习赛都是定好的赛程，一部分队员对练，其他人观战，思索总结之后开始下一批队员的比赛；
　　由于时间不够的关系，再加上莫栩觉得现在大家的自我总结能力提升得不错，并不会花太多的时间为了练习赛而开会。
　　不过thegenies的所有队员加起来还不少，一下午的练习赛打过去还挺花时间的。
　　按照原本的安排，晚饭过后应该是分析今日比赛的时间，不过这项安排比较自由，属于“加班内容”，如果队员有事可以先回家。然而今天比较特殊的是，说有事要请假先走的人是莫栩。
　　作为最近一段时间队里比赛分析时间的唯一主持人，他想走还不能直接走，得把这事交代给别人，看来看去，莫栩就盯上了许景辉。
　　“辉导……”莫栩喊住他，交给他一叠文件，“这是今天潘海做的数据分析，我晚上有点事……你看能不能帮我主持下赛后分析的事？”
　　许景辉接过文件，愣了一下，随后对他眨了眨眼：“怎么，栩哥要去约会么？”
　　“你看我哪里不像单身狗了？”莫栩有点无语，“我是真有点事，麻烦你了。”
　　如果早几个月他认识许景辉的话，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肯定，但是现在说到“约会”这两个字莫栩觉得有点恶心。
　　但他是来拜托许景辉帮忙的，不好因为对方一个无心的玩笑摆臭脸，只能无奈地笑了。
　　“行。”好在许景辉也没多问，就把这事应了下来。
　　他俩交谈的时候正好是队内的晚饭时间，好些人都没注意这边的动静，直到吃完饭准备开始看录像了才发现主持人变了。
　　“辉导？”就有队员忍不住问道，“栩哥呢？”
　　许景辉漫不经心地翻着莫栩留给他的资料：“他说有事要先走。我觉得估计是因为过几天过七夕了，为了不耽误比赛只能提前出去过节吧。”
　　“哇——栩哥是这么浪漫的类型吗？”陆海峰吃惊地说。
　　“说的跟真的一样……”孙天睿听着有些别扭，“栩哥哪里有对象？”
　　谁知道许景辉倒是很爽快地承认了：“嗯，我胡诌的，谁让他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丢给我？不黑他一下我赚不回来啊……行了，咱们开始看录像吧。”
　　孙天睿没再说话，他对刚才一瞬间自己心里升起的那一点对许景辉的恶意感到有些吃惊。
　　许景辉一直是个很不错的队友，比赛的时候大局观强，经常能够在团队战中起到一个领导作用；
　　平时话不太多，操作水平稳定，更何况他跟着投资商老爸出去和业界大佬吃饭，其实能给战队带来不少好处。
　　就是一位怎么看都人见人爱的队友才对。
　　况且孙天睿本身并不是一个刻薄或者具有攻击性的人。
　　他晃了晃头，暂且把这事放下，开始疑惑起了莫栩的去向。
　　老实说仅就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NGCC比赛对莫栩来说很重要，所以说，究竟是有什么事能够重要到他把队里工作都跷掉也要去做的呢？
　　……
　　这事别说孙天睿想不通，就连莫栩自己都想不通，真的到了约定的地方脑子里还觉得有点懵，非常想问问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出来。
　　可能是被孟询那句“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找你了”给蛊惑了吧。
　　今天的比赛天舞整个低迷，被一支新队打得几乎溃不成军，完全叫人想象不出这是一支所谓的四强战队之一的队伍。
　　莫栩没仔细看比赛，不过看了看对战表和比赛结果大概也能想到凄惨的比赛过程。
　　这种时候孟询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来找他还真是让他觉得挺不可理喻的。
　　能理解，但是不可理喻。
　　从前队里的大小事一直是他在做，无论是指导队伍还是别的一些什么，都是莫栩在帮孟询分担，结果可能是给孟询造成了“没什么事要做”的错觉，所以一旦莫栩离开之后他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这种时候会想到来找他也算是正常反应。
　　所以才不能理解。
　　照莫栩的想法，既然你执意要踢开我自己来带领这支队伍，就应该好好地带领起来不是吗？
　　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自己种的因，就该自己把果子吃下去吧。
　　整个S市，被一条宽阔的江一劈为二，一向是往来游客逛街游览拍照的圣地。
　　孟询约的地方就在江边一处唯独无人的地方——这里的堤坝边上有个类似了望亭的台子，整个是凸出去的，但上游处被一大片树林加浅滩的地方挡住了一块，看不到好风景还招风，冷得很，再加上附近没开什么店，平日里很少有行人路过。
　　没行人就连个垃圾桶都没有……
　　莫栩摇了摇头，将手缩进兜里，摸出烟来抽。
　　晚上风大，不抽几支的话感觉冻得受不了，出门的时候谁知道晚上会来江边吹风，只穿着短袖的他感到有些遭不住。
　　孟询是不是有病，约人还非得约这种地方。
　　这地方他俩以前来逛过，没记错的话还在那个了望亭一样的地方坐着聊过天，但现在这样的回忆只会让他觉得反胃罢了。
　　抽到第五根的时候，孟询终于姗姗来迟。
　　“莫栩。”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哑，被半夜江风一吹几乎叫人听不清楚。
　　莫栩回过头看着他，将手中剩下的半支烟拿起来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后掐掉了。
　　“说吧，非要找我出来什么事？先说好，无论你今晚要跟我说什么，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和我联络了。”
　　他慢吞吞地吐了一个烟圈出来，眯着眼睛看他，“分手了要有点素质啊孟询，这种三天两头被你们打扰的感觉我已经腻了。”


第77章 不爱我的请消失
　　“莫栩……”
　　孟询一开口，什么话都还没说，眼泪已经先掉了下来。
　　他们俩刚在一起的时候，孟询也没少哭，天天挂在嘴上的就是“怎么会有人对我这么好”，然后用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盯着莫栩看。
　　那会儿莫栩是真心觉得，这孩子可真纯善。
　　可是谁知道后来会变成那样呢？也不知道孟询究竟是本来就满腹算计，还是被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默默改变了。
　　反正到现在，莫栩一见他哭就有点烦，忍不住笑了出来：“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这眼泪几分真几分假？咱俩都这样了，演戏的话就不必了吧？”
　　他说的还算客气，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分都分了还演给谁看啊”。
　　“莫栩，你就真的……”
　　孟询没有指责他的话，也没有跳脚，只是默默地擦了擦眼泪，然后咬着下唇，一脸隐忍地看着他。
　　眼眶中还带着亮晶晶的泪花，配上那张男女通杀的脸，对莫栩这种陈年老gay的杀伤力可谓是非常大了。
　　不知怎么的他脑子一转，忽然想起了头一次见到孙天睿的时候。
　　那天也是这样的风，天色将暗不暗，比现在亮得多，然后他从天桥底下走上来，一抬头刚好和莫栩四目相对。
　　阿睿的眼睛没有孟询的那么精致漂亮，但那其实更像一双男生的眼睛，目光清澈干净，能从眼神里感受到一种让人心情平静的力量。
　　想着那双眼睛，他浮躁的心情一下子沉静了下去，看着孟询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心绪波动了。
　　“就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孟询说完了最后半句话。
　　莫栩没回答他。
　　这问题挺可笑的其实，生理上说，孟询始终对他有吸引力，也不仅是他，孟询无论是脸也好身材也好的确是会受他的同类喜欢的类型，无可厚非；
　　但从心理上讲，莫栩看见他真的已经有点恶心了。
　　如果分手以后孟询能一直安安静静地走他的阳关道，那或许他还会一直是莫栩心头的朱砂痣，直到某一天淡化不见；
　　但这种频繁的骚扰已经快让那颗朱砂痣扩大成一滩黑狗血了。
　　啊……这么一想，他今天真还不如留在队里呢……
　　莫栩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嘴角隐约带着些浅笑。
　　谁料这么小的一个表情却被始终盯着他看的孟询发现了，心中稍定：“是吧，我想你也不是这么冷漠绝情的人……我知道我真的很自私，明明是我离开了你，却还总是希望你像以前一样照顾我，维护我……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莫栩，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的好张总呢？”
　　“他……”孟询咬了咬下唇，瞬间划过了一丝愤恨，但很快将表情收敛了回去，“张凡身边从来不缺人，我又算得上什么？他哪有你好，至少你是真心对待我的……”
　　“哦，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莫栩抓了抓头发，又摸了根烟出来，“不是，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干嘛的？能不能早点说清楚，我队里还有事呢，打NGCC的时候哪家战队不加班的？”
　　也就天舞这帮子人会这么闲了吧。
　　他还记得以前打比赛的时候，莫栩要求大家加班训练惹得一片怨声载道的样子，大概他离开天舞这群人会很高兴的吧，终于可以到点就下班了。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这么看他以前能拖着这帮崽子打到四强还挺厉害的？
　　莫栩想着想着就有点乐。
　　“我是想求你……”孟询为难地看了他一眼，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想求你退出。”
　　“什么？”
　　风有点大，莫栩没听清楚。
　　孟询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想求求你退出NGCC，不要再打了。”
　　“呃……”莫栩眨了眨眼睛，“孟询，你脑子坏了吧？”
　　孟询一句话卡在嗓子里，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我还以为你是要说什么呢……莫名其妙地跑来找我，张口就要我退出NGCC，你以为你是谁？”莫栩一脸的疑惑，指着自己问，“我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想打个比赛，还需要谁来批准的吗？”
　　“为什么不行？这对你来说没有损失不是吗……你以前明明就不屑于参加的啊？帮帮我吧莫栩，今天早上张凡跟我发了很大的火……”
　　早上的时候张凡气势汹汹地跑来找孟询，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完蛋了。
　　他必须要承认，当初签那张合同的时候，莫栩一开始不肯签，张凡让他单独留下劝劝莫栩，就在那个时候，他心软了。
　　原本那张保密合同上的条款应该是不许莫栩再玩弓箭手系的职业，张凡自认为已经给莫栩留了条路，这样他去当教练也好，玩其他职业系也好，还能继续留在这个圈子里。
　　但张凡毕竟是个商人，孟询却是从一开始就看着莫栩玩神之巢穴这款游戏的人，他也知道莫栩当初选择影舞的原因——他喜欢。
　　那时候孟询想，如果再也不能玩整个弓箭手职业系，对莫栩来说应该很难受吧。
　　他这人不爱说话，看上去对什么都无所谓，但孟询依稀能感觉到，他对神巢是认真的。
　　至少在游戏上，他有属于自己的骄傲，而张凡的条款，无异于扯下他的双手双脚，别说起飞了，在神巢圈子里活着都难受。
　　所以他背着张凡将条款改成了不得继续玩影舞。这样，既成全了莫栩，也成全了孟询自己——只有影舞，他是绝不能让莫栩再碰的。
　　他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只不过，让孟询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时隔两个多月，莫栩就一举站上了NGCC的舞台，甚至将自己扯到了这场风暴之中。
　　“张凡跟你发火关我什么事？”莫栩听着觉得怪怪的，“你现任男友冲你发火，你让你的……前男友帮你忙？”
　　是的，孟询没有和他提要求的立场，但是……
　　李鬼扮演得再像那么回事，也绝不敢去李逵面前蹦跶；
　　孟询自知是名小丑，如果莫栩执意要打NGCC，他或许再也摆脱不了网上的恶评。
　　因为那个操作出色的Mxmx，从头到尾都不是他！
　　而且……
　　孟询的眼中突然掉下两颗硕大的泪珠，他直挺挺地朝地上跪了下去。
　　“诶你干嘛！”莫栩差点跳了起来，连忙往旁边一闪，“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礼，你赶紧起来啊！”
　　再说现代人根本不时兴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风气好不好！老恐怖了！
　　不就一个比赛吗！
　　孟询可是连天地佛像都没跪过的主，现在弄的跟莫栩赐了他什么大恩大德似的。
　　“求求你了莫栩……”因为哭泣，孟询的声音带着些嘶哑，听上去撕心裂肺的，有一种无声无言的悲痛，“我那时候也对你心软了，改了条款不是吗……我知道错了，我贪慕虚荣，但我是真的爱过你的啊……
　　你就不能看在、看在我为了你改了合同条款的份上，就心软一下，帮我这一回……莫栩……我……求求你了……”
　　这一刻，莫栩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他觉得有些可笑，这个人把最坏的坏事都做尽了，最后留了一丁点温情，然后告诉他都是因为爱。
　　如果真的爱他，为什么要为了那些在他看来完全不重要的东西，就爬到了张凡的床上呢？
　　但是，此时此刻，如此悲伤的孟询是他从未见过的，换成从前的他看见了一定会心疼。
　　其实现在也有点心疼，但这种轻微的心疼已经影响不了他的判断了。
　　时过境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莫栩怔怔地看着那条黑夜中空无一人的来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半晌，突然说了一句：“孟询，你知道吗？”
　　孟询抬起头，隔着泪珠模糊地看着他。
　　“我不是不屑于参加神巢比赛……”莫栩低下头，认真地说，“我是把Mxmx让给了你。”
　　“以前我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也不用分什么彼此，我打的成绩，我打的名声，让给你的话也没什么要紧的，谁赚这个钱不是赚呢。
　　再说本来你长得也比我讨喜，更容易被推成明星选手。站在你背后我乐意，我也不在乎有没有粉丝，冠军奖杯上刻的名字是Mxmx就好了。”
　　比起孟询那张精致漂亮到几乎有些雌雄莫辨的脸，莫栩长得只能叫普通端正而已。
　　光看脸的话，孟询比他红这种事完全是板上钉钉的。
　　“Mxmx的意思，本来就是莫栩和孟询的名字不是吗？对我而言，只有冠军和你是重要的。”
　　“呃……”孟询张了张嘴。
　　“其实本来我也不想打神巢了，刚开始的时候还在琢磨着要不要去找个别的工作，反正张凡给了封口费，我暂时也不缺钱……哦对了，你知道他给了我多少钱吗？二十万，还不够你一季代言的收入。”
　　莫栩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不过当时，也算是巧合，一直有个……烦人的逗比邀请我出山打比赛，我差点被他烦死，想说去二胡那边避避风头，谁知道二胡也问我要不要去红狱来着……”
　　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掉了下来，让孟询看清了莫栩脸上的笑。
　　真是温和的笑容。
　　这个笑容有多温和，在孟询眼里就有多讽刺，他不禁在想，烦人的逗比，说的是上次那个人吗？
　　上一次见面时，站在莫栩身边的那位，thegenies的“天才魔导”，孙天睿。
　　其实对这种挂着“天才”称号的新生代选手，外加长得还不错的，孟询一直都有关注，在他看来这些人虽然在外貌方面比他差了点，但人家的操作是真材实料的。
　　而他呢？只是抱着莫栩大腿的，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罢了。
　　所以关注这些人，也是因为他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的地位被人取代。
　　无论是职业圈，还是在……莫栩心里。
　　要知道莫栩对他一直是予取予求的，他也早就习惯了，知道只要自己闹一下脾气，对方就一定会满足自己的要求。
　　但今天他哭也哭了，跪也跪了，莫栩看上去还是无动于衷。
　　如果真有一天，莫栩不再爱他了呢？
　　想到这种可能，孟询突然就睁大了眼睛。
　　“不说话？不说话那我回去了。”莫栩说着就要走。
　　孟询低着头，伸手拉住他的手，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嗯？”莫栩回头。
　　“既然你不肯答应我的要求，我也不求你了，只剩下最后一个请求……真的是最后了，你听我说完。”
　　孟询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下来，看上去好像瞬间变得冷静了，“你走之前，陪我再上一次了望亭吧？”
　　莫栩皱了皱眉，正想拒绝，忽然又听见孟询补了一句：“上回来的时候太冷了，我们说好夏天的时候再来一次的，记得吗？”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莫栩顿住了脚步。
　　那是去年冬天的事了，有一天孟询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积雪的夜晚非要出来看星星。
　　老人家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两个人果然被冻得不要不要的，最后跑到江边没待多久就回去了，之后还得了感冒，发烧鼻塞流涕咳嗽外加相互传染，前后折腾了快一个月才好全。
　　“嗯，记得。”莫栩说，“那时候可真傻。”
　　“是啊。”孟询艰难地笑了笑，“现在是夏天了，最后陪我上去一次吧。”
　　“又看星星？”
　　既然是自己答应过的事，莫栩也没再推辞，插着口袋就往上面走。
　　上去是可以，不过他不想再跟孟询牵着手了，这会让他有一种穿越回过去的错觉。
　　孟询也没提出什么异议，跟在他后面上了了望亭。
　　说是“亭”，其实只是个四面透风的小台子，只不过不知道谁在上面搭了个半敞开的棚才被戏称为了望“亭”的。
　　走上来站了几秒，孟询也没说话，莫栩就有点不耐烦了，回头问他：“好了吧？我走了啊。”
　　“莫栩，我问个事。”
　　“什么？”
　　“thegenies的孙天睿，和你是什么关系？”
　　“啊？”莫栩一愣，很快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心虚了？”孟询抬头，和他四目相对，“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他的嘴角挂着冷笑，看上去很是陌生。
　　莫栩没由来地觉得一阵烦躁：“孟询你是不是找茬啊，我和孙天睿就是普通朋友罢了。”
　　“朋友？我怎么不记得你喜欢交同性的朋友呢，不是向来不喜欢和同性过多接触的吗？
　　以前队里那几个人跟你擦肩而过你都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现在也学会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孟询看着他。
　　既然你不肯退出NGCC。
　　既然你喜欢上了别人。
　　那就……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存在就好了。”
　　孟询盯着他，伸手用力一推——
　　胸口突然传来巨大的推力，莫栩一时失去了平衡，瞪大双眼，看着那个让他感到陌生的人。
　　曾经有多熟悉，这一秒就有多陌生。
　　失重的瞬间，莫栩倒是没什么被背叛的想法，他只是觉得既然都这样了，怎么都要死不如顺手拉个垫背的吧。
　　因此，他反手扣住了孟询的手腕。
　　了望亭的栏杆年久失修，被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一撞就断掉了，无处依靠的两人直直地向着汹涌的江水中坠去。


第78章 医院
　　夜晚的江边比较凉快，一直是夏日夜跑爱好者的圣地。
　　今天也是同样，许晴下了班换了运动装，加入了夜跑大军。
　　但或许是今日上班的时候崴到了脚，跑着跑着她觉得脚踝有些不舒服，便想停下来活动活动，顺便靠在栏杆上吹吹风。
　　风吹动江面，水波粼粼，一切都是这么惬意。
　　直到她依稀看见了江面上有什么东西——
　　“天呐，那……好像是，是人？！”许晴瞪大了眼睛，连忙拿出手机报警。
　　……
　　莫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惨白的天花板。
　　啊……鼻尖上好像罩着什么东西……是氧气罩？
　　身体无法动弹，他的视线左右移动了一下，看见了正在往下滴液的输液瓶。
　　医院吗……看来自己是没死成。
　　他不由得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孟询很多很多钱。
　　很多很多，多到这辈子坑他还不算，下手这么狠要弄死他。
　　来S市前后差不多五年了，头一回知道那条江里的水好凉……还有股奇怪的腐烂水草味。
　　为了孟询还真是什么糟心事都见到过了。
　　也不知道谁这么好心，把他送来了医院。
　　“1号床的病人今天……诶，你醒啦？”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看见他睁着眼睛就笑了一下，说，“年轻人身体还不错，恢复得挺快的。现在意识清醒么？清醒的话眨眼睛。”
　　莫栩眨了眨眼睛。
　　“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他又眨了眨眼睛。
　　“嗯。”医生满意地点点头，低头开始在他的住院记录上写着什么东西，嘴里一边说道，“有个在江边夜跑的姑娘发现了你们，然后报了警。你现在嗓子疼不疼？不疼的话眨眼。”
　　莫栩眨眼。
　　“那一会儿给你做个检查，然后就能拆氧气罩了，下午可能会有警察来做个简单的笔录。放心，考虑到病人的状况，笔录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的。”医生说，“你们年轻人可真会玩，非把自己玩到河里去不可。”
　　他也不想玩啊……
　　莫栩幽怨地想着，自己可真是上辈子造了孽了。
　　不过这样也好，命也捡回来了，以后也有足够的理由不去见孟询了。
　　和他的关系，能到此为止就最好了。
　　想着想着，莫栩又一次睡了过去。
　　一度进过水的呼吸道有所损伤，整个人都很容易疲惫，不过后来医生过来给他检查了一下说路人发现得及时，救得早，因此没什么大碍了，只需要好好休养几天即可。
　　他的手机进水开不了机了，好在SIM卡没什么大碍，医院为了联系到他的亲友，替他把卡插到了别的手机上，说是有人打电话来过，会过来看他。
　　这话莫栩没往心里去，会打电话给他的人就那么几个，总之不会是家里人，谁来都一样。
　　他关心的是笔录。
　　氧气罩拆掉以后他试着说了说话，暂时发不出声音来，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可能过几天就好了。
　　但只能发出气音的话做笔录怕不是要他手写回答问题……可真累人啊。
　　下午，辖区派出所来了人。这次被推落水让莫栩连最后一点感情都泯灭得差不多了，做笔录的时候并没有包庇孟询，而是将过程完整地告诉了警察。
　　由于他是受害者，警察做完笔录就以“不妨碍他休息”为由尽早离开了。
　　后面的事他不愿意去想了，现在的他只关心这几天的比赛应该怎么办。
　　他运气不错，捞回了命，也没伤到自己赖以生存的双手的大脑，等康复以后依然可以继续打比赛，只希望thegenies在此期间不要卷铺盖回家才好。
　　……
　　孟询则躺在另一间病房里，他做了个梦，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他家里的条件不太好，但在他很小的时候，他还没有辍学的时候，曾经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敏感多疑的年纪里，优秀而内向的孩子总有一份属于的自己的骄傲，或者说孤芳自赏。
　　这份孤芳自赏很快在面临升学的时候感受到了来自现实的压力。
　　有些人怨天，而他尤人。
　　他开始恨起了自己的父母，恨他们无能，不能供他去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
　　恨他们害的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只能窝在一个贫困的地方，读差劲的学校。
　　老师讲的东西他全都明白了，上课因此变得无趣，和一群在他看来如同弱智一般的同学一起比成绩，毫无成就感。
　　孟询开始逃学，渐渐的，渐渐的，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人。
　　再次回到课堂的他已经听不懂老师说的话，也看不懂黑板上写的字了。
　　他再一次离开了，混迹于街头，沉迷于网吧。
　　直到他认识了莫栩。
　　那年的莫栩沉默寡言，坐在红蜘蛛网吧最角落的机器上打游戏，嘴里叼着烟。
　　他吐烟圈的样子和PK时的动作眼神全都吸引了孟询。人生头一次，孟询觉得自己动心了。
　　后来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他们在一起，同居，一起去网吧上网，玩游戏……不考虑明天会怎样，只希望今天过得开心。
　　那一年，一款名叫神之巢穴的游戏横空出世，莫栩一下子就被它吸引住了，拉着孟询一块儿开始了征程。
　　这游戏很有趣，莫栩又说有前途，好好玩的话可以把生活费赚出来。
　　没过几个月，一位姓赵的老板找到了莫栩，说要组建一支战队，邀请莫栩出山。
　　开会的时候孟询跟在莫栩后头一块儿去的，听着赵总口中“未来职业圈的发展方向”的时候孟询忽然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
　　他的脸很好看，从小就不缺追求自己的女生，认识莫栩之后他忽然明白这张脸对男性同样有杀伤力。
　　刚开始莫栩并没有马上答应赵总，而是表示自己需要考虑一下；
　　回去以后孟询就劝他答应下来。
　　甚至连莫栩不愿意抛头露面这点他都替他想好了，孟询说：“这样，反正都是线上赛，你打比赛，我去替你出席活动。”
　　线下赛那是后来的事了，刚开始的时候莫栩也觉得这样不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然而职业圈发展到最后，线下赛渐渐成为主流，躲在屏幕后面的莫栩不能变装替他参加线下赛，孟询只好自己磨练技术。
　　但光论游戏天赋，一百个孟询也比不上一个莫栩，他们两个躺在床上琢磨琢磨，就说莫栩接着打线上赛，线下赛的时候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再后来……再后来……
　　孟询想，大概是小时候对那些触不可及的花花世界太过渴望，才会导致后来的他，为了名利，爬到了天舞第二任老板张凡的床上。
　　张凡是个标准纨绔，对孟询，也不过是贪图他的脸而已。
　　越留在张凡身边，孟询活得越是小心翼翼，早就没有了当初和莫栩在网吧混日子的单纯的快乐。
　　他忽然怀念起那段生活。
　　但是……这才发现，原本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他的莫栩，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走远了。
　　不过……
　　也或许走远的那个人是他呢？
　　当初不就是被张凡许诺给他的明星包装，资源推广给……诱惑了吗？
　　……
　　病房里，昏迷不醒的孟询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病人有情绪波动……”注视着他的医生记录着病情变化，顺便对边上站着的警察说，“不过暂时看来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作孽啊。”刚给莫栩做完笔录的警察摇了摇头，“推人下水，结果自己撞到头了，比隔壁那个还严重。”
　　“情杀啊？”老医生见多识广，便淡定地问了一句。
　　“啊？不能吧？”这小警察则比较年轻，还不太相信医生的判断，“隔壁那个没说是感情纠纷啊……说是利益。”
　　“你看着吧。”老医生“啧啧”道，“多少都有点感情的关系，不信你等他醒过来仔细问问。我不陪你等了，我还有好几个病房没查完。”
　　“行，谢谢医生，慢走啊。”小警察将老医生送进去，疑惑地看着笔录记录。
　　“嘶……不能吧……”
　　莫栩这回睡了很久，久到他再睁眼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声音了，也没有灯光。
　　晚上了？
　　他有些懵逼，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脑子正在这边转着呢，忽然听见了轻微的呼吸声。
　　嗯？
　　莫栩的眼皮子艰难地动了动。
　　阿睿……
　　他的病床旁边有一排沙发，而孙天睿正靠在扶手上睡着。
　　也不知道是心电感应呢还是什么，莫栩眼神刚挪到孙天睿身上，那头睡着的孙天睿忽然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栩哥……”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忽然瞪大了眼睛，“你醒了！”
　　莫栩点点头。
　　他试着“啊”了一声，只出了一点点奇怪的声音。
　　比下午好一点，不过似乎还是说不了话，莫栩只好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孙天睿，做口型道：“你怎么在这里？”
　　“过来看看你……你吓死人了！”孙天睿说，“突然失踪了不算，想找你人却看见了本地新闻……老天，谁能猜到新闻上落水的人居然是你啊？！”


第79章 过去的成绩
　　“队里怎么样了？”莫栩做着口型。
　　“都还好。”孙天睿抿了抿嘴。
　　他其实有蛮多想问的事情，比如说那天为什么去找孟询，又为什么会双双落水……
　　比如说他知道莫栩合同的事了，再比如他还想问问莫栩会去见孟询是不是因为现在还对孟询有感情。
　　“嗯？”莫栩看着他。
　　孙天睿在那儿自己纠结了半天，但到最后想问的问题仍然是一个都没有问出口，他开始说起了队里的情况。
　　“后天是我们打Dream的比赛……刚开始只有我得到了医院的消息，你的事……”
　　说到这里孙天睿抬头看了莫栩一眼，“牵扯有点多，我不想影响队员，就自作主张地和队员们说你是出了车祸。他们想来看你来着，我给拦住了……
　　Dream毕竟是冠军队，不太好打，本来你在的话会稳一点，不过我问了医生，虽然你的情况还不错，但后天的比赛估摸着是赶不上了……”
　　原来后来才是和Dream的比赛，莫栩算了算赛程，发现原来他也并没有昏迷多久。
　　“败者组也不要紧。”他无声地说。
　　“嗯，败者组其实也没事，还可以再打回来的，而且不用去线下打，心理负担没那么重。”
　　孙天睿点点头，“队里开过紧急会议了，反正我们的意思就是争取打过，不行的话就从败者组拼一把，反正熬到你回来之前别淘汰就行了。”
　　莫栩乐了：“别太依赖我。”
　　“一挑三的大神厉害啊。”孙天睿翻了个白眼，说着说着忍不住说出点怨气，“多会玩啊，把自己玩到江里去了……”
　　本地新闻是晚上雯雯刷网页的时候看见的，跟他说他还没往心里去，结果找不到莫栩踪影了拼命打电话联系不上人，最后医院打回来孙天睿才反应过来，敢情那条落水新闻的主人公是自己认识的人。
　　下堤坝被江水卷走的新闻时不时就有一条，在本地住了十八年的他见怪不怪。
　　但谁能想到，这回是栩哥？
　　孙天睿还记得自己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那种复杂的心情。
　　吃惊震惊惊奇的……懵逼和害怕。
　　往日里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心脏突然间跟活了过来一样，差点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他一口气没缓上来，呛住了。
　　接着，就是和队里打招呼，安抚住他们，再找自己训练的间隙过来看望莫栩。
　　平心而论，他不希望队里的人知道莫栩是和孟询一起落的水。
　　因为……到时候很难解释为什么莫栩会在比赛期间和竞争对手队伍里的王牌选手一起跑到黑灯瞎火的江边去……
　　好吧莫栩毕竟是孟询以前的教练，真要解释也很好解释，他只不过就是……不高兴。
　　仔细想想栩哥也真的是挺过分的，这种时候还跑去会旧情人。
　　虽然知道他俩真正关系的人也并不多……
　　孙天睿脑海中的想法来来回回过了好多个版本，面上的表情也跟着一会儿红一会儿绿，跟走马灯似的，莫栩看着有趣，就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他。
　　虽然孟询那张脸更精致漂亮，但他觉得，果然还是孙天睿的表情看着更舒心一点。
　　至少阿睿想的不是怎么算计怎么利用他，和孟询完全不一样。
　　他张了张嘴，解释道：“我不是去玩。”
　　“那你干嘛去的？”
　　孙天睿的问话脱口而出，而说出口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口气好像稍微有点冲，眨了眨眼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怪你。”
　　他就是想到孟询难受，在看过那张合同上的内容之后，孟询那张看起来英俊帅气的脸已经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形象了。
　　莫栩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张嘴一字一顿地“说”道：“孟询推我下水的。”
　　“啊？”孙天睿惊了，“他要不要脸啊？！”
　　莫栩歪头表示不解。
　　“不是……那个……”
　　孙天睿想说这人都已经这样坑人了，居然还能杀人灭口，也太过分了，但他又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合同的事情，憋了半天只好说道：“那你到底为啥跟他出去？”
　　“他说找我有事谈，最后一次。”莫栩说，“我也不想经常被他骚扰，想一次性解决问题。”
　　“然后呢，他找你说什么？你们解决了么？”
　　“他求我退出NGCC。”
　　辨认出莫栩口型之后孙天睿只觉得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头顶，深觉此人的不要脸程度刷新了他的三观，令人感到叹为观止：“凭什么？？”
　　“凭他以为我还爱他。”莫栩说。
　　“呃……”孙天睿卡壳了。
　　“所以我没同意，然后他恼羞成怒，就推我下水了。”莫栩满脸无辜，他也不理解为什么医生也好阿睿也好都要以为他是在玩什么情趣才掉下水的……怎么可能啊！玩情趣是这样作死的玩法吗！
　　再说他和孟询还能有什么情趣可言。
　　感情都不剩了。
　　孙天睿听完，表情有些发懵，他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哦。”
　　莫栩没说话，就看着他。
　　孙天睿也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你……休息吧，身体还没完全好呢，医生说要多休息，我也要再睡了。”
　　这话题跳跃有点大吧？莫栩眨眨眼，他还等着孙天睿跟他交代话呢。
　　一看这人的表情就知道他有话憋着没说，莫栩还挺好奇的。
　　谁知道孙天睿说睡就真的睡，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椅背上闭起了眼睛。
　　莫栩：“……”
　　喂，这病床还没帮他放下啊！他还坐着呢！
　　莫栩手上还挂着吊瓶，胳膊动起来不太方便，放下病床的摇杆又在边上，很难够到。
　　这多别扭啊……他总不能靠着一张半抬起的病床用这种坐着的姿势睡觉吧。
　　阿睿！阿睿，醒醒！
　　莫栩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幻想着他俩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心电感应。
　　……这种东西应该是不存在的，不过孙天睿的确是没睡着。
　　他觉得有些话不问出口他真的是憋得快爆炸了，毕竟听说莫栩掉进那条以“吃人”出名的江里，那一刻孙天睿真的以为莫栩活不成了。
　　听说这两位也是运气好，恰好漂了没多久就遇见路人报警，警察来得也快，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还没受什么损伤，就连医生都说是奇迹。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栩哥你没睡？”他睁眼就对上了看着他的莫栩，吓了一跳。
　　“床没放下。”莫栩无奈地说。
　　“抱歉，我忘了。”孙天睿挠了挠头发，站起来想帮他把床弄回去。
　　谁知道却被莫栩伸手拉住了。
　　“嗯？”孙天睿低头。
　　莫栩很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有话就直说吧。”
　　孙天睿愣了一下，苦笑道：“很明显？”
　　莫栩点点头。
　　“好吧，我……我先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啊？”莫栩抛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阿姨过来打扫卫生的时候看见了你丢在垃圾桶里的合同，所以我也就看见了。”孙天睿移开了目光。
　　啊……原来是合同。
　　莫栩忽然就了然了，不过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事已至此，阿睿知道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掉进水里的时候那种刺骨的阴寒感令他印象太深刻的关系，反正醒来以后他觉得很多事都无所谓了。
　　孙天睿回过头，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栩哥你……不生气？”
　　莫栩摇头。
　　“真的？”听他这么说，孙天睿的胆子大了一点，“你都说不生气了我就问了……不是，这合同我看了都觉得过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问题问的，要他怎么回答呢……
　　莫栩想了想说：“不签不行。”
　　“他们威胁你？”
　　“我想离开……签了至少能安稳地走，还能拿笔钱。”
　　“多少钱啊？”孙天睿多嘴问了一句，他觉得以这个秘密的信息量来看，没个百万的封口费下不来。
　　莫栩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万？”比他想象的高一点……
　　莫栩摇摇头，张嘴做了个“二十”的口型。
　　“二十万？！封口费？买你不许说你才是真的Mxmx？”孙天睿惊地蹦了起来，“开玩笑的吧？！”
　　Mxmx可是目前神巢职业圈身价最高的职业选手之一，这么大的秘密才二十万？天舞的老板是要破产了吗？！
　　莫栩没说话，不过他的眼神告诉孙天睿，他说的都是真的。
　　孙天睿猛地坐了下来，看着莫栩感叹道：“栩哥你可真是……为爱奉献啊！”
　　莫栩摇摇头。
　　“已经不爱了……孟询是出轨的，我没这么大度。只是既然要离开，Mxmx我也不想带走，就当是我送他的礼物好了……成绩这种东西，真的想要，我可以重新打。”
　　莫栩说得很慢，但也很认真，他知道孙天睿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孟询是不理解的，因为他自己打不出那样的成绩，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成绩这种东西，过去的都是没意义的，有意义的是下一个、即将获得的成绩。
　　那才是他们苦苦追寻的东西。


第80章 名字
　　“也是。”孙天睿果然明白他的意思，但那个合同怎么想怎么想让人站起来打爆孟询的狗头，他忍不住问道，“而且你说孟询是出轨的？”
　　“不然为什么张凡要帮他弄这么一张合同，然后把我赶走呢？”莫栩说，“我多有用啊，只可惜是老板的情敌。”
　　难怪栩哥会离开天舞呢，之前他看见合同的时候也没能理解天舞为什么放走莫栩，因为莫栩曾经说过他是被赶走的。但如果是情敌的话，这件事就比较好理解了。
　　可是像这样的故事，他听完了也只想吐槽一句……
　　“贵圈真乱啊。”
　　莫栩无所谓地笑笑。
　　“孟询喜欢被人关注的感觉，他已经戒不掉了。”
　　口型做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忽然发出了些许轻微的声音。莫栩又确认了一下：“我嗓子好像好一点了？”
　　“嗯。”这句也能听到几个字的声音了，孙天睿和他说，“不过医生让你多让嗓子休息，你别说太多。”
　　“没事，我想说话，说慢一点好了。”莫栩拒绝了他的建议，“这些事儿憋着也难受，和你说完，就当过去了。”
　　“放下了？”孙天睿话锋一转，“还不是大晚上的连队里的比赛分析都跷了跑去和人家见面。”
　　这话说的可真酸，莫栩看了他一会儿，纠正道：“我请假的，不是跷班。”
　　“哦。”
　　“签合同之前，孟询放了我一马。”
　　“嗯？”
　　“原本张凡的条件是要我答应不再玩弓箭手，我没答应；孟询帮我改成了不再玩影舞，我本来还以为这是张凡改了主意的最终意见……
　　不过按照昨天的对话内容来看，大概是孟询自己改的。这回我打了个一挑三上了论坛热帖，这事给传到张凡耳朵里去了，之前他给我打电话被我个怼回去了，大概是去找了孟询的麻烦。”
　　孙天睿目瞪口呆：“这对狗男男还真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这话给莫栩乐得一边笑一边抽跟个坏掉的玩具一样抽了足足两分钟。
　　笑完了他指了指自己说：“我也曾是“狗男男”的一员啊。”
　　这说的孙天睿就不爱听了，皱着眉打掉了他指着自己的那只手：“你那不算。”
　　“我不算狗男男还能算什么……我可是和孟询同吃同住了三年多的人啊。”
　　莫栩说话的时候表情非常平静坦然，他的嗓子没好，因此听不出什么语气来，反正在孙天睿看来这就是一副“还带着点小骄傲”的表情。
　　敢情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同居，呵呵哒。
　　“您很厉害呗？”孙天睿说，“厉害就早点好起来，队员们还嗷嗷待哺，等着您回去带领我们获得冠军。”
　　“好说。”
　　“那就早点睡吧，你说了够多话了。”孙天睿垂下眼皮帮他把仰起的病床放下来，“我也要睡了，明天一早还要去队里训练呢。”
　　……这两天担心莫栩的事弄的他都没好好训练，万一打Dream的时候出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和状态起伏不定问题多多的天舞战队不同，Dream是真正的冠军豪门，打得好的正式选手以及有潜力的新人层出不穷。
　　莫栩侧着头看着他又坐回了沙发上，依然是之前的姿势准备睡觉，就有点疑惑：“啊。”
　　孙天睿抬头看他：“？”
　　“病床大，你要不要过来跟我挤一挤啊。”莫栩盯着那张沙发，“睡沙发多难受。”
　　“呃……”孙天睿一怔，嘴角不太自然地抽了一下，想了半天最后特别诚恳地来了一句，“栩哥，你是忘记了自己的性取向，还是忘记了我的性别？”
　　“噗。”莫栩又笑抽了，好半天他才拿起自己插满吊针和管子的左胳膊晃了晃，“我说睿神，你看我这个样子，手也不好动，笑一下都胸腔痛的状况，能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啊？
　　再身残志淫也不能这么玩吧……我就是怕你睡沙发上明天一早起来会落枕，到时候你准备歪着脖子去队里训练？”
　　身残志淫。
　　这个词真的绝了。
　　他这么说，倒显得猥琐的人好像是孙天睿一样，老想着下半身的那点事。
　　孙天睿垂下眼，默默地站起来，绕到另一边他没有打吊针的右边开始脱鞋子。
　　原来栩哥笑起来会疼，难怪一直抽抽，跟羊癫疯了似的。
　　不过这也让孙天睿再一次不高兴起来。他想，这人就这么心甘情愿被孟询坑，坑一次不够坑两次，差点把自己的命都给玩出去，真够会玩的哈。
　　他默默地躺下来，钻进被子里，身体下意识地和莫栩保持了一点距离。
　　莫栩怕他睡得不舒服，自己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拍他的肩膀吐着气音：“睡过来点。”
　　“嗯。”孙天睿移了下耳朵想躲开对方说话时的热气，一边把身体挪动了一点点位置。
　　“不用这么拘谨，可以再过来一点……”莫栩无奈了，“我不是禽兽好吧，咱俩又不是没一起睡过，真要做什么我为什么非要挑一个自己不方便的时候？”
　　孙天睿又挪了一点，但两人中间仍然有一条很明显的间隔。
　　病床也就是普通单人床的大小，两个成年男性再瘦睡着也挤，但这会儿他俩中间居然能看出沟壑来，显然是不正常的。
　　这下莫栩是真被他气着了，忍不住用他那发不出什么声音来的破锣嗓子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句：“靠，孙天睿你真是……说了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要不要我给你摸摸我究竟起反应没有？”
　　摸摸什么的也太奔放了，吓得孙天睿屁股一抬赶紧往莫栩那儿移动了一大截，差点压到莫栩的手：“不好意思。”
　　莫栩也知道他那句话尺度上稍微大了一点，没好意思再说什么，见人躺好了就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确实有点累了，笑多了说多了话胸腔也开始隐隐作痛，落水伤害最大的其实是呼吸道，他不该做这些事的。
　　但是畅快。
　　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终于说出来了畅快。
　　再说他是和孙天睿说的，阿睿的话……总觉得和他说这些也没关系。
　　意识模糊的时候，他依稀听见身边传来了孙天睿的声音：“栩哥，Mxmx，是你俩的名字么？”
　　孙天睿没有说是谁的名字，但莫栩听懂了。
　　气若游丝的声音从他的鼻息之间传出：“嗯……”
　　哦……
　　孙天睿心想，果然是这样。
　　也亏得这两个人姓名缩写是一样的，这么多年孟询也没让人发现名字上的破绽，都以为他只是因为光用Mx的话字符数不够建立ID的，所以很土的将姓名缩写写了两次上去。
　　谁知道这根本就是两个人的名字。
　　而这样说来，最开始曾经吸引过他目光的那个线上版Mxmx，其实就是莫栩吧。
　　他无声地对着天花板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优秀的人怎么都挡不住光芒，但自己呢？
　　直到身边人的呼吸变得均匀，孙天睿终于侧过头看了莫栩一眼。
　　从侧面看，栩哥的睫毛很长，鼻梁也很高，下颚线条也很完美，不算漂亮，但是是那种英气的长相，看着很舒服，也很有通常意义上“男人”的样子。
　　孙天睿叹了口气。
　　说实话睡在一个一丁点都不直的基佬身边，而对方居然毫无反应毫无想法，也是件挺让人有挫败感的事情，仿佛他一点魅力都没有似的。
　　可能真的没有吧……毕竟从小到大，孙天睿好像也没收过几次情书或是巧克力之类的东西，绝对是拍马也追不上好看到男女通杀的孟询。
　　栩哥喜欢的是那样的人吧，即使不是孟询，也会有其他的人，所以对他没反应是正常的。
　　但问题在于，最大的问题在于……
　　孙天睿低头看了看自己，感觉自己可能真的疯了。
　　栩哥是没反应……但是，他有。
　　看来今夜是睡不着了。
　　……
　　莫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病床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过来查房的医生看见他笑了一下：“今天看起来精神多了。”
　　“我……”莫栩张了张嘴发现声音比昨天大得多了，虽然还是哑但已经能够勉强正常说话，便问，“我这里昨天守夜的那个人呢？”
　　“早就走了……”医生说，“我过来上班的时候已经没人了。”
　　“哦。”莫栩点点头，想着阿睿今天起得可真早，估计没睡舒服，“对了医生，我的治疗费用……”
　　“昨天那个男孩子来结过了。”
　　“那帮我报警的路人……”
　　“这个要问警方。”医生无奈了，“等身体好了再操心这些吧我说，你是一个人在S市打工吧？我看你也没父母过来。
　　一个人在外多操心自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听警察说了，报案的小姑娘就是正好路过打了个电话，没干别的，说自己没想要报答，让你们好好治疗就算是报答她了，千万别联系她，她挺忙的。”
　　“我就想道个谢……”莫栩小声说着，心想这热心的路人性格还挺酷。
　　“你可谢谢我吧，你们大晚上落水我可是睡下了又跑回医院给你们做的手术。”
　　“谢谢医生。”
　　看来这医生也挺酷的……
　　这天晚上孙天睿没有再来，莫栩还当他是忙于训练没空过来，也没想别的。
　　他的手机进了水不能用，光凭硕果仅存的SIM卡也不能用来玩，无所事事地靠着病房里的电视机打发了一天。
　　不过他惊喜地发现，病房里这台电视机居然有本地的一个付费游戏电视台，看来第二天的比赛直播是不用愁怎么看了。


第81章 撩我后果自负
　　那是本地唯一一家以直播、转播游戏内容为主的电视台，只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就可以收看，神之巢穴作为目前最火的电子竞技项目，这家电视台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不过莫栩却没能按照原本的计划早早起床，病人本来就身体虚睡得也久，等他醒来的时候比赛已经过了大半，再急忙找来护士帮他换了频道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
　　thegenies获得4分，Dream战队获得6分胜出。
　　他看到结果的时候只能看见总分，看不到每一场的对战表，不过有些信息靠猜就能猜得到。
　　获得了总计6分的Dream战队应该是拿下了一场价值5分的团体战胜利和一场1分的个人战；
　　thegenies那边则是两场1分的个人战和一场2分的团队战，否则不会出现这样的比分。
　　之前他曾分析过，Dream这支队伍没有太明显的短板，不太好打，团队战和擂台赛thegenies这边都比较危险，胜负在五五之数，需要队员们在比赛的时候时时警惕，集中注意力，争取将比赛拿下。
　　真的拿不下呢……也可以理解，那毕竟是冠军队，输进败者组也不是全然失去希望，第一届NGCC天舞就是从败者组里一路杀上的冠军。
　　但是为什么个人战会输？
　　和没有明显短板对应的是这支战队其实也没有太过突出的优势，或者说选手，Dream战队中个人能力最好的选手是上回参加了表演赛的那位Breaker，但他的职业却是个攻击型的……辅助。
　　再怎么攻击型，一个辅助职业的伤害数值都不会比一个纯输出手更高，这是游戏内的平衡法则。
　　所以，本来依照莫栩想的是，论个人能力，thegenies的优点更明显，至少个人战的3分是必须要拿下的，所以为什么会输呢？
　　他想要上网搜索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已寿终正寝，甚至他的银行卡也不在身上。
　　现在找医生借钱买手机的话可行吗……
　　好在最后，在他将“找医生借钱”这种一听就巨尴尬无比的事情付诸实践之前，一脸颓丧的孙天睿提着水果过来看他了。
　　“栩哥？”他走进病房先是一愣，“你下床干嘛？”
　　“阿睿？你过来了？”莫栩有种被抓包的尴尬感，“我想找医生……”
　　“你别下床，我帮你叫医生。”
　　“唉——别别别，阿睿回来。”莫栩有些无语，被他这么一打岔他已经放弃了找医生的想法了，真要借钱买个手机找孙天睿更方便快捷，“没事，我本来是想问问医生能不能先帮我垫钱买个手机……我原来那个手机报废了，又没带着自己的银行卡。”
　　“多大的事，回头我帮你买个过来，要什么型号的？”
　　“随便吧，我又不挑，两千多的国产就行，回头我有手机了再给你转账。”莫栩说。
　　孙天睿张了张嘴，想说这钱不需要还他两千多又没多少钱，但想了想他俩现在不过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这话就没说。
　　毕竟没那么亲密。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比刚才更颓了，一屁股往病房里那排给探病亲友坐的沙发上坐了下去，整个人陷在了里面。
　　“怎么了，这么丧？”莫栩跟他笑了笑，“不就是输了比赛么。”
　　“栩哥你看了？”孙天睿抬起头。
　　“没有，我一睡给睡过了，起来的时候比赛都结束了……说说吧，今天什么情况？”
　　“今天……”孙天睿怔了怔，忽然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我有点渴，出去倒个水。”
　　满脸迷茫的莫栩就看着孙天睿从病房里走了出去，然后转弯朝尽头走；
　　过了好半天他才回来，手上端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哪儿弄来的？”莫栩看着有些神奇。
　　“茶水间啊……”孙天睿扬了扬下巴，“那边。”
　　“不是……我在外面从来没用过茶水间。”
　　莫栩就是那种到个地方口渴了只会找小卖部买饮料和矿泉水的人，开水间这种东西他倒是在不少公共场合里见过，但别说用了，根本连十步之内都没靠近过。
　　那玩意儿怎么看怎么接地气，总觉得会过去的都是老年人。
　　孙天睿很自然地说：“茶水间有免费的开水，还方便，比跑到小卖部快多了，这里的小卖部要下楼然后从住院部走出去，在外面的街上。”
　　“哦。”但莫栩还是觉得有点惊奇。
　　接地气吗？这算不算他在孙天睿身上发现的一个新优点？
　　刚倒来的茶水太烫，孙天睿把一杯给莫栩放到床头的柜子上，自己拿着另一杯坐了下来，开始发呆。
　　“嗯？”莫栩看着他，“说话啊，今天的比赛怎么样了？”
　　孙天睿闭了下眼睛，叹了口气。
　　正想说话他又忽然抬头看向了门口，站起来把病房门关上了，这才重新坐回来，深呼吸一口气。
　　“今天……大家都发挥得挺好，是我拖后腿了。”
　　“嗯？”莫栩有点愣，他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孙天睿掉链子，但他自己总不会无的放矢凭空说这句话吧？可信度还是有的。
　　越可信就越不能理解。
　　莫栩：“你什么情况？”
　　“今天的个人战只有我输了，另外两场个人战和擂台赛大家都发挥得挺好，眼看着胜利在望，但是团队战输了。你看，团队战也有我。”孙天睿垂下眼皮，“是我的错。”
　　“不是，你等一下，是不是你的责任这个再议，回头我们拿比赛录像来分析就好，你也不要先把这锅背上。”
　　莫栩盯着他，“我说的是你怎么回事？闹情绪，还是别的情况？”
　　“我……”
　　孙天睿张了张嘴。
　　有些话他很难说出来，真的下定决心要说，又觉得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莫栩也不急不催，静静地等着他自己想清楚。
　　他知道孙天睿这小破孩子这几天一定是有什么话憋住了没和他说完，真的难哄，每次说一点，回头还有没说完的话。
　　莫栩就看着很难受，话要么不说要么就别说一半，这样才符合他的脾气。
　　“我昨天晚上失眠了。”沉默了半晌，孙天睿突然冒出一句话，“不对……应该说我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都失眠了没睡好，早上起来之后状态也不太好，总觉得是得了热感冒，脑子昏昏沉沉的……”
　　“热感冒？听着没鼻塞啊……”莫栩说，“你现在头疼？”
　　“现在倒是还好……”
　　“哦，那你继续。”没头疼就行。
　　但是被他一打岔，孙天睿好不容易想好的思路又断了，他也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什么，对着莫栩干瞪眼。
　　这几天住在医院里，也没个刮胡刀用，莫栩之前干净的脸上又长了一层胡茬，视觉上没老到十岁，但是至少有五岁的程度。
　　不过就这么看其实也挺赏心悦目的。
　　败了败了，孙天睿无奈地叹了口气。
　　春心萌动的时候，那种渴望是无法受到自己意识控制的。
　　即使曾经的他觉得自己是个非常理智的人，那种为爱痴狂的故事主人公他完全理解不了。
　　但这一秒他有点理解了，比如说现在的他自己就有点……大概是疯了。
　　“栩哥，我很认真地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莫栩心中一动，看来这回阿睿终于肯说到重点问题了。他点点头道：“你问。”
　　“你……究竟对孟询还有没有感觉？”
　　“呃……”还好这会儿没喝水，不然莫栩怕是要呛到，“你问这个干嘛？”
　　孙天睿不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盯着他，很认真，也很……紧张。
　　莫栩忽然就被那个眼神触动了，愣了一下，随后冲他笑了笑：“没有，早就没有了。你用理智想想，我被他戴了顶颜色不太好看的帽子，被他拿走了账号，联合老板把我赶走……甚至把我推进了那条江里。他都想要我的命了，我还需要爱他吗？”
　　“嗯。”孙天睿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现在有……其他喜欢的人么？”
　　“嗯？”
　　这个问题的意思是……
　　莫栩表情变了变。
　　“我……”
　　孙天睿抠了下手指，指甲在皮肤上划出一条红痕，好像这样的疼痛能让他清醒，同时也能给他壮胆一样。
　　“栩哥，我发现……我喜欢你。”
　　虽然已经猜到对方想说什么了，但当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莫栩还是觉得自己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里。
　　孙天睿很紧张，并不敢看他，而莫栩则在思考着什么，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半晌，莫栩说：“阿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孙天睿立刻抬头看着他，仿佛在用眼神传达着自己有多认真。
　　“这好像是我第三次提醒你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莫栩看着他，“你觉得这事是好玩的么？”
　　“我没觉得好玩，我是认真的！”
　　无论是任何人被表白对象质疑真心，都会感到一丝愤怒，急于想证明自己，孙天睿也不例外，他的音调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
　　莫栩叹了口气：“我可是提醒过你三遍了啊……执意要撩我的话，后果自己负责，你可别后悔。”


第82章 大人的事情
　　“执意要撩我的话，后果自己负责，我这人吧，出售就不退货的，你可别后悔……反正到时候反悔也没用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孙天睿睁大了眼睛。
　　那种……被喜欢的人否定又肯定的来回间，心脏就像坐了过山车，由高到低，由低到高，风驰电掣还惊险刺激，到最后，那种疾驰的颠簸全都变成了鼓面上的米粒，随着乐队的节奏咚咚咚——
　　欢呼着，雀跃着。
　　“栩哥，你是说……”
　　莫栩看着他的表情从忐忑不安到眼神里全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惊喜也就一瞬间的工夫，不知怎么的就想叹气，他对着孙天睿招了招手，又拍了拍病床：“过来。”
　　孙天睿走过去坐下。
　　这个距离可比坐在沙发上近得多，把病床仰起来的话两个人好像连呼吸都是隐约混杂在一起的。
　　明明没有什么气味，对方的气息却像是余音绕梁，久久环绕在身边。
　　他觉得自己心脏的存在感从来没这么强烈过，仿佛快要爆炸了似的。
　　“说说吧……”莫栩看着他，沙哑的嗓音听上去有点懒洋洋的，“今天的比赛是怎么回事？”
　　他的嗓子比前两天好太多了，虽然发出的声音不太像他平时那样，不过说话已经没什么问题。
　　孙天睿刚刚有点激动的心瞬间掉下去一半，如果可以的话他特别想抓着莫栩的衣领问问他是不是有病。
　　现在是说比赛的时候吗？都表白了好坏不该给个结论吗？！
　　“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煞风景？”他斜眼看他。
　　莫栩笑了：“你不是想背锅吗？我先听听到底是多大的罪过，再考虑考虑怎么回答你。”
　　“呃……”孙天睿的目光顿时就变得有些幽怨起来，“栩哥，你这样很容易被人打的。”
　　“你要打我吗？”莫栩靠在病床上，双手轻轻一摊，“悉听尊便。”
　　孙天睿侧过了脸，看着窗户的方向。
　　这么亲昵放松的状态好像是头一次，总让他有一种他们已经在一起了的错觉。
　　真可怕……
　　他努力将思绪拉回到今天的比赛上，想了半天，清了清嗓子说：“只是我觉得自己不够集中……如果能集中的话应该是有机会赢的。”
　　今天比赛的时候有很多次，分明有很多次机会，如果他能抓住，多送上两个助攻，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
　　败者组的确还有机会，但一局定胜负的线上赛比胜者组几场比赛积分淘汰的赛制要残酷得多。
　　孙天睿越想越懊恼，特别是在他想起头一回和莫栩比赛的时候就已经被教育过比赛不要走神的时候，这种懊恼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就仿佛他亲手辜负了莫栩什么期待似的。
　　他一边回忆着，一边慢慢地把自己还记得的，今天操作失误的地方一一说了出来。全程莫栩一直没出声，就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他说。
　　根据孙天睿单方面的描述来看，他今天的失误的确不少，但这孩子现在正处在内疚的状态里，说的话几分真实几分夸大也说不准。
　　而且最关键的是莫栩很想笑。
　　想笑他就真的笑了出来，成功让沉浸在懊悔之中的孙天睿回过头，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栩哥你笑什么？”
　　“笑你啊，怎么听上去你好像是思春了才导致比赛没打好的？”
　　听来听去，莫栩隐约从他的描述中听出了一丝对于孟询的怨念，就觉得这孩子特别逗。
　　他笑得有点大了，胸口隐约有点疼，不得不将一只手横在胸前压着。
　　“疼？”
　　这下，孙天睿再想翻白眼都翻不下去了，伸手想帮他顺气来着，谁知道手刚伸过去，被莫栩给牵住了。
　　“栩哥？”
　　莫栩敛了笑容，正色道：“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真的对孟询没什么感情了。你说你，话要是不憋着，前天晚上过来的时候就问出口，比赛的时候不就不会走神了？”
　　“那我可能会因为等你一个答案而睡不着的。”孙天睿想了想说，“而且我觉得重要比赛之前不能和你说这种事……”
　　莫栩无所谓地耸耸肩：“照你这么说，现在NGCC还没结束呢，就这么急着和我表白？”
　　孙天睿顿时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咬牙切齿的字眼来：“栩哥，你要不是伤员，我一定揍你。”
　　“哦……你舍得？”
　　莫栩忽然伸手，扣住了孙天睿的下巴，将人扯到了面前。
　　灼热的鼻息近在咫尺。
　　他盯着他的眼睛，又一次，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舍、得？”
　　“栩……哥……”
　　孙天睿好想说这样是犯规的，但他却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温热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吻才被终止。
　　“栩哥……”
　　“擦擦眼泪……”莫栩看着他笑，“就亲你一下，不用委屈得要哭吧？”
　　孙天睿赶紧往眼眶上抹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
　　“我没有想哭！”他急忙强调。
　　靠，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大老爷们儿，接个吻舒服得飘泪花算个什么事啊。
　　虽然莫栩的吻技的确很不错就是了，不过这事关男人的面子，孙天睿绝对不想夸奖他。
　　莫栩不怀好意地摸了摸下巴，奸笑两声：“这也可以说明，我的技巧还不错？”
　　“您要点脸成么？”孙天睿翻了个白眼过去。
　　“我要脸，那以后不亲你了？”莫栩反问他。
　　他忽然有点后悔，怎么早没发现莫栩这么恶劣呢……现在收回那番表白还来得及么？
　　“等一下。”他忽然想起来，“栩哥，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我……我真挺认真的，答不答应你都给我个准话行不行？”
　　莫栩看着他，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问了个别的问题。
　　“愿意和我接吻么？”
　　“嗯。”
　　孙天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承认这个让他觉得有点羞耻。
　　过了一会儿，孙天睿眨了眨眼，倏地想起了当初莫栩说过的那句话。
　　“你知道，是谁告诉我，同性恋既恶心又肮脏的吗？”
　　“我妈。”
　　刚搬来的时候莫栩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刺猬，但凡惊动到他的伤口，他就会变得锋芒毕露。
　　孙天睿想，大概是因为是孟询的背叛让他想起了曾经那些难过的事情吧，亲生母亲说自己既恶心又肮脏，换成谁都会很难过的。
　　最近的他倒是渐渐平和起来了，戾气收敛了很多，倒是流露出一些温柔和稳重来。
　　他喜欢看见这样的莫栩，因为这样的他看上去总让人觉得很可靠的样子，也很容易相处，之前那个仿若困兽的状态真的让人又害怕又心疼，还束手无策。
　　孙天睿的家庭氛围很宽松，父母常年在国外，对这些东西都更容易接受一些，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和父母沟通过这个问题，不过他对自己的父母够了解也有信心。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帮助，想要让栩哥知道，这不是坏事。
　　这么优秀的莫栩，绝不是那些人口中的“变态”。
　　“栩哥，在我对你萌生了一点想法的时候，就已经和雯雯沟通过这个问题了。父母那边暂时还没说，他俩最近比较忙，我本来打算先探探你的想法再考虑和父母说的……喜欢一个同性不是坏事，我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孙天睿抠着自己的手，斟酌着措辞，“我的……父母，常年在国外，思想上也都挺开明的……而且我是认真的，真的喜欢你，既然他们的儿子喜欢，他们为什么要反对呢？”
　　莫栩失笑：“你已经告诉雯雯了？”
　　“嗯……她旅游的时候，我大清早给她打电话还被她骂了。”说起这事孙天睿挺头疼的，“妹妹大了不好管啊……”
　　“你俩不是双胞胎么……自己也就是个小孩。”
　　“我成年了！”
　　“嗯，是啊，成年了。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


第83章 理智丢失
　　“做什么大人的事情？”孙天睿被搞的一惊一乍的，“这里可是医院……”
　　话是这样说，身体却很顺从地被他拉到了面前。
　　莫栩笑了：“想什么呢你？我说的是想让你做我的男朋友啊。”
　　一愣神的工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竟然已经很近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华灯初上，能从窗户里看见外面的万家灯火。
　　病房的门关着，一扇门隔开了嘈杂的走廊和他们这个二人小世界，有一种偷腥似的隐秘感。
　　屋里没有开灯，孙天睿的视线中仿佛只剩下了莫栩的那双眼睛。
　　他放低了声音，轻轻问道：“既然你都这样决定了，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对抗这个世界的。做我男朋友，好么？”
　　“栩哥……”
　　这句话听得孙天睿心里一震，什么对抗世界，他倒是没想这么远……
　　主要是以孙天睿接受的教育来说，他本来也没觉得这事有多奇怪。那些人是不同，不是异类。
　　即使是即将走到那群人的立场上去，他也只是觉得自己变更了一个状态，就像“早睡早起派”和“日夜颠倒派”的区别，而不是从“正常人”到“变态”那么远的距离。
　　但是听到莫栩这样说，他的心里还是莫名地多了点名为“感动”的东西。
　　莫栩从嗓子里发出一个表示询问的单音节：“嗯？”
　　“好啊……”孙天睿说，“诶等等，本来不应该我在跟你表白的吗？怎么变成你问我……唔。”
　　没说完的话再一次被堵在了嘴里。
　　不知何时，孙天睿躺到了莫栩的腿上，这个姿势正好能让莫栩把他整个搂在怀里。
　　“你干嘛？”孙天睿瞪着他。
　　莫栩笑了笑，“我只知道我们睿睿的心软，没想到嘴也挺软的。”
　　“栩哥你是真的没被人揍过吧？“我们睿睿”是个鬼啊？”
　　“你要是舍得揍我，我绝不还手。”莫栩抱着他，笑眯眯的。
　　这个人，说要在一起之后就点亮了什么奇怪的技能点吗？
　　连说出来的话都变成一套一套的，听得孙天睿羞怯得想打人。
　　不过有一点倒是被莫栩说对了，他的确是舍不得打他的，而且本来孙天睿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和人打过架，和莫栩对上的话不知道是谁打谁。
　　这位“叔叔”一看就是街头派的代表人物。
　　孙天睿伸出手，摸了摸他有些扎手的下巴：“胡子长了啊，要不要给你带剃须刀过来？”
　　“我更关心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觉得我好的差不多了。”莫栩无奈地撇了撇嘴，“每天坐在这里，手机还坏了没得玩，我又不爱看电视……再说在医院里什么都不能做。”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你？”孙天睿的脸又有点烧起来了。
　　莫栩瞅着他直乐：“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想玩游戏啊！”
　　他说着，视线斜斜地往床沿出瞥了一眼。孙天睿此时的姿势，是坐在床沿上，然后仰躺在莫栩的腿上，因此莫栩这样看过去，恰好能看见他的……胯部。
　　莫栩这人平时是挺稳重的，但再怎么是“高龄电竞选手”，其本人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偶尔也会玩心大起……
　　比如说现在，他伸出一根食指在孙天睿身上的某个位置画了一个圈。
　　孙天睿差点从床上弹起来：“栩哥你干嘛啊！”
　　莫栩舔了舔下唇，颇为惋惜地说：“可惜是在医院，不然，得给你留点什么记号才行……这叫“标记领地”。”
　　“求求您还是闭嘴吧。”孙天睿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种话还是听得懂的，一张脸胀红得恨不得跟个鸵鸟一样钻进沙子里去。
　　莫栩恬不知耻地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轻挑起眉毛：“想让我闭嘴？你来试试啊。”
　　靠……
　　孙天睿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脏话。
　　少年人到底是容易上头，被他的话一激也起了和他杠上的心思，孙天睿腰一挺从床上坐起来，两下脱了鞋，爬上了病床。
　　病人的位置他是不敢去动，上了床之后直接跨到莫栩的身上，也不往下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莫栩看着觉得挺好笑的：“你干嘛呢？”
　　“请你闭嘴。”
　　说完，孙天睿低下头，第一次主动吻上了莫栩的嘴唇。
　　真正碰触到的时候，才明白，原来他也渴望这样的时刻很久了。
　　当心中隐约抗拒的事实真正发生的时候，才明白渴求早已压过了害怕。
　　而最好巧不巧的是，他遇见他，他喜欢他，在他们两个之间，这条渐渐出现的箭头从来都不是单向的，是多么有幸的事情啊。
　　“阿睿……”莫栩轻轻地说，“我也喜欢你。”
　　“闭嘴。”孙天睿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气恼他的不专心。
　　至少从接吻这件事来看，孙天睿还真不是一般的青涩，引来了莫栩的轻笑。
　　他不准备放任阿睿继续这样下去，他的唇怕是就保不住了。
　　气氛正好。
　　然而，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会有人出来打破美好的气氛。
　　孙天睿吻着吻着觉得有些不对，一把推开了莫栩，皱着眉看他。
　　莫栩表示无辜。
　　“诶，说真的，你这状态不对啊？你和他接吻的时候也这样么？”孙天睿好奇道。
　　哭笑不得的莫栩没好气地笑了一下：“不是，阿睿，你这时候提起他是有病么？不觉得很煞风景吗？听说他的病房不远，要不你自己过去问问？”
　　之前就一直纠结孟询的问题，敢情这孩子还是个小醋坛子？
　　莫栩有点无语。
　　孙天睿的眉头锁得紧紧的，他的表情倒不是不高兴或是酸溜溜，而是深深的困惑：“我仔细想想总觉得自己亏了，你看啊，我是初恋，但你不是初恋，对吧？我还不知道你在孟询之前有没有交往过男朋友呢。”
　　“孟询是第一个，你以为同性恋满大街都有，男朋友很容易找是么？”
　　莫栩翻了个白眼，“要么咱们现在分手，下一秒再重新在一起？这样你就不是初恋了，你二恋我三恋怎么样？”
　　“那我还是亏啊！”孙天睿可没那么好糊弄。
　　“难道你还想和我分了之后先去找一下别人增加经验？我告诉你孙天睿，你做梦。”
　　莫栩对着他冷笑，“别的我无所谓，这事我可是个很小气的人，刚才就告诉你撩我不能反悔了……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谁说我要找别人了……我就是觉得自己有点亏。”孙天睿小声说。
　　他不想找别人，要不是这回遇到莫栩，他甚至连“心动”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十八年来都这么过的，一直都对恋爱这事没兴趣。
　　甚至念书的时候还会觉得那些为了早恋弄的自己无心学习也好，生活节奏被打乱也好，总之各种出幺蛾子的同学很傻。
　　要不是莫栩，要不是栩哥的话，他可能现在也只是个普通的电竞选手，等打到哪天不想打了，或者是到年龄退役的时候，还得接着回去念书的普通人。
　　“觉得亏也晚了。”莫栩说，“你就跟着我吧。”
　　“呸。”孙天睿忍不住翻白眼，“就不能是你跟着我么？”
　　“年轻人还是嫩了点啊……”
　　“老年人就别逞强了。”
　　莫栩打量着他：“你嘴唇肿了。”
　　孙天睿：“……”
　　莫栩说着，伸出那只一直垂在身侧没去揽孙天睿脖子的左手，摇了摇头，“年轻人啊，太嫩。”
　　早就起了反应的地方经不住他这么碰，孙天睿膝盖一软，差点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栩哥你……”
　　莫栩顺手抱住他：“你都这样了，就别挣扎了。”
　　谈情说爱的旖旎一旦发展到某个区域，顿时什么理智都会被扔到九霄云外去，两个人也不需要讨论熟练不熟练技巧不技巧的问题了。
　　孙天睿靠在莫栩肩膀上头都不敢抬，他觉得自己的脸可能已经快要红到爆炸了。
　　外面人流来往的脚步声，让他们这个没开灯角落成了一个惊险刺激的“犯罪”角落。
　　就这一刻，什么理智都不想要。
　　……
　　过了很久，孙天睿有点累，慢吞吞地从病床上下来，伸手去够床头的纸巾。
　　莫栩有点惊讶：“自己一个人也没做过？”
　　“不是……我是说在这种……公共场合。”孙天睿疲惫地看了他一眼，“跟你在一起可真刺激。”
　　“也许我应该感到荣幸？”
　　“是啊……”孙天睿没好气地说，“太刺激了，特别是前几天听见你掉水里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你和孟询殉情了。”
　　“你能吃醋我很高兴，但是这个想象太雷了。”莫栩评价道。
　　病房里的空气变得奇怪，孙天睿怕一会儿医护人员进来查房的时候发现，转身把窗户打开了。
　　“今天好像挺热。”在病房吹了好几天空调的莫栩差点要忘记现在是夏天了。
　　“还好……我都没注意。比赛没打好，心思不在天气上。”孙天睿看着窗外。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心思都在我身上。”莫栩倾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栩哥……”孙天睿整个惊呆了，捂着脸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非常诚恳地向他请教，“你是什么华夏甜言蜜语语言学院毕业的吗？”
　　莫栩笑了半天：“你的语言专精也点了不少技能点啊？”
　　“那不能，我是理科生。”
　　“我高中没毕业。”
　　……
　　两个人都乐了，跟两个傻子似的笑成了一团。
　　虽说这么几句话好像没什么好笑的，但就是想笑，而且一笑就停不下来。
　　确认了关系之后，两个人分明什么都和之前一样，又仿佛什么都不一样了。
　　同样瞎聊天，同样是在说游戏，说比赛，说技巧，说战术，但怎么说呢……
　　或许待在心意相通的人身边，无论是做什么都会很想笑吧。
　　莫栩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好，就开始惦记着出院，等确定病房里那股奇怪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了，孙天睿就跑出去帮他问护士。
　　“护士说等明天早上医生上班之后来给你检查一下，没问题就可以办出院了。”
　　“嗯。”莫栩点点头。
　　“你自己行不行？要不要我请假出来？”孙天睿问。
　　莫栩拒绝了这个提议：“不知道是谁今天还在懊恼自己比赛失误，还不好好回去训练想什么呢。”
　　“呃……”孙天睿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想你啊。”
　　这种恬不知耻的风格，非常不适合他，但他还是说了出来，甚至为了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特意装成了理直气壮的样子。
　　谁知道莫栩的脸皮比他的更厚，笑道：“想我就洗干净了在家等我啊。”
　　“我们一般把你这样的人称作臭不要脸你知道不？”
　　“脸送你了……”莫栩说，“反正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现在。”
　　眼看着孙天睿哑口无言了，莫栩又突然说起了正事：“没事的，明天我自己出院就行。啊……不过手机阵亡了，你得借我点钱明天。”
　　孙天睿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钱包，打开以后把自己的公交卡抽了出来，然后把整个钱包都扔给了莫栩。
　　莫栩接住就是一怔：“这么大方？”
　　“也没多少钱，现金就五百多。”孙天睿说，“你要是去买手机的话就拿里面那张卡刷，密码是6个3……好像有个九千多块在里面，够你买手机的了。现在的人没个手机也不方便。”
　　他这副做派倒是让莫栩惊讶了：“你很大方啊？”
　　“这点钱……”孙天睿倒是不觉得有什么，“thegenies一个月给你开的工资都不止呢，这点钱算啥？”
　　“连卡也给我？”
　　“反正我也没带大额的卡出来。”
　　说是这么说，但第二天孙天睿还是忍不住跟队里请了假，一大早就跑到医院来。
　　甚至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比赛打完了，败者组的比赛没那么快开始，队员们说正好放个假散散心，干脆组织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医院接莫栩出院，光是那闹哄的声音都快把医院的天花板给掀了。
　　医生看见他们这群乱糟糟的年轻人就头疼，迅速给莫栩做完检查，同意了他办理出院。
　　莫栩毕竟年轻，这次落水发现得也及时，一直恢复得不错，除了嗓子还没完全好，其他都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不过医生还是嘱咐他要早睡早起，不要过于劳累。
　　莫栩一一听完，拿着医生给的单子去配药。
　　人那么多，刚刚确定了关系的两人也不好表现出过于亲密的样子，虽然孙天睿是全程陪同，但两人中间始终是隔了一点距离在走。
　　只是，这副景象落在刚刚能下床走动的孟询眼里，就有了些别的意思——


第84章 出院
　　即使隔着楼上和楼下这么远的距离，即使那个人还穿着他没见过的外套，戴着大口罩，站在窗边的孟询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人是莫栩。
　　而他旁边的那群人中走得离他最近的一个，就是孙天睿。
　　那一刻，孟询也很难形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两个人中间明明还隔着好一段距离，但就是让他觉得，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那个明明他应该很熟悉的莫栩，此时此刻往医院外面走的背影却看上去有一种距离感。
　　相处太久，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变得习以为常，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以为他已经不爱莫栩了。
　　和他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让他继续帮自己打造一个神级角色Mxmx而已。至少他自己以为是这样的。
　　选择张凡也不是因为什么该死的爱情，而是各取所需：一个贪恋年轻的身体，一个贪恋外在的虚名。
　　他觉得这样正好。
　　那段时间的他……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爱上别人的能力，那些身外之物反倒是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可现在，当他真的看见莫栩和孙天睿走在一起的时候，心情竟然非常复杂，别的都不太清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嫉妒。
　　他嫉妒孙天睿，也嫉妒着莫栩。
　　嫉妒着孙天睿能走在他旁边，作为他的战友……甚至是作为的朋友；同时也嫉妒着莫栩的优秀。
　　是啊，没人会比他更了解莫栩的优秀了，他那就是那种乍看不起眼但是放在人群里你很容易就注意到他的人，五官也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甚至游戏也打得很好。
　　这么优秀的人，当然只能……属于他啊。
　　孟询靠在窗边，视线一直跟随着thegenies的一行人走到大楼背后再也看不见了，仍然没有挪动位置。
　　半晌，他忽然笑了出来。
　　就算莫栩那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反正他当初也耍过小心机勾引他，现在也可以再次把他抢回来的吧？
　　……
　　当日，莫栩在笔录中指认了孟询是推他下水的人，但由于那个地段太偏僻，既没有路人，唯一的一个监控也在约五十米之外，没有证据能证明这条指控。
　　孟询本人也拒不认罪，警方在询问过莫栩的意见之后，只好暂时将此事搁置。
　　因为他俩落水的事上过本地新闻的头条，媒体那边还象征性地给他们发了个豆腐块，表示二人是夜游时因“栏杆年久失修”，“突然断裂”而“失足落水”，导致了一波本地市民对设施看护部门的声讨，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结果就是，孟询安安稳稳地住了好几天的院，并没有人过来打扰，再加上这家医院的单人病房环境还不错，他也就心安理得地住下了。
　　最开始的时候张凡的助理还来看过他一次，询问过他有没有需要准备的东西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他要的东西倒是都送过来了……
　　孟询转身看了看室内的东西。
　　不过，总这么住着也有点无聊了呢。
　　他的运气比较不好，虽然当时是被莫栩拖着一起落水的，但掉进去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撞在了石头上，撞了个好大的伤口，比莫栩多躺了一整天才醒过来。
　　不过孟询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伤被头发挡住了，不影响他用来吃饭的脸，就是恢复所需的时间会比莫栩久一点而已。
　　在看见莫栩出院之后，他也开始催促起了医生，透露出希望早日出院的意思来。
　　……
　　莫栩出院那天队里本来想庆祝一下去撸串，但是莫栩身体还没完全好，他也不敢往食道里乱塞这种重口味的食物。
　　甚至因为前一天比赛输了的缘故，在训练基地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的一群人很快就被莫栩重新带回了基地里。
　　看！录！像！
　　分！析！错！误！
　　好！好！训！练！
　　莫栩强调说：“你们这些小子行不行，没我在就不会打比赛了吗？”
　　“栩哥。”自觉罪孽深重的孙天睿被这么一说感觉更难受了，艰难地看了莫栩一眼，自愿出来躺枪。
　　刚刚落到手里的人，莫栩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冲他发火，只能望了望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
　　回到基地后，照例和队员们分析完比赛，队员们该分锅的分锅，该训练的训练，折腾完之后又是大晚上了，忙了一天的莫栩觉得有点累，便靠在桌子上用手机翻着论坛。
　　这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其他队员基本都已经离开，只剩几个平日里就住在基地里的人凑在一起玩别的游戏消遣消遣。
　　终于闲下来的莫栩看着也没其他人了，干脆坐到了孙天睿的旁边，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孙天睿的胳膊。
　　“你干嘛？”孙天睿张望了一下那几个没走的队员，发现没人往这边看，这才压低了声音问莫栩，“还没回去呢……”
　　“我什么也没干啊。”莫栩轻轻地说。
　　话是这么说，他的手可没停下。
　　摸的位置是很普通的上臂外侧，就算被人看见了也不会觉得有多暧昧，但两个人现在是确定了关系却没时间好好亲近的关系，他这一下一下的摸得孙天睿心里痒痒的，差点就要起火。
　　无奈，训练也做不下去了，只好把他的手按下，问道：“咱们回去吧？”
　　莫栩看了他一眼，嗤笑着摇摇头：“年轻人呐，真是太……”
　　孙天睿一把捂住他的嘴，直接把电脑关了：“闭嘴吧您，您年纪大您厉害，我可遭不住了，我要回去了。”
　　“我走了啊。”他站起来和剩下的队员打招呼，“拜拜。”
　　“睿神拜拜。”
　　“拜拜。”
　　……
　　莫栩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收起手机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一出门，果然看见孙天睿在电梯口等他。
　　横竖也没其他人，莫栩慢吞吞地走过去直接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栩哥！！”孙天睿捂着脸转过来，“干嘛呢！公共场合！”
　　“又没人……”莫栩说，“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啊。”
　　“没您脸皮厚。”
　　电梯到了，孙天睿似乎有些生气，也没往莫栩那边看直接走了进去。
　　莫栩在他后面踱着步子也跟了进来。
　　“虽然是公共场合……”莫栩看了看电梯顶上反光的不锈钢部分，嘟哝着，“没外人在不是一样的么……”
　　“那也可以等回家……再亲的嘛。”孙天睿小声地说着，他还是不太习惯莫栩这厚脸皮的风格。
　　莫栩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澄澈的双眼，挺翘的鼻梁，白皙的皮肤，突起的喉结，以及领口之下的……咳。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了自己的鞋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回家……我还怕我忍不住做点别的事情出来呢，比赛期间可不能这样啊……”
　　纵使他说得再小声，在这间仅有他二人存在的电梯空间里，这句话的声音仿佛变成了无限大，一字不落地飘进了孙天睿的耳朵里。
　　孙天睿觉得他的脸又开始烫了。
　　“栩哥没事的时候还是闭嘴吧……”他哭笑不得地想着，“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不好吗？”
　　接下来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但气氛的热度已经降不下来了，即使是街上的夜风也不行。
　　吹来的每一丝风都夹杂着热量，考验着他们的神经。
　　隐隐的燥热感一直持续到他俩上了车，并排坐在后座上的时候虽然谁也不看谁，但谁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体传过来的热度。
　　孙天睿撑着头看着窗外，忍不住又会去想身边的那个人。
　　要是这里没有司机就好了。
　　没有司机的话，就可以碰碰他。
　　但是……简单地碰一下应该也不会看上去很奇怪吧？
　　他想着想着，似乎有点不满足，试着朝身侧伸出去一只手。
　　谁料指尖没移动多少距离，就碰见了同样在往他这边伸过来的莫栩的手，孙天睿一愣，回过头朝他看了一眼。
　　莫栩冲他笑了笑，重新把头扭了回去，但那只伸出来的手却已经抓住了他的手，甚至还用一根不安分的手指挠起了他的掌心。
　　一下，两下，三下……简直是在点火。
　　“栩哥。”孙天睿一把按下他作乱的手指，看了对方一眼。
　　非常非常简单的碰触了，但是……孙天睿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渴望对方了，就算是这么简单的碰触，就像在基地的时候被摸了手臂一样，热流拼命地涌现，并且拼命地朝同一个方向涌过去。
　　他不敢去想的地方。
　　他怕多想一想，自己在出租车上就要爆炸了。
　　听到他压抑着的声音，莫栩再一次回过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目光从脸上流连到肩颈，再到那个部位……随后他勾起嘴角浅浅的笑了一下。
　　“年轻人？”他尾音上扬，明明是疑问来着，听起来却贱兮兮的。
　　“呃……”孙天睿无语地看着他，“栩哥你这样真的会被人打的……”
　　别再挠他了……他绝望地按下了莫栩的手。
　　再看了看自己，要不是天黑，怕是已经暴露了。


第85章 不止是你
　　为了逃离莫栩的“魔爪”，孙天睿只好试着扯开话题。
　　“新买的手机不好玩么？”
　　他斜了他一眼。
　　手机是中午的时候一群人出了医院陪莫栩去店里买的，随便挑了个价钱合适的热销款就带了回来。当然，刷的是孙天睿的卡。
　　要是手机好玩的话，倒是赶紧把他的手放开……
　　“还行吧……”莫栩专心地挠着他的手，“手机不都一个样，有什么特别的。”
　　“我看他们最近发掘了一个新的游戏啊，手机上的，还喊我去玩来着。”孙天睿说，“你要不要试一下？”
　　谁知道莫栩并没有按着孙天睿的想法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而是冷笑了一声说：“这群兔崽子，难怪要输比赛，这一天天的心思都在哪儿呢。”
　　“呃……”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比赛的孙天睿感到膝盖又一次中了箭。
　　其实按照今日莫栩看过录像之后的分析，比赛时每一个人都有错，但很难说莫栩是不是在给他面子。
　　毕竟，现在他们两个人可不单单只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了。
　　想到这里又觉得心情挺好。
　　“不过我倒是看到点别的有趣的东西。”莫栩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新手机摸了出来，“啊对了，我还没给你住院的钱和买手机的钱呢，我转账给你。”
　　“不用了吧，都……”已经是这么亲密的关系了。
　　孙天睿朝前面的驾驶席看了眼，把后面几个字咽了回去。
　　莫栩显然就比他老练许多，模糊不清地说：“那不行，亲兄弟明算账，钱我还是要给你的。”
　　说完也不管孙天睿要不要，直接转了钱给他。
　　转完之后莫栩关上了通讯软件，打开了浏览器，翻起了神巢官方的论坛准备找出今天看见的帖子给孙天睿瞧：“怎么我都住了个院了，Mxmx的热度还没掉？难道天舞那边没出手帮他摆平么……”
　　“谁知道啊。”提起孟询，孙天睿就不太高兴，直接翻了个白眼回去，表示自己对这个八卦没有兴趣。
　　莫栩笑了：“这事也跟我有关好不好，知道你不喜欢孟询，也别闹情绪啊。”
　　“真烦人，说到Mxmx就要扯到你。”孙天睿嘟哝着，“不会还是之前那个说Mxmx实力不济的事吧？”
　　“诶，你知道啊。”莫栩有些意外。
　　自从上回的争论之后，讨论孟询实力的帖子越来越多，说莫栩的风格有些神似Mxmx的也很多，时间长了就变成了孟询年纪大了，或许实力衰退，Reveng3恐怕要接班Mxmx成为神巢职业圈弓箭手第一人之类的口风。
　　这样的观点支持的人有，反对的人也很多。
　　支持的通常来说是一些看不惯Mxmx风光的人，只要有一点把孟询拉下马的机会都不会放过，反正网上说几句坏话不痛不痒，若是真能看见他的地位被一个“高龄”新人超越实在是太让他们喜闻乐见了。
　　当然，其中真心支持的莫栩也有，但数量比较少，说白了Reveng3这个号到现在为止打过的比赛就那么几场，还来不及圈到数额可观的技术粉。
　　至于反对的就多半是孟询粉丝了，理智的路人观众也有，大致上就是觉得Reveng3想要追上Mxmx创造过的辉煌大概还有XXX的距离，顺便列举了一下Mxmx获得过的成就……
　　若是从前让孙天睿看见这样的帖子，他多半是站第二种态度的，可是现在，知道了原来好些成绩都是莫栩打回来的之后，他只会觉得气愤。
　　什么Reveng3成为Mxmx的接班人，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你们粉的Mxmx根本就不是本人啊，醒醒！
　　孟询在技术上追不上莫栩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我当然知道啊，偶尔我也会上论坛的……不过最近不太看了。”
　　孙天睿板着脸，“一上论坛就刷到Mxmx的话题心烦，照理说那些本来就应该是……”
　　“师傅……”莫栩骤然出声打断了孙天睿的话，问坐在前头的出租车司机道，“你玩神巢吗？”
　　司机师傅可能没想到后头这两位大晚上的还有兴致和他搭话，很是热情地回应道：“神巢是那个经常看见海报的游戏吗？”
　　“对。”莫栩说，“您也玩？”
　　“我哪会玩这些啊……我儿子倒是经常在玩，唉，你们说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玩的，还耽误学习！说了他还不听，快愁死我了！”
　　莫栩回头给了孙天睿一个眼神。司机既然听说过神之巢穴，最好还是别再在车上说Mxmx的问题了。
　　孙天睿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却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于是莫栩满意了，乐呵呵地回过头去接着和司机聊天：“没事的师傅，您看看我身边这位小伙子，S科大的学生，照样玩神巢呢。”
　　“哎哟，S科大好啊！我儿子要是也能考上就好了……”
　　就这样和司机絮絮叨叨地聊到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那师傅还高兴得免了他们车费两块钱的零头。
　　等车开走，孙天睿直接就问了：“干嘛那么替孟询遮掩啊，要我说你就还不如直接把这事公开，正好堵上论坛上那群闲人的嘴。”
　　有些Mxmx的铁粉听说竟然有新选手妄图取代Mxmx的位置，也不管这句话是不是新选手本人说出来的，上来就把什么“痴心妄想”啊，“野鸡也想做凤凰”啊之类的，甚至是更难听的话就骂了出来。
　　孙天睿特别不喜欢这种言论，讨论选手实力本来就是很正常的讨论范畴，至于上来就人身攻击么？
　　一个个嘴炮都端着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其实上了PK场，别说职业选手了，全服前3000的排行榜都未必能打进去，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评说一个优秀的弓箭手选手的。
　　莫栩看了看他的表情，笑着伸出手勾过他的脖子，把人揽了过来：“这么为我打抱不平啊？那也不行，我都答应了不说的，合约也签了……张凡和孟询做人再怎么恶心，我也不能为了恶心他们，自己去做一个恶心的人啊？我可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可是……”
　　孙天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莫栩用一根食指按住了嘴唇：“别可是了，先回家吧。”
　　后面四个字，他说得低沉又蛊惑，说完后那根作孽的食指甚至向下划了一段，划过他的下巴，下颚线，脖子……最后在胸口上画了个暧昧的圈。
　　“呃……”孙天睿顿时就愣住了，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一句话的工夫就把气氛重新拉回刚才那种暧昧里的？！
　　“回家啊……”莫栩凑在他耳边说，“这么晚了，该休息了，明天还要训练呢。”
　　热气呼在孙天睿的耳朵和脖子上，他的脸又一次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栩哥……”他狐疑地转过头看向他，“其实你是故意的吧？”
　　“呀，被你发现了？看来还不算太笨。”莫栩惊讶道。
　　“呃……”孙天睿一时语塞。
　　“滚！”
　　恼羞成怒地孙天睿直接给了笑得像只狐狸一样的莫栩一手肘，也不管他是叫疼还是不叫疼，直接转身走进了小区里。
　　这两天为了莫栩天天跑医院，要不然就在基地训练，不知不觉又是好几天没能回家，再次走进小区的时候孙天睿多了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上次回来的时候还在纠结孟询和莫栩的关系，还在担心莫栩落水的事情，再回来的时候莫栩居然已经成了他的……新男朋友？
　　这样说出来似乎怪怪的，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多了一个男朋友，他的栩哥。
　　走到单元楼前打开一楼的大门，孙天睿下意识地站在那里等莫栩过来。
　　他没有回头，静静地听着身后那个熟悉的脚步声。
　　啊，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莫栩的脚步声就已经令他熟悉到只要靠听就能脑补出对方的样子了呢。
　　时间和世事真是……
　　身后突然伸过来两只手，从孙天睿的腰侧伸了过来，莫栩脚步没停，边走边把人往单元楼里面推，顺便还从身后把人抱住了。
　　头搁在对方肩膀上，莫栩长吁了口气：“终于能好好抱抱你了。”
　　“呃……”都已经走进漆黑的楼道了，孙天睿也没再扭捏，只是嘲笑他道，“你看上去很猴急啊？”
　　“是啊，想你了。”
　　莫栩那张脸身经百战，根本无所谓他的嘲笑，抱着人走进电梯后他也没撒手，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看了看说：“我好像比你高点？”
　　“卧槽，这不科学……”孙天睿盯着镜子，不可置信地低下头，“你一定穿高跟鞋了！”
　　“我穿的明明是帆布鞋，底还没你的厚呢。”
　　“我不听……”
　　无论是游戏经验，还是恋爱经验，甚至是人生经验，他都全方位输给了莫栩，现在难道连一直引以为傲的身高都要输了吗？孙天睿觉得自己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两个人乍看一般高，要不是贴这么近可能也很难看出谁高谁矮，这种受到打击的挫败感甚至一度冲散了孙天睿脑海中羞涩的感觉。
　　11楼很快到了，两个人保持着连体婴的姿势走了出去。
　　“放手栩哥……”孙天睿挣扎了一下，“我要回去了。”
　　“再抱会儿。”
　　“刚才谁说要早点回家休息的？快放手我不想和一个比我高的人贴这么近！”
　　“别挣扎了你，早就说过你不能后悔的。”莫栩反而把头嵌在了孙天睿的肩膀上，“不高兴啊？”
　　“是啊！！”
　　“那我告诉你个秘密怎么样？”莫栩懒洋洋地说着，他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困了。
　　“什么秘密？”孙天睿有点好奇。
　　莫栩将自己贴了上去：“其实……”


第86章 约定
　　昏暗的楼道内，身后突然贴上来了这么一个“傻子都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孙天睿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人就在怀里，莫栩哪里能感觉不到他的反应，忙让开了一点，问道：“接受不了？”
　　的确，有很多……刚开始喜欢上某个同性的人，这些人可能之前喜欢的都是异性，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直白的接触，莫栩觉得也能理解。
　　只是那天在医院还相互解决过问题，他还以为阿睿不会排斥这样的接触才对。
　　当然，莫栩也不想吓到他。
　　没在一起的时候他抗拒着自己内心的变化，是因为不想随便将一个好好的孩子拉到这潭深水里，但既然是孙天睿主动要拉着他跳水，他没理由再躲躲闪闪，而当他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要全身心地投入这段感情，尽可能地对对方好一些，这才是莫栩一贯的信条。
　　所以一旦察觉到对方可能不喜欢这样，他立刻就放弃了接触。
　　孙天睿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吐出来。
　　他不说，莫栩也陪着他不说，维持着那个从背后抱住他的姿势站着，直到昏暗的楼道灯因为长久无人发声而熄灭。
　　他俩好像经常这样站着站着就站在漆黑的楼道里，这样想想莫栩觉得有点逗。
　　好半天，等莫栩差不多冷静下来的时候，孙天睿才重新开口：“我没有接受不了。”
　　楼道灯重新亮了起来，莫栩看着他的表情，等着下文：“嗯？”
　　“栩哥，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天舞那冠军其实是你拿到的吧？”
　　第一届NGCC的时候还都是线上赛，要是是莫栩打的，有些事就能说得通了。
　　比如说为什么引入线下赛之后天舞的成绩越来越差，队员的配合看上去越来越别扭，很多时候职业选手的天分并不能个个都达到以一顶三的程度，这个时候团队核心选手的重要性就非常能够凸显出来。
　　而显然，孟询不是个合格的核心。
　　“嗯……”莫栩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说到这个，不过还是回答他了，“不能说是我拿的吧，毕竟当时的队员也都出了不少力，冠军不是光靠一个人就能轻而易举拿下来的东西……不过Mxmx那个号当时是我在打。”
　　再加上莫栩还是天舞的总教练，战术什么的都是他在经手，说是他打的冠军也不为过。
　　莫栩是可以自谦，但孙天睿还是一股脑地把这些功劳都栽在了他头上，也不能说是什么“情人眼里出XX”的心态，主要还是气不过。
　　“那天我就在想，功劳都给孟询了，你可以接受，我不能。”
　　孙天睿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定起来，“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打几年，也不知道你能打几年，所以……”
　　他作为S科大的学生，对圈子的执着程度不如那些将神巢视为饭碗的人，真的哪天状态不佳，或是对游戏失去了兴趣，他可能也就不打了。
　　而莫栩则是年纪大了，无论是注意力集中程度，还是操作手速，都是在逐年下降的，当经验再也不能弥补这些下降的空缺时，也就到了他退役的时候，而这个时间不会在很久之后。
　　“我想努力把今年的冠军打下来，无论是为了这支我很喜欢的队伍，还是为了给你出口气，我想和你一起把这个冠军拿下来。”
　　“阿睿……”莫栩听得有点懵，“虽然拿冠军当目标是很好……你倒是也不需要为了我来做这些事情的。”
　　“那就当是为了让我自己出口气吧。”孙天睿说，“我就不乐意看见孟询做出这种事情居然还能在职业圈里活蹦乱跳的，太恶心了。”
　　就是因为老有这样投机取巧的人，好好的职业圈才会变成一个像是娱乐圈一样乌烟瘴气的地方的。
　　他也说不上有多嫉恶如仇，但终究看不上这样的行径，正好孟询的事又让他撞见了……还是个前情敌。
　　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位“大神”作妖的样子。
　　“好吧好吧，随你高兴。反正想拿冠军又不是什么坏事，本来我就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冠军的。”
　　莫栩看着他为了自己生气的样子还觉得挺可爱的，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但这跟约定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想跟你说，今年我一定要拿下冠军，所以为了我们两个人的竞技状态……能不能稍微保持一点点距离？就，一点点就行……”他说着说着，似乎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侧开了头。
　　但眼尖的莫栩注意到，他的耳朵不知何时已经红透了。
　　莫栩先是愣了一下，很快笑开了，把自己的脸压在孙天睿的肩膀上无声地笑了好半天。
　　“你笑什么啊……”孙天睿很是无语。
　　“没什么。”
　　莫栩笑了好半天，终于止住了以后抬起头又亲了他一下，然后把人松开，朝着1101的门的方向轻推了一把。
　　“回去吧，明天早上见。”
　　“啊？哦……那，栩哥再见？”
　　真等莫栩爽快了，反倒是孙天睿有点懵，还有点不太舍得，招呼是打了，但脚步迟迟没有迈出去。
　　“进去呀，愣着做什么，早点休息，明天早点去训练。”莫栩催促他，“不想进去的话是准备让我做点什么吗？”
　　“别，我进去了。”听到这话的孙天睿转身就跑，“栩哥拜拜。”
　　砰……
　　1101的门很快打开又关上，莫栩盯着那扇门，忽然又很想笑。
　　阿睿问他为什么想笑？
　　他不该笑吗？
　　遇见这样一个为了他忿忿不平，为了他忐忑不安，想帮他出气甚至克制下自己的渴望的人，是件多幸运的事啊。
　　莫栩小时候过得不怎么顺利，再加上性向的问题和家人闹翻之后总觉得自己是个倒霉催的主，之后遇到孟询很是乐呵过一阵，但也不像现在这样……这么高兴。
　　可能那年的他和孟询年纪都还太小，还不大明白喜欢，或者说爱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
　　甚至还不太知道好歹，以为别人给的无关痛痒的好处，就值得自己掏心掏肺。
　　总之结论就是，莫栩活了二十三年，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霉。
　　但这会儿他突然觉得，他这攒了二十多年的倒霉，大概都是为了这一刻让他遇见这么单纯地对他好的人所攒下的人品吧。
　　这样想想，好像也不算太亏，毕竟倒霉的事都过去了，而幸运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
　　论坛上如火如荼的讨论并不会因为莫栩的不在乎或是孙天睿的气愤就停下，群众的好奇心早已被彻底点燃，甚至随着NGCC比赛的进行，热度持续走高起来。
　　天舞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没有花钱公关这件事，官方论坛自然也乐得不管，有人讨论，比赛就有热度，何必耗费人力去删这些帖子呢？
　　是以，只要讨论Mxmx和Reveng3的帖子没有涉及到人身攻击，就始终存在着。
　　然而，平日里向来八卦的thegenies队内却暂时没有人关注这件事，因为他们目前面临着一件更大更重要的事情——败者组比赛。
　　败者组比赛是线上赛，一局团队赛定胜负，不像胜者组比赛那样一场打三种赛制还得打个老半天，快的十几分钟，慢的一小时之内也就结束战斗了。
　　而thegenies的队员们对这场比赛格外关注且热情洋溢的原因除了输了之后就会被彻底淘汰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下一轮的对手赫然是同样落入败者组的前四强队伍——天舞战队。
　　“栩哥，你的老东家诶！”多日不见，杨鹏宜依旧是那种一惊一乍的风格，“快，赶紧给我们把每个选手的打法风格优缺点都分析一下，这次我们一定要赢！”
　　“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积极？”莫栩好奇道。这小胖子前两天还因为减肥过度说自己丧得想撞墙呢。
　　“因为阿睿说要亲手把Mxmx斩落神坛啊！”
　　……这么中二？
　　莫栩往孙天睿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看见了对方认真训练中的背影，他只好无奈地问杨鹏宜道：“你什么时候变成阿睿脑残粉的，我怎么不知道？”
　　正好路过的葛成阳：“因为中午睿哥请他吃了肉。”
　　杨鹏宜深深地低下了头。
　　莫栩简直对他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胖鸡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饿啊……”杨鹏宜瞄了他一眼说，“不过栩哥，说真的给我们分析一下吧，败者组每一场比赛我们都要赢！目标是冠军！”
　　“你先训练，分析什么的就……晚上吧，我来整理一下。”
　　回到座位上，莫栩很快打开了文档。
　　不回忆的时候不觉得，而一旦开始回忆，立刻就有了一种他曾在天舞待过很多年的实感。
　　很多人的作战风格他闭着眼睛都能脑补出来。
　　这一位是性子急，经不起激；
　　那一位就是性子慢但大局观强……他一边回忆，一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没过多久就写出了一大章文稿。
　　“最后是，孟询。”
　　孟询这位选手的特点是……
　　莫栩忽然有些恍惚。
　　孟询所有的战术意识和操作手法都是被他手把手一点一点教出来的，要他形容孟询的打法还真有点难。
　　低配版的他自己吗？
　　思考了好半天，莫栩打下几个字，然后将文档传到了战队群里。
　　“我刚写了个天舞的分析文档大家都找时间看一下，仅供参考。”
　　他说完之后，有好多人都暂时放下手头在做的训练内容，跑去群里下载了，孙天睿也不例外。
　　但比起天舞的队员分析，他更好奇莫栩是怎么形容孟询的。
　　他承认自己的这种行为看上去特别小气，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泛酸，非要亲眼看见莫栩写点对方不好的东西才高兴。
　　可真幼稚。
　　他一边吐槽着自己一边打开了文档，一双眼睛搜索起了“孟询”两个大字。
　　孟询孟询……啊，有了。
　　看见那段话后，孙天睿愣了愣，很快笑了出来。
　　只见文档的最后一段赫然写着：
　　【影舞Mxmx，综合评价：不足为虑】
　　【不信任队友，危急关头常常独自行事，操作中上，单抓可破。】
　　以莫栩一贯平铺直叙的描述风格来看，可以说是非常不好的评价了。


第87章 争执
　　虽然这样非常幼稚，非常非常幼稚，但是孙天睿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完他倒是也没忘记正经事，回过头去翻看起了前面的内容。
　　……
　　同一时间，医院。
　　在病房里无聊了好多天的孟询终于接到了医生批准出院的消息，但办理手续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那就是上回张凡的助理来的时候虽然给他带来了需要用的东西，却没帮他把住院费结了。
　　什么情况啊这？
　　不过还好，虽然孟询的手机当天也泡在水里阵亡了，后来他让张凡的助理给他带了一个过来，不至于陷入莫栩那种既没手机也没银行卡身上还没有现金不知道应该怎么付钱的窘境里。
　　天舞的队内关系一向不太和谐，像thegenies那种全队来接一个人出院的情况不太可能会发生在孟询的身上，不过孟询本人也不在乎这些，说句老实话就是……队里的某些人他也不是太看得上。
　　出了院之后，他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往天舞训练基地的方向去了，上车之后他给张凡……的助理拨了个电话。
　　本来想直接拨给张凡的，不知怎么的又有点心虚，手指拐了个弯就按到了张凡的助理那里。
　　“嘟——”
　　……
　　电话响了很久，那头却无人接听，孟询撇了撇嘴，挂断之后重新拨了个回去。
　　“嘟——”
　　……
　　“靠！怎么回事？”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也顾不上什么心虚不心虚的了，既然助理不接，那他就直接拨给正主好了。
　　可谁知道，张凡的电话就更绝了，直接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张凡作为一个富二代，本身也有不少公司资产，平日里工作电话很多，因此孟询要求他留给自己一个私人号码，至少作为暂时的“情侣”关系，他要能够时刻联络得到他。
　　也就是说，孟询拨通的本来就是一个没多少人知道的私人的号码，那么这样的私人号码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正好被占线的几率……有多大？
　　想到某种可能，孟询的心脏忽然“怦怦怦”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该不会……被张凡拉黑了吧？
　　是的，之前张凡发现他私下修改了和莫栩签约的合同条款的时候，发了很大的火，直接冲进房间拿着合同摔在了孟询脸上，也就是因为他发了这么大的火，才会导致慌乱不安的孟询当日约了莫栩出来。
　　他想把这事彻底解决。
　　就他之前和张凡相处时的感觉来看，这个纨绔应该还没对他厌倦才对，为什么现在不肯接他电话？
　　甚至也……没来接他出院？
　　孟询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手机。
　　天舞训练基地离医院不算非常远，不到半个小时，车已经开到了基地楼下。
　　孟询付了车钱之后下车，站在马路上又一次拨通了张凡的电话号码——
　　“嘀——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不信邪的孟询迅速把电话挂了，又给助理那边拨了一个。
　　“嘟——”
　　依然是长通却没人接。
　　再打给秘书……没人接。
　　二号助理……没人接。
　　二号秘书……仍然没人接。
　　孟询站在那儿拨了一圈和张凡有关系的人的电话，到最后，一直打到了张凡名下的某家公司的秘书处才接通。
　　“喂？”电话里传来秘书小姐清脆的声音，“请问哪位？”
　　“我是……张总的朋友。”孟询努力压住怒火，尽量用平和礼貌的声音说着，“请问一下今天张总有没有到公司去？”
　　“哪个张总？”
　　“你们……董事会那个，投资人，叫张凡的。”孟询揉了揉眉心。
　　这家公司不算张凡的全资公司，他出了一部分钱，平时公司的大小事务也是别人在运营，张凡只是偶尔去公司看一下，因此其实孟询也没抱什么在这里找到张凡的希望。
　　只是他也没办法了，打了一圈电话只有这里是接通的。
　　“张总没有来过呢，建议您打到他的私人号码上，或者您可以留言，下回见到他的时候我会帮您转告。”秘书小姐说。
　　“算了，没事，我给他私人号码打吧，谢谢你了啊。”
　　孟询放下电话，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这事张凡会发这么大的火，这回看来不太好哄他了……
　　不过嘛，他俩的利益牵扯还是不少的，孟询仔细想想，倒也不是很怕张凡现在就跟他撕破脸。
　　不过，他必须尽早回队里了。
　　在楼下调整了一下心情后，孟询朝着训练基地所在的大楼走去。
　　……
　　训练了一天的thegenies基地又进入了休息时段。
　　今日的八卦话题是他们下一个对手——天舞战队。
　　“你们听说了吗？天舞队内在撕逼？”有个替补队员看着论坛叫出了声。
　　“啊——你说那个在天舞训练基地外面拍的照片？我早就看见了，太糊了看不清楚，没说服力啊。”徐明凑了过去。
　　“哪儿呢哪儿呢？”杨鹏宜也兴奋了，“天舞真撕逼的话可对我们有利啊！”
　　“瞧你们那点出息，比赛是该指望对手自己撕逼的吗？我们应该好好训练战胜对手才有竞技精神，才对得起咱们莫教练的辛苦劳动，知不知道！”许景辉佯装不满地指责道。
　　但他虽然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走向了八卦中心。
　　“什么撕逼？”莫栩抬起头问。
　　“栩哥你看论坛啊！刚出来的热帖！”
　　“啊？”他一小时前刚看过论坛，好像也没看见这种东西啊。
　　莫栩依言上了论坛，找到了他们说的那张帖子。
　　“栩哥，你在天舞待过，给鉴定鉴定这张照片真假？”有个队员问道。
　　帖子是以一个路人的角度发的，说是今天路过天舞战队的训练基地，却听到里面有吵架的声音，就多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有几个年轻人扭打在了一起。
　　走廊上有不少人在看，但是因为有保安在的缘故，也没人敢拍。
　　楼主作为一个吃瓜群众，在保安眼睛没看到的时候偷偷拍了一张非常模糊照片，放上论坛来发这个消息。
　　莫栩仔细辨认了一下说：“确实和天舞大门口有点像……但是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天舞，这也太糊了吧。”
　　照片虽然是有，但是整张照片别说焦距了，根本就是一张流星照，除了线型的色块之外看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也就勉强辨认得出画面中间好像是有这么几个人形的东西在。
　　不过，当莫栩翻着评论往下看的时候，又看到了不少精彩的内容。
　　有人说，天舞早就吵了好几天了。
　　有人说，天舞要大换血。
　　还有人说，老板不想做天舞了，天舞可能要倒闭了。
　　……
　　“栩哥，我看论坛上有人说天舞要倒闭啊，你怎么看？”陆海峰凑到了莫栩这边，问道。
　　张凡不想做天舞了？莫栩嗤笑了一下。
　　想当初，张凡辛辛苦苦从赵总手上抢来了天舞。现在……难道就因为孟询改了和他的合同条款，就要放弃天舞？这不太像张凡的风格啊。
　　“我觉得不太可能……”莫栩摇摇头，“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好好训练，管他解不解散呢，咱们能赢就行了。”
　　“也是。”陆海峰耸耸肩，“不过听八卦好玩嘛……”
　　莫栩也很无奈，没好气地打了他一拳，说：“那行吧，你们好好训练，我找人问问到底是不是。”
　　虽说天舞这支队伍人心不太合，但总也有那么几个小团体，还是有几个人和莫栩关系不错的。
　　但是上一支手机泡在水里阵亡了，好些手机号码都没能保留下来，莫栩在他的通讯软件里翻了翻好友列表，好不容易找出一个还在天舞工作的老朋友。
　　这个人是天舞后勤处的一个老家伙，喜欢游戏却没有天分，一直在天舞低调地，同时也勤勤恳恳地工作着。
　　-老卫，你还在天舞吗？我刚看到论坛上的帖子，怎么张凡想撤资了吗？
　　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我问了啊，等别人回复，你们也快别八卦了，有这时间早点吃完饭再练几把不好吗？”
　　莫栩站了起来，把这群八卦的崽子们一个一个赶回座位上去。
　　但人类的八卦之心岂能这么容易满足呢，基本每过两分钟就有人来问他有没有收到回复。
　　没有，当然没有，到最后莫栩都回答得烦了不想再回答了的时候，他终于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老莫？你现在在哪儿啊。
　　-张凡的态度说不好……可能是真的吧，今天队里还打架了呢。
　　什么时候开始论坛上的八卦还能成真了？莫栩惊讶地回复了一个省略号加三个问号回去。
　　-我在thegenies呢。
　　-天舞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有点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吧，我能等你消息，你慢慢打字。
　　-……行吧。张凡已经好几天没来队里了，助理也没来过，队里有点人心惶惶的，然后下午孟询回队的时候，他们几个就吵起来了。
　　-你也知道这群人的关系一向不太好。
　　-知道自己前途堪忧之后就……呵呵哒。


第88章 这两个人是谁
　　老卫这个人，别看他成天在战队里闷声工作，看上去不太会来事，但他的消息倒还算灵通，每天战队里发生了点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详尽地给莫栩说了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大概就是在NGCC正式比赛开始的第二天，那天中午刚过，张凡带着一脸怒气冲冲的表情来了战队，然后把训练中的孟询叫进了小办公室里，过了不久就传来很大的声音，似乎是吵了起来。
　　队员们都不敢出声，一个个低着头偷听着屋内的动静。
　　不过说实话就是，天舞的办公室……隔音还是不错的，除了听到几声高亢的愤怒吼声之外就再也听不到别的了，甚至就连那两声大吼，最后问了下也没人听清楚内容。
　　-嗯，我大概知道是哪天了……张凡在办公室里发火？然后呢？
　　莫栩回复道。
　　-然后就走了呗，孟询脸色也不好看，又没人敢去问他。
　　-你也知道最近一年来孟询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这一年吗……说实话他还真没发现。
　　莫栩低头笑了笑，摇了摇头。
　　连一个战队工作人员都看出来孟询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他却没发现、
　　不过反正这些事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他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就当他早就知道吧。
　　-知道，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就那天发过火以后，张凡连续几天就没有到战队来，甚至助理也没有过来。
　　-然后就是前天，钱指也没有来，据说是辞职了。队里就不知道哪来的传言说孟询不知道什么事得罪了张凡，现在张凡不想做了。
　　-钱指？小钱，钱程？
　　-嗯。
　　莫栩有点惊讶。
　　钱程是原先天舞战队内的一个技术指导，属于教练组的成员，虽说和莫栩关系还行，但他当初是张凡直接带进队里的，一直被他们视作“张凡派”的人。
　　天舞教练组里正教练副教练数据分析技术指导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七八个人，谁走莫栩都不觉得奇怪，但钱程会离开就让他觉得很惊讶了。
　　难道张凡真要放弃？
　　-但是，一个连队里都不确定来源不确定靠不靠谱的消息，为什么网上已经传得风风雨雨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谁刻意放出去的呢？
　　这些，身为一个普通员工的老卫自然不可能知道，他接着说了后面发生的事。
　　-你想啊，传言都这样了，那几个害怕丢了饭碗的刺头肯定就把孟询给恨上了对不对？
　　-前几天孟询不是病假吗，他们没找到机会找茬，今天孟询回来就吵起来了。
　　-等等，病假？
　　-是啊，你不知道孟询请病假？哦……好像的确没出新闻来着，你不知道也正常。
　　莫栩哪是因为不知道才惊讶，他就是因为太知道了才惊讶，一个落水住院，怎么会被说成病假的？
　　-谁说的他请病假啊？
　　-经理啊。
　　莫栩觉得有点凌乱。
　　天舞战队的这个经理，没记错的话好像也是张凡的人吧？谎报住院的事，会不会是出于张凡的授意？
　　嗯……孟询是因为深夜偷偷来找他交涉才落水的，而孟询找他的原因是偷偷篡改了合同……
　　这样连起来的话，从自己的角度跳出来，站到张凡的角度上去，大概会觉得……头上有点绿？
　　莫栩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
　　老卫那边套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他和老卫接着寒暄了几句，说着“下次请你吃饭”这种客套话便切断了联系。
　　放下手机回头一看，发现整个人训练室里几十双眼睛都在看着自己。
　　“呃……”莫栩顿了顿，“都干嘛呢，休息好了？休息好了就训练啊！”
　　“八卦呢？”众人异口同声，眼中的好奇之火熊熊燃烧。
　　“八卦个屁啊你们，别人战队队员之间闹点矛盾都要八卦，以为一个个都跟你们一样融洽吗？做你们训练。”莫栩佯装呵斥，没再谈这件事。
　　不过他虽然不想谈，战队成员们却不会放过他，再加上论坛上风言风语的帖子越来越多，一段时间内莫栩很是不堪其扰，直到他加重了战队的训练量才稍微消停一点。
　　和天舞的比赛，没剩几天了。
　　……
　　因为那天问消息的事情，莫栩重新和老卫联系上了，接下来的几天，老卫一直给他时不时地带来一条关于天舞队内人事变动的消息。
　　这种人事变动消息若是有心打听是一定会知道的，也不算泄露战队机密。
　　老卫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队里能交流的人不多，因此有点风吹草动找不到人说都一股脑地跟莫栩吐露。
　　于是被迫接收了好多讯息的莫栩就知道了今天后勤一号离职，明天外联一号离职，后天媒介一号离职等等各种各样的消息。
　　他掰着指头算算，按这个趋势离职下去，到本届NGCC结束前天舞战队怕是只会剩下半支队伍的人了，完全是一派日暮西山的景象。
　　不过他也不想去想这么多，每天想着训练方案的时间都不够，剩下的，他要分享给孙天睿。
　　赛程上的忙碌，让两个人只能在每天的回家路上能有点交流，一度很像刚开始那段时间两个人相互躲着对方的时候，但气氛却完全不一样。
　　在出租车上当着司机的面不好做什么小动作，他们甚至在谁都没有开口的情况下，默契地将打车地点从训练基地楼下换到了前方一个路口。
　　三天之后又换到了前方两个路口处，并且还有越来越远的趋势。
　　“说真的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傻。”在迈向第三个路口前，莫栩率先停下了脚步。
　　“但这里确实打不到车，我们已经等了十分钟了。”孙天睿看着他，“也许前面会好一点。”
　　“呃……”莫栩有点无奈。
　　“忍忍吧，主要是我还没去学车，不然我就直接买辆车了。”孙天睿也很无奈。
　　“说真的我有驾照。”
　　“那你买车？”
　　“现在也不能买啊……”莫栩叹了口气，“要去看车试车预定提车装潢保养……想想就头疼，现在我哪有那个时间，估计到NGCC打完才能空闲一点。”
　　“所以还是要到比赛以后。”孙天睿低下了头，“不过按照我们的约定……比赛以后就不用过这种日子了。”
　　他们现在回到走廊上，最多腻歪个十分钟就得各回各家，这是之前就说好的。
　　两个人都确实很想要冠军，再说年纪也不小了，再冲动的时候也总还保持着理智，没做出那种愣头青的行动，很守规矩地各回各家……
　　也因此才会有在路上想尽可能拖延时间用来腻歪的幼稚举动。
　　如果真等比赛打完，那就无所谓了，反正莫栩是肯定会把人拉回家的，至于孙天睿怎么想他就不知道了。
　　“所以还是只能再傻那么一段时间。”莫栩叹着气忍不住笑了，“算了，走吧，这里确实没车，我们去下一个路口看看？”
　　“好。”孙天睿点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
　　比赛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临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论坛上关于天舞的传闻满天飞的关系，队员们竟然都没有很紧张。
　　拜传闻所赐，加上之前论坛上讨论的Reveng3能不能成为Mxmx接班人的话题，让各种闻风而动的媒体也嗅到了新闻的苗头，纷纷关注起了这场即将到来的败者组线上赛。
　　预约好专访的媒体也适时地在他们的页面上挂出了莫栩的个人专访。
　　一场在以往分明不会获得多少关注的线上比赛，竟然突然成了全民瞩目的氛围，讨论这场比赛的帖子热度甚至有要盖过胜者组那边的比赛的苗头。
　　比赛前一天，参赛选手名单出来了，许景辉不知道又从哪里及时搞到了天舞那边上交的名单带回来给莫栩看。
　　“栩哥，这是明天的对战表。”
　　“嗯？”莫栩将东西接过来，“我看看。”
　　线上赛一局定胜负，打起来倒是快，仅一场团队赛而已。thegenies这边上交的阵容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四名正式选手的阵容不错，依旧是首发上场，替补位由莫栩担任。
　　但是天舞那边出的名单就让莫栩觉得很神奇了，上面的名字除了Mxmx之外，还有两个熟悉的ID，和两个他没怎么见过的名字在上面。
　　“这两个是谁？”他有点迷茫。
　　许景辉比他更迷茫：“我还想问你的，这两个名字我也没见过，还以为你会知道的。”
　　他拿着这个名字问了一圈，别说他了，整个训练室里就没有人听过这两个ID的。
　　“怎么回事？”
　　莫栩皱了皱眉：“嘶……等等，你们让我回忆下，我好像依稀有点印象，似乎在哪里看见过……”
　　这个时候，要真有谁能说出这两个人是谁的话，或许也只有莫栩了。
　　队员们不敢打扰他的回忆，有静静等待答案的，也有默默跑去搜索的。
　　“好像……”他艰难地回忆着，“你们搜索有结果么？”
　　“没有，搜都搜不到，这是谁啊到底。”
　　“嗯……”
　　莫栩想啊想啊，想到大家都以为他想不出来了，纷纷散开准备继续训练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啊，我好像想起来了。”
　　四散开来的八卦的脑袋们又一次聚在了他的面前：“是谁？”
　　“没记错的话，这两个孩子好像是……青训营出来的？”莫栩皱着眉。


第89章 晋级
　　以目前神巢战队的规模，自己举办自家的青训营还不太现实，因此莫栩说到的青训营事实上是神巢官方每个季度都会开放报名的一个类似“春夏秋冬令营”的活动。
　　每个季节都有，一期大概会收二十多人，请一支比较专业化系统化的教练团队来训练，一期持续六个月。
　　也就是说，每个月都会有大概两期学员在参加这个“青训营”的活动。
　　青训营旨在为神巢职业圈输送新鲜血液，优秀学员会被推荐到各大战队，合适的话会成为真正的职业选手，虽说活动报名需要交学费，最终能够顺利进入职业队的学员迄今为止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但这个噱头仍是吸引了不少玩家前赴后继地报名。
　　“青训营？青训营的话上官网就能看见的吧，怎么会没搜到呢……”一名队员觉得有些奇怪，又重新回去搜索了起来。
　　“我也不确定，但是好像在青训营那边送过来的名单上看到过。”
　　莫栩皱了皱眉，“年初的时候天舞想选几个新人，名单到我手上转过一圈，不过当时有更好的人选了所以我也没仔细看……不是，天舞到底是怎么了，这么重要的比赛选两个新人过来？”
　　教练组是疯了吗？
　　还是说……天舞的问题真的已经严重到只能选新人过来了？
　　那边队员们疯狂搜索了一番，还真从青训营的名单上找到了这两个ID，如果不是重复的话，估计就是从青训营出来的。
　　但莫栩离开天舞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
　　这两个人他居然不认识……说明是最近才入队的新人中的新人。
　　新进队员强如莫栩这样有操作有意识有经验的人，也还在替补位上坐着，这两个人凭什么就能上首发了？
　　只可惜比赛前夜莫栩也不方便去找老卫问问，毕竟他们现在是对手的关系，有什么事只能等明天比赛再说。
　　“大家也别管了，咱们自己稳住就行。”莫栩和大家说着，又嘱咐了些比赛时要注意的事项，今天就这么散了。
　　到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一同聚集在训练室里，等着即将开始的线上赛。
　　官方接线人员早就在线上等着了，等这边的队员们一上线就发来了联系。
　　比赛将会由官方人员建立竞技场房间，随后通知双方队员房间密码，等人全部到齐就开始，有观战位视角的在线直播，并且比赛结束后，每位参加比赛的选手必须将自己的replay文件交给官方的工作人员。
　　神巢的竞技场第一视角replay是一个自动保存的文件，会在目录中保存三天，因此不存在忘记录制的问题。这样操作也是为了比赛尽可能的公平。
　　上午10点，thegenies的选手全部进入了比赛房间。
　　上午10：15，天舞的队员们才陆陆续续入场完毕。
　　很快，官方人员就位，比赛在10：30时正式开始。
　　莫栩自己是替补来着，一开始不需要坐在电脑前，因此他和其他替补队员们一起站在四个人身后看。
　　“那两个人还真的没见过啊。”在天舞工作三年多，队里有几个角色，角色身上的外观长什么样子他瞥一眼就知道，现在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但他还是能认出跟在最后的两个角色是他所没有见过的。
　　“会不会是突破口？”许景辉沉着地问着，手上的操作却没停，从他的屏幕上只能看见一片遮天蔽日的草叶，根本看不出他的角色具体在什么位置。
　　当然，也有能看出来的……那就需要多年的经验和对这张地图足够的熟悉才能做到了。
　　“也许是突破口，但也许是陷阱也说不定。”莫栩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保险点比较好，“还是不要临时改变策略了，就按照之前说的，从圣骑士身上下手吧。”
　　“好。”葛成阳答应了一声，提着他的长枪冲了上去。
　　他们今天的战术是大开大合的风格，以正面攻击为主，先用近战吸引近战的视线，许景辉这个辅助负责躲在距离比较近的隐蔽处提供支援，尽量不要让敌方抓到自己，而孙天睿则是占领高点提供火力支持，同时帮助许景辉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能这样打，也是因为这张地图有块非常别致的大石头，站在上面能够打到下面一大片的范围，而顶上本身又比较凸，是个挺标准的球型，躲避从下方打上来的技能时只需要往后退几步就能获得视线遮挡无法攻击到的效果。
　　此战术完全为本张地图打造，算是个万金油战术，来任何战队都有一战之力，并且对方无法复制——
　　因为天舞的这个阵容里远程火力不够强，而反观thegenies队伍中的远程却是一个在游戏中常常负责副本火力输出的“玻璃炮台”。
　　四人各司其职，很快就到了自己需要埋伏的地点，葛成阳和杨鹏宜这两个近战职业早就冲上去对着他们的选手打了两个来回。
　　比赛刚开始一般是各选手“暖手”的环节，一开始都会稍微“收”一点，用来给自己找感觉，顺便也是试探一下对手的实力或者状态。
　　谁料一交手，坐在选手席上的人还没感觉到不对，莫栩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他俩以前……不是这么打的呀……”莫栩嘟哝了一句。
　　“有变化？”许景辉问。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好像是没什么区别，但莫栩对这几个人应该更熟悉。
　　“嗯，有点变化。”莫栩想了想，“他俩的性格有点……怎么说，有点情绪化？我以前老跟他们说不要带着情绪打比赛，太冲动，但是好像一直都没听进去……今天这是换成负情绪了啊？打得挺消极的，刚前面有好几个反手进攻机会都被放过去了。”
　　“放过去正好，看我不切了他们！”杨鹏宜正打得顺手，听见莫栩这么说，颇有些小得意地露齿一笑，随手又按了两个技能出去。
　　一时间，华丽的技能特效在屏幕上此起彼伏，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真轻松啊……”葛成阳打得也很舒服，经过莫栩一段时间的指导纠正，他成功改掉了不少自己在操作上的毛病，现在正是验收的时候。
　　而且今天不知道是他自己发挥超常，还是对手却是心不在焉，反正给他的感觉就是自己简直是拳拳到肉，分分钟就能把一个对方的角色打死。
　　“在线观众已经超过七十万人了！”一名在网上搜索消息的替补队员惊呼起来，“关注度也太高了吧……看评论还有好多人问栩哥怎么不上场的。”
　　“别理那些找我的人。观众多正好，是你们表演的时候了……”
　　莫栩说着，眼尖地发现了一个进攻机会，立刻喊了出来，“西瓜别退！向前捅！”
　　葛成阳本来是想撤退的，听见莫栩这么一喊，虽然没明白过来为啥，但听教练的话已经养成了习惯，手指下意识地变换了操作，长枪向前一捅——
　　嗤！
　　“卧槽，这里居然会冲出来一个人！”
　　捅中人的葛成阳自己都惊呆了，更让他惊呆的是，当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捅上天空的角色居然是Mxmx。
　　“哇——栩哥，这不是你得意门生吗？”
　　葛成阳的手速瞬间爆到了一个超高的水平上，技能不要钱一样地往外撒，嘴里还念叨着，“我就这么把他干掉合适吗？”
　　“合适，赢了比赛就合适。”莫栩非常“大度”地说道。
　　那曾经是他自己用的角色，就算是他，也不是没输过比赛，看着孟询现在这样被葛成阳蹂躏，他心里反而有点……高兴？
　　看到自己队占优势总会感到高兴的。
　　但孟询好歹是跟了莫栩这么久的人，虽说天赋不如这几位，经验和眼光还是有的，自然不能被葛成阳单方面按在地上打。
　　在被连了一套技能之后，孟询那边终于做出了相应的反应，脱离了葛成阳的控制不说，甚至反手打了回来。
　　他的动作在莫栩的预料之中，并且按照他对葛成阳的了解，孟询不会这么轻易达到自己的目的。
　　果然，葛成阳这边躲招的速度很快，一见Mxmx脱手就迅速后撤；
　　不过孟询似乎更快一点，因此还是有一点技能的余波刮到了葛成阳身上。
　　“没事。”莫栩按住他的肩膀，“这波不亏，他掉的血比你掉的多，别心急。”
　　莫栩这句话还没说完，又有几团黑色的能量球炸在了孟询的身上，是孙天睿那边的火力支援到了。
　　“嗯！”葛成阳应了一声，再一次冲了上去。他现在已经不那么容易上头了，更何况还有莫栩在后面提醒他。
　　莫栩眨了眨眼睛，往孙天睿那边看了一眼。
　　孙天睿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手上的操作亦是飞快。莫栩瞄了一眼他的角色面向，总觉得他是盯着孟询在炸。
　　……
　　这小子，真够小心眼。
　　这一幕看得莫栩忍不住就想笑，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他可能直接就笑出来了。
　　“阿睿！”夹在西瓜和睿神之间的胖鸡忽然高喊一声，“给个支援，这里要死了！”
　　“看见了。”孙天睿冷静地回答道，他话音未落，能量球已经打到了敌人的身上。
　　黑色的法术特效带着闪电的效果炸裂开来，那个原本就没剩多少血量的人影瞬间倒在了地上，化成一道光影消失在了场上。
　　“耶！干掉了！”杨鹏宜开心得欢呼了一声，转头朝葛成阳的方向跑，“瓜瓜我来帮你！”
　　莫栩连忙提醒：“小心点，你过去的路上会经过他们的替补登陆点。”
　　在这种团队比赛中，两支队伍分别会在地图两头的对应位置上各自拥有一个专门的点，作为替补上场的入口，而杨鹏宜此时的前进路线恰好会经过这个点。
　　现在他们刚刚击杀掉一个人，该是替补上场的时候了。
　　“看见了，我正好顺手把替补给收拾了。”杨鹏宜自信满满，听到莫栩的提醒干脆变道奔着替补的位置过去了，到了近前，一套技能瞬间甩了上去，那可怜的替补刚出场，人都没站稳就被特效给招呼了一脸。
　　噼里啪啦砰砰砰——
　　“哈哈！全打中了，真菜！”杨鹏宜兴奋地说着，又是一套技能招呼了上去。
　　……
　　本场比赛的在线观众大致可以分为“看比赛派”和“看热闹派”两个阵营，而看热闹这个阵营里又可以分为“来看看天舞究竟有没有出状况派”和“来看看Mxmx和Reveng3正面交锋派”这两个阵营，显然都是论坛里的忠实八卦水友。
　　前者自然是无比兴奋，今天的比赛，甚至不说蛛丝马迹吧，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天舞战队完全不在状态上；
　　而后者大概要失望而归了，因为他们发现thegenies的四名正式选手发挥十分稳定，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们期盼的Reveng3选手可能根本没有上场的机会。
　　这怎么行啊？这样怎么看戏啊？
　　于是，不知是谁起的头，直播间的评论区纷纷出现了为天舞加油的呼声。
　　“天舞加油！天舞雄起！快干掉一个，随便谁都行！”
　　“就那个神枪吧他血掉的最猛了！”
　　“血骑士也挺好的！”
　　“杀那个在高处嘚瑟的魔导啊！你们看着不生气吗！”
　　“靠，那个圣徒呢？赶紧出来受死！”
　　……
　　一时间，直播间里都是这样的声音，叫人仿佛置身于天舞的主场似的，就连直播间里的新人解说也看得一愣一愣的，甚至thegenies这边打得越猛，观众支持天舞的评论就越多，甚至一度让新人解说们误以为thegenies是一支非常没有观众缘的队伍。
　　不过这一切，身在场中的选手们不会知道。
　　“啊啊啊我要死了死了辉导——”身为近战，却不像血骑士那样拥有超高的血量，葛成阳自然毫无疑问是场中掉血最快的一个人，常常需要呼叫许景辉的帮助。
　　之所以需要呼叫是因为……身为队友，他也不知道那个圣徒角色躲在了哪里。
　　许景辉今天的走位连莫栩来看都是啧啧称奇，直呼自己要是在对面怕也很难抓到许景辉，他都这么说了，更别说旁边观战中的队友了，一个个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听见他们的讨论，站在高处提供火力支援的孙天睿不由得笑了出来，头也没回地说道：“你们不知道这张图是辉导最擅长的地图吗？不怕告诉你们，我用这图和辉导PK输过的。”
　　“卧槽！”他的话自然引来了队员们的惊叹，要知道辅助职业在1V1的情况下对上一个纯输出几乎是毫无优势可言的。
　　毫?无。
　　“这是人能办到的事吗……”众人下意识地，齐齐将头转向莫栩，想请教练给一个答案。
　　莫栩乐了：“理论上还是可以的，就是比赛用时会比较久。而且辉导确实做的很好就是了。”
　　“我只是……”许景辉忽然开口道，“比较喜欢这张图而已。胖鸡阿睿，这边来补一刀，快死了。”
　　“来了！”
　　不用他指明，他们也理解了他指的是谁，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杨鹏宜用了个三段冲锋，孙天睿也放出了一个无比华丽的大招，伴随着许景辉送出的控制技能，和葛成阳的长枪猛刺，一齐瞄准了眼前还剩一丝血皮的目标——
　　Mxmx！
　　砰！
　　特效纷纷撞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没人能看清场中发生了什么事。
　　“死了！Mxmx死了！”
　　最先发现这一状况的是，是官方直播间里观察着双方血条的工作人员和解说们：“Mxmx选手还是没能从对方的伏击下逃脱，再加上刚才死的那两位，天舞战队已经只剩下两名选手了，并且这两名选手的血量都比较低；
　　反观thegenies战队这边，虽然血量不满，但四名队员都还活着，他们甚至还有一个从未登场的满血的替补！看上去天舞战队已经没有多少机会了……好的！GG！天舞战队打出了GG！”
　　GG，是英文“Goodgame”的缩写，意思是称赞对手打得好，同时也表示自己认输，是赛场上常用的，较为礼貌的认输方式。
　　对话框里，跳出了由天舞选手打出的GG字样，预示着本场比赛的结束。
　　“那么很遗憾，天舞战队终于还是在这里含恨而归，期待他们明年卷土重来；同时也要让我们恭喜thegenies战队顺利晋级！”
　　“是的，那么下一场败者组比赛，thegenies的对手会是谁呢？”
　　“那就要看今天胜者组比赛的结果了，请观众朋友们一定要关注官方新闻……”
　　……
　　屏幕上跳出GG的那一刻，thegenies的训练室里沉默了一秒钟。
　　下一秒，喧闹的欢呼声响了起来：“耶！！我们赢了！！”
　　“晚上庆祝吧？”有人提议。
　　“当然去啊！教练你说呢？”有人看着莫栩。
　　莫栩无奈地看了看孙天睿，又看了看许景辉：“撸串？”
　　“行……”许景辉揉了揉肩膀，站了起来，“我给我爸打个电话，今天咱们赢了天舞，晚上撸串让他买单。”
　　“噢噢噢——辉导威武！”


第90章 我有爱人
　　想到晚上能蹭一顿免费的烤串，比赛还赢了，大家都挺高兴的，一时间跟喝高了一样吵吵嚷嚷的。
　　“安静点。”许景辉站起来说，“咱们这是高档小区，太吵了要被楼上楼下投诉的！”
　　这才稍微将队员们的热情压了下去。
　　不过，纵然是压低了声音，还是难掩队员们的激动，莫栩见大家一时间也不可能有心思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训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正好他自己也不太想训练来着，摸了摸口袋里的烟，他一个人从喧闹的人群里退出来，走到空荡荡的走廊上给自己点了一支。
　　赢了啊……
　　总觉得心情有点复杂，但好歹赢了比赛是好事，所以虽说有些怅然，心里还是高兴比较多一点。
　　“栩哥？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抽烟。”
　　身后传来了孙天睿的声音。
　　莫栩转过头一看，正好看见他从里面走出来，脸上还挂着没收起来的笑：“转了一圈没看到你，猜你估计走廊上，果然在这儿。”
　　“你看着好像很高兴？”莫栩觑着他的表情。
　　“赢了当然高兴啊，你不高兴么？”孙天睿走到他旁边盯着他，“你这烟味道好像挺重？”
　　“嗯，你想试试？”莫栩记得他并不抽烟，不过既然他有兴趣莫栩也没什么意见，掏出烟盒打开盖递给他。
　　“好啊。”
　　不知道是不是赢了比赛心情好，孙天睿竟然忽然对平时嗤之以鼻的香烟跃跃欲试了起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借了莫栩的打火机点上之后拿在手里看。
　　“这玩意儿要怎么抽？”
　　“吸进去，吐出来。”莫栩觉得有点好笑，“这也要问？”
　　“不是啊，你们那种什么肺式抽法的……以前听同学说过。”
　　“得了吧，第一次抽烟的人受不了那么抽的，这烟味道本来就重。”
　　别说入肺的抽法了，就单纯的吸进去吐出来他觉得孙天睿都扛不住。
　　果然——
　　“咳咳、咳、咳咳咳……”刚吸了一口进去孙天睿就呛住了，拼命咳嗽了起来。
　　莫栩笑着给他顺气：“我就说吧。”
　　“其实……咳咳，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呛。”
　　咳了一会儿他才站直了，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学不来你们这种活法。”顺手就把烟给掐了。
　　“啧，真浪费。”莫栩颇为惋惜地看了眼那根刚点燃就被抛弃的香烟。
　　“赔你根？”
　　“得了吧，我就随便说说的。”莫栩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嗯？你说比赛？还行吧……赢了天舞是很高兴啦，但是……平心而论，我觉得有点遗憾。”
　　孙天睿叹了口气，“真希望是赢了巅峰状态的天舞，那我会更有成就感的。”
　　“我会给你挑战我的机会的。”莫栩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今天的天舞确实是菜，可能人事上有变动吧……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不是好事。”
　　孙天睿扭头盯着他：“你都不知道？孟询没和你说么？”
　　“吃醋啊？”每次看见他提起“孟询”就一脸警惕的样子莫栩就想笑，他摇摇头，“还真没有，实话告诉你，我之前已经把张凡和孟询两个人的号码都拉黑了，就算他们给我打电话我也是接不到的。”
　　“哦……”孙天睿转了回去，看着走廊上的小窗，“这个消息听起来比今天的比赛赢了还让我高兴。”
　　“噗——小醋坛子。”莫栩无奈道，“行了，我抽完了，咱们进去吧。”
　　欢庆的气氛始终弥漫在训练室里，不过好在午饭过后大家终于有了坐下来训练的耐性，直到夜幕降临。
　　说好要撸串的日子，谁都没有提前离开基地，等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基础训练完成后，莫栩没给大家增加什么特殊的训练内容，直接大手一挥表示出发。
　　很快，一行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训练室。
　　……
　　“喂……”走到楼下的葛成阳上前两步，追上了杨鹏宜，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看前方路灯下站着的一个人影，“胖鸡，你看那是谁？”
　　杨鹏宜有点近视，这会儿眼镜都没带，那个人的脸藏在阴影里，他看不清楚。
　　“认不出来，怎么了？”
　　“觉得有点眼熟……”葛成阳挠了挠脑袋，“可能是我看错了？但我总觉得他在看我们这边啊……”
　　“你管人家呢，也没他上来找我们啊，是在等人吧。”
　　临时活动，队里没有准备包车，因此这一行人三三两两地，正在朝地铁站走。
　　而那个瘦瘦的人戴着连帽衫上的帽子，就这样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行人走过去，直到他终于看见了想找的人。
　　莫栩是和孙天睿一起下楼的，走在最后面，哪知道一走出基地所在的小区就看见了个阴魂不散的人影。
　　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了栩哥？”孙天睿有点奇怪，“干嘛不走了。”
　　莫栩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前面那个人：“孟询。”
　　灯下的人看见他，抬脚走了过来，站在离他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下：“莫栩。”
　　“你来这里干嘛？”莫栩的态度着实不太好。
　　也是，任谁在一个高兴的时间高兴的场合看见一个不怎么想看见的都会变得不太高兴的，总之他现在心情是瞬间晴转雨，烦躁透了。
　　“我有话和你说……能不能占用你点时间？”
　　孟询抬起头，这让莫栩和孙天睿同时看见了他的脸，瘦削的脸上带着些“战斗”的痕迹，嘴角似乎还有些青。
　　他还以为那天只是吵架，原来是打架吗？还打这么狠？
　　莫栩皱了皱眉。
　　“你上回跟我说这句话，然后把我推进了江里。今天这里没有江，你准备把我推到哪里去……马路上？”
　　“我知道错了……但我今天是真的有话和你说，关于……天舞的。”
　　孟询咬了咬下唇，“当初是赵总找到你才会有的天舞，天舞才是你的家不是吗？现在天舞要散了……你能不能……”
　　“天舞要散？”莫栩眨了眨眼，和身边的孙天睿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问道，“怎么回事？”
　　孟询还以为他是对这事起了兴趣，还道是他终究放不下亲手打造的天舞战队，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那天，张凡过来找我，为了擅自篡改合同的事情，发了好大的火……”
　　他现在走投无路，倒也不在乎说的这些话是不是被孙天睿听到了，好不容易堵到莫栩，他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
　　那天，在医院住了几天的他终于能够出院时，张凡却没有来接他，甚至之后也联系不上对方，这和两人一贯如胶似漆的状态很是不同。
　　孟询有些害怕了，特别是在他回到队里之后却被那几个他从来都看不上的队员告知，战队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孟询当然不信，甚至当场和那几个队员吵了起来，谁知道后来才知道，这根本就是张凡的意思，原来张凡竟然是打算雪藏他，甚至表示，如果孟询执意要留在主力位置上，他就决定放弃天舞。
　　孟询可不是那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用尽了各种方法和张凡争取自己的位置，结果还不好说，但是他身为曾经的第一主力，在败者组比赛的节骨眼上和老板撕逼，一时间搞的队内人心惶惶的，有不少人见前途未卜，提交了离队申请，或是辞职申请。
　　这些交上去的申请没有受到阻拦，很快就得到了批准，由财务给清算了工资离开了基地，这下，老板要放弃战队的传言就在战队内部越传越夸张了。
　　孟询这个人虽然有点自私，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好歹明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如果连天舞战队都没了，还有哪支知根知底的战队愿意包装他？肯定得想办法把战队保下来再说。
　　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和张凡争取多谈谈，昨天的时候，张凡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一副放弃了的样子，告诉孟询随便他想干嘛，便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队里一下子走了一大波人，比赛都几乎没法正常往下打，今天的比赛还是孟询自己拉着几个还在队里待着并且愿意参加比赛的队员出来参战的，这也是为什么天舞出战列表中竟然有生面孔的原因。
　　这帮人别说战术了，训练都没怎么强化训练过，不怪他们今天打得不好。
　　“徐海林，汪然都走了？”莫栩报出了两个名字。
　　“嗯……”孟询哀求道，“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这支队伍好歹是你亲手建立的份上……回来帮帮天舞？”
　　孙天睿可不乐意了，他皱了皱眉，问道：“你当这是在唱爱情买卖啊？当初把栩哥赶出天舞的是你们，现在需要他了，又要他立刻回去？栩哥在我们这边好好的，傻子才回天舞去收拾那个烂摊子。”
　　孟询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关你什么事？”
　　孙天睿翻了个白眼。
　　走在前面的队员似乎听见了这边的队员，招呼了一声：“栩哥，阿睿，怎么了？”
　　“没事，你们先过去吧。”孙天睿跟他们摆了摆手，见人走得远了些，才看着孟询道，“说真的孟询，我觉得做人得要点脸，活得像你这么清奇又别致的真不多……你当栩哥是什么，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
　　最后几个字他真心说不出来，什么玩具、仆人等等之类能用在这个地方的词他都觉得是对莫栩的侮辱。
　　不说别的，就说账号吧，莫栩可是帮他打出“神级”角色Mxmx的最大功臣，现在还能被人们所津津乐道的战绩全都是莫栩打的，孟询就这样对待别人的心意的？
　　莫栩气不气他是不知道，反正他想起这个事就觉得挺生气的。
　　不过在他骂出更多的话之前，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是莫栩。
　　孙天睿回过头：“嗯？”
　　“别生气了你，我又没说要回天舞。”莫栩冲他笑了笑，““傻子才回天舞”，我又不是傻子。”
　　“莫栩？！”孟询震惊地看着他。
　　他今天来之前，想过N种莫栩的反应，甚至预想过莫栩会拒绝，但绝没有想到是这么冷漠而淡然的一种。
　　意思是……他的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天舞，没有了……他？
　　“你……不，你应该还对天舞有感情的吧，莫栩，那可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
　　“天舞不是我建立的，是赵总。”莫栩摇摇头，“没有赵总，当初不会有天舞，但没有我，赵总还是会建立一支战队的，也许会慢一些，寻找到别的选手，不是天舞也会是地舞，总之还是会有的。所以，说天舞是我建立的这种说法，其实是不……”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孟询居然猛地扑上来抱住了他。
　　他们两个好像有很久没有拥抱过了，这种本应该很熟悉的感觉却陌生得要命的荒诞感让莫栩多愣了一秒，甚至连孙天睿都没有反应过来。
　　咔嚓……
　　街角停着的一辆黑色车里，响起了一阵快门声。
　　拿着相机的男人完成任务之后接通了电话：“喂？张总，照片已经拍到了，按计划发新闻吗？现在不行了，只能等明天，另外我怀疑莫栩身边的那个小伙子是他的新男友啊，需要编派点内容给他么？呃，赵总和许总啊……好吧，我只能说这小子真好命，好好，好的，知道了。”
　　这个角落发生的事情谁都没有注意到。
　　怔愣了一瞬之后，莫栩终于反应了过来，伸手把孟询推开。
　　“我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没有公开出柜的打算，也不想到处宣扬我们两个曾经的关系，你最好别在街上做这种事。不然，闹大了更吃亏的那个绝对是你；第二，别对我动手动脚的……”莫栩严肃地说，“我现在不是单身。”
　　他伸手，勾住孙天睿的脖子将人拉到近前，看着孟询，一字一顿道：“我、有、爱、人。”


第91章 惊爆
　　这种话说出来，莫栩自己倒是还好，另外两个人全都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果然在一起了吗……
　　早有预感的，但当他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仿佛有人在耳边投了颗重磅炸弹一样，一瞬间像是看见了因为爆炸而到处乱飞的火星子。
　　孟询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耳鸣了。
　　莫栩懒得跟他多说，一记重磅炸弹扔出去之后姿势都没变，勾着孙天睿的脖子就朝前走，没有再给孟询多余的眼神。
　　“站住！”孟询回过神来就要追上去，“你别走！我不许你走！”
　　“停。”莫栩转过头盯着他，拿那只空闲的手指着地上，“别跟过来，我说过了，这事闹大了难看的是你。”
　　他头一回发现把功劳和名声让出去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现在这种场合，孟询只要不想出什么新闻，就绝对不会在大街上做什么过于疯狂的举动。
　　孟询只好顿住了脚步，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人越走越远。
　　其实，就算不闹得很难看，再这样下去的话，也会变得很难看的……
　　他心里明明都是清楚的，如果张凡放弃他，莫栩也放弃他的话，他就真的是要完蛋了。
　　横竖都是完蛋，不如努力一把，换做一般人的话这个时候多半是会冲上去的。
　　但是孟询没有，他不敢。何况正如莫栩了解他那样，他也很了解莫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无论孟询再放低姿态哀求他，莫栩也不会同意的。
　　只是，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他真的很难受。
　　心脏像是被一双手攥紧了那样疼，嫉妒的感觉简直要让他分分钟窒息。
　　“真的不要紧吗？”孙天睿忍不住回头看去，“他真的没有跟诶。”
　　“他不会跟过来的。”莫栩笑了笑，“他怂也不是第一天了。”
　　“哦……你真了解他哈。”
　　莫栩无语地往他脑门上拍了一下：“这么酸？明晚可以拿来下饺子吃了。”
　　“我可没吃醋，陈述事实而已，栩哥你着什么急？”孙天睿无辜地说。
　　“睿睿，你学坏了。”莫栩很沉痛。
　　““睿睿”是什么鬼啊！听起来很像小孩子？？”
　　“你本来就是小孩……”
　　两人有说有笑的，最终也走远了，没有人在乎孟询是不是还站在那里，就像当初天舞没人关心莫栩是不是离队一样。
　　……
　　虽说按照莫栩的“职业选手不许喝酒”理论，战队撸串的时候没人敢开冰啤，但喝饮料说说笑笑还是很有意思的，再加上烤串味道很不错，这么一撸便到了深夜。
　　解散前，莫栩通知大家明天照常训练，终于是各回各家，散了个干净。
　　但那种欢乐的余韵似乎还散在夜空里。
　　直到，第二天一早——
　　清晨，阳光刺破云雾，照亮了安静的房间。阳光仿佛是一种信号，叫醒了沉眠中的万物，也叫醒了刺耳的电话铃。
　　歌曲唱到第三遍，莫栩皱着眉睁开了眼睛：“谁啊……”
　　他拿过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竟然是“刘小强”。
　　经理？大早上的给他打电话干嘛？
　　不明所以的莫栩直接将电话接了起来：“喂？”
　　“小栩啊，还睡着呢？”刘经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看新闻了没有啊？”
　　莫栩迷迷糊糊的，听到“新闻”两个字先是愣了下，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就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什么新闻？”
　　“就是……唉你自己去看吧，看完给我打个电话。”
　　刘小强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莫栩有些懵，还很困，但听上去这事似乎有点严重，于是他拉了个靠枕过来垫上，靠在床头打着呵欠就点开了网页。
　　谁知道搜索框刚打开，第二个电话又来了。
　　“喂，老莫啊？”二胡的声音带着焦虑，“咋回事儿呐？怎么一段时间没联系你俩的事都捅上新闻了，要紧吗？张凡会追究你的责任吗？”
　　“什么我俩的事，我和谁的事？”莫栩皱起了眉，“你是说我和孟询？上新闻了？什么新闻？”
　　“你不知道？”二胡简直比当事人还震惊，“哎哟，对了，我都给忘了，这个点你还在睡呢。快去看看吧，你给孟询代打的事被人捅上新闻了……话说这当口的谁会把这种事捅出去啊？总共也没几个人知道吧我说？”
　　莫栩这下瞌睡是全醒了：“是没几个人知道……等等，我先去看看新闻是怎么回事吧，反正不是我这边漏出去的，我总共也就告诉了你和阿睿两个人。”
　　二胡一听，语气立刻就变得小心翼翼的：“你说，会不会是……你们那个……阿睿？”
　　一段时间没怎么联系，他还不知道莫栩和孙天睿在一起的事，虽然以他和孙天睿短暂的接触来看，对方似乎不是这种人，但他身为thegenies的选手，光这一条就有足够理由去曝光这个新闻了。
　　“别瞎扯，不可能是他。”
　　要是别人说这句，莫栩怕是当场就要翻脸了，但对面是二胡，这人平时有点缺根弦，但却是真心对待莫栩的好哥们儿，因此莫栩只是很坚决地否认了他的想法，然后笑了一下：“没事，不用担心。我先挂了啊，我去看看新闻，然后估计得给我们战队经理打个电话，晚点再跟你联系。”
　　“诶，行，你处理自己的事吧，我不妨碍你，处理完了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挂断电话之后莫栩随手打开了一个神巢的游戏媒体门户页，还没来得及看别的位置就在首页最顶上那个最醒目的头条位置看见了一个红色加粗的大字标题。
　　《惊爆！神级影舞Mxmx竟是他人代打？代打者疑为选手“背后的男人”》
　　“呃……”莫栩一阵无语。
　　这架势，不仅把Mxmx代打的事爆出去了，甚至连他和孟询的关系都爆出去了？
　　他俩的关系被爆出去莫栩倒不是很惊慌，感情这种事情他不说孟询不说，说实话在这种上床都不能代表恋爱的年代力，只要当事人不承认的话谁都找不到切实证据。
　　代打就不好说了，如果有心的话，还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但会是谁呢？知道这件事的，他这边有二胡和阿睿，或许雯雯也知道一些，然后能想到的就是天舞的个别高层人员了，毕竟工作的时候有些人是避不过去的，再保密也会有那么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阿睿的为人，看到这个标题的瞬间他也会以为是阿睿说出去的，不能怪二胡在那里乱猜。
　　因为他有理由，而天舞的工作人员没有理由。
　　这个新闻放出去，不仅孟询吃不了兜着走，甚至天舞也不好过；
　　反而莫栩的处境倒是相对来说最轻松的一个。
　　但他点进去之后仔细将这条新闻看了一遍，又觉得谁都不像。
　　新闻中很详细地叙述了哪些比赛是莫栩代打的，甚至站在专业的角度进行了对比分析，从两人的操作习惯到技术水平都拉出来说了说，甚至最关键的是，附上了一张在天舞训练室里的模糊图片。
　　图片中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孟询坐在一台电脑边上看着，而坐在电脑前操作的那个人没有拍清楚，但熟悉的人可以认出来，这就是莫栩本人。
　　这张图没有前因，没有后果，甚至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但是附上一句“线上赛时在天舞专用训练室中代打的照片”之后，性质完全就变得不一样了。
　　天舞的确有好几个专用训练室，其中一个是孟询专用的，因为他本人不喜欢坐在大厅里和一群人一起训练，莫栩身为负责他的教练，自然是要经常过去帮他讲解的。
　　也就是说，这张图片可能是在打比赛，也可能是莫栩在给孟询演示一些游戏内容的时候拍下的。
　　否认是不可能否认的，无论是比赛还是训练，他俩的确有不少时间单独待在专用训练室里，这事但凡是在天舞工作的人都知道。
　　新闻再往下拉，莫栩还看见了令他感到吃惊的一张图。
　　“这张照片……”
　　一张晚上的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照片前景处有一些灌木遮挡，背景的高楼可以看出是thegenies基地所在的小区，中间的路上则是三个人，一个站在旁边，另外两个则是呈拥抱的姿势。
　　竟然是昨天晚上孟询来找他时扑上来抱他的那个瞬间？
　　孟询跟人设的局，套路他的？
　　不，不可能……莫栩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照片放出去对他的杀伤力可完全没有对孟询的大，更何况图上的角度，孟询是正脸，他和孙天睿则是背对，不熟悉的路人根本就看不出谁是谁，孟询要是设局套路他，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而且，看这张照片的角度……好像是在街角……
　　昨天晚上，那个位置有谁在么？
　　莫栩给刘小强回拨了电话：“喂，刘经理。”
　　“小栩啊，新闻你看了？”
　　“看了。”
　　“那上面说的事情是真的么？”刘小强问完立刻安抚了他，“哦，你别误会，这事不影响我们签你对吧，你的实力，老板们也是看得到的，只是先问问你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再看看公关部这边要操作。”
　　“嗯……代打那事是真的，不过我个人并没有说出去的打算，再说我离开天舞的时候曾经为了这事签订过保密协议，所以我不太想多说。”莫栩说，“今天要不是新闻爆出来，我应该不会和你提起这件事。”
　　对莫栩的实力，刘小强的确有所了解，但当亲耳听见他承认的时候仍然觉得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一种自家战队捡到宝的惊喜感。
　　不过表面上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简单回应道：“哦……理解，理解，那……另外一部分呢？”
　　莫栩沉默了一会儿。
　　“这种事应该属于个人隐私吧……说实话我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新闻。”
　　刘小强是个精明的人，一听就明白了，他笑了笑说：“那既然这样，你就别管这个事了，别耽误队里的训练，我会让公关人员去处理的，一定给你个结果。最近训练要抓紧啊！”
　　“嗯，知道的。”
　　结束了和经理的通话之后，莫栩又给二胡甩了个电话过去，告诉他自己没事，又顺便交代了一下他和孙天睿的关系，以及之前落水的事。
　　二胡听说之后自然是异常愤慨，巴不得立刻将孟询拖出来殴打三百遍。
　　最后，好不容易收住气的二胡下了个结论：“我看呐，今天的新闻就是他自己作孽的，活该！”
　　他那种气鼓鼓的语气又让莫栩笑了好半天，等好不容易结束这第二个电话，一看时间早就到了平时起床的点，懒觉也睡不成了，只好翻身起床。


第92章 目标：冠军
　　莫栩自己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并不能阻止这条重磅新闻在各大媒体以及各个和神巢有关的聊天群中传播。
　　差不多就在莫栩从家到基地的时间里，这条新闻已经传到了每一个关心着神巢的人的耳朵里。
　　结果就是当他到达训练基地的时候，许多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些目光，就仿佛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
　　但或许是队员们缺少了一点直接找当事人八卦的勇气，在异样的沉默之后，杨鹏宜第一个坐到了更好说话的孙天睿边上。
　　“阿睿啊……”他“哥俩好”地将胳膊挂到了孙天睿身上，腆着一副谄媚的笑脸说，“问你个事呗？”
　　“什么？”孙天睿特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们今天一个个都怪怪的，发生什么事吗？”
　　他一睡醒就跟莫栩一起到队里来了，到现在为止没打开过手机，什么事都不知道。
　　杨鹏宜坐正了，兴奋地搓了搓手说：“你看，你跟栩哥这么熟，最开始也是你介绍他来的，你知不知道新闻上那件事啊？”
　　“新闻？”孙天睿迷茫了，“栩哥又上新闻了？什么内容，我还没来得及看……”
　　说话间他已经顺手开启了网页打开了媒体门户，职业选手飙起手速来何等恐怖，结果就是他话都没说完的情况下就愣住了。
　　鲜红的大字标题跃入眼中，一句感叹当时就脱口而出：“卧槽！”
　　然而今天的训练室比平日里要安静得多，他这声“卧槽”的音量足以让所有人为之侧目，顿时就有一道道视线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孙天睿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阿睿，怎么了？”正在给其他队员做单独指导的莫栩抬头问道。
　　自从在一起后，他时时刻刻都有一丝注意力是放在孙天睿坐着的位置上的，因此即使是在给别人讲解，他还是抽时间问了一句。
　　“没事……栩哥你先忙。”孙天睿冲他笑了一下，然后迅速将头缩回来看着那条新闻。
　　“不是，刚我跟栩哥过来的时候没听他提起这件事啊？”他小声和杨鹏宜嘀咕。
　　“那你知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啊？”杨鹏宜同样小声。
　　怎么说呢，代打的事他还是知道的，确实是真的，至于配图是真是假他就不知道了。
　　但他同时也知道，莫栩并不想多谈这件事，他应该……不能代替莫栩回答。
　　只是，这个新闻是怎么被爆出来的？哪家战队和天舞有仇刻意请了狗仔队么？
　　“你还是问栩哥吧，他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孙天睿说。
　　“你这样讲分明就是知道点什么好不好？”杨鹏宜才没这么容易放过他，“快八卦一下啊！”
　　“我知道的不多，也不能替他说什么啊……”孙天睿斜了他一眼，“你自己去问栩哥不就知道了，他又不是魔鬼。”
　　“就是不敢去才问你的啊！”
　　“别问我，问我没用。”孙天睿摇摇头，“你还是问栩哥吧。”
　　新闻上有两处用到照片的地方，他又看了一眼，特别是那张看似在办公室一样的地方坐着玩游戏的照片，图上的莫栩看上去比现在要青涩一些，大概是好几年的旧照片了。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那种酸溜溜的“醋意”，他倒是觉得……看起来很有趣。
　　看见几年前的栩哥，就觉得好像又多了解了一点这个人。
　　……
　　不止是杨鹏宜，休息间隙里有不少队员都跑来旁敲侧击地问孙天睿这个事，他不胜其扰，干脆捧着自己的盒饭跑到了莫栩边上坐着吃。
　　“怎么了？”莫栩看着觉得有点好笑，“怎么跟逃难似的，有谁在追杀你么？”
　　“是啊。”孙天睿扒了一口饭。
　　岂止是追杀，他觉得整个训练室的人都恨不得吃了他。
　　“怎么了？”
　　“栩哥。”
　　“嗯？”
　　“今天看新闻了没有啊？”他问。
　　莫栩一愣，立刻明白了他想问什么：“看是看了……早上刘经理给我打电话叫我看的，你还没睡醒的时候。”
　　“啊？”这回换成孙天睿愣住了，“这么早？那你怎么没说起？”
　　“刘经理说叫我不用管，让公关人员去处理……”莫栩说着，目光在训练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孙天睿身上，顿时就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似的笑了一下：“哦——我说怎么你们这群喜欢聊八卦的人今天都没来问过我这个问题，敢情全去骚扰阿睿了啊？傻不傻啊你们，问阿睿有什么用，我才是当事人啊。”
　　一屋子的队员被戳中痛处，纷纷低下了头。
　　“他们不敢问你……”孙天睿先替他们回答了，“大概是你长得太凶了，我看起来比较好说话吧。”
　　“我脾气很好的。”莫栩用一种特别无辜的语气说完，还意味深长地冲孙天睿眨了下眼睛，“从来不欺负人，阿睿知道的，是吧？”
　　“呃……”你现在就在欺负我！
　　莫栩贱兮兮的表情气得孙天睿差点反手把便当盒子扣在他脸上，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说实话孙天睿也不舍得把饭菜扣上去，只能忍住气磨着牙说：“对。”
　　莫栩则回给他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又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别担心。”莫栩的口型无声地说着。
　　刚才和队员们说话，他的身体朝前探出去了一点，现在回过头做这个口型，只有孙天睿能看见。
　　孙天睿愣住了。
　　他居然能看出自己在担心？还真是……
　　好像突然明白栩哥为什么能成为一个好选手了，这观察力简直可以说是细致入微了。
　　被他气到牙痒的感觉瞬间散去，孙天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冲他点了点头。
　　“那……栩哥！你给咱们说说新闻是怎么回事呗？”
　　好事之徒杨鹏宜终于鼓起了勇气，问出了所有等待着八卦的队员们的心声。
　　莫栩耸了耸肩：“不告诉你们。”
　　“栩哥！！”
　　“万一你们嘴不严说出去怎么办？”莫栩很无辜，“早上刘经理可是跟我说过让我等战队公关人员的处理的，我把事情都跟你们说了，然后你们不小心在哪儿说漏了，到时候口供对不上，会让刘经理很难做的。”
　　这些队员，让他们打比赛是一把好手，说起什么“新闻”、“炒作”、“公关”之类的话题就成了哑炮，不回去从头修习个五年十年新闻传播学都没法继续聊天。
　　杨鹏宜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还是没反应过来说不说往事和刘经理究竟有个什么关系。
　　莫栩趁热打铁：“所以说，你们就不要让刘经理难做，别问我这个问题，等战队发通稿就好了。”
　　队员们目瞪口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栩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慢条斯理地丢了自己的便当盒子，慢条斯理地去走廊上抽烟了。
　　这一刻，或许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就问问新闻上的事是真是假，是件这么复杂的事情吗？
　　好在刘小强那头效率也不错，在粉丝们热烈“讨论”的战火烧到thegenies之前，率先发布了通稿，也算是解了自家队员们的馋。
　　一篇通稿洋洋洒洒几千字，掐头去尾提炼精华之后，大致上的意思是说：无论代打的消息是否属实，都不会影响thegenies战队聘请Reveng3的决定，至于感情部分属于队员的私生活，原则上thegenies战队不会侵犯个人隐私，并且Reveng3是个优秀的教练，也是个优秀的选手，工作时绝对全力以赴，请粉丝们冷静，并可以期待一下今年thegenies在NGCC的成绩。
　　这篇通稿写的声情并茂，极具感染力，并且条理清晰，倒确实替莫栩转移了不少火力。
　　甚至连路人都觉得“对啊，如果是Reveng3给Mxmx代打的，说明Reveng3本人实力很强啊”，这种节奏一旦带起来，反而又给莫栩圈了一波粉丝。
　　而那些被骗了这么多年，感到异常愤怒的Mxmx粉丝们，虽然有心灰意冷脱粉的人士，但同时也有不少人觉得，他们所喜欢的那个Mxmx，就是现在的Reveng3，值得声讨的是在台前骗了所有人许多年的孟询，以及帮助他设下这场骗局的天舞战队，在幕后做了所有的事却没能享受到胜利果实的Reveng3理应获得尊重。
　　至于个别“同性恋真恶心”的呼声，则被淹没在“听风就是雨你可真有智慧”，“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有”，“带点节奏就信实打实的冠军你不信”等等骂声中，没能引起足够的注意。
　　正如莫栩刚开始想到的那样，感情这种事，只要当事人没有明确承认，是很难找到足够证据的。
　　更何况这条新闻的发布者矛头显然是对准孟询的，倒是没有在莫栩的事上着太多笔墨，就连最后那张拥抱的照片，也是孟询抱着莫栩，莫栩手不知道往哪里搁的状态。
　　“别被外面的事影响，好好训练。”莫栩依旧日复一日地进行着他的教练工作，“赢了天舞以为没事了？赢了天雪葬花就膨胀了？接下来还要打Dream你们知道不？
　　今年已经输给过Dream一次了，不要再输第二次，上回是我不在，我原谅你们，这次要是输了，你们对得起我，对得起发工资的老板，对得起粉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看看，我的心态都这么好，你们每天胡思乱想点什么呢？”
　　“是……”队员们有气无力地回答他。
　　“听不见。”
　　“是！”
　　胜者组的冠军已经决出，红狱和Dream的比赛最终让红狱险胜一筹，而对thegenies来说，无论是落入败者组的前?冠军战队Dream，还是新任的胜者组冠军红狱，都是他们将要翻越的大山。
　　“我们的目标是——”
　　“冠军！！”


第93章 我也喜欢你
　　距离新闻爆出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这场沸沸扬扬的闹剧却远没有结束，由于近段时间有不少记者朋友们天天蹲守在基地楼下，搞得队员们进进出出只能绕远路到小区另一个门出入。
　　毕竟是高级小区，除了thegenies的基地之外还住着不少非富即贵的居民，记者们也不敢太过乱来，除了个别几个“百折不挠”的记者外，大多数的记者并没有进攻另一个小区门。
　　晚饭的时候，莫栩满脸神神叨叨地把孙天睿从训练室里喊了出来。
　　“干嘛？要去你说的那家店？”孙天睿问。
　　前一天训练结束回家的路上，莫栩忽然说自己想吃面，还非要等第二天到一家他以前吃过的店面去吃。
　　“嗯。”莫栩说着进了电梯，“是我头一回到S市的时候吃的。”
　　“然后现在去忆苦思甜？”孙天睿倒是没什么意见，他本人挺喜欢发掘一些未曾踏足过的小店的口味，更何况是陪男朋友去吃，就算不好吃他也能吃得下。
　　“不算吧，主要是那家店真的很好吃，但是后来挺少到这附近来的就很久没去了。”
　　刚到thegenies基地的时候他就想起了这家店，谁知道一来就投入到紧张刺激的比赛备战阶段，到现在也没去成。
　　随着NGCC的进行，不知不觉也到了可以被称为“炎夏”的日子，夜里，白日积攒的带着湿意的暑气依旧迷恋着大地，氤氲在一人高的空气中，又和分明的属于夜晚的凉夹在一起，叫那些白天快要阵亡在阳光之下的人们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
　　“你确定它还开着？”孙天睿从小长在这座城市，对这样的气候已经非常熟悉，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步履轻快地跟在了莫栩的身后。
　　“嗯，我在网上搜到了老板的电话……”好在这年头互联网经济发达，凭着对店名的模糊记忆，莫栩早早地就找到了老板的联络方式，“已经打电话问过了，开着的。”
　　孙天睿没再说什么，就这样安静地跟着莫栩穿过小区里自带的花园。
　　最近记者多，为了避免被拍到，他俩即使走在街上也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能亲密地搂搂抱抱的时间只剩下从小区门口到家门口的这段路。
　　啊……真是，好想碰一碰他。
　　孙天睿有些郁闷地想着，要是当初没有脑子一抽跟莫栩做什么约定就好了。
　　人分明就在不远处，明明一伸手就可以够到的，看似轻而易举的距离却像是格外遥远。
　　唉……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放弃了去抓他手的想法，换了个话题：“对了，栩哥，新闻出来之后，那个……孟询他……有联系过你么？”
　　“嗯？”莫栩看了看他，“没有，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问问而已，感觉好久没有他消息了。”
　　“你还是别惦记他，说不准一会儿走出小区又撞见他，那可真是太烦人了。”
　　那天就是走出小区后碰见了孟询才出现的新闻，虽说代打的内容和撞见孟询可能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新闻中的确出现了那天晚上的照片，再加上之前的落水事件，让莫栩不得不把他和“扫把星”联系到一起。
　　总之遇见他就要倒霉。
　　想到偶遇的画面，莫栩露出了一个分外嫌弃的表情，甚至在走出小区后还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任何眼熟的身影才继续往前走。
　　面馆离这里两条街，大概要走个十分钟的样子，上了人行道之后孙天睿走到了莫栩旁边，跟他挨着。
　　“说起来，查到那天的新闻是谁爆的了吗？”
　　“没有。”莫栩摇了摇头，“我其实有个猜想，但是不确定……这件事，如果把所有看似不可能的选项的都加上，倒是有一个非常可能的人选。”
　　“谁？”孙天睿有些好奇。
　　“张凡。”莫栩说。
　　“张凡？！是你们那个老板吧？”孙天睿愣了一下，“等等，你不是跟我说孟询当初甩了你就是因为抱上了老板的大腿？他俩……因爱生恨？”
　　“谁知道，我也就是随便一猜。”莫栩说，“其实张凡未必有多爱他，他那样的人……你是没见过他，张凡是个真纨绔，每次出去应酬不带个一身脂粉气回来绝不可能的人，跟孟询能有几分真情？不过就是玩玩。”
　　“那他还……”孙天睿觉得自己理解不了。
　　“各取所需呗，孟询小时候……可能是穷怕了吧。”莫栩似乎想到些什么，叹了口气，“你跟他不一样。”
　　孙天睿从小家境优越，蜜罐子里长大的人，大概是不会懂孟询那种对名利疯了一般的执着的。
　　再说性格也不同。
　　刚认识孙天睿的时候，有几个瞬间会觉得他很像当年尚还单纯的孟询，但接触得越久越明白，他俩是不一样的。
　　“我跟他是不一样。”孙天睿侧开了脸，“我肯定比他要喜欢你。”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红了耳朵。
　　莫栩万万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直白，不小心呛住了：“噗，咳咳咳、咳咳……你……”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孙天睿先一步瞪了回去，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凶狠模样：“干嘛？”
　　“就这么几天突然转性了？”莫栩笑了，“小伙子挺直接的哈。”
　　“那你怎么说？”
　　“我？不是早说过了么。”
　　莫栩把手放在口袋里，迈着大步走了。
　　“呃……”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的孙天睿顿时就觉得不对，这样不就变成只有他在表白了吗？
　　哇——这个栩哥也太鸡贼了吧！
　　“等等，栩哥，你给我站住！还没回答我呢！”他追了上个区。
　　然而莫栩只是冲他笑了笑，并没有开口。两人一路走，不多时就走到了一条破破烂烂的小巷前，莫栩心心念念的面馆就在里面。
　　不过他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脚步打了个顺拐，走到了巷口处的一段台阶上。
　　这段台阶没有亲属，孤零零地立在那儿，连接着一户旧房的大门，正是典型的城中村构造——也就是乍一看毫无规划可言的构造。
　　莫栩站上去之后朝孙天睿招了招手：“过来，就是这个位置。”
　　刚来S市的时候，莫栩为了找工作，跑了许多地方，有一天就在这附近面试了一天，谁知道临到傍晚的时候钱包丢了，还好他把他的交通卡以及十五块零钱放在了另一个裤兜里，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丢了钱包的时候我就坐在这个台阶上。”莫栩回忆着从前的事，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想着，这个城市可能不太欢迎我吧，再加上当时的情况实在没办法回家，我又累又饿，还考虑过要不要去街上碰个瓷，可能我就有钱活下去了。”
　　“呃……”孙天睿看了看他们走过来的方向，这个路口没有红绿灯，路灯的黄色光线照耀着南来北往的轿车，这些车辆即使明知这里有条小巷也丝毫不减速，看上去分外无情。
　　这种路段去碰瓷，怕是没拿到赔偿款，人就已经被撞没了。
　　那时候的栩哥，真的不是想死吗？
　　“后来呢？”他问。
　　“后来我就拿着十五块钱往前走，找到了那家面馆。”莫栩笑了笑，“十五块大概只能吃素面加荷包蛋的，稍微多点肉的面我都买不了，但是那天店里没什么客人，老板见我在菜单前纠结就和我聊上了……最后他请我吃了一碗面。”
　　“听上去是个好人。”
　　“是啊，等我吃完面再回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想着，如果哪天能在S市过上好日子了，一定得再回来一趟。”
　　莫栩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挺平静的，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时过境迁，再想起这些困难的时刻就好像是一段宝贵的经历一样。
　　孙天睿想象着那时候莫栩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这么想，你还真是个坚强的人呢栩哥。”
　　“不坚强又能怎么办呢？”莫栩耸了耸肩，“再说你知道吗，困难这种东西等到跨过去的时候就发现真的没什么，我不是坐在这里还在想S市不适合我呢嘛？
　　等后来我去派出所办临时身份证结果那个警官还帮我垫了办证的钱的时候我又觉得这座城市挺有人情味的。”
　　孙天睿听乐了：“谢谢你哦。”
　　“别客气。”莫栩说。
　　“那故事说完了，你能带我去吃面了吗？”
　　“嗯，可以是可以，不过带你来这段台阶还有件事情。”莫栩低头看着他。
　　他站在台阶上，孙天睿站在台阶下，两个人突然形成了一个奇妙的身高差。
　　孙天睿仰头看着他：“什么事？你这样好高啊，就不能下来说么？”
　　“我就是想站在这里说。”莫栩说，“坐在这里怀疑人生的时候我就想，有一天如果日子过得好了，一定要和自己觉得重要的人一起来这里。”
　　莫栩低头，靠近了孙天睿的耳朵。
　　“我也……喜欢你。”


第94章 坦白
　　他的声音很轻，说完还在孙天睿的耳朵上轻轻啄了一下。
　　“呃……”孙天睿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一句回答要憋这么久？”
　　“不是早就回答过了么。”莫栩嬉皮笑脸地看着他，“来这里主要是体现一下仪式感。”
　　“我们现代人一般用钻戒来体现仪式感，和这段台阶差了一万层楼的经济成本。”孙天睿一本正经地说。
　　“你想要钻戒？”莫栩愣了一下，很快勾起一个坏笑，“嗯……没错，一般钻戒都是老公买给老婆的。”
　　此事事关男性尊严和姿势体位，论孙天睿脾气再好也没法当做没听见，他捶了莫栩一拳，骂道：“做梦吧你！我才是老公好吗！”
　　莫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下，没说别的。
　　“再说钻戒那玩意儿我才不要……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成天戴着个钻戒吧？”孙天睿说，“要个钻戒咱们还不如用冠军奖品来当信物，看着还高兴。”
　　“嗯……也是。”莫栩眼珠子转了转，不知想到什么，没多说，只拉着孙天睿朝巷子深处走去，“走吧，吃面去。”
　　小店有小店的好处，为了节约成本，这些店多处在小巷之中，需要食客仔细去找，花下去的心思让东西吃到嘴里的时候似乎带着一股寻宝成功的意味；
　　更何况这些巷中小店都是老板亲自掌厨，有多年的经验在里头，也有老街坊的人情味在里头，能坚持开下许多年的，那都是附近居民所认可的十成十的好手艺。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各要了一碗面。
　　热情好客的老板动作麻溜，不一会儿便将两碗面统统上了桌。
　　孙天睿低头喝了口汤，眼前一亮：“不错啊。”
　　“我总不会骗你。”
　　莫栩说着也低头吃了起来，然而刚下了两口面到胃里，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自从出了新闻之后常常对他嘘寒问暖的二胡又一次发来了消息。
　　-老铁，嘛呢？
　　莫栩搁下碗给他回复。
　　-吃饭呢，咋？
　　-啧，还想问你明天的比赛准备得咋样，看来是很有信心了？
　　-还行。
　　-上次不是输过一回？
　　-那是我不在。
　　-不在？
　　-那次住院了啊，不是和你说过了。
　　-噢，想起来了。
　　-哟，这位壮士一段时间没见，还是对自己这么有自信哈。
　　莫栩玩心大起，又开始敲起了字。
　　-那是，我可是手握秘密武器的男人。
　　-……对付Dream这么隆重的吗？瑟瑟发抖.jpg。
　　-秘密武器当然是用来对付你们的了。
　　看见莫栩对着手机屏幕忽然笑了出来，孙天睿从碗里抬起头，好奇地问道：“谁啊？”
　　“二胡。”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他伸长了脖子。
　　莫栩倒也配合，直接把手机屏幕转过去给他看内容，谁知道孙天睿看清楚上面的字以后就更好奇了：“秘密武器？真有秘密武器？没听你说起过啊。”
　　“哪能啊我就是逗逗他的。”莫栩说，“神巢比赛不像别的项目，技能、地图、人物面板，谁理解得透谁就有优势，连操作手速都是次要的，怎么会有什么秘密武器。”
　　“比如说对地图的全新理解什么的……”
　　“那种东西不叫秘密武器啊……”莫栩晃了晃手指，“那叫常规武器。”
　　他和孙天睿说了两句话的工夫里，二胡那头发来了一连串的问号。
　　-兄弟你这样不厚道的。
　　-对不住了兄弟，为了我的冠军，只能牺牲你了。
　　-看来我得回去给孩子们洗脑了，今年必须要干掉thegenies，打击你的嚣张气焰！
　　-祝我们能顺利在赛场上见吧。对了我想问你件事，上回你是不是和我说过一个定制饰品的地方挺不错的？
　　-你说那谁的同学啊？对啊，咋，现在想定制了？
　　-嗯。
　　莫栩回完消息，悄悄看了孙天睿一眼，见他正在专心吃面，忙又发了一句“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吧，过几天抽空我自己过去一趟”便收起了手机。
　　“别光顾着发消息，快点吃啊。”孙天睿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说，“一会儿还得回去接着训练呢。”
　　“嗯。”
　　一碗热腾腾的面下肚，两个人又晃悠悠地往回走，一前一后的两道影子被远处的路灯拉得老长，活像两个饭后散步的退休老大爷，就是散步的地点可能不太对。
　　穿过充斥着引擎和喇叭声的车道，两人从那个来时的门又走了回去。
　　队员们原本对这种开小灶的行为非常鄙视，不过当他们听说只是去吃了两碗面的时候又都坐了回去。
　　没啥，就是觉得为了一碗面还特地跑到两个路口外的地方吃实在是太折腾了。
　　以前大家顿顿都出去吃的时候没觉得有啥不方便的，谁知道那回孙雯琼给队里联系了稳定的盒饭供应商之后愣是把这群人养叼了，没事的时候根本不愿意下楼。
　　当然，可能也跟天越来越热有点关系，但总的来说还是变懒了。
　　笑闹了一阵，队员们开始继续晚上的训练内容。
　　经过几次败者组的比赛之后，队员们也没这么紧张了，做完常规训练内容之后该下班的下班，该洗澡睡觉的洗澡睡觉，总之是闹哄哄地散了。
　　莫栩也没再多做什么战前动员，越是平常心，越能让队员们发挥出稳定的水平，于是这一天，就像往常的日子一样，下班，回家，以及……温存。
　　进家门之前，莫栩和孙天睿两个人总要在11楼的走廊上亲热地说一会儿话，或者简单地拥抱一下才会分开，权当排解一下心中求之不得的憋闷。
　　每到这时候，孙天睿都想要吐槽一下当初和莫栩做了个莫名其妙约定的自己大概是脑子进水，而莫栩居然还遵守得很好，即使有好几次，孙天睿已经明显感觉到对方起了强烈的反应的时候，他却依然什么也没做。
　　是正人君子本人了，真的。
　　数了数NGCC剩下的日子，孙天睿郁闷地叹了口气，进了家门。
　　客厅里黑黢黢没有人在，不过他也习惯了，孙雯琼向来睡得早，按他最近的回家时间来看，碰不到妹妹是正常的。
　　直接脱了衣服裤子扔进洗衣篓，他在一楼冲了个澡，顺便解决了一下刚才在家门口的时候被莫栩撩出来的生理问题，随后换了身睡衣便往楼上走。
　　二楼全做了卧室，楼梯上来之后只有一块很小的空间以及一条长长的走廊，孙天睿的房间在最里面，不过今天他上来的时候发现孙雯琼的卧室居然还开着门。
　　开着门也就是没睡。
　　时间已经过午夜了，他有些惊讶，探头在孙雯琼的房门口看了看：“雯雯？”
　　孙雯琼正在桌前不知道做着些什么，听见声音回过头：“嗯？哥你回来啦……”
　　在看清自己哥哥的脸之后，她愣了一下：“你最近发春？”
　　“什么？”
　　“不然表情为什么这么猥琐……”
　　“有这么说哥哥的吗！”
　　“但你的表情确实……啊。”
　　孙雯琼和孙天睿同时定住了。
　　双胞胎之间可能总有一种奇妙的心灵感应吧，总之这一刻，他二人想到的应该是同一件事。
　　“孙天睿……”孙雯琼打量着她的哥哥，“你是不是有事情没有告诉我？”
　　“嗯……”孙天睿低头摸了摸鼻子，“我……那个时候不是跟你说，我可能是……对栩哥有意思么？”
　　“但那时候你俩应该还没在一起？”孙雯琼挑了挑眉。
　　“嗯……是这样没错，但是前阵子栩哥出了意外，所以我……就……跟他表白了来着。”
　　那条本地新闻还是孙雯琼先看到的，自然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她仔细一想，那会儿孙天睿那么积极地往医院跑，原来是因为这个？
　　虽说比喻不太恰当，但她总有一种“自家辛辛苦苦种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总之就是生气，还不好发牢骚——
　　莫栩被孟询坑成那样，还被推下水，又是一个人在S市，换成是她也会去医院里看护的。
　　“所以看你的表情，你表白的结果还不错？”
　　“还行。”想到那天在病房里的事，孙天睿的脸忽然烧了起来，“嗯……算是在一起了吧。”
　　“栩哥住院离现在了都多久了，你憋这么多天也不跟我说？”孙雯琼怒了，“孙天睿你欠揍吧！”
　　“不啊，这不是最近回家的时候你都睡了我也撞不上你嘛。”
　　他俩之间向来没什么秘密，孙天睿这次交男朋友这么大的事却好久都没说，自知理亏，只好认怂求饶，“我真不是故意隐瞒不报的！”
　　“那你们进行到哪步了？谁上谁下？老实交代我再考虑要不要放过你。”
　　“啥也没进行啊……最近要NGCC了怕耽误比赛……”
　　“哈？不是，你俩都是成年人了，进度这么慢的吗？”孙雯琼吃惊了，“手总牵过吧！”
　　“牵手也算进度的吗？那肯定牵了的啊！”孙天睿则是一脸“你这是什么傻问题”的表情。
　　他虽然有些不太好意思提起，不过想到之后还要过父母那关，少不了孙雯琼的帮助，便老老实实地说了下两人目前还没进行到最后一步，好歹让孙雯琼觉得“自家白菜还在自家地里”，心里头舒服了些。
　　“那你要跟爸妈说么？”她主动问了一句。
　　“先……处着看看？如果能一直处下去……肯定是要跟爸妈讲的嘛。”孙天睿琢磨了一下。
　　“嗯。”孙雯琼点点头，“对了你明天是不是有比赛？我今天好像看见了直播预告。”
　　“是，明天打Dream，能赢的话就是败者组冠军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是和胜者组冠军打一场线下赛……那个就是总决赛了。”孙天睿说。
　　“那……加油？”孙雯琼想了想，“听起来明天的比赛还挺重要的？”
　　“嗯。”孙天睿笑了，“会加油的。”
　　“早点睡吧，别明天起不来了。爸妈那边你什么时候决定说了就告诉我，我会帮你说好话的。”
　　“好。谢谢雯雯。”
　　“滚蛋吧……”孙雯琼可受不了这么正式的道歉，只觉得无比肉麻，“你要是能和栩哥争到一个在上的位置就当谢过我了，我可是一点都不看好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你放……”
　　一个气急攻心的“屁”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孙雯琼已经“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第95章 败者组决赛
　　就算是夏天，也会有晴和雨的分别。
　　天公作美，配合着气氛越来越浓厚热烈的NGCC赛程，日头也越来越高，在这个败者组决赛的日子里更是骄阳似火，蒸腾着的热气叫人无法在马路上多待哪怕一秒钟。
　　是个适合在家看比赛的日子。
　　这天，直播间里早早地就挤满了观众，解说室亦不像往日那么冷清，神巢官方看热闹不嫌事大，为这场“总决赛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准备了特殊的活动，邀请红狱全队做客直播间，亲眼见证他们在总决赛时的对手决出的过程。
　　解说阵容依然是一位女主持配合上两个技术流的男性解说，原本坐在这个位置的应该都是官方刚来的新人主持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官方对今天的比赛格外重视，竟然将总决赛时的潇潇、杨柯以及陈嘉蔚这个组合搬到了败者组比赛的直播间里。
　　这三个解说都是观众们比较熟悉的老解说了，烘托气氛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没多久就点燃了直播间内观众们的热情。
　　按照流程，在做完红狱队员们的采访以后，潇潇抛出了今天的问题：“那么不知道红狱的队员们对于自己总决赛时的对手会有什么看法呢？一个一个来说说看各位比较看好的队伍吧！”
　　像这样的问题，都是官方在策划台本的时候提前准备好的，内容方面也会跟嘉宾提前打过招呼，甚至连答案方面有的时候也是对好的，尽量保证两支队伍都有将近一半的人数点到他们的名字。
　　走完这套流程之后，也会让队员们和观众们做一些互动，为他们自家战队拉升一下人气。
　　上午11点，在直播间内期待了已久的观众们终于听到潇潇宣布：“败者组的决赛，由Dream战队对阵thegenies战队，现在正式开始！”
　　随着这句话话音落下，直播间里瞬间炸开了锅，如果说这些评论弹幕有声音的话，或许现在已经是喧嚣震天的情景了。
　　直播中的画面已经转接到了比赛现场，参加比赛的选手角色，已经一一出现在了地图内。
　　而眼下，现场解说和作为嘉宾地红狱队员们正一唱一和的分析着双方可能的战术。
　　阵容是固定的，地图也已经公布出来，剩下的就是双方哪边对这张地图有更深的理解了。
　　由于Reveng3曾是Mxmx代打的身份被公布出来，早就认识莫栩知道他水平的杨柯和陈嘉蔚二人虽然吃惊，但许多之前藏着掖着地话也已经可以自由地说出来，选手刚刚入场时的几分钟空白时间就在这样的对话中很快过去了。
　　就在这个“空白时间”刚刚结束的下一秒，双方的每位队员都瞬间动了起来。
　　Dream本就是前任的冠军战队，选手实力和意识过关，在角色落地后的最短时间内就完成了掩藏自身位置的任务，这一点原本是Dream战队的优势，赛前解说们的分析上以及观众们的看法上也是如此，认为在这一点上，Dream战队对thegenies是绝对碾压的。
　　但谁料，这个猜想在双方队员刚刚动起来的下一秒就被打脸了，thegenies战队的队员们同样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迅速在自己的落地点附近找到了适合掩藏自己申请的位置，甚至不比Dream战队的队员慢。
　　“这……”
　　几位刚刚在猜测中看好Dream站队的红狱队员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完全是赤裸裸地打脸啊！虽说thegenies今年总体发挥还不错，但好像还没到超越Dream战队的境界吧？
　　如果真能超越的话，上一回在胜者组见面的时候就不会输得这么难看了。
　　反倒是解说们对这种场面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杨柯略一思索，便说：“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回胜者组比赛的时候，Reveng3并不在出战阵容里，对吧？”
　　“没错……”陈嘉蔚接了一句，“虽然不知道当时thegenies队内发生了什么，是出于何种考虑没把Reveng3对阵名单里，但显然他们已经意识到那样是不对的。”
　　“观众们或许对他不熟悉，但我和嘉蔚跟他算是老朋友了吧？”
　　“是的，我们和他很早就认识了……”陈嘉蔚说，“一直只知道他打得很好，没想到竟然会是Mxmx本尊。”
　　“对了，说Mxmx的话观众们应该就会有点概念了，说起来Mxmx这位选手之所以一直被人称为“大神”，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因为他在第一赛季时的优越表现，而Reveng3本人也是一直以操作水平和意识水平过硬而闻名于业内的。”杨柯说，“thegenies战队有了他，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非常强力的指挥，这项优势在线下赛的时候并不明显，放到线上赛里就会变得非常强大。”
　　“因为选手们可以在自家的训练室里交流。”
　　“是的。”
　　“就我所知，战队之前的指挥是他们的圣徒选手许景辉，这位也是冷静观察全局的代表选手了，但意识方面距离神巢经验更为丰富的Reveng3还是差了一点。”
　　“但是我们换个角度想，当他们两个人在同一支队伍里的时候，是不是说明这支战队拥有了两个非常优秀的指挥呢？
　　并且根据thegenies战队现在的表现来看，这两位指挥的协作非常的默契。”
　　……
　　台上解说有来有往地做了很多猜测，但实际上在thegenies的训练室里，这会儿只有莫栩一个人在指挥。
　　和往常的悠闲不同，今天莫栩特地将四人的画面连接到了另一台电脑上，并要求全员肃静，自己就坐在那台接了四个人屏幕的电脑前做着战术指导。
　　或许只有身在训练室中观看着这一幕的队员们才明白这有多么不容易，四位正式选手的屏幕让他们看他们都猜不出这几人的角色到底身在地图的哪个位置，莫栩竟然需要同时观看四个屏幕来判断他们各自的位置，还要通过屏幕中的信息判断对方的位置来确定战术。
　　众位旁观的队员们大气都不敢出，安静地听着一条条指令从莫栩的嘴里报出，偶尔四位正式选手会开口和莫栩交流几句想法。但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走位、技能交换、围攻、拦截……莫栩的注意力越来越集中，配合着他的指令，队员们的操作亦是越来越快。
　　原本，电子竞技比赛的魅力，就是不到比赛的最后一刻，没有人敢断言比赛的最终结果。
　　但是今天，thegenies的队员们从比赛一开始就打得风生水起，气势汹汹。
　　和上次比赛完全不同，一上来，Dream战队就仿佛碰到了一块铁板，无论在哪个点抓到一名选手，都会冒出另外三个人的援助，四个人仿佛一个移动着的共同体，从来抓不到落单的时候。
　　在神巢地图中，既要隐藏自己的身形，又要保证集体一起行动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很多藏身点只能藏下一个人，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thegenies竟然做到每当有队员被抓到的时候，另外三人都能尽快提供支援并进行反打，几轮技能交换下来之后，Dream战队突然发现，自己反倒是成了劣势的那一方。
　　“thegenies！天才战队！太酷了！”
　　直播间里，除了两支队伍的固定粉丝之外，原本就还有不少路人观众在关注着比赛，看到thegenies这样气势如虹的比赛之后纷纷开始为他们叫好，解说也是对这样的战术直呼精彩。
　　杨柯激动地说：“怎么说呢……虽然现在比赛还没有结束，但是thegenies若是能摘得败者组的冠军，与其说他们是操作上的胜利，不如说他们是战术上的胜利，这样精彩的走位布置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了！”
　　“真让我不禁想起了第一赛季时天舞夺冠的场景，当时的天舞也是一路从败者组杀出来，最终获得了那一届NGCC的冠军。”陈嘉蔚点头道，“说真的，原本我和Reveng3认识这么久，突然告诉我他其实是Mxmx，我的内心是不怎么相信的……
　　但这一刻我有点信了，当我看到这么精彩……哦不，可以说是精妙绝伦的战术之后，我觉得我信了。”
　　甚至，他有一种预感，在今天的比赛结束后，原本质疑新闻真实性的路人可能都会相信的。
　　比赛进行到37分钟的时候，Dream战队终于支撑不住，最后一人也倒在了战场上。
　　“好的，那么让我们感谢两支战队带来如此精彩的比赛，也恭喜thegenies战队获得了败者组的冠军！
　　本届NGCC的总决赛将在一周后进行，感谢红狱战队来到直播间做客，希望你们能够在这一周中好好准备比赛，祝你们成功！”潇潇笑容满面地说着。


第96章 总决赛开幕
　　职业战队和普通上班族又有些不同，为了配合观众们的休息时间，正式比赛常常是在周末进行的，本届NGCC的最终决赛也不例外，这就是导致普通工作族们忙于上班的日子里，这些职业选手还是比较清闲的。
　　特别是不需要训练的时候。
　　败者组比赛结束的第二天，队里给放了假，不过平日里喜欢宅家睡到自然醒的莫栩却没有多睡，早早地就起了床，收拾了下东西出门。
　　从二胡那里要来的地址有点难找，好在工作日的白天没有太多的堵车困扰，不然在这种连日烈日高悬的日子里莫栩一定会疯掉的。
　　在通过几个电话反复的沟通以后，他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地方，推开了一家小店的门。
　　玻璃门上挂着的小铃铛“叮呤当啷”的一阵响，并不算很大的昏暗室内中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抬起头，见到来人便习惯性地露出一个待客用的得体笑容。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这“中年人”本不是什么中年人，而是个面向有些显老的年轻人，嘴唇周围还带着一圈浓密的胡须，也难怪莫栩乍一眼会看错。
　　“你好……”他有些尴尬，“那个，我是之前联系过店里的……”
　　“哦，莫先生是吧？图片带来了吧？”
　　“带了。”莫栩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叠在一起的纸，一边打开，一边打量着这个“中年人”，“那个，您就是店长……”
　　“是的。”那人笑了笑，“小本生意，用不着帮手，店里就我一个人。”
　　“这样啊。”莫栩把拿来的纸摊在了桌上，“见谅哈，这图原本是不外流的，好在图纸已经好几年了，我好不容易通过朋友悄悄拿来的，不太方便留在这里。所以我是想今天最好能确定好图纸，我能把这张图带回去。”
　　“可以的。”做这种偏创作的生意，店主身经百战，各种天马行空的顾客见过的多了去了，并没有被莫栩的要求的吓到。
　　他从柜子里拿出几本册子递过去，还怕他看不清楚，随手打开了旁边的小灯。
　　“先选个基础款，我们再根据你要定制的形状慢慢修改吧。”
　　“好的。”莫栩抬头看了看那盏小灯，“这灯罩挺别致的啊。”
　　“自己拿铁丝拗的，你在家也可以自己试试，很简单。”
　　“我？过几年再说吧。”莫栩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现在不敢做这种重活，伤到的话得不偿失。”
　　别看他成天看似一副不太讲究的样子，其实这些细节上还是很注意的。
　　店主了然一笑：“哦，职业选手，是吧。”
　　店主自己不玩游戏，但经过几层朋友的介绍认识了莫栩，好歹对这位的职业有些许耳闻。
　　莫栩点点头，低头翻看起了那几本册子。
　　像戒指、耳钉、项链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饰品定制类别，但正如孙天睿所说的，他一个男人，有些东西是不可能戴着到处转的。
　　戒指和手链比较偏男士的款式倒是没关系，不过莫栩想了想，像阿睿这样天天T恤加篮球裤的风格，戴个男戒或者手链也太不搭调了。
　　最终，在翻遍店主提供的基础款图片之后，莫栩选中了一对别致的钥匙扣——
　　各是半颗心的弧线造型，中间镂空的部分有个小吊坠，远看就像一对方向相反的竖琴。
　　“就这个吧……”莫栩指着那张图给店主看，“中间这只鸟换成我带来的这张图，能做么？”
　　“能。”店主仔细看了下莫栩先前带来的那张图纸，最终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个钥匙扣有好几种材质可以选，你到里面挑吧，有样品。”
　　……
　　折腾了好半天，莫栩终于才跟店主敲定完最终材料和初步图纸，正等着对方整理一个最终版图纸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孙天睿”。
　　“呃……”莫栩被吓了一跳，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的行动被对方识破了似的，他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下，制止了店主想要跟他说话的行动，将电话接了起来。“喂？”
　　“栩哥？”孙天睿的声音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你醒了没？”
　　“嗯，我有点事今天，早就出门了。”
　　“啊？”瞌睡似乎一下就消失了，孙天睿有些懊恼，“怎么没跟我说啊……还打算叫你一起吃饭。”
　　“嗯……”莫栩看了看店主的进度，略微思索了片刻，就道，“要不你也出来吧，我这边快忙完了，就到市中心去吃顿好的。”
　　“成，到XX路见？”
　　“嗯，我这边弄完就过去。”
　　莫栩挂了电话，发现店主正满脸戏谑地看着他：“女朋友？”
　　“不是。”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虽然关系没错，但性别不对，只是他有男朋友这种事，即使这些年心智成熟不少，之前又得到过孙天睿的安慰，却至今依然无法光明正大地说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回答这个问题。
　　再从小店出来，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莫栩计算着孙天睿到达的时间，稍微有些赶，便放弃了乘坐公共交通的想法，拦了辆出租车前往约定地点。
　　这似乎是两人第一次脱离职业选手的身份，像两个普通人那样出来逛街，吃过饭之后孙天睿兴奋不减，拖着莫栩逛了不少地方才回家。
　　莫栩全程配合，说实话他也很享受这种两个人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时间段，唯独不配合的就是当孙天睿问他早上去干嘛的时候，莫栩没有正面回答。
　　不过阿睿本来也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随口问了句对方不说也就算了。
　　他还玩笑似的问莫栩是不是跑出去找了哪位年轻漂亮的小妹妹，换回了对方一个巨大的白眼。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是按部就班的训练，莫栩这边和孙天睿之间倒是没发生什么特殊的状况，但手机上收到了不少来自二胡的“无意义叫嚣”，这位朋友对红狱战队很有感情，再加上平日里就喜欢和莫栩互怼，在终于成为“赛场上”、“明面上”的对手这种值得纪念的日子里，很是发挥了一番自己毒舌的口才，对莫栩进行了一通惨无人道的垃圾话攻击。
　　莫栩不甘示弱，甚至还有些高冷，爱理不理地回复了几句能把人噎死的事实，比如说他拿过冠军，他拿过冠军，直叫二胡哑口无言，百口莫辩。
　　没啥，谁让二胡没能拿到冠军呢？
　　“你放心，今年咱们红狱一定能拿冠军！从你手里抢走这个冠军真的想想都开心，哈哈哈！”
　　莫栩：“拭目以待。”
　　就在这种“感人肺腑”的友情交流中，决赛的日子，也终于是一天天的临近了。
　　……
　　20XX年8月19日，周日，多云。
　　刚刚迎接过一个短暂台风天的S市还没等到属于自己的太阳，属于神之巢穴的太阳就将缓缓升起了。
　　望江板块中地段最好，交通最便捷，最为寸金寸土的地段上，人头攒动，人群中压抑着一股无言的兴奋。
　　今天的决赛，场地没有设立在正大广场狭小逼仄的顶层空间内，而是就在正大广场门口的真?广场上，红旗之下，展开了户外的活动。
　　由几块巨大的LED屏幕拼合而成的大屏幕悬在舞台上方，解说位就设立在舞台正中央，选手会在舞台两边的公开选手席上进行比赛。
　　买了票的观众可以获得舞台之下的坐席，广场周围围了一圈临时护栏，没有买票的路人观众也能站在护栏外一饱眼福，这个场地的租赁成本和设施成本都比室内要高得多。
　　可以说，神巢官方为了这届NGCC的总决赛非常肯下血本了。
　　并且，天公还算给面子，虽然不是晴天，却没有太大的风，这就让户外活动得以顺利进行下去。
　　盛装打扮的主持人和解说走上舞台，介绍着由专业的coser团队带来的精彩表演。之后，便是两队选手依次登场。
　　“首先，让我们请上在上周的败者组比赛中取得最终胜利的thegenies战队……”
　　大屏幕上播放起了thegenies的战队宣传片，女主持潇潇笑容满面地介绍着，“血骑士选手PPG、神枪选手Melon、魔导选手rRui、圣徒选手whee……”
　　杨鹏宜站在舞台侧面，他是第一个被报到名字的，自然也是第一个上台。
　　他捂着胸口，表情微微有些惊恐：“要上台了啊，我好紧张啊，今天的造型会不会很丑啊？”
　　“放心……”许景辉在他身后推了一把，“你本来就不帅。”
　　“你这是人话？”杨鹏宜表示很受伤。
　　孙天睿笑了笑：“上去吧，本届最后一场比赛了，大家都好好发挥啊。”
　　“看看，还是睿神会说话。”杨鹏宜瞪了眼许景辉，转身跳上了舞台。
　　在他身后跟着thegenies的选手们，从正式选手到替补都依次上了场，等这支战队介绍完毕之后，便是胜者组的冠军——红狱战队的介绍。


第97章 手速压制
　　“今年红狱补了不少优秀的新队员，弥补了他们之前在个人战和擂台战时的短板……”
　　赛前队内开会的时候，莫栩曾经这么说过。
　　团队战的战场情况瞬息万变，眼看着对方要死了却被丝血反杀的事情偶有发生，而按照赛制，个人战和擂台战的出战选手不能重复。
　　因此，如果想尽量在这两轮比赛中拿到更多的积分，关键不在自家主力选手有多强，而是在替补身上。
　　不能重复出战的情况下，总有主力队员照顾不到的时候，神巢比赛中比较主流的团队战形式仍然是4V4加一名替补，无论哪家战队都不会有超过四名正式选手。
　　或者说，真正实力强大的人，谁愿意在队里坐冷板凳，连首发位置都混不上呢？哪支队伍要是有超过四名主力队员才会引得路人侧目。
　　要不为什么Mxmx代打的新闻出来有那么多网友不愿意相信，除了Mxmx的粉丝之外，大多数路人还是觉得不会有个人这么傻乎乎地愿意把功劳拱手让人。
　　而今年，红狱增加了好几名表现亮眼的新选手之后，一下子就补强了自己在替补位上的短板，能够很好地照顾到主力队员力有不逮的位置，这也是他们能顺利能拿下胜者组冠军的原因，因为原本的冠军队Dream，就是依靠着“替补无短板”这项优势才能在神巢职业圈中杀出一条血路的。
　　““在别人的优势上让别人毫无优势”，这是红狱在和Dream的比赛中表现出来的优秀素质，我们要向他们看齐。”赛前莫栩曾说。
　　“那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那当然是更强的主力选手……”莫栩的目光扫过四位首发成员，又指了指自己和周围的其他替补们，“和更强的替补啊。”
　　当时，训练室中有一秒的寂静。
　　葛成阳品了品这句话，说：“我对栩哥偶尔流露出来的这种恬不知耻的自信感到很……赞同，我现在已经觉得冠军是我们的囊中物了。”
　　“呃……”众人默默结束了会议，就当没听见这两人的话。
　　不过，或许就是因为这句“恬不知耻”的发言，当他们真正站上比赛舞台的时候，心中无比平静，没有多少紧张或是怯场的情绪，不得不说是意外之喜了。
　　……
　　双方队员依次登场露脸之后，两队走入了各自的选手席位上坐下，三位主持人和解说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轮比赛为个人战，按照各家战队往常的风格，第一场比赛一般会让当年主推的明星或是实力强劲的当家选手上场，这种举措，与其说是为了那一点点无足轻重的积分，倒不如说是为了战队的整体士气和在观众群中的知名度。
　　“开门红”要打得响，打得好看，才能调动观众应援的积极性，并提升自家选手的士气，消除紧张感。
　　但今天，当两边的选手走出来的时候，别说观众了，就连台上专业的解说都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咦”字。
　　红狱战队这边，走上来一个ID为qHao的影舞选手，本命叫杨骞昊，而thegenies派出的则是——2SeA，陆海峰，职业月之领主。
　　两边一位是今年刚登场的新人小将，一位是常年被放在非首发位置上的专业替补，怎么看都和什么“主推明星”或是“当家选手”毫无关系。
　　“这两支战队，别具一格起来倒是风格很一致啊！”
　　不知该做何种点评的杨柯抽了抽嘴角，努力保持着笑容说道。
　　往日与他非常默契的陈嘉蔚这回也接不住话头了，没话找话道：“的确很出人意料……”
　　无论再怎么出人意料，两位选手都在观众的瞩目中，缓缓走入了比赛席位。
　　“海峰要紧吗？”选手席上的孙天睿压低声音问莫栩，“对面这个好像是个挺厉害的新人啊。”
　　杨鹏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阿睿你开会的时候都在听点啥，栩哥不都分析过了吗？”
　　“呃……”孙天睿顿时住了嘴。
　　开会的时候他正盯着莫栩的脸走神这种事他会随便说出来吗？
　　莫栩仿佛料到了他的心思，看着他笑了笑：“你放心看比赛吧，海峰也不是个很菜的选手啊。”
　　虽说只是两位替补之间的战斗，但在看比赛的所有人，无论是谁都没想到这场比赛的节奏会如此之快。
　　两位选手落地时刷新的距离很近，于是陆海峰在载入条读完之后立刻就给对面送上了一击切骨之刺！
　　切骨之刺：稍退一步后瞬间向前冲锋，用长剑刺击前方的敌人。刺击之后按下攻击按键时，可以再挥剑一次。
　　杨骞昊的反应倒也不那么慢，至少陆海峰的角色行至身前的那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从载入条界面回过神来了，当下就接了个踢射，将那柄斩过来的长剑踢到半空——
　　没错，他踢的是陆海峰的剑，而不是他的角色，一来站在他那个位置想踢到陆海峰还差点距离，二来就是，再怎么样，影舞的踢腿范围也肯定比不过战士系的长剑长，再踢到对方前他就会先被击中。
　　若是这一幕放在现实里的话，杨骞昊的整条腿都要被劈开不可，不过这是游戏，不至于发生这么血腥残酷的事情。
　　陆海峰一击未中却也没慌，迅速取消了先前的技能，提剑换了个下劈的技能出去，杨骞昊则是迅速向侧面闪身，企图绕到陆海峰剑招变不到的方向给他吃一记旋风舞。
　　没有对地形的理由，没有什么走位躲避，上来就是简单粗暴的技能交换，拼的是谁的手速更快，谁的应变更迅速。
　　这种简单粗暴的风格，显然很对观众的胃口，听听此时舞台下的欢呼声就知道了。
　　选手席上，莫栩轻轻笑了笑，道：“海峰这个人平时就像温吞水一样，说话做事全都不紧不慢的，实在是缺了点年轻人的生气。”
　　“所以你就让他不停地打？”孙天睿问。
　　“海峰是个骨子里很骄傲的人啊……”莫栩说，“他不是不争的性子，是不显示出来，我觉得人总这么压抑自己的本性不太好，就劝劝他可以把能量放到赛场上。
　　手速这个东西虽然大家都能练起来，但决定上限高度的是天赋，他既然有，就不要浪费嘛。”
　　“这手速该上300了吧？”沉默不语的许景辉突然问了一句。
　　“看解说切不切统计吧……”莫栩也看了一眼，“我估计在……320左右。”
　　虽说，神巢职业圈一直信奉的是手速没有意识重要，但也就是在大多数人的操作手速差不多的情况下，真能让操作手机压别人整整一头的时候，情况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比如说——
　　场上，陆海峰的手速越打越高，他的技能放的频繁，对手就必须更上他的速度，也更加频繁的施放技能、取消技能、操作走位来弥补空档，时间一长，手上的神经就有点受不了了。
　　在没有经过锻炼，天赋也不够的情况下，大部分人的手都遭受不了这种长时间高频次的轻微抖动，容易抽筋。
　　“2SeA选手的手速很厉害啊……”杨柯有些惊讶，“印象中这好像是这位选手第一次在比赛中表现出如此高的手速？”
　　“我也记得是这样……”陈嘉蔚适时地cue了导播，“不知道导播那边能不能切一下当前选手的手速统计以及职业生涯统计。”
　　没多久，比赛画面顶上出现了一张狭长的表格图片，由于qhao是一名新选手的缘故，上面只有陆海峰一个人的统计数据。表格旁边，还附上了此时此刻两人的数据统计。
　　297、318！
　　陆海峰的数据是318！而反观杨骞昊呢？
　　在300的手速水平上差了对方20的操作手速，这可能说明不了什么，但陆海峰的数据还在逐渐增长，而qhao的数字已经几乎是原地踏步的水准了，往往跳到301、305，又瞬间跌回295、296，看样子是上不去了。
　　“海峰厉害啊！”杨鹏宜瞪大眼睛看着大屏幕，“我记得我的平均手速也就是300不到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陆海峰的手速赫然已经朝着350的水平拔腿狂奔了。
　　“原来这几天海峰的秘密训练是手速？”许景辉转头问莫栩。
　　莫栩点点头：“嗯，我给他一点建议和方案，不过今天会这么做，其实是他自己选的。”
　　“看样子很合适。”许景辉又转了回去。
　　因为，杨骞昊的手已经受不了了。
　　开场十分钟，比赛由于杨骞昊的手部抽筋强行结束，thegenies率先取得一分。
　　两队倒是没有你死我活的氛围，比赛结束之后thegenies这边的随行队医很快就从后台绕到对面去询问需不需要帮忙了，毕竟职业选手的手很宝贵，大家也不想因为一场比赛就害的对方选手留下后遗症。
　　紧接着，就是第二场个人战了。
　　红狱战队主力选手席位上，站起来了一个人，而thegenies这边站起来的则是……莫栩。


第98章 无伤
　　对阵阵容又一次引起了台下观众们的骚动。
　　红狱战队派出的选手名叫徐俊华，是战士系一位剑皇选手，打了有个两年左右了，虽然一直是战队首发阵容中的一员，不过也没什么太大名气，成绩平平，大概等新人再强大一些，就得考虑退役。
　　这样的选手在职业圈中有不少，运气好点的混进一支有望夺冠的队伍，那就能乘着战队的东风多混上两年；
　　至于那些运气差点的，或许还没等在观众那里激起什么水花，就得默默退役，离开这个属于年轻人的赛场，只剩下个别资深业内人士才会认识他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的首发队员放在个人赛的第二场，是非常中规中矩的行为，这样的队员或许少了一些操作上的精准，但大赛经验还是有的，不至于怯场，对胜利也有一些把握。
　　若是真的输了也很正常，压力小自然也没那么大的锅要背。
　　但thegenies派莫栩上场就很有意思，毕竟名义上，莫栩还是这支队伍的“替补队员”。
　　可是一阵哗然之后却又有许多观众想起了最近闹得轰轰烈烈的新闻，这么一算，反倒是thegenies派的队员资历更高。
　　毕竟，Mxmx这个ID，在过去的几年中，一直是天舞战队的核心，是能放在第二轮擂台赛上守擂的存在。
　　再加上又有观众想起Reveng3在首轮比赛上一挑三的战绩，那哗然声便渐渐平息了下去。
　　莫栩倒是没想这么多，他走到比赛席中坐下，登录了自己的账号，谁知道载入地图后角色还没有站稳，突然看到对话框上弹出了一句话。
　　Junehwa：你真是Mxmx本人吗？
　　官方并没有限制比赛时对话框能不能使用。毕竟，无论手速多强，打字这个行为多少都会影响到实际操作手速，并没有多少人会选择在比赛的时候打字聊天，队友之间一般会使用语音交流，而和对面的选手交流，或许就只有在认输时打下的GG了。
　　这话一弹出来，别说其他人，就连莫栩都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对方战队的一名老选手竟然会在大赛上，众目睽睽之下，问出这样的问题。
　　红狱的战术？莫栩下意识地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那位教练他也认识，人有些刻薄龟毛，但不会如此恶意。
　　诚然，这是每个关心神巢职业圈的人都在关心的问题，thegenies虽然发了通稿，但并没有正面回应问题，莫栩本人也没有就此事做过任何采访。网络上的猜测早已众说纷纭。
　　一开始他并不想回应，谁料徐俊华并不气馁，一边操作着角色找掩护的地方一边又打了一行字。
　　Junehwa：说话。你究竟是不是Mxmx？
　　Reveng3：你想说什么？
　　Junehwa：我是Mxmx的三年老粉丝了。
　　Junehwa：有些事如果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那你就来证明自己吧！
　　……
　　噗……
　　莫栩差点没笑出来，没记错的话这位选手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说出来的话会这么幼稚呢……
　　铁杆粉丝的热血么？
　　无论这位是孟询的粉丝也好，是Mxmx的粉丝也罢，赛场上，莫栩一向认真严肃，并不打算给对方放水。
　　他通过一连串的走位靠近推测出来的对方的藏身点后，也打了一行字发出去。
　　Reveng3：我就是我。
　　回车键落下的同时，一记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箭矢也穿过草丛，直直地射向徐俊华站着的位置。
　　箭矢的速度飞快，一击射中却还没完，后头跟着的就是一记箭矢风暴。
　　徐俊华初次找到隐蔽位置后早已更换了好几处藏身地，自信没有露过头，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的位置早已被对方知晓，箭矢风暴都落到头上了还没反应过来这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徐俊华反应慢，别说他了，就连观看着上帝视角的解说和观众中都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判断出徐俊华的位置的，他们看见的，就只是载入完毕后两人分别躲进了草丛里，随后一会儿穿进房子，一会儿绕到巨石后，没带一丝犹豫地越走越近，直到Reveng3停下并放出技能。
　　看上去……看上去就像两人约好了地点，而徐俊华主动赴约挨打一样。
　　当然不可能是他主动赴约，只能是莫栩的判断力太强罢了。
　　“这……”杨柯看着屏幕上瞬息之间已经交换了好几轮技能的两人，依旧没能从开场的惊天一箭中缓过来，“不知道导播那边有没有切到，开场的时候Junehwa选手那边究竟有没有露过头？”
　　“让我们给导播一点寻找镜头的时间，继续来看现在的比赛。”
　　陈嘉蔚接上话头，“可以看见Junehwa选手是有点急了啊，一个三连斩……没斩中，好的，日食，然后反手接一个回避斩……连招倒是练的很熟，这套算是剑皇职业比较常规的连招了吧。”
　　原本这个时候，作为搭档解说的杨柯应该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谁知道等了两秒钟，没听见对方的声音。
　　他看了看杨柯，这才发现他的搭档仍然沉浸在冲击中没有回过神。
　　……这小子……
　　他只好又看向潇潇，潇潇很快会意，笑着抛出了一个问题：“诶，这么看来，这场比赛和上场比赛稍微有一点像呢？”
　　“是的，月之领主和剑皇同为战士系中使用长剑攻击的职业，许多技能也比较相似。”
　　陈嘉蔚说了下去，“不过吟游和影舞的区别还是比较大的，这两个职业只有一转的几个技能是相同的。
　　一转技能冷却快但是伤害比较低，一般角色等级高了之后洗点不太会在一转上投入太多的点数。”
　　“上场胜利的是月之领主，这场会是剑皇胜利吗？”潇潇问。
　　“关于这点，就要请各位拭目以待了，毕竟神巢流传着的那句话就是“不到最后一秒，永远不知道比赛的结果”，不是吗？”陈嘉蔚笑。
　　就在这时，大屏幕上插播了一个小方框，里面是另一个视角的画面。
　　杨柯像是终于活了过来，忽然插嘴道：“好的，我们导播终于找到了视频，现在正放出来的应该是模拟Reveng3选手的第一视角，好让我们来看看……
　　Junehwa选手这时候藏在了草丛里，然后他走……走……对就是这个位置，这个，应该就是这个位置，Junehwa选手露出了一小截身体……这块黑色的部分应该是肩膀上的衣料！”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兴奋，导播配合地将那块地方放大，大概放大四倍之后，才能看出屏幕中央巨石的某个小小凹陷处的边缘部分有一圈非常细微的黑色。
　　“我的天！”陈嘉蔚惊呼道，“这么小也能看见？！”
　　“但我们专业的导播团队已经紧急排查过了，能看见对方的只有这里，而且时间非常短——
　　因为Junehwa选手在这个位置待了没多久之后，或许是觉得不太安全，很快就换了位置。”
　　“逆天啊这是！”
　　解说们的惊叹声没能打扰到台上戴着隔音耳机的莫栩，他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显示器上，螺旋飓风，接飞身踢，召唤猎鹰再来一次箭矢风暴……一连串的技能施放得行云流水，叫人看得心旷神怡。
　　白天的时候，他常常要兼职教练的工作，辅导队员们的训练，或多或少都会降低自己的训练量。
　　为了不落下操作，不落下意识，不落下对吟游这个新职业的理解，他谁也没有告诉，每天晚上回到家之后，都一个人坐在小屋里默默的练习着。
　　甚至为了研究这个职业各个不同属性倾向的配装，他还找网游部那边拿了好几个吟游的账号。
　　是不是Mxmx这种问题……
　　或许关心神巢游戏的每一个人都很关心，最不关心的反而是他自己，因为对他而言，那只是其中一个账号而已，玩网游的谁都玩过小号，他也一样。
　　他就是他，Mxmx或是Reveng3，都只是一个代号。
　　他的操作、意识、经验、手速、反应力，这些，才是说明他这个人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莫栩的技能越打越流畅，就连连招都很久没有断过了，徐俊华天赋平平，经验也不如莫栩丰富，在他这种如怒涛狂浪般气势汹汹却又连绵不绝的攻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竟然在NGCC总决赛上，十五分钟就被打倒了。
　　K?O！
　　屏幕上跳出硕大的两个字，紧接着便是几个游戏自带的，第一时间就能出统计的数字，比如说战斗时间，双方伤害量等等。
　　女主持潇潇原本一直是笑吟吟的，但当她眼尖地看到屏幕上的两个小字之后失声尖叫了出来：“无伤！居然打出了无伤？！”
　　无伤：即战斗中没有损失丝毫血量。
　　神巢的无伤没有这么严格，如果在战斗结束前通过药剂或者治疗的帮助，补满了损失的血量，也可以获得无伤成就。
　　但是，首先，这是一场一对一的比赛，没有治疗在场；
　　其次就是，喝药剂是有一个长达三分钟的冷却时间的。
　　一场十五分钟的比赛，最多也就只能喝下五瓶红药而已。


第99章 恶心的辅助
　　满级人物喝大红药，一次可以补充约7%的血量，再加上长达三分钟的公共冷却时间，红药这种东西一直被玩家视为鸡肋。
　　不过，这也或许是竞技场时系统允许玩家服用大红药的原因。
　　何况药剂效果在同一场战斗中还会依次减弱，每次递减1.5%的样子，五瓶红药就算掐着冷却时间全喝下，回复的血量也大概只在20%左右。
　　全场哗然。
　　有惊叹的，有喝彩的。
　　那头徐俊华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傻了，迟迟没有从比赛地图退出去。莫栩也没有退出，而是在公共频道内打下了两句话。
　　Reveng3：我是不是Mxmx很重要么？
　　Reveng3：先想怎么赢，再去考虑赢过的人是谁。
　　说完，他便退了游戏。
　　职业圈中因为粉哪位选手而成为选手的人并不少，但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这些人既然已经成为了选手，就应该好好打比赛，认真研究对手才对，总记挂着自己的“偶像”算个什么事呢。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从比赛席上走了下来，回选手席位的路上和下一位参赛选手来了个擦肩而过。
　　“加油啊。”莫栩看着他。
　　许景辉什么也没说，无奈地耸了耸肩，走上了台。
　　这又是一次出人意料的选择——个人赛派一位辅助选手上场，甚至还不是风暴祭司那样的输出型辅助——
　　但今日thegenies的个人赛布局接连出乎意料，却连胜了两场，这让一些对许景辉上台有所疑惑的观众们暂时闭上了嘴，想等结果出来再决定是嘲笑还是吹捧。
　　他们的嘴是可以闭上，解说的却不行，于是台上又是好一通天花乱坠的分析，但无论从东分析还是从西分析，结论依旧如此——
　　辅助职业的伤害不够，难以击杀对方，可惜神巢游戏的设定就是辅助的治疗量不足以和输出职业的伤害量两相抵消。
　　因此，这场比赛预计时间会比较长，但解说们都不太看好thegenies。
　　台上分析得热闹，thegenies选手席这边也很热闹。
　　一个刚成为职业选手不久的替补队员就吐槽道：“我以前当观众的时候一直以为解说都很厉害，现在才知道……”
　　“年轻人，你还太嫩。”葛成阳故作老成地说，“这一听就是胡扯。”
　　坐在他旁边的杨鹏宜拍了把他的脑袋：“这儿就数你最小，还说人家年轻人呢。”
　　莫栩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笑了笑：“其实他们这样分析也没错，毕竟战队内部的情报不可能共享给解说不是吗？”
　　“但我还是觉得我们太贱了……”葛成阳笑得贼兮兮的，旁边的队员们也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没错，thegenies这看似说不通的出战列表，其实有一个很无语的理由，那就是：这个对战表实际上是抽签抽出来的。
　　一直以来，许多人都有一个误区，认为个人赛有三分，而擂台赛只有两分，因此相比之下，个人赛更为重要，主力选手都会至少在个人赛上放两个，用来确保积分。
　　但在本次赛前会议上，莫栩却提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建议。
　　他说：“个人赛一场只有一分，而擂台赛一旦输了就是落后两分，因此我认为，擂台赛更加重要。
　　我决定把三名输出职业的主力队员都押在擂台赛上，为了确保积分，我自己会在个人赛占一个席位。”
　　“既然是总决赛了，我觉得所有人都有参赛的资格，也要给那些本赛季没能露脸的队员们一次机会嘛！
　　剩下两个席位我看要不就这样，其中一个用队内选拔赛的方式决出，谁赢谁上场，至于最后一个么……就抽签吧！”
　　于是，个人赛首场由陆海峰上场，第三场由许景辉上场的事就这么轻松地定了。
　　许景辉几乎没有参与过1对1的队内训练赛，竞技场战绩也是隐藏的，没人见过，说实话大家伙对他上场这件事还挺好奇结果的。
　　唯一一个和他交过手的孙天睿则是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我想先给对方选手点根蜡烛。”
　　虽说他上次讲述过自己和许景辉交手时的悲惨遭遇，不过大家都不太相信，此时还一副“阿睿太夸张了”的样子，纷纷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
　　一小时后。
　　“恭喜thegenies战队的whee选手获得本场个人赛的胜利！”
　　潇潇振奋起自己萎靡的精神，早已笑僵了的脸重新扬起灿烂的微笑，精神抖擞地宣布本场比赛结束。
　　红狱战队出战的选手一脸菜色，失魂落魄地从比赛席上站起来，口中喃喃道：“这一定是报复……一定是……”
　　而在他的对面，回到自家战队选手席上的许景辉也没能得到队友们的笑脸，心直口快的杨鹏宜扶着葛成阳的肩膀做呕吐状，声嘶力竭地向那个“罪魁祸首”抗议：“辉导，建议你以后都不要打单人赛了！”
　　“为什么？”许景辉一脸无辜。
　　“因为太恶心了！！”队员们异口同声。
　　他们何曾想过，一个辅助打个人赛会是这么恶心的事情？
　　在今天之前，打死他们也不会信；
　　但在今天之后，谁不信他们绝对要打死谁。
　　所幸三场个人赛之后是午饭时间，足以让人休息一下被折磨的精神，只是对着香喷喷的盒饭，一群人怎么也吃不下去就是了。
　　莫栩倒是状态还不错，看样子有所经历的孙天睿似乎也还好，两个人抱着盒饭坐在一起默默地吃着。
　　“擂台赛加油。”莫栩说。
　　孙天睿笑了笑：“你把我放第三个是准备让我守擂？”
　　“嗯……”莫栩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很看好你的。”
　　“那为什么当初你自己打擂台赛的时候，却把自己放在了第一个？”
　　“我在上面……”莫栩一语双关，“有什么问题吗？”
　　“呃……”孙天睿的笑容迅速僵了，“栩哥，你是不是很想打架？”
　　“NGCC结束了再打吧，不然伤到你的手多亏啊。”莫栩笑了笑。
　　“呸。”孙天睿翻了个白眼，总觉得此人最近越发臭不要脸了。
　　不过，这样的调情倒也让他的心情轻松了些。没错，虽然不太看得出来，但第一次参加NGCC的他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
　　莫栩左右瞄了几眼，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俩，便凑到孙天睿耳边悄声说道：“说真的，好好打，赢了我有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孙天睿并不上当。
　　“嗯……以身相许怎么样？”
　　孙天睿瞪了他一眼：“不是早就……那要是输了怎么办？”
　　“输了也没事……”莫栩说，“反正个人赛的三分已经拿下了，比预想中的好很多，你们三个的压力也不会那么大。”
　　……
　　选手和解说们都简单地吃完了官方准备的盒饭，并且给了一段让观众们休息的时间，中午十二点半，比赛重新开始。
　　这回的对战表就正常多了，红狱那边派出的是两名正式选手和一名替补，thegenies那边则是杨鹏宜、葛成阳和孙天睿。
　　到这时候，这场比赛真正的序幕才正式拉开。
　　观众们买票，到底是来看大神选手还是精彩比赛的，谁也说不好；
　　虽说之前那几场比赛也很精彩，但耳熟能详的名字总会让人更加兴奋，这点无可厚非。
　　因此，当这个对战阵容上场的时候，那欢呼声高得简直可以突破正大广场上空的云。
　　三人依次上场，选手席因他们的离去突然空出了一大块，莫栩看着孙天睿的背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被宽松的T恤下摆遮住了不太引人注意，其实那里放着一个小盒子。
　　定做礼物这事是那天去吃面的时候聊起钻戒偶然想到的，决定得比较匆忙，也不知道阿睿会不会喜欢，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尚短，他还来不及弄清对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能依照自己的想象去准备，多少有些忐忑。
　　莫栩想了想，好像也就知道他不抽烟，是个学霸，游戏之外的爱好是和同学一起打篮球，因此总穿一身显得身材五短的篮球衣；
　　吃不了太辣的东西却乐此不疲，常常在撸完串之后喝很多水。
　　光是这些的话，真的说不上有多了解，现在他只盼望着今天的比赛早点结束，最好是能赢，这样就可以和阿睿一起放一个长假，到时候就可以……
　　呸……
　　眼看着脑海中的计划已经到了无比不务正业的程度，他打断了自己的遐想，不由得在心里唾弃起自己来。
　　莫栩啊莫栩，什么时候开始NGCC对你的意义就是赢了之后放长假了？
　　出息呢？雄心壮志呢？这才刚坐上选手席呢，就已经这么没追求了吗？
　　“第二轮擂台赛正式开始……”潇潇的声音通过现场的音响设备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第一场，由红狱战队fkkk对战thegenies战队的PPG，两位都是成名已久的血骑士选手，相信会为我们带来一场精彩的对决……”
　　比赛，正式开始。


第100章 临时失踪
　　杨鹏宜今年19岁，正是当打之年，灵性是有的，天赋有多神倒是说不上，在之前莫栩给他指出过问题并有意识地纠正之后，其竞技水平正在稳步提高。
　　像他这种前锋位的近战，对手速的要求会比辅助位高一点，职业生涯相对短暂，因此莫栩常常会刻意关注他的状态，免得耽误了他。
　　但很可惜，今天他注定看不到这场比赛了，在擂台赛刚开始的时候，他收到了孙雯琼的消息，说有急事要找他，问他方不方便接电话。
　　接电话不好坐在选手席上接，须得立场，毕竟底下有那么多观众在，虽说没人会时时刻刻盯着这舞台侧面的坐席看，乱七八糟的也不像话。
　　这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事，换了别的什么人找莫栩，他可能理都不会理，但谁让这回找他的是孙雯琼？
　　一来是房东，二来是……怎么说他也拐带了她的哥哥，心中总有些拱了别人地里白菜的愧疚感。
　　虽然不太想得通孙雯琼急着找他做什么，不过他想想现在离场也没什么要紧，便和队友说了声自己要去上厕所，打算暂时从选手席离开。
　　一般而言，男性字典里的“上厕所”还包含了上厕所、买烟、买火、抽烟等等多种小事，时间可长可短，于是许景辉在看了他一眼之后提醒道：“记得在下轮比赛之前赶回来啊。”
　　今天赛程紧凑，擂台赛结束后立刻就是团队赛，莫栩作为替补兼场内指导到时候必须在场。
　　“知道了……”莫栩完全没放在心上，摆了摆手说，“上个厕所哪用这么久啊。”
　　旁边坐着的徐明笑嘻嘻地用手肘捅了许景辉一下，说：“说不定人栩哥这是战术呢？你看，他不在场，能有效带给场上的三位我队选手以压力！教练不在场必须好好发挥！”
　　“徐日月，你最近动画片看多了吧。”许景辉无语地拍了他一下。
　　……
　　莫栩一个人穿过舞台后面的专用通道，绕到了一个僻静的后场角落，给孙雯琼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那头的孙雯琼像个静候许久的炮台，语速飞快地说：“喂？栩哥你在哪儿呢？”
　　她不知道身在何处，背景音似乎有点嘈杂，好在莫栩这边也挺吵的，音响设备的共振盖过了一切，不会觉得那头特别闹哄。
　　“比赛啊……”莫栩说，“你不知道队里今天有比赛吗？”
　　不应该啊？印象中孙雯琼似乎一直都对队里的赛程心知肚明，什么时候能打电话过来，什么时候不能打，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探班什么时候不行都很清楚，从来没有弄错过，所以她不应该不知道孙天睿今天有比赛才对？？
　　然而，孙雯琼哪是不知道，她不仅知道，而且太知道了，甚至小小地算计了一把，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我知道……我现在就在现场呢，那个……栩哥，有件事不太好意思，没能提前告诉你，比较突然，但其实也是临时决定的……”
　　“什么？”
　　“那个……你跟我哥在一起了是吧？”
　　孙雯琼问完，似乎是怕他否认，很快补充了一句，“我哥都告诉我了！”
　　知道孙天睿已经告诉过妹妹，和亲耳从孙雯琼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莫栩明显地愣了一下，心脏处有一瞬间被抽空的心悸，但他理智回笼，简单地把这事在心里捋了捋之后，还是觉得没什么可否认的，就回答道：“嗯。”
　　他曾和孙天睿说过，既然阿睿都已经如此勇敢地告诉家里人了，他也不能、不会让他一个人去面对一些事。
　　虽然当时听起来像是随口说的，但这确实是他给出去的承诺没错。
　　“嗯……我父母临时回国，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想要见你一面，没能提前和你商量对不起……”
　　因为愧疚，她越说越小声，莫栩只好无奈地喊了一句：“你说大声点，你父母回国，然后呢？”
　　“然后就是没能跟你商量对不起！他们俩想见你！”
　　她提高了音量，“但他们暂时不想让哥哥知道这件事，他会生气的，但我父母就这两天在国内，觉得有必要来和你当面谈谈，所以找了这样的时间来找你，你现在方便到场外来吗？”
　　“可以是可以，你们往后台这边走吧，前面人太多了难找。”
　　而且他刚才还坐在thegenies的选手台上，这种事也不想让路人观众看见。
　　莫栩看了看地方，说：“你们往场地右侧走，这边有个金拱门快餐，我在快餐店对面等你们吧？”
　　“好的。”孙雯琼答应着，挂了电话。
　　父母……啊……
　　放下电话后的莫栩忽然紧张起来。
　　他对父母没什么特别的概念，能想起来的就是那个成天喝酒浇愁的软弱父亲，和总是歇斯底里对他说“同性恋都是变态”的崩溃的母亲。
　　但是……能教出这么一对优秀子女的父母，应该不会是那样的吧？
　　之前阿睿曾说过要告诉家里，莫栩早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再开明的父母也要见见儿媳女婿，曾经他设想过无数种和孙天睿父母见面的场景，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么匆忙的一种。
　　两手空空，连个礼物都没有不说，一会儿还得急忙赶回后台去，没有办法聊太久。
　　莫栩朝身后看了一眼，杨鹏宜正和他的对手奋力厮杀着，比赛正是精彩关头，没人有空注意他。
　　他擦了擦掌心的渗出的一层薄汗，向着金拱门快餐的方向走过去。
　　……
　　终究杨鹏宜还是欠了点火候，他和对面那位血骑士与其说是操作上的差距，不如说是心态上的差距，打到最后还是有些急于求成了，差了7%的血量，含恨落败。
　　没有时间安慰彼此，葛成阳很快接替了他上场。
　　徐明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发现莫栩的身影，觉得有点奇怪，就又拿手肘捅了捅旁边的许景辉：“辉导，你说会不会……栩哥真是故意的啊？”
　　许景辉没好气地说：“你动画片看多了，真的。有空关心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看看西瓜的比赛，积分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知道吗？”
　　“是……”徐明有点委屈，但没再说什么。
　　葛成阳的对手也是一个近战职业，从来近战打近战都是拳拳到肉，打击感十足，观众们的热情因着上一场血骑士内战被带到了高处，红狱的支持者们纷纷激动地为他们支持的战队鼓劲，而thegenies的支持者们亦是摩拳擦掌，盼望着自家战队能再追回一局。
　　葛成阳乃是去年职业圈中冉冉升起的新星，素有“神童”之称，其操作灵性十足，常有意想不到却又华丽到炫目的连招；
　　而他下一局的对手则是红狱战队的一名风行者老将。
　　风行者虽属于弓箭手职业系，但却和影舞差不多是个中近距离的战斗职业，动作轻盈。
　　这位老将打了好几年，是个职业圈中的熟面孔，往年因着弓箭手系的整体弱势而成绩平平，今年弓箭手职业系一加强，立刻坐到了红狱战队的首发位置上，其丰富的比赛经验和优秀的职业理解不容小觑。
　　但首先，他得把这位残存7%血量的血骑士干掉，之后才能考虑那个风行者的事，压力不小。
　　……
　　葛成阳结束比赛的时候，对手的血量条还有一小截，从比赛席走下来的他有些歉疚，接他班的孙天睿却觉得没什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两场比赛可以说都是老将对年轻人的对决了……”杨柯说，“其实我们可以看到，对于神巢而言，经验的优势有时候是大于操作的。”
　　“老玩家福音。”潇潇附和道。
　　“但这也是神巢这款游戏生命力的体现。”陈嘉蔚说，“并且，thegenies虽说目前略输一筹，但他们个人赛的积分都拿到了，此时丢分也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况且，我非常期待这两位年轻小将日后成长起来的结果。”
　　“他们的未来值得令人期待。”潇潇笑着做了总结，这样的说辞很好地安抚了thegenies的支持者们。
　　“所以……”徐明又一次骚扰了许景辉，“阿睿都上场了，栩哥怎么还没回来？”
　　许景辉皱了皱眉，向四周扫了一眼，的确没发现莫栩的身影，于是问了句：“有谁想去厕所的？”
　　“我。”一名替补队员举起手，“我去厕所找找吧。”
　　“嗯。”许景辉点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回了大屏幕上。
　　过了一会儿，那名替补去而复返，表情带上了焦躁：“辉导，厕所没人啊！”
　　“给栩哥打电话。”许景辉说。
　　孙天睿这把比赛节奏很快，胜负瞬息之间，说不准什么时候比赛就要结束，留给他们找人的时间不多。
　　由于怕在选手席上打电话给观众们看见影响不好，队里走出来两个替补往后场走去。
　　等他们回来，许景辉立刻问道：“怎么样？”
　　“打了十几个了，没接。”替补队员说，“我怕给他打没电了，不敢再打了。”
　　“怎么办……”徐明一脸紧张，“临时换替补？今年刚改的规则栩哥就要用上了……”
　　允许团队战临场换替补还是今年才出来的新规定，原因是上半年春季赛的时候S市突发流行性感冒，比赛前夕各家战队病倒了不少人，名单是申报上去了，选手却烧得意识模糊，战都站不起来，更别提比赛了。
　　最后当然是比赛开天窗，正常春季赛打得乱七八糟，选手憋屈，观众更憋屈，神巢官方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就在本次NGCC时加上了“有正当理由者允许临场换人，事后补交证明提交换人申请，由官方审核成绩是否有效”的人性化举措。
　　“栩哥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啊……”许景辉皱着眉，拼命思考着莫栩可能的去向，怎么想都想不出个结果，反而自己都快相信莫栩是故意的了。
　　“实在不行的话……”他盯着徐明，“栩哥没回来的，一会儿就你上，回头我找个医生给栩哥开个“旧伤复发”的证明材料交给官方就是了。”


第101章 我们能赢
　　“啊？？”徐明一听就惊呆了，“我压根没准备啊？”
　　知道自己不在首发席位上的徐明就仿佛自己已经提前放假了似的，很是嗨玩了好几天，现在脑子里半点关于神巢的东西都没有。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第二轮擂台赛结束了，三人从比赛席上走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选手席上一片愁云惨淡，脸上的兴奋之色顿时就淡了。
　　“怎么了？”孙天睿问。
　　“睿神啊，栩哥刚说上厕所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一名替补心直口快，抢先说了出来。
　　“啊？”孙天睿一愣。
　　“你们打完了？”许景辉也愣了，“这么快？比赛结果呢？”
　　“你没看？”葛成阳问道，“我们打平了啊！”
　　原本葛成阳下来的时候他那个风行者对手还剩百分之十几的血量，他已经对今天的结果不报期望了，谁知道孙天睿今天发挥特别好不说，运气也是分外被老天爷所眷顾，好几个大招连连暴击，居然在落后对方一个人百分之十几血量的情况下抢到了和对手同归于尽的机会。
　　同归于尽这事在PK中发生的概率很小，但神之巢穴的大小比赛举办了近四年，不可能没有发生过，根据先例判分，这种局面下就是双方战队均不计分，由分值最大的团队战来定胜负。
　　“平了？”另一名替补惊讶地说，“睿神厉害啊。”
　　“还好吧……你们说的栩哥没回来是几个意思？”孙天睿比较关心这个。
　　“字面意思。”许景辉说，“团队赛过5分钟就开始，栩哥还不回来的话，只能临时换替补了……还好这届NGCC允许临时换人，不然真没办法了。”
　　“不是……他去哪儿了？”孙天睿觉得此事很是没有道理，“栩哥不是这种临时掉链子的人啊？厕所去找过了吗？”
　　“找过了，没有人。”
　　“附近的烟店呢？”
　　“也去看过了，没有。”
　　“呃……”孙天睿抿了抿嘴，“我给他打电话。”
　　“打过了啊。”许景辉说，“没人接，你再打一会儿他该没电了。”
　　“我就打一个，不接我就回来。”孙天睿并不听从，仍是固执地往后台走去，“马上就来。”
　　“呃……”许景辉悻悻然地放下了想要拉住他的手。
　　孙天睿一边走，一边回忆着今天发生的点点滴滴，莫栩的举止并没有什么异常，应该不是有事瞒着他。也就是说……他是临时遇上了什么事？
　　会是谁？孟询？还是张凡？
　　老实说，这二位的联系方式孙天睿都是没有的，况且也不能确定莫栩是不是被他们叫走了，贸然打过去只是打草惊蛇罢了。
　　那么还应该找谁呢？二胡么？
　　胡翔是他唯一认识的，莫栩的老朋友，但这位据说是红狱战队的经理，找他似乎也不怎么妥当。
　　虽说想法很长，但事实上孙天睿走到没人的地方之后只犹豫了几秒钟，就直接拨通了莫栩的号码。
　　这种时候还是找本人最有用。
　　“嘟……”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果然如他们所说那样不接电话。
　　孙天睿放下手机，苦恼地思索起来。
　　他很焦躁。
　　这种焦躁不仅仅是临开场了却找不到一名重要的出场选手，而且还包含着一种，分明他也知道他和栩哥关系很特别，但却发现在找不到人这件事上居然和别人一模一样的失落感。
　　别人猜不出莫栩去了哪里，他也猜不出来。
　　他真的很……焦躁。
　　突然发现，可能对于莫栩来说，他和别人并没有特别大的不同。
　　“还以为……”他喃喃自语，“至少我的电话他会接呢。”
　　“大概是没听见吧……”
　　没时间让他继续徘徊下去了，团队赛和擂台赛之间只隔着5分钟的休息时间，马上他就要作为团队战首发选手上台。
　　孙天睿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揣进裤兜里准备回去。
　　谁知道刚迈出一步，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阿睿！”
　　孙天睿惊讶地回过头，看到莫栩正朝这边跑过来。
　　天很热，他跑得气喘吁吁不说，额头上还渗着一层薄薄的汗珠。
　　“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他喘着气，“你怎么在这里？第二轮结束了吗？结果怎么样？”
　　“打平了……”孙天睿突然回过神来，“你去哪儿了？”
　　“临时有点事，已经处理完了。”莫栩笑了笑，“打平了就是不计分？那咱们下场要加油了。”
　　“嗯。”孙天睿有些怀疑，却没有再问什么，比赛很快就要开始，现在重要的不是纠结对方的去向。
　　人找回来了，别的事都不重要，五个人匆匆排了个简单的队伍，依次走上台，在主持人的宣布下，正式开打了本赛季最后一场比赛。
　　这场比赛，将决定本届NGCC的冠军。
　　无论是解说、台下的观众，还是没能上场的选手们。此时此刻，在他们心中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与期待。
　　徐明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心有余悸地和旁边的替补们说着：“幸好栩哥回来了，可吓死我了。”
　　“瞧你那点出息……”替补们相视而笑，“也就只能做啦啦队了。”
　　“那我必然是最佳啦啦队了，我的心和首发队员们同在！”徐明说。
　　“诶你们说，我们会赢么？”
　　“会的吧？”
　　“要对我们的队伍有信心啊，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首先我们自己要相信自己能赢！”
　　“你这套唯心主义的理论越来越像潘海了……”
　　“不管，我们能赢！”
　　……
　　“我们能赢！！”在比赛的最后，他们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这场团队战，足足打满了一个小时。最终，孙天睿的魔导接连送上三个大招，收割掉对面两个只剩血皮的选手，thegenies获得了胜利。
　　“让我们恭喜thegenies成功从败者组杀出重围，获得本届NGCC的冠军！”潇潇兴奋地说，“也为今日努力比赛的红狱战队鼓掌，期望来年能有更好的成绩！！”
　　“哦！！我们赢了！！”
　　比赛结束之后还需要大家伙一同上台端庄得体地接受官方代表颁奖，队员们不得不把自己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喜悦压了一压，装作斯文的样子接受了奖品。
　　虽然莫栩兼任着教练，但这种致辞的场合他既不擅长，也没来得及提前准备稿子，就把这事交给了见惯应酬场面的许景辉负责。
　　一席漂亮话说完，好不容易能够退场，堵在后台的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庆功！走！”
　　根据队里的规矩，赢了是要去撸串的。
　　一群人闹哄哄地走向路边，准备各自打车，孙天睿也准备跟上去，谁知道却被莫栩叫住了。
　　“阿睿，等一下。”
　　“嗯？”孙天睿回头看他。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白昼尚未完全褪去，夜色已然卷土重来，最暗的时候，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
　　从孙天睿的角度回头看，唯一能看清的就是莫栩玻璃珠一样的瞳孔，反射着路灯的光，看上去格外流光溢彩的……眼神里似乎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我有个东西送你。”他说着，走了两步，走到孙天睿跟前，摸了摸口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什么东西？”孙天睿愣了一下，“你不会真去弄了个钻戒吧？”
　　那是个方寸大小的丝绒盒子，一般而言，那都是用来放什么钻戒吊坠之类的饰品的。
　　“弄钻戒给你，你会戴？”
　　“不会。”
　　“那不就结了……”莫栩说，“打开看看？”
　　不用他说，孙天睿也已经动手了，说实话他也挺好奇莫栩会准备个什么礼物的。
　　“这是……吊坠……不对，钥匙扣？”
　　他从盒子里把东西拿出来，发现那是个银制的钥匙扣，上面银色的圆环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但吸引他目光的却是底下造型别致的坠子。
　　“这是奖杯？”孙天睿看了看，发现坠子和NGCC总冠军奖杯长得一模一样，完全就是个迷你版，一下就乐了，“你定做的？”
　　“嗯。”莫栩点点头。
　　“什么时候定做的？”
　　“前几天。”
　　“你早知道我们会夺冠？”
　　“我对我们有信心嘛……再说，就算没夺冠，这也可以当作安慰奖啊。”
　　莫栩挠了挠头，又摸出一个一样的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看，这是一对的。”
　　换做别的造型，孙天睿未必有兴趣，这个造型却很合他的意。
　　他在那儿乐呵呵地看了半天，忽然说：“其实我也有礼物送你。”
　　“嗯？”莫栩有些惊讶，阿睿又是什么时候……
　　“你没准备戒指，但我准备了戒指。”孙天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好意思拿过来……放在家里了，晚上给你。”
　　“钻戒？”莫栩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孩子是铁了心要做“老公”？
　　“不是，就是个对戒……很简单的，两个男款，没有钻。”孙天睿说，“我想着……我俩带钻也怪怪的，还是简单点好了。”
　　“嗯。”
　　“你会戴吗？”他看着他。
　　“戴，为什么不戴？”莫栩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现在是在大街上，两个人只能用这样“哥俩好”的姿势并排走着，但即使如此，只要身边还有这个人在，似乎就能够让人感觉到满足。
　　两个人打了车，跟随大部队的脚步，去了他们惯常撸串的店。
　　“诶，之后放假，咱们要不要出去玩？”
　　“好啊，去哪儿？”
　　“不知道……回头再想吧。总算忙活完这一阵，可以休息下了。”
　　“那就慢慢想吧，这次大概能有个一周假？”
　　“差不多吧。”
　　“那不急……睡醒了再看呗。诶对了，之前比赛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去哪儿了啊？”
　　“啊……那个啊……”
　　……
　　莫栩原本不太想说这件事，孙家父母也曾说过最好不要告诉孙天睿，但架不住阿睿软磨硬泡地不停追问，莫栩最后还是说出了口。
　　就如同父母猜测的那样，孙天睿果然很生气，但那个时候二老已经离开祖国，接着去做他们的工作了，倒是天高皇帝远，没能感受到儿子的怒火。
　　他一直想问父母究竟和莫栩说了些什么，谁料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莫栩却怎么都不肯回答他，只知道父母并没有很反对，于是只好作罢，再不提此事。
　　三个月后。
　　自新闻曝光之后，事情越闹越大，眼见着孟询已经是身败名裂，在圈子里彻底臭了，不过莫栩之后也没再见过他，孟询这个人仿佛原地蒸发了一般失去了踪影。
　　张凡可能终于玩腻了，撤资天舞，之后战队解散。莫栩从赵总那边听说他这个不成器的侄儿又迷上了新的领域，尽情地折腾去了，莫栩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原本他对张凡就不太看得上眼，能离开电竞圈子是最好。
　　天舞解散了，神之巢穴职业联赛却越加红火。十年风水轮流转，前浪在沙滩上英勇就义，还有后来者前赴后继地顶上，本届NGCC中表现亮眼的几支队伍有望成为新一代的四强队，和老牌战队混战。
　　thegenies在获得冠军之后，人气水涨船高，各路厂商纷纷抛来了橄榄枝，新赞助和新代言简直拿到手软，弄得夏天的尾巴都没能好好训练。
　　莫栩在给自己放了一段时间假之后果断觉得不能这样，斩钉截铁地表示战队将进入封闭训练状态，麻烦各位厂商调整下时间，把活动尽快做完，好给队员充足的时间准备下届NGCC。
　　至于莫栩和孙天睿？他俩倒是生活得挺不错，今天莫栩上孙家蹭饭，明天孙天睿到1102的小屋子里和莫栩一起吃外卖，吃饱了就洗个澡，舒舒服服的玩玩游戏，顺手还可以玩玩对方。
　　孙雯琼对他俩的旁若无人简直没眼看，好在没多久就开学了，至少白天她可以躲到学校去，不用夹在中间做一枚3000瓦的大灯泡，顿时就觉得自在多了。
　　只不过，在某一天心血来潮询问过他俩谁上谁下之后，顿时如鲠在喉，不知道该气自家哥哥不争气呢，还是该把这位拱了她家大白菜的房客打出去。
　　很快，就又是一年冬季赛了。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