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的小弟是明星
　　作者: 尤利安
　　简介:
　　罗越童星出道，演技好笑容甜，是受人喜欢的国民弟弟。
　　可惜弟弟不小心长歪了，不喜欢可爱的小姑娘，只喜欢帅气的大哥哥。
　　罗越有色心没色胆，不敢现实约，只敢通过网游玩网恋，真叫他泡上了一个高手。
　　跟着大哥抢boss刷副本，在网游世界里混得风生水起，从没有想过将感情发展到现实世界中的他，突然在某一天发现，网游大哥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


第一章 开荒大佬和小腿毛
　　罗越一脚蹬掉鞋子，飞快跑到电脑桌前，开机开空调开可乐，一气呵成。
　　“小越，我说的话你都明白了没有。”陈云紧跟在罗越身后，看到他这兴奋地指搓手的模样，陈云忍不住翻白眼。
　　“好歹也是个大明星，稍微注意点形象。”
　　“都在自己家了，陈姐。”罗越瞥一眼墙上的时钟，11:47，还有13分钟副本就要刷新了。
　　“陈姐，我知道了，真人秀我会认真参加的，也会跟天王搞好关系，保证完成党和领导交给我的任务。”
　　罗越转身敬了个军礼。陈云无奈地用一沓A4纸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剧本认真看，星期二下午四点过来接你。”
　　“是，陈姐，路上小心，您请。”罗越从凳子上跳下来，一路小跑开了门，扯着谄媚的笑，摆出恭送的姿势。
　　他这姿势憋得陈云吐血，到底是自己手下的猛将，加上除了喜欢打网游也没啥其他毛病了，陈云生气也懒得说他，只是临走前不忘吐槽他一句：“玩了这么久水平还是这么差，还有人带你玩，真难为他了。”
　　罗越一头黑线。
　　“也不是那么差吧。”他嘟嘟囔囔的为自己抱不平，一边登陆了游戏。
　　还有9分钟副本就要正式刷新，一上线他就遭到了队友的围攻。
　　“哟，小蛀牙来了啊。”
　　“蛀牙弟弟今天上线有点晚。”
　　“出差才回家，水都没喝上一口。”罗越的网名是犬狼之牙，是一名柔道家，以强力打击来克敌制胜，是近战极强的角色，可惜他水平臭，PVP也好PVE也好，都是团队中的那个坑，他的实力不济，但是玩网游这么久了，也很有些积累，凭借角色本身的装备也不会太差。
　　但是他固定组队的几个人都是公会中的精英，放在整个游戏里都是数得上名号的角色，他这个坑就显得尤其坑了，对立公会毫不犹豫的送了他一个「蛀牙」之名，还在世界频道上嚷嚷。
　　久而久之，他「蛀牙」大名就这么流传下来，连队友都这么叫他，不过别人是讽刺，队友是纯粹好玩，罗越这点还是分得清的。
　　“吃饭了没啊。”ID显示黑天的剑客突然弹了他一下。
　　“吃了，张哥。”罗越立刻乖巧地应了一声。
　　“好了不要闲聊了，大家先检查一下自己的状态，注意武器耐久，该修的修改补的补，备好药剂，按照以往的经验，新副本的首杀记录起码是一件橙装，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啊。”
　　团长风吹云散发言，频道一下子安静下来，各自乖乖去检查装备。
　　“还有三分钟我简单讲一下，老狼你探路，黑天你看着老狼，需要的时候给帮把手，你们两个也不需要我多说，小牙你装备好，注意出击时间，不要打出OT，橙子配合输出，装备能用的先用上，最终归属我们出来再分，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剑客黑天，骑士狼独行，魔术师血橙，柔道家犬狼之牙，还有牧师风吹云散，一直是这个公会开荒小队的尖头兵。
　　“没有，准备完全OK。”罗越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光芒亮起，副本传送，一行五人瞬间出现在一座花园之中，周围绿树成荫，树丛中点缀着各种奇异的花卉，却看不出有什么危险。
　　“这是花园吗？”橙子问道。
　　“看起来像。”黑天艺高人胆大，走过去用剑看了几下四周的植物，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不是植物型的怪物。
　　“公会其他队伍有什么发现吗？”
　　“其他队长也在问呢。”罗越抽空看了下公会频道，他这种水平，探路是绝对轮不上的。
　　众人正在困惑，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鸟叫，只见一只灰黑色大鸟从树丛中冲下，直扑罗越的犬狼之牙。
　　罗越的水平渣就渣在这种地方，对于突如其来的攻击他常常闪避不及。
　　他躲闪的意识是有的，但是等他操作下来，怪鸟已经狠狠啄了他一口。一口就是百分之三的血量，这鸟的攻击不容小觑。
　　黑天不会为公会顶尖高手，罗越被啄个正着，其他人慌忙来救，黑天的长剑已经出手，剑客群攻技能流云万里。
　　这鸟的速度实在太快，他索性用了这么个打击面大的技能堵住飞鸟去路，没想到的是，技能一出，怪鸟「呱」的叫了一声，扑棱着翅膀倒地了。
　　“不会吧，血量这么低？”老狼叫道，上去用盾牌戳了戳这鸟。
　　“血量低，但是速度很快，快有暗夜系Boss的速度了。”击杀小怪的黑天评价道：“如果都是这样的速度，攻击又高，我们这职业搭配恐怕不行。”
　　“哟，这小怪还爆箱子呢。”老狼突然道，随即拾取，系统跳出提示。
　　“黑暗之羽，敏捷度+1。”
　　“这个……”大家一时面面相觑，这游戏敏捷度难堆，提高敏捷度的装备都很受欢迎，这玩意儿除了敏捷度什么属性都没有，显然是设计者知道，这条属性已经可以让这件饰品成为极品了，更何况饰品轻，装备件数又特别多。一个小怪就能爆出这么好的装备，让人一时不敢相信。
　　“这也说明，这次的副本，可能对敏捷度有很高的要求。”风吹云散泼了一把冷水：“老狼你先装备着，你的敏捷度是我们这里最低的，之后刷出新的大家再分。”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罗越则低头查看起自己的属性面板，他的装备好，角色敏捷度起点就比骑士和魔术师都高，自然不差这一点。正看着，他的QQ突然弹了起来。
　　“媳妇儿，刚才吓到了吧。”是黑天。
　　罗越忍不住笑，刚准备回，那边又发了个消息过来。
　　“这鸟毛也没啥稀罕的，等着老公给你搞好东西。”
　　罗越发了个左哼哼的表情，表示自己生气了，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抱住狂啃的兔子。
　　彼此都知道没人在意这鸟毛，却还在一本正经的生气着，这叫情趣。
　　说来也是惭愧，他能在这个团混的最主要原因就是黑天，其他人倒是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当两人是现实中的朋友。
　　实际上，他和黑天却是货真价实的网恋，两人线下从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彼此的真名，就知道他姓张对方家住哪里，做些什么工作，一概不清楚。
　　罗越是身份原因，不能泄露，一旦被人发现他在玩网恋，还是个同性恋，他的演绎事业就算完了。
　　对方是什么原因他就不清楚了，或许也是因为同性辛苦，不愿意曝光，罗越也没有问，两人性格上很合得来，游戏上他护着，下了游戏腻歪两句，对罗越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边两人亲亲抱抱腻歪了一会儿，游戏里大家已经走出一开始刷新的树林了，这过程倒是没有小怪再来攻击。
　　走出森林，入眼的是一座喷泉，巨大的美女雕像，水流从她腰部位喷出，化为流水做的长裙，周边飞舞着几只蝴蝶。
　　“这些蝴蝶有没有攻击性？”
　　“我在想的是，这个是不是绝杀图。”橙子和黑天同时开口，黑天操作的角色已经绕开了喷泉池，再往前便是飘着的朵朵白云，这居然是个悬浮的岛屿！
　　闻言一群人全都凑了过去，从悬浮岛屿上往下看，底下只有蓝天白云，这云设计的还挺真实的，风一吹，大块大块团着的云就散了开来，变幻成其他形状。
　　“这要掉下去会死吧。”
　　“你跳下去试试？”
　　“才不要。”
　　“把boss推下去，boss会不会死？”罗越突然道。
　　黑天拍拍犬狼之牙的脑袋：“小牙牙很有想法，我们可以试试，但是boss在哪儿呢。”
　　罗越：“……”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机械的女声。
　　“擅入空中花园者，杀无赦。”众人回过头，只见喷泉中那个巨大的女雕像正一张一合地说话。与此同时，天空黑压压的飞来一群怪鸟。
　　“Boss是这玩意儿？”
　　“看来是没有办法推下去了。”黑天还有心思打趣一下罗越，罗越已经撒腿就跑。
　　至于为什么要跑？开玩笑，小怪会飞，Boss推不下去，他们还站在悬崖边，真要试验下跳下去会不会死吗？
　　可这个关卡设计就是这样的，如果真能让你找到地方舒舒服服地等待法力体力的回复，还算的上是副本吗？
　　就在罗越一行人要冲回森林的时候，森林剧烈地震动着，树木疯狂生长，结成厚厚的一道树墙，要想过去？就看你能不能砍得动！
　　“看来是必须在这里决战了！”Boss的攻击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天上的鸟怪已经一拥而上，如之前探查的，这些鸟的血量很低，一个大招就能砍去近一半的血，但是它们的敏捷度极高，速度快，攻击力强，众人仓促应战，黑天倒是杀得痛快，老狼仗着职业优势也不怕，逮着鸟使劲地砍，但是橙子和罗越就惨了！
　　橙子是魔术师，吟诵是需要时间的，往往一个法术还没有吟诵完，就被打断了。
　　至于罗越，他玩的是近战，这些长毛畜生冲过来啄他一口，他才反应过来，人家早飞走了。
　　“骑士建立仇恨！”眼看还没开打阵型就已经被冲乱，风吹云散着急得大喊。
　　他这个牧师此时也很狼狈，虽然离得远，但这地方就屁股大，能远到哪里去？
　　还是有不少小怪冲破防线，而他还要不断回血，仇恨眼看着就比骑士还要集中了！
　　“要打ｂｏｓｓ吗！”骑士也在吼，实在是小怪血太薄，刷新又快，他根本没有办法在小怪身上建立仇恨，但是小怪未清，直接攻击ｂｏｓｓ，很可能ｂｏｓｓ没打到一半，自己就先被小怪挠死了。
　　“我来，橙子保护牧师，小牙牙跟我身后输出。”黑天道，这是他们以前开荒常用的办法，黑天技术高，去试探ｂｏｓｓ的攻击手法，罗越跟在他身边，依靠装备帮他硬抗伤害，摸清楚后由老狼用吼叫等技能强行ＯＴ。
　　黑天起手就是剑客觉醒技能逍遥游，对Ｂｏｓｓ进行３６０度全方位攻击，开启逍遥游技能的角色全属性增加百分之十，防御力降低百分之五十。
　　虽然此刻防御力大降，但是他的速度攻击力全面提升，操作得到的话，能够给对手造成极大伤害而自己分毫无伤。
　　罗越憋住气，紧盯着ｂｏｓｓ，等待她的技能，可没等到ｂｏｓｓ爆发，小怪就先爆发了。
　　从黑天攻击ｂｏｓｓ起，这些小怪就像接受到了一个信号似的，不仅数量增加，行动速度更快，而且——
　　“这些怪鸟他妈的能回血！”
　　“不是小怪能回血，这个ｂｏｓｓ就是治愈系的。”黑天从石像上往下跳，他踩准小怪，几下就跳回地面。
　　Ｂｏｓｓ的仇恨在他身上，小怪对他的攻击只有更疯狂，但是他一回到地面立刻就得到了支援，罗越的装备可不是水货，他的攻击力极高，其他人还要补刀什么的，他几乎一拳一只。
　　“还是我家小牙牙靠谱，来，哥帮你守着背后，你直接攻击ｂｏｓｓ。”
　　黑天从罗越身边绕过，角色撞了一下他犬狼之牙的肩膀，就像是不小心碰到似的。电脑外的罗越笑出了声，他觉得自己有点脸红。
　　摸清这石像是牧师系ｂｏｓｓ后，怎么杀大家也有了主意，虽然牧师召唤这么多的小怪群体攻击还是第一次遇到，但是这类ｂｏｓｓ总的打法是一样的，部分人清怪，近战能力强的直接攻击ｂｏｓｓ，而这里攻击力最高的就是罗越了。
　　石头怪有它的特色，移动缓慢甚至不能移动，而这又是牧师系的ｂｏｓｓ，不用担心它出什么大杀招，这种情况下由罗越去攻击再合适不过了。
　　几人明确了思路，清小怪的清小怪，牧师回血清ｂｕｆｆ加状态，黑天一把剑舞出花来，把罗越护得严严实实的。
　　“巴比伦的勇士们，感谢你们将我从石像中解救。”
　　眼看就要到红血状态，众人思想更加集中，系统突然播报了语音，与语音相对的，石像轰然炸开，出现了一名女性ＮＰＣ，她长发飘飘，手持一根法杖。
　　“作为感谢，我将空中花园赠予你们，请永远的享受这个美丽的花园吧。”
　　“我擦擦擦，这是什么鬼奖励啊，什么叫永远的享受，这个听起来好可怕！”橙子是个女孩，但是骂起人一点也不含糊。
　　“转职了吗？”黑天心一惊，连忙飞奔到罗越身边，ｂｏｓｓ在红血状态会有大招，部分ｂｏｓｓ能够转职，像是鬼剑士转成狂剑士。
　　这个ｂｏｓｓ的设定大概就是挣脱了石像后，恢复原来职业的设定，从她的武器看，很可能是魔法系的，这类ｂｏｓｓ施法距离长，束缚手段多，要是被捕捉住再逃脱就很难了。
　　至于法术的吟唱时间，她可是ｂｏｓｓ啊，还要考虑这些东西吗？
　　而与此同时，那些黑鸟自动炸开，化成一团团黑雾，紧接着黑雾重新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黑鸟。
　　“我擦还带变形的，这怎么打！”橙子一边叫嚷着，一边飞快躲到骑士身后开始吟唱法术。
　　魔术师捕捉快速移动物体的能力不强，但是此刻面对这么大的一个目标，她的法术也能够发挥极大的控制作用了。
　　“牧师注意回血！”黑天集中精力帮助罗越攻击ｂｏｓｓ，ｂｏｓｓ的吟唱不可打断，只能躲避，一不小心罗越就中了ｂｏｓｓ的一个冰冻术，长达１２秒的冰冻术，瞬间将他脱离战场。
　　“不要乱！”风吹云散喊道：“注意药丸回血。”
　　脱离战场的罗越没有放松，他切割战场分别观察几人的情况。
　　老狼终于建立稳了仇恨，但是新凝聚的大鸟攻击力更高，配合ｂｏｓｓ的法术减防御，他掉血极快，橙子试图控制大鸟，但是她的吟唱屡次被打断，只有黑天还能应付，但是少了罗越的力量，ｂｏｓｓ掉血明显下降。牧师都已经在喊药物回血了，那就说明一件事，撑不住。
　　“橙子你用千里冰封控制ｂｏｓｓ，黑天你等下注意用吹开技能。”
　　罗越在频道上说道，大家都有点惊讶，游戏中他很少做决策的。
　　“你要干什么？”风吹云散问道。
　　“红血状态的ｂｏｓｓ是活动的。”他简单地道，１２ｓ禁锢时间到达，橙子的千里冰封甩到了ｂｏｓｓ身上，罗越指挥犬狼之牙开启「不动如松」，这种状态下免疫一切法术系的攻击，疯狂冲到ｂｏｓｓ身边，然后开启抓取技能，黑天读懂了他的战术，一个「斩天」劈下来，斩天伴有强大的吹飞效果，同时老狼用盾狠狠砸在ｂｏｓｓ身上，众人不顾大鸟攻击，拼命将ｂｏｓｓ送到悬崖。
　　等到抓取技能循环一到，罗越再次抓取ｂｏｓｓ，揪着她直接跳下悬崖。
　　“风吹云散、黑天、犬狼之牙、血橙、独行狼小分队成功通关空中花园副本，获得首杀奖励，金色之羽。”世界频道瞬间就公布了他们成功的消息。
　　五人小频道里，众人纷纷发出庆贺的表情，金色之羽也已经领取了，作为首杀奖励，金色之羽的效果也十分给力，能够增加五点的施法速度，无疑是十分适合橙子的，大家合作这么久了，这点东西自然很有默契的给了橙子，橙子也不推辞，开心的收下了。
　　“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老狼突然道：“ｂｏｓｓ！我们没有摸ｂｏｓｓ！”
　　罗越：“……”
　　频道里一排的省略号，显然众人的心情和他是一样的，把boss推下悬崖的通关方式是受系统认可的。
　　但与此同时，boss的尸体不见了，就别提摸奖了，他们这是有首杀奖励，要是之后反复刷本还用这样的形式不得亏出翔来，显然这不是过关的正确方式。
　　本来在公会频道吹嘘的风吹云散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默默退出频道不说话了。
　　“这个，对不起。”罗越道歉。
　　“没事啦，我们也是没想到会这样。”橙子最先反应过来安慰他：“要不是这样，我们一开始还过不去啊。”
　　“不要紧，开荒而已，还得了个奖励已经很好了。”老狼也凑了过来：“不甘心的话，我们再刷一场？”
　　“不来了不来了，我要先睡了。”橙子率先道：“我们这职业也不太好，你们换个神枪手进去。”
　　“我也不刷了，困。”团长都说了要退出，这队也是组不成了。
　　黑天切了QQ。
　　“你还玩吗？”
　　“有点累，但是我又睡不着。”
　　“那去床上躺着，和我聊会天吧。”
　　罗越回了个「抱抱」的表情，立刻跑到了床上躺着。
　　“我这边要写点东西，语音好吗？”黑天突然道，罗越愣了一下，他们在游戏中是用语音沟通的，但是QQ上倒是没有用过语音，突然说要用，他倒不是担心对方认出他什么的，就是感觉有点奇怪……
　　虽然如此，罗越还是开了语音通话。
　　“张哥。”
　　那边过了几秒才回话，带着一丝笑意：“这是你的声音吗，和游戏里有点不太一样。”
　　“游戏里稍微调整了一下。”
　　“挺好听的。出差累不累？”
　　“累死了，饭还不好吃。”罗越有些委屈，这次拍摄的地方是某个很偏远的乡下，罗越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但有个前提是能够吃饱。
　　剧组也是用了心了，跟老乡高价买了猪杀给他们吃，但是做饭的阿姨水平太差了，做得又油又咸，还很辣，吃得他怨天尤人起来。
　　“你这工作出差不少啊。”黑天感叹了一句：“下星期又要出差是吗？”
　　“下星期二，一共七天。”这么一说，罗越也觉得自己好可怜啊，不过明星最怕的就是没有热度，真要在家闲下来，他也会疯掉的。
　　“张哥那么晚还要工作吗？”
　　“是啊，有些东西要整理一下，想要办个自己的公司。”
　　罗越沉默了一会儿，这算是他们两第一次谈及到彼此的工作吧。
　　“要办什么公司，自己创业吗，好厉害。”
　　“也不算什么公司。”黑天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和几个兄弟一起做建筑外包，没有自己的公司，打款什么都不方便。”
　　两人随意地聊着，困意渐渐涌上来，罗越痛苦地想要睁开眼，却抵不住睡魔的召唤，手里还拿着手机就睡了过去。
　　察觉到罗越声音消失，黑天也便没有再说什么，只低声道了句「晚安」。


第二章 录制真人秀，最大对手出现？
　　罗越这两天待在家也没闲着，认真准备起这次真人秀的内容。
　　真人秀是有剧本的，这是业内默认的规则，但即使有剧本，嘉宾各自的品质还是掩藏不住的，真人秀搞得好能够大量吸收粉丝，圈子里是有不少小生借着真人秀赚足了流量，但也有不少大腕被贴上傲慢矫情作的标签。
　　真人秀是一把双刃剑，总体来看，获利的人并不多，但是圈内的人依旧趋之若鹜，电视电影这两圈子都是僧多粥少，不露脸就会被遗忘，再大的大牌没戏拍就会被传过气，所以就是为了维持热度也得上。
　　罗越倒是不需要，他是童星出身，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是他这个年龄段难得的戏骨，就算看着没有圈子里目前大红大紫的小生这么风光，但他片约不断，而且都是质量不错的片子。
　　这次的真人秀有点不一样，打的是献礼国庆的名义，他们将在九月份与大一新生一起参加军训，之后会有该校教官一齐评选出最优秀的，不仅有机会献礼，更有机会参与名导演制作的大片。
　　创意够新，逼格够高，还能重温一把学生时代，扮个嫩，吸引个迷妹，回来还可以吹个国民校草什么的。
　　罗越拿到的剧本很不错，他毕竟身份在那儿，剧组也不好强行要求他做些撕逼的剧情，只让他扮演一个贴心的大哥哥，为了增加可看性，会给他安排一个刺儿头同学。
　　这个剧情可能不会很热闹，但是很适合罗越的性格，出意外的情况也不大。
　　“大一的学生，我都已经忘记是什么样子了。”罗越一边嘀咕着，一边爬到电脑前，打开网页搜索了起来。
　　“哇，现代的女生都这么夸张了吗？”
　　看着网页上穿着短裙画着淡妆的漂亮姑娘，罗越不禁感叹。
　　“你可别跟这些女孩子搞上关系啊。”陈芸一听，立刻就过来叮嘱：“这年纪的小鬼头不切实际又矫情，要是惹上了就甩不掉，被媒体知道了，我都救不了你。”
　　“这些小孩都才成年，小孩子家家的，我怎么会跟她们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变圝态。”罗越悠闲地翻着网页。
　　“我这次来，除了真人秀，还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陈芸的表情变得很严肃，罗越察觉事情不对劲，也立刻把电脑放到一边，正襟危坐。
　　“陈姐，你说。”
　　“公司塞给我个新人，XX毕业的，素质还行。我这边要带他，但我的重心又在你身上，有些无关紧要的场合，我想着就把他带上吧。”
　　“可以的，陈姐。”陈芸话还没有说完，罗越就听明白了，他笑笑：“陈姐，带带师弟是我应该的，不过我也有点要求，你知道我是不炒cp的。”
　　“这个我知道。”陈芸面露喜色：“你的名气自然也不用做这些事情，公司要这么做我也不会答应的。你放心，我有分寸。”
　　罗越笑笑。他相信陈芸，他是陈芸的摇钱树，而且随着观众对「戏骨」回归荧幕的呼声越来越高的今天，他会是一棵常青树，陈芸作为业内有名的经纪人，不会这么短视，为了一个不知道能否捧起来的小鲜肉去伤害他的形象。
　　不过……
　　送走陈芸，罗越收拢了笑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突然感觉有些累，于是他坐回电脑前，打开网游。
　　熟悉的好友除了黑天都不在线，发消息问清黑天的位置，罗越操作着犬狼之牙跑到他身边，他正在随意地砍着一些小怪。满级的账号砍小怪不会有经验，但是多少能掉点经验。
　　“怎么这个时间点上线？”罗越上线的时间不定，黑天的倒是很固定，没有出意外的话，在每天9点半之后。
　　“有些心烦，随便玩玩。”黑天停下操作：“你呢，今天不用工作吗？”
　　“嗯。”
　　黑天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这都能看出来啊。”
　　“听出来的……”黑天笑：“这里的角色都没有表情，要看出来有点难啊。”
　　“我有一个在工作上很照顾我的姐姐，有个很难的项目，我和她一起花了很长的时间，总算出了点成果，但是现在……”
　　罗越的声音低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共患难，但是不能共享福吗？”
　　“也不完全是这样。”罗越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很难和黑天解释。
　　陈芸是他的经纪人，照顾他，也毫不犹豫地从他身上榨取价值，到目前为止，陈芸做的一切都还在他可以容忍的范围。
　　但是陈芸的野心这几年也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暴圝露，总有一天会超出他的底线，到时候他应该怎么做呢？
　　罗越说了一半没有接下去，黑天也不追问，无聊地砍倒几只过来骚扰的怪后，他坐到犬狼之牙身边，笑道：“小牙牙，会唱歌吗，给哥唱首。”
　　“啊？”罗越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道：“你要听什么。”
　　“真心英雄或者水手，会唱？”
　　“额，好老，你是老头子啊。”罗越笑，这些歌的歌词他还真记不住了，不过网上就有，他切出一个窗口，看了遍歌词，随口哼了两句就来了感觉。到底是老歌，这旋律是留在心底里的。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罗越轻声哼着，他的心情并不好，可是唱着唱着，居然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歌曲是有魔力的，这无关时间与地域，过去的歌依旧能够抚圝慰现在的心伤。
　　“你不是让我听这首歌吧。”罗越有些反应过来了。对面传来黑天爽朗的笑声：“没有，我就是想听你唱歌，你声音很好听，比很多歌手都好听。”
　　“切，那是当然。”哥当年的单曲也有过百万下载好不好，罗越心里有些小得意。
　　“既然你这么懂得欣赏，那我就赏脸，再给你唱一首吧。”
　　星期二下午四点，陈芸和司机准时到达罗越的别墅，罗越已经整理好行李，司机帮忙搬到车厢里去。陈芸则不断抓紧时间给罗越交代这次真人秀的要点。
　　“除了武敬，你不需要太在意其他三个人，保持适当的距离感，你的咖位比他们高太多，太亲近容易被捆绑。
　　当然对于武敬也不需要谄媚，你们两个本来关系就不错吧，像平常那样表现就好了。”
　　“我知道。”这次参加真人秀的共五人，作为国际电影节影帝的武敬是咖位最高的，其次就是他，演技有，电影卖座，奢侈品代言不少，就是差了个大奖。
　　剩下的三位，一位是今年凭借大IP爆火的流量小生楚天豪，粉多黑多，看着人气高，可惜自身还在粗制滥造的三流电视剧里打转，不知道是公圝司不给力还是他自己满足现状，罗越是一点没有看到他进一步的迹象。
　　另一位徐震则是歌手出身，叛逆不羁，欧美范儿十足，号称歌坛的意见领圝袖。
　　但是他的歌叫好不叫座，粉丝始终是小众。剩下的这位，欧阳诚，名字够特别，但是他想了一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拍过什么，据陈芸说他拍过一个没人气的网剧，这次能进来，是被某个投资商硬塞圝进来的。
　　希望是个好相处的，罗越暗暗祈祷，拍真人秀本来就累，正面战场很难打的，就不要碰上猪队友了吧。
　　晚上六点半，罗越提前半个小时到达明天将要拍摄的学校。
　　军训在5：40就要开始，他们需要前一晚进驻学校宿舍。根据合约，从他们进入学校宿舍那一刻，他们就将全面进入拍摄区域。
　　“哈喽，好久不见。”罗越拖着行李进宿舍，发现武敬已经在弄自己的床铺了，不过其他人都还没有到，六人间的宿舍此时空荡荡的。
　　“哈，你也来得挺早的。”武敬比罗越大了三岁，两人合作过两部电影，关系还是不错的。
　　武敬是重庆人，外表看着霸道总裁，其实是圈内有名的好脾气。
　　“鸭脖吃吗，我听徐导说你上部戏，因为没肉吃还哭了，特意带鸭脖安慰你的。”
　　“哪有，你们不要黑我。”罗越笑着接过鸭脖，演员不能多吃，不过他幸运的是吃不胖的体质，当即撕了一包，坐在椅子上先吃了起来。
　　“你这都打扫过了？”
　　“我到的有点早，闲着没事就打扫了一下。”武敬转过身：“要铺床吗？”
　　“哎。”罗越夸张地叹了口气：“你要是女的我就娶你了。”
　　“哈哈，你现在也可以娶我啊，性别，不能阻挡我们的真爱。”
　　“哈哈哈。”罗越大笑，武敬的话吓了他一跳，但是演员当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时刻在演了，他立刻跳到窜到镜头前，做了一个小小的鬼脸：“各位观众，看到了吗，这位绝世好男人，只要998，998就可以带回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我才值998啊，至少得加个1吧。”武敬在身后抱怨，两人正打闹，宿舍传来敲门声。
　　“是其他人吗？”罗越离门近，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外的男人，罗越愣了一下，站在他眼前的男人非常高，目测一米八以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尖锐，皮肤黝黑，只是沾着，男性荷尔蒙就扑面而来。
　　这个，是欧阳诚？罗越认识楚天豪和徐震，剩下的就只能是欧阳诚了，这人居然这么帅？
　　光论颜的话，他才是这个真人秀最大的对手吧。


第三章 真人秀选手到齐
　　“你好，刚才接到报修电话，这个宿舍的风扇是坏了吗？”
　　诶？诶诶诶？
　　男人自称张季安，接到报修电话，过来修电风扇的。罗越受到他的脸和身材的冲击，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正是很常见的深蓝色工装，手上还拎着黑色的维修箱。
　　报修电话是武敬打的，发现宿舍电风扇坏掉后，他直接找人要了报修电话，他的认真负责由此可见。
　　这很可能会成为当期热点之一，但是看到张季安的瞬间，罗越和武敬就知道，这期的热点，已经被眼前这个维修工给占了。
　　——没搞错吧，一个维修工帅成这样？
　　——你干嘛叫他来啊。
　　张季安身后，武敬和罗越用眼神热切交流着。
　　“一根电线断了，我接一下，很快就好。”张季安已经把扇叶拆了下来，他的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一截古铜色的、粗壮的小臂。
　　罗越丰富的拍摄经验告诉他，现在随便来一架摄像头，就能拍出让人血脉喷张的画面来，脸帅成这样，还能修电风扇，罗越都快要拜倒在他的工装裤下了好不好？
　　“完成。”张季安把扇叶装回去：“你们把开关打开试试。”
　　罗越立刻跑去把开关打开，积极的样子看得武敬一脸惨不忍睹。
　　“看来没有什么事情了。”张季安审视着风扇：“我的手机号码就是那个，你们要是有其他事情直接打电话给我。”
　　“谢谢。”武敬礼貌地道谢。
　　张季安笑笑，一边收拾自己的工具箱，一边问道：“你们这是在拍节目？你是歌星？你的声音很好听。”他说话的对象是罗越。
　　罗越忍不住要脸红，好在他没有被荷尔蒙冲晕头脑，表现了一个明星面对粉丝应有的态度。
　　“谢谢夸奖。”罗越礼貌地表示感谢，并送走他。
　　关上房门，罗越夸张地舒了口气：“希望剪辑能够剪掉刚才那一段，不然压力太大了。”
　　“放松，你这种乖宝宝型的男生很有市场，我就惨了，我刚才是不是跟他撞型了？”
　　“不会不会，你也很帅气，气场上完全没有输，这里都是16岁的小妹妹，看到你就会尖叫的。”
　　两人开始极限商业尬吹，真的是被张季安的气场震慑到了以至于不自信了吗，怎么可能，两人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正处于一个真人秀中，处于摄像头下，让观众无聊，才是真正的失败。捧哏卖萌，总得做点什么。
　　晚上八点的时候，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背着一个黑色的大背包挤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道：“你们也是参加军训的吗，楼下告示说要去领军训服，你们领了吗？”
　　男生讲话跟打枪似的，声音响，语速快，哒哒哒，有点没有礼貌，但是他充满活力的声音很讨人喜欢。
　　“你是欧阳诚？”
　　“武敬前辈，罗越前辈！”欧阳诚眼睛发亮，朝两人夸张的鞠了一躬。
　　“我一直很喜欢两位前辈的作品，真的很高兴能和两位前辈在同一个节目。”
　　罗越和武敬互相看了一眼，两只老狐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戏精……
　　演戏还不认真一点。
　　年轻人啊……
　　欧阳诚在玩人设，他的人设明显到两人一眼就看了出来，活力热情又有礼貌的大男孩，很讨人喜欢的人设。
　　可惜他用力过了度，又心高气傲，鞠躬的时候偏了一个角度，没有对着他们两任何一个人，他们当时可是站在一起的。
　　这是真当人傻瓜在演戏啊，他这点小心思大概能骗骗不知情的观众，哪里逃得过这两只老狐狸的眼睛。
　　也不是逼着你鞠躬，但既然要赚这个名声了，就把戏老老实实坐到位，又当又立的，你真当人家是靠着脾气好当上影帝的？
　　两人心里冷笑，不过谁也没有率先出招，要玩你机会多的是，不急于一时。于是镜头捕捉到的依旧是一副前辈后辈温和有礼的模样。
　　晚上十点左右，楚天豪和徐震终于到了，徐震酷酷的，进来谁也不理，直接找了没人占的床爬上去倒头就睡，楚天豪倒是和他们稍微聊了几句，但是他看上去兴趣也不大，应付得很勉强。
　　见此罗越也没有试图去搭讪，让他大家熟悉起来。他洗了澡，爬进自己的被窝里开始玩手机。
　　“喂喂，学生是不能带手机进宿舍的。”站在他旁边坐面膜的武竞吐槽。
　　罗越朝他扮了个鬼脸：“学生偷偷带手机不是常识吗？”
　　天气很热，手下的兄弟都跑到屋外喝啤酒打牌，张季安也换了宽松的汗衫，拎了一瓶啤酒坐在台阶上。
　　“老大，来一把？”小刘朝张季安挥舞着纸牌。
　　“不玩。”张季安随口答道，眼睛都没有离开过他的手机。
　　“老大是有女朋友了吗，最近老是玩手机啊。”小刘嘟囔，他的声音不小，张季安听得十分清楚。他有些想笑，又有些怀疑，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确实，他也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颗「小牙牙」，从一个从不碰手机的人到现在无意识就会摸起手机看聊天软件，这家伙的一个男孩子这么黏人又这么乖巧，甜得像颗奶糖，实在太讨人喜欢了。
　　他的年纪应该不会太大，聊天中张季安感觉到他会时不时的有些跳脱，就像是个小孩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蹦跳起来。
　　不过他有时候又很成熟，说出的话连他都会震惊，并深思。
　　他在出差中，但是每天快睡觉前会玩一会儿手机，今天消息来得倒是挺早的，一如既往地求抱抱风格。
　　“我手好疼。”
　　“怎么了小牙牙？”
　　“去了一个很旧的楼，里面没有电梯，我得把行李杠上去。”
　　“哟，很重吧。”
　　“是啊，而且里面空调都没有，电风扇还是坏的。”
　　张季安愣了一下，手指停留在屏幕上。屏幕又跳出信息：“不过今天来修电扇的那个男的可帅。”
　　不会吧……张季安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向远处的宿舍楼。
　　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他的「小牙牙」，就在那栋房子里面？
　　哪个人？
　　张季安回忆他见到的两个人，无疑两个人都有出色的容貌，但是让他心动的，是身材稍微偏小一点的那个。
　　他并不矮，目测也有1米75左右，但是他十分瘦，加上那张偏小的脸，让他看上去就很有娇小的感觉了。
　　张季安的审美充满了他的大男子主义，他喜欢那些能够引起他保护欲的人。
　　而且他的声音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如果小牙牙真的在那栋楼里面，他希望他看到的那个人是。
　　“啊？”他很久没有回复，那边发来了困惑的信息。
　　“小牙牙，给哥唱首歌吧。”张季安想要再听一遍他的语音。
　　那边很快回了信息，可惜依旧是文字信息。
　　“我和同事住在一起，突然唱歌好傻啊。”
　　这个回答不算意外，张季安有些遗憾他没有办法立即知道谁是他的小牙牙，不过他修电风扇的时候里面只有两个人，要搞清楚倒也不是难事。
　　张季安他们的施工队接下的是基地新建体育馆的装修工作，他接这份工作的时候就被告知，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学校里会来几个大明星来拍真人秀，他们施工时候要避开摄像头，这正合他心意，他也不想被人关注，但现在看来，他得找机会去接近那个拍摄场地了。


第四章 被罚跑了
　　军训第一天早上5：15分。
　　宿舍楼里，五位大明星也在抓紧时间准备着，军训服不好穿，但也要硬着头皮穿出T台走秀的效果来。
　　罗越不喜欢欧阳诚，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欧阳诚这个风格很适合这次真人秀。
　　他们要接触的是一群刚上大学的小鬼，他们长满痘痘，不会化妆不会展现自己，但是只要他们露出笑容，就能让人感受到他们令人羡慕的年轻活力。
　　他们一不小心就会被这群小毛头衬托得又老又无趣。而欧阳诚就像是学校里篮球打得很好的校草，看着就能让人回到他们的学生时代。
　　军训服穿在他身上也是学生范儿十足的邋邋遢遢，不过感觉很好，如果他们是在校园电视剧，罗越给他打70分。
　　徐震则一如既往地耍他的帅，他完全放弃了去贴近这个真人秀，不符合标准的冲天发，夸张的眼妆，军训服被他修改过，胸前的两颗扣子故意不扣，露出骷髅项链和银链子。好坏不论，他绝对会成为这次真人秀的一个看点。
　　令罗越惊讶的是刘天豪，昨晚他没有注意到，刘天豪居然这么的，矮。
　　他绝对到不了一米七，领取服装的时候他硬是领取了最大号，现在穿在他身上十分肥大，看着就尴尬。
　　“他那双鞋，内增高绝对在十厘米以上。”武敬笑着道，罗越翻了个白眼：“你好刻薄，怎么观众都相信你是好好先生，这届观众不行啊。”
　　“我难道不是好好先生吗？”武敬手里突然多了几枚曲别针：“我这么辛苦帮你找来曲别针，你就这个评价，实在太伤我心了。”
　　“真不愧是好好先生，连这个都准备好了。”罗越转过身去让武敬帮自己别上，他的衣服偏大，稍微别一下看上去更加正经，配上他的脸，有一种莫名的禁欲感。
　　罗越也注意让武敬的动作尽量暴露在摄像头下。这种举动足够武敬的粉丝去吹了，举手之劳的人情，罗越很愿意去送。
　　“集合！”楼下突然响起哨声。
　　“走吧走吧。”欧阳诚一点也没有自己是几人之中咖位最低的自觉，热情地招呼起其他人。
　　没有人动，武敬还在帮罗越修改军训服，徐震是个谁的话都不听的，此刻还在拨弄他的吉他，楚天豪对着镜子整理他的帽子，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听到，还是假装没听到。
　　欧阳诚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人，表情有些尴尬。
　　“走吧。”武敬总算是弄好了罗越的衣服，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罗越耸耸肩，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楚天豪恰好整理好了他的服装，没几秒钟也出了房间，徐震也终于找准了音调，满意地收拾起吉他。
　　欧阳诚的不知所措简直让人心疼了，如果他的眼睛里没有闪过那一丝阴郁的话。
　　基地的学生们被分成了五个大班。罗越几人被分在第一班，他们到达的时候，教官刚吹响哨子集合，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但是太阳还不是很盛，队伍已经被他迅速整顿成型，罗越跟着人流汇入队伍。
　　“每排18人，女生在前男生在后，按照身高顺序排好，快快快！”
　　一个身穿同样军训服的年轻人在吼，他的催促下，本来因为早起有点懒洋洋的学生们行动快了许多，还有人主动帮忙维持秩序，不大会儿，队伍就捏整成型了。
　　“我姓陈，是你们接下去两个星期的教官，你们都是大学生了，多的话我也不说，老老实实训练，平安度过这两个星期。”
　　陈教官背着手，穿梭在队伍中，一边走一边扯着他的公鸭嗓子吼，时不时从队伍中拉出两个人调换位置。
　　“你这衣服怎么回事，谁让你这么穿军训服的！”
　　徐震在队伍中太晃眼，教练转了一圈就把他从队伍中拎了出来。
　　“军规军容，你没有看吗？”
　　“我不是军人，我有我穿衣服的自由。”徐震满脸不屑。
　　“谁告诉你你不是军人，你进了这个军营，穿上这身衣服，就是军人，就要时刻以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陈教官指着徐震的鼻子骂：“我不管你们是大学生还是唱戏的，进了这里就是兵，就是要听我的。给你三分钟时间，把首饰全给我摘了，头发剃掉！”
　　“节目组没有这个规定。”徐震冷眼看着教官，嘴唇轻轻抿起，已经十分不悦了。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狗屁节目组，我再说一遍，这里是军训，我是你们的教官，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首饰带着跟娘炮似的。”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扯，徐震震惊地往后退，一把抓住教练的手，呵斥道：“你要干什么！”
　　“你小子还敢反抗啦，啊？”陈教官唾沫横飞，徐震气得满脸通红：“这是我的自由。”
　　“军队里没有自由！”
　　“我不录了！”徐震转身就走，孰料教练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踹趴下了。
　　四周一片寂静，罗越暗暗的吸了一口气，这档节目导演和他们说过会力求真实，因为领导也会看这档节目，没想到会真实到这种程度。徐震好歹也是个歌手，居然直接被踹趴下了？
　　罗越看了眼武敬，他并没有上去劝说的意思，他正犹豫要不要上去劝一下，操场外有个中年人，突然道：“小陈啊，你过来一下。”
　　“是，长官！”陈教官立刻转身，小跑过去。
　　教官一走，徐震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抹了一把脸，恶狠狠地瞪着教官。罗越想了想，上前去拉他。徐震不理，甩开他的手。
　　罗越皱起眉：“本来就是你违反了规定，你还要倔下去吗。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公众人物，你准备给这些学生做个坏榜样吗？”
　　徐震一愣，转头看向队列。参加训练的学生们被提前告知了明星的加入，徐震闹出了事儿，他们看上去也都还挺冷静，不过也可能是徐震太小众了，这里没有他的粉丝。
　　“我不会拿下我的首饰。”徐震固执的让罗越都有些烦了。
　　陈教官恰好这时返回操场，罗越要溜回去也来不及了，索性就这么站在那里。但教官只是看了他一眼，意外的没有呵斥他。
　　“根据通知，现在开始检查仪容仪表，有不合格的，下午休息前到体育馆一楼，会有理发师帮助修剪。”
　　陈教官宣布完，众人瞬间哀嚎声一片，很多人的头发都在勉强合格的范围内，这要是认真一检查，大家都得玩完。而大家看向罪魁祸首的徐震，就不那么友善了。
　　“你……”陈教官转向徐震，呵斥道：“操场10圈！”
　　徐震瞪了他一眼，转过身，罗越以为他真的要甩手不干了，连忙去拉他，结果徐震还真的摆起了姿势，慢慢得跑了起来。徐震一走，教官的矛头就冲向了罗越。
　　“你在这里干什么，谁允许你出列的。”
　　“报告教官，我——”
　　“十圈！”
　　罗越：“啊？”
　　“你和他一样，十圈！”
　　罗越：“……”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虽然他也不算冤就是了……
　　可是为什么他也是十圈啊！
　　罗越没捞着好处，苦逼兮兮地去跑圈了。好在徐震也在，两个人边唠嗑边跑圈也不会太糟糕，罗越这样想着，现实却不这么美好，徐震早就跑远了，400米的跑道甩了他大半圈不说，目测他还在加速。
　　他不是歌手吗，为什么跑这么快？
　　罗越一边吐槽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开了脚步，当他跑过一个转弯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操场边站着两个人。
　　一人身着深绿色的军装，另一人则是一身的工装，罗越跑近了点，看清楚正是方才把陈教官拉出去的军官还有昨天替他们修电风扇的张季安。注意到罗越的目光，张季安还朝他挥了一下手。
　　罗越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便往两人方向靠了靠。
　　“嘿。”罗越朝他们招手。
　　张季安看起来有些乐，他朝罗越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你怎么也被罚跑了。”
　　“哎，别提了。”罗越原地跑动着，声音有点点喘。正和张季安说话的那个军官转过身，他长着一张威严的国字脸，眼神也很严肃，但是说出的话却有种温柔的感觉。
　　“小陈他第一年当教官，有明星，又有这么多照相机在拍，他过于紧张了，不过他其实人很可靠，罗越，你是罗越吧，我知道你，电视拍的很好，很有担当。”
　　什么都还没做，夸奖就劈头盖脸而来，罗越有点懵。
　　张季侧过身，藏住自己的笑。
　　“等下会选个临时班长，小陈一开始就和你们班闹出这么大的矛盾，估计没什么人愿意去做这麻烦事，小罗啊，我知道你懂事，你就多照顾小陈点。”
　　“是，Sir。”罗越立马敬了个军姿，那长官总算是轻笑了下：“我们这里不喊sir，不过没关系，慢慢学，这里有很多你可以学的东西，你会得到成长的。”


第五章 任务一，发布
　　罗越和徐震同时归队，跑完这十圈，他们两都消耗了大量体力，更何况他们两个还没吃早饭，只是出来的时候各自啃了几条巧克力，继续训练会很难熬。
　　好在这个时候也是早餐时间了，教官带着他们正步走到食堂，交代他们需要在接下去两个小时内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和服装。
　　而五位明星也将和大部队脱离，在这个节目中第一次和导演组接触，接受挑战。
　　五个人在小食堂聚集，导演组还没有立刻过来，大家便先坐着聊了聊。
　　“渴吗，我这儿有水。”罗越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大瓶装的矿泉水，还有几个纸杯，欧阳诚连忙起身帮忙他倒水，分给大家。
　　“你哪弄来的。”武敬随口问道。
　　“刚才去厕所的时候遇到给我们修电风扇的大哥，他给我的。”武敬随口一问，罗越随口一答，也没多纠结这个问题。
　　欧阳诚帮忙分完水，关心地看向徐震。
　　“我和你的头发都不合格，等下和我一起去剪掉吧。”
　　“我不会剪的，我也不会去掉这些首饰。”徐震冷冷道。
　　“那你退出好了。”楚天豪从昨天开始就没有试图融入过他们这个群体，虽然也说话，但没有产生过有效的交流。今天一开口就带刺，房间的气氛都变得尴尬了。
　　“那我就退出这次真人秀。”徐震起身走出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武敬瞥了一眼罗越，罗越微微抬起下巴，还他一个挑衅的笑。
　　武敬是讽刺他刚才赛跑的时候那段作秀，既然你们这么互相扶持，现在不出去安慰他吗。
　　罗越的笑则带着警告的意味：喂，你可别挑事啊，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我去看看他。”结果最后行动的人是欧阳诚。
　　欧阳诚追着徐震出去没一分钟，导演和主持就进来了。
　　主持人是娱乐主持界的一哥，在娱乐圈主持风格稍微沉闷，但是这背景也不需要太跳脱的主持风格。
　　“各位辛苦了。”主持开门见山：“第一个挑战就要开始了，猜猜是什么任务？”
　　“大概跟我们的头发有关吧。”武敬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不算过分，接近寸头，但是通过精心打理让他看上去很洋气，很男人味。
　　真要交给军队里的理发师修剪，绝对会悲剧的沦落为最普通最土气的那种平头。
　　“当当，猜对了一半，可惜我不能给你发朵小红花，真正的奖励要在完成你们的挑战之后。”
　　主持手中出现五个信封：“那么，我就不继续在这里抢你们的风头了，byebye。”
　　罗越打开写着他名字的信封，上面写着，尽可能多的帮助不符合标准的学生整顿他们的仪容仪表，并在之后的竞选中选上班长，每个人的任务是一样的吗，如果是，徐震在这个任务中不是完蛋了吗？
　　罗越下意识看向武敬，武敬朝他笑笑，手指夹着信纸挥了挥，然后慢条斯理地叠了起来。
　　“呵呵。”罗越不禁感叹，真是塑料花一般的情谊。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行动起来。罗越跟摄像大哥问清楚学生住宿楼的位置，自个儿先晃了过去。一路上他没有遇到过其他人，
　　不管怎么样，任务还是要做的，罗越等了一会儿，楚天豪不说话，但到此为止，他对节目组的安排都表现得很积极，这会儿更是第一个走了出去。
　　“楚天豪他……”留在屋里的武敬突然道。
　　“他怎么了？”
　　“你在操场发疯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走神的人，站得笔直的。”
　　“谁发疯了。”罗越抱怨了句，拿着自己的挑战任务走了。
　　武敬没有把话说全，罗越也聪明的不去问。他知道武敬的潜台词，如果一个人有这样的专注度，他的演技还是如此，这很可能不是他自身的问题，老接烂片，大概是团队出了问题，不过武敬不是来做善事的，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他的看法。
　　跟守卫问清楚了学生们宿舍所在，罗越小跑着过去，9:40的时候之前他们要整理好头发并且重新排队。
　　这次军训的要求其实没有那么严格，只是不允许有首饰，男生不能留长发，女生则需要将头发扎起来，扣进帽子里，如果这样应该不会很难吧，但罗越总觉得有些不安，制作组会这么好打发？
　　经过体育馆的时候，罗越又看到了张季安。张季安正跟别人说话，他手上拿着一张纸，时不时比个手势。
　　“嘿！”罗越跑到栏杆边，朝他挥手：“谢谢你的水。”
　　“小意思……”张季安走了过来，手撑在栏杆上：“你是跑上瘾了？这么气喘吁吁的要去干嘛？”
　　“别嘲笑我了……”罗越无奈地道：“我要帮忙那帮小鬼整理头发，头可断发型不可乱啊，想想都发愁。”
　　“哈哈哈……”张季安发出爽朗的大笑声：“你加油，嗯，还要当班长是吧。”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节目组的间谍。”罗越叹了口气：“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愿那群小鬼中有我的粉丝，不知道我拉下老脸给他们签名会不会有用。”
　　“有用有用，来给我签个先。”张季安连忙递过他刚拿着的纸张：“签这儿，我要当传家宝。”
　　罗越看清楚这是一张设计草图。
　　“嗯，你今天真幸运，能得到我的签名。”罗越接过笔，刷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
　　“嗯，字不错。”张季安审视着罗越的字，他的字不是设计的那种花体签名，就是单纯的好看，有书法功底在的那种好看。
　　他提起笔，在旁边勾勾画画，没一会儿，他的签名旁边就出现了一个大眼睛的小人，罗越睁大了眼，不是因为张季安居然会画画，而是他的画居然是萌萌的卡通风。
　　“你还会这手？”
　　“有段时间我的阅读资料只有漫画，就稍微学了学。”张季安仔细地将纸张叠好，收进袋子里，罗越可惜地看着他的动作：“我也想要这个啊。”
　　“喜欢吗，我可以画个更好的给你。”
　　“那我就先谢过了。”罗越笑着跟张季安告别，他身后的摄像机似乎也十分偏爱张季安，这种与挑战无关的画面也十分忠诚的记录着。
　　罗越所在班级男生的宿舍在这个基地最南边的宿舍楼里，八人一间，男生们正聚集在一起聊天打闹，罗越敲了下门，里面有人吼了声「进来」。
　　“你们好。”
　　“你好——哇，你是那个，小道长！”
　　答话的那个男生指着罗越兴奋的大喊，小道长是罗越童星时期家喻户晓的角色。
　　“嘘嘘。”罗越连忙转身把门关上：“小声点，要是引起混乱我会再被罚跑的。”
　　“哈哈哈。”男生们都笑了起来，显然他今早的飞来横锅还是很能让人发笑的。
　　“好了，大家都猜出我现在过来干什么了嘛？”
　　“不会真的要剪头发吧。”男生们哀嚎，罗越安慰道：“其实这个标准还是挺宽松的，现稍微看了下，你们都能过关啊，除了，这位朋友。”
　　最终检查下来，一共有三位男生不符合，一个杀马特型的，头发很长，染成枯草一般的黄色，一部分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另一部分用发胶抹成冲天状。
　　罗越感觉自己牙齿疼了一下，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喜欢这打扮，这人是大学生没错吧？
　　另一位很有艺术范儿，顺滑的长发在后脑勺高高的扎成马尾，剩下的这一位，则是戴了过多的首饰，甚至有一个鼻环。
　　罗越决定先从这位杀马特兄弟下手。
　　“我不剪，我都是大学生了，还不能有点决定发型的权力？”
　　“你这是桥接的头发吧。”罗越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理发师的水平真不怎么样，而且你的脸很立体，五官也很深邃，换个短发更能够突出你的五官，会显得很有男人味。我建议你试试allback的复古发型，今年很流行的。”
　　罗越抓着一个男生，在他的头发上拨弄了几下：“你看，把两侧打薄，刘海反吹，弄出蓬松度。”
　　“什么？”男生一脸莫名其妙，显然没明白罗越要说什么，不过他的神情更多的是好奇而不是抗拒。
　　“我来帮你剪吧。”罗越主动道：“我的手艺还不错的。”
　　“我没说要剪啊。”
　　“大明星给你剪头发哎，不想试试吗？”
　　“额？”男生犹豫着，罗越再接再厉：“会很酷的。”
　　“那就试试吧？”男生不确定地道。
　　罗越的国民度很高，他现阶段的热度很可能比不上楚天豪和武敬，但是在男生中，他绝对是最被脸熟的那一个。
　　听说罗越要亲自动手帮一个男生剪头发，大家都围了过来，连女生都跑来不少，罗越无奈只好把地方选在了原本修剪头发的地方。
　　好在有节目组和军队帮助维护秩序，安全上倒是没出什么大问题。
　　罗越先去掉他的接发，喷了点水，开始给他剪头发。罗越动作不快，但是下手不犹豫，几刀下去，他杂乱的刘海就去了大半，露出男生原本的五官，男生长得还真挺不错，浓眉大眼的，收拾干净了说不上多帅，但也是水准以上。
　　弄头发的时候，罗越发现张季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混到了人群后面，他坐在看台的阶梯上，腿上放了一叠纸，不时低头画些什么，注意到他的目光，张季安冲他笑了一下，罗越的手一抖，男生的头发被他剃出一道口子。
　　罗越：“……”


第六章 任务失败，被惩罚
　　罗越的手一抖，男生左侧耳边的头发就少了那么一大块，露出白嫩的头皮，他抬起头环顾四方，摄影师是最快发现他的囧境的，摄像头已经飞快地追了过来。
　　周围的学生看起来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失误，此刻都好奇地看着他，不时交头接耳发出几声议论。
　　张季安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但是他人已经半站起来，是发现了他的困境了吗？
　　罗越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了电剃刀，慢条斯理的，胸有成竹的，推出一条细细的纹路来。
　　“好了。”罗越掸去男生头上的碎发，男生站起来的时候，周围不断有人发出惊呼声，罗越眼里他算不上帅，但是他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了，罗越看着他的时候都不禁楞了一下。
　　“这次比较好看吧，给你搞了点花样，这样不会太闷，带点酷劲。”
　　罗越拿着镜子给男生照，特意指了下他刮出来的那道纹路。
　　罗越神情自若，一点都看不出他刚刚其实差点就把人的头发刮毁了。
　　有了成功的示范，接下去就顺利多了，不止是他进去的宿舍，其他学生也自觉排起队来。
　　不过罗越是不敢再动手了，他说的那么轻巧，天知道他说的那么轻巧，实际上有多怂，他能够剪出一个完整的allback已经很值得夸赞了，他的Tony会很欣慰的。
　　而且这个男生的心思特别好懂，衣服穿得比谁都端正，床铺上的被铺也叠的整整齐齐的，却硬是要剪这种落后时代的杀马特发型，根本就是压抑久了的乖小孩想搞个大新闻嘛，罗越只要允诺让他更酷，很快就能说服他了。
　　而且其他人，需要的是真正的发型师，可不是他这样的半吊子。
　　“事情看起来很顺利啊。”武敬不知道什么时候晃悠了过来，影帝的出现再次掀起一阵高潮，罗越木着脸道：“我这都快完了，你来抢什么风头。”
　　“我来支援你啊，要是色诱什么的，我比你有优势多了。”
　　“切，小爷用得着你来帮忙。你的任务是什么？”
　　“检查宿舍卫生，并通过检查。”
　　“真轻松，嫉妒啊嫉妒啊。”罗越毫无诚心地道。武敬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和罗越一起站在军队的理发师身边，对着他修剪的头发指指点点。
　　很快队伍中就剩下几个人了，罗越对照时间，满意地点了点头，照这个速度，他能够按时完成任务并且把学生都集合起来。
　　结果最后一名学生的时候，却出了点不大不小的意外。
　　“喂，你下得了手吗？”武敬低声道，罗越看着男生，男生恰好也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让人想起春天溪边饮水的小鹿，而他的头发，宛如黑色的丝绸，柔顺地披在肩膀上。
　　男生留长发很讨人厌，但眼前这个人，罗越竟然一时想不出长发之外更适合他的发型。
　　“按照规则，是要剪掉的。”罗越也同样的低声回答。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陆名。”
　　“鹿鸣吗？”罗越挑了一下眉：“这名字真适合你。是这样的，你的头发很漂亮，但是这是不符合军训要求的，我们还是要剪掉你的头发。”
　　“你来帮我剪吗？”男生露出一个纯真的笑，期待地看着他。
　　“额。”罗越犹豫地道：“你看他们的技术很不错。我——”
　　“其实我还挺想试试短发的。”
　　“诶？”罗越一愣，男生笑了起来：“我去剪头发了。”
　　罗越眨眨眼，不敢置信地道：“就这么简单？”
　　“你还想怎么样？”
　　“这种真人秀不是特别喜欢折腾嘉宾吗，总觉得这么简单让我过关不现实啊。”罗越一脸茫然。
　　武敬无语地道：“这还拍着呢，你这话说的，导演不给你找点事还真对不起你。”
　　罗越吐了吐舌头，连忙转过身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抱歉抱歉，导演大大不要生我的气。”
　　大概是第一天，大家的任务都完成的还算顺利，徐震的是学会三首军歌并演唱，楚天豪的是设计几个小节目，夜晚训练的时候表演。
　　就连罗越去竞选班长也顺利完成了，毕竟这里也只有他实际大范围的接触到学生，他的亲和力也很讨人喜欢，当选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结果，他的挑战却失败了？
　　被告知结果的时候，罗越整个人都有些懵。
　　“惩罚是……”主持又冒了出来，还故作玄虚的停顿了一下：“洗完全基地官兵和学生共一千八百人份的餐具！”
　　“什么！等等，我哪里没做到？”
　　“这不是还有一位同学吗？”众人看向主持人手指的方向，徐震则满脸吃惊地看向罗越，他身上的首饰一件都没有少。
　　一千八百人份的餐具，堆叠得如同小山一般。
　　罗越自觉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三次金麻雀杯落选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崩溃过。
　　他左手拿着洗洁精，右手拿着抹布，站在水槽边却一动不动。
　　实在没干劲，不想动手，想回去睡觉，反正也干不完。
　　门突然响了一下，罗越转过头，看到徐震站在门口走来走去，接触到罗越的目光，他立刻挺直了背。
　　“你还没洗完？”
　　“废话，这么多东西你洗得完？话说你来干什么……”罗越有气无力地应道，他脾气其实真的很不错了。但现在，心塞到连装都不想装。
　　徐震哼了一声：“你别误会，我只是不习惯欠人人情罢了。”
　　“什么？”罗越反应不过来。
　　“虽然你被罚是你活该，谁叫你要逞能表现自己，但是我也有责任。”
　　徐震说这话走到罗越身边，伸手去拿了一个盘子，挤上洗洁精。
　　“你不要添乱了，这是我洗过的。”罗越表情十分冷淡，他对洗盘子真的是怨念满满，对徐震更是怨气深重，什么叫逞能表现自己？
　　拜托，他这是分配到的任务好不好？
　　节目组逼他去做的，不然谁要管你杀马特的头发好不好看啊。
　　徐震的动作顿了一下，面露尴尬，却依旧嘴硬道：“洗过又怎么样，你洗得这么不干净，你是要毒死我们吗？”
　　罗越面无表情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洗盘子，那就全部让你洗好了。”他说着果真脱下手套，转身走了出去。
　　罗越是真的被气到了。徐震的服装不符合规范，检查出来他要被处罚，他也就认了，但是现在徐震这个态度，真的让他恨不得一拳打在他那张傲慢的脸上。
　　罗越冲出食堂，却也没有立刻走远，他沿着厨房的矮墙走了一段路，发现树丛边有个人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张季安？”罗越低声叫道，男人转过头，朝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果然是他。
　　这人到底是谁，怎么哪哪儿都能见到他。罗越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小心地靠近他。
　　罗越快要接近的时候，矮灌木丛一阵晃动，张季安可惜地道：“唉，又躲起来了。”
　　“你在干什么？”罗越好奇地问他。张季安指指灌木丛：“这儿有只小猫，才出生的。”
　　他比划了一下：“比你手还要小。”
　　罗越噎了一下，他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有种被调戏了的微妙感。
　　“在哪里？”罗越站到张季安身边，学着他的样子蹲下来。
　　“躲进去了。”张季安仍旧在观察灌木丛：“得想办法把它带回去，它太小了，我放在这里的水它也不知道喝，在野外很容易被饿死。”
　　“太黑了看不清。”罗越半趴下，试图透过灌木丛的缝隙找到那只猫，但是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见。
　　“要去找个手电筒吗？”
　　“直接抓吧，跑远了不好找。”张季安起身指挥着罗越：“来，你帮我把灌木丛扒开，小心点，别划着手啊。”
　　罗越连忙上去，按着树枝往两边拨，张季安弯腰，从罗越拨开的地方伸手找了找，不一会儿他就直起身，笑道：“找到了。”
　　一只橘色的小猫，非常小，张季安一只手就能握住。此刻它正发出一声又一声稚嫩的叫声，听起来充满绝望和恐惧，它的两条后腿悬空，蹬来蹬去，拼命想要摆脱束缚，可是它的力量怎么跟张季安比，于是叫声变得更加凄厉。
　　“你这样抓它不会出问题吗？”罗越问。
　　“帽子借我用一下。”不等罗越反应，张季安伸手就拿走了他的帽子。
　　罗越的帽子是和军训制服一起发的，张季安把小橘猫放进去，刚刚好装下它。
　　“挺可爱的。”猫这种生物真的是男女老少通杀，罗越立刻就拜倒在它的萌之力下。
　　“要摸一下吗？你现在摸它，它就会记住你的气息，然后一直跟着你。”
　　罗越愣了一下：“哺乳动物也有印随效应？”
　　张季安大笑：“哎，你给哥点面子，这么快戳穿干嘛？”
　　罗越：“……”合着这位大哥是在瞎忽悠啊，不过他这种忽悠的话随口就来，还真让罗越想起一个人，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游戏不玩，跑来这里洗盘子的？
　　“你可以摸一下它。”张季安把猫咪捧到罗越面前，罗越恍惚有种男生利用可爱的小动物把妹的错觉。可惜他不是妹子，而且——
　　“不不不，我对猫过敏。”
　　这下轮到张季安傻眼了：“过敏？呃，那你的帽子——”
　　“没关系，我还有一顶。”罗越不在意这些细节，他更在意这只小猫的去处。
　　“它怎么办，你要养吗？”
　　“本来就是打算养它的。”这会儿猫咪被张季安团在帽子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张季安用手指头戳它一下，它就叫一声，听起来特别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在虐×猫呢。
　　罗越是自己特别喜欢猫，但是工作环境和自身条件都不允许他养的那种，只有看看网上的图片，云吸猫。
　　这会儿张季安说要养这只小猫，他也上了心，跟着张季安回到他们的宿舍。
　　张季安住在体育馆后的移动板房里，房间很小，收拾得倒还算干净，更难得是，几乎没有汗味。
　　“把它放在这儿。”张季安找了个纸箱，弄了些旧衣服垫着，把小猫放进去，大概是箱子里温暖，小猫终于不叫了，但依旧缩成一个团。
　　“哟，这小玩意儿喂起来还挺麻烦，不能喂牛奶。”张季安折腾完小猫的住所，又去折腾小猫的吃食，他没有经验，罗越也没有，两人凑一块儿搜索了一下，都觉得有些棘手。
　　“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弄点鱼捣烂了。”
　　“额，额？”罗越眨了眨眼。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他把徐震一个人扔在那儿了，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要洗碗这码事！


第七章 拳套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从张季安住的地方到厨房差不多１５分钟的路程，其中要经过一座桥。
　　湖面上风很大，这个点儿吹在身上还是挺冷的。张季安不动声色地走在罗越身边，替他挡着风。
　　“你们这是拍什么节目，这破摄像机整天跟着。”
　　罗越吐了吐舌头，他也很想吐槽这个，可惜他是嘉宾，要真的吐槽了，还不得小鞋穿到死？
　　“真人秀，就跟以前那什么旅游节目是一样的。”罗越稍微跟张季安解释了一下，张季安听完后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罗越，半晌后才道：“你真有想法，放着好好的风景不去欣赏，跑到这儿来受罪。”
　　罗越吐血，他也想问自己，当初怎么脑抽了会答应做这个真人秀呢。
　　“话说，这个摄像头一直开着，我会不会也被拍进去？”张季安怀疑地看着后面的摄像大哥。
　　“才不会，要是把你拍进去，我不是亏死了。不会拍进去的吧！”最后一句话，罗越是朝摄像大哥喊话。
　　“一定会放的！”摄像大哥立马回话了，还朝罗越比了个大拇指。罗越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七天的真人秀，最后会剪辑成七天时长一个小时的专辑播放，五个人，每个人满打满算分到的时间也就十六分钟，怎么可能有镜头给张季安这样的路人甲，就算他再帅气，他也是路人甲。
　　不过张季安真的好帅啊。罗越心中冒着粉色泡泡。
　　武敬自我吐槽和张季安撞了型，其实两人完全不是一款的。
　　武敬风度翩翩，无端有种旧时留洋回来的公子哥的感觉，老派的贵气和时尚感在他身上矛盾又融合。
　　而张季安则是纯男性的，充满肉×欲的帅气，看到他的身材，罗越就想到外国某些片子的水管维修工……
　　但他又没有这种油腻感，笑起来的时候很爽朗，直视人的时候，眼神也很真诚。
　　罗越正想着，张季安突然转过头：“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很乐意在电视上看到你。”罗越眨了眨眼，这有点像表白啊，不过这话听着好耳熟，这不是第一天武敬说过的话吗，搞什么，他看起来很像对自己外貌没自信的人？
　　“我完全不担心……”罗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大爷是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小孩全年龄段无差别收割的国民男神好吗？”
　　“现在的小孩子真会开玩笑。”面对罗越的吹嘘，张季安不痛不痒的就给推了回去。
　　十五分钟实在太短，两人斗着嘴就看到了厨房的门。罗越觉得他这一天充分体验了一把传说中的相对论，站军姿的十五分钟难捱得他度秒如年，和张季安待在一起却又觉得时光飞逝。
　　他和张季安认识才一天，却有种认识了很久的感觉，和张季安相处让他很轻松。
　　“冷冻室在那边。”看罗越闷头往后台走，张季安连忙喊住他。
　　罗越无奈地道：“我不能跟你去喂小猫了，我得去洗碗，今天任务没完成，这是惩罚。”
　　张季安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罗越：“你这是自讨苦吃啊。”
　　罗越无法反驳。
　　“那我先去弄鱼？”张季安指指冷冻室。
　　“ＯＫ。”罗越还给他比手势。
　　张季安不知道罗越要洗这么多份的餐具，他自己也讨厌洗碗，自然不会想着去帮什么忙。罗越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进了厨房。
　　令他意外的是，厨房里不止徐震，武敬、楚天豪还有欧阳诚都在。
　　“你们怎么在这里？”罗越有些吃惊。
　　“哦，看谁回来了，不当逃兵了？”武敬打趣罗越，罗越撇撇嘴。
　　“我就是出去走了走。”罗越走到武敬身边，又问了句：“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你一个人做不完不是吗？”武敬没怎么解释。罗越笑了起来，看着整个厨房里忙碌的人，他突然感觉到温暖，一整天的劳累也得到了些许安慰。
　　“赶快做完。”罗越喊了一声，卷起袖子，加入洗碗大军。
　　“我们五个人一起洗，这次惩罚是能完成的，但是徐震要是不拿掉他的首饰，下一次罗越是不是还要被处罚？”楚天豪突然道。
　　众人都停下了动作，一齐看向徐震。
　　徐震冷着脸道：“我是不会拿掉的，我有权利选择我喜欢的配饰，这是我的自由。”
　　“但是罗越前辈会被你连累。”这次说话的是欧阳诚。徐震脸色阴沉，眉头紧皱，他不答话，只一个劲儿的洗他的碗。
　　“就算你不想换，作为受害者，我想知道原因不过分吧？”
　　“我不想换，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罗越愣了一下：“我们是在军训，当然要符合训练基地的着装要求。”
　　“但我们是来参加真人秀的，我们并不是真正接受训练的学生。”
　　“你这是在诡辩。”楚天豪道：“这次真人秀，要求我们像学生一样接受训练。”
　　“学生需要做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徐震反问：“真人秀要求我们表现自我，但又要求我们遵循规则，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厨房里一时静了下来，不是徐震的问题犀利到他们四个都哑口无言了，而是这背后涉及到真人秀的剧本和其他一些不应该拿到台面上谈的内容。这个时候就连看起来小白的欧阳诚也知道谨言慎行。
　　“但是你会连累罗越。”武敬打破僵局：“你可以追求你着装的自由，但你损害了罗越的利益。”
　　徐震看了一眼罗越，面对罗越，他就不那么理直气壮了，显然他不是自私到底的人，对于自己连累罗越，他是有些愧疚的。
　　“我会跟节目组谈，不然我就退出这个节目。”
　　“多一根项链或者少一根项链，会影响到你音乐的质量吗？”
　　武敬提高了声音，他看起来有些恼火，声音严肃得像在质问。
　　“我想不会影响吧，你不妥协，想做自己的音乐，ｆｉｎｅ，这很好，你去做，你可以找到欣赏你的人，不理会那些庸俗的人，但是现在我们是一个集体，你今天害得罗越被罚洗盘子，下一次遇上类似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你参加这个节目的目的是什么，既然都来了，我就相信你有毅力把整个节目做完，现在你为了一个破链子就要放弃。一个没有契约精神的人跟我谈自由谈追求？你这是在跟我开国际玩笑吗？”
　　武敬语速很快，声音充满力量，一连串的诘问让徐震无法回答。
　　罗越沉默地看着武敬，这是身为影帝的那个武敬。武敬平时也和普通人一样爱玩爱闹，爱八卦爱吐槽别人，但是一旦投入工作，他瞬间就会变身眼前这个气场强大、激情四射的人。
　　罗越和他合作过多次，这个时候还好，其他几人，特别是徐震，都被他的气场压制住了。
　　而这还不是他真正的工作状态，当他真的站在摄像头面前，状态全开，他们这一代能够接得下他的戏的人都很少。
　　“没有人有绝对的自由，有些东西不能让步，有些东西该退则退，要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总算是洗完盘子，罗越累得都不想说话了，其他四人也是满脸的疲惫，回到宿舍，大家简单洗漱完，便爬回自己的被窝。
　　这一晚折腾得够呛，特别是罗越和徐震。想到徐震，罗越心里一动，他从枕头中摸出手机，在手机上搜出了徐震的歌。
　　徐震的歌不是很多，平台上只有11首，罗越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随便点开了其中一首，震耳的音乐上吓得他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这什么鬼。”罗越皱起眉，他很想把歌立刻关掉，这听起来就像有人拿指甲在黑板上划同时又有人拿着铁片敲打，简直比噪音还要噪音。
　　Ｘ国摇滚乐领头人这样的称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吹出来的，但既然敢这么吹了，本人总该要有点实力吧。
　　这就是当今摇滚乐的实力？
　　摇滚已死，无事烧香。
　　罗越就要拿掉耳机，突然感觉那刺耳的音乐低沉了下去，尖锐的噪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徐震的声音恰到好处地透过嘈杂的背景音乐传了出来。
　　徐震的声音很清亮很干净，夹杂着刺耳的背景音乐，像是一弯溪流流过尖利嶙峋的山石。
　　这样的深夜听着，给人一种莫名的空旷和荒芜，但这种空旷又不是完全空的，像是冬日的深山老林，树叶都掉光了，裸露的地皮上覆着枯黄的青衣，石头上满是白霜，可你知道，树还在这儿，地底下还埋着种子。
　　罗越无法去评价他的音乐好不好，就他个人感觉，他不喜欢这其中的空虚感，但是很有意思，这首歌很有意思，徐震也很有意思。
　　罗越正准备放下手机，屏幕跳出了黑天的信息，是一张图片。
　　“等你回来给你。”
　　罗越点开一看，居然是他一直想要的黄金拳套，他连忙发了个「啊啊啊」的兴奋的表情过去。
　　这一天一夜过得他身心俱疲，又是剪头发又是站军姿又是罚洗碗的，这乍一看到喜欢的装备，还有种穿越时空的错乱感。
　　好想待在家里玩游戏啊，罗越感觉自己的手指蠢蠢欲动。张季安说的对，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答应来这个真人秀。
　　黑天的信息回的非常快：“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工作不顺利，被惩罚了，哭。”
　　“这么可怜啊，抱抱（づ????）づ……”
　　“你知道吗——”面对黑天，罗越总是很有倾诉的欲望，他把在厨房里发生的事情改编了一下，噼里啪啦编辑成文字发送给黑天。
　　这次黑天信息回复得有点慢，好一会儿才回复过来，连回了几条。
　　“我总结一下啊。有个人想要坚持事情Ａ，并且他觉得Ａ这件事情不违反规则，但如果他坚持这么做，就会连累到同学甲。于是乙劝他，事情Ａ无关紧要，你在事情Ｂ上坚持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可以这么理解……”罗越发了个抓狂的表情：“怎么被你这么一说，感觉那么奇怪啊。”
　　“我想，他会退让的。”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接受了其他人对他的判断，也认为事情B的重要度大于A。同一件事情，每个人看待的角度不同，侧重点自然也会不同，集体认为不重要的事情，对于个人来说真的不就重要了吗？
　　但是你的同事根本没有在这个点上提出异议，说明他潜意识也认同社会规则对他的评判。
　　这样的人，就算他态度上再怎么强硬，他也知道自己是错的，这样的人很难坚持本心，看起来浑身是刺，压力稍微大点就散架了。
　　他今天可以因为事情A不重要而让一步，明天也会因为更重要的东西在事情B上选择让步，因为总会有看起来更加重要的东西出现。他本来就是活在规则之内的人。”
　　罗越看着黑天的这一长段话，感觉有点奇怪，他饰演各种角色的时候，会尝试把自己代入到角色之中去体会他的感情，很多时候他没有条件去了解一个角色的全部，只是一段话，一个句子，就要求他做出自己的理解。而现在，看着黑天的话，他读出了一丝讽刺和自嘲。
　　“你遇到过这样的选择吗？”
　　“遇到过。我做出了选择，结果惨烈。”
　　罗越的手指停留在键盘上，他对黑天好奇，对这件事情好奇，但是他应该问吗？
　　他和黑天的交流越来越私密，这样下去，暧昧两字显然不以形容他们的关系，很快就需要他们直接面对彼此的感情，自己有做好这个准备吗？罗越犹豫了。
　　黑天又发来了信息，他也没有接下去说他自己的事情，反倒另起了一个话题：“不过这件事我纠结的是你那位同事甲，当事人没有受到惩罚，反倒是你这位同事最后倒了大霉，而且最后的处罚，明显在他能力之外的，不能沟通一下吗，你这是什么工作？”
　　罗越感觉自己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甚至把头探出来左右查看了一下，刚才那一下，让他有种黑天就在他身边的错觉，
　　“小牙牙，不要勉强自己。”黑天突然发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我没……”罗越刚输入两个字，对面信息又跳了出来。
　　“拳套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你不用太努力，相信老公。”外加两个拥抱的小人。
　　罗越盯着屏幕上那两个小人，一直都有人跟他说「加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你不用太努力”，明明隔着网络，罗越却感觉自己真的被安慰到了，像是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好了太晚了，快睡。”黑天又回。
　　罗越弯着腰，整个人躲进被窝，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晚安。”


第八章 大战水军
　　张季安把鱼蒸熟，打成泥，折腾完正想叫上罗越，却看到厨房外围满了工作人员，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他无聊地围观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便端着鱼肉泥先回去了。
　　等他回到宿舍，小橘猫已经恢复了活力，正在纸箱里转来转去，咬着旧衣服，玩得很开心。
　　一见到张季安，它就朝他喵喵叫着，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很警惕的样子。
　　张季安伸手去抓它的时候，它还朝张季安挥了挥它的小爪子，张季安轻松地捏着它颈部的皮毛，把它抓起来放到膝盖上，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反抗这个人类，小橘猫弱弱地叫了两声，尾巴夹了起来。
　　张季安哑然失笑，还这么丁点大，就这么爱演，长大了可怎么好。
　　他一边感叹着，一边用筷子挑了一点鱼肉往它嘴里送，小橘猫弱弱地叫了两声，伸出小舌头舔了两口。
　　“哥，你借本书给我看下。”隔壁屋的小胖推门走了进来，见到张季安的猫，他好奇地问道：“你哪来的猫啊。”
　　“食堂边捡的。”
　　“这么小，养不活吧。”
　　“能吃就好。”小家伙吃起来还挺带劲的，喂了两下，它就焦急地探着脑袋想从碗里自己舔了。
　　“这不吃的挺好的吗。”张季安有点郁闷，之前喂它的水和粮食怎么都不吃呢。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张季安两根手指抵着它的脑袋，用力揉了一下，把它放回窝里。
　　让小胖自己去挑书看，他自己则转身打开了他的电脑。张季安习惯在睡觉前玩会儿游戏，今天也不例外。
　　大概是刚开学，公会比以往冷清了点，眼熟的几个ID也就橙子和老狼在，张季安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约着刷几个本稍微赚点金币，他最近有几件装备想要换。
　　风吹云散不在，也懒得再找一个牧师了，三个人直接组队去刷低等级的副本。
　　这种小副本他们都刷得烂熟了，加上等级压制，即使没有牧师，大家也很轻松，还能边打边聊天。
　　这几人熟，刷这种小副本的时候会谈些无关的事情，橙子很活泼，有的时候还拉着几个人大男人侃八卦。
　　但这次八卦的对象不是什么大明星，而是现在不在线的犬狼之牙。
　　“小牙牙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老是出差。”几人之前也互相聊过工作，罗越的回答是，卖体力的，四处跑赚点零花钱，这个答案没什么人相信，不过几个人很识相，既然他不想说，那也就不勉强了。
　　“空姐？”老狼回答。
　　“喂喂，小牙牙是男的吧，你听过他声音。”
　　“空哥！制服！”老狼在流口水。老狼是直男，这点大家都很确定，开语音刷怪的时候，大家时不时会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老狼很坦然地承认那人是他老婆。
　　橙子发出一个吐血的表情，老狼这个人在外人面前话不多，别人以为他很沉默老实，实际上他是小团队里最闷骚的一个。
　　或许是因为直男，偶尔开起这种玩笑来，他没什么压力。张季安这种时候就不敢插嘴，他对某人有妄想，他心虚。
　　“猥琐死了。黑天老大也不知道小牙牙做什么的吗？”橙子嫌弃老狼，把话头指向了张季安。
　　“不知道，我没有问过。”
　　“不会吧，这个你们都没聊过？”
　　“没必要一定要知道。”
　　“啊！！”老狼连打了三个感叹号，张季安正莫名其妙，橙子的信息就出来了。
　　橙子一脸被炸成了灰的表情：“你和小牙牙到底什么关系。”
　　“战友。”
　　“你当我们傻的吗！”
　　张季安：“呵呵。”
　　“黑天老大你不是来真的吧，你和小牙牙不是一对？你又帮着打怪又送装备的，你居然告诉我们你是纯洁的战友情？”
　　“就是，黑天，不带你这样的啊。”老狼帮腔。
　　“我和牙牙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骗狼呢。”
　　“狼也不信。”
　　张季安：“……”
　　“真没那想法。”张季安坚决否认：“我一开始就是觉得他好玩，人品也好，出什么装备从来都不争，技术烂点就烂点，带着刷本轻松。
　　现在也就是习惯了，懒得找其他人。我装备多，有些也用不上，直接送他点也没什么啊，你们几个我谁没有送过？”
　　张季安这一番话说得老狼和橙子都讪讪的。他们两个人有没有被说服张季安不知道，但至少两人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张季安松了一口气。网游奔现本来就难，不知道牙牙真实身份之前，张季安有过幻想，他想着等两人感情稳定下来，可以约个时间在现实中见一面，合适的话就在一起，那个时候再告诉其他人，免得崩了大家都尴尬。
　　但是现在知道了犬狼之牙就是罗越，张季安都没有准备好怎么去面对他。
　　无疑他是喜欢犬狼之牙的，这两天接触到罗越的真实长相和性格，都对极了他的胃口。
　　每一次见面，对他的喜爱之情就多一分。可是他不能，罗越是大明星，他不追星也知道这种事情要是被发现了，会对他造成多坏的影响。
　　张季安生来警觉，凡事做最坏的打算，网游中被发现的概率再低，他先防着一手，这个时候坚决否定他和罗越的关系，日后就算出什么事情都有回转的余地。
　　三人聊了点其他的，没多久这个副本也要打完了，他打了声招呼，准备着退游戏，橙子却有些不尽兴，不想退。
　　“黑天这么早就睡了么，不再来一把。”
　　“不了，刷这本有点无聊，我还是找个片子看看吧，你们有什么好推荐的？”
　　“《记忆螺旋》，罗越主演的一个片子。”橙子突然打出「罗越」两个字，张季安心里咯噔一下。
　　就见橙子继续道：“我看了几集，感觉还不错，虽然是言情剧，但是很温暖，治愈系的，听我的没错。”
　　“是吗，我看看。”
　　“相信我，我不是罗越的粉，但是我挺喜欢看他的电视剧，他太会挑片子了，我都直接挑他的片子看，几乎不踩雷。”
　　张季安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这种自己喜欢的人被表扬的感觉挺不错的。
　　互相道了晚安，张季安上网搜索橙子推荐的片子，讲的是少年遭遇车祸，苏醒过后记忆紊乱，在23岁和5岁之间无缝随机切换，给自己和周围的人造成一系列的麻烦和热闹的故事。
　　张季安看了简介，觉得挺有意思的，点开第一集 正准备看，却发现视频底下的评论全都是谩骂，而谩骂的对象正是罗越。 
　　张季安皱起眉，仔细查看评论，说的又不是视频的内容，而是骂他抢戏，倚老卖老，欺负新人。
　　张季安感觉到不对劲，顺着评论一番搜索，终于找到了事件的源头。
　　罗越参加的真人秀，魔鬼军训的官方主页放出了几张照片作为花絮。
　　照片拍的是徐震和教练发生冲突那一段，但是角度的关系，看起来像是罗越和徐震发生了冲突，而教练正在劝阻。
　　另一张的表现更加直接，截取的是罗越甩手从厨房离开，站在房间内的徐震不知所措的画面。
　　官方发的不止是这两人的照片，但引起争论的，就是罗越和徐震。
　　完整的视频还没有放出来，但是网络上早已经掀起腥风血雨，张季安怎么刷新，看到的全都是嘲笑罗越戏多的，讽刺他过气小明星屁事多的，为自己偶像心疼的，偶尔才能见到一两句为罗越说话的声音，却显得势单力薄。
　　张季安看着这些评论，感觉不可思议，每个人都激昂愤慨的，好像罗越是什么罄竹难书的大恶人，更有粉丝号称还原真相，分析其他照片上各自的表情，理出事情的经过结果，条理清晰得他们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可是天知道，这些照片都不是在一个场景拍摄的！
　　张季安越看越恼火，忍不住在一条点赞最多的号称还原真相的评论下留了言，没想到一留言，瞬间就遭到了围攻，嘲笑讽刺谩骂各种负面言论一哄而上，自认为也是见过世面的张季安傻眼了。
　　张季安不知道有一种生物，叫做水军……
　　一般的粉丝反应哪有这么快，只有水军大规模刷屏配合团队操作，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刷上热评。张季安的回复不仅毫无作用，还被当成了笑点继续攻击。
　　张季安正不知所措，电脑提示音响起，是特殊关注人的上线通知，列表里备注着牙牙的那个头像亮了起来，张季安瞥了一眼时间，这么晚了这家伙还没有睡吗？
　　结果上线十分钟，罗越还没有来找他，张季安忍不住截图去敲他，果然立刻的，那边就发了一连串兴奋的表情过来。
　　现在他知道了「牙牙」的长相，将罗越的脸代入之后，这些表情都变得异常喜感了。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那边立刻发来一个惨兮兮的表情，张季安想象罗越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大，你还不睡？”小胖突然喊了一句。
　　“咦，你怎么还在这儿。”
　　“老大你这是真的在谈对象吧，我一直在这儿你都没发现，瞧你刚才笑得那样儿，傻逼兮兮的。”
　　小胖转过身调侃地看着张季安：“什么时候把嫂子带给我们看看？”
　　“怎么说话呢，啊？睡你的去，别来烦我。”张季安恼羞成怒，行使大佬特权，把小胖轰走了。
　　再回到聊天界面上，罗越正跟他聊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他用了各种代称，并且模糊了事情的经过，但是张季安已经知道他的身份，结合同事间的八卦，很快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罗越受到处罚，他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处罚居然这么不合理，这让他有点心疼罗越。
　　只是为了完成节目，也太拼了。不过他认识的罗越一直是个很努力的人，就算只是在打游戏，也能看得出来他的这份品质。
　　最开始的时候，罗越的技术实在是菜，手速更是慢，他自己又没有太多时间玩游戏，张季安便建议他去练手速。
　　练手速这个过程枯燥无味，对于普通玩家来说也没什么必要，但是罗越去做了，而且做得很认真。
　　他是答应了便会全力以赴的人，不管这件事情是否有意义。
　　这种性格或许有人会觉得很蠢，张季安倒是挺欣赏的，他喜欢这种努力的人，笨一点也没关系。
　　这一次罗越大概也没有去思考这个惩罚的合理性吧，只是因为接受了任务，便要去完成，完成不了，便要接受处罚。
　　“小牙牙，不要太勉强自己。”张季安很想拍拍罗越的脑袋，抱一抱他，不过现在，他也只能言语上多安慰他一下。
　　“拳套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你不用太努力，相信老公。”


第九章 旧事
　　哄着罗越去睡觉，张季安自己却失去了睡意，和罗越的对话触动了张季安尘封已久的记忆，让他感觉烦躁不安。
　　一些他试图遗忘的过去，不断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纠缠着他。
　　他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但是很多时候，他不后悔，不意味着他就是对的。
　　他为这个选择付出了七年的牢狱生涯和无限光明的未来，但是仅仅这样，就足够了吗？
　　这一晚他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充斥着女人的尖叫，鲜血溅到老旧的墙面上，像是一幅诡异的图画。
　　他回到那个阴暗的房间，焦虑的四处走动，像一头困兽，抬头，只有铁栅栏，看不见天空。梦里，父亲严厉的目光无处不在。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还不到五点，但是张季安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在床上躺着，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他果断起床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小橘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小爪子挠着纸箱，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不甘自己被遗忘，张季安抄起小橘猫塞到卫衣口袋里，带它出了门。
　　这个点儿，外面的温度还是很低的，张季安慢慢地走着，他感觉自己的血糖有点低，不是很适合跑步。
　　小橘猫一直在叫，声音细细软软的，张季安一边走，一边用一根手指逗它。
　　手指被猫咪抱住往嘴里送，不过它力气小，咬在长满厚茧的手指上，一点不痛，只有酥酥痒痒的感觉。
　　这个时候的训练基地并不安静。食堂已经开始忙活了，面粉蒸熟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
　　基地也有像他这样的闲人这个时间点起来小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张季安回头看了一眼，停住脚步侧过身等他。
　　“年轻人，这么大清早的就没劲啊。”
　　“早，老班长。”被张季安称为老班长的人正是昨天被张季安拉去救场的人，此刻他一身运动服，他看起来已经跑了很久，额头上冒着热汗。
　　“怎么不跑？”
　　“昨晚没睡好，头有点晕，我还是先走一会儿吧。”张季安笑着解释了一句。
　　“哟，没生病吧。”
　　“就是单纯没睡好。”
　　“听说你爸最近也老是睡不好。”
　　“季叔……”张季安有些无奈，每次和他谈话，不过三句就会扯到这方面，引起他的愧疚感，然后是套路一般的，劝他回家去。
　　这种对话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人还是他的长辈，不想理他都不行。
　　“哪来的猫叫？”季叔突然道。
　　“我捡的猫。”张季安把口袋拉下来一点，让老人看清楚他捡的猫，小橘猫配合地把小脑袋探出口袋，瞪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类。
　　“挺小的，你要养啊。”
　　张季安乐呵呵地摸着小猫的脑袋：“养着吧。”
　　“你这养猫也不适合搬来搬去啊。”
　　张季安笑出了声：“季叔，您的意思我懂。这真不是我不想回去，季叔你看我这几年混的，一小包工头，今天替人修个厕所，明天给人搭个棚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这要不是你帮忙，这夏天我们都没活做。我拿什么去见我爸。”
　　张季安说话的时候仍旧挂着笑，可是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满是自我厌恶。
　　“我当年也跟你一样，觉得没混出点人样就不回家，自己当了父母才知道，父母真的没希望这么大，子女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张季安摇摇头，无奈地道：“这可能适用一般家庭，但是对我爸绝对没用，这季叔您还不清楚吗，一个会让家庭蒙羞的孩子，对我爸来说，还不如没有。”
　　季叔沉默了一会儿：“小张，你恨你爸吗？”
　　“不恨，真不恨。”张季安收敛了笑容，摇了摇头：“我爸那性格我比谁都清楚，他这人护短得狠，我要是有哪一点占理的，他就不会坐视不管。我应该为当年那件事情赎罪。”
　　“你后悔过吗？”
　　“没有，当年那件事情，我没有一丝后悔。”
　　季叔满意地点点头：“这事儿对还是错也说不清楚，你不后悔就好。”
　　张季安的表情却没有一丝轻松：“但是我仍旧有罪，那个孩子是无辜的，我应该向他赎罪。一条人命，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法律已经判定你赎完了罪过。你毁了一个家庭，但是也救了千万个无辜的家庭。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年轻人，要往前看。”
　　“我知道的季叔。”
　　张季安这样回答着，但是若果真如此，真的放得下，他又怎么会自我流放多年，有家不敢回呢。
　　两人停止了交谈，沉默地行走在清晨的薄雾之中。远方传来哨声，季叔笑道：“哟，这群瓜娃子要开始军训了。”
　　“说起来，您怎么会同意搞这个真人秀，看起来就一堆麻烦。”
　　搞一堆明星来军训，还整这么多摄像机，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转换了话题，张季安身上也褪去了方才的压抑感。
　　“宣传，这个时代做什么都要懂得营销，只一味靠强制是不行的，要主动出击，展现我操军风采，吸引年轻人参加。”
　　季叔打趣道：“我看你对这事这么上心，怎么，要我给你安排个班，让你也当教官过过瘾。”
　　“季叔……”
　　“怎么，你也想当明星？那可有点难，你看你长得这熊样，还这么黑，要像那个娃娃那样白白嫩嫩的，多讨人喜欢。”
　　“我认识昨天被罚跑的那个小朋友。”张季安趁机道：“网游里认识的，挺好玩的一小孩。”
　　“你还玩网游。”季叔露出一个夸张的吃惊表情。
　　“空的时候玩玩。他昨天是怎么被惩罚的，跑了步不算，还被拉去洗碗了。”
　　一听张季安的试探，季叔就不接话了，两人憋了近五分钟的时间，张季安终于开口：“一个人要洗近两千份餐具什么的，也太过火了吧。”
　　“这可不是我让他做的，他们节目组整出来的玩意儿，你要人情自己讨去。”
　　张季安：“……”
　　真烦，陪你这老头聊了大半天，居然一点好处都没有。
　　——
　　前一个晚上，大家聚一起主动帮助罗越完成惩罚任务，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军训第二天，宿舍里的气氛明显好了不少。四个大男生挤在小小卫生间里，兵荒马乱的，还有空聊个天。
　　“你今天不戴项链了？”罗越问徐震。
　　徐震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从镜子里冷冷看着罗越：“我还会戴的。”
　　罗越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有些失望。
　　“今天天气热，要小心中暑。”武敬没有和他们一起挤卫生间，悠闲地坐在一边配着曲奇饼干喝玫瑰茶了，肥大的军训服硬是被他穿出旧时代老派军?阀的气质来。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折腾的，昨晚睡这么晚，今天一点黑眼圈都没有，整个人依旧容光焕发，衬托得他们几个都灰头土脸的，欧阳诚的年轻无敌都被衬成了屌丝男青年。
　　“这个教官好烦人啊。”欧阳诚一边对着镜子拨弄自己的头发，一边大声抱怨。
　　他的头发也被拉去修理了一下，剃成最简单的小平头，美貌度由光芒四射的校草降为普通帅哥。
　　不过他抱怨的不是这个，而是昨天的军训，到后来几乎所有的教官都在放水，让学生们能够稍微休息一下，唯独他们的教官硬是拉着他们一遍一遍的在大太阳底下踢正步。
　　“他没做错什么。”听到话的楚天豪回了一句。
　　“我也没说他做错什么，就是他那个态度，拿着鸡毛当令箭，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弄得大家都不舒服。”
　　“我们的摄像头一直在拍，也给他很大压力吧。”罗越插了一句，走到武敬面前。
　　“你有没有带芦荟胶什么的，我脖子这里好像被晒伤了。”
　　“是么，让我看看。”武敬起身，拨开罗越的头发，果然罗越脖子被晒得通红，脖子后面正中这一块儿还起了一个水泡。
　　“这看起来挺严重的，你没涂防晒吗？”武敬一边查看一边道：“我这倒是有芦荟胶，但你这得用药吧？等下去找剧组要一管？”
　　两人说着话，楚天豪走过来，在台面上放了一支药膏。
　　“你这个要刺破的，刺破以后涂在上面。”
　　“呃？谢谢。”罗越感激地拿过膏药让武敬帮他处理。
　　“这什么药。”武敬拿过来还先研究了一会儿：“还是专业治疗晒伤的，你准备的挺充分的。”
　　“恩。”楚天豪看起来没有交谈的欲望，把膏药给了罗越就走了。
　　“这小子。”武敬感叹了一句，也听不出他什么意思。
　　这一天的天气非常热，站着不动也能出一身大汗。罗越站了一会儿军姿就觉得受不了了，他全身都黏糊糊的，汗水从额头上掉进眼睛里，辣得他直眨眼。陈教官还在训话，沙哑的嗓音吼得人心烦意乱。
　　“都给我站直了，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你们这一个个站得歪头歪脑的，全都不合格！
　　最后一天是要汇报的，就你们这精气神，上去就是丢我的脸！还有七分钟，都站直了站直了。”
　　才过去三分钟……
　　罗越想死。他拍戏的时候更艰难的环境也经历过，但是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煎熬过，汗如雨下，又被飞快蒸发，反反复复，全身都湿透了，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他还不能动不能挠。
　　他控制不住的对陈教官起了反感的情绪，陈教官没错，不能因为其他教官都放水而他严肃对待就觉得他烦，但是他又不是圣人，其他人都在树荫下休息，就算是训练的也捡着阴凉通风的地方，就他们这一班特实诚，完全沐浴在清晨炙热的阳光下。这种情况，他实在没有办法心平静气地去看待这件事情。
　　“我带的班级，从来都是拿第一的，拿个第二我都嫌丢人，恨不得拿裤头罩在脑袋上，没脸见人了。就你们现在这样子，别说第一了，我连分都懒得给你们评！”
　　陈教官无视投注在他身上的近百道怨恨的目光，依旧扯着他的破锣嗓子叨叨叨个不停。
　　“报告教官！”一个女生突然喊道。
　　“说！”
　　“教官，我肚子疼，请求休息。”
　　“坚持！”
　　“生理期，真的疼。”女生的声音都带了哭腔，罗越稍微转了一下，去看那女生，只见她一只手紧紧捂着肚子，嘴唇被她咬得泛白，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
　　“别人都能坚持，你为什么不能坚持，你这种花样，我见得多了。”
　　陈教官瞪大了眼睛呵斥她，他显然不认可女生的理由。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一阵嘘声。
　　“别人都在休息，我们为什么还要站着，现在生病了都不让人走。”一个男生道。
　　“谁，大声点儿说！”陈教官怒吼，队伍里鸦雀无声，那个男生却是怂了。
　　“我让你大声点说！”教官不依不饶，眼看那女生晃晃悠悠的，一副要晕倒的样子，罗越看不下去了，他正要说话，只见欧阳诚挤开前排的男生，走到那女生面前，关心地道：“能不能走路？”
　　女生点了点头，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特别可怜。
　　欧阳诚一看她这样子，索性蹲了下来：“趴上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欧阳诚也不看教官一眼，背着女生就走，陈教官意外的没有阻拦他们，只是站在身后，脸色阴沉。
　　早上的训练总算是捱过去了。欧阳诚英雄救美，广受好评，一路走来，罗越能够听到不少对他的赞美。
　　不过这会儿，他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谁出了风头。才第二天，教官和学生之间的气氛都已经这么糟糕了，再下去非得起冲突不可。
　　他还记得自己是班长来着，既然当了，总得做些什么。


第十章 追星之旅
　　早餐的时候，几个人都没有去食堂，武敬把大家聚集在一起。
　　“这两天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这样下去学生和教官之间的矛盾会越来越大，我们的拍摄也会变得困难，有什么好主意吗？”
　　“他是个傻逼。”欧阳诚没好气地道。他没有直接跟陈教官起冲突，但是他的行为已经足够表明他的态度。
　　“他不是傻逼，他只是认真。”楚天豪又一次反驳欧阳诚，他的表情很严肃，显然对欧阳的措辞很不满。
　　“认真也有个度，没看到那女生都要晕过去了吗？而且你听听他说了什么，这都是人话吗？”
　　“确实有人假装生病逃避军训，他第一反应是怀疑真假这不奇怪。你送女生去医院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拦你吗？”
　　欧阳诚不敢置信地看着楚天豪，好一会儿才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替他说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相比情绪激烈的欧阳，楚天豪依旧不骄不躁。
　　接触下来，感觉他的性格严谨认真，情绪起伏也不大，实在很难将他本人与狗血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联系在一起。
　　“陈教官很认真，这一点我们都认可，其实我们应该是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的。”
　　武敬不慌不忙地插入两人之间的对话，他先认同楚天豪的话。
　　“可事实上我们很难马上做到他的要求，学生们也有反感的情绪，要怎么说服学生去配合陈教官，同时想办法劝说陈教官用一种更柔和的，让人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进行训练，才是我们这次讨论的重点。我们时间不多，不要浪费在无用的争辩上。”
　　“当然是举报他，换一个经验更丰富的教官来。”欧阳诚看起来是真的对这个教官深恶痛绝。
　　“这是最糟糕的办法了，在这之前，我们先尽量和双方沟通吧。你怎么看？”武敬看向罗越。
　　罗越耸耸肩：“我会跟陈教官谈谈。”
　　武敬点头：“也好，毕竟你是班长。学生这边，我们去做工作。”
　　武敬不知不觉中就成了他们之中的领导者，明明咖位相似，但罗越却没什么不高兴的，他对武敬这种能力只有服气。
　　事实上，罗越本人也不具备领导者的能力，他很有些小聪明小心机，但是他没有去做一个决策的魄力。
　　网游中他依赖黑天，现实中他不会去依赖别人，但是如果有人主动站出来挑起大梁，他会很乐意退到这个人的身后。
　　陈芸尝尝感叹他的性格不够强硬，不够出挑，如果不是他的先天条件好，出道又早，很难走到今天这个地位，事实上就是现在，他在同龄小生中热度也是最低的，他从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也不做什么惹争议的事情，小心机他有一点，绝对不会傻白甜给人欺负，偶尔被惹恼了也会抢个C位出个风头，但是主动去害人，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喜欢的就是认认真真演戏，结束工作后回家玩几盘网游而已。
　　说的好听一点，他的性格是这个乌烟瘴气的圈子一股清流，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没志气，随遇而安。
　　这样的人现实中也可以过得很幸福，但是罗越的身份地位却不允许他置身风浪之外。
　　——
　　忙碌了一天，张季安回到宿舍洗了个澡，开着空调呼啦啦吹，连灌了两大瓶可乐，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这天可真热，不止是热，还闷，一不小心就中暑，也不知道罗越他们怎么样，张季安想着罗越那嫩生生的样子，有点担心他会被晒蔫掉。
　　狗蛋，也就是他捡的那只小橘猫，它现在总算有名字了，听到张季安的声音，立刻在纸箱里挠来挠去，不甘寂寞地想要出来。
　　小家伙自来熟，昨天还躲着他，今天就黏着人不敢走了。张季安大手直接将它捞出来，放在腿上逗他玩。
　　小胖又在他屋里看金庸，见张季安就这么把猫抱到床上，忍不住提醒他。
　　“老大，你这猫得驱虫，不然虱子得跑你身上。”
　　张季安愣了一下：“这没虫子啊。”他说着拎起狗蛋翻来覆去地看，还把它的腿掰开，想要检查它软软的肚子，流氓行为气得狗蛋怒咬了他一口。
　　“你这当然看不出来了，猫狗身上寄生虫可多，老大你不会没养过吧。”
　　“以前家里不让养，后来也没条件养。”张季安手指戳戳狗蛋的脑袋：“明天带你去检查。”
　　要真有虱子，现在也该跳到他身上了，张季安破罐子破摔，就让狗蛋在他床上玩，他自己往床上一倒，拿起手机刷新闻。
　　小胖又开始唠叨：“老大，你这样整天玩手机，当心近视啊。”
　　“你小子都管起我来了。”张季安没好气：“不是让你看书复习参加成人高考吗，怎么又看这种闲书。”
　　小胖的大圆脸瞬间皱成苦瓜：“我这看不进去啊，什么阿发口三恩，看都看不懂，念大学有什么用，我跟着老大混就好了。”
　　一听他这话，张季安就愁，他这手底下没一个肯念书的，到时候公司办起来，真要一屋子的文盲该怎么办？
　　心里烦，索性不去理小胖了，张季安刷完新闻，想起罗越又打开他昨晚战斗过的论坛，想看看有什么新动向，一打开发现他收到了好几天信息。
　　“你也是罗越的粉丝吗？你不要再跟他们辩论了，你争不过的，他们都是水军。”
　　水军？
　　“真的妹子，不要争辩了，加我吧，拉你入群，我们一起想办法。”
　　被误会为妹子了吗？
　　张季安哭笑不得的按照妹子留下的信息去敲群，群主网名大春，就在线上，很快就回复了信息。
　　“妹砸泥嚎！都是越宝宝的粉，欢迎加入群，但是入群前有个小小的考核哦。”
　　大春倒是挺热情的，就是这乱七八糟的字体看得张季安眼睛疼。
　　“考核？”
　　“是，这份试卷你做做。”
　　张季安：“……”
　　张季安满脸严肃地接收了大春发来的文件，word版本的，足足七页，不多不少一百道题。张季安滑动屏幕，只见上面写着：
　　1.你第一次是在什么影视作品（娱乐节目）上见到罗越的，他出演的什么角色？
　　2.罗越最让你印象深刻的角色是什么，为什么？
　　3.有购买过罗越的作品，或者参加过相关的应援吗？
　　张季安：“……”
　　他很少有这么无语的时候，但现在面对这份试卷，他真心无语了，现在粉个明星还有这么多花样吗？
　　“每个粉丝都要填这个？”
　　“当然，娅娅没有跟你说吗，这是最核心的粉丝群，对越宝宝一点都不了解怎么可以进来。”
　　“娅娅是谁？”
　　“你不是娅娅介绍的？”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群，这个群是不对外公开的啊。”
　　“有人在网站上留言，让我加你。”
　　“哦哦哦……”大春连发几个尴尬的表情：“是你啊，你网站上的名和这不一样啊，不好意思我搞错人了，我还以为是娅娅介绍的一个妹子。妹子对不起啊。”
　　“不是妹子。”张季安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头像和ID，这个头像看起来会是女孩子喜欢用的吗？
　　“额，你是男的？”大春发了个惊讶的表情：“男粉丝，还真是少见啊。”
　　“我不是他的粉……”张季安顿了一下：“目前还不是。”
　　“什么？”大春发了一堆困惑的表情：“你不是评论帮罗越说话的？”
　　“是的，但我目前还不是粉丝，这个真人秀我在现场，看到了些东西，和网上说的并不符合。”
　　张季安开门见山，他对罗越的了解太少，虽然现在也有了兴趣去了解他，但是就算他熬夜复习，也不可能像一个真正的粉丝，与其想办法去掩饰，还不如直接说明白了。
　　果然看到这条消息，大春立刻就忽略了张季安不是粉丝的问题，连发了几条信息问道：
　　“你怎么会看到？”
　　“你是谁，是教官吗？”
　　“不是，我是军训基地一个打杂的。”
　　那边的消息停住了。张季安继续说道：“我从一边路过的时候，看到的情况是，徐震的服装不符合教官要求，他与教官发生了冲突，罗越去劝，被罚跑了。”
　　“我就说我们家越宝宝才不是这样的人！”大春激动的刷了一行大字。
　　“越宝宝真的很乖，他不跟其他人冲突，对前辈一直都很有礼貌的，也很乐意帮助后辈。
　　他脾气那么好，却老是被人拉着炒作，炒完还要踩他一脚，他的团队特别不给力，一点都不知道帮他宣传。”
　　大春噼里啪啦飞快地打了一大段，张季安继续无语。不过大春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主办方再怎么强势，再怎么喜欢搞花样，也要顾及当事人，罗越的团队要是给力，这照片根本搞不出来，没见到天王武敬这样的大牌，更有看点的人，在花絮中都只有一个帅帅的侧影吗？
　　张季安突然想到罗越之前跟他抱怨的，和合作多年的朋友闹不开心的事情，他是和他的团队出矛盾了？
　　“你能把情况详细跟我说一下嘛，群里的姐妹都很担心。”
　　“我个人倒是没问题，但是知道真相后，你们要怎么应对？”
　　那边是更长时间的沉默，狗蛋在张季安身边蹭来蹭去，主人不陪它玩，让它感觉很寂寞。
　　张季安把狗蛋捞起来搁肚子上，空出一只手捏它的耳朵玩。
　　“你手里有什么样的证据。”那边终于回复了，张季安笑笑，警惕性还挺强的。他把罗越给他签名的纸拍了照传过去。
　　“这个好可爱啊，不过这也不能证明这就是他的亲笔签名啊。”
　　“我能给到的就是这个，信不信由你……”张季安回道：“这个不说，我更想知道你说的水军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水军是怎么回事？你想问什么？”
　　“你说的，我回复的人是水军，这是什么意思，水军指的什么东西。”
　　“水军不是什么东西……水军一般都是对手买的一批空账号，重复刷一些话题炒作或者泼脏水的，你还真是第一次追星啊。不过谢谢你的消息，我先和大家商量一下，看我们这么应付，你先加进来吧。”
　　随即张季安的屏幕上跳出了一个邀请框，他一边点了接受，一边又给大春去了消息。
　　“这是核心群吗？”
　　“哈哈哈。”大春在打哈哈，张季安便明白了。
　　不大一会儿，张季安便被拉进一个群名为「五仁越饼粉丝团」的群里面，这都什么鬼名字啊，张季安对这个群名无语。
　　这群还挺活跃的，张季安一进去，就有人发各种欢迎新人的表情包，还有什么调戏新人的，新人躺平任调戏的。这样生猛，张季安感觉自己有点招架不住。
　　他没有说话，正准备给群设置个屏蔽群消息，大春又过来找他。
　　“是不是有点不适应啊？”
　　“老实说，是的。”张季安发了个「汗」的表情：“你不对粉丝解释吗？”
　　“现在有人在带节奏，我们要小心行事不要落人话柄，你提供给我们的证据不足以我们直接反黑。
　　而且这个群很大，粉丝比较杂，肯定有其他家的，或者是越越的黑粉，我们直接把你说的事情在群里公布，会被对家利用的。”
　　张季安：“……”还得会兵法，粉丝真不容易。
　　“你也不要再去回复他们啦，没有用的。”
　　“我知道。”他本来也没打算继续争下去，知道了「水军」的存在，他更清楚一个人的作用是有限的。
　　这种形式其实他也不陌生，游戏里玩家发生冲突，也会叫亲朋好友，甚至雇人在世界频道上互骂，只不过他们的规模不会太大，玩家之间能够自己解决。
　　如果是公司在背后操控的话，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了。
　　结束和大春的对话前，张季安还是多问了一句：“罗越最喜欢吃什么？”
　　“啊？喜欢吃什么……肉吧，他说过自己无肉不欢。”
　　张季安对着屏幕笑出了声，意料之中的答案。


第十一章 冲突再起
　　“全球形象大使，还不错。”张季安随便扫了眼这条信息，大牌到人尽皆知的奢侈品牌，记忆中他老妈很喜欢的牌子。
　　又往下翻了翻，张季安发现了罗越的词条。罗越的词条编辑得非常详细，身高体重之外，还有籍贯生肖血型昵称。
　　下面则以表格的形式按照时间顺序罗列了他出演过的电视剧和获得过的奖励。
　　“哟，小道长，居然是他。”张季安好笑地看着照片里罗越小时候粉粉嫩嫩的样子，他不怎么看电视的人，当年也是追完小道士这部电视剧的。
　　与父母失散的小孩被道士收养，在道观做了一个小小的道士。
　　小道士年纪小小，却天生与鬼神通，能与神交，能见幽冥，师父爱喝酒不正经，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
　　师徒两人一起铲除恶灵，帮助亡灵完成他们的执念，送他们回归幽冥。
　　每一个小单元都有一个故事，情节或曲折或动人，十分抓人眼球。
　　有着圆乎乎小脸蛋和猫咪般大眼睛的小道士穿着素色的道士袍，屁颠屁颠地跟在师傅屁股后头驱魔除妖的样子，可是萌化了一众叔叔阿姨的心。
　　张季安当年也被萌得不要不要的，他指着屏幕里的小道士，让他的父母给他生一个弟弟。
　　后来随着小道士热度的退却，他也遗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他和小道士的缘分还没有断掉，隔了这么多年，以这种奇妙的形式续上了。
　　罗越还没有想出办法怎么和陈教官沟通，他们内部先出了矛盾。
　　这天早上，大家都睡晚了，还是武敬最先醒过来，一个个叫醒他们的。
　　“就剩二十五分钟了。”罗越急急忙忙地换上衣服，领子摩擦到他的伤口，他疼得发出「嘶嘶」的声音。
　　“很疼？”武敬发现他的问题，过来查看。
　　“来不及了，先去刷牙吧。”
　　“里面人太多，挤进去也来不及。哦，你这伤口有点烂了。”
　　晒出的水泡没有处理，又一直暴露在大太阳下，情况变得严重了。武敬正帮罗越上药，只听到卫生间欧阳的吼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是在针对我是不是？”
　　罗越和武敬对视一眼。
　　“你去看？”武敬小声地道。
　　“我才不去，麻烦。”
　　“那就这样吧。”武敬点点头，继续帮罗越上药，两人淡定的维持在原位置不动。
　　没一会儿，徐震一脸大便色地走了出来，随手把毛巾甩在桌子上。
　　“里面怎么了？”
　　“欧阳把楚天豪的牙膏用掉了，楚天豪说他有洁癖，把自己牙膏给丢了。”
　　正说着话，两个当事人都出来了，欧阳一脸愤怒，看也没看其他人一眼，抓着自己的帽子就走。
　　楚天豪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把自己的毛巾在衣架上挂好，拉直。
　　他是唯一会做这个动作的男生，连武敬这样注意形象的，都不会特意去把毛巾拉直摆端正。
　　注意到罗越这边的情况，他也过来看了一眼，一看就直皱眉。
　　“你这怎么会这么严重？都有点烂了。”
　　“大概是一直在流汗。”
　　“好好弄一下，不然会留疤。”楚天豪听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不过他也没帮忙的意思，提醒了罗越一句，便坐到自己的凳子上换鞋。
　　“你这是什么东西？”眼看着楚天豪把两片白白的东西塞进鞋子里面，罗越忍不住问道。
　　“卫生棉。”楚天豪淡定地回答，顺便递给罗越一片：“你要不要，垫着这个吸收脚汗很好，站军姿的时候也会舒服一点。”
　　“不，谢谢。”
　　“楚天豪这人真有意思。”从宿舍去往操场的路上，罗越和武敬走在最后面，两人聊起楚天豪：“我一直以为他会是那种浮夸的人，真实的性格还不错，我为之前的以貌取人道歉。”
　　“他是吃过苦的人，我很欣赏他。”
　　“你怎么知道？”
　　武敬瞥了他一眼：“你家境不错吧。”
　　“呃，还行。”罗越家里算不上巨富，但是双职工家庭，经济条件不错。
　　那个年代能够供子女上各种表演课的，都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
　　后来家里出了意外，但罗越那是已经能够赚钱了，赚得不少，他还真没为钱苦恼过。
　　“一看就知道，细皮嫩肉的小少爷。”武敬嘲笑罗越这么容易被晒伤了，罗越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又知道了？”
　　“我曾经去偏远地区做过志愿者，那些地区的贫穷超过你的想象。但这不是那边的人懒，不肯干活，他们是真的没有办法。
　　但是你只要你扶他们一把，他们就会拼尽全力，那里的孩子对知识的渴望，就像是狼看见了生肉一般，我始终记得这样的眼神，我觉得这样的眼神很迷人。楚天豪身上就有这种气质，爆红之后依旧保持着这种精神，我很喜欢他。”
　　沉默了一会儿，罗越才道：“你什么时候去做的支援者？”
　　“你重点跑哪儿去了。”武敬满脸嫌弃。
　　“随便问问。”罗越耸耸肩：“不过欧阳他看起来不太欣赏楚天豪啊，这个真人秀真麻烦。”
　　武敬也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昨天就后悔参加这个真人秀了，唉。”
　　他打趣地道：“要不是听说你也在，我起先都没打算答应，看我够义气吧。”
　　“切，那你就回去呗，别在这里抢我风头，我还要好好表现呢。”
　　“你不是认真的吧？”武敬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他：“你是真想参加这节目？”
　　“一点也不想。”罗越撇撇嘴：“公司安排，推不掉啊。”
　　“以你的咖位，要拒绝还不容易，星光看起来不像是周扒皮啊，真要这么惨，跟我走怎么样，其他不说，顿顿有肉吃是没问题的。”
　　罗越笑笑，没有答话。演员看起来风光，但事实上背后利益链庞大，一环扣着一环，很少有谁大牌到真的能够一言堂，武敬这话就听听好了，这狐狸大概是想试探他和公司的关系，毕竟他和公司的合约也就一年半了，这事儿业内知道的人并不少，武敬的公司也曾经有人和他私下接触过。
　　他和公司的关系其实还不错，不然也不会三次续约，只不过年初的时候，公司管理层发生了很大的变动，他感觉到不适应，要不要第四次续约，他也还在犹豫之中。
　　若真要走，武敬的天传倒是不错的选择，但这事儿没办法急。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军训场地。
　　军训第三天，连续两天高强度训练带来的疲倦来不及消除，今天又起早，睡不好吃不好，大家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看着大家一副蔫蔫的样子，陈教官大早上心情就不太好，一双虎眼瞪得圆圆的，折腾众人站军姿，他自己则背着手在众人中间走来走去。
　　罗越在心里暗暗担忧，他知道武敬他们还没来得及找学生去谈，这早上可别出幺蛾子了。
　　“背挺直，脚并拢，都给我精神点儿，都是大学生了，这点东西还要我教吗！”
　　陈教官边吼边推一下这个人的肩膀，或用脚踹一下那个人的外八。罗越听到身边的学生在低声骂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昨天开会，检阅前一个晚上，我们要开一个晚会，到时候一个班级一个节目。”陈教官让大家稍息姿势站着，却也不让人真的休息。
　　“我们班的节目我已经定了，大合唱。所以今天早餐前，我们要学会一首歌，让我们荡起双桨，这首歌很好学，大家打起精神来，认真点！”
　　“报告！”欧阳诚大声道，罗越眼角一跳，感觉要出事。
　　“说！”
　　“这首歌我们都会，要求更换歌曲！”
　　“我说这首就是这首，你会了很了不起吗……”教官走到欧阳诚面前：“你问问大家想不想学！”
　　“报告教官，我是集体的一份子，我不想学。”
　　“你别给我废话！”陈教官眼睛一瞪：“你，出列。”
　　欧阳诚直挺挺地走出队列。
　　“你要不想学，就给我去跑步，我们学多久，你就跑多久！”
　　“你也就会这招了。”欧阳诚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跑。
　　可是事情没有结束，又一个男生站了出来，大声道：“报告，我也不想学。”
　　“我也不学！”不等陈教官有所反应，他们自觉地转身去跑步了。
　　出列的人数越来越多，罗越和武敬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陈教官怒道：“不想学很好，全体都有，向左转，每人十圈，不跑完不用吃饭了！”
　　陈教官让跑的是小操场，一圈两百米，跑完也就两公里。楚天豪说的没错，陈教官再生气再暴躁，他的理智都还是在的。
　　可是学生们不这么认为，他们现在对陈教官的反感情绪已经达到了极点，极度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讲理智的，这时候不要说是让他们跑个十圈，就是跑个十步，都让人厌恶至极。
　　陈教官下了命令后，几个脾气暴躁的男生当场就走人，其他学生都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僵持的时候，有人从人群中跑了出来，闷不做声的在操场上开始跑步，那人正是楚天豪。
　　罗越叹了口气，朝武敬和徐震使了个眼色，几人都跟在楚天豪身后跑了起来，有学生跟在他们身后，渐渐的，整个队伍总算是动了起来。


第十二章 说服
　　离队几个男生的情绪需要安抚，欧阳诚需要沟通，但是罗越知道，眼下更重要的，是让整个班级动起来。
　　不管陈教官的惩罚有没有道理，如果整个班级都表现出一种违抗的姿态，全部人都不去执行，那么陈教官的威严就会彻底扫地，事情也没什么挽回的可能了。
　　幸运的是，楚天豪这个人，不是口头上的强者，更是行动上的巨人，他做了个出头鸟，彻底与欧阳诚站到了对立面，也因此打破了僵局。
　　结束这令人窒息的晨练，罗越有种崩溃的感觉。他连早饭都不想吃，跟武敬打了声招呼，自己揣了个鸡蛋就出门去找陈教官。
　　陈教官把学生队伍带到食堂后就离开了，虽然教官有教官自己的食堂，平日里陈教官更喜欢跟大伙儿一起吃。
　　但是此刻，罗越找了他一圈，也不见他在这儿，隔壁班的教官看到罗越进来，一下子明白他想找谁，跟他大概指了个方向，罗越谢过，转身就跑。
　　顺着隔壁教官指点的几个地点，罗越都没有找见人，倒是意外撞见了张季安。
　　张季安手里端着碗豆浆，嘴里叼了根油条，用脚踹来踹去的在逗那只幼猫。
　　罗越一见他就心生欢喜，这一早上的郁闷心情瞬间就去了大步，他的脚根本就不听他使唤，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就向张季安靠近了，没有说话，脸上先挂上了笑。
　　“你怎么在这儿？”
　　张季安抬头，也露出了笑容：“是你啊，我在这儿等人，借许师傅的车，进城去给狗蛋打个驱虫。”
　　“它叫狗蛋？”罗越好笑地看着小猫，小猫正努力朝张季安伸小爪子，蹦蹦跳跳的，捧着张季安的鞋子啃。
　　“怎么取这个名？”一只猫叫狗蛋，它不会精神错乱吗？
　　“贱名好养活。”
　　罗越低头看滚来滚去的小狗蛋，有些无语的评价：“看着是挺活泼的。”
　　“是吧，我就说。你吃早饭了没？喝碗豆浆吧。”
　　“行。”反正也找不到陈教官，看看时间还早，罗越索性在小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张季安给他端了豆浆，还有切成四小块的牛肉饼，一小碟的腌黄瓜。
　　一见牛肉饼，罗越就两眼放光：“我喜欢这个。”
　　“喜欢就多吃点。”张季安乐：“这是许师傅自己的厨房，我偶尔借来做个饭，你要是觉得那边伙食不太好，想开小灶就过来找我，不过不要被这玩意儿拍到。”
　　张季安指指罗越身后的摄像机，罗越笑了起来：“这难度不小。”
　　“你这脖子怎么了？”罗越一转动，张季安就看到了他脖子后面那一块晒伤的皮肤。
　　“晒的。”
　　“晒得挺严重的，恩，整个人都黑了。”张季安上下扫了罗越两眼，罗越刚上山那会儿，白得像块玉，晚上走在路上都会发光。
　　“是吗，我觉得我晒黑了挺好看的。”
　　“你人好看。”
　　罗越：“……”
　　“你这得处理一下，你等我，我去拿药过来。”这地方已经离张季安住的地方很近了，张季安也没给罗越拒绝的机会，一溜小跑就走，也没等几分钟时间，就拿着一个小箱子过来了。
　　“你还有医疗箱？”罗越有点惊讶。
　　“工地里容易磕磕碰碰的，备一个方便，都是常用药。”张季安解释了一下，低头找出酒精和脱脂棉。
　　“你这都成水泡了，我待会儿要戳破，把水挤出来，会有点疼，忍着点。”
　　“放心吧，这点小伤没问题的，我不怕疼。”
　　“行，知道你乖。”张季安手上给工具消毒，抬起头冲他一笑。
　　罗越：“……”怎么感觉又被调戏了？
　　张季安的动作很快，也很轻柔，罗越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水泡挤破后，用酒精消毒的时候才感觉到一点刺痛。
　　“按理说这个地方不该包着的，但你头发长会戳到，军训流汗也多，我先帮你贴着伤口贴，回去后就拿掉，注意多更换，有条件冰敷一下。”张季安飞快地交待了注意事项。又拿出两支管状物。
　　“这是队里面用的防晒霜，比你外面买的好很多，虽然不防晒黑，但我建议你用这个。”
　　“你也参过军？”
　　“恩。”张季安没打算解释。
　　罗越若有所思：“这样啊……”难怪他在这个训练营地来去自如，原来是老熟人啊。
　　罗越不了解这种专门的军训基地，和一般部队其实是不同的系统……
　　“训练还顺利吗？”张季安突然问道，罗越摇摇头，他突然就委屈了，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讲了一遍，最后问他：“你以前当兵，训练也这么累的吗？”
　　张季安摇头：“我的情况和一般人有点不同。对我来说，站个军姿都是一种享受了，这样说吧，在热带训练的时候，我们有一个训练项目，在沼泽地带潜伏，那里面全是蚊子毒虫，一咬就一个疤，但是你一根手指都不能动。”
　　罗越吐了吐舌头，光是想象身边全是虫子，他都受不了了。
　　看他的表情，张季安知道罗越并不能理解，不过他也不会追着讲自己训练有多难。
　　他大概知道陈教官的问题在哪儿，在他们这些真正的军?人面前，陈教官的训练并不过分，都可以说轻松过头了，只不过他面对的是一群刚升上大学，人生最大困难大概也就是高考的小孩，他定义的简单，和别人的简单不是一个等级的。
　　“我听这里的其他人说过，陈教官是一个很出色的士兵，他其实是伤退到这里的，安排他退伍，他也不愿意，就到这里来了。伤退之前，他是有资格去竞选特种兵的。”
　　“恩？这么厉害？”罗越眨了眨眼。
　　“他是第一年当教官，紧张，也不知道把握度，脑子一根筋，你别跟他计较。”
　　“我没放心上。”
　　“我知道你不会的。”张季安看着罗越，眼里带着笑意。罗越感觉自己有点脸红，他端起豆浆喝了一口，借机逃避张季安的视线。
　　“你是班长对吧，你跟他好好谈谈，他会听的。”
　　“我现在找不到他。”
　　“大概是在那个地方吧。”
　　张季安带着罗越去了训练室，里面没什么人，陈教官正对着一个沙袋猛揍，拳头撞击沙袋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室回响，听着有点毛骨悚然。
　　“怕了吗，要不我先去给你开个怪？”
　　游戏术语突然被张季安用了出来，说的罗越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他看着张季安，眼神里满是惊疑。
　　“游戏玩多了，这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你听不懂吧。”
　　“不……”罗越答道：“我偶尔也会玩一下。”
　　“那行，我外面等你。”
　　罗越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陈教官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不得不停下来喊了一声。
　　“什么事。”
　　“关于这次的合唱曲，我想作为班长提一些建议。”
　　“班长？”陈教官总算是停下来，正眼看罗越：“你的挑战任务不是完成了吗，怎么还要演下去。”
　　电光石火之间，罗越突然明白了一个一直被忽略的事实，张季安分析的，陈教官是第一年执教不懂分寸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陈教官讨厌他们，是真人秀几个演员的加入，让他在训练开始，就对这个班级心怀抗拒，不愿意接受他们。
　　“我是经过全班投票选择的，一人一票，过程公开透明，您也在一边监督着，完全没有问题，怎么就不是班长了？”罗越说着，朝陈教官露出一个笑。
　　他是演员，十分清楚自己长相上的优势：他的长相没有太多的攻击性，给人邻家弟弟般可爱清爽的感觉，却又不会显得矫揉造作。
　　身为演员，他对表情上的操控更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在言语上反应强硬，但是他的笑容和眼神却柔和了他的攻击感，反而给人一种真挚的感觉。
　　“你想说什么？”
　　“教官，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想得第一名。”罗越认真地道：“但是根据分析，这首歌在每年基地晚上上出现的概率是百分之百，选择这首歌是很安全，大家多少都会唱，但是想要脱颖而出就很困难了。”
　　陈教官双手环胸，眉头紧皱：“这次我们只有一个星期。”
　　这次只有一个星期？这个表示有点奇怪，为什么会特意指出这次？
　　以往的军训时间不是一个星期吗？罗越读书时候的军训都请假了，而且他请假十分频繁，倒还真不记得军训通常时间是多久。
　　但是既然这么说了，是不是说明以往的军训时间并不是一个星期，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改变了军训的时间？
　　罗越脑子转得飞快，但是嘴上却没有停下来。
　　“时间上是很紧张，同学们默契度也不够，但是我们有比其他班更有优势。”
　　罗越狡黠一笑：“我们班不仅有五位大明星，还有一位专业的歌手。徐震的专业素质很强，由他亲自教导的话，同学们学起来会很快。”
　　“听起来是很好，但你们一定要学新歌，做不到怎么办？”
　　罗越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没有退路，别的班级唱这种歌，不出错能得个八十分，发挥精彩能得个九十分，但是我们班级要是唱这种歌，顶多也就拿个及格分。
　　几个明星在这个班级里，还有一个专业歌手，评委们打分的时候，心里期望就大了。”
　　陈教官露出明显怔忡的表情，显然他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罗越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眼前这个人，被他说动了。


第十三章 宿舍座谈会（一）
　　武敬那边的工作看起来也很成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上午训练的时候，大家的对立情绪明显没那么重了，陈教官的指令执行起来也顺畅了很多，在陈教官宣布由大家自由选歌后，居然赢得了小小的欢呼声。武敬给他比了个赞，罗越只有苦笑。
　　虽然陈教官被他说动了，但同时也提出了要求，最后要是没有拿到第一名的话，罗越自己去操场跑上一百圈。
　　听到这儿的罗越真的很想喊上一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大概是受到这种和谐的气氛影响，更美好的事情在下午发生了，天空肆意妄为的太阳突然被乌云遮住，一下子哗啦啦下起了大雨。
　　雨下得猝不及防，只好临时将学生集合在室内之后，由长官直接宣布解散。
　　这下，陈教官就是想练都练不成了。
　　罗越几个人跑回宿舍的时候，都被打成了落汤鸡，连武敬都狼狈不堪，回去又是一番收拾略过不提。
　　弄干净自己，罗越坐在武敬的位置上蹭他的花茶喝，楚天豪则在卫生间里洗他的衣服。徐震和欧阳诚各自躺在床上，看着像在休息。
　　“这雨好大，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不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吗，但愿接下去几天会凉快点。”武敬这两天也被折腾得够呛，整个人黑了一度不说，还瘦了一圈，他原本贵公子感十足，现在看着有点糙汉子了。
　　“我看看你脖子好了没有。”他突然转身去掰罗越的脑袋。罗越乖乖低下头，露出一截纤细的脖梗给他看。
　　“咦，这好的挺快。”
　　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罗越微妙的，不太想让人知道他和张季安的接触。
　　“楚天豪的药管用。”
　　“说起楚天豪，我们几个人都在一起住第三天了，还没有好好认识过，开个宿舍座谈会怎么样？我去喊小楚过来。”武敬建议，其他人闲着也是闲着，自然也是答应的。
　　他们几个之中，罗越和武敬是互相认识的，两人合作了三部作品，其中的两部直接是男一男二的关系。
　　罗越拍摄的时候，陈芸不会贴身跟着，她自己手下艺人多，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安排了生活助理，但是生活助理跟的也不紧，所以陈芸并不清楚罗越和武敬的关系，她的认知仅限于两人认识，场面上还说得过去。
　　事实上两人第一部 合作的时候就交换了联系方式，武敬很欣赏罗越的演技和为人，罗越也很钦佩他的品格和实力，合作结束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一开始只是逢年过节会互相问候一下。 
　　真正好起来是在第二部 剧，那戏在山岳地带取景，条件艰苦，拍摄地点山势险峻，很是危险。 
　　罗越在拍摄中差点滑下山崖，是武敬冒着生命危险拉住了他，最后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在同一个病房躺了三天。
　　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亲密多了，不过罗越从没有跟陈芸提起过这事儿，他更愿意当武敬是一个普通朋友，而不是可以从他身上找到机会的影帝。
　　陈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用各种方式，以最大程度利用影帝的价值。
　　楚天豪和武敬罗越都在慈善晚会上碰过面，但是三人之间没有过多交集。
　　其实论当下人气，最红的应该是楚天豪，属于Top级别的流浪，不过楚天豪一直在烂剧中打转，他接演的那些片子是两人都在尽量避免的，事业上自然不会有交集。
　　徐震多少还有点人气，至于欧阳诚，不认识不知道，没听说过。网剧再火，和一般电视剧还是没法比的。
　　这样的关系，想要开这座谈会，还真挺尴尬的，不知道互相之间的作品，聊都聊不起来。最后还是楚天豪的认真拯救了大家。
　　“在这之前，我们不需要讨论一下合唱的时候我们要唱什么歌曲吗？”
　　罗越：“……”
　　他看向其他几个人：“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
　　嫌弃陈教官选的歌老，大部分还是因为他们对陈教官本人的抵触，这种类型的歌曲每一首都是传唱大街小巷的，要找出个冷门来还真难。
　　“同学们有什么想法？”
　　“就算有想法，也无非是这几首歌里面选，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武敬看向徐震：“小徐能不能写一首新歌啊。”
　　小徐，这名字真土啊……
　　徐震也被这叫法雷了一下，不过对于写歌这种本行，他倒是信心满满：“没问题。”
　　罗越有些担心：“来得及吗，我们只剩四天不到的时间准备，还要重新写歌。”
　　“我只要一个晚上就够了。”徐震毫不在意挑战。
　　“恩，小徐是专业的啊，我记得他是奥地利名校毕业的，师从Stev，世界一流作曲家吧。”
　　罗越家里就收藏着这个人好几张碟，一听徐震居然是这个人的学生，也是十分惊讶，两人的画风也差太多了吧……
　　“我记得你上的，额，哈佛还是什么的。”罗越看向武敬。
　　“普林斯顿，我跟你说过两次了。”武敬嫌弃地瞥了一眼罗越：“你是不是傻的。”
　　“大家别被这个家伙骗了啊，他这个人真的超级刻薄。”罗越不跟他争，反倒朝其他人吐槽起武敬。不过这槽也就他敢吐，其他人是不敢应声的。
　　“普林斯顿毕业的，怎么会来做演员？我没有说演员不好的意思，只不过普林斯顿这样的大学，真的是很好的大学了，出来的不都是去搞研究什么的吗？”
　　欧阳诚插嘴，又强调了一遍：“我只是纯粹好奇，没有其他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很多人都不能理解，我父母都是生物学家，我一开始也没什么想法，从小就开始学这个，接触的也都是各领域的学者科学家，我自己并不反感做研究，考上大学的时候没有太多思考就选了这个专业，结果从国内念到国外，越念越不喜欢，一度抑郁得念不下去。恰好有个朋友想拍个片子，找我当了主演。”
　　“一炮而红啊。”罗越给他捧哏。
　　“说起来，我欧阳和徐震都是科班出身，欧阳你是X影的？”
　　“是啊，亚历山大，班级里的同学都很出色。我明年就毕业了，还是这样摸不着方向，总感觉不想离开学校，有点慌。”欧阳诚笑。
　　“毕业之前就能出演主角，你很出色，不要太担心，毕业了后你的天空会更广阔。”武敬拍拍他的肩膀。
　　罗越看了他一眼，武敬警告地眯起眼，罗越转过头去笑。欧阳诚明显是想说点什么的，结果被武敬这一番假大空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正准备考你的学校。”楚天豪横里插了一句，大家都没有听懂，好在很快楚天豪自己解释了：“我准备申请你们学校的旁听生。”
　　“准备念书，那你的工作怎么办？”欧阳诚追问。
　　楚天豪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我需要提升，我不像你们这样是科班出身的。我是在X店跑龙套，运气好演了大爆的电视剧。
　　之后我也没有机会学习，我天赋很差，想努力都找不到方向。我想花点时间，系统的学习表演理论。”
　　“你这是遇到了瓶颈吧，具体说一下？”
　　谈到本职工作，大家都来了兴致，武敬也身体前倾，一副认真的样子。
　　罗越还在武敬身后喝茶啃饼干，武敬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大腿：“你能关心一下后辈吗？”
　　“听着呢。”
　　“我今年演了两部电视剧，一部是古装，一部是现代剧。”难得有和同行讨论的机会，楚天豪也打开了话头。
　　“古装剧中我饰演的是一名剑客。”
　　“我看过那剧。”欧阳诚道：“《晴宵》，你演的是背负灭族之仇的离血剑薛宁，很精彩啊，我一直追剧，都停不下来，我们整个宿舍都在看。”
　　“是这个。”被欧阳诚夸奖了，楚天豪也没什么喜悦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我饰演的薛宁，武林名门之后，一开始是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有一个可爱的青梅竹马。
　　可是在20岁生日的时候，他遭受了灭族之灾，唯有他本人，因为偷偷与青梅竹马出去玩而度过了这场灾难。
　　薛宁一度萎靡不振，后来在青梅竹马的鼓励下，开始追查杀人凶手。
　　结果种种迹象表明，他的青梅竹马就是这个灭门惨案的凶手，因为他的青梅竹马是他父亲的私生女，而更可怕的是，青梅竹马的母亲，其实是薛父的妹妹。”
　　“咳咳。”罗越一下子被水给呛到了，几个人都看着他，罗越连忙摇摇手：“你继续，我就是被呛到了，没什么。”
　　楚天豪定了定神，继续道：“大致的情节就是这样的，很狗血，薛宁在这之中成长很大，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公子沦落江湖，经历亲生父亲和青梅竹马的双重背叛，最终成长为一代大侠。说实话，我演得很爽。”楚天豪笑了一下，他看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罗越躲在杯子后面笑，越接触楚天豪，越觉得这个人性格上可爱，他会受到追捧是有原因的。
　　“演得爽不是很好吗？”欧阳诚不解，这里演戏经验最少的就是他，自然问题也是最多的。


第十四章 宿舍座谈会（下）
　　“问题不是在这一部剧，是我之后的那部时代剧。现代剧我的角色是一位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他在邂逅真命天女后，开始懂得珍惜感情，最终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人。
　　整部戏的基调偏向于轻喜剧，而且这两个角色完全没有相同的地方，但是我看网上的评论，都觉得我演的这两个角色是一样的。”
　　“什么地方是一样的？”罗越总算是来了兴趣，看着楚天豪不解的样子，罗越解释道：“我想知道观众具体是怎么说的，你们在什么地方有相似感，妆容？感情戏？”
　　“古装和现代剧妆容背景差得都很大，一般来说不会在这几个地方让观众觉得相似。”
　　武敬分析着：“让观众产生这个演员完全没有变化，很大可能是演员在情绪表达的处理上没有差异，比如说悲伤就是哭泣，开心就是大笑，一模一样的哭，一模一样的笑。换句话说，是程序化、样板化的一种表演。”
　　“我有处理两个人的微表情。”
　　“来演一个。”武敬来了兴致：“比如，你在课间走廊，看到了心爱的姑娘的笑。”
　　“来一个。”罗越跟着起哄。
　　“我试试。”楚天豪深呼了一口气，几秒钟后他的下颚微微下垂，嘴角却有轻微扬起的弧度，像是不能掩饰内心的喜悦，而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像碾碎了的星光洒在他的瞳孔里。
　　楚天豪会大红大紫不是没有理由的，就眼前这个笑，可以轻而易举的吸引年轻的女孩和不怎么之的年轻男孩。
　　他的外形条件也很不错。身高之外，他的长相精致而有时尚感，是现下女生喜欢的花样美少年，但是他自身的性格又偏向强硬，很好的中和了他长相中的柔弱感。
　　而他的演技，尽管他自己觉得他的演技不合格。在罗越看来，他的演技在水准以上，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进入了状态，同时还有这么多人在干扰他，他的表情却很到位，至少他很直白的表现出了喜悦和年轻人的羞涩感。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因为这个笑，与恋爱没有必然的联系，读不出情节。
　　蒙娜丽莎的笑让数百年无数的人着迷，探索她背后的故事，而这个笑和生活中的随意一笑没什么区别，不能让人停留，就是罗越，一开始吸引他的，也是楚天豪的眼睛，而不是他的表情。
　　“让我们具体一点。”显然武敬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给出更具体的人物设定：“这是一个文科班，女孩是语文课代表，开学第一天，你就喜欢上了她，但你生性羞涩，所以一直不敢跟她表白。”
　　“我来试试。”
　　楚天豪闭上眼睛，这次他花的时间有点久，睁开眼的时候，他先是露出了和刚才很相似的表情，但是渐渐的，他整个人的气质在默默发生改变，由刚才单纯见到女孩开心的热恋中的男孩变得自卑忧郁，笑容里更是带了一丝苦涩。
　　“但是昨天，你的小说在杂志上发表，你收到了样刊，你有了信心，决定跟女孩表白。”
　　“呃……”楚天豪面露犹豫，武敬给出的情感变化太多，只是一个表情，他觉得有些困难。
　　“大家都试试，欧阳，你也来。”武敬招呼欧阳诚。
　　“行。”欧阳诚初生牛犊不怕虎，兴致勃勃地演了起来，但是他没有明白武敬的意思，武敬是希望他们通过表情来表演，但是欧阳诚已经飞快地演了起来。
　　“假设这是一条走廊，那边是教室，我刚从门卫那里过来，得知我的作品要上杂志了。”他不仅打算演，还要先安排一个场景。
　　武敬和罗越从欧阳诚开始折腾就开始笑，不过这一次两个人都是持鼓励态度的。
　　“你怎么看？”看到欧阳诚跑出了房间，武敬侧过身去问罗越。
　　“有热情是好事。”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有没有镜头，都保持热情，不羞涩，是作为演员很好的一个素质。
　　半分钟后，欧阳诚从外面跑了进来，不知道他怎么搞的，脸上居然还有汗。
　　他冲进走廊，脸上带着笑，但是突然他停住了脚步，他怔怔地看着前方，眼里有着失落。
　　但是突然，他的右手紧紧握成拳头，在身边挥舞了一下，眼神也变得坚定，他向前走了一大步——
　　「啪啪啪」，大家都鼓起掌来。
　　“好了，我们来加大难度，你喜欢的人其实是个男孩。”
　　欧阳目瞪口呆，罗越一口水喷了出来，他又被呛到了，其他人都要笑疯了。
　　“你不要理他，他是在捉弄你。”罗越咳得厉害，还不忘揭穿武敬。
　　“喂，不要冤枉好人，我这是在认真探讨演戏的技巧。”武敬很严肃很认真：“你身为前辈，不来做个示范吗？”
　　罗越很想翻白眼，楚天豪和欧阳诚刚演完，他就来演同样的表演算什么鬼，显示自己比他演技更高吗？
　　就算这是真的，也会笑掉观众大牙被楚天豪的粉丝怼到死吧。武敬真的是动不动就给他挖坑。
　　“很精彩。”罗越不理会武敬，反倒表扬起欧阳诚来。
　　“谢谢。”欧阳诚摸摸后脑勺，露出一个开心的笑，朝罗越道：“前辈，你也来一个吧。”
　　“那好吧……”罗越点点头，再推迟就没什么意思了，不过罗越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人，他死也要拉一个人下水，你也来：“你也来。”
　　“喂喂。”武敬无奈：“我可不演姑娘。”
　　“没事，你是校草，我稀罕你。”
　　“哈哈哈。”这次大家笑得更加疯狂，罗越更是笑得直打滚，武敬满脸无奈：“行吧行吧，能当一回你的梦中情人，我这趟也算是值了。”
　　影帝飙戏，大家都想多看一会儿，四周围自动清场，给两人让出空间。
　　先发现罗越的是武敬，他形色匆匆似乎着急去做什么事情，眼角的余光瞥见罗越，是眼熟的同学，看起来意外的很开心。
　　武敬面带笑意，轻轻点了一下头，视线便不再停驻，礼貌而冷漠，是优等生对待班级里路人甲的优越。
　　笑容从罗越的唇角一点点剥落，他痴痴地看着武敬的背影，乌黑的瞳孔倒映着武敬英俊的侧脸，像是乌云一点点遮住了他眼里的阳光。
　　许久，或是是视野里面已经没有了心爱的人，他方才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了，肩膀耷拉着，像要把整个身体躲藏起来。
　　他的眼睑下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深深的阴影，如蝴蝶的翅膀微微颤抖着。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虚握着的右手。或许是这封通知函给了他勇气，他握紧了拳头，眉头紧紧皱起，像是给自己勇气一般，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话，但是他的嘴唇颤抖的厉害，让他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而他的眼睛里，乌云退去，却依旧没有阳光，有的反而是深深的恐惧。
　　他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终于张开口说了几个字，可是很快的，他发现自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颓然地闭上眼睛，肩膀再次拉下来，像之前一样，想把自己藏进角落里。
　　很久都没有人说话，就连武敬也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罗越低声道，酸涩的爱恋对着空气说出，很快就消散在风里了……
　　“我也喜欢你。”
　　罗越：“……”
　　“喂，你干什么啊。”罗越好笑地推了一把武敬，武敬哈哈大笑：“我觉得我这个时候不说答应，实在是太没有良心了。”
　　“导演，这段要剪掉，剪掉！”罗越朝着制作组大喊，他这一喊，一下子把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表演已经结束了，而最后武敬的回应则是在捉弄罗越。
　　“为什么要剪掉，这个会成为本季经典的，我要剪下来当做我们爱的象征。”
　　“我去，你不要这么gaygay的好不好。”武敬可以开这种玩笑，但是罗越本人就是gay，开启这种玩笑，他总有些心虚。
　　“哪里gay了，很精彩啊，你们说是不是？”
　　罗越扑上去和武敬掐成一团，两人打打闹闹的，这表演讨论就算结束了。
　　之后个人分别用餐或打理个人卫生略过不提，徐震更是一个人躲了起来，专注写歌。
　　罗越也换了军训的衣服端到卫生间去洗。
　　楚天豪走了进来，在一边洗着一个苹果。他用的时间有点长，边洗还不断从镜子里观察罗越。
　　“怎么了？”注意到楚天豪的动作，罗越问了出来。
　　“今天武敬前辈讲的那个场景，我演不出来。”
　　“只用表情，是有点难，演不出来不奇怪，我们之后其实都作弊了。”罗越顿了顿：“你不用管武敬叫前辈，他不比你大的。”
　　“但是你做出来了。”楚天豪看着罗越：“我感觉到了，而且你做得更加出色。和武敬前辈搭档的时候，你甚至考虑到了同性表白的不同地方。武敬前辈的眼神也很启发我。”
　　“武敬那是天赋异禀，演戏上他就是个怪胎，不用和他比。”
　　楚天豪看起来有些失落：“欧阳做得也很好。”
　　“你们两个的表演方式不一样。自信点，没上过科班又怎么样……”罗越鼓励他：“我还没有上过大学呢。”
　　“你没上过大学？”
　　罗越倒是很坦然：“小时候四处拍戏，缺课太多，我的成绩实在太差了，好不容易读完高中，高考倒是参加了，成绩惨不忍睹啊。”他捂着额头，不忍直视。
　　“这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罗越的谈吐完全不像一个没上过学的人，楚天豪突然想起一件事：“可是慈善晚会上，你用英文做过发言。”
　　“请私教学的，之前和老外合作过片子，学了一段，干脆就学下去了。多向导演请教，向前辈学习，边拍边学，不一定比在学校里学差。”罗越鼓励楚天豪。


第十五章 相遇即是有缘
　　张季安带着小狗蛋进城做驱虫，顺便在城里面住两天。训练基地的活快要干完了，他需要找些新活，还有他的新公司申请遇到了点麻烦，也要找人疏通。
　　把狗蛋留在宠物医院，张季安先去了建材市场，他和这边的几个老板关系不错，有些边边角角的活也会帮张季安留意着。
　　去到一家平时经常去的灯具店，张季安意外地发现灯具店里面围满了人，四五个男人正围着店主老钱，吵得面红耳赤，口水横飞。
　　“出什么事了？”张季安问了一个看热闹的。
　　“这人说买了老钱的灯，回家装上第二天就断了，还把人给砸伤了，这不闹着要赔偿吗。”
　　“我老钱在这儿开店十几年了，什么时候卖过伪劣产品，这灯出事，咱有事说事，该赔的我都赔，你要我把店关了是什么道理？”老钱气得脸红脖子粗。
　　“赔钱，你说的轻巧，我闺女这都是毁容了，你这种黑心店就该关掉免得害人！大家都看看，这灯，这铁丝这么细能不危险吗！”其中一人拿着一个小型挂壁灯给人看。
　　“就这种东西，他们也拿出来卖，良心都是被狗吃了吗？”他说着就要把挂壁灯往老钱身上砸。
　　张季安捏住了他的手腕。
　　“是不是伪劣产品有专门的部门来检查。”张季安冷冷道：“我这儿已经报警了，有什么话你等下好好说吧，打打骂骂没必要。”
　　“你什么人，我闺女都被毁容了，我就这么放过这个老不死的！你他妈松手！”
　　“小张你放手，我今天就站在这儿，看他敢不敢砸。”一看有人撑腰，老钱底气更足了，手叉着腰一副蛮横的样子。
　　“钱老板……”张季安无奈，他这不火上浇油吗？
　　“好啊，你们两个是同伙啊，店大欺客啊，大家快看，店大欺客！”男人耍无赖一般地喊了起来。
　　和他一起的那帮人生气地都围了上来：“还跟他讲什么道理，他不仁我不义，揍他，噗——”话音未落，这男的已经被张季安一拳打趴下了。
　　整个店面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愣愣地看着张季安，好一会儿，闹事的男人才像被掐着喉咙的鸭子一般喊了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什么啊，就是打晕了而已，什么事都没有。”
　　“小张以前可是特?种?兵，你们在他面前不是找揍嘛。”老钱得意地拍拍张季安的肩膀。
　　张季安警告地看了一眼老钱，轻松夺去了男人手中的挂壁灯。
　　“好了，保安来了，市场管理的人来了，我们交给他们处理怎么样？”
　　“小张啊，这都亏了你。”终于打发走闹事的人，老钱乐呵呵地拉着张季安下馆子去。
　　“钱老板，这些都是什么人？”
　　“隔壁街上开了个灯具市场，卖得质量差又贵，这阵子正使劲赶走周边的灯具店呢。”钱老板凑近张季安，压低了嗓音道：“听说他们背后有人。”
　　“这倒麻烦。”
　　“是啊。”钱老板叹了口气：“不过我也不怕，这光天化日的，我老老实实做生意，还真能那拿我怎么着。小张你最近怎么样啊。”
　　“找活做呢，钱老板你这有介绍的没。”
　　“我还真有，你会修泳池不？是我外甥女在替她老板找人，这活是有点小，但是她老板人不错，很大方，过年年货连我们都有一份。”
　　“你帮我介绍一下，今年生意不好做，这上半年大家都没攒什么钱下来，能接一点是一点。”
　　张季安是真愁，他手下人多达二十几个，都是当年他在牢里遇到的，出狱后实在无处可去就跟着他混，人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不少后来出来的，也不认识张季安，听说他为人，蹭运气过来投奔他的。人老实的，张季安都收留了下来。
　　这几年他做得其实真不错，架不住人多，还有拖家带口的。
　　外乡人在这城市立足难，小孩上学还要掏择校费，这么多张嘴他都得管。
　　“那行，我现在就跟我外甥女说一下。”老钱也是个动作麻利的，当下就给他外甥女打了电话。等到张季安和老钱吃完午饭，他外甥女已经开车来接了。
　　老钱的外甥女叫陈芸，是个个子娇小的美人，她一身范思哲，踩着一双红底高跟，拎着个铂金包，风风火火的，看起来十分精干。
　　“你是舅舅介绍的人吧，我听舅舅说你还是个特?种?兵？合同是这样的，你看一下。”
　　这连合同都带过来了……
　　“你看看有什么问题。”
　　“能让我看一下实地吗，有些细节，我得看过才能给你答案。”
　　陈芸开车也跟她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风风火火，在车流里穿来穿去。
　　张季安坐在后座听她和老钱聊天，两人聊了两句家常，话题就转到了陈芸老板身上。
　　“小罗最近都在干什么，好久没见他了。”
　　“关在山上拍真人秀呢。”
　　张季安：“……”
　　“这马上就要中秋节了，你叫他来咱家一起过，这孩子老是一个人挺可怜的。”
　　“我会跟他说的，不过十月份他可能要出国工作。”
　　“中秋就还要给他安排工作，你们这公司怎么搞的，这不压榨人孩子。”
　　老钱气得瞪圆了眼睛，显然很不满，看得出他是真心疼爱着小孩的。
　　“你们说的，是罗越？”张季安有点不敢相信，这也太巧了吧。
　　陈芸从后视镜中观察张季安，他们的对话没有可以隐瞒，能够猜出来罗越不奇怪，但是这么快就能猜出来，还是依据姓罗和在山上拍真人秀这两点吧，仅仅这么点信息就能推断出来，怕是粉丝。
　　罗越男性粉数量倒是不多，长这么帅，都可以直接出道的更是少见……
　　“你也认识小罗？”钱老板很高兴，有种自己的朋友原来认识自家很有出息的小辈的兴奋感。
　　“大明星。”张季安笑道：“没想到是给他修池子。”
　　“是的，所以原本我们要先签保密协议，但是舅舅很相信你，所以我也没要你强签。
　　你好好干，签名合照什么的都没问题，就是绝对不能泄露他家的住宅地址。
　　“哪一位雇主的地址我们都不会泄露。”张季安的回答不卑不亢。
　　到达罗越住宅之前，张季安已经弄清楚了陈芸就是罗越的经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罗越偶尔也会去钱老板家和他一起过节。
　　钱老板很喜欢罗越，一直夸他懂事，有礼貌，不过张季安听得出，他夸的并不是作为明星的罗越，而是真心作为自家小辈去疼爱的。
　　这让张季安有些奇怪，像中秋端午这样的节日，罗越居然不跟家人团聚，而是跑到经纪人舅舅家去，这其中关系隔着九曲十八弯呢。
　　陈芸倒是兴致不高，一直强调罗越很忙，接下来行程都满了，没有办法过来，这让钱老板很不满。
　　张季安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奇怪，只好忍住什么都不问。
　　罗越的家是位于市中心的一栋小型别墅，能够在这地段拥有独立别墅，经济实力着实不凡。
　　张季安没有学过设计，不过这几年他一直跟建筑装修打交道，经验积累得也不少，一眼就看出这栋别墅不是出自专业设计师之手，它的风格并不统一，不过看起来舒服又有趣，别墅主人在这花费的心思不少。
　　陈芸没有给他们逐渐房介绍的意思，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需要修建游泳池的地方。
　　这是一楼的庭院，整个庭院偏向日式。石板铺地，周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碎石，草是梳理过的，精心种在石缝中和山石边，墨绿的松针摆放在石板上，聚散有致。
　　“这个位置。”陈芸带他们走到别墅深处，这里沿着别墅围墙摆放着几块体积较大的石头，石缝之间栽种着几棵细细的红枫，溪流潺潺，从布满青苔的山石中流下来，汇入低处的水洼。
　　“把这块地方全部挖开。”
　　张季安沿着陈芸指示的位置四处走了走，心里有了大概，他们要修建的大概是个4?6的长方形泳池，从庭院完成度来看，这个泳池也不会是简单的挖个池子抹上水泥就做算。最终成果大概会是那种带有假山假石的温泉。
　　“水从哪里引，要建恒温系统吗？”
　　“呃？”
　　张季安在石头周围转了一圈：“这墙矮，周边的遮挡也不够，如果是露天沐浴的话，很容易被偷窥。”
　　“这个……”陈芸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你的意见？”
　　“搭一个棚子怎么样。”
　　“这可能不行，罗越喜欢看天空，弄个棚子遮了他不会高兴的。”
　　张季安朝空中比划了一下：“请个设计师设计一下，做成带景观的那种。”
　　张季安和陈芸讨论了很久，陈芸的想法很多，不止是游泳池，她还想改造阳台和天井，把整个别墅弄得功能更加齐全设施更加豪华，也不知道是她的主意还是罗越的想法。
　　最后张季安承诺明天就会带相熟的设计师再次上门，一个星期内给出方案。
　　陈芸看起来很满意，向张季安透露了公司准备修建影城的消息，并允诺会根据张季安的表现向公司推荐他们。
　　临走前，张季安在玄关处看到了一张照片。看起来像是小罗越和他的父母在游乐园玩耍。
　　罗越大概四五岁，白白嫩嫩的，眼睛乌黑，像两个黑葡萄，被他的爸爸抱在手里，手里拿着一根没有剥掉包装的真知棒，他的妈妈则站在他们身边，开心比了一个大大的剪刀手。
　　罗越长得像他的妈妈。
　　注意到张季安的目光，陈芸微微皱起眉：“这家伙老是把这么私人的东西挂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好了，我送你出去吧。”


第十六章 罗越遇险
　　张季安联系好设计师并和陈芸一起敲定细节，带着狗蛋返回训练基地已经是第三天早上，罗越在这个基地的时间只剩两天不到。
　　中午的时候，罗越突然来了他的宿舍，身后还没有跟着摄像机。
　　张季安连忙把他往屋子里让，学生么习惯了每天看到大明星，他这儿的人可还稀奇着呢，就算不粉，弄个签名还是挺好的，可不敢让人看见，闹出事情来可不好。
　　让罗越坐下，又倒了杯水给他，张季安才观察着他的表情道：“你心情很好啊。”
　　“当然，只剩下两天了。”罗越开心地道，他凑过去看狗蛋：“它怎么样。”
　　“一切健康，就是有点营养不良。”
　　“我听人说，你们这工程要结束了。”
　　张季安看了他一眼，笑道：“是的，最后收收尾就好了。”
　　“恩，那你们接下去会去什么地方。”
　　张季安没有回答，衣服兜子里掏了两下，抛给罗越一样东西。
　　“这什么？”罗越捡起来一看，随即露出一个惊喜的笑：“棒棒糖？葡萄味的，我喜欢。”
　　他说着，立即就扯开棒棒糖的外包装。棒棒糖把他的脸颊塞得鼓鼓的，像只储存瓜子的仓鼠，张季安越看越觉得他可爱，他的目光太肆无忌惮了，罗越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奇怪地看着张季安：“你在笑什么？”
　　“你还挺好养的。”
　　“什么，一根棒棒糖就想收买我，你想得太美好了吧。”罗越佯装生气：“起码得十根。”
　　“下回给你买，那么这两天有什么新闻吗？”
　　罗越叹了口气：“世界大战，楚天豪和欧阳诚连假装友好都懒得做了。”
　　事情得从他们接到最新的任务说起，最新的任务是合作任务，在第六天的晚上，给陈教官举办一个生日派对。
　　经过几天的磨合，陈教官和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是远远没有到可以给他过生日的地步。
　　接到任务通知，欧阳诚第一个就吐槽了：“过个生日就算了，还要亲手给他做蛋糕，我还以为我第一次亲手为她做蛋糕的对象会是我老婆，没想到是这样的怪胎。”
　　欧阳诚和陈教官特别不对付，这两天也一直抓住一切机会吐槽他，罗越都奇怪他哪来这么大的怨念，被陈教官揍过的徐震都没有这么记恨。
　　徐震这两天正教同学们学唱他新写的歌，他正常写歌的时候，完全发挥出他名校学子风范，整首歌曲恢弘伟大，充满激情却又不过头，恰到好处地激起青年学子的意气。
　　陈教官很满意他的作品，两人的关系也进了一个大台阶，陈教官甚至在众人面前表扬了他。
　　当时欧阳诚就表现得很不屑，这次他口无遮拦地称是是怪胎，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不少师生围观的情况下。
　　楚天豪当场就表示了不满，直接指出欧阳诚对陈教官有偏见。
　　欧阳诚当时憋着没有说话，但是到了宿舍立刻发飙，在宿舍指责楚天豪处处与他为难，楚天豪和他争了起来，被罗越吼了一顿，两人才讪讪地住了手。
　　“你吼了他们？”
　　“也不算吼吧……”罗越看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张季安露出迟疑的表情。
　　“怎么了？”
　　“没什么。”罗越的讲述让张季安觉得，欧阳诚并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人，也不是聪明的能忍耐的，自以为聪明的人远比真正的聪明人难对付。
　　不过这毕竟是个真人秀，那么多人盯着看，不至于出什么过激的手段吧。
　　“对了，今天晚上七点，我们在食堂开生日派对，整个营地的人都被邀请了，也算是告别晚会吧，你来不，我们还会排练明天要演出的合唱。”
　　“歌好听吗？”
　　“嗯，挺好的吧。”罗越不怎么确定。
　　“那你现给我哼一个先。”
　　罗越大笑：“你想得美，我出场费可高了。”
　　张季安做惊恐状：“十根棒棒糖还不够啊。”
　　罗越思考了会儿：“那就差不多吧。”他说着，闭起眼，轻轻哼了段。
　　“很有派翠西亚的感觉。”听完张季安点评道：“不是很有军训曲的感觉啊。”
　　不等罗越回答，张季安又道：“不过军训曲也不一定要又红又专，歌词写得挺美的。”
　　“你还知道派翠西亚？”罗越都要无语了，就一个包工头来说，他懂得也太多了吧。
　　“哈哈，没事的时候随便听听。开头用什么乐器，手风琴吗？”
　　罗越：“随便听听？”徐震指定的乐器就是手风琴。
　　“真是随便听听。”张季安无奈了：“法国香颂的代表人物，我当时是为了在班级里吹牛牛，把这几个人的歌都听了一遍，背下来的。”
　　罗越哈哈大笑：“你这是为了追女孩子吧。”
　　“就是纯粹为了装逼……我还会背十四行诗。”他顿了顿：“不过就前面几句。”
　　罗越笑得更凶了，棒棒糖都飞了出来，口水连着棒棒糖，拉出长长的一道丝来。
　　罗越：“……”
　　“吃糖还要流口水，你有三岁了吗。”张季安一边吐槽着，一边扔给他一包餐巾纸。
　　罗越哼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转过头，视线落在张季安的鼠标垫上。
　　张季安一看，暗叫不好，他这鼠标垫是他和罗越都在玩的那款游戏，「骑士道」的限量版鼠标垫。
　　“这个……”罗越也注意到了，伸手拿来看。
　　“你也玩「骑士道」吗？”
　　“是……”张季安定了定神：“你也玩？我在七区。”
　　“额，可惜，我在十二区。”罗越看起来很遗憾，不能一起玩了，骑士道的服务器是不互通的，转区就意味着砍号重练，他这号经营这么久了，是不可能砍去重练的。
　　“改天弄个小号一起玩。”张季安道，罗越又一下高兴起来：“好啊，来十区，我罩你。”
　　张季安看着他的笑，心里蓦然就慌了起来，他不明白自己方才那一瞬间为什么要否认，就算罗越知道了他是黑天，也没有什么关系吧，这里没有其他人，罗越敢跟他肆意吐槽，也就说明他是有把握这里不会被监听到的。
　　承认自己是他网恋的对象，这有什么不可以，有什么好慌的。
　　可是，很慌。
　　罗越正低头把玩他的鼠标垫，露出一截晒伤了的脖子和白皙的耳垂，肤色对比那样明显，让张季安很有冲动舔一口他的耳朵。
　　这可不太好……
　　他只觉得罗越全身上下无处不可爱，就连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是顺着他喜欢的方向生长，可爱到他现在就想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亲吻他安慰他。
　　会吓到他的吧，看到现实中的他，会嫌弃吧，毕竟网络上的黑天呼风唤雨，现实中的他却是个窝在移动工棚里的包工头。
　　“我要回去了。”罗越突然抬头，张季安连忙收敛去眼中的情绪，笑着道：“不多休息一会儿？”
　　“唉。”罗越一副委屈的模样：“摸鱼太过分会被抓的。”
　　“行，晚会我会去参加的。”
　　张季安答应了罗越回会去参加生日派对，事实上他结束今天的工作，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不报希望地赶到食堂，各个班级正在分组合影，罗越和另一个男的在互相扔蛋糕，陈教官吼他们两个赶快去拍照，他们班级的队伍已经排得差不多了，就等他们两个。
　　“班长站我身边。”罗越过去的时候，陈教官一把把他扯了过去，弄得原本他旁边的人都东歪西倒的。
　　张季安笑着看他们拍完照片，大家分散开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找到机会和罗越说话。
　　罗越玩得挺疯的，脸上头发上乱糟糟的全是奶油和巧克力，还有些彩色的碎纸片，走近了看才发现他今晚还化了点妆，眼圈大概是用了闪粉一类的东西，亮晶晶的。
　　“你怎么才来，都没有东西可以吃了。”罗越一见他就道：“不过我给你留了一块蛋糕，等我弄完就拿给你。”
　　“谢谢。”张季安有些小感动。
　　“要帮忙吗？”
　　“呃，那些乐器，得搬回仓库。”
　　张季安扫了一眼罗越指的地方，发现了架子鼓电子琴各类吉他，品种繁多。
　　“你们这是开了个演唱会啊。”
　　“徐震写的新歌，非常棒，很可惜你错过了，不过明天还有机会听到。你们会待到什么时候？”
　　“也就这几天吧。”
　　罗越眨了眨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我们就得说再见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军训就要结束了。”张季安感叹。
　　罗越：“……”
　　张季安心里有个小人笑得打跌，但是他表情却无比正经：“好了，我先去搬乐器。”
　　张季安把吉他在背上，又抱起一个架子鼓，旁边的大男生一见就道：“这东西重，找个人帮你搬。”
　　“不要紧。”他略一收腹，将架子鼓稳稳地抱了起来，那男生吹了一声口哨：“兄弟好力气啊。”
　　他说着转身招呼罗越：“帮我抬一下这个。”
　　张季安抱着架子鼓走在前头，后发罗越和那男生抬着架电子琴跟在身后，两人边走边聊天，男生一直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这次军训，听得张季安有些烦，这男生真的是太爱抱怨了，张季安不禁加快了脚步，想要摆脱他，
　　走了一小段路，张季安突然听到罗越提高了声音：“这是楚天豪的私事，我不关心，希望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个了。”
　　“前面是台阶，要小心。”张季安提醒了一句，恍惚听到猫叫声，是小狗蛋来找他了吗？
　　他四处看了眼，想要找到猫叫的源头，突然听到身后罗越一声惊呼，张季安猛地回头，恰好看到罗越从台阶上滚了下来，电子琴从男生手中脱落，朝着罗越滚去。
　　张季安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他飞快扔下架子鼓，冲向罗越，常年的训练让他具有极强的瞬间爆发力，抢在罗越滚到地上之前，张季安总算抓住了他，抱住他滚到一边，避开电子琴的下坠轨迹。
　　电子琴撞击在地上，发出骇人的响声。
　　站在楼梯上方的欧阳诚这才发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瞬间没有离开的人全都围了过来。
　　张季安一手抓住栏杆才止住下滑的趋势，他的背部撞在楼梯边缘，痛得快要麻木了。
　　但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想自己受到的伤，他一脚踩着下方的楼梯，整个人横躺在多层阶梯之上，小心地松开一直护在怀里的罗越。
　　罗越的情况很不好，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额头上被磕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汹涌而出的鲜血淌满了他整张脸，也浸湿了张季安的衬衫。
　　“发生什么事了，天！”身边有人在惊呼，张季安立刻吼道：“不要围过来，找担架过来，快！”


第十七章 舆论战
　　罗越在十分钟后被送到基地医院，张季安则送到另一个病房，他的伤从外表看起来也十分可怕，整个背部都是青紫色的，被台阶边缘直接压迫到的地方布满了一个个紫黑色的出血点。
　　手肘边缘被磨破了皮，手背更是惨不忍睹，石头子咯在他划开的皮肉之中——滚落的时候，他一直用手护着罗越的后脑勺。
　　一系列检查之后，医生建议他留院观察，虽然检查结果显示，他奇迹般的没有重伤，但是这么严重的伤口，很可能造成内脏出血。
　　张季安也了解这一点，但是他更着急罗越的情况，罗越被送进了急诊室，目前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张季安想要在外面等，却被医生赶回自己的病房，想要打听情况，剧组乱成一团，根本没有人理他。
　　罗越都躺在床上了，摄像机还明晃晃地对准他的床位，这让张季安很不舒服。
　　“我要你们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们法庭见！”
　　一个尖锐的女声穿透一片混乱，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离张季安越来越近，那声音是陈芸。
　　陈芸直接进了张季安的病房，一见他，陈芸杏眼圆瞪，劈头盖脸就骂：“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都有你，你到底是谁？狗仔吗？”
　　陈芸的头发凌乱，衣服不成套，脸上因为没有化妆而显得苍白，显然是听说了消息从床上飞奔过来的。
　　“我是这里的工头。”张季安没有因为陈芸的冒犯而动怒，他看得出陈芸此刻是真心为罗越着急的。
　　“我在节目组入住之前就在这里工作，您不放心的话，这里每一个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明明认识罗越，去了他家却没有说是因为，我和他确实没什么私下交情，他是明星，我是包工头，八竿子打不着，我觉得我没有必要提，免得让你觉得我是要讨个便宜。”
　　张季安一口气解释完，陈芸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颓然地坐倒在一边的椅子上。
　　“我心里焦急，你别生气。”
　　“我知道。”
　　“他这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大概是踩空了楼梯。”张季安回答，没有证据他只能这么说，但是他自己也不信。
　　食堂楼梯很长，这是地势原因，没有办法只能建了这么一段楼梯，为了方便搬运，每格楼梯都建得很宽很矮，只要迈步不是特别夸张，踩空的可能性很小。
　　“没人推他？”
　　“不好说。”张季安摇摇头：“我当时听到了野猫的叫声，会不会是野猫蹿过去绊倒他的？他现在情况如何？”
　　“现在醒了，小腿骨折，其他地方都还好，医生说还要观察几天，看有没有脑震荡，幸好有你，他的脑袋没有受到直接撞击。但是……”陈芸说着话，眼泪就滚了下来。
　　张季安心里一空，他盯着陈芸看。
　　“他额头上的伤口，大概有这么长，很显眼，一直延伸到眉骨。”陈芸比了一下手指，一个苹果5的长度。
　　张季安：“……”
　　他还以为罗越真的怎么了呢！但他随即又意识到，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这是多么致命的打击！
　　陈芸又说了些感谢的话，便先过去看望罗越了，一等陈芸离开，张季安飞快地登录企鹅，罗越的头像亮着。
　　张季安连忙发了一个问候过去，只要是看到了，罗越回消息都是很快的。
　　果不其然，罗越立刻回了个抱抱的表情，轻伤不下火线，都伤成这样了，还坚持上网。张季安生气地想要训他一顿。
　　黑天：这两天都没见你上线，在忙吗？
　　牙牙：手机没电啦，又来不及买充电线，/（ㄒoㄒ）/--
　　黑天：粗心大意，工作还顺利吗，什么时候完成？
　　牙牙：再过两天就可以回家了，-\（≧≦）/-橙子说，骑士道要有周年庆活动了，希望出拳法家多出套皮肤，这套都用腻了。
　　张季安皱起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罗越居然一提都不提，要知道他之前哪里磕着了碰着了都飞快地跑过来要抱抱要安慰，撒娇得狠。
　　黑天：败家娘们儿。
　　牙牙：哼。
　　黑天：买买买，老婆说啥就是啥。
　　牙牙：这才乖。我刚刚摔了一脚，膝盖划破了皮，好痛。
　　张季安：“……”虽然终于看到他抱怨了，但是张季安已经知道了实际情况，罗越受的伤可不止膝盖受伤这么简单，现在看着他的留言，张季安突然觉得梗得慌。
　　原来只当他年纪小爱撒娇，却不知道他是真实的承受了这么大的伤害。
　　小腿骨折，脸被划破，事业面临危机，可是到了他的嘴里，却变成了膝盖划破了皮，要个虚拟的抱抱。
　　他是一直都一个人忍受着的吗，就算是面对网络的恋人，也不愿意展示自己的伤痛，也只是弱弱地喊一声疼。
　　而那些数以万计的看不到的，或许细小，但真实存在的伤害呢？他就这么默默的自己咽下吗？
　　有这么一瞬间，张季安想要直接告诉他真相，想要告诉他张季安就是黑天。
　　但是他很快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不同于他在临时宿舍那次面对罗越不自觉产生的自卑感，他突然想通了对于罗越，目前为止，一个网友的价值更大于现实中的恋人。
　　罗越不敢也不能出柜，与其在现实中与人交往，处处防备，不如有一个虚拟的恋人，就算不能完全交心，像现在这样稍微吐露一点自己的痛苦，也是一种安慰。
　　而且网络的感情给人一种无根的安全感，不用考虑两人会走到哪一步，也许很快就会随着时间和距离消散了，脆弱但没有风险，这正是罗越目前需要的。
　　罗越自己就很坚强，他需要的，不过是偶尔的这一点点依赖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张季安删去刚才打的那一行字。
　　黑天：坐在我的大腿上，人肉沙发给你坐，老公温暖的怀抱向你敞开。
　　牙牙：哈哈。
　　黑天：小牙牙，我想抱你。
　　牙牙：抱……蹭——
　　张季安舔了舔嘴唇，想象罗越的声音软软说着「抱」，并向他伸开了双臂。
　　真是禽兽啊，罗越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反而对他这么有感觉。
　　黑天：小牙牙，你亲一下哥哥。
　　牙牙：啾——
　　黑天：你是小老鼠吗？
　　牙牙：才不是呢。
　　牙牙：哥哥。
　　张季安眼皮一跳，没有记错的话，这是罗越第一次主动喊他「哥哥」。
　　男人都有点哥哥情节，被喜欢的人这样喊着，虽然只是文字，但是张季安现在可以好不困难地代入罗越的声音，对他来说这样的刺激，实在有点过头了。
　　黑天：怎么了，小牙牙。
　　牙牙：没什么，只是想这么叫一下你。
　　牙牙：我有点困了，想要睡觉。
　　黑天：嗯，早些休息，晚安小牙牙。
　　张季安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三天，尽管他一再表示自己身体无碍，但还是接受了一系列检查，他背后的淤青实在太吓人了。
　　这几天陈芸过来看了他几次，带来一些慰问品和罗越的感谢礼物。
　　罗越还在病床上待着，他错过了最后的检阅，最后节目组给他特意安排了一个小小的慰问派对，这惹得护士长很不满，朝答应节目组的院长喷了一下午的口水。
　　张季安被允许下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罗越。罗越被安排在特等病房，房间外摆满了各种花篮和包扎起来的礼盒，游戏声音大到张季安隔着一扇门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家伙的瘾还挺重的，都躺床上了，还玩得这么嗨，这是带伤上阵啊。
　　张季安敲了几下门，完全没有反应，，便自己推门进去。
　　“嗨。”
　　没反应……
　　“小越？”
　　依旧没反应。
　　张季安在他的耳边打了几个响指，罗越猛地一巴掌将他的手拍飞。
　　“别闹，马上就打完了。”罗越头也不抬。
　　张季安探身看了一眼，罗越在决斗，还是野外决斗，这会儿快打完了，对手比较弱，身上穿的都是蓝装，操作倒是不错，但是在人民币玩家恐怖的攻击力下，这会儿已经是残血了。
　　到最后罗越直接开了个大招「虎啸山林」，一拳轰向对方。
　　那个可怜的角色瞬间变成了一具尸体，哗啦啦掉出一堆的金币和一件装备。
　　“垃圾。”罗越看了一眼，捡都懒得捡。
　　“什么事——额。”罗越吓了一大跳：“怎么是你？”
　　张季安笑：“玩游戏啊。”
　　罗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坐。”他拍了一下身边的位置，又忙着去找吃了——他的枕头边堆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零食和几本杂志。
　　张季安在罗越身边坐下，他仔细地观察罗越。罗越额头上缠了好几圈的纱布，左脚也打了厚厚的石膏，他瘦了点，但是精神不错。
　　“美眉豆？”罗越找出一盒红色的巧克力豆。
　　张季安无奈地抓了一小把，随手拿出屁股底下的杂志：“1X年春季新装，现在才九月出头。”
　　“时尚就是在冬天穿T衫，夏天穿皮草。”
　　张季安点点头，很有道理。
　　“对了，我还没当面跟你说谢谢。”罗越侧过身，看着张季安认真地道：“谢谢，你救了我。”
　　张季安抬起手想要触碰罗越额头上的纱布，罗越下意识一缩，但他很快定住了，瞪着眼看着张季安。张季安手指轻轻触碰着他的纱布。
　　“我听你的经纪人说，伤口很大？”
　　“嗯。”罗越低下头：“医生说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完全消除，面积太大了，但是医院会尽量修复，弄得好的话，不会很明显。”
　　张季安摸摸他的脑袋：“我应该早点提醒你的。”
　　“我是被推下来的。”罗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当时有只野猫蹿了出来，你知道我对猫咪过敏，下意识就想避开它，我脚滑了一下，但是当时我是能站稳的，可是电子琴突然往我的方向撞了一下，我失去重心才会摔下来。”
　　张季安皱起眉：“你有没有报?警？”
　　“除了你，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罗越看起来有些难过：“没有证据的，而且我当时确实脚滑了一下。”
　　张季安低声道：“那你什么想法，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
　　“谢谢，我除了更加小心也没什么好的办法，都是一个圈的，我没有明确证据就指责别人，只会惹得一身骚。”
　　“小可怜。”张季安说着，还拍了拍罗越的脑袋。
　　“喂。”罗越抓着张季安的手，把他从自己的脑袋拨下来：“你这样让我感觉你在哄小狗。”
　　“哈哈……”张季安任罗越抓着手，镇定自若地换了一个问题：“你最近有上网吗？”
　　“嗯？没有，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你们这次真人秀的预告片，还挺有趣的。”
　　“预告片这么快就出了？”罗越有些惊讶：“我还没看过呢。”
　　“你都不看自己的作品？”
　　“哈哈，有的时候要研究，必须看，平时不看，太尴尬了。”
　　罗越笑：“而且我很玻璃心的，要是别人不喜欢我，我会很难过。”
　　张季安看着罗越点开网页，微皱着眉查看，忍不住反握住了他的手：“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罗越好笑地道：“我也没那么脆弱，你都这么说了……这可不太好。”笑容从罗越的脸上逐渐消失，他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最后一张照片上：病房中罗越打着绷带在病床昏睡，其他人来看他，没有徐震。
　　“节目正式出来要在一个月后，到那时候误会澄清也没什么用了……”罗越自言自语。张季安关心地道：“你准备怎么办？”
　　“先试探一下。”罗越瞥了一眼张季安，在自己的列表上拨拉了一会儿，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又返回到主页打了几个字，然后在那个人的最新一条动态上点了个赞。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新动作，忍不住问了一声。
　　“暂时这样就足够了。”罗越解释：“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动作，太主动的话，反而会落入被动。”
　　张季安不笨，想了会儿也明白了。
　　这个真人秀明面上就有五个明星加上节目组本身六大势力在博弈，背后是罗越和自家公司的矛盾，欧阳诚和罗越的矛盾，还有水底下无数资本。
　　“我要避一下吗？”张季安道，罗越看了他一眼，笑：“我就是点了个赞而已，有什么好避的。”
　　他说着，接着刷了会儿网页，突然道：“咦，欧阳诚背景这么强大吗？”
　　“怎么了？”
　　“说他是张将军的侄子。”罗越把电脑推给张季安看，这是某论坛习惯的八一八风格的帖子，这次的题目就是，八一八欧阳诚的身世背景，只看了一小段，张季安就满脸古怪，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印象中他爸没有这个侄子，他也没有这个表弟……
　　“我觉得应该不是……”张季安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肯定了，又进一步解释：“这几位一直都是谈资，从没听说过张家有姓欧阳的亲戚，而且军中也没有姓欧阳的高官。”
　　罗越想了想，确实欧阳这个姓不算常见，但大家八来八去都没扒出准确的信息，估计都是胡诌的。
　　罗越又看了几眼，前面还算得上自圆其说，后面越八越离谱，感觉这块瓜吃到一半变了质了，无趣地关掉这个网页，又去徐震的主页踩了一脚，结果一刷新，发现徐震艾特他了；
　　【新写了首歌，班长要听吗？】
　　罗越眉头一挑：“看来不是他，想来他也不会这么蠢。”罗越又转发了徐震的动态，依旧是一言不发。
　　但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一赞一转，一个字都没有，但是引发的联想却是无穷的。
　　徐震这大概也是冤枉极了，以至于罗越这一动作，他那边立刻反应。
　　瞬间两家粉丝就集火了他的主页，诉冤的，欢欣鼓舞的，刷美图的，还有其他粉丝过来KY的……
　　徐震的粉丝不多，但是他这种剑走偏锋的人，粉随真主，粉丝大多也十分偏激死忠，战斗力丝毫不比任何一家流量差，这会儿抢评论，各种图文并茂，强调他家徐震巨冤，明明是罗越先欺负徐震，还要冤枉他推人，顺便踩了一脚罗越粉丝戏多。
　　但罗越的粉丝哪是这么好惹的，他的粉丝都是跟着他走过来的，近十年的老粉了，战斗力彪悍，一度被称为圈中毒瘤，这两年随着他自己的事业重心的偏转，粉丝数量减少，粉丝也都成家立业安稳不少，但是此刻卷土重来，依旧令人心惊胆寒，徐震的动态下，两家掐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罗越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评论，张季安则在观察他，罗越口里说着会被评论影响，会难过，但是他这会儿脸上更多的却是看热闹。
　　“看出什么了没？”
　　“不是徐震。”罗越指着页面左边的一排标签：“都已经到这个热度了，实时热搜才冒了个泡，不太正常。这白痴，这怎么行！”
　　罗越神色突变，张季安探头看了眼，原来是徐震和一个粉丝骂了起来。
　　这粉丝也确实嘴脏，满嘴脏话不说，还骂徐震是靠菊花上位，写的歌狗屁不通还能和武敬罗越同台。徐震毫不客气地回了个你行你上。
　　罗越对他简直都要无语了。明星和粉丝的影响力如同大象对蚂蚁，蚂蚁骂你两句，在你身上踩那么几脚不痛不痒的，但是你一头大象踩人家几脚，断几根骨头都算得上好运气了。
　　果不其然，那个骂脏话的粉丝瞬间就被众多粉丝围攻。罗越点开她的主页一看，彻底无语了，人家版头明晃晃地贴着他的大头照……
　　“要劝她不要骂了吗？”张季安这是想到他之前的经历了。
　　罗越摇摇头：“我不能插手，我要是插手，这性质就全都变了。”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悠闲自得的表情，自家粉丝被围攻，他还是挺在意的。
　　看罗越已经失去了兴致，张季安也准备告辞，罗越却又突然拉住他，不在意地道：“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出院后得好好感谢你。”
　　“不用，这是小事儿。”
　　“救命之恩怎么算小事！”罗越眼睛瞪得圆圆的。
　　张季安憋笑：“真不用，我马上就要走了。接下去去哪儿也不确定，也许不会在这个城市待了。”
　　“那更要留一个电话给我了。”罗越不放弃。
　　“真不用——”
　　“你就留一个给我会怎么样！”罗越吼道，张季安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
　　他揶揄的视线中，罗越的脸渐渐红了起来，明白自己又被捉弄了。
　　“你的性格真恶劣。”他转过身，张季安笑着转过他的笔记本，飞快敲了几行字。罗越依旧不理他，张季安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走了。


第十八章 不赚钱的明星
　　事情起源于罗越点了个赞，结果到了晚上，这件事就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谁也没有想到这真人秀的其他几个人都在线。
　　在徐震与罗越粉丝对骂后，欧阳诚回复了一句：哥们儿，请你喝酒，消消火。
　　他这话迅速被粉丝解读为站队。徐震之前的回复，被认为是澄清他和罗越不和的传闻，但是欧阳诚这一添油加醋，风向又一下子转了回来，徐震的委屈是有的！只是忌惮某人而被迫低头了！
　　两家粉丝掐累了吃了个晚饭，回来一看这风向，二话不说，继续，掐死丫的，还顺带了欧阳诚这个小透明，结果没有粉架不住人家能买水军，对轰起来一点也不逊色。到了楚天豪参战，事情更是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前辈，脚好了吗？
　　楚天豪的回复看起来倒是事不关己，但问题是，他艾特罗越的同时，艾特欧阳诚了！
　　罗越都看不明白他这招什么意思。圈里人都看不明白，其他人就更看不懂了，瞬间说什么的都有。有直接的，更是直接骂欧阳诚十八线戏精，杀人凶手。
　　罗越看着就头疼，可是他又必须看。明星个人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也代表了其工作态度。
　　徐震这么迫不及待地澄清，这种事情不会是他做的，楚天豪至少表现出了友好的倾向，至于欧阳诚，罗越自问整个真人秀过程中没有得罪过他，这会儿这人却表现得很不客气。
　　难道是他？
　　罗越正想着，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是武敬。
　　“打电话来是想跟你澄清一下，兴风作浪的人不是我。”武敬开门见山。
　　罗越：“……”
　　“你不相信我？”
　　“没。”罗越顿了一下：“哥，一个问题，你说我就信。”
　　“什么？”
　　“你参加这次真人秀的目的，是我还是楚天豪。”
　　“看出来了啊。”电话那头传来叹气声：“太聪明的小孩子是不讨人喜欢的。”
　　“那么，陆鸣也是你的人了？”
　　“喂喂，你也太不注意你的后辈了，陆鸣是陈芸新签下的人，你不知道吗？”
　　罗越：“！！”
　　“小越，捷径走多了，是会上瘾的。”
　　沉默了许久，罗越才低声道：“我知道了，谢谢。”
　　是时候，摊牌了。
　　“医生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你还玩游戏？”
　　陈芸被罗越叫过来后，一开口就是指责，罗越微微皱起眉，没有正面回应。
　　陈芸对罗越很不错，但是这不妨碍罗越认定她是个精明又强势的女人。这个话题他要是接了，这次谈话就会被陈芸带着走。
　　不回答说不上是高明的技巧，但罗越真要拒绝对话，陈芸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自己把话接了回去。
　　“刚才公司乱成一团，你突然点了徐震的赞，团队还以为你的号被盗了，吓得一大群人开会。”
　　“谁会盗号去点个赞？”
　　“当初不是说好了吗，交给团队去经营，你当然也可以登录看看私信，但是你这样胡乱点赞，会打乱团队的整个思路的，要玩的话，可以用我给你建的那个小号。”
　　“我只是手滑了，要不我把赞取消掉？”陈芸苦口婆心，罗越却开始耍赖皮，陈芸很是无语地道：“那倒不用。”
　　点个赞还可以说是手滑，点了又取消掉那就是事故了！反正他什么也没说，要怎么公关都来得及。
　　“小越，你是怎么想的？”陈芸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自然是在问罗越对这整件事的看法。
　　罗越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陈姐，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新人，是不是就是徐震？”
　　陈芸惊讶地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徐震不是。”
　　“那是谁，在这次真人秀里吗？”
　　“当然不，如果在的话，我会跟你说明的。”
　　罗越长长舒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
　　陈芸看着罗越，突然就觉得有些心酸，她虽然不是罗越的第一位经纪人，但是两人合作也有近十年，她见证了罗越挣扎着从一个童星成长为当红小生，罗越所做到的，在整个娱乐圈都不多见，很少有人能在童年就大红大紫，并在成长过程中一直保持不低的热度。
　　这过程中罗越付出多少心血，受到多少伤害，陈芸都看在眼里。
　　“小越……”
　　“我之前遇到一个资质不错的新人，陆鸣，一头长发，长得很柔美，人也听话，陈姐你有兴趣吗，总觉得他很符合你的胃口。”
　　“小越……”
　　“陈姐，为什么？”
　　陈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都知道了。”
　　“是啊。”
　　“很难得，我以为以你的性格，永远不会问了。”
　　“我答应了你会帮你带一下新人，如果你直接告诉我陆鸣就是这个新秀，我想我也不会问了。”
　　陈芸点点头：“这是你的性格。”
　　罗越：“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这是近期，你在各大平台的搜索指数，这部分是你近几年出演的作品记录。”陈芸转身，从包里掏出几本文件夹递给罗越。
　　罗越满脸困惑地接过，他先翻看了他这几年作品记录的文件，文件被整理得很清楚，他这几年出演的作品都列在上面了，包括拍摄时长、最终收益，还用曲线图的形式更直观的表现出来。
　　一条尴尬的，抛物线，而他显然已经走完了抛物线的巅峰。
　　罗越这几年是在有意识地减少工作，力求精而不是多，但是在看到这份报告之前，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工作削减到这种地步，这几年的数据看得他自己都有些尴尬。
　　如果不算此次真人秀，今年他的工作只有两部电影，一部时装剧，一份代言和几个广告，电影还都不是一番。
　　“我知道你现在是转型期，作品少是难免的，但要是热度都没有了，你转型成功也不会有人来看你的作品。”陈芸又把方才罗越没有看的那份报告报告放在他面前。
　　“这些是各大网站你的搜索指数排名，你上热搜的时间数据记录，还有调查机构出具的你在青少年之中的影响力数据。”
　　“27名……”罗越看着最后他的影响力排名，这个数据实在说不上差，娱乐圈大大小小的歌星明星以万记，而他站在这近万人的前三十位。
　　但是相对于他的知名度，这实在太尴尬了。武敬13，楚天豪更是排在第四，将他甩得远远的。
　　“这是第一支预告片出现后，跟你有关的热搜数据，就目前来看，远远超过你上新电影的热度。
　　而今天，更精确的统计数据还在处理，这是你点赞后两小时内的热搜数据，媒体转发数，各个媒体平台与你相关的帖子数目。”
　　罗越握着文件，哑口无言。
　　陈芸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忍，不禁放柔了语气：“小越，这次炒作方式，是公司高层一致通过的。我们有营销成功的先例，才敢在你的身上试水。”
　　罗越猛地抬起头，陈芸叹了口气，该说的还是得说：“我不说你也看出来了，公司原先的计划中，放出你和徐震看似矛盾的照片，引起观众对你的不满和你粉丝对你的维护，之后由正片洗白，再吸收一波热度。
　　公司做这些也不是纸上谈兵，我们有专门的部门去分析，去预测，并随时做出调整。我知道你在乎你的粉丝，所以就算是你的粉丝，也有专门的人员去引导安抚。”
　　陈芸解释得很仔细，夹杂了各种高深的名词，罗越听不懂，或许陈芸自己也不懂，但这不妨碍陈芸向他传递一个信息：公司重视他，对他有全套的宣传方案，就算是短暂的故意抹黑他，公司也有手段，有把握去洗白。
　　事实上，真人秀安排罗越成为班长，为陈教官庆生，这都是公司预备好的闪光点。
　　如果不是罗越这么快发现并有所行动，等到这次真人秀的拍摄彻底收官，网上的言论应该已经被扭转了。
　　星光真的是因为罗越点了个赞而慌张吗？
　　不，公司更在意的是事件背后罗越的态度。罗越始终是他们公司的摇钱树，短期内公司没有可以取代他的人，因为宣传方式让罗越和公司产生隔阂，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我一直以为经纪人空降粉丝群是一个笑话。”罗越的表情有些嘲讽。
　　“被徐震挂的那个粉丝，今天我们的人联系上你的粉丝大春，你也知道她的吧，我们给她提供了十份你亲笔签名的写真和一些其他的小礼品，让她以她的名义送出。”
　　陈芸语气也变得不太好：“这不是公司要我做的，只是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又心软又护短，我才去做这种事情。
　　我做这种事情难道没有风险吗，要是被发现了，经纪人空降粉丝群。对我来说，难道不是一个笑话吗？”
　　罗越苦笑：“芸姐，你现在还要跟我来这一套吗？你忘了，我入圈没几年就一直跟着你，我父母走得早，我所有的技能都是跟你学的。我很感激你替我着想，但是如果不是你们背着我搞这一套，会闹成现在这样？”
　　陈芸看着他，神色复杂，眼神里有那么一丝焦虑和不耐烦。
　　“小越，你都这么说了，姐就跟你说说心里话，你还相信姐吗？”
　　“你说我就信。”
　　“小越，你入圈接触的是老一辈的演员，老一辈的追求精品，慢工出细活，我很敬佩他们的这种精神。
　　你追求演技上的精益求精，我自然是高兴的，但也要看看四周，现在三个月就能拍一个电视剧，快的两个月都不到，哪有时间让你一条台词一条台词的去琢磨。”
　　陈芸顿了一下：“你不想演些粗制滥造的剧，但是你不能完全没有热度啊，没有了热度，就算你把演技磨练出来又有什么用？
　　远的不说，就说楚天豪吧，皮偶戏表情都比他多一点，他就是块木头，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他今年电视剧就没断过，这个频道播完那个频道播，打开电视剧就是他，再怎么讨厌他，也混得脸熟了。”
　　说到楚天豪，陈芸眼里闪现出一种骇人的狂热，她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这就是热度、人气，厂商愿意买单，投资方就算不喜欢他也不得不靠他去拉票房。
　　说真的，你一个笑整出那么多感情，观众又不会拿着放大镜一帧一帧的去看，有什么用？”
　　“芸姐，你让我想想。”罗越打断陈芸的话，这些东西他听起来很不舒服：“这些数据给我留一下。”
　　陈芸安慰道：“这事儿也急不来，要热度要人气，都要靠一个团队去运作，这次真人秀我们试试水，以后会有完整的方案出来。
　　你呢，这次真人秀也不用太担心，你表现得不错，剧组都跟我说过了，你就按照现在这样子继续下去，其他事情交给我们来办，你看怎么样。
　　我知道你不喜欢看评论，不喜欢整朋友圈什么的，还是跟以前一样，你什么都不用管……”
　　“芸姐。”眼看陈芸要走，罗越喊住了她。
　　“下半年，这种娱乐节目，你给我安排了多少个？”


第十九章 掉马甲了
　　送走陈芸，罗越躺回床上，他把手盖住眼睛，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
　　有些事情，他不关注不代表他蠢，他不去说不去管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在乎，更不代表他没有能力去争取，去改变。
　　或许几年前，他孤立无援，就算是他想要挣扎也无济于事，可是他已经走到如今的地位，年纪轻轻，就连武敬都要忌惮他，陈芸还是把他看作可以任她搓圆搓扁的小屁孩，靠些小恩小惠，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收买的蠢蛋，罗越自己都想不通她哪里来这么大的自信。
　　陈芸说了这么多，又是摆数据又是举例子的，其实核心思想就一个：罗越不赚钱了。
　　罗越这几年一心转型，挑剧本挑导演，什么都力求精品，挑三拣四的，武敬这样的影帝还时不时没戏拍呢，他这样挑剔，自然没有太多选择。
　　而且好的剧本好的剧组不意味着戏就能火，看个电视剧嘛，开心就好，谁要关心这么多内涵。
　　极佳的剧本最后很可能连个水花都没有，粗制滥造的偶像剧却能大红大紫，这事儿谁也说不好。
　　这样的剧本罗越接到不少，拍摄时间短，来钱快，但是没什么用，火过之后扔进垃圾桶都嫌它不可回收。楚天豪都在寻求突破，他怎么可能回去接这种剧本。
　　可是坚持精品剧，钱又从哪里来呢？
　　换一个公司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演员赚不到钱，没有商业价值，到哪儿都是一样的结局。从这个角度来说，陈芸的话倒是没问题。
　　武敬影帝光环加身，也面临着叫好不叫座的尴尬，对楚天豪的人气动了心，他这样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罗越翻了个身，感觉自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他六岁入圈，当时有个经纪人，但是他父母都还在，替他一手操办一切，这个经纪人有还是没有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况且那个时候他年纪太小，也没有什么印象。
　　十岁那年，父母死亡，他一个小孩子，身负童星光环，在亲戚眼中简直就是一棵闪闪发光的摇钱树。
　　他还记得自己被寄养在姑姑家里的时候，姑姑姑父不顾公司安排和他个人意愿，强拉着他参加各种开业典礼，走穴赚钱。
　　他年纪小，无力抵抗姑父一家的行为，公司有心想要帮他亦无能为力，当时的情况姑父一家就是他的第一监护人。
　　业内人士都觉得他要被毁了，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那个时候是陈芸挺身而出，救了他。
　　罗越始终记得，陈芸带着他离开姑父一家时候，牵着自己的那只温暖的手。
　　不甘心的姑父讽刺他是白眼狼，跟着陈芸这种贪婪又黑心的女人走，总有他哭瞎的时候，但是小小的罗越只是想着，要逃离姑父一家，无论是谁，只要他还能当演员就好。
　　他那个时候还不懂演员这份工作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只是他知道这是他的父母希望他做的事情。
　　彼时的他，父母虚荣下催生的期望，是他孤苦伶仃的幼小人生唯一的支柱。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陈芸始终心怀感激，默许甚至纵容陈芸安排他的几乎全部的演绎事业。
　　那几年真的是只要有戏他就拍，拼了命的演，拼了命的赚钱，曾经连着七个月没有回过一次家，他也没有过任何怨言。
　　他对陈芸的要求只有一个：不欺骗。
　　一直等到他功成名就，为陈芸创造的利益价值远远超过她手下所有艺人的总和，他自己也因为四处拍片多次受伤，他才开始放慢脚步，寻求一些高质量的剧本和剧组。
　　没想到陈芸这么快就忍受不了了。这种炒作方式，他不喜欢，但也不是完全不会接受，但是陈芸暗地里的小动作却让他难以忍受。
　　而今天这一番谈话，将他心中的不满堆积到极致，听陈芸的口气，倒是他过气不赚钱，反逼得她出此下策。
　　罗越爬起来翻出自己的行程表。今年十一月后，他会进一个现代剧剧组，是很熟悉的导演的戏，角色戏份不多，但是戏份十分出彩，罗越一看到这个角色就心动了。
　　现在受了伤，改戏还是延期进组都需要再商量。12月份是两个商业广告和自家代言的秀场邀请，没有办法推，只希望自己到那时候腿已经康复。
　　年后的安排还没有排给他。也就是说，他想要解约，最快也要在12月份之后。
　　解约……
　　罗越的笔长久地停留在笔记本上，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从今天以后，他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
　　——
　　张季安在病床躺了几天，回房一摸到电脑就浑身来劲儿，一登陆游戏却见整个公会乱成一团，一大群人纷纷在组团，吆五喝六的。
　　张季安看了一会儿没看明白，只看到这个团刚出副本就被人埋伏了，那个谁野外刷怪被人阴了，张季安看得一脸的莫名其妙，一看橙子正在公会频道大吐槽，连忙拉住她。
　　黑天：这是怎么了？
　　橙子：黑天老大，快去恶月之城，小牙牙要被人砍死了！
　　黑天：！！
　　黑天：坐标！
　　黑天所在的地点倒是离坐标不远，一边赶路一边听橙子说了下前因后果。
　　导火线是昨天罗越和公会的几个人逮着了一只鲤鱼怪，新出的boss，好运气打死了，还暴了件武器，结果还没看清楚属性呢，他们就被人偷袭了，本来杀怪后大家血就不满，团长瞬间被集火秒杀，武器被抢，大家还没回过神来，却见犬狼之牙揪住了团队中的一个女玩家，活生生把人家满血的打死了，打死不算，还把人家的极品装备给拾了。
　　哪知道这女玩家是另一个公会老大的女人，这还得了，拾荒不成反被暴本来就会笑掉人大牙，而且被秒杀的还是公会公主，老大的女人，一帮大男人全是吃干饭的吗！
　　原本想抢了宝贝就走的一伙人全都轰了上来，本来状态就不好的犬狼之牙一行人根本没有抵抗多久。
　　但是没想到的是，犬狼之牙早就在公会上打招呼了，让人在复活点堵那女的！
　　犬狼之牙进会早实力不错，人又好相处，那人缘简直了，一听他被欺负，整个公会直接爆了，刷怪打野的，在副本的，全都停了手下的活，闹哄哄的一股脑全奔到各个复活点。
　　结果对方一见这架势，当然也不能怂啊，两家公会掐成一团，你灭我一人，我杀你一队，这都已经整整打了一天一夜了，中午吃完饭，休息了一阵又开始掐。
　　张季安听得有些无语，罗越实在不是这种性格，别人暴他，他会想办法暴回来，但是堵复活点这么离谱的事情，他从没有做过。
　　橙子也有点感叹，揶揄道：“小牙牙大概是大姨妈来了吧，你知道他昨天是怎么说的吗？老子给你的你可以接着，老子不想给你的，你一根毛都拿不走，霸气侧漏啊。”
　　张季安：“……”
　　他挠挠头，这小东西怎么了，心情这么差，还被网上那些舆论影响着吗？
　　黑天和橙子说着话，也就赶到了坐标点，一看犬狼之牙正被人围攻着，四周乱战人不少，看样子也是伸不出手去支援他。
　　情势紧急，黑天二话不说，开了十步杀，大招被他当做移动技能冲杀了上去。
　　走近一看，他更无语了，牙牙这被人围杀着呢，他还死揪着一个刺客揍，完全不顾自己伤害，硬是要把他打死。
　　“黑天！”周围传来喊声，作为公会顶级高手，黑天是很有名气的，其他公会也很清楚他的战斗力，一见他直接大招杀过来，连忙调整队伍，这一调整犬狼之牙立刻有了空当，丢下刺客就跑。
　　张季安：……
　　原来他也不是完全失去理智，就是自己快要被揍死了，索性拉个垫背的。
　　“牙牙吃药，组我入队！”黑天吼道，目测现场没有牧师，不知道他们是压根没有带，还是牧师已经被杀死了。
　　犬狼之牙立刻磕了一颗大蓝丸，原本红血状态瞬间回升了一半，转身就冲回包围圈缠杀起来。
　　“你来太晚了！”犬狼之牙吼了他一声。
　　黑天笑道：“这不来了嘛。”
　　黑天的威慑力太强，长剑「血雨」在十步杀大招加成下一剑能捅掉人百分之十的血，本来大家血就不多，这打起来就跟一步一杀似的，霎时间他就化为一个杀神。
　　这队玩家实力可能真的不怎么强，阵型一被冲散便慌不择路地逃跑，此时一个万里冰封落下，早已经赶到的橙子并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偷偷躲在一边吟诵了一个控制系的大招。万里冰封落下，全体冰冻长达5秒钟！
　　跟着黑天橙子来的人一拥而上，把这五六个敌人一顿砍瓜切菜，看得犬狼之牙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道：“你也太狠了吧。”
　　背后还藏了这么多人……
　　“要杀就要杀个干净。”黑天潇洒地挽了个剑花：“杀过瘾没？”
　　犬狼之牙：“没。”
　　黑天：“那就再来，昨天招惹你的是哪几个，ID还有吗？”
　　“我记得！”一边围观的队友跑了过来，噼里啪啦打了几行字，就把几个人名字全给透底了。
　　也真难为他能记得这么清楚，毕竟里面有很多非主流的符号。
　　黑天：“橙子，发公会里，让大家帮我们找下这几个人的坐标。”
　　“黑天老大今天也很有干劲啊。”橙子感叹道，黑天没搭理她，走到犬狼之牙身边：“一起去杀个痛快，怎么样？”
　　“成，跟着你。”
　　黑天所在的公会是玩家公会里面比较强势的，原因就在于大家都拧成一团，黑天这一交待，原本对打打杀杀没兴趣的也帮着注意，很快就把那伙人的坐标找了出来。
　　等到黑天一行人赶过去，就见以那几个人为中心，一群人对他们公会进行围剿。一见那几个角色，黑天恍然大悟。
　　女角色叫音络，是敌方聚义堂公会老大的夫人，她的护卫队也都不是等闲之辈，这一行人在这区横行霸道已久，招惹了不少人，他们会去抢牙牙的怪一点都不奇怪。
　　“去多叫点人。”黑天一见这阵仗，毫不犹豫地就叫支援。支援还没等到，风吹云散就来了信息。
　　“搞毛呢搞毛呢，你这是不怕事情闹大啊！”
　　自家公会和聚义堂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大家都是来玩游戏的，总不能一上线就打，所以很有默契地各守一块地，轻易不会大动干戈。
　　黑天笑道：“这打都打了，你现在来说这话。废话少点，速度来支援。”
　　要是风吹云散真不想让他们打的话，这也闹不到现在这样。
　　“你打成什么鬼主意我不管，快点来，不然兄弟没得当了。”
　　“我就是个牧师，技能全点速度也跑不过来，来不了来不了。”风吹云散嚷嚷：“老狼过来了，我让他带几个牧师。”
　　“老大不来？”
　　“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不过老狼来了，我们部署一下，一个都别让他跑掉。橙子你守在土丘后注意控场，一个都别让他们跑掉，小越你站在那个位置看住牧师，棒棒糖小枫等下跟我冲，目标就是音络，逮着她先打死。”
　　风吹云散显然有自己的想法，而黑天的行为巧合的符合了他的期许。
　　张季安倒是没想太多，只是觉得罗越心情不好，顺着他的心思玩给他出出气，网游嘛，讲究的就是快意恩仇，想太多没意思。
　　音络也是倒霉，会长夫人这个身份自带嘲讽功能，几次交锋都是被率先集火，这次尤其惨，在黑天的特意关照下，率先被犬狼之牙一脚踹趴在地上，守护者技能沉默让她失去三秒钟的技能施放能力，骑士绕圈挑衅外加剑客守在身后，音络被像条狗一样的拉来拉去，一拉过来就立刻被砍上一刀，被沉默可禁止不了她的语音，受到这样的侮辱，这女人真的是气疯了，一直开着语音狂吼，骂身边的人是废物。
　　不到一分钟，音络的血条就被洗了个干净。
　　黑天等人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见世界频道上刷出了一条公告：
　　悬赏黑天、犬狼之牙，提供坐标的，立刻给打20元现金，杀死一条命给一百！
　　众人一片哗然。打不过找帮手不丢脸，打不过花钱就丢人了。
　　不过毕竟是现金，闲得无聊的人多的是，要是真有人看到黑天的坐标就上报，那还是挺麻烦的。
　　“黑天老大怎么办？”不少人围到黑天身边。
　　“我来。”犬狼之牙豪气十足，拼钱，他还没怕过谁。
　　“等等，牙牙，看我的。”
　　十秒钟后，世界频道上。
　　黑天：悬赏聚义堂音络，提供准确坐标者，提供霓虹羽衣一件！
　　一秒后，整个世界都沸腾了！
　　霓虹羽衣不是什么极品装备，但是它十分难得，一度有价无市，只因为它是开服初期一个高难度活动的奖品，虽然可以无限刷，但是那时候玩骑士道的就没几个人，更别提这么高难度活动，能打通拿到奖品的人更少。
　　一开始大家也没多在意这玩意儿，后来女玩家越来越多，开始注意装备美感了，一在意发现，这玩意儿美得冒泡啊，女玩家有这么一件简直大出风头。
　　听黑天这口气，他不仅有霓虹羽衣，还有不少的数量！
　　这可比20块钱壕气且适宜多了，要真是如犬狼之牙那样与人对砸钱，反倒会被人嘲笑是暴发户。
　　不过音络好像躲了起来，发出消息好一会儿也没人提供坐标。
　　“奖励不够？”黑天搜了搜音络，无语地发现她已经下线了。
　　黑天：……
　　“现在怎么办？”橙子问道：“盯着吗？”
　　“耗不起。”下线遁最无敌。
　　“这样吧。”黑天又发了一条信息：
　　前三名击杀音络的，非聚义堂的人，增加奖励星月吊坠一条。
　　“卧槽！”这下就连橙子都叫出了声，星月吊坠倒不是什么绝版货，而且不是什么花头的装备，它是实实在在的神物，概率复活，且不限次数！
　　这玩意儿就是土豪专用，要连续每期活动都充值，累积超过一定金额才会由系统赠送的，这玩意儿连犬狼之牙这种人民币玩家都没有，黑天居然拿得出三条。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橙子感叹道。
　　“这样就好。”黑天淡淡道：“牙牙，我有事先下线，有消息私我。”
　　“黑天。”结果他才下线，牙牙的消息就过来了。
　　黑天：还没过瘾吗，小牙牙。
　　牙牙：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天：？
　　牙牙：你刚才喊我小越。
　　张季安的动作一顿，他仔细回想，却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喊了「小越」。
　　牙牙：是我认识的人？我要见你。
　　黑天：牙牙，我……
　　牙牙：要么立刻告诉我你的身份，要么，就再也不见。XX路的L’ec咖啡馆，我今天就要见到你。
　　张季安：喂，牙牙！
　　您和犬狼还不是好友，无法接收您的信息。
　　张季安：……


第二十章 见面
　　张季安对着电脑发了一会儿呆，就算他真对罗越对他有所隐瞒，他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更何况两人是网友，之前张季安并没有说过他在哪个城市，他却默认他今天一定能赶到咖啡厅。
　　……罗越是把他认成谁了？
　　罗越的情绪很不稳定，张季安心里担心，交待了小胖一句，立刻骑车赶了过去。
　　L’ec咖啡馆位于市中心的商业区，工作日的下午依旧满座。
　　张季安有些奇怪罗越居然会挑在这样的地方见面，他这样的知名人物出现在公众场合不会引起轰乱吗？
　　正想着，一个身穿燕尾服的服务生过来问道：“先生，您几位。”
　　“约了人。”张季安顿了顿：“我来见犬狼之牙，有没有这个预约？”
　　原本以为会被服务生嘲笑，没想到服务生一听这名字，直接把他往里面引。
　　“老板在二楼包间等您。”
　　这小破咖啡厅还有二楼？不对，罗越是这里的老板？
　　张季安心里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二楼相比一楼装饰更加豪华，环境也更加安静。
　　服务生在一间包房前敲了三下门，里面喊了声请进，服务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季安朝他点了一下头，推门进去。
　　罗越原本坐在沙发上看书一手还端着杯咖啡，要喝不喝的，听到开门声，把书放到一边，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凝固。
　　“怎么是你？”他惊呼出声。
　　“是我啊。”张季安无奈：“牙牙。”
　　罗越：“……”他的咖啡杯洒了！
　　张季安用湿巾仔细擦拭罗越石膏腿上洒着的咖啡，虽然隔着石膏也烫不到他，但是张季安这人稍微有点洁癖，这么明显的地方有咖啡渍，让他很不舒服。
　　他低着头擦的时候，罗越一直在看他，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地盯着张季安的脸。
　　“只能这样了。”张季安终于感觉收拾得差不多了，把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房间另一个角落的垃圾桶里，然后在罗越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不解释一下吗？”罗越已经稳定住情绪，声音听起来淡淡的。
　　“我说是巧合，你相信吗？”张季安苦笑：“我是在你们入驻之前，就在那个基地修建工程的，还是托了一个叔叔的关系。你游戏里的声音变过声吧，我第一眼见你，真没认出你，是你那天晚上跟我说，修电风扇的人真帅，我才发现原来大明星罗越，就是小牙牙。”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真帅了。”罗越脸涨红了，他的关注点有点偏。
　　张季安拿出手机，划拉两下屏幕，把证据呈现给他看。白屏黑字，铁证如山，句子后面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小红心。
　　罗越：“……”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在犹豫。”张季安坦承：“你是大明星，这个身份对我来说有点压力，而且当时你身边到处是摄影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子在拍什么时候不在拍，我不敢冒这个险。”
　　“你可以在手机上告诉我。”罗越狠狠瞪着张季安，没有被他一番说辞轻易忽悠。
　　张季安沉默了一下，才道：“小牙牙，哥哥骑了快一小时的摩托车才赶过来的，人都快要吹成神经病了，先给口咖啡？”
　　罗越：“不给。”
　　“那我喝你的就行。”罗越的咖啡洒了大半，就杯子底还剩一点，张季安也不嫌弃，拿过来就喝，罗越连忙伸手来夺，可惜他腿上打了石膏，行动不便，张季安轻松避过，喝了一口，然后笑着看着他。
　　罗越哼了一声，微微避开他的视线，冷冷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一开始我还没有准备好，不确定是否要把线上的感情发展到线下。”特意跑过来当然不止是为了调戏，张季安认真地解释道：“后来是不确定你是否想要把这份感情发展到线下。”
　　罗越冷冷看着他：“那你现在确定了？”
　　“确定了我的，不确定你的。”张季安看着还有点不好意思：“在基地的时候，天天想抱你亲你，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罗越：“……”
　　他的脸瞬间炸成了一个西红柿！
　　“你胡说。”罗越这时候脑子还是很清楚：“在医院的时候，你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留给我，我们分明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见得到的。”张季安笑道：“你要不是这么吓我，再过两天我就要去你家给你修游泳池了，和你的经纪人，陈芸对吧，合同都签好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她。”
　　“游泳池……”罗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哀伤，又有些感慨：“当时我也就随口一提，我自己都忘记了，难得她还记得。”
　　张季安微微皱起眉：“出什么事了吗？”
　　罗越摇摇头：“没什么。”显然他还不是十分信任张季安。
　　两人都沉默下来，尴尬的气氛蔓延开。
　　网友见面应该做些什么？张季安和罗越同时想着，要聊游戏吗，尬聊啊，但是其他能说些什么，不知道他是黑天，单纯以张季安见面好像也没有这么无话可说啊。
　　说点什么吧，但是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对劲，越想越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张季安道：“你在企鹅上这么生气，是把我当成谁了吗？”
　　“我以为你是……”罗越顿了一下，耸耸肩：“算了”。他还以为陈芸的魔爪伸到网络里来，在网友中找了人监控他。
　　他玩网游这么多年了，要是从那时候开始陈芸就开始监控他也太可怕了。所以听黑天喊出他真名的时候，他才会气到这种程度。
　　话头又这么断了。
　　两人继续默默无语。
　　“要喝咖啡吗？”
　　“要不我先走吧。”两人同时开口，又是一愣，张季安看着罗越，罗越有些不知所措地道：“那，那我送你？”他的语气有些迟疑。
　　张季安微微蹙起眉头看他，突然起身道：“牙牙，我有件事情想做很久，知道你就是牙牙的时候就想做的……”他走向罗越，弯腰一把抱住他。
　　罗越：“！！”
　　“哥哥一直想抱一下你。”张季安抱着也不放手。
　　罗越心里砰砰砰跳，他拍戏的时候，搂搂抱抱的多了，但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紧张，他觉得自己硬得像一块木头，张季安会不会觉得他抱着一条死鱼啊。他出来的时候倒是洗头了，但是今天没有喷香水……
　　糟糕，会不会有奇怪的味道……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都有，就是没有想着要把张季安推开。
　　张季安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衬衫，大概是骑摩托车的缘故，衣服贴着罗越的脸，有点凉凉的。
　　但是靠在他的胸口上，渐渐的，皮肤的热度透了出来，温温的十分舒服。
　　张季安的身上的味道也很好玩，不是什么香水的味道，而是纯粹的人体的味道，带着温度的，让人心安。
　　“小牙牙。”张季安以一种极轻的声音道，他说话的时候，胸口发出微微的震颤。
　　“你知道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好漂亮的人，我的小牙牙要是有他一半可爱，我肯定就舍不得放手了。”张季安说着，手臂微微收紧。
　　罗越冷哼：“所以你看脸。”
　　“是啊。”张季安坦然应道，低头在罗越的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罗越一个颤栗，但是他依旧一动不动，浑身都要僵住了。
　　“那我先走了。”张季安松开了手，低头温柔地看着罗越。罗越看着他，眼神里依旧带着茫然。
　　“那么，后天见？”张季安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罗越回答，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整整衣服，准备要走，罗越却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喂。”他呢喃着：“再陪我一会儿。”
　　或许是刚才那个拥抱消弭了两个人之间的陌生感，再坐下来的时候，两人谈话明显顺畅多了，罗越还叫人泡了一壶咖啡，又叫了些小吃，边吃边聊。
　　两人除了游戏，共同话题就是基地那段。说起军训，罗越突然想起来：“那次徐震和教官差点吵起来，是你搬的救兵吗？”
　　“是啊，你们这些人也真是胡闹，穿成这样就来军训。”张季安显然也是很看不惯罗越一行人的作风的。
　　“你到底是谁，一个小小的包工头，能请的动那样的高官。”
　　“我以前也当过兵，忘了？”张季安笑着看他：“季叔当年是我的长官。”
　　“哦。”罗越应了一声，这些他都不懂，张季安说了他也察觉不出有什么问题。
　　季叔可是军?区总司令，就算是十年前，也不可能当一个新兵蛋子的长官的。
　　“所以，你其实一直在关注我们？”罗越敏锐的发现了张季安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张季安一点不难为情，坦然地道：“是的，我不是说了吗，天天想着你，当然得想办法出现在你面前。牙牙，跟哥哥说实话，那个时候你有没有喜欢哥哥？”
　　“没有。”罗越飞快地否认。
　　张季安怀疑地道：“一点都没有？你还夸我帅来着。”
　　“你想太多了，帅哥我见得海了去了，你算不上什么。”
　　“真的？”
　　罗越扁扁嘴：“好吧，有那么一点点点，你可以完全忽略不存在，就跟你一样，我就是看你那张脸还顺眼而已。”
　　张季安啧啧：“你这是出轨啊，小牙牙。”
　　“哪有！”罗越心虚，嘴上愈加逞强，凶巴巴地道：“你不也是。”
　　“我可不一样。”张季安很有优越感：“我想的是，我的小牙牙要是有他一半可爱就好了，我可没希望和你来一段。”
　　“我也没有。”罗越又否认。
　　“有也没关系。”张季安真诚的道：“我吸引到你，哪怕只是我的脸，也是我三生有幸。”


第二十一章 交锋
　　黑天和犬狼之牙原本感情就已经很深厚了，罗越和张季安在又互有好感，线下相见，消除去了隔阂，双方都有种真实的恋爱的感觉，这一见面谁都不愿意分开，就着一壶苦巴巴的咖啡，两人干聊了整一个下午。
　　一直到天色已黑，服务生过来敲门问要不要送晚餐，两人才回过神来。
　　“一起吃个晚饭？”张季安问道。
　　罗越撇撇嘴：“我不太喜欢吃西餐。”
　　“那我们找间中餐厅——哦，你不太方便是吗？”张季安想了一下：“那么，叫外卖？”
　　“你会做饭吗？”
　　“嗯，会一点，但不是很好吃。”
　　“那去我家吃吧。”罗越高兴起来：“我请客，我家里还有点菜，你做了我们一起吃。”
　　张季安哭笑不得：“哪有让客人动手做饭的。”
　　“你去不去啊。”
　　“去去去。”张季安忙不迭点头。
　　“那我叫司机来接我们。”
　　“不用这么麻烦，我开摩托车来的，我载你。”
　　罗越有些犹豫：“但是我的轮椅还在车子上。”
　　“来。”张季安走到罗越面前，半蹲下，他一手搭着罗越的背，一手抄在他的膝盖处，低声道：“手抱住我。”
　　“喂，我很重。”罗越很担忧。
　　“能有多重，你还没狗蛋胖呢。”张季安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额头：“放心，哥哥两百斤的水泥都扛得动。”
　　罗越红着脸手臂怀住张季安的脖子，张季安笑着夸了他一句：“真乖。”他说着，下身一沉，稳稳的把罗越就抱了起来。
　　“看。”他向罗越炫耀。罗越感觉这姿势简直惨不忍睹，索性眼不见为净，把脸埋在他怀里，低声吐槽道：“我一个大男人还公主抱。”
　　“这是王子抱。”张季安义正言辞地纠正他。
　　罗越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道：“你说是就是吧，走右手边的电梯，这里不会有其他人的。”
　　“你对这里很熟悉？”
　　“嗯，这是一个朋友开的店。”张季安恍然，这就可以理解罗越选择这里作为见面点的缘由了。
　　幸亏张季安为了省点停车费，把车停在很偏僻的地方，他这抱着罗越走出去，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
　　他的摩托车是很常见的车型，红色的，八成新，车身擦得很干净，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
　　罗越有些可惜的道：“不是哈雷啊。”
　　“哈哈，我这年纪开那么炫的车，有些中二。”
　　“那倒也是，不是女式车就好。”罗越还不忘吐槽一句，张季安把他放到车子上，笑道：“那行，等哥这笔工程款结了，就去买一辆哈雷，你来挑，以后专用来载你。”
　　罗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季安又从后背箱里拿出一件装在塑料袋里的雨衣，要给罗越穿上。
　　这次罗越的拒绝就很明确了，他的脸上写满嫌弃，坚定地吐出一个「No」。
　　“外面冷，我又没有带其他衣服。”张季安责备地看着他：“穿上，这衣服不脏，我每次穿完都会晒的。”
　　“丑死了。”罗越用手推开这雨衣：“再说，外面又没下雨，我穿着不会太蠢吗？”
　　“穿着别人看不出是你，我又没有头盔给你戴。”
　　罗越：“……”
　　张季安微微蹙起眉：“听话。”
　　罗越：“……”
　　最终罗越还是穿上了张季安的雨衣，张季安给的理由说服了他，要是被记者拍到他瘸着腿，被一辆小破摩托车载着穿过半个城区，那乐子就大了。
　　不过穿上了，罗越还是很不高兴，这衣服臭死了，有着很难闻的橡胶味，张季安为了让他戴牢帽子，还把带子给他系得很紧。
　　罗越嘟嘟囔囔抱怨，张季安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蛋：“现在就这么啰嗦，老了可怎么好。”
　　罗越：“……”
　　张季安长腿一跨，也骑上摩托车：“你要是真觉得难闻，就把脸埋在我背上，手抱着我，注意安全。”
　　张季安把罗越的手拉过来，环住自己的腰，罗越意思性的挣扎了一下，便也随着他去了，雨衣的味道实在不好闻，他就如张季安所说的，把脸埋在他的背上。
　　这个季节的天黑得早，外面路灯都亮了起来，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张季安骑着摩托车熟练地汇入车流之中。他是知道罗越别墅地址的，这会儿也不用他什么指挥。
　　罗越安静地靠在他背上，微微侧过头，看着身边车子一辆辆飞快地开过去，风很大，但是他整个人缩在雨衣下，一点都不冷，张季安身体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一直传到他身上，这一刻，他莫名的心安。
　　张季安倒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在开车，戴着头盔也不方便说话，只是在道路比较顺畅的时候，会松开左手，轻轻拍一下罗越怀在他腰间的手。
　　罗越也会伸出手指和他的手勾缠一会儿，然后张季安就会心满意足地缩手回去开他的摩托车。
　　这让罗越心里满足的同时，又觉得诧异，没想到两人的感情发展得这么快，这相处自然得仿佛是相爱多年的老夫老妻。
　　罗越的别墅日常有保安和阿姨打理，不过今天别墅里没有人，四处只有常亮的景观灯。
　　张季安已经是第二次来，倒不是特别陌生，惹得罗越不住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张季安忍不住又捏了一把他的脸：“我来过一次，你哥哥我记性好，过目不忘。”
　　嗯，手指下的皮肤真好，滑腻如凝脂，张季安忍不住又捏了一把。
　　罗越朝他扮了个龇牙咧嘴的鬼脸，又赶着张季安去做饭，自己却摇着轮椅去玩电脑了。
　　他还真是一点不害臊。
　　张季安无奈地进了厨房，找了把，就是点小青菜和一瓶肉酱，还有一把挂面。
　　张季安只好下了个面条，又找出点水果切切，当餐后甜点。
　　端出碗一看，他差点气倒，罗越一边开着电脑噼里啪啦敲键盘，一边喝着可乐吃着薯片。
　　“都要吃饭了还吃零食。”张季安把面放在罗越面前，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看。
　　“现在战况如何？”
　　“老狼说音络没有上过线。”罗越一边吃面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不过聚义堂老大，灭天貌似气疯了，说是见你一次砍你一次。”
　　“那你不也得跟着倒霉。”张季安斜着眼看他。
　　罗越一本正经地道：“所以我隐身了。”他的角色正蹲在大部队后面，猫在身后，老狼一行人逮着个落单的就丢给他，猥琐得要死。
　　张季安看着很是无语，好歹也是一方风云人物的……小弟，行事作风真是丢死他这个老大的脸了。
　　“你还有其他电脑？”
　　“有一台笔记本。”罗越随手把键盘鼠标推给他：“帮我打着，要被打死了，我可饶不了你。”
　　“就你这臭技术还能活。”张季安哼了一声，罗越原本起身要去拿笔记本了，闻言又凑了过来：“喂，我操作真的很臭？”
　　“也不算臭……”罗越这么一来，张季安反倒是不好意思再挤兑他了。
　　罗越的技术真不算差，就是他的装备是一等一的，这就很尴尬了，简直就是在叫嚣老子是人民币玩家，人傻钱多，你们快来砍我啊。
　　罗越其实也就是心里求个安慰，没听到什么好话，也不太在意，小跑着到卧室抱出一台笔记本。
　　“哟，还是外星人。”
　　“要耳机吗？”
　　“我习惯外放，你这边——”
　　“那就外放吧，我也不喜欢用耳机。”罗越帮着张季安连上电源线，自己又窝回沙发，他的位置是专门配置过的，那大椅子长得不好看，暴发户气质十足，但是沙发又厚实又柔软，一看就十分舒服，张季安看着居然有点嫉妒。
　　“哎，我们这次闹这么厉害，风老大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我看风老大是准备把聚义堂给吞了。”
　　“什么？”
　　张季安道：“风老大可能是想把聚义堂给吞了。”
　　罗越：“啊？”
　　“骑士道现在就开点蚊子肉大小的资料片，天天刷一样的副本，谁不无聊啊，网游玩到最后都得PVP，你看风老大在骑士道也是个横着走的人物了，工会也是数一数二的，现在除了兼并其他工会还能干什么？”
　　“但是不会被骂吗？”网游中的工会可不是这么玩的，谁实力强就可以吞并实力弱的，那不是到最后大家都成一家的了嘛。
　　很多小公会就是个亲友团，大家就想打点小副本打发时间，你要是跑去打它，不被人骂死。
　　“所以要师出有名。”张季安笑：“你这次冲动，给了风老大一个借口，追根究底还是他们抢怪在先，说出去我们有理有据，之后就是音络花钱买坐标的事情。
　　音络要是普通玩家那还好说，可惜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聚义堂这名声就臭了。这几天是工作日，纠集不了人手，马上就是周末了，我看风老大要大干一场。”
　　张季安顿了顿：“麻烦的是音络要是一直不上线，借口就不太好找。”
　　“真没意思。”罗越突然就泄了气，他的角色也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因为他之前参与了战斗，这会儿不是隐身状态了，一下子就被人逮住狂砍。
　　张季安正在登陆，一看他这样，也停了动作，无奈地道：“你怎么了？”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想要砍一顿泄气。”
　　“现在感觉被人利用了？”
　　“是啊。”罗越听起来很累，自己无心之举，却被人利用，不管有没有损害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这种感觉总是不太好的。
　　“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愿意跟我讲讲？”
　　罗越一看自己角色被砍死了，也懒得复活，就回了复活点，转过身来和张季安说话。
　　“这次真人秀，陈芸背着我弄了点东西。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炒作，还有塞个新人让他露个脸，她要是跟我直说，我会尽量配合。但是她什么都不说。”
　　还指责他过气了。罗越愤愤地想，老子粉丝的战斗力杠杠的，现在哪家写真预售就能上三万啊。
　　“尽量配合，但还不是完全配合。”张季安毫不留情地指出罗越话里的漏洞。
　　罗越朝他翻了个白眼：“当然，我不可能她说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两个人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陈芸她的方案能让我在短时间内黑红黑红的，对我个人来说却是弊大于利，我是有实力的，靠这种方式去炒作，只会消耗我之前积累的好感。”
　　“我不是很懂这个……”张季安迟疑着道：“不过我大概了解了，做生意也是一样的，有人更愿意争取短期的利益，因为放长线不一定钓得到鱼，现实条件也不允许他们做长期的投资，但是有人有这个气魄去等待，这是两种观念的问题。”
　　张季安顿了一下，下面的话是，这两种观念很难在一起合作，上司和下属没有问题，但若是握有同等权力的合伙人，这种观念上的分歧就会成为致命点。
　　但是交浅言深，他不知道这话该不该由他来说。罗越倒是没有在意，自己直接说了出来：“再这样下去，我们肯定是不能再合作了的，现在分开，彼此都还能留个面子。”
　　“小越。”张季安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心疼。罗越和陈芸的关系，张季安通过网络，赵老板和罗越自己透露的信息，也七七八八了解到不少，对于年幼失怙的罗越来说，陈芸的意义远不止一个人这么简单，也是亲人，姐姐，甚至是类似母亲一般的存在。
　　罗越对她的依赖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但是两个人又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母子，陈芸对他的爱建立在罗越能为她赚到钱的基础上，是罗越「红」的前提，才让陈芸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但是对于罗越来说，他对陈芸是有感情上需求的，他向陈芸索要的，是类似母爱的东西，而这份需求，与金钱无关，所以他能够纵容陈芸的越线，却也更加容易受伤。
　　“你是怎么想的——”张季安话音未落，别墅的门突然响了。他转过头看着罗越，罗越示意无妨。
　　“是陈芸。”
　　“这个时间点……”张季安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我需要避一下吗？”
　　“不用，她是过来给我送剧本的，马上就走。”罗越朝张季安道：“你继续玩，我去外面拿下剧本。”
　　张季安点头，罗越摇着轮椅去了外间，他看回电脑屏幕，但是却没什么心思继续玩游戏了。
　　别墅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隐约可以听到外面的对话声，一开始听不清楚外面在说些什么，后来声音越来越重，听到陈芸一声大叫。
　　“小越，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一直没有听到罗越的声音，张季安有些担忧，他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
　　看到卧室里有人，陈芸露出震惊的表情，罗越也看了他一眼，朝张季安招了一下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他怎么在这里。”陈芸没有理会张季安，她的视线直接逼向罗越。
　　罗越淡淡道：“我请他来的。好了，芸姐你先回去吧，太晚了开车不安全。”
　　“小越，你多想想，给你请的都是金牌作曲家，就连调音师都是天王团队借的，你现在受伤闲在家，很快就会没热度了，我就不明白了，让你录首歌，你有什么不满的。”
　　“芸姐，我主意已定，剧本给我吧。”
　　陈芸瞪着罗越看了一会儿，才道：“说起这个剧本，开机时间是11月，你的脚到时候肯定是好不了的，安图导演的戏，错过了实在可惜，公司打算让徐如敏上这个戏，这样我们也不用违约——”
　　“芸姐。”罗越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安图签的人是我，不是星光，你没看合同吗，只要不是我上，合同自行作废。”
　　陈芸笑道：“安图导演喜欢你，你和他说说，你不和徐如敏一起演过戏，还夸过他吗，这这角色盯着的人太多，要是被其他公司拿到——”
　　“不会的。”罗越突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昨天安图还找我来着，他觉得，我那角色太完美了，改个瘸子会很有意思，嘛，下一个星期，他大概就会把新剧本传到公司了。”
　　这一瞬间，陈芸的表情异常精彩。


第二十二章 告白
　　打发走陈芸，罗越没有立刻站起来，他还坐在轮椅上，低头翻看他的剧本。
　　“牙牙……”张季安叫了他一声，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问道：“要喝水吗？”
　　“帮我泡杯咖啡吧。”
　　“大晚上还喝咖啡？”
　　罗越一愣：“也是，那就帮我倒杯水吧。”
　　张季安点头，又去给他倒水，看到饮水机边放着玫瑰花茶，随手丢了两朵进去。
　　“你还好吗？”
　　“我能有什么事。”罗越的神情让张季安心中一动，他的表情可以说是很平静，不是那种认命的平静，而是一种下定决心后的平静。
　　“想通了吗？”张季安关心地道。
　　罗越看他一眼：“想通了，脑子动到我的剧上，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啊。”
　　陈芸真的肆无忌惮太久了，居然想要抢他的戏。她忘记了两人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矛盾，就是因为罗越对他的戏有要求，他精心选择的剧本，怎么可能允许他人染指。
　　“我要给安图打个电话，千万别露馅儿。”
　　张季安：“你们不是早说好了吗？”
　　“怎么可能，安图那家伙是控制狂，他定的剧本一个字都不允许别人改的，曾经有个富二代，带资进组要改他的剧本，直接被他连人带他老子的钱都给扔了出去，我要真把他的梦中情人给搞瘸了，他能直接把我给砍瘸了。
　　看这描写，月光下，他的皮肤犹如淡水珍珠一般散发着迷人的光晕，他的嘴唇娇嫩鲜艳，像是初生的玫瑰花蕾中最中心的那一瓣，啧啧。”
　　“什么？”张季安奇怪地看着他。
　　罗越把剧本抛给他：“你看吧，我要去打个电话。”
　　这是一个很奇特的故事，三个在都市寻梦的年轻人，邂逅三段奇妙的爱情，这位名为安图的导演很是大胆，虽然国内的环境对同性已经宽容很多，但是要上星的电视，还是没有谁敢加入这种题材的，而他直接让男二和一个男人谈了一场都市童话一般的爱恋，这过得了审核吗？
　　至于罗越饰演的角色，若凡，更是猎奇，他爱上了他自己！
　　古时的美少年纳克索斯爱上了水中的自己，若凡身为演员，则不断爱上自己饰演的每一个角色。
　　张季安读了前几章的剧本，居然被吸引住了。
　　每一部剧，都是一场恋爱，和他所饰演的那个角色的恋爱。
　　相识，相恋，相爱，然后戏剧落幕，他也失恋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将他的情绪逼迫到极致——
　　张季安翻到最后一页，意外地发现没有后续了。
　　“后面的剧本呢？”罗越恰好打完电话出来，张季安直接问道。
　　罗越愣了一下，看到他手里的剧本，随机反应过来。
　　“这后面的剧本要到临开拍才会给的。怎么，被吸引了？”
　　“挺有意思的。你和导演谈的怎么样？”
　　“安图愿意把我的戏份往后推。”罗越看上去很开心：“安图也是个不肯将就的人，到时候剧本来了，我再给你看。”
　　“还是不用了，我想看你演。”
　　“好啊。”罗越拿回剧本：“一部戏我要精分十四个角色，即使是我，也是前所未有的挑战了。”
　　张季安微笑着看他，罗越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虽然你哭鼻子的样子很可爱。”张季安笑道：“但是果然还是喜欢看你这活力十足的模样。”
　　建泳池的工作量不大，张季安带了几个人过来，和罗越重新敲定了方案——泳池这事儿，罗越也开始亲自管理了。
　　张季安带了的几个人都很老实，知道这是个大明星的房子，眼睛里有好奇，但也很克制，不会东张西望。
　　张季安把活给他们办，自己却整天窝在罗越的屋子里面。弄得罗越也忍不住吐槽他是周扒皮。
　　张季安大叫冤枉，他是真的没在偷懒，新公司成立，他都快要忙成狗了，开个公司并不是把各种证跑下来就算完工。
　　公司成立了，他还得有活干，不然就是大家守着个空壳工资饿死算数。
　　这两天他一直在打电话给自己以前的客户，告诉他们自己成立公司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工作可以介绍一下的。
　　别说，还真叫他接到不少活，于是又开始排工期，安排人手。
　　“我还想搞个开业仪式，大家都忙了大半年了，找个机会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张季安一边搜索各大酒店一边道：“你要不来公司给我唱首歌？”
　　“去，我一场走穴起码得这个数，有这钱你还不如发红包呢。”罗越比了个手势。
　　张季安奇道：“7万？”
　　“加个零好不好，这给你的还是友情价。”
　　张季安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我拼死拼活一个工程做下来也不到70万，还得几个兄弟分，你这钱还真是好赚。”
　　“听起来是不少，不过到最后到我手上的也就十万。”
　　“嗯？怎么说？”
　　“百分之七十是要交给公司的，陈芸的工资不用我出，但是我的助理司机公司都是我自己开的，我赚得多，花得也很快。”
　　“要交百分之七十？”张季安有些诧异，他们给到员工的薪资其实远远不到利润的百分之三十，但是他们之间是雇佣雇主关系，之间隔了层层的利益。明星看起来靓丽光鲜，但怎么听着也像个打工仔。
　　“这已经算是特殊合约了，其他人交的更多，我商演的话，是自己拿百分之三十，平时电视剧拿得更少，只有百分之十三。
　　电影会稍微多一点，因为电影的宣发团队一般都是发行商，不会是自己，如果获奖的片子，可以拿到更高的分成。所以真正大赚的，还是自己开工作室的。”
　　“那你怎么不自己开一个？”
　　“自己开一个？”罗越看起来很吃惊，显然他从没有想过类似的事情。
　　“开工作室很麻烦的吧，要自己的资金，还要人脉，手底下也要有撑得起场面的艺人……”
　　罗越确实不是当领导的料，一说开工作室，第一反应就是各种麻烦，还没走出第一步，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但在我看来，你的条件已经很成熟了。”张季安给他分析：“人脉，安图这样的导演你都可以说动他为你延迟拍摄时间，我想这一点不会成为你的问题。
　　手下的艺人，你自己就有足够的号召力，你比任何人都有先天上的优势。
　　至于资金，这个我不是十分了解，但是任何生意都是有大有小的，大有大的做法，小有小的活路，就看你怎么做了。”
　　罗越看上去很是混乱：“你让我想想。”
　　他滑着轮椅到张季安身边，眼睛发直望着虚空，他的脑子里从没有自己开一个工作室的想法，张季安这一番话仿佛是在一片混沌中投入了一束微弱的光芒，让他隐隐约约的，抓住了一个方向。
　　自己开一个工作室，这或许不是什么坏主意。他自己之前也分析过了，就他现在的情况，去哪家公司其实都差不多，留在星光反倒可以倚老卖老获得最大的自由，但即使是星光也希望他接更多的商业活动。这与他的愿望相违背。
　　但是如果开一家自己的工作室呢，至少他不想做的事情，他可以选择不做！
　　而且，有一家自己的工作室……
　　这个念头被张季安播种在他的内心，现在已经蠢蠢欲动，不甘寂寞地想要戳破泥土，生根发芽了。
　　他从没有长久地拥有过什么东西。
　　家人、朋友、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
　　但是他如果有自己的工作室，有自己的事业，完完全全的，属于他自己的事业，一想到这个念头，罗越就禁不住兴奋起来。
　　“我要开个自己的工作室。”
　　正在一边悄悄欣赏罗越眼睛的张季安被他吓了一跳，刚才还觉得困难，怎么一下子就精神还下定决心了。
　　就算他鼓励罗越自己单干，但是也不会这么快吧，这听起来挺严重的，不需要再想想？
　　这下张季安反倒要去劝他不要这么冲动了，他正要开口，就听到罗越叫了一声：“靠！”
　　“怎么了？”
　　“这么说来，武敬那家伙是不是准备开自己的工作室？”
　　“什么？”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给他。”
　　罗越激动地拨拉着通讯录，翻出武敬的电话就打了过去。没响几声，那边就接了起来，罗越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还按了公放。
　　“干嘛。”武敬听起来气喘吁吁的，大概在健身。
　　“你认真告诉我，你去真人秀的目的是什么？”
　　“我能有什么目的啊。”
　　“你招揽楚天豪，是不是想要办自己的工作室。”
　　手机传来一声轻笑，武敬那低沉的声音传来，带了点不可思议：“天哪，楚天豪说你可能没听懂我的暗示，原来这是真的啊。”
　　罗越：“你在说什么？”
　　“我觉得我已经表现得够明白了，我还很期待你来当我的合伙人，不过现在嘛，我对我可能合伙人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罗越：“……”
　　一边旁听的张季安忍不住笑出了声，武敬察觉到了，语调变得严肃：“你身边还有人？”
　　“我的一个朋友，不用担心。”
　　“谁啊，你有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圈子里的人。”罗越挣扎着道：“你什么时候暗示我了。”
　　“自己去想，真是笨死的。”武敬又道：“你合约期也快到了吧，想通了给我打电话，我这儿还是很缺投资的。”
　　罗越：“……”
　　他讪讪地挂了电话，愤愤地看着张季安道：“你想笑就笑吧。”
　　“不笑不笑。”张季安连忙安抚他：“是他老奸巨猾。”
　　“他都什么时候暗示我的。”罗越把手放在眼睛上，看上去有点崩溃。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偏过脸来问张季安：“我和他合作好吗？”
　　“这我也不知道，和人合伙做生意，对方人品很重要。我没见过他本人，不能给你参考。”
　　“知道了。”
　　“不过你要是信得过他，合伙倒是一个不坏的主意，帮你省些精力focusonyourself。”
　　罗越一扬眉：“你还会讲英语？”
　　“会简单的。”
　　“哦，有多简单？”
　　“就是Howareyou?Fine,thanksandyou的程度。”
　　罗越把脸凑过来，怀疑地看着他：“长着这么一张脸，当过兵，能讲英语，游戏里还能砸那么多钱搞装备，现在包工头又升职为小老板了，你到底是谁？”
　　张季安没有回答，他正忙着看罗越的脸。罗越的脸十分小，张季安感觉自己的右手盖上去就能把他的脸完全盖住。
　　而且他的皮肤很好，军训的时候把皮肤晒黑了，除去不够白这一点，真称得上是肤如凝脂，凑得这么近，连一丝毛孔都看不见。
　　更让张季安动心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对于男孩子来说偏大，睫毛比张季安见过的女孩子还要长，又卷又翘，双眼皮也很深，不过他的眼角上翘，让他不会显得过于可爱，反而有一种锐利的感觉。
　　而他的眼睛十分干净，瞳孔分明，清晰地倒映着张季安的面孔。
　　“喂……”张季安许久不说话，罗越有些不耐烦了。张季安突然低头，在他的眼睛上印上一个浅吻。
　　罗越：“……”
　　“你干什么！”罗越差点跳起来。张季安却满脸无赖地看着他：“吻你啊。”
　　“我知道，但是你干嘛突然吻我！”
　　“不可以？”
　　“啊？”罗越有点傻：“也不是不可以……重点不是这个！”
　　“那重点是什么？”
　　罗越：“……”
　　“我还能吻你吗？”张季安这个臭不要脸的，这会儿还问：“我一直很想亲你。”
　　罗越结结巴巴的道：“那，那来吧。”
　　张季安笑了一下，突然伸手就把他整个抱了起来。张季安的力气罗越是见识过的，他觉得自己这快一百三的重量在他手里轻得就跟只小鸡一样，被他轻而易举地抱来抱去。这会儿他连句抗议都来不及说，就被张季安抱到了怀里。
　　罗越瞬间就挺直了背，身体再次僵硬成块石头。张季安并没有立刻吻他，只是抱着他，用下巴轻轻磨蹭着他的头发。
　　“不要怕，我不会逼你的。”
　　“我不是在怕。”罗越把脸埋在张季安的脖子上：“我就是觉得，我们太快了，我太喜欢你了。”
　　要是你不喜欢我了，我怎么办？
　　害怕被再一次丢弃，这是罗越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
　　“我也没有这么快和一个人在一起过。”张季安笑：“我到现在还有一种做梦一般的感觉，但是我还是想要试一试，小牙牙，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罗越抬起头，看着张季安。张季安恰好低头看他，两人视线相对。罗越闭上眼睛，轻轻吻了一下张季安的下巴。
　　“牙牙。”张季安咽了一口口水，他看着罗越的眼神十分炙热，恨不得将他吞下去，但是他的动作却又十分的轻柔，他害怕吓到罗越似的，如蜻蜓点水一般嘴唇擦过他的额头。
　　“牙牙，谢谢。”在两人确定关系之前，张季安时不时在语言上占罗越几句便宜，但是这会儿，罗越承认了他，他却又变得如此谨慎。
　　罗越趴在他怀里，心里痒痒的，感觉很想往他帅脸上来一拳，这个时候不应该霸道的抱住他，吻他，把他扔到床上去吗？
　　可是张季安只是抱着他，他的手臂强壮有力，被抱着的时候，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听着他规律的心跳，终于脱单带来的紧张兴奋感也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空荡荡的心灵终于被填充满的幸福感。
　　他甚至开始感激张季安没有做出其他举动，而是给了他这么一小段时间，让他细细体会这被爱着的甜蜜。


第二十三章 合作
　　罗越把武敬和楚天豪约到自己家里。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他没有那么有能力去当个大老板，他没有决策的魄力和成为领袖的领导能力。
　　他所缺失的这部分能力，武敬却都有，他能轻而易举地把大家团结在一起，和武敬一起合作，或许不是一个坏主意。
　　“我原本的想法是把借着公司的名义开一个工作室，好处是投资小，小资源不用我们费心去找，扯着虎皮也好做事，坏处是真正的顶尖资源我们也拿不到手。”
　　真正的要商讨，武敬也不玩虚的，直接把现在的状况一条条摊在罗越面前。
　　“不过天豪决定加入后，我已经改变想法了，不管是经济实力，还是人才实力，我都有足够的信心，所以最后我们决定还是成立完全独立的工作室，以我和楚天豪两个人自身作为品牌去宣传。”
　　“你们三个人的风格并不相同……”张季安接口，这几天他一直和罗越腻在一起，对于娱乐圈的事情也是越来越了解了。
　　“要一起打造的话，不会给人一种很混乱的感觉吗？”
　　“是的……”武敬肯定了张季安的说法：“所以小越要是真的加入的话，我会退到幕后。”
　　“什么！”罗越惊讶，楚天豪倒是很平静，显然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不要走这么惊讶，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当演员。”武敬笑：“相比较之下，我更喜欢赚钱，幕前幕后倒是不要紧。”
　　罗越有些迟疑，张季安摸摸他的头发，鼓励道：“合作初期，有什么担忧可以直接说，不要带着疙瘩去合作。”
　　武敬看了张季安一眼，没有说话。罗越叹了口气：“我和陈芸闹得不开心，想走就是因为钱，我不是很想拍过多的商业剧，也不想过多的接娱乐节目，精力跟不上。我知道我们开工作室，最重要的目的是赚钱，但是——”
　　“也有不能为金钱让步的梦想。”楚天豪突然道。几个人都转过头看他。
　　楚天豪解释：“我之所以想要离开，就是因为我的经纪人背着我推掉不赚钱的文艺片，他不留给我磨炼演技的机会，觉得我大概就只能红这么一会儿，我觉得我能红很久，你们觉得呢？”
　　罗越笑……
　　武敬趁机道：“你看，天豪也有这样的担忧。这个问题我和天豪已经商量过了，事实上我们也不具备接大量商业活动的条件。
　　一个是资源问题，现在就算是真人秀，没有后台想进也挺难，我们前期的投资不可能全放在这上面。
　　其次，我们的工作室起步就比一般人高太多，一个影帝，一个老戏骨，一个当红辣子鸡，我们三个合作，粉丝和一般观众对我们的期望有多高，你们想过吗？”
　　罗越苦笑，这个问题他怎么会没想过。他们三个，都是某种程度上的巅峰。
　　业内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强强联手，但是类似的案例却不少，最直接的案例就是，众星云集的大电影，到最后谁都不出彩，每个人就露个脸。
　　而他们的合作，如果拿不出够得上分量的作品，雷声大雨点小，引起的负面影响将远远大于他们什么都不做。
　　看着罗越的表情，武敬介绍道：“所以我和天豪的想法就是，所有的剧本，都要我们三个人一起审核，只要有一个人反对，就要无条件放弃，这是我们合作唯一的前提，这将直接写入剧本。
　　就算是这样操作，我们也无法完全避免接一些质量不达标但是来钱快的剧本，但是这是我能想到的，保障我们各自自主选择权最好的办法了。”
　　“而且现在市场正在规范，观众审美也越来越挑剔……”楚天豪一开口手滑，就有种领导会议讲话的感觉。
　　“劣币驱逐良币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不奇怪，长久得看，有关部门还是会插手，我相信做好剧才是真正的长久之计，前期或许会困难，不过开公司不是百米冲刺，我们要跑的是马拉松，日久见人心，坚持做好剧，观众总会认可。”
　　“感觉上了一条贼船。”罗越半真半假地道，武敬不满：“会不会说话。”
　　罗越摆摆手：“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那你怎么看？”
　　罗越用力点头：“我加入！”
　　“好，够干脆！”武敬开心地站了起来，朝罗越伸出右手：“欢迎，有了你的加入，我心里也踏实得多了。”
　　“当然，有我，你们这是事半功倍。”罗越自信满满：“那么，股份分成怎么算，合同呢，能让我先看一下吗？”
　　“你还挺急的。”武敬也是有准备而来的，立刻把他准备好的合约拿了出来，众人又是一番讨论，结果越谈想法越多，一直弄到大下午，几个人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罗老板……”武敬手搭在罗越肩膀上：“你看晚上怎么安排啊。”
　　“嗯，我让老张烧个饭，大家简单吃点。”罗越也很入戏，张季安满脸的问号，罗越推了他一把：“会不会看脸色啊，快去，烧不好老子炒了你。”
　　张季安：“？？”
　　他附在罗越耳边低声道：“我今晚就要炒了你。”
　　罗越嫩脸一红，轻轻咳嗽一声，严肃地道：“嗯，我知道了，你就做那个吧。”
　　张季安低笑一声，倒是没再争辩了。
　　“你说的朋友，就是他。”武敬早就认出张季安就是军训时候那个替他们修电风扇的师傅，乍一看到张季安，他早就用眼神暗示了罗越好几遍，希望他有所解释，但是罗越一直没搭理他，这会儿张季安走开了，武敬就直接问出了口。
　　“是的。”罗越明显一副不想要深谈的样子。
　　“这里面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事情吗？”
　　“怎么说？”
　　武敬一边思考一边道：“简单来说，我不会限制你谈恋爱，但是如果你要谈，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希望你能提前说一声。”
　　“我没有在谈恋爱。”罗越飞快地否定，他直视武敬，眼神里带着一丝恼怒，武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能否认到底也好。”
　　“说起来，今天真人秀就开播了吧，一起看怎么样？”
　　感觉到两人气氛的紧张，楚天豪出声打断，短短几天，他已经从一个耿直boy被武敬调教得能够看人脸色行事了。罗越和武敬对看了一眼，就坡下驴。
　　“一起看吧，边吃饭边看。”罗越招呼道。
　　张季安炒了一锅蛋炒饭，大家都坐在沙发上，端着蛋炒饭一边吃一边等着电视开播。
　　“说起来，你们听说欧阳诚的背景没有？”
　　节目开播还有几分钟，为避免太无聊，武敬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听说他是那位大人的外甥。”
　　罗越下意识看了一眼张季安，武敬何等人精，就这一眼，立刻就被他抓住了，他也盯着张季安看。
　　张季安只好道：“这个不太可能，我也是当过兵的，那位大人没有嫡亲的外甥。换句话说，就算他是，你们也不用担心他家里给到多大的支持。这种家庭，不会鼓励自己的小孩去当戏、明星的。”
　　「戏子」两字几乎脱口而出，张季安连忙咬住舌头，硬生生把称呼改了回来，但是其余三人都是脸色一变，罗越更是神色复杂，看着张季安欲言又止。
　　张季安硬着头皮道：“当初他推你——”
　　“果然是欧阳推得你？”武敬插嘴问，但是他的语气里没有太多惊讶的成分，毕竟当时就是罗越和欧阳两个人，所有人偏偏是罗越出事，武敬之前也在怀疑，就是欧阳推得罗越。
　　不过想不通的一点就是，欧阳诚为什么要推罗越，罗越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反倒是武敬当初是真情实感地骂了他的，总不能他没找到机会推武敬，就把罗越给推了吧？那罗越还真的是比窦娥还要冤了。
　　罗越点了一下头，问张季安：“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之后调查了一下，发现这么一张照片，是当时围观的人拍的。”
　　张季安从手机里调出照片给大家看。那是大家拍大合照的前一刻，场面还很混乱，罗越一只手被陈教官扯着拉进队伍里面，而原本陈教官身边的人，则被推到了一边，那个人正是欧阳诚。
　　“抢人C位啊，你这真是把人得罪大发了。”武敬看了一眼，很是幸灾乐祸。
　　“不至于吧……”罗越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季安手中的照片，为一个位置闹到要推人听起来很荒诞，但是在这个圈子里，因为抢个C位闹得沸沸扬扬，从此撕逼到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多的是。
　　罗越当时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过也是因为他平时习惯了站C位或者C位的侧位，那一瞬间还真没有注意到自己把欧阳诚挤到一边。
　　“抢个C位确实不至于，不过他这个人有极度表现欲，行事又很偏激，你一直抢他风头，被他记恨上了吧。”
　　张季安分析。武敬斜着眼看他：“你倒是了解得清楚。”
　　“你们的真人秀不是要开始了吗，到时候注意看看就好了。”张季安不在意武敬对他的敌意。
　　终于，他们的真人秀开播了。


第二十四章 四只手的合照
　　大春这会儿正守在电视机等着魔鬼军训这个节目正式开播，手机突然像炸开了一般，嘀嘀嘀不住地提示信息，一看群里发出了一张照片，底下一群人在刷大红心和流口水的表情。
　　大春把那张图片下载下来打开，图片上是四只手，各自拿着一杯红酒，作举杯状。
　　大春一眼就看出正南方的那只手是她家小可爱罗小越的手，罗小越的手又细又长，白白净净，十分满足她手控的撸点。
　　这是和朋友们在一起喝酒吗？
　　大春把图片保存好，返回企鹅，发现群里面都已经疯了。
　　——“不会错的，那只是楚天豪的手！他的右手虎口有一个疤。”
　　——“对不起小越越，我要站武大影帝一秒钟，他的手好美，舔舔舔！”
　　——“楼上的你节操呢，影帝是我老公，已经躺在我床上了！”
　　——“影帝你们抱走，小越越就留给我。”
　　——“影子你休想，小越越是我的！我就是他手中的那个酒杯！”
　　——“啊啊啊，影帝和楚天豪都转发了，果然是他们，我就知道他们有基情，啊啊啊，我们小越简直是总攻！”
　　——“胡说，我们小越越是受啊，绝世总受，影帝那是帝王攻。”
　　——“所以第四个人到底是谁啊，到现在还没有扒出来吗？”
　　大春这个老司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张照片应该是罗越PO在微博上的，他现在正跟武敬楚天豪和一个不知名的男人在一起喝酒！
　　武敬、楚天豪、罗越，无论哪一个都是超高人气，超高逼格的大牌，他们三个聚在一起喝酒，光是想象就让人兴奋不已！
　　大春激动得两鼻孔直冒气，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飞快地打开微博，果然是罗越发的，不过内容和她想象的还是有一点出入：
　　——@徐震Melody，我有酒，你来吗？
　　下面是罗越发的四只手的照片，和一张魔鬼军训的剧照，发出时间是17分钟以前，底下的评论已经刷到九千多条了，正向万条迈进！
　　大春也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些什么劲，激动的戳屏幕的手指都抖了，她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评论，热门第一条：
　　@楚天豪：@罗越干杯！
　　热门第二条：
　　@武敬：@徐震Melody不仅有酒，还有麻辣鸭脖。
　　大春目瞪口呆，各家粉丝目瞪口呆。
　　大春握着手机突然爆发出狂笑声，过瘾！太过瘾了！
　　她们家小越越因为这个破节目，已经被狂黑了整整一个月，各种骂他矫揉造作，欺软怕硬，被其他人排挤。现在，一张照片，把那些黑子的脸都扇肿了，看到了吗！
　　他们是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
　　大春乐得在床上打滚，幸亏她是一个人住，不然她家人准以为这孩子发疯了。
　　所以，照片中另一个人是欧阳诚吗？
　　乐到一半，大春又想到这个关键问题，参加这次真人秀的，徐震被艾特了，肯定不是照片中的另一个人，很大可能就是欧阳诚。
　　大春希望不要是他，她十分讨厌欧阳诚，演了一个破网剧，他家的粉丝就拽得二五八万的，四处碰瓷捆绑，而且胆大包天专挑大牌撕，撕演技撕长相，自己一副死鱼眼还吹什么盛世美颜，说什么明明能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看得大春都快要吐了。
　　至于欧阳诚本人，大春也没有丝毫好感，一个字：装。
　　神秘二代，阳光校草，时尚icon，各种标签各种人设不要钱似的往身上贴，看着就虚伪，这一次真人秀，更是直接与罗越结了仇，可是有不少小道消息说欧阳诚就是把罗越推下楼梯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一共五个人，三个人聚在一起喝酒，艾特了其中的一位，没有一个人理会剩下的最后一个人，这说明什么？
　　有问题的就是那个人！
　　虽然抱团排挤他人这种事情听起来很low，但是真的很爽啊，这种贱人，就应该直接打脸，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对待这种小人，就不要在乎面子了吧。
　　热度突然又暴涨了一波，大春连忙刷新，原来是徐震回复了：
　　@徐震Melody：@罗越@武敬@楚天豪：在X国，下次我来，带酒。
　　嗷嗷嗷！
　　大春又笑出了声，抱着手机笑个不停。哈哈哈，这四个人好团结，好好玩啊。
　　这里面随便哪一个人带上欧阳诚，就不会让他这么尴尬，但是谁都没有带上，就连徐震艾特了所有人，就是没有欧阳诚。
　　哈哈哈，好过瘾。虽然最开始撕罗越撕得最凶的就是徐震家的粉丝，但是现在大春不介意对他黑转粉一分钟！
　　大春一个人乐还不过瘾，还爬到电脑前，打开她的企鹅群，飞快敲下一行字：
　　大春：看到了吗，我家小越越就是这么腹黑这么可爱。）
　　Sheep的black：看到了，哈哈哈，笑死，他们这跟小女生抱团似的，我觉得节目组也很懵逼啊，刚刚播了罗越和徐震的撕逼剧情，他们立刻就在微博上秀恩爱了，这后期的宣发还怎么做啊，心疼策划小哥哥一秒钟。
　　蛋疼老湿：刚才小粉蓝上看到一条爆料，影帝没有续约，很可能是准备单干了，楚天豪最近多次被拍到和影帝一起，有人推测他已经被招安了。
　　你们说，小越越现在和他们混得这么好，会不会也是准备跳槽？
　　大春：/惊恐/不会吧。
　　大春现在在的群，就是她向张季安介绍过的，需要考核才能够进入的核心粉丝群，这个群已经不是单纯的粉丝了，她们更多的为罗越的事业操心，希望他发展得越来越好，所以在各种投票应援周边购买上都很用心。
　　同是罗越的粉丝，另一个群里小姑娘们还在狂欢，开着罗越和武敬的玩笑，为了谁上谁下争个不停。
　　现在腐文化流行，就算是女友粉都不介意罗越和武敬或者楚天豪卖个腐，或者说她们宁愿是卖腐，也不要突然看到哪一天罗越就和哪个女的交往了，毕竟一个是玩笑，一个却是来真的，抱着这样的心理，大家开起玩笑来也很是起劲。
　　而核心粉丝群里面，已经飞快地理清楚了罗越这张照片背后可能存在的利益关系，甚至扒出了武敬创办工作室，罗越很可能加入的丝丝缕缕的证据！
　　大春激动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
　　其实粉丝对于明星背后的经济公司没有太多的关注，换一家对他们追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是罗越和这家公司的关系好在圈中是很有名的，罗越的经纪人也一直以他的恩人自居，罗越在不同场合也都表达过对她和对公司的感激之情。这突然要换公司，事情绝不会简单。
　　罗越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吗？
　　大春仔细回想整个事情的经过，就见屏幕上有人说了一句话：
　　再花钱就剁手：我还是那句话，这次真人秀，小越越被人撕得那么惨，他的公司屁都不敢放一个，孬得要死，你们对经济公司怀抱期望，还不如期待影帝真的能够成立工作室呢。
　　不作为……
　　罗越的公司不作为，也是最近这一段时间他被狂黑的原因之一。
　　哪怕是他们稍微花点钱把热度压一压，罗越也不会被黑得这么惨。
　　粉丝群里早已经有很多人表达过罗越经济公司的不满了，激烈得像再花钱就剁手，直接骂经济公司是孬种。
　　大春一直保持一种公正的态度，她是大粉，不止自家的粉丝，多家的粉丝都盯着看呢，她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整个粉群的态度，所以一般情况下，她不会轻易表态。
　　她若是跟着骂经济公司，迟早会把罗越和他的公司推到对立面。
　　不过现在，她也开始怀疑了。罗越的微博经过楚天豪武敬的转发，又有徐震回复，评论量都破两万了，可是只在热搜榜上冒了一下泡，一只哈巴狗被鸡叼着了的笑话还飘在前十呢，没理由罗越的这条微博还在这个热度。
　　况且罗越这条微博是十分适合上热搜的，就算真的也没有上，为了宣传不应该买一个吗？
　　星光又不是什么没钱的小作坊，或者清高的正人君子，他家买热搜从来都不手软的呀。
　　一想到这点，大春就有点坐不住了。她在群里连刷了几个表情，呼吁大家都安静一下，然后才敲出一行字：
　　事情发生之前，大家都不要乱说话，免得被某些有心思的人利用了。
　　不管罗越去哪里，我们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我们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是他的演技和他的努力，与他的经纪公司是哪家，经纪人是谁没有丝毫关系。
　　Sheep的black：大春威武，支持越越！
　　底下跟风地刷了一排“大春威武，支持越越。”
　　大春：好了，我们不要杞人忧天了，这个话题先放一放，大家认真看真人秀。
　　彼岸花是大头蒜泥：对啊对啊，刚才武敬和小越的对话笑死我了，商业尬吹。
　　Sheep的black：哈哈哈，影帝只要998，好便宜啊给我家小越越买上十个，他们两个在一起其实也是挺好的，第一次我不嫉妒小越的「绯闻对象」。
　　Sheep的话又引爆了一连串的刷屏，大家又开始各自站队，疯狂安利自己的cp。
　　大春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正准备切换屏幕呢，她的企鹅又闪了起来。
　　黑天？是上次那个人。
　　大春想着，就见窗口上黑天说了一句话：晚上好，现在有空吗，我的朋友想和你聊聊。
　　大春：在看电视呢，好的呀，你的朋友也是罗越的粉丝吗？
　　黑天：额，大概是吧。
　　大春：什么叫大概是。
　　黑天没有立刻回话，窗口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好一会儿那边终于有了回复。
　　黑天：你好，我是罗越。


第二十五章 福利直播
　　黑天：你好，我是罗越。
　　大春揉了揉眼睛，大春又揉了揉眼睛，屏幕上的字没有变，上面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写着，我是罗越。
　　大春：开玩笑的吧。
　　黑天这个号，她可没有那么快忘记。
　　这个号当初可是在论坛和人撕逼撕得很欢乐的，如果这号的真实主人就是罗越，大春会觉得三观尽毁的，也不是说明星自己下场不可以，但是总让人觉得别扭。
　　大春是粉没错，但她早已经过了无条件支持的阶段，若是罗越真的做出这样的行为，她不会高兴的。
　　黑天：这个号不是我本人的，是我一个朋友的，参加真人秀的时候认识的。
　　大春愣了一下，这一说，她还真把前后给串起来了。黑天最开始和他联系的时候，就说自己是在军训基地工作的。瞧瞧人家这追星追的，都直接跟明星当上朋友了。
　　大春：那怎么确定你就是罗越本人。
　　黑天：视频怎么样？
　　大春：！！
　　屏幕上随即就显示出：黑天正向你发起视频通讯……
　　大春手忙脚乱，一下子按了挂断。
　　大春：……
　　大春：我现在不是很方便，能给我一分钟吗？
　　她穿着睡衣，头发没扎，脸没有洗，就要跟偶像直接对话了吗？不要啊，她想象中的见面可不是这样子的。
　　黑天：没关系，不方便的话你可以关掉你那边的摄像头啊。
　　大春深吸了一口气，她很想冲出去化一个妆，但让自己的偶像等着自己的行为更加失礼。
　　大春不甘地关掉自己的摄像头，狠狠吸了一口气，拨通了视频通讯。
　　那边立刻就接通了，出现在小小的屏幕里的人，除了罗越还能是谁！
　　“你好。”罗越笑着朝她招手。
　　“啊啊啊，小越越，真的是你啊！”大春惊讶地直接叫了起来，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直面自己的偶像的时候，那种兴奋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
　　“是我，哈哈，很高兴见到你。”
　　“你让开点，让我也说句话。”武敬从屏幕一角探出脑袋来：“你好啊，罗小越家的小可爱。”
　　“影帝！”大春失声尖叫，天哪，作为粉丝，她不可能更幸福了。
　　“晚上好。”楚天豪一只手搭在罗越的肩膀上，朝大春点头示意。
　　大春已经完全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有傻傻地看着屏幕，她庆幸自己没有开视频，她现在的表情，一定蠢死了。
　　“你们不要吓到我的粉丝！”罗越假装恼火地去推两人：“调戏你们自己的去。”
　　“不要小气嘛。”武敬看起来那么贵公子的一个人，没想到私下里有些痞痞的，被罗越赶了，非但不走，还不住地朝大春飞吻。
　　“多聊几句，你的粉丝就变成我的了。”
　　“想得美，走开走开。”罗越总算是把这两捣乱地赶走了，这才转过身佯装恼怒地道：“这两苍蝇是真烦，不过不用担心他们，他们要是再来捣乱，我会赶他们走的。”
　　大春只有干笑，她还能说什么呢。
　　“嗯，今晚找你，其实是有一点小事要麻烦你。”罗越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在看魔鬼军训这个真人秀呢？”
　　“当然有在看！”大春立刻表态：“你的所有节目我都会看。”
　　“谢谢你的支持，我真的很感激你们喜欢我。”罗越脸上挂着笑，他的眼神也十分真诚。
　　“是这样的，我这也是第一次参加真人秀，还挺好奇拍出来会是什么样的，我约了武敬还有楚天豪一起看，就是那两只苍蝇。”
　　罗越把电脑往旁边转了转，摄像头对准他口中的苍蝇。楚天豪规矩地挥了一下手，武敬则又是抛了一个飞吻。
　　“不用理他们，当然还有我的那位朋友，不过他不是圈子里的人，所以不是那么方便见面。”
　　“嗯嗯，我能理解。”
　　“我这次找你，是想与你们一起看这个首播，因为是临时起意的，现在组织可能也来不及，只好麻烦你了，能不能找几个你熟悉的，进直播间和我们一起玩。直播间的房号和密码我现在发给你。”罗越低头敲了一下键盘，发过来一串数字和密码。
　　“额，刚才说过这个直播是我们临时起意的，是私人的活动，也没有通知公司，所以——”
　　罗越看起来有些为难，大春立刻反应过来：“我知道，不希望闹大是吗，我只会喊几个我绝对信得过的人，您放心，大家的嘴都很严，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我相信你们。”
　　“十个人怎么样？”
　　“很好，那么就都麻烦你了。哦，还有点事，因为到时候三家粉丝都在，所以希望场面能够和谐一点。”
　　“您放心，绝对不会让您丢脸的。”
　　“不要那么客气，直接叫我小越就好了。”罗越真的很亲切，又十分有礼貌。
　　作为大粉，她也追了罗越好几场见面会，但从来没有这么私人的，直接的对话过，她被罗越萌得，简直要心脏病突发而亡了。
　　她飞快地拉出好友列表，sheep的black，柠檬酸酸糖，彼岸花是大头蒜泥，蛋疼老湿……
　　一行行熟练的名字，死忠唯粉是必要条件，砸钱最多活动最热情的几个有绝对优先权，讨厌武敬的得排除掉，很快大春就挑选出九个人，加上她自己恰好十个，然后大春建立了一个惊喜讨论组。
　　Sheep的black：大春你这是干哈啊。
　　柠檬酸酸糖：今夜有惊喜，这是什么鬼名字，大春你要发红包吗？
　　大春：比红包还要美妙，大家都有F站直播间吗，没有的赶快去下一个。
　　柠檬酸酸糖：哈哈哈，大春是要爆片片吗？
　　大春：没有的快去下载，你们不会失望的。在进直播间之前，我有点事情要说，进去的人不准吵闹，不准和其他人起冲突，大家要绝对遵守弹幕礼仪，还有今晚的事情，仅限于我们几个人知道，就连核心群里的其他粉丝都不能说，一旦说了，我会直接把你拉黑名单的。
　　Sheep的black：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大春：马上你就知道了，大家同意吗，同意的话，就进这个直播间。
　　Sheep的black：到底在搞什么鬼，我进了。
　　Sheep的black：嗷嗷嗷，天啊，我没有看错吧，大春！！是真人吗！！
　　彼岸花是大头蒜泥：发生什么了，我的网不好，连接不上去啊，小黑你叫的我好紧张。
　　柠檬酸酸糖：是罗越，天啊，他在直播间。武敬还有楚天豪都在，还有一个好帅气的男的，他们在直播。
　　直播间里，罗越正在说话，他切了个小窗口，不过依旧能够清晰地看清楚他的表情。
　　“我看到又有新的朋友进来了，大家晚上好啊。这个直播就是想和大家一起看节目，所以大家都不要拘束，畅所欲言，想问什么就问，你们要是想听那两个家伙的八卦，我也会说的哦。比如武敬洗澡的时候喜欢——呜呜呜。”罗越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武敬下黑手，捂住了嘴。
　　“我们还是看节目，看节目。”武敬看起来很是狼狈，结果他这欲盖弥彰的样子，惹得粉丝嗷嗷直叫，一大批人刷着弹幕，要他赶快从实招来。
　　“我跟你们讲，楚天豪晚上睡觉会打呼的。”武敬决定祸水东引，楚天豪立刻道：“我没有！”他的反应又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弹幕刷得跟疯了一样。
　　武敬道：“其实这次真人秀，是我和楚天豪第一次见面，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想什么吗，这家伙好拽。”
　　节目正播放到楚天豪进屋，他第一天就迟到了不说，遇到前辈也不怎么愿意说话，看起来有些冰冷。
　　楚天豪冷冷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这家伙好帅？”
　　“这家伙好烦。”他自己说着，就先笑了起来，武敬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道：“好家伙，你这么快就学坏了，居然开起哥哥的玩笑来。”
　　“哈哈哈嗝，你刚才的样子好蠢。”罗越在一边笑得直捶桌子。
　　“手都不知道疼吗……”一边的帅气男人责备地道，端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你该吃药了。”
　　“哦，好。”
　　帅气男人当然就是张季安，罗越不承认他和张季安之间的关系，但是看他的样子又时刻不肯离开张季安，武敬对此表示出了不满，但是他也不愿意和罗越起冲突，于是采用了楚天豪出的馊到不能再馊的主意，让张季安慢慢地出现在罗越的生活圈中，以圈外朋友的形式。
　　张季安倒是挺配合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没什么好羞耻的。
　　目前看来，效果挺好的，原因只有一个，张季安他帅啊。
　　他身边就坐在整个娱乐圈男星中最有价值的三张脸，他站在一边，居然一点都不逊色。
　　而且他气质独特，既有一种独属于军人的正直感，他本人又很温柔，笑起来能暖得人直接融化掉。
　　还会疯狂追星的，通常年纪都不会十分大，哪见过这种气质的男人，一见到他出现，弹幕刷得比真主出场还要疯狂。
　　“想要给你生猴子……”罗越随意挑了一句弹幕念，念完哭笑不得地道：“你别出场了，你要是再出现，我们三的粉丝都跑光了。”
　　张季安这个时候就坐在他对面，听到罗越这么说，他眨着眼睛，满脸无辜。
　　他居然还敢卖萌！
　　罗越掩面叹息，他都不敢去看弹幕了。


第二十六章 交融
　　一次真人秀播放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包括各种预告解说还有广告，真正播出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一个小时，刚好做到罗越被选为班长那一段，最后还留了个剪头发的悬念。
　　预告片里，陆鸣可是大大出了一笔风头。有着这样美丽脸蛋的男人，还有这样绸缎一般的头发，简直就是魏晋时期的风流雅士穿越到了现代，带着令人心疼的天真无邪。
　　从热词看，陆鸣居然一点也不比其他逊色。他就像一颗被遗落在海滩的珍珠，终于焕发出光彩，这一瞬间，把几大影帝的光芒都给盖了过去。
　　而这份美丽，马上就会被罗越一刀剪断……
　　节目组也不简单，第一集 就往把矛盾各种夸大，每个人的性格都很扭曲又十分极端，如果不是参加节目的就是他本人，罗越都要怀疑这人是谁了。 
　　也幸亏楚天豪突发奇想，要办这么个直播，和他们的粉丝一起看，使得他们可以用插科打诨的形式，解释真相，不然这集一放出，他们三家的粉丝就得先撕个昏天黑地。
　　武敬楚天豪选择粉丝的方式是一样的，用这样方式选出的粉丝，不仅忠诚，肯定也都是圈中大佬，只要她们的情绪稳定下来，其他的散粉就是想撕，不成组织就不用太过担心，热搜可不是那么好上的。
　　节目播放完结，但是粉丝们的热情还是很高，看着大家的兴致都这么高，罗越他们又陪着大家聊了近一个小时，各种爆对方糗事，又打又闹的，最后看时间实在是很晚了，才依依不舍地说了再见，并允诺以后有机会会再进行这样的直播。
　　关掉直播间，罗越长长松了一口气。
　　“好累。”他整个人瘫在轮椅上，显得疲倦不堪。
　　“没想到你的主持也很有一套。”武敬也很累，端上来的温水他一口气就喝掉了一半，不过他没有罗越累，最后一个小时全靠罗越在挑大梁。
　　“主持课啊，你们都不上吗？”
　　武敬和楚天豪面面相觑，他们三人，真正把演员当做事业在做的，并受过严格训练的，也就罗越一个人。
　　演技上武敬能和他一拼，天赋上三人说不好谁强谁弱，但是综合的素质上，武敬和楚天豪却是比不上他的。
　　武敬是半路出家，楚天豪根本就是跑龙套出身，只有罗越，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是他一生都在接受这种训练，像今晚这样的场面，就靠罗越不住地抖梗调动气氛了。
　　“综合素质还得提高。”武敬自嘲：“我和楚天豪这边，私下都已经和公司谈妥了，剩下的就是你，你和公司的关系真的得好好处理。”
　　“我知道。”
　　武敬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和公司直接解约更有利于我们后期的宣传，但是违约金太高了，我们现在能省一分是一分，只有委屈你从中周旋了。这次直播，真的不泄露的可能性太低，想想怎么应付陈芸。”
　　“我知道。你们回去也当心点。”罗越的脸色也有些沉重，他们是想整合三家粉丝，可是这样做，也算是和公司直接打对台戏了，陈芸那边肯定不好过。
　　送别楚天豪和武敬，罗越疲倦地揉着眼睛。一块温热的毛巾突然盖到他的额头上，罗越张开眼，张季安正一脸心疼地看着他。
　　“抱抱。”罗越朝张季安伸出手，这种撒娇的动作，一个大男人做来，有些别扭，却又很甜蜜。
　　张季安起身将他从轮椅上抱起来，然后坐回到沙发上，让罗越坐在自己腿上。
　　“你今天，快要比我们三个还要受欢迎了，大家都在问你是谁。”
　　罗越搂着张季安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神落在张季安的侧脸上，带着一丝着迷。
　　张季安的鼻子高挺，鼻头却是尖尖的，犹如悬胆。罗越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笑着道：“从卦象上讲，你这是大富大贵之象。”
　　才好笑地道：“你还会看相？”
　　“这个圈子信这个的人很多的。”罗越微微仰着脸：“很多人养狐仙，有的人还养小鬼。就算你不信，也得防着别人，被塞个什么恶咒的，恶心死了。”
　　“所以，我这是什么面相呢？”
　　“王侯将相，即使早年贫困，以后也会大富大贵，我是买了一支潜力股啊。”
　　张季安大笑，某种程度上，罗越说得还挺准的。
　　“那你呢，你是什么面相？”
　　罗越笑笑：“我是很好的面相，一直都有人爱我。”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神也很温柔，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张季安硬是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一丝寂寞。
　　这眼神，让他心疼不已。
　　他没有丝毫犹豫，低头吻住了他。
　　——
　　完了，张季安想，自己大概是要彻底地栽在这个人手上了。
　　有着可爱外表的人很多，有着有趣灵魂的人也不少，但是这样的一个人，愿意向你敞开他最脆弱的地方，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你，他除了投降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
　　——
　　罗越从睡梦中醒来，睁眼正对上张季安的眼睛。
　　“早上好，小牙牙。”
　　“早啊……”罗越揉着眼睛：“现在几点钟了。”
　　“四点五十。”
　　“这么早啊。”
　　“对，再睡一会儿？”
　　“不要。”罗越凑近张季安，伸手抱住他精瘦的腰：“我不要睡，我太幸福了，舍不得睡。”
　　张季安不住地亲吻他的脸颊他的鼻子，低声道：“小牙牙，哥哥也爱你，爱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张季安突然道。
　　“啊？”突然搞得这么严肃，罗越一下子就想歪，这个时候说，不会是要告诉自己他是个骗婚渣男吧？
　　罗越吃惊又纠结的样子逗了张季安，张季安好笑地道：“你在瞎想些什么？”
　　“没……你怎么突然？”
　　“只是觉得这事儿可能得严肃一点。”
　　“什么事这么严肃？”罗越也认真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张季安摸摸他的脑袋：“但是我想这件事，我得向你交代清楚。万一被媒体挖出来了，可能会对你不利。”
　　“嗯？”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退役吗？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杀了一个罪犯，被判了7年。”
　　“什么？”罗越坐了起来，吃惊地看着张季安。
　　“别慌，小牙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解释。”
　　“那么，解释。”罗越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去，他能接受张季安没钱没出息是个混混，但是张季安刚才所说的，真的是突破他的底线了。
　　张季安连忙安抚他：“你要知道什么我都会说的，别慌。”
　　“你也知道，如果罪犯怀有身孕，一般都会获得减刑、取保候审，甚至免刑。但是那个女的，我没有办法放过她。”
　　说起那个女人的时候，张季安依旧不能平静：“她是晋州一带最大的毒?蛇，多少人家被她害得家破人亡。她甚至都不是真心想要这个小孩，她只是察觉到有人在追查，临时找了个男的怀孕而已，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所以那天逮捕到她，发现她又怀孕了的时候，我下了杀手。”
　　那女人早已经被权势和金钱驱使，完全失去了人性，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女人没有丝毫慌张，她只是坐在她的王座上，冷冷地看着一干重装的军警。双手搭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她有恃无恐。这个女人，把一个无辜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不是因为爱，而是将他作为逃生的工具。
　　哺乳期，她是不可能被判死刑的，一年之后又会有多大的变动，谁也不能保证。
　　她逃脱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所以在女人嚣张的笑声中，张季安用一个子弹，送她去了该去的地方。
　　讲完这一切，罗越的表情吓到了张季安，他就像一个溺水的旅人，抓住了一块浮板那般用力地抓着张季安的手臂。
　　“小牙牙，怎么了？别吓哥哥。”
　　“那个女人的名字，是不是叫张X。”>
　　张季安吃惊地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案子特殊，是不公开的。”
　　“「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吗？」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汹涌滚出：“他们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车主食用过度，产生幻觉，超速驾驶。我就是从他的嘴里，听到了张X这个名字。我找不到她，没有办法报仇……”罗越全身都在颤抖，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
　　“小牙牙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找了她多久吗？我去每一个城市，想尽办法打听她的消息，只要她还活着，我的父母就是死不瞑目的，我就没有办法休息。”
　　罗越抬起头，看着他，泪流满面：“谢谢你，张季安，你拯救了我。”
　　“天。”张季安猛地抱住罗越：“小牙牙……”他不住地亲吻罗越的额头。
　　“小牙牙，被拯救的人是我。”
　　张季安自我流放多年，每一个人，每一条法律，每一条道德，都在告诉他，他做错了。
　　现在终于有一个人，对他说谢谢，告诉他，他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他真正地帮助到了一个人，让他感觉到幸福。
　　他终于，彻底地解脱了。


第二十七章 恩怨
　　两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连接着这样的一段缘分，这一说开，都是又惊喜又感叹，感叹命运之神奇。
　　他们互为救赎，各自就像缺了一块的圆，于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自己缺失的那一块，终于圆满了。
　　而罗越深埋在心底的心结终于被解开，他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随时随地都在轻声哼歌，时不时还会笑出声。
　　张季安经常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着迷地欣赏他的笑脸，然后快速画在小纸片上，藏在屋子的角角落落。
　　罗越从卫生间的肥皂盒里面发现张季安画的小纸片后，也迷上了这小游戏，期待找到更多的纸片。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找到了三张，张季安画的都是简单的速写，但是每一张纸片上，他都是满满的笑意。
　　罗越把这些小纸片小心地夹在票夹里收藏。
　　解脱的不止是罗越一个人，张季安也终于卸去束缚他的那层枷锁，逐渐恢复他原本那公子哥儿的作风，耍点小流氓玩点小浪漫，不得不说玫瑰花巧克力这种小花招对男孩子也是很有效果的。
　　“牙牙……”罗越这正打着游戏呢，张季安突然喊了一声，罗越下意识转过来，冷不丁就被他吻住，嘴唇里塞进来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这是什么，唔……”张季安送了一下，罗越猝不及防地吞了下去，吃到嘴里才发现酸酸甜甜的，是山竹啊……
　　“好吃吗？”
　　“还不错。”罗越点点头，看着张季安又剥开一个，等他把白嫩的果肉挑出来，就凑过去就着他的手一口吞下。
　　“你哪来的山竹？”
　　“曾经的一个朋友给我寄过来的。”
　　“朋友？”罗越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好奇地看着张季安，张季安一看就知道他小脑袋在想些什么，没好气地敲了他一下。
　　“普通朋友。”
　　“你还有特殊朋友啊？”
　　“小混蛋。”张季安手指夹着他的鼻尖晃了下。
　　罗越就着他的手用力哧起鼻涕，张季安连忙松开，罗越恶作剧得逞，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你最近怎么那么空，不用工作吗？”
　　“刚来了两个大学生，恰好一个土木工程的，一个工商管理的，我让他们管去了。”张季安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
　　“你这么放心啊。”
　　“我自己也是半吊子，还能比他们弄得更好？”
　　张季安自嘲：“我顶多也就舍着我这张老脸，给他们找点工程。”
　　“话说，你们的直播都搞这么久了，陈芸都没来找你，这和你们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
　　“谁知道。”罗越看起来也很无所谓：“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
　　罗越顿了顿：“我这边找人可能有点麻烦，很容易被公司发觉，你有认识的人吗，能不能帮我找人做两件事。”
　　“什么？”
　　“第一件事，查一下我的账务。第二件事，查一下陈芸的账务，还有她最近交往的人。”
　　张季安皱起眉：“出什么事情了吗？”
　　“有点儿。”罗越表情也很严肃：“陈芸的态度很奇怪，她以前也看重钱，但是她是个有眼光的商人，杀鸡取卵的事情她不会做的，她给你的，修泳池的报价也很不对劲，我怀疑她最近财务上有大危机。”
　　陈芸现在也真的是焦头烂额。罗越他们的直播是面向粉丝的，她们再忠诚，也避免不了完全不泄露。
　　和偶像如此亲密的接触，大家都有点憋不住炫耀的心思，在各种场合以各种隐晦的方式炫耀，还互相之间打趣，一来二去，他们的亲友团看出了端倪，再三追问就得知了真相，消息一传开，三家粉圈一片哗然，纷纷缠着当晚在直播间的粉丝要细节要八卦，最后视频源都传出来了，而星光传媒，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陈芸更是被怒气冲冠的经理直接吼进了办公室。
　　罗越是星光传媒的摇钱树，对待罗越只有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唯恐他和公司有了嫌隙，事实证明，罗越真的是听话得不得了，大牌该有的脾气他一点都没有，虽然他赚钱没以前多了，但是他拿奖越来越多，逼格越来越高，公司董事不能对他更满意。
　　这一次公司之所以会同意他们会用这种先斩后奏的宣传方式，也是陈芸再三保证能够搞定罗越，就算罗越事后不高兴，也有办法安抚他。
　　部门的奖金和手下艺人的工资是直接挂钩的，公司董事喜欢不代表他们这些直接利益相关的部门会高兴。经理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居然答应了这样的宣传方式。
　　现在乖小孩不仅反击了，还是这么激烈的反击。
　　他不肯交出安图的资源，完全可以理解，真能从他手中抢到资源才是奇迹，现在想来，陈芸的想法真是异想天开，把人当傻子看了。
　　也难怪他会联和影帝和楚天豪开直播，直接打了节目组和宣发的脸。
　　节目组制造撕逼点，引起粉丝斗争，他们三个直接办了个直播，还有比这更直接的澄清吗？
　　简直就是扯着节目的脸皮在打，在说这都是假的，我们私下关系好得狠。
　　现在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这是影帝和楚天豪个人行为，还是各自公司在背后支持，如果是公司背后支持的，那么星光的麻烦就大发了。
　　只希望罗越只是对这件事生气，而不是对公司失了信心。
　　陈芸被骂得狗血淋头，她也满心委屈，她赶过来得急，都还没有看到那个视频，听到罗越和武敬还有楚天豪在一起，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有件事情她一直隐瞒着公司没有说，那就是罗越没有续约的意向。
　　武敬这个人野心勃勃，想要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这一点他也没有隐瞒过，罗越和他走得近，难道是要跳槽到他那里吗？
　　陈芸从公司离开，却没有直接去找罗越，她开着车子漫无目的地转悠，一边思考接下去应该怎么办。
　　她没想到罗越会反抗。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陈芸却是有这个自信的，因为她了解罗越。
　　她把罗越从他那对吸血鬼手里救出来的时候，他身无分文，没有任何依靠，只能依赖她。
　　陈芸扪心自问，她对罗越并不差，照顾他捧红他，但是对他的利用，陈芸也从未手软过。
　　不是说克扣罗越的工资什么的，而是罗越赚的所有钱，全部由她保管着。
　　手上拿过猪肉就会留下油，这是最基本的原理，她利用罗越的钱各种投资，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罗越手上没钱，根本做不了什么。就像一头从小就被栓住的小象，小的时候用尽所有办法都挣脱不了那根细细的绳子，当他长大后，他也根本想不到，那根绳子已经束缚不住他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突然敢于反抗了。
　　张季安……
　　陈芸的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么一个人。她猛地踩下刹车，这一动作引起一串的喇叭声。她将车子开到路边，慢慢停下来。
　　是了……
　　张季安……
　　她对这个人反应得太慢了。罗越不是这么爱交朋友的人，张季安就算是救了他，以他的性格，也不会把张季安带到自己的房子里去。
　　而细细想来，在他身边，罗越的笑容更多，也更加自信了。
　　张季安是对他下了什么魔咒吗？
　　还是罗越爱上了张季安。
　　想到这一点，陈芸的动作一顿。罗越是同性恋，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陈芸很清楚这一点，她从来没有试图去阻止过，这个圈子同性恋太多了，罗越就算真的闹出点什么，陈芸也完全不担心。
　　只要他不要疯到跑去拉斯维加斯跟人结婚，陈芸有自信她能够处理。
　　况且罗越一直很自制。他的成长经历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很难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更难对一个人敞开心门。
　　他身材匀称，又细皮嫩肉，那双眼睛又大又有神，很受gay圈的欢迎，这些年狂蜂浪蝶不断，也没见他对谁动过心。
　　为什么是张季安，他们满打满算，认识也不过半个月。
　　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罗越身上的，一定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要重新赢回罗越对她的信任，必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陈芸点了根烟，不愧是金牌经纪人，她的脑子动得非常快。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考，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情不自禁地就露出一个甜蜜的笑。
　　“鸣宝宝……”她的声音温柔地要滴出水来：“睡醒了吗？”
　　“又用完了？你也用得太快了——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我现在给你弄好不好？”
　　如果罗越看到现在的陈芸，他一定会吓得以为她被外星人附身了，她哪里还有一点女强人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沉浸恋爱的小女生。
　　“我现在就去找你。当然会带东西去啦，爱你。”陈芸恋恋不舍地挂掉电话，方才还觉得麻烦的罗越现在被她直接抛到了脑后，她满脑子只有她的小情人，还有怎么帮小情人弄到货。


第二十八章 安图导演
　　罗越没等到陈芸，却等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安图安大导演。
　　安图从外表看是一个白白软软的小胖子，笑起来人畜无害，声音也很软萌，心宽体胖，很好打交道的样子，但是罗越一见他心里就有点怂，像是小学时候上数学课，被老师点了名的那种怂，就算这道题会做，被他的眼睛一瞪，就什么都做不出来了。
　　安图的脾气暴躁是圈内出了名的，罗越曾经听人吐槽他，他进食就是为了将食物的热能转化成热，然后一张嘴，哗一下喷的人满脸黑灰。
　　罗越深以为然。
　　而他更可怕的，是他的毒舌和对电影吹毛求疵极度严格的挑刺。
　　这不，一见到罗越，他张嘴就喷：“你脚摔断了，你脑子也摔坏了吗，在家养个伤，吃成这肥猪样。”
　　“啊？”罗越连忙低头看自己，捏捏自己的肉，没有感觉松弛啊，他是吃不胖的体质，顶多就是这两天没有锻炼，肉会有点松而已。
　　但是面对安图，罗越总是不自信的，也没几个人被安图瞪着还能自信满满，罗越自我检查了一番，又可怜兮兮地看着张季安：“我真的有胖吗？”
　　“是吗，我看看。”张季安连忙丢下笔记本跑过来，捏捏罗越的脸蛋，又掐掐他的腰，最后抱起他掂了一下。
　　“是胖了点，大概两斤吧，不过我喜欢。胖一点手感好，我觉得你有些地方太瘦了，咯人。”
　　安图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指着张季安，惊恐地道：“他是你鸭子？”
　　罗越：“……”他真的不知道安图是怎么拍出这么细腻的电影的，这个人平时实在脱线得不忍直视。
　　张季安不高兴，他十分不高兴：“会不会看人，哥这素质怎么可能是鸭子。”
　　“你什么素质。”安图眯起眼，上下打量张季安两眼，露出鄙夷的神情：“太高太粗，一点美感都没有。”
　　张季安被气笑了，用同样的眼神同样的姿势上下扫了他两眼，就你这胖成球的身材也好意思说人胖。
　　罗越看够了戏，拉拉张季安的手：“别理他，他喜欢美少年，你这样儿的不对他胃口，武敬也被他嫌弃得要死。”
　　张季安反手把他的手捏在手心里，斜着看了一眼安图：“那我不是更要小心他了？”
　　“我也不符合他美少年的标准，我太老了。”
　　张季安：“……”
　　原来是个变态啊。
　　“完了完了，你也学坏了。”安图抱头作痛苦状：“爱情是伤人毒药，这么好的年纪你为什么要沾染这种恶心的玩意，你马上就会开谢了，干瘪了，像那些欧巴桑一样无趣。”
　　罗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安图太敏锐，他是gay这个事实自然瞒不过他。不过安图他这个人极度厌恶爱情，他的爱情理论里，爱情这种东西不仅没有用，还会玷污少年的纯洁，让他们变得世俗，变得患得患失，失去那种昂扬的义气，变得索然无味。
　　他拍爱情相关的电影，但是总是躲在暗处冷冷嘲讽痴恋的男女。
　　在他看来，世界上的一切爱都是美的，只有爱情丑陋不堪。
　　不得不说，罗越在张季安之前，没有谈过恋爱，安图占了很大功劳。
　　毕竟有人这么喋喋不休地在你面前谈论恋爱有多丑陋，被洗脑洗多了，总会在潜意识里抗拒。
　　张季安这会儿倒很开心，他的手指按在罗越尖尖的下巴上，微微抬起他的脸。
　　“我却觉得，花朵只有爱情滋润才能开得更加艳美，我这天天晚上浇水施肥，所有营养都给了他，你不觉得他现在美得简直惊心动魄吗？”
　　罗越：“……”
　　安图不可思议地道：“你真不要脸。”
　　“过奖过奖。”张季安笑。
　　“真碍眼，不知道秀恩爱不道德吗。”
　　“有恩爱不秀，如衣锦夜行，有什么意思。”
　　“好了，废话少说……”罗越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我的电影要完了。”安图瘫倒在罗越的懒人沙发上，罗越听得莫名其妙：“什么要完，你们不是开始拍了吗？”
　　“这里要塞个人，那个要改剧情，不拍了不拍了。”安图夸张地摇着手：“要我把只野鸭拍成天鹅，我做不到做不到，这脸粗脖子短的，拿去炖野鸭汤我还嫌油多。”安图说着话，把脖子缩起来。
　　罗越：“……”
　　安图这种片子，是不可能在国内播出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完全放弃了票房，就是想要拿大奖。
　　这样的片子，圈里抢起来更加疯狂，谁都想要插一手。毕竟一些奖项，还真的是花钱都买不到。
　　国外拿个奖，镀金回来，这点小投资立马就给拉回来。罗越可以想象各方牛鬼蛇神是怎么想往里塞人的，但是他不信安图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要真扛不住投资商的压力，也不会弄出个「油盐不进的臭石头」这样一个称号来。
　　“这是要塞谁进你的电影啊。”
　　“一个拍网剧出身的，叫什么来着。”别误会，安图这话不是看不起拍网剧的人，他是看不起所有的人。
　　罗越看了眼张季安，不会这么巧吧？
　　“给了多少钱让你不能拒绝？”罗越好奇地道。
　　“钱不是问题，但是听说人家关系贼硬。”安图摸着下巴，小眼睛里放出一种猥琐的光芒：“你知道吗，听说他是那位的小情人。”
　　罗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张季安，忍不住笑问道：“哪位？”
　　“姓张的那位，啧啧，那位算起来现在也得有六十多了吧，这也啃得下去，真了不起，屁股都松成麻袋了吧。”
　　张季安：“……”
　　简直是叔可忍爹不可忍。给老子凭空变出一个外甥就算了，现在还给他妈戴一顶绿帽子，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hellokitty啊！
　　眼看张季安就要说话，罗越连忙凑过去吻住他，一手按在他手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X」。
　　“那你可危险了。”罗越憋笑憋得实在辛苦，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他可得好好捉弄一下安图：“那你怎么办，要不你也把屁股洗干净，想办法爬到那位大人物床上去？哦，你喜欢美少年，那位大人物有儿子吗？”
　　张季安内心一个大写的「不」！
　　“靠，老子是攻。”安图鄙视罗越：“你这女人一样的才会被人压。”
　　“切……”罗越懒得理他：“那你找我这女人一样的人干嘛，我又不能替你睡他儿子。”
　　张季安：“……”
　　一看罗越真的被他说恼了，安图连忙腆着脸坐过来，胖手搂着罗越肩膀：“我这不是来给你机会让你欠我人情嘛。来，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随便什么都可以，我帮你捧红你的鸭子怎么样？虽然他条件差了点，年纪大了点，但是我亲自操刀，绝对没问题。”
　　妈的躺着也中枪，再憋我就是孙子！
　　张季安一把扯过罗越抱在怀里，大手盖住他小脸，不让他说话。
　　“你小子挺有种的啊。”他笑，笑意却不达眼里，阴森的样子看得安图莫名打了个冷颤。
　　“这样吧，我带你去找张将军说道说道，这点薄面，我相信他还是会给我的。”
　　安图瞪大了眼睛：“你认识张将军？”
　　“你看，我姓张，他也姓张，祖上大概有点关系，我割几猪肉过去，走走亲戚，也许能行。”
　　张季安手指着安图的肚子：“我看这块儿就不错，肥，能熬好几斤油。”
　　安图：“……”
　　罗越笑得在张季安怀里直打滚，一边笑一边喊肚子疼。张季安被罗越吸引了注意力，也不理安图了，大手按着他的肚子轻柔，帮着他顺气。
　　“有那么好笑，气都喘不上来了。”看着罗越这样子，张季安也是感觉好笑。
　　“停、停不下来了，哈哈。”罗越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只手抓着张季安的手臂，盖住自己的脸。
　　“我这是第一次看安图吃瘪，哈哈哈，你好损啊，太坏了，怎么可以这么坏。”
　　“说正事！”安图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胡闹什么，正经事不做，我的时间是这么浪费的吗！”
　　安图恼羞成怒了，结果惹得罗越更加疯狂的笑声。
　　罗越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擦着眼泪道：“那你要说什么正事。”
　　“影帝要办工作室是真的吗？”
　　罗越一听，终于收敛了玩闹的神色，反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这个你别管，我就问你是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你找他有事？”
　　“我是想着，影帝大大有钱，愿不愿意让我这种小虫子抱个大腿啊。”
　　罗越皱起眉：“你是想让武敬拍这部电影？”
　　“他出钱，我出力，他工作室刚成立，我给他捧几个大奖来压阵，不是双赢的事？”安图颇有一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自信。
　　罗越眯起眼：“既然是双赢的，你干嘛不自己跟他说去？”
　　“我去说，武敬就是答应了也给不了多少钱。”安图搓搓手：“你去说那就不一样了，武敬那么哈你，要多少钱他肯定都得给给给啊。”
　　罗越：“……”


第二十九章 背叛的真相
　　“我不知道武敬喜欢我。”安图一走，罗越立即就朝张季安澄清。
　　张季安反过来安慰他：“我知道你对他没那种感情。你那么讨人喜欢，有几个人喜欢你我一点不意外。”
　　“你也看出来了？”
　　张季安点了一下头。罗越叹了口气，靠在张季安胸口，苦笑道：“我是不是挺蠢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就我没看出来。以后见面要怎么办？”
　　他说着又来了气：“你知道为什么不提醒我，还让我去和他合作。”
　　张季安犹豫地道：“这样说会不会让你放心一点，我觉得武敬也没有多喜欢你，挺多就是对你有好感，愿意疼你吧。你和他合作，他不会骗你。”
　　罗越脑子转了过来：“你让我利用武敬对我的感情？”
　　“不。”张季安很坦然：“你们合作确实是双赢，一加一远远大于二的效果。只不过你不善经营，有这么一份感情在，不是让你在合作中占到便宜，而是让你不被人坑。”
　　罗越自己想了一下，也是反应过来了，张季安除了一开始建议他和武敬合作，整个过程他再没有给过他其他意见，这样说他，真的是冤枉他了。
　　“对不起。”罗越在感情上很直白，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他也不会矫情，很直接地就道歉了。
　　张季安凑过去，示意他亲自己一下，得了吻做赔偿，他也就不在乎了。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
　　“其实他表现得还挺明显的。”张季安摸摸鼻子：“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假装不知道，后来发现你是真的不知道。”
　　罗越没有去问张季安为什么不说，换做是他，他也不会提醒自己心爱的人有人喜欢他。
　　“就算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合作，我也会和他说清楚的。”罗越认真地道。
　　“我想，也没这个必要。我私下和他谈过——”
　　“什么？”
　　张季安道：“他来找我，想知道我们的关系。”
　　罗越皱起眉：“你和他说了？”
　　“你不高兴？”
　　“也不是不高兴……”
　　张季安蹲下来，把罗越的两只手一起握住掌心里。
　　“小牙牙，我能理解你不愿意曝光的心情，但是我不可能去当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媒体公众面前，我自有分寸，绝对不会让你为难，也舍不得你为难。
　　但是在这个家里，在你的朋友面前，我想要光明正大的，作为你的爱人，想亲你的时候就能亲你，想抱你的时候就能抱你。”
　　“我也没有阻止过你。”被张季安这么一说，罗越觉得有些委屈。
　　“我知道。”张季安亲吻着他的指尖安抚他：“别紧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有顾虑，有些事情我来谈比较合适。你放心，武敬能够接受我们的关系，他也坦承对你的好感仅限于欣赏的程度。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罗越靠在张季安身上，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很会处理这种感情。”
　　他听起来很失落：“我演了那么多戏，可是我没有过爱情，也没有亲情，我不知道安图和武敬算不算我的朋友，我们会向小说里那样聊天问好，但是好像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张季安愣了一下。罗越这个人平时还算开朗，情绪表达上也没有什么问题，也至于张季安都经常忽略他是一个孤儿这个事实。
　　六岁的小孩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之后是被压根就不关心他的姑父姑母收养，再然后就是跟着陈芸辗转各大剧组。
　　他或许通过各种剧本体验了各种人生。但是，他独独失去了自己的人生……
　　没有父母的孩子，也能有朋友、师长，能体验各种各样的感情，但是罗越是小童星，张季安光想象就知道他想要交一个朋友有多难。
　　“你现在有我。”张季安心疼不已：“虽然母爱什么我给不了，但是我愿意当你的爱人、朋友，当然你想要父爱的话，我也偶尔可以客串一下的。”
　　原本陷入低沉情绪的罗越被他逗乐了：“你这是占我便宜了吧，真不要脸。”
　　“哈哈。”
　　张季安笑。
　　不过罗越倒也没有张季安想象中那么惨，他物质上比一般人富裕很多，仅这一点，他就比许多人轻松。
　　更何况，现实中他不容易交朋友，但是在网络上就没有这层顾虑了。光是骑士道这个网游，他就交了很多朋友。
　　不过，喜欢的人面前，罗越还是很想要撒撒娇的，夸大自己的寂寞，获得更多的宠爱。
　　这是个愿打愿挨的游戏。
　　罗越通知了武敬安图拜访的消息，武敬倒没有显得太兴奋。
　　“成立工作室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是啊。”罗越也跟着叹了口气，他们在明，大家都知道工作室新开的尴尬和困处，要是真有利益上的往来，不趁机敲诈一笔简直都对不起自己。
　　安图显然也是抱了这样的心思，娱乐圈永远粥多僧少，大明星影帝，听起来是很屌，比起能够捧红人的导演，还是太多。
　　安图这样不仅能够捧红人，还能吸票房的导演，更是凤毛麟角，对于他这样的一尊大佛，就是星光都不一定吃得下，一个新开的工作室能够得他青眼，真该烧高香才是。
　　安图的态度也是如此，他不是来求武敬投资他，他想要武敬去支持他的电影，去做宣发，但是从选角到剧本，却要武敬完完全全地闭嘴，他释放出合作的信息，却是居高临下的。
　　但是罗越他想要创立这么一个工作室，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把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我们要拒绝合作吗？”
　　“我们没有这个资格奢侈。”武敬叹气，他不会完全没有准备就去开一个工作室，但是他所掌握的资源，跟安图比起来简直是垃圾。
　　这样的大馅饼主动跑到你面前，对你说快点吃掉我吧，有谁有勇气去拒绝？
　　“把安图约出来，你定时间，我们再谈。”武敬顿了顿：“张季安说你在查陈芸的经济情况，我这儿也有一条消息，你顺着找，可能会有点收获。”
　　这是一个普通的早晨，枫叶小区的爷爷奶奶们早早起来遛狗，遇到早跑的人笑着打个招呼，礼貌又不过分亲近，厨房间里飘来饭菜的香味，一切都很温馨，又很平凡。
　　除了七号楼的三层，这层人其他住户一出门，就见到2号房间的门口站着几个奇怪的男人。
　　他们在2号楼门口转来转去，不时趴在门边上听一下里面的动静，还试图从通风口偷窥，一有人出门，就立刻站直，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这些家伙是谁？
　　——看着就很奇怪。
　　——要打110，吗？
　　邻居们互相也是相识的，纷纷交换眼神。这几个人实在太奇怪了，有人忍不住报了警，结果警察一问，瞬间一个个掏出了家伙。
　　门口瞎转的，是记者，而他们接到匿名举报，这家住户在玩面儿。
　　这还得了，警察一听也急了，怎么也敲不开门，赶紧联系物业拿了钥匙强行突破。
　　这会儿大家也开始上班了，一见这架势，也不顾公交车就要走了，纷纷停住围观，万众瞩目中，警察抬出两个人。
　　他们都处于昏迷状态，身上吐满了脏东西，隔得老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恶心的气味。
　　“这是喝醉了？”
　　“煤气中毒吧。”
　　议论的人群中，有两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两人都穿着运动衣，戴着防雾霾口罩，这种天气，戴这个口罩的人倒是挺多的。
　　这两人似乎不是十分八卦，这一男一女被抬上救护车，两人就跟着人群离开了。
　　“我是不是，做得太绝了。”罗越坐在副驾驶座上，脑袋靠着车窗，这个距离，还能隐约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你要是问我，我会觉得你太心软了。”张季安看着罗越，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你知道我对这种东西的态度，卖的人不是好东西，用的人更不是。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是啊。”罗越的拳头狠狠砸在车子上：“她怎么敢用这种方式背叛我，我的父母就是被这种人害死的，那么种原因，却偏偏是这一种！她怎么敢！”
　　他咬着嘴唇，整个人都气得发抖：“我真恨不得她死了，不然我会忍不住亲手掐死她。”
　　“小越。”张季安转过身，摸摸他的脑袋：“都过去了，为这种人生气，并不值得。”
　　“她会判几年。”
　　张季安迟疑了一会儿，道：“如果只是食用的话，不会被判刑。”
　　“不可能！”罗越激动地喊出了声。
　　张季安难过地看着他：“很操蛋，但这是法律。”
　　罗越把脑袋顶在车窗上，狠狠撞了一下。
　　“小越！”张季安连忙把手垫在车窗上，罗越是真的恼了，这一下撞得张季安都闷哼了一声。
　　罗越停下了自残的行为，他抓着张季安的手，用他的手背捂着自己的眼睛。
　　“媒体曝光后，她的事业算是彻底完蛋了，也算是受到了惩罚。”
　　“这不够，怎么可以这么轻松就放过他们，我的家都被毁了啊。”
　　罗越委屈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简直要烫伤张季安的手背。
　　“我恨她，我恨他们。”
　　“我知道……”张季安难过极了，只有抱着他，希望能够给他一些安慰。


第三十章 有仇必报
　　罗越的经纪人发生这样的丑闻，一经曝光，就引起了轰然大波，不止是娱乐圈，视频网站，社交论坛，甚至是一些二次元的社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陈芸并没有这么高的人气，更多人关注的是，在这之前，罗越是否知情，他有没有沾过这玩意儿。
　　除了他的粉丝，真正关心罗越本人的并不多，更多的人是希望爆出更多更劲爆的料，最好罗越从此一蹶不振，滚出娱乐圈，尽管这些人并不讨厌罗越，他们也不是谁的粉，他们甚至不怎么关心娱乐圈，不过他们依旧期待罗越的倒台，这个时代，大家已经不再单纯希望看到一颗巨星的冉冉升起，他们更期待着一颗巨星的陨落乃至毁灭。
　　对于这些喧嚣，罗越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拒绝了所有采访，和公司派过来的人的调查。
　　倒是张季安在企鹅上安慰急疯了的粉丝几句，他的身份已经被确认，理所当然地进了罗越的核心粉丝群，而且地位极高，大家都知道他是能够直接和罗越联系的人，渴望他能多透露一点信息。
　　但是张季安除了再三向他们保证罗越是干净的以外，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因为整件事情，罗越有他自己的处理方式。
　　陈芸被陆鸣吸引，为他着迷，而陆鸣是酒吧圈里有名的瘾君子，陈芸被他影响也染上了这玩意儿，为了供两人挥霍，她不仅逼着罗越接了许多他不愿意接的项目，更是用各种借口转移他的资金。
　　张季安查出真相后，罗越一度处于狂怒的状态，但是同时，他的处事上，又冷静得令人心悸。
　　他先是请了私家侦探，调查清楚两人的作息时间，之后又委托私人侦探请了熟悉的专跑社会新闻的记者，不是娱乐记者，而是专跑社会新闻的，无论是谁，都会认为这是意外被举报而不是娱乐圈里的人在肆意报复，更加联想不到，这背后的人就是罗越本人。
　　之后，他向会记事务所和律师事务所提交了调查自己资产的申请，整理出自己被骗的财产，向法律正式提起诉讼。
　　陈芸即使逃过了第一波惩罚，也将因为这巨额的贪污和挪用私人财产而付出七年以上的牢狱生涯——
　　罗越没有放过陈芸，即使法律在这件事上拿她没有丝毫办法，他依旧要让她付出代价。
　　而这之后，他更是绕过公司直接召开了发布会，在发布会澄清自己的清白，同时公布自己的损失，他的公关准确直接。
　　他没有被陈芸引诱着碰不该碰的东西，他对此一无所知，并且他自己就是受害者。
　　发布会一召开，各方对他的质疑一下子弱了下去。质疑的声音还是有的，但是大多数人站在了他这一边，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他是知情的，他怎么会被骗这么多钱呢！
　　而他的粉丝有了罗越的声明做支持，撕起趁机想要搅浑水的各家更加理直气壮，一下子就把风向扭转了过来。
　　星光传媒对于罗越这种透过公司直接开发布会的行为十分不满，但是他们也拿罗越没有办法。
　　星光传媒和罗越都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但是比起罗越，他们受到的损失毕竟有限，更重要的是，陈芸之前的行为曝光，董事会震怒，他们现在十分担心罗越真的和公司离心，就算是罗越我行我素的召开发布会，完全置公司的面子不顾，他们也不敢真的多说些什么。
　　更加重要的是，这属于公司严重违约，罗越现在就要求解约，不仅不用给一分钱的赔偿，相反的，公司还要付给他大笔的违约金。
　　罗越的计谋简直是一环扣着一环，报复了陈芸，摘清自己，将合约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段时间困扰他们的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而这一切，都是罗越独立设计并完成的。
　　身为旁观者的张季安真是惊呆了，在他的印象里，罗越是很有点小聪明，不管是网游里的团队活动，还是现实相处，他都表现得很机灵，不时冒出些有闪光点的好主意，但是张季安从没有见到他这样干脆利落地算计过人，更加没有见识过他发布会上，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发布会中的罗越坚定地谴责了陈芸，明确且强硬地表明自己的清白和自己对此事的意见，他的一番演讲，一时被媒体广为引用传颂，而这份演讲稿，都是他亲自动手写的。
　　张季安发现自己真的是彻底小瞧了他。
　　与一般人不同，张季安知道更深层的内幕：罗越父母死亡的真相。可是整个发布会，罗越没有提过一个字，他要是提了这件事，会更有说服力，但是他没有，父母是他的底线，是他珍藏在心底里的记忆，他不会拿这种事情去卖惨，哪怕这完全算不上卖惨。但是他不会，他对家人的保护竭尽全力。
　　如此爱憎分明的性格，和冷静布局的聪慧，让张季安着迷。
　　陈芸案开审前一天，张季安和罗越一起去看望陈芸。铁窗内的陈芸，早已经失去了往日都市女精英的形象，她的眼窝深陷，头发枯燥杂乱，像是一堆杂草，一看到罗越，她就激动地扑过来，又立刻被看管的警卫拉开。
　　“小越你听我说，欠你的钱我会立刻还上，你撤诉好不好？”
　　陈芸恳求罗越：“我有在投资公司，就是现在转不过来，你撤诉，我立刻就把钱给你。要不，公司的全部股份都给你。”
　　罗越只是同情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小越，芸姐对你这么好，你忘了吗？当年是我把你从你姑父家带出来的，小越！”一看求情打动不了罗越，陈芸立刻又用恩情要挟。
　　罗越的眼神已经不是同情了，而是深深的厌恶。
　　“你真觉得，我在乎这点钱？”罗越的眼神让陈芸愣住。
　　“你既然还记得当年是你带我离开我姑父家里，那想必，你也还记得我父母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小越……”
　　“我不是傻子，陈芸。”罗越摇摇头：“你占我便宜，抢我的资源给别人，我有的时候懒得说，就是因为我感激你，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但是你怎么敢，用这种事情背叛我。”
　　罗越面无表情，他的眼睛在盛怒之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像是猫科动物捕食中受了伤，冷静下凝聚着嗜血的凶残。
　　“法律不因此而制裁你，但是我不会放过你，你应该为此赎罪，你应该受到惩罚。”
　　罗越的嘴唇微微勾起：“虽然我对以经济犯罪起诉你很不满意，但是至少你让你多待几天。”
　　“你是在报复！”陈芸指着罗越，发出愤怒的尖叫。
　　罗越笑：“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才是件奇怪的事情，看来你的脑子也不是很好使了。”
　　“我会告诉媒体的，你是同性恋，我要告诉媒体！”
　　张季安威胁地眯起眼睛，罗越却依旧冷静，他两手撑着桌子，凑近陈芸，低声道：“你大可以试一试。一个疯女人的报复之言，谁会相信。你说我是同性恋，很好，我的对象是谁？我可是圈内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况且……”
　　罗越语调一转，他压低了声音，像是一条毒蛇在斯斯吐着舌头。
　　“你的小宝贝，叫陆鸣是吧？我要是听到一点风声，他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就是拍个A片都休想，我向你保证。”
　　“罗越，你敢！”
　　“你大可以试试我敢不敢。”罗越镇定地站直了身体，鄙夷地道：“明天庭审，你最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一点。外貌很重要，外貌会影响别人对你的印象，甚至决定你最后是否能够成功，这是你当初让我不要哭鼻子，教我的话。你自己可不要忘记了哦。”
　　“被我吓到了吧。”离开探视室，罗越低声道，他看了一眼张季安，眼神里带了一丝不安，与刚才强势的他简直是完全两样，纯洁的像只小兔子。
　　张季安失声而笑，他现在已经能够判断出罗越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什么时候是在演戏，他现在大概是有点不安，觉得自己做过头了，于是故意装得可怜兮兮的，想博他同情。
　　也不算是演戏，他只是知道自己的优势，知道什么样子能够最打动张季安。
　　张季安果然很吃这一套，他不讨厌罗越扮可怜，用些小手段，他觉得罗越为了讨好他而用心的样子很可爱。
　　他伸手捏了一下罗越软软的脸蛋：“你刚才不是说，人的判断会因为外貌而改变吗，就你这张脸，哥哥很满意，原谅你了。”
　　罗越拉开他的手：“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张季安道：“你用合理的方式报了仇，没有让仇恨积攒在自己身上，这很理智也很聪明。”
　　“法律为什么不对他们这种行为进行惩罚……”张季安这么说了，罗越依旧很愤怒：“他们应该受到惩罚，这不公平。”
　　“不公平的事情很多。”张季安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罗越：“但是当自己的道德标准和认知和法律相违背的时候，多想想……”
　　他的手指戳戳罗越的脑袋：“不要以自己的标准去评价，更不要以自己的标准去行事，这很危险，我付出的代价，就是教训。”


第三十一章 对抗聚义堂
　　陈芸庭审当日，罗越没有出席，他委托了律师，自己当天窝在家里打游戏，张季安一看他这样，二话不说，开了电脑，和他一起打。
　　两人在竞技场组队砍瓜虐菜，今天也是运气好，打了十来把，一个高手都没遇到，两人的胜率都是蹭蹭的往上冲。
　　“你怎么也不劝我几句。”游戏中途，罗越突然问道，张季安笑：“有什么好劝的，都是成年人了，你自己的事情你决定就好，等到出什么事你扛不住了，哥哥替你扛着。”
　　屏幕上罗越的角色静止了一会儿，他好笑地道：“你要是有了小孩，一定是会溺爱的那种。”
　　“那可不一定，老婆是用来宠的，小孩是用来打的。”
　　“这什么歪理邪论？”罗越皱眉。
　　“是真的啊，我小时候，老爸老妈天天秀恩爱，两人洗个碗也要一起做，当然更多的情况是两人吃完饭都不洗碗，让我去，美其名曰锻炼小孩。”
　　张季安愤愤：“屁，我们家是有保姆的，他就是嫌我小时候缠人，想尽办法给我找事做，他好和我妈单独相处。”
　　罗越听得直乐：“你现在这么不要脸，原来是遗传的？”
　　张季安斜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不要脸？”
　　“有点儿，不过我喜欢。说起来，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父母，你家在哪儿，过年回去吗？”
　　“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家在大农村——”张季安话说到一半，突然大声道：“快来望月森林，音络那小妞儿上线了！”
　　“什么！”罗越赶紧退了竞技场，和黑天一起就往传送阵跑。
　　“这跑过去得两三分钟吧，别叫人给跑了。”
　　“放心，咱公会的盯着呢。”张季安一边说，一边又切开了企鹅在里面大吼：“风吹云散，赶紧的，音络那小妞上线了，快点搞死人家，聚义堂不打也得打。”
　　风吹云散野心勃勃要跟聚义堂大干一架，最好一锤子锤死，好吞并了人家。
　　但人聚义堂也不是傻子，护着音络不上线，主要人物不在场，其他小啰啰再打得怎么昏天黑地都没有用，师出无名啊。
　　而音络这嚣张的女人，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这事被人利用了，搁平时早就耀武扬威骂都要骂死张季安了，这一次被人骂缩头乌龟也硬是憋着不上线。
　　张季安那霓虹羽衣硬是没有送出去。
　　“上班！！”企鹅群里，风吹云散狠狠打了三个大叹号：“妈的你和牙牙这都做得什么工作，大白天窝在家里打游戏？”
　　“我也在上课呢，人在哪儿，坐标发来，我让哥们儿去看看。”
　　“在副本。”张季安看着前线传来的消息，一时也有点无语，音络这种人居然会亲自下副本？
　　这当然不是说她水平高到完全不屑于副本了，而是她有特权，优先享用副本里刷出来的各种装备。
　　副本这种早已经打烂了的东西，除了开荒，谁都不会太有兴趣的……
　　“他们在下哪个副本？”罗越在一边问。
　　“巴比伦花园，就是我们下过的那个。”
　　罗越暂停游戏，在论坛上搜索了一会儿，对张季安道：“前几天游戏做了点更改，我们之前刷小怪爆出的黑暗之羽，现在变成拾取者绑定了。”
　　张季安：“哦。”
　　拾取者绑定意味着无法交易，音络无法通过工蜂团为她打工的方式获取黑暗之羽，难怪她会亲自来下副本。
　　“牙牙，看下攻略，目前打通这个副本最快速度和最佳配置是什么？”
　　“嗯。”罗越应了一声，从精华帖里拉出几个帖子看了下。
　　“目前通关最快的是四十分钟，最佳职业配置，牧师以外，是法师，精灵射手，群攻和暗夜系的都还不错。”
　　这不奇怪，上次打副本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总结出小怪多、攻高血薄的特点，群攻系的职业能够快速清小怪，暗夜系则有多种控制技能可以打破Boss的回复。
　　“四十分钟，够我们集合一部分人手了。”张季安想了想又跑到群里吼：“我先开干了！”
　　“我去你要干什么啊你就开干了，不能等晚上吗！”
　　“晚上人又下线了，你没地方逮去。”
　　“等等我啊，我马上就下课了。”橙子在群里哀嚎。
　　“四十分钟，速速赶来。”张季安发了坐标，罗越又问道：“老狼呢？”
　　“来了，巴比伦花园门口，你是要堵人家副本队啊。”老狼一被叫到，立刻出来冒泡了。风吹云散鄙视他：“你这潜水怪。”
　　“呵呵。”
　　“你们都是做什么赚钱的，大白天都不上班，我好想请假啊。”
　　一想到几个人都要去围攻音络，他这个会长大人，治疗之神，团队核心却因为要上班动不了，风吹云散郁闷极了。
　　“请假啊。”老狼怂恿风吹云散。
　　“就是，给自己打一拳，打出鼻血来，然后冲到老板办公室大叫老板我得白血病了。”罗越给他出馊主意。
　　风吹云散被他挤兑的更加郁闷了：“小牙牙你现在学得太坏了，常言道，学好要三年，学坏只要三天，你以后不能再跟着黑天混了，这样不好，不好。”
　　“去你的，四十分钟，来不来，不来我们自个儿打了。”黑天躺着中枪，潜水潜不下去了。
　　“来！”风吹云散发了一个冲锋枪的手势：“我待会儿就吃午饭了，溜到旁边网吧上几分钟网。你们先打着啊。”
　　“猥琐。”黑天呵斥他。
　　“就是，太猥琐了。”犬狼之牙紧跟着回复了一条。
　　“哈哈哈。”橙子狂笑：“小牙牙太可爱了，你和黑天老大太登对了，结婚吧结婚吧，骑士道这破系统怎么没有结婚功能啊。”
　　橙子扯着就扯远了。
　　“好了，现在离他们出副本还有大概三十分钟，我们早点集合埋伏好……”
　　黑天又把话题扯了回来，风吹云散不能到场，他理所当然地接过了指挥棒。
　　“大家现在该喝水的喝水，该上厕所的上厕所，不要到时候又找不到人了。”
　　“他们就五个人，黑天老大你也太小心了吧。”
　　“我这不是怕他们反击，就怕他们副本次数没有用完，到时候又溜进副本就惨了。”
　　“哦……”橙子有点傻眼：“那要怎么办啊。”
　　“所以我们要埋伏好。”副本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一趟副本出来必须离开传送地点，等待传送，这之间至少有十秒钟的读秒，趁这个间隙把团队打散，赶离传送阵，他们没有完整的阵容，就算一两个逃进了副本，也是死路一条。
　　“复活点有没有人在埋伏啊。”老狼突然道，这次就连张季安也冷汗了一下，笑骂：“妈的你真狠。”
　　堵在复活点，这是真要把人赶尽杀绝啊。
　　“你们可不要玩过头了，人家下线你们就傻眼了。”橙子提醒大家。
　　“不会。”风吹云散道：“你们注意下世界频道。”
　　罗越和张季安连忙看世界频道，只见一个叫「爱你一辈子」的人突然叫道：望月森林发现黑天，还有音络！
　　瞬间世界频道爆炸，无数人开始刷屏，这两个ID前段时间在世界频道花钱买对方坐标，结果大家满世界找他两的时候，他们不是隐身就是不在线，憋了大家一肚子火，每天都有人怒骂这两人是缩头乌龟玩不起的孬种。
　　这会儿一见有人发出了两个ID的准确位置，虽然很多人不相信，但也有闲得发慌的还真搜了一下，结果一看，果然两个ID都在线，有熟悉黑天的再搜一搜他的小尾巴，犬狼之牙，也在线，这消息，没跑了。
　　更重要的是，这两人在一个地方，这是要开始打了吗？
　　快过去看热闹啊！
　　不得不说，这个时间点在网游里面泡着的，还真大多是闲人，摩拳擦掌的就等着看八卦呢。
　　“老大你这是干什么呢？”企鹅群里橙子在问，张季安笑了：“你这心黑的。”
　　风吹云散：“呵呵。”
　　风吹云散为什么让人发这么一条信息，
　　他是要大家随时搜索音络的在线信息。一有人发出音络坐标，她要是立刻就下线了，说明什么？
　　怂啊……
　　聚义堂的音络是个怂货，敢叫嚣花钱买坐标，可是别人真找到了，她却怂得下线了，真是又没钱又怂。
　　聚义堂也是个怂货，堂堂会长夫人，居然这么怂，手下能有什么好东西啊，况且见了黑天就下线遁，聚义堂的男人大概都死光了吧，让人这么欺负到头上。
　　当然，就算玩家比较有节操，不会这么想，风吹云散也是会让人散布消息，引导他们这么想的……
　　“风吹老大，搞公关倒是一把好手……”罗越禁不住感慨，这手段算不上高明，但是很有用。
　　更难得的是，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损的招，不得不说心都黑的。
　　“怎么，有兴趣招揽？”张季安这么一说，又不单单指网游里面了。
　　罗越摇头：“我这自己八字还没一撇呢，不祸害别人了。而且，用人的事情，最好还是让武敬来，我的眼光不太好，很容易把大家都带坑里去。”
　　张季安叹气，陈芸这事儿，给罗越的打击真的不小，以至于他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不过这个问题要解决，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只有让时间慢慢淡化了。
　　——番外——
　　回家了，发现U盘没带，文全在里面，瞬间傻眼了。只好把放在后期的番外，提前放出来了……
　　张季安做了一个梦，罕见地梦见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刚参军，虽然他家世显赫，但是他爷爷性格的关系，他也没有走后门，而是和千万个年轻人一样正常参加体检，然后加入军队，唯一的优待大概就是，他被分在了B市周边，依旧离家很近。
　　爷爷说他天生属于军队，事实也是如此，一进到这片绿色的天地，他就感觉自己像一条鱼游进了大海，一切都是那么宽阔自由。青春期的烦躁抑郁不得志，全都随着汗水蒸发了。
　　他自身的素质也十分出色，出身世家，但是身上一点没有世家公子哥的矫情，相反训练的时候他总是冲在最前面，什么都会努力做到最好，突出的成绩很快引起了上级的注意。
　　知道他背景的人多次向他的父亲和爷爷夸奖他的表现。同时他为人豪爽，当兵的不少苦孩子，他就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们。很快他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俨然一副孩子头的气势。
　　还记得那是军队难得的假期，一大早大家就闹着他，要他带大家去玩。
　　“张哥，我们待会儿去哪里玩。”小李像一只小猴子一样蹦到张季安背上。张季安好笑地拍拍他：“下来，你重死了。”
　　小李哈哈笑着跳下来，又道：“哥，还没逛过B市，你带我玩点好玩的呗。”
　　“对啊，张哥，我们去看故宫怎么样？”
　　又一个小家伙凑到张季安身边，这批新兵蛋子特别喜欢凑在张季安身边，一个个「张哥」、「张大哥」的，甜言蜜语哄得他团团转，或许有人是想占他一点便宜，张季安也不在意。
　　张季安把凑到自己面前的脑袋推开，呵斥道：“玩什么玩，下午五点钟之前要回来的，等下进城后带你们去逛超市，缺什么早点盘一下，接下去一个月都出不去了啊。”
　　他自己年纪也不大，可是俨然一副大哥哥的样子。
　　“你们这几个，都是第一次来B市，也给自己爸妈买点东西。”
　　“生活费还没发下来呢……”小李低声嘀咕，张季安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这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叫我一声哥，哥能让你穷着？”
　　“张哥，你不回家看看吗？听说你爷爷是将军，他长什么样的？”
　　“嗯……”张季安思考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
　　“切——”一群人发出嘘声，张季安又好气又好笑：这帮小鬼头，居然都敢嘘他了。
　　队里难得放一次假，张季安作为老大哥，没有带他们四处玩耍，反而带着他们直奔购物中心，接下去的训练必将更加辛苦，很多东西，还是有必要准备的。
　　“张哥，这是巧克力啊。”小李指着一盒黑巧克力，兴奋地道，张季安看了一眼，想起这东西他是吃腻了的，但是小李他们可能没有吃过，于是弯腰拿了几大盒，道：“大家都拿点，不要跟哥哥客气。”
　　“这个带回去是违反纪律的吧。”小冬很不安，他长得白白嫩嫩，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张季安拿着巧克力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不会偷偷藏着啊。”
　　“张哥……”小李瞪大了眼睛：“你要带头违法纪律吗？”
　　张季安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嘘，我们都不说，谁会知道啊。”
　　“张哥万岁！”瞬间大商超里面一片欢呼，引得其他顾客纷纷看过来。
　　“张哥，你看那个小孩。”小李突然凑到他身边，指着货架边一个小孩，那小孩看上去很小，也就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条蓝色的背带裤，戴着一顶小白帽子，他站在货架旁低着头，小手不时抹一下眼睛，背带裤的带子从肩膀滑了下来，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被妈妈骂了？”张季安左右看看，却没有发现周围有看起来像孩子母亲的人，他微微皱起眉毛：“难道走丢了？”
　　“要不要去看看？”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张季安几步走到小孩面前。
　　那孩子吓了一跳，抬起头，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张季安愣了一下，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漂亮的小孩，即使眼泪糊了一脸，眼睛哭得红红的，还是能看出他是个小美人胚子，眼睛几乎占据了小脸的一半，被泪水浸泡着，像两颗大大的黑葡萄，小鼻子也很挺。
　　小男孩收拾得干净，就会让人有可爱的感觉，但是给人漂亮的，却很少。
　　“小弟弟，怎么哭了？”张季安在男孩面前蹲下，柔声问道。
　　小男孩抹抹眼睛，把原本就红红的脸蛋揉得更红了。
　　“妈妈不见了，呜呜。”
　　“别揉。”一看他搓眼睛，张季安连忙握住他的小手，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大少爷当多了，这些东西他一定是随身必备的。
　　小男孩可能是真的很害怕，张季安给他擦眼泪的时候，他很乖地站在那里，时不时抽一下鼻子。
　　“你是怎么和妈妈走丢的？”张季安问：“渴吗，和哥哥坐在那里等妈妈回来好吗？”
　　商场超市的对面是一家肯德基，小男孩点了点头。
　　张季安叹气，这警戒心，幸亏遇到的是自己。
　　他伸手将小男孩抱了起来，小孩立刻就用他的小手抱住了张季安的肩膀。
　　接触到的皮肤有些凉，恐怕是等久了，张季安内心不禁生出一丝恼怒，他的家长是怎么搞的，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丢在商场这么久也不回来找。
　　小男孩叫月月，大概是这个读音，长得可爱的像个小天使，说话奶声奶气的，一声声「哥哥」叫得张季安一行人腿都要酥了。
　　张季安给他买了儿童套餐，又把一群怪哥哥打发到一边吃东西去，这才坐到小男孩身边，耐心询问起小男孩的事情。
　　小家伙也不是B市人，来自江南的一个有名水乡，难怪长得这般秀气，张季安心想。
　　他来这里是要参加一个试镜，排队的人太多，他爸妈怕他饿着了，想要带他吃个点心，结果就在这大商场里走丢了。
　　小家伙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小孩子对时间没有那么严谨的观念，就算是等了十分钟，也会觉得等了很久很久，一直没见到爸妈来找自己，他害怕得哭了起来，恰好被张季安一行人看到。
　　问清楚小家伙的一些信息，张季安连忙找了商场的负责人，让他们广播寻找他的父母，一般安抚小家伙的情绪。
　　月月倒是挺乖的，事实上除了一开始见到的时候，他在偷偷抹小豆豆以外，他也没有像一般小孩那样慌张。
　　“等下叔叔帮你广播后，很快就能找到你的爸爸妈妈。”
　　“谢谢哥哥。”
　　“月月是来参加什么表演的？”
　　“电视剧。”
　　张季安惊讶地挑了一下眉毛：“拍电视啊，好厉害，我能在电视剧里面看到月月吗？”
　　“还没有确定。”月月很认真地回答他：“但是我有信心，我把台词都背下来了，我还会唱歌，导演叔叔夸我厉害。”
　　张季安被他逗乐了，摸摸他的脑袋：“哥哥也觉得你很厉害。但是你这样可不行哦。”
　　张季安又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千万不能随便跟人走，当然哥哥是可以相信的，但是你不能随便相信别的人。”
　　“我不是随便跟人走。”月月抽抽鼻子：“你们是军人，妈妈说军人是可以保护月月的人。”
　　张季安有些惊讶，他们可都穿着便服，这小家伙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有些好奇，便也直接问了。月月指着他的腰：“这个标志我认识的，妈妈给我看过。”
　　张季安低头，恍然大悟，他是换了便服，不过他随手拿了队里的皮带，皮带扣子上有一个大大的标志。
　　“小月月真是聪明。”张季安忍不住又夸了他一遍，这个小孩实在太可爱了，又听话又有礼貌，更重要的是，他还很聪明。以后要生小孩，一定得养成他这样的……
　　年纪轻轻的张季安，居然有了生个小孩的心思。
　　后来商场的负责人来了消息，说是找到了小孩的父母，不过他们不能立刻赶过来。
　　他们在寻找小孩的过程中，听人说有人把小孩带上了车子，这会儿他们追得都出城了。
　　张季安有心等待小孩父母回来，不过他们归队的时间也马上就要到了，只好把小孩留给商场经理。
　　临走他还抱着小月月有些舍不得，最后占小孩便宜，骗了一个软软香香的吻作为谢礼……
　　张季安醒了过来，看着锁在自己臂弯里睡得香甜的罗越，突然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那个小孩，会不会就是罗越？
　　他的小名不是月月，应该是越越？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高中刚毕业，算过年龄，罗越那个时候的年龄正好符合！而且，小孩子说过他是去北京参加试镜的吧？
　　越回想细节，张季安越觉得像，他突然就想笑。原来，他们两个在那么早之前就遇见过了啊。
　　他想要把罗越喊醒，告诉他这段奇遇，但是看着罗越的睡颜，他终究舍不得，只低头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一如记忆中的香软。
　　张季安心满意足地睡去。
　　他不知道，那天，罗越终究没有再见到他的父母……


第三十二章 约战
　　副本门口组团截杀这种事情有，但是不多，毕竟出副本的时间不定，人家要是一出副本发现有人埋伏，转头又跑进副本里面，甚至直接从副本里面下线，那你还埋伏个毛线啊。
　　所以除了他们这种势力和矛盾，还真没多少人去堵副本门口，音络他们一行人也没有想到黑天一帮人会做到这种程度。
　　等了近五十分钟后，音络的召唤师最先露脸，众星拱月一般的从副本里迈出。
　　副本是没有攻击保护的，也就说玩家出了副本门口，就是直接处于野外了。
　　张季安原本还担心他们要再刷一次，会立刻读数返回，没想到他们站在门口争论了起来，凑近了听，原来是几个人在里面发挥得乱七八糟，音络差点挂掉，还是靠着吃药硬撑过去的，所以她对这几个人的表现很不满，十分不满，作为工会夫人，自然就要先教训他们一顿了。
　　张季安简直喜欢极了她的脾气，做人嘛，就是要这么干脆，管你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危险，有脾气就要发泄，就像这样，不然别人怎么偷袭嘛。
　　张季安敲了一个「冰」，元素法师发动攻击，各种冰封技能全往那五个人身上招呼，瞬间就把巴比伦门口这一小块的树林冻成了冰原。
　　“把他们轰出来，一个都不要放跑！”
　　元素法师的大招万里冰封，是要将魔法元素攻击到目标才能发动冰封效果的，五个人站位和周边的一些景物的遮掩导致有三个角色躲过了冰封，包括音络。
　　眼看三人要逃，黑天开启「神行」飞快杀入阵中，剑尖挑起那两根冰柱子抛到包围圈中。
　　“你们接着。”然后他和罗越两人合力对付起音络。
　　“黑天，你这样二打一，就是打赢了我有什么意思！”
　　音络怒道，她虽然为人傲慢嚣张，但实力却不是弱的，被黑天这样攻击，还能分出神来骂他。
　　“呵呵。”黑天笑：“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堂堂大神这样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也不怕说出去被人笑话。”
　　“你还弱女子……”黑天无语：“你欺负我家小牙牙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
　　“喂我什么时候被欺负过了！”音络还没有爆炸，罗越先炸了，张季安在一边笑得浑身颤抖，这一分神，就让音络有了反击的机会，她的藤草缠住了黑天的脚跟，虽然不至于就此缠死他，但是却让他的攻势缓了一下。
　　黑天他们虽然有组织有埋伏，但是这个时间点能够上线的人实在不多，所以组织起来的玩家也就13个，几个等级低的，黑天就让他们躲一边见机行事，以骚扰为主，真正正面对打的也就10个，这些玩家装备和大公会的精英团自然是没有办法比的，因此黑天他们虽然人多，又占了起手偷袭这么一个便宜，音络一行人也没有瞬间被打趴。
　　眼看音络就要冲回副本，黑天连忙一掌将她推了回来。
　　“小牙牙别闹，哥哥杀完再陪你玩。”两人这是开着语音的，这腻味的话语听得音络浑身发麻，整个角色像是抽风了一般抖个不停。
　　角色没有那么丰富的表情，不会因为看不过去而表现出全身冒鸡皮疙瘩这么有戏剧性的动作，音络她这是被陷阱给扣住了啊。
　　“干得好。”虽然不知道是谁放得这个陷阱，黑天还是大声表扬了一句。
　　“黑天，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活。”音络气急，突然在世界频道上发布了他们此刻的坐标，又加上一句，今天以内杀了黑天的，给现金一百块。
　　“唉，这笔钱我想赚哎。”罗越突然道，张季安噎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道：“你要怎么赚，把我砍死吗？”
　　“你先把她砍了。”罗越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了：“再站在这儿让我砍了，你说她们会把钱给我吗？”
　　张季安这会儿听明白了，罗越这是在变着法儿损音络呢，他把两人的话筒声音调大了一点，道：“听见没，我家小牙牙想赚这一百块钱，你快点躺平让我砍倒，我等下让牙牙砍倒让你出气。”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我怎么欺人太甚了，不是你说的，砍死我就给钱吗？”
　　“黑子，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一个男性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副本传送阵又亮了起来，一队五人再次被传送出来，说话的正是打头的骑士，崩雷裂，聚义堂的会长大人。
　　“不好。”张季安皱起眉，他这次冲上来，是托大了，忘记了一个副本，可以有很多队伍同时下的，音络带着队，崩雷裂也在打同一个副本，这一点不奇怪！
　　“大家都住手。”张季安说了一句，可是激战正酣呢，哪可能说住手就住手，这一方停了手，对方一个法术轰过来，不得吃个大亏！
　　“聚义堂的，音络，三生石，你们都停手。”没想到，崩雷裂也让大家停手。
　　聚义堂人更少，会长大人说话也比黑天有用的多，聚义堂这五位真就顶着伤害停手了。黑天连忙又叫了一声，自家公会总算是住手了。
　　“黑天老大，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家都不明白黑天怎么见了崩雷裂就停手了，纷纷过来询问，就连罗越也不解，奇怪地看着他。
　　“原来聚义堂的老大是你。”
　　“你们认识？”罗越问。
　　“认识。”黑天答：“他也是很早就开始玩骑士道的，很有名气的一个高手，不过后来我转区了，也就没见过他，最早是东一区的吧。”
　　骑士道早年服务器烂，用户增加后，为了减少服务器压力，开了新区，并允许老玩家有一次转区并改名的机会，张季安的黑天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转区的。而这崩雷裂，居然也是转区的玩家……
　　说起来，大家都玩这么久了，黑天没见过崩雷裂也是件神奇的事情。
　　倒是崩雷裂，看起来对黑天还是有所关注，一见面就叫出了他当年在老区的绰号。
　　“我一看有人这么大手笔出霓虹羽衣，还拿得出星月吊坠，就知道是你。”崩雷裂看起来很想叙叙旧。
　　黑天却显得意兴阑珊：“你家妞儿惹到我了，你看怎么办吧。”
　　“黑子，你什么身份，跟人小孩子家家的计较什么。”
　　“我还真得计较一下，拿钱砸我脸上的人，我挺有兴趣见见的。”
　　“黑子，你也少废话，老规矩，单挑，我要赢了这事就这么算了，你要是赢了，我聚义堂全公会给你道歉怎么样？”
　　“跟我道歉有什么用，你得罪的，是我身边这位小朋友，你要是输了，就得在全频道，整个聚义堂向犬狼之牙道歉。”
　　“没可能。”一听这条件，音络先炸了：“我凭什么给他道歉，就他这水平，被人抢了装备也是活该。”
　　“呵呵。”罗越冷笑：“我水平再烂，也杀了某人好几次。”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团队战吧。”黑天道：“输了的人，直接滚出七区。”
　　“喂，黑天老大！”
　　“黑天！”两个工会的人都在一边听各自老大讲话，一听黑天做出这样的赌注，都有些吃惊。
　　“这也玩得太大了吧。”一边的罗越也忍不住道，输了就退出第七区，做出这样的赌注，黑天是有必胜的把握了吗？
　　他们的团队实力有这么强？
　　不是罗越不自信，实在是这些个公会，排名前几的实力真差不了太多，就是单人PK也都有胜有负的，排名第一的都不敢说稳赢排名第十的，更别提团队赛了。
　　崩雷裂也是愣了一下，但是他惊讶的却不是这个，而是——
　　“黑天你居然会想打团队赛，骑士道赫赫有名的独行侠这是怎么了？哈哈哈，这个消息要是传回一区，怕是大家牙齿都要笑掉了吧。”
　　崩雷裂这话一听就很有故事。自家这边就很不理解了，什么叫黑天居然会去打团队赛，黑天是不太热衷团队赛，但也绝对到不了独行侠的地步，要知道……
　　等等，橙子啊老狼啊还有罗越，这会儿记忆都被拉到他们刚相熟的时候。
　　黑天这个时候确实不独来独往，但是一开始大家玩的时候，他确实是谁都不搭理的啊。
　　虽然他也在这个公会之中，甚至比绝大多数人进来的都早，但是开荒副本也好，组队PK也好，都不见他活跃，他热衷的只有野外PK，把人打得满地打滚，还差点把小牙牙打哭了……
　　咳咳，想到自己的黑历史，罗越有些不自在了。被人一直骂手残骂得憋屈，后来搞了顶级装备，于是不知死活地就去挑衅了，而且挑衅的还是超级高手黑天，被连灭了三次，不信，再来！
　　扑就一个字！委屈得直接差点豆豆，结果把黑天给吓到了，砍人的过来安慰被砍的。
　　“你干嘛老砍我。”罗越伤心死了，扑街了四次不说，他的顶级装备都被爆出去了。黑天一听这声音也乐，这脆生生的，成年了没？
　　对于年纪小的，黑天挺乐意照顾的，于是拉着犬狼之牙进了公会，犬狼之牙很有暴发户的作风，但是为人又极其大方，也很好说话，哪个看着他装备新鲜想要借过去玩的，他一点都不迟疑，就这样犬狼之牙在公会吃得很开，连带着黑天在公会的活动也多了起来。
　　这么一想，现在的黑天不是独行侠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犬狼之牙，要是没有犬狼之牙，黑天是什么德行还真不一定啊。
　　“呵呵。”面对崩雷裂的挑衅，黑天只是冷笑：“约个时间。”
　　崩雷裂不可思议地道：“你来真的啊，那就今晚？”
　　“行，今晚十点，不见不散，输的人直接滚出七区。”黑天一口应下。


第三十三章 张季安的过去
　　“你有多大把握？”一下线，罗越就追着张季安问，张季安一脸无奈地道：“这不得看你们的嘛。我一个人有把握有什么用？”
　　“你知道他们团队有多强，你就直接应下了？老大知道不宰了你？”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崩雷裂这小子，再来十个我也没有问题。好了少说废话，哥哥这也不是夸海口的，你去通知老狼他们集合，开个训练场，哥哥也要理一下我这装备，这次压箱底的东西都得掏出来了。”
　　张季安真不是无脑挑衅，他是有把握才做出这么个约定来的，而他的把握就是他早期打拼下来的装备。
　　骑士道一直被人诟病是老人游戏，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更新很慢，更没有一代版本一代神这样的极端情况出现。
　　张季安早些年或氪金或打出来的装备，现在还是很有市场，当然某些尖刀货还是没法比的，但是哪个角色又可能全身都是尖刀货呢。
　　张季安和罗越一起玩后，就很少动用他小仓库的东西了，这会儿拉出来理了一下，他这个小团队能用的共五件，这恐怕还不够，需要在交易市场再补充一部分，张季安正琢磨着，抬头一看，罗越根本就没去找老狼他们，而是对着一个帖子发起了呆。
　　【八一八今天打赌的两个人民币玩家】
　　罗越的犬狼之牙一直被人嘲笑是人民币玩家之耻，但这也从侧面反应出了他装备的强大，但是这一次，帖子里说的这两个人民币玩家却不是他，而是聚义堂的崩雷裂和张季安的黑天。
　　崩雷裂的装备有些确实是只有花钱才能得到，但是就因此说他是人民币玩家就太过分了，只不过因为和他打赌的人是黑天，才会取这么一个极具噱头的标题。
　　黑天，准确的来说，是早期的黑天，才是真正的人民币玩家，而且他的性质可比罗越的犬狼之牙恶劣的多。
　　这人不仅装备极其豪华，实力强硬，而且品行极其恶劣，抢怪，野外PK爆人装备，有的时候大家正在杀boss，他突然冒出来把主力给砍死了……
　　发帖子的人似乎很熟悉黑天，把他的黑历史扒了个一干二净。
　　张季安看得满头黑线，无奈地道：“年少轻狂，惭愧惭愧。”
　　张季安捂着脸做求饶状，罗越却不放过他，反倒点开了一张大图，追问：“这个我记得得充值八万才有的特典吧，你很有钱啊。”
　　“我家境确实还不错……”张季安看起来有些犹豫。
　　罗越眯起眼：“十几年前，能在一个游戏中花上七八万，家境不止是好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季安耸耸肩：“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之前应该也有提到过——”
　　张季安话还没有说完，罗越已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等等，你不会是——”
　　“是什么？”张季安好笑地看着他。
　　“你姓张，你对那位张大将军也很了解，你是张将军的什么人？”
　　“孙子。”张季安解释道：“一般人说的那位张将军应该是指我爷爷，我父亲本人只是个师长，不过一般人搞不清楚这一点。”
　　罗越瞪圆了眼睛，这个回答实在是大出他的意料，张季安说他是首富之子他或许都没有这么震惊，毕竟有钱人他接触得多了，但是将军、师长……
　　这些人物对罗越来说都是活在课本里的东西，就是电视剧里演到，那也是圈内德高望重，没有一丝污点的老艺人才能演的，他？大概能演个这些人身边倒水的吧……
　　而张季安居然就出身于这样的家庭？
　　“但是你——”罗越有些迟疑，他要说的话，挺伤人的。
　　张季安却是完全不在意地接过了话头：“我却是个杀人犯，还是坐过牢的，简直是一代不如一代，越活越回去了。”
　　“你家里人不管你的吗？”罗越感觉不可理解，照他的理解，这种家庭出身，不说是枪杀了一个原本就该判死刑的罪犯了，就是杀个普通人，应该也……
　　虽然眼前这人是自己的男朋友，但是罗越依旧想要只手遮天这个词来形容他们一家。
　　不说别的，就看欧阳诚扯上了张家这虎皮，娱乐圈大家对他的忌惮就可以看出来了。
　　“也不是不管……”说到这个，张季安的表情有点奇怪：“我在牢中的时候，爷爷和我深谈过一场，他认同我的观点，个人的是非判断不该凌驾于国法之上，这是其一；
　　我射杀的是一个罪犯，但她腹中孩儿却是无辜的，我手上沾染的是无辜人的鲜血，这是其二。无论哪一条。我这是犯罪，犯罪就应该接受惩罚。”
　　“但是——”罗越还是没有被这样的说法说服，张季安这是什么家庭啊，开国元勋级别的，会放任自己的子孙去坐牢？
　　不可能！就算如此，张季安七年牢狱生涯结束了吧，他在干什么？带着一群刚出来的当包工头，扛水泥袋子，开什么玩笑！
　　“我说的都是真的。”张季安无奈：“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事实上我进去的时候，我的很多朋友都跟你现在的表情差不多。
　　但是我知道爷爷是不会捞我的，我爷爷这个人，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他正直善良，严于律己，他的一些作风和情怀，可能是这个时代的小年轻不会理解的。
　　我爸虽然生在和平年代，但却是我爷爷亲自带大的，他们爷俩的脾气秉性可以说是一脉相承。你知道我小学时候的座右铭是什么吗？”
　　“是什么？”罗越下意识地接了他的话问。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季安笑：“又狂妄又自大，我在小学班会上这么说的时候，大家都笑话我，我现在也是越长大，越觉得自己的可笑。
　　可是我的爷爷，这辈子都在向这个目标努力着。一家英杰，却出了个我这没出息的。”
　　张季安说到这里，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是他浑身上下却裹着一层浓厚的悲伤，厚重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我从小就不太服管，我爸他早年受过伤，生小孩很难，张家到我这一辈儿就我一个儿子，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大家都担心我要是出了事，张家真可能就此绝种，父亲也不太喜欢我，觉得我太过弱小不适合当张家的儿孙。
　　但是爷爷对我却很好，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生死由命富贵由天，强求不得，凭什么就该你张家子子孙孙富贵满堂。
　　老人家一辈子强硬，对我却很是宠爱，我爸要是做错了事，非打即骂，一脚踹倒都是轻的，我做错了事情，爷爷却会耐心地教育我。
　　不过不要误会，爷爷他对我也不溺爱，我从小就被当做军人看待并训练，记事起，我每天就要跟着大院里的兵训练，一直到我被招募到特种军队，天天如此。”
　　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张季安的表情有些感慨：“小时候还好，等到了青春期，哪个年轻人受得了这个，说句不好听的，我家势比班级里那群小王八羔子显赫几百倍，但是我看着他们耀武扬威，活得潇洒自在，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从小零花钱就是自己管的，但是有钱我也没地方花，我要是去网吧酒吧什么的，不到十分钟就能被逮回家你信不信？”
　　“所以你就开始玩网游了？”
　　“是啊，那个时候网游刚兴起没多久。”张季安点头：“是爷爷的一个勤务兵带着我玩的，网游对一个小孩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我在家就能玩，一天一个小时的游戏时间，家里还是愿意给我的。
　　在里面我不用顾及身份，而且我被压迫的太久了，这反弹的有点厉害。现在想想，我当时确实挺熊的。”
　　说起早年办的蠢事儿，张季安也挺不好意思的。
　　按照论坛上这个帖子说的，靠装备欺负人实在不算什么事儿，他简直就是一行走的恶霸，走到哪儿都招人烦的那种。
　　再后来，就是骑士道开放转区功能，张季安也转到了七区，不过那个时间段，他刚好参军了，每个月也就摸一次电脑，屁股都没有坐热就得回去。
　　再后来的故事，罗越也知道了。
　　张季安入狱，骑士道一代恶霸，就此陨落，江湖上只留下了他的传说。
　　十几年过去，当年熬夜逃学打网游的，现在也成家立业，或者转玩其他游戏去了，传说也湮灭在浩瀚的数据海洋。这能遇上崩雷裂，还真的是很巧合的事情。
　　话说回来，这两人对这游戏都还挺长情的，罗越观察，张季安就是随手玩着懒得换，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个养老的大佬。
　　至于这崩雷裂，张季安也稍微给罗越介绍了一下，也是赫赫有名的人民币玩家，可惜当年骑士道还在试水阶段，花钱买的装备好，但是也绝对不了双方角色的实力高低，PK榜上，两人各占据一端，黑天在榜首，崩雷裂在榜尾，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在转区后就失去了消息，没想到这会儿又冒了出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第三十四章 更加自信的罗越
　　张季安还有心和罗越讲讲他过去在骑士道的辉煌故事，可是罗越哪还有心情理这个，他各种搜索张季安一家的资料，很少——
　　这种家庭的资料一般都是高度机密，但是就罗越搜索到的来看，真的是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到了晚上两个人吃晚饭，罗越还是不能释怀，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从对张季安身份的震惊中出来了，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话题。
　　“你和我在一起，没有关系吗？”
　　这一个问题，让张季安也没有了以往那种成竹在胸的自信。
　　“我不知道，牙牙。”张季安眼神复杂：“我的父母，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认我了。”
　　“怎么会，你是他们唯一的小孩啊。”
　　张季安苦笑：“我出来那天，家里没有一个人来接，只有带我玩游戏的那个勤务兵大哥，过来给了我一张银行卡。”
　　“我不能理解。”罗越坦白地道：“你既然受到了惩罚，为什么还不认你？”
　　“因为张家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受到了惩罚，归根究底就是抹平了我犯过的错误，回到起点而已。”
　　罗越稍微有一点明白了。张家这种家庭，不是子孙无过就可以了的。
　　没有这件事，张季安也不是一个可以令张家夸口的儿子，更别提张季安把自己折腾到牢里去了，不管他理由如何，这点也足够让张家成为笑柄。
　　张季安想要回家，不是接受惩罚就可以的，他需要做得足够出色，出色到张家能以他为荣，再次接受他。
　　“你和我在一起，不是更没有希望了吗？”罗越苦涩地道。
　　管他什么影帝影后，就他是男的这一条，张家这种家庭就不会接受他的。
　　“不是和你在一起才没有希望，我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希望。”
　　张季安倒是不在意，这个问题又不是遇到罗越才有的，他很早就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了，那个时候就考虑过自己应该怎么办。
　　张家在男男关系上反倒是看得挺开，应该说，压根不在意，前提是，张季安是以玩玩作为这段感情的基调的，只要最后回归家庭，就是外面养一个，他们也不会管。
　　张季安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张季安不动声色地看了罗越一眼，他和罗越感情正好，不会自讨没趣地去提这种事情。
　　而且，经历了这么多，他也觉得自己心境变得苍老，不愿意去搞这么多事，更渴望的，是一生一世一对人的感情。
　　总会有办法的，张季安想。
　　晚上十点，罗越一行人进了竞技场。知道这个赌注后，风吹云散隔着网线差点没把张季安喷死。
　　倒是罗越发现了张季安这话的漏洞，他说的是参加PK的这几个人必须退出第七区，但是可没有限定是哪几个角色参加，所以风吹云散他们其实是不用上场的，就算他和罗越真的失败了，公会的实力也得以保存。
　　哪想张季安这么说后，老狼他们不干了。
　　“我们是一个团队，大不了就集体退赛不玩了，你们有看塞恩幻想的宣传吗，我们去玩那个怎么样？”
　　“橙子你别还没打就认怂，长他人志气啊。”风吹云散训斥橙子：“黑天，你敢打这么大的赌，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吧？这时候就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赶紧大招赶快拿出来。”
　　“也不算什么大招……”张季安点了老狼的面板，提出交易。
　　“老狼的职业和我比较接近，我还拿得出几件稍微上台面的装备，剩下的我们要紧急交易试试了。”
　　“哦，这装备不错。”老狼那么闷骚的人，就是拿到橙装也很少有情绪，他能这么情绪外露的表示称赞，说明这东西还真的有点意思——泰山石戒，法术抵抗+7，概率性复活。
　　概率性复活！
　　“复活的概率有多高？”公会频道上，犬狼之牙代替大家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黑天道：“攻略上说是百分之十三，但我相信，老狼是欧洲人，肯定百分之百复活。”
　　“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堵在这个复活上，黑天你有具体的战术没有？”
　　“小牙牙想出了一套战术。”黑天道，大家都有点诧异，一般来说，他们这个小团体还是挺民主的，谁有什么主意都可以直接提，但是小牙牙从来不会主动去引导一个战术，顶多就跟在巴比伦花园那样，偶尔会有闪光点。
　　不过小牙牙第一次提出一个战术，大家还是很感兴趣地听他部署。
　　但是听完后，大家的表现都有点奇怪。
　　“小牙牙，你确定要这么做？”橙子小心地道。
　　“是的，我是实力最弱的一环，他们肯定会朝我发起进攻，你们要是来救我，就会陷入被动，但是反过来，只要你们抓紧时间干掉他们的牧师，我们就有很大的机会获胜。”
　　“但是小牙牙——”
　　“这只是一个角色。”犬狼之牙坚定地道：“赢才是最重要的，犬狼之牙的装备很强，下午黑天帮我强化了一下防御属性，我有把握缠住他们，重点是你们，一定要及时干掉他们的牧师，或者音络。”
　　“听小牙牙的吧，小牙牙对这个计划很有自信。”黑天最后道，他都这么说了，大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针对这套战术，大家开始演练。
　　训练了几遍后，大家终于发现犬狼之牙的不同之处：他变得自信了。他考虑到每一种可能，指出训练中每个角色的优缺点，他以前总是追随着黑天，有些傻兮兮的，因为黑天对他好，所以他没有吃大亏。
　　但是这一次，他完全占据了主动的地位，而黑天则退到一边，一直鼓励他。
　　是黑天让犬狼之牙变得更加自信了吗？
　　他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吗？
　　橙子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小窗敲了老狼。老狼回得很快：“不止，你不觉得黑天也变得很奇怪吗？”
　　橙子：“哈？”
　　老狼：“他玩得很开心啊。”
　　橙子：“他一直玩得很开心吧，黑天老大不是很喜欢玩游戏？”
　　老狼：“不一样，他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炫耀自己老婆。”
　　橙子：“……”
　　橙子：“你真是闷骚。”
　　老狼：“彼此彼此，爱八卦的婆娘。”
　　橙子：“（ノ｀Д）ノ不要理你了！”
　　晚上九点五十分，黑天一行人准时进入竞技场。黑天和崩山裂打这个赌的时候也没有避开其他人，加上今天黑天的黑历史被扒出，关注的网友特别多，黑天他们进入的时候，竞技场里早已经挤满了围观群众。
　　“还挺准时的，黑天。”崩雷裂朝他们打招呼。黑天发出一个冷笑的表情：“真难得你没有被吓跑。”
　　“我为什么要走，有机会打败赫赫有名的黑天，是我的荣幸。”
　　崩雷裂操纵角色，做了一个微鞠躬的动作，像是骑士的邀请。
　　这本来是很难操作出来的动作，他这一手赢得观众的一片叫好。黑天却道：“现在就投降，你认输得也太早了一点吧。”
　　“口水仗就免了吧，黑天，真可信，你要是单打独斗的话，我还真没把握赢你，但是你居然选择了团队赛，这可不太妙，是吧小蛀牙。”
　　罗越很淡定，他会成为突破口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不如说，他期待崩雷裂把他当做突破口。
　　“时间差不多，我们进场了。”犬狼之牙的淡定让聚义堂一行人瞬间觉得没劲，挑衅这种事情，要双方互有来回才有意思，对方不回应，就显得主动挑衅的那一方特别沉不住气。
　　黑天这边依旧是老队伍，牧师风吹云散，骑士老狼，拳法家犬狼之牙，法师血橙，剑客黑天。
　　而聚义堂那边，除了骑士崩雷裂，召唤师音络外，还带了一个牧师，一个射手和一个刺客。
　　黑天这个小队在网游中其实是很有名的，战斗力强，配合无间，同时罗越作为他们团队中的坑也很有名。
　　他们对战一百个团队，恐怕九十九个队伍都会朝犬狼之牙下手，折腾这个笨拙的拳法家，崩雷裂也不例外。
　　“哈哈黑天，你要是不当你的护花使者，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你们团队还是换一个人吧。”
　　崩雷裂折腾犬狼之牙，为了保护犬狼之牙，黑天显得有些疲于奔命，队伍一上场就被打散了。
　　“哦是吗？”黑天的语气让崩雷裂一荒。
　　“小牙牙，接下来就全交给你了。”黑天说着，突然一个逍遥游，弃了崩雷裂，转身奔向三人的团战。
　　“什么！”崩雷裂大惊，就要追上去，犬狼之牙那庞大的身躯却挡在了他面前。
　　“喂，无视我，你也太自大了吧。”
　　这就是罗越安排的战术：田忌赛马。他很弱，这是公认的事实，他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立刻把水平提上去。
　　所以他冷酷的牺牲自己，和黑天设计把崩雷裂拉离战场，然后由犬狼之牙缠住崩雷裂，黑天折返和橙子一起攻击他们的牧师。
　　橙子他们当然也一直在走位，此刻正形成对牧师的围杀之势。
　　音络一行人也试图围杀风吹云散，但是风吹云散的技术高出一般牧师太多，勉力闪避着，三人对四人，双方的牧师掉血居然处于一种平衡之中，这会儿加入黑天，聚义堂的牧师死得非常快。
　　“就你这点小把戏，能够缠住我吗！我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虫子这么简单！”
　　崩雷裂又气又恼，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样的小角色给缠住了。
　　犬狼之牙被这样嘲讽，依旧不恼，只是淡淡地道：“想要摆脱我，你倒是试试看啊。”


第三十五章 为了你变成更好的人
　　聚义堂输了，这个结果没有人意外。众人意外的，是整个过程中，犬狼之牙的表现，他配合黑天，将崩雷裂拉离战场后，竟然硬生生地缠住了他，靠着装备死缠烂打，足足缠了他三分多钟，在这个过程中，黑天他们不仅击杀了聚义堂的牧师，更是将音络活活打死。
　　看完这场比赛，聚义堂的支持者们都恶心死了，因为这不是技术上的差距，就是犬狼之牙缠死了崩雷裂，让他无法加入战局。
　　聚义堂输了，但是他的支持者们在世界频道上大骂犬狼之牙，好像他开了外挂似的。
　　对于这些谩骂，犬狼之牙就回了一句：“失败者滚出七区。”
　　“小牙牙，干得好。”自家公会这边，大家却纷纷夸奖犬狼之牙，大家都知道，装备再好，面对崩雷裂这等高手，要缠住他也是不容易的，犬狼之牙却能缠住他整整三分钟，实在是超水平发挥了。
　　张季安更是在PK结束后，用力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干得好，不愧是我的小牙牙。”
　　和老狼他们一样，张季安也看出了罗越在这场比赛中的变化，那就是他更加独立，也更加执着了，换成以前的他，肯定是尽人事听天命，但是这次面对水平和黑天一个档次的崩雷裂，他甚至主动发起了攻击。
　　而张季安看得更深一点，罗越这种态度的变化，不止是体现在网游之中，也体现在生活之中。像他对陈芸的处理，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张季安好奇他的这种转变，以他的个性，他也不会放在心里自己想，便直接问了。
　　“嗯。”罗越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发现你真喜欢我。”他眨了眨眼，睫毛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可爱极了。
　　“我怕我做得不好，你会变得不喜欢我了。”
　　张季安一愣，突然感觉又好笑又心酸。因为拥有过的爱太少，所以对于得到的爱，罗越异常珍惜。
　　“不用这么努力，小牙牙。”张季安伸手抱住他：“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有多出色。对我来说，你只要可爱就足够了。而且——”：“我一直被人说大男子主义，我喜欢你依赖我。”
　　“我想这么做。”
　　“我依赖你的，你在我身边我就开心，但是我也想变得更好。”
　　“好，那就做。”张季安捧着罗越的脸，认真地道：“牙牙，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不过不要着急，也不要勉强自己，害怕了感觉困难想退缩了，我都在这里，嗯？”
　　“嗯。”对他来说，没有比遇到张季安更加幸福的事情了。
　　“牙牙，你遇到猫咪过敏的症状是怎么样的？”早上醒来的时候，张季安突然道。
　　“会打喷嚏。”
　　“能做脱敏治疗吗？”张季安解释：“小狗蛋一直放在我办公室养着，但是那里人比较杂，也没有专门的人照顾，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担心罗越误会自己把猫咪的安全放在他之上，张季安又道：“哥哥实在想跟你待一块儿，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把它养在你后院？”
　　“我也喜欢猫咪，你忘了？”罗越倒是完全没有想着去和一只猫咪吃醋。
　　“我有听过脱敏治疗这种说法，但是我最近可能没有时间做这个。”
　　他微微皱起眉：“陈芸的判决下来了，我和公司也得做个了断。还有就是为我们的工作室造势。”
　　“还有见安图导演。”张季安显然是知道罗越行程的。
　　罗越撒娇地蹭着张季安的脸：“我不想起床，可是我晚上还要参加武敬的庆功宴。”
　　“我们可以不去参加。”张季安给他出馊主意，搂着罗越软软的身体，张季安也很不想起床。
　　“放武敬鸽子，他会冲过来揍我吧。”罗越很委屈，武敬和他把事情说开后，对他的要求也是越来越严格了。
　　这正说着话呢，手机震动提示有新短信，一看恰好是武敬的，提醒他今天要提前到，并且穿得好看一点，有一个国外的奢侈品品牌经理也会参加他的庆功宴。
　　“穿得好看一点……”罗越很为难：“我这么可爱，还要怎么穿啊。”
　　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张季安也对他无语了一会儿，他最近宠罗越宠得太过，让某人自信心过于膨胀了。
　　罗越说着，爬下床去找衣服。
　　他穿着张季安的衬衫睡觉，此刻衬衫睡得皱巴巴的，领子也从肩膀滑下来，露出光洁圆润的肩膀。
　　而他底下什么都没穿，两条腿修长笔直，线条分明，小腿肌肉微微鼓起，看着紧致又健康。
　　张季安心中一动，他也爬了起来，从身后抱住他。
　　“嗯，你觉得我穿哪一件好？”罗越顺从地倒在他怀里，微微侧过脸和他亲昵。
　　张季安咬住他的耳垂，压低了嗓子：“我觉得你不穿最好。”
　　早上的运动过于激烈，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累。罗越趴在床上不住喘气，他想要把张季安推开一点，虽然被他压着，两人皮肤紧贴很舒服，但是他现在实在太累了。
　　张季安滚到一边，依旧搂着他的腰，顺手把他抱到自己怀里，让他趴着自己。
　　“是你体力太差了。”他轻轻揉着罗越腰间的肉：“以后要每天罚你跑步。”
　　“不要啊。”罗越哀嚎：“我最讨厌的就是跑步了。”
　　“我陪着你跑，不可以不听话。”张季安又哄他：“你要是好好锻炼，我就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现在不告诉你。”张季安随手拿起两人撕扯烂的衣服：“不过，你的衣服确实是个问题。”
　　“什么问题？”罗越抬了下眼皮，他太困了，而且张季安的皮肤那么温暖，让他简直想打个滚，然后蜷缩起来大睡一场。
　　“武敬有没有说是哪个品牌的经理？”
　　“这倒没有说，是要穿那个品牌的衣服吗？我问一下武敬。”
　　“这倒不用，这个庆功宴不是为了你安排的，故意穿会显得刻意，可以加一些他所在品牌的元素，不过最好加一些你自己的理解。你有自己的服装设计师吗？”
　　罗越摇头，他的衣品不错，重大场合很少出问题，陈芸也就没有麻烦给他专门找一个设计师。
　　“我母亲以前常去一家店，店主的爷爷曾经是宫廷御用的服装设计师，现任店主也是留学法国，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能将我国文化完美融合时尚的设计师。”
　　罗越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还真的是gay得很彻底啊？”
　　“怎么说话呢。”张季安佯装恼火，罗越连忙凑过去又推又拱，把张季安逗笑了，他搂着罗越道：“别看我这样，爸妈出门应酬的时候，是一定要拉上我的，我呢，就跟他们的狗狗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负责被炫耀，见到老的就装孙子，见到年轻的就仰着鼻孔看他们，回来肯定受表扬。”
　　罗越被逗得哈哈大笑。
　　张季安叹了一口气：“能让你这么开心，我当年的苦，也算没有白受。”
　　张季安的形容让罗越期待见到一家古色古香的服装店，当他见到这家超现代化装饰的店铺面前，他有点傻眼。
　　说好的传统文化元素呢？这时髦得简直都是火星人了。一看他这表情，张季安反倒训斥他，用手指头戳他脑袋：“年纪轻轻的，思想比我还要僵化，谁说的民族元素重，就要搞得跟清代人似的。”
　　“哼。”罗越知道自己心思被看穿了，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输人不输阵，嘘他没商量。
　　张季安也不戳穿他的小心思，拉着他进店，三两句就把店主喊了出来。
　　店主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微胖，地中海，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像是电视剧里常见的老裁缝。
　　罗越不禁扭头又看了一遍这装饰，实在没有办法把这店铺风格和眼前这人联系在一起啊。
　　“冯叔。”张季安不理罗越这纠结，上去三两句就把事情讲清楚了。
　　“现在定做就来不及了，你选一件成品，我现给你改改。”冯叔说话倒是细声细气的，很是柔和。
　　“我想也是这样的。”张季安点头，几个小时内折腾出一件定制装，也太折腾人了。
　　“我看看，就是他吧，骨架长得倒是好，我这还真有几件衣服可以让他穿。”
　　冯叔看人不看脸，上下打量了一下罗越的骨架，又捏了捏他肩膀等部分，对这买家，他表示挺满意的。
　　“就是有点瘦，男人这衣服，还得撑起来才好看。”
　　“听见没，叫你不锻炼。”张季安趁机训斥他，罗越朝他扮了一个鬼脸，这家伙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外人面前也削他面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时间也紧，冯叔直接带着张季安和罗越去挑衣服，罗越自己还没发表意见呢，就听张季安在那里这不行那不行的。
　　“他这小身骨，这套撑不起来，雕龙画凤的，冯叔你就别拿出来了。长衫也不行，他是去参加晚宴，还是得庄重点，太夸张也不好。”
　　张季安挑挑拣拣的，一边挑还一边嫌弃，一边的罗越躺枪无数，忍不住怼了回去：“你这说的，我干脆什么都别穿了。”
　　“唉哪能啊，这件就很不错。”一看罗越生气了，张季安连忙挑出一件。
　　张季安挑的是一套丝绸质地的黑色衬衫，搭配一件长款的西装式样的外套，上面用银色的丝线绣出一只巨大的飞禽，飞禽的脑袋在左胸口的地方，华丽的尾羽则延伸至右腋下，大片的羽毛在背部空白的面积呈现，繁复的图案由银色的丝线织就，端的是栩栩如生，华丽不已。
　　“这是什么？”罗越好奇地问道，这家伙看着有点像山鸡。
　　“鹔鹴，听过没？”
　　罗越摇头。
　　“鹔鹴换美酒，舞衣罢雕龙，传说中司马相如当年十分贫穷，就用鹔鹴裘换了美酒和卓文君共饮。”
　　罗越皱起眉：“这听起来不太吉利。”
　　“是吗？”张季安笑：“我倒觉得，这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觉挺好的，再贵重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换壶美酒，和心爱的人分享。”
　　罗越微微侧过头，表情有些困惑，他总觉得张季安话中有话，他的意思罗越大概也能够理解，就是不知道张季安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但是张季安也没有给他仔细询问的机会，他推着罗越去换衣服，自己则去找一些小配饰。
　　罗越换好衣服出来，张季安正把一对袖口推走：“不要用这么华丽的东西，他本身就够好看了，用这些东西没必要。”
　　“连个扣子你都要管，到底你是设计师还是我是啊。”冯叔也有点恼火了：“要不张大少爷你自己来得了。”
　　“哎冯叔，你搭配的好看，就是牙牙他这次不是主角，就是个蹭场的，弄得太夸张惹人闲话。”
　　“那随便穿穿不就得了。”
　　“听听你这话，这是世界一流设计师该说的吗，我给你找来这么好的模特——”张季安停顿了一下，朝罗越吹了一声口哨。
　　“怎么样？”罗越随手摆了个POSE。
　　“像个贵气小公子。”张季安夸奖他。
　　罗越站到镜子前，打量自己，他从没有试过这种搭配，简单的颜色，大方的裁剪，看似简洁，但是细节处却奢华到丧心病狂，罗越也是穿上了才发现，这些银线，是用真正的银拉成丝缝制而成的，而扣子更是打磨得精致光滑的蓝宝石，里面的衬衫他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穿在身上只觉比丝绸还要柔滑，宛若无物。
　　罗越当场就坐蜡了，这衣服得多少钱？他就是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不过演员最厉害的本领就是伪装自己，心里痛得抽泣，暗骂张季安是败家娘们儿，但是他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
　　镜子中的罗越唇红齿白，衣服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细细的腰肢和深邃的锁骨，看起来很挺拔，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感。
　　“就这件吧，你帮忙改改，我们下午四点钟就要穿走的。”
　　“紧急加工，要加价。”冯叔朝他比出一只手：“这个数。”
　　“行。”张季安眼睛都没眨一下：“那条小围巾当个搭头吧。”
　　“那玩意儿值两万。”冯叔斜着眼看他：“你把两万的围巾当搭头？”
　　“又不是做完一笔生意就不做了。”张季安笑：“以后给你送钱的机会多的是，我先带牙牙吃个饭，回来拿衣服啊。”
　　“大少……”冯叔喊住他：“这个周末，张先生和夫人到这里取他们的结婚纪念服。”
　　“这衣服总价是多少？”回去的路上，罗越一直拉着张季安问，张季安只是笑着道不值什么钱，始终不肯给他一个确切的数字。
　　“当哥哥送你的礼物。”他这么说，罗越不好再问下去，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爸妈的结婚纪念日马上就要到了。”
　　“嗯，四十年了。”
　　“你不回去看看他们吗？”
　　“这种大喜的日子，我还是不要去给他们添堵了。”张季安苦笑，罗越想要说些什么，张季安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牙牙，别担心我，我心中有数，我回家那天，也要带着你一起回去。”


第三十六章 混蛋张季安
　　武敬这一次参演了一个中外合资的剧，据说戏份还挺足。这几年国内演员不断试图冲向国际，但是除了各大红毯，电影电视方面可以说是颗粒无收，哪怕国内夸得再怎么天花乱坠，电影一播出还是尴尬了。
　　影帝这次敢搞这么大，电影没播出，先来个庆功宴，大概还真是拿到不错的戏份了。
　　良心讲，影帝这个庆功宴更像是私人小聚，请的也是他圈中好友，只不过影帝自带流量，这个时间点的聚会自然而然被解读成庆功宴，什么好大喜功，自高自大的帽子就都扣下来了。
　　武敬倒是不在意，恰好借这热度不正式地公开他开办工作室的消息。
　　罗越自然是要支持的，他早早进了休息室，但是没有立刻出场，武敬安排罗越在楚天豪出席之后，以两人朋友的身份参加宴会，不要过多的出现在社交媒体的镜头中。
　　毕竟楚天豪已经解约，武敬和自己公司关系友好，只有罗越，和公司十分微妙，这个时候该避还是得避的。
　　“你这衣服不错。”武敬半路溜了进来，扯着罗越的衣服看。
　　“这是凤凰？绣得很精致啊。”
　　“有没有文化啊，这是鹔鹴。”罗越鄙视他：“你这半路进来，外面人怎么办？”
　　“让天豪去应付吧，自己当老板，这种东西总要学会的。”
　　“你也够心狠的。”
　　武敬一直吐槽楚天豪土，上不了台面，绣花枕头里头空，一有机会就把他往外丢，让他去应付各种乱七八糟的场面。
　　“话说，你那男朋友够可以的。”武敬很有感触的样子。
　　“怎么说？他谈得还顺利吗？”罗越追问。
　　武敬无奈地道：“岂止是顺利，如果不是他自己有意避开镜头哦，我觉得楚天豪的风头都要被他抢光了。”闻言罗越松了一口气。
　　张季安没有一直陪着罗越，他跟着罗越进来，听说了武敬的安排之后，便给罗越找来了零食和休闲用的游戏机，自己去参加宴会。
　　“我去找找有没有冤大头让我赚上几笔。”张季安朝他眨眼。
　　罗越感觉好笑，张季安其实攻击性非常强的男人，事业心很重，他肩膀上负担也不轻，虽然现在公司走上正轨，也招揽了几个不错的人才，但是他作为老大，并不能完全松手不管，这段日子，他围着罗越转，全心照顾他，但是罗越也经常看到他熬夜写计划书，抽空就打电话给熟人找些活干。
　　这种场面对于张季安来说是个好机会，不过罗越忍不住担心他。
　　他知道张季安是富家少爷，这种场面见识得多，或者说武敬搞出的这聚会，在他看来连个小场面都算不上，但是罗越还是担心他，这种担心与张季安有没有本事无关，是这个人，就会担心，仅此而已。
　　“我现在能出去了吗？”罗越问道。武敬忍不住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说真的，外面又没人吃了你的老情人，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嫌咯牙。”
　　罗越瞪他，武敬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知道了，你现在出去吧，我通知天豪一声。”
　　罗越出场的时候，起了一点小轰动。没办法，在场不一定都是演员，但绝大部分都和这个圈子有来往，罗越最近实在太出风头了，大家对他的好奇心早已经累积到了一定地步。
　　罗越礼貌地和几个比较熟悉的人交谈了几句，便径直朝楚天豪走去。
　　楚天豪在罗越出现的那一刻就有所察觉，只不过他一直按兵不动，等到罗越走到他面前，他才探身给了罗越一个大大的拥抱。
　　“恭喜啊。”
　　“谢谢。”
　　罗越递上礼物，正是张季安今天中午在冯叔那里要来的当作搭头的围巾。
　　“嗯？这围巾好看。”楚天豪当场打开，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夸奖。
　　围巾是驼色的，也是丝绸质地，上面用同样的手法绣了一只小巧活泼的麒麟，可爱又华丽。
　　“这手法，有点像鼓楼那家店。”先前围绕在楚天豪身边的一人突然道，罗越一看，自己居然还有点眼熟，偶尔会打一下交道的记者，叫谢江？
　　罗越有点记不清楚了，谢江却热情地朝他伸出手，罗越只好与他握了一下。
　　“才知道罗老师和武老师还有楚老师是朋友。”谢江道：“罗老师今天来也是祝贺武老师工作室成立吗？”
　　“叫我罗越就好，小越也可以。”罗越笑着回答：“是啊，真厉害，居然有自己的工作室了，说起来我还是有点羡慕的。”
　　“小越有准备加入这个工作室吗？”谢江状似随意地道。
　　“我暂时还没有和星光解约的想法。”罗越对谢江的问题进行了回避。
　　暂时没有解约的想法，可是你的合约就要到期了啊，到时候直接不续约，和解约个有什么区别？
　　谢江这种惯于玩文字游戏的，自然很快就察觉罗越言语上的漏洞。
　　不过他识相地没有去问，毕竟这是武敬的主场，把这尊大神给得罪了，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过谢江谨慎，有些人却是十分不会看脸色，一见罗越就摇摇晃晃地过来了，哥两好的把手搭在罗越肩膀上。
　　“听说是你把陈芸那婆娘收拾了？”
　　他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乍看没什么变化，仔细一瞧，大家都伸着耳朵准备听八卦呢。
　　这也怪不了大家，经纪人因为那种事情被送进牢里，而且是和自己包养的小鲜肉，举报人正是一手捧大的大明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太劲爆了。
　　“吕少，你这是喝多了，休息一下吧。”看到这场景，楚天豪立刻上来劝，结果他这话却是激怒了吕少，
　　“谁喝醉了？我清醒得很。”他一把推开楚天豪，伸手捏住罗越的下巴：“别怕，大明星，你收拾了陈芸那臭女人，本大爷开心得狠，想要拍电视剧还是电影，大爷我投资你。”
　　罗越微微皱起眉毛，伸手捏住吕少的手腕，巧妙用力，就将他的手腕给拉了下来。吕少不妨，一下子被捏疼，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敢捏本少爷！”他瞪着眼睛：“陈芸这婆娘教出来的果然不是好东西。”
　　罗越抿起嘴唇，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哟，鼻涕虫，你现在这么厉害了啊。”但是在罗越爆发之前，就听见张季安冒了出来，两人同时看向这个不速之客，罗越的表情依旧带着一丝怒意，而他身边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吕少突然露出见了鬼似的表情。
　　“张季安！”他手指着张季安大叫，声音都因为恐惧而有些变形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吕少这激烈的反应，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包括罗越，都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两人。张季安眉毛一挑：“好笑地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不是在、在牢里吗……”吕少最后两个字，连站得最近的罗越都听不真切，他整个人的神态，就像见到狼的兔子，满脸惶恐，哆哆嗦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季安把他怎么样了呢。
　　“吕少是我读书时候的好朋友。”张季安端着酒杯走过来，对罗越介绍道，一边一手搭在吕少的肩膀上，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吕少这会儿酒全醒了，额头上都渗出了一丝冷汗，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疼的。
　　“吕少这人，为人一向大方，他要是愿意给你投资电视剧，你千万别客气，有什么需求尽管说。”他哥两好地用力拍了两下吕少的肩膀。
　　罗越：“……”他用眼神向张季安询问。
　　张季安却突然「哦」了一声：“说起来，你之前跟我聊过的那个剧，不是正缺投资吗，恰好吕少就在这儿，还不抓紧机会？”
　　罗越手肘撞撞他，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认真的？”
　　“不要不好意思，只是两千万，对吕少来说就是点零花钱，吕少你说是吗？”
　　张季安一脸坦然，装模作样的样子看的罗越都是叹为观止。
　　“两千万，小意思。”吕少嘴都在哆嗦了，却还是要死撑着：“张哥开口，这面子我不能不给。”
　　“连剧本都没有，就开口要两千万，你这也是欺负人了吧。”
　　张季安欺负吕少正欺负得欢乐，有人却是又看不下去了，武敬这都请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一场宴会饭都还没开始吃，客人的表演都快要比电视剧精彩了。
　　不过这一次来的人有些特别，他长得浓眉大眼，十分英俊，细看五官居然和张季安有着几分相似。
　　“小安……”来人对着张季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呵。”张季安看清来人，反倒是满脸无趣，只是抬了一下眼皮，懒懒道：“这不就见到了吗？”
　　“这位是？”罗越问道。
　　张季安看了他一眼：“勉强可以算我小舅吧。”
　　罗越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张季安依旧丝毫都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道：“我刚才遇到了艾尔森先生，一起去和他聊聊？”


第三十七章 各自努力
　　罗越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见艾尔森先生，不过这会儿他的好奇心已经爆棚，这会儿别说是什么艾尔森，奥巴马等着接见他也要被他排在身后了。
　　“不解释一下？”罗越拉着张季安的手。张季安无奈地道：“回家跟你说？”
　　“你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故事吗？”
　　张季安哭笑不得：“那你不要那么好奇啊。”
　　“不行，我快要被憋死了，你这样的行为是不人道的。”罗越吃准了张季安疼他，缠着他耍赖。
　　“其实真没什么。”张季安看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这让罗越更加奇怪了，他就像一只被狗尾巴草逗弄的猫咪儿而浑然不自觉，两只手牢牢抱着张季安的手臂，抬着头一脸恳求的样子。
　　张季安稍微侧过身，挡住外面可能的视线，虽然他们在的这个角落没什么人，但也难保有哪个无聊的恰好经过。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高中的时候，我看班级里的那些富家子弟不太爽，这吕少真名叫吕邵聪，和我是高中同学，家里做房地产的，有钱，人脉也广，成天吊儿郎当的跟个小流氓一样欺负女生，有一天被我看见了，我给他脑袋开了瓢，之后他见到我，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罗越不自觉松开了张季安的手臂，他的嘴唇微微张着，眼神有点不自在。张季安眼神一暗，心里暗叫不好。
　　罗越这个人，是十分讨厌暴力的。他说的这段往事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触，甚至有点自嘲自己年少轻狂，可是无意间好像吓到了罗越？
　　“牙牙……”张季安犹豫着想要解释，罗越却摇了摇头：“那你那个舅舅呢？”
　　“不用搭理他，他是我外婆改嫁后生的小孩，和我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只不过我出事那阵子，听说他特别活跃，该笑他是痴心妄想，还是野心太重，张家再怎么样，也不会把家产留给一个外姓人。”
　　“他想取代你？”罗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季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很无语是吧，看到他我都有点暴躁，实在是懒得和他说话，也不知道武敬怎么把他也请过来了。”
　　“武敬这次请的人并不全是圈子里的，有部分人看着像投资商。”
　　“嗯，都是有钱人。”张季安应了一声，两人之间微妙地沉默下来。
　　“牙牙……”张季安手捧着他的脸，终究还是要把事情说开：“我不是暴力的人，可能以前会用暴力去解决事情，但是我现在受到教训，而且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我绝对不会伤害到你，嗯？”
　　“怎么突然说这个，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罗越有些莫名其妙地道。
　　张季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刚才可能有点玻璃心了。”
　　罗越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带我去见艾尔森吗？”
　　“嗯，走。”
　　艾尔森是个gay的不能更gay的法国男人，化着很浓的妆，一见罗越就夸张地叫着Honey，扑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Bonjour,ravidevousrencontrer。”罗越一开口就是法语，倒是把张季安惊到了。
　　“看不出来啊，你还藏着这一手？”
　　“我也就会这一句。”罗越很坦然，张季安大笑，罗越这大概是看什么法语300句学会的，因为整句话除了读音没错，一点法语的感觉都没有。
　　倒是艾尔森表现得很惊喜，连夸了他好几句「bravo」。
　　紧接着，就用他那口外国腔浓厚的中文表达对他衣服的赞叹之情。
　　“冯先生的手艺真的是出神入化。”
　　这洋鬼子还会用成语。
　　“您也认识冯先生？”罗越下意识地接了他的话。
　　“冯先生是非常出色的设计师……”艾尔森认真地道：“他是我的学长，我在学校的收藏室见过他的作品，一直想要和他合作，很可惜当时他已经离开法国了。今天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他的作品，您穿起来非常棒。”
　　艾尔森夸起人十分夸张：“这件衣服就是为了您而诞生的。”
　　“谢谢。”罗越笑，有一个好的开头，这场谈话看起来并不难。
　　“这是什么鸟？是你们东方的凤凰吗？”
　　“这是鹔鹴，是西方神鸟。鹔鹴换美酒，舞衣罢雕龙，这种鸟背后，有一个很优美的爱情故事。”
　　罗越向艾尔森解释，他刚从张季安那里听来鹔鹴的知识，立刻现学现卖，给用上了。
　　虽然他并不十分了解卓文君的故事，但不妨碍他把故事适度加工，立刻成为一个老少咸宜感人肺腑的动情故事。
　　艾尔森果然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罗越趁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人拉到座位上细谈起来，
　　罗越和艾尔森相谈甚欢，罗越注意到有几个人拍了他们交谈的照片，艾尔森可能也看到了，但是他并没有表示，罗越便也不多说什么。
　　接触到艾尔森的目的达到了，虽然并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单子，或者说艾尔森的什么允诺，但是他们顺利地交换了联系方式，艾尔森甚至表示要邀请他当公司秀场的嘉宾。
　　武敬也对罗越今晚的工作结果非常满意，当然他更加满意的是张季安的身份。张季安今晚这一闹，是彻底暴露了底细。
　　吕邵聪是怎么样的人谁不知道？他见到都怕得跟老鼠一样的人，又有谁不好奇，当场就有人偷拍了张季安的照片找人去查，结果这一查纷纷坐蜡了。
　　武敬笑得这都见牙不见眼了，像是白得了五百万的大奖。
　　罗越忍不住泼他冷水：“你别想得太美好了，这家伙被家里赶出来，看着神气，其实是个穷光蛋。”
　　“这有什么。”武敬毫不在意：“只要他这张脸，张家没有公开声明不承认他，那对我们来说就有好处。冯止山的定制，我排队也排了快两个月了，都没定到过，你却穿到身上了，向权势低头啊。”
　　罗越很想说他这衣服也不是定制的，但是他没有蠢到跟武敬争这个。
　　罗越看了张季安一眼，想要知道他对自己被当做「冤大头」有什么看法，张季安苦笑：“一次两次或许还有点用，用多了，我怕你们更招仇恨。”
　　武敬莫名其妙地道：“啥？”
　　“相信我，他是认真的。他年轻的时候，很不是东西。”
　　武敬：“……”
　　“算了先不管这个了，今晚回去让人把通稿发了，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开始了。”
　　“是啊，总算是开始了……”
　　工作室刚起步，武敬处处小心，就连通稿都要亲自过目，罗越也不好意思说走，和张季安一齐留了下来，帮着他审稿，这么多家媒体，不同论坛上的营销稿都得在今晚搞定，武敬还准备亲自盯着看效果，任务又急又重，结果这一审，大家都傻眼了。
　　罗越高中都念得断断续续的，文化程度实在不太高，平日里见他演个书生佳公子什么的，绝对想不到这是个高中文化的人，可见戏演得好不好和学历真没太大关系。
　　楚天豪倒是念了大学，可惜这位是纯理工科的脑袋，要他审稿，还行，至少能帮忙抓个虫。
　　武敬可怜巴巴地看向了张季安。
　　张季安犹豫了一下，大家都立即期待地看向他。
　　“你要是英文稿，我还行，这中文……”他一拍大腿：“不得不说老祖宗的文化就是博大精深啊。”
　　“切。”罗越嘘他。这家伙恐怕是从小就请私教，英语自然是练得溜溜的，中文嘛，罗越相信他听说读写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更深一步，就算了吧。
　　所以最终还是得看高材生。
　　武敬满脸生无可恋，已经可以想象以后带着一群文盲搞事的窘境了。
　　“你说，我来学。”楚天豪突然伸出手，拦在武敬的电脑前：“我不会，但是只要你愿意教我，我就一定认真学。”
　　楚天豪之前被他的经纪人坑得够呛，他的经纪人纯粹把他当成赚钱的打工仔，不要命地接各种来钱快的大烂剧，团队逮谁咬谁，死不要命地蹭热度，最后总算是黑红黑红的，但圈内人缘也是败得差不多了。
　　这会儿总算是挣脱了束缚，跟着武敬，他就像一块干燥的水绵，武敬教他什么，他都如饥似渴地学习。
　　看着楚天豪这样，罗越也怪不好意思的，感觉自己作为合伙人，实在太无所事事了。
　　不过他的才能也不在宣传上，武敬看重他不是让他来写文章的，罗越的能力在他罕见的好人缘上。
　　“安图那边怎么说。”
　　“我还揩着他。”罗越道：“现在是他着急，场子已经摆下去了，演员这合同都签着，不可能一直等他。”
　　“别把人逼急了。”
　　“放心，我有分寸。”罗越在本职上还是挺精明的，武敬问了一句便也不多问了。
　　“你们两位，接下去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罗越不解，张季安却是敏感地从武敬的语气中察觉出摊牌的意味。
　　“牙牙哪一天想要领证了，我很乐意，不过我们不会公开感情，毕竟我是一个普通人，实在没有必要把自己的感情暴露在大众眼下。”
　　罗越有些惊讶地看向张季安，这个问题他和张季安还没有正式谈过，不过交谈中，张季安却是表露出过「不愿意躲躲闪闪」的态度。
　　“但是我不可能时刻避开媒体，我会在外人面前注意我的动作，控制我的感情，但是牙牙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以在他身边，我想他的时候，也能够见他。”


第三十八章 危机初始
　　张季安的要求，对于一般情侣再正常不过，可惜他的恋人是罗越，和大明星交往，特别是他的粉丝，以姐姐粉女友粉居多，真要和人谈恋爱，不爆炸才怪。
　　回去的路上，罗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他恢复工作后，要怎么安排张季安，才能让他顺理成章地出现在自己身边。
　　经纪人当然是最好的掩护，但是这个身份需要张季安付出不少的精力和时间，尤其是当他的目的是让罗越的粉丝熟悉他的存在，只是张季安有他自己的事业，虽然他跟甩手掌柜也没差，直接跑去做罗越的经纪人，张季安就是同意，他手底下的兄弟都是会有些想法的吧。
　　另外就是保镖之类的，存在感没有那么强，偶尔入镜也不会很突兀，麻烦的就是张季安的外貌太过出色，这样的人当保安，怕是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关注，罗越更加担心张季安坐过牢的事情会被人挖出来。
　　罗越靠在张季安伸手，一边抓着他的手指把玩，一边把自己的分析和顾虑说给他听。
　　“我坐过牢这点恐怕没法隐瞒。”张季安顺着罗越的思路捋：“但是我坐牢的原因不会有人知道，为了防止报复，当初整个案件都是保密的，就是现在也处于绝密状态，涉及的工作人员都不能爆料。”
　　“我初步的想法是对外宣称你是我的保镖。大春她们是见过你的，知道你救过我，还有你当过兵的事实，有能力去当一个保镖。
　　不过这种说法还是有缺陷，你跟着我肯定会被镜头拍到，要是有人认出你的身份，就算你亲自站出来说你是我的保镖，怕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吧。”
　　岂止不会相信，大家肯定都会往最没有节操那方面想，毕竟一个大明星，一个X三代，有钱又帅气，这种马人设现在的言情剧都不敢这么写了。
　　“其实，他们要是真知道我是谁，就不会报道了。”张季安一本正经地道，罗越想了想，瞬间泪崩，特权阶级的人的幸福，真是想都想不到啊。
　　他抓着张季安的手，愤愤地咬了一下。张季安笑着抱住他，手指勾勾罗越的嘴唇，低声道：“你这是小狗狗啊。”
　　张季安笑道：“不过麻烦也还是有，要是普通人认出我，又不知轻重地说出去，我也没有办法阻止。”
　　“这个倒不用担心，只要你自己不承认，也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来坐实你的身份，那就不会有问题，顶多就是被人骂两句炒作而已。”
　　罗越对这种真真假假的炒作真的是太熟悉了，要是有人正从这方向下手，他完全有信心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行。”张季安把罗越整个人都圈进怀里，下巴抵着罗越的脑袋，笑着道：“我都听我们家小牙牙的。”
　　罗越这边刚想好怎么处理张季安的身份，一个意料不到的爆料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他们和聚义堂决战的视频被人放到了论坛上，PK视频被放到论坛上也没啥，问题是看到这段视频的人之中，恰好就有罗越的粉丝，而黑天冒泡那天她恰好又在，于是她直接把链接放在群里，然后艾特黑天了。
　　到这个时候，黑天要是在，出来说一句这人不是我，那事情也就结束了，但是他不在，于是群里姑娘的讨论就有点收不住了。
　　玩游戏的人也不少，骑士道因为出来太久了，这群姑娘玩得人不多，但是网游这东西，虽说不上是一通百通，基本的东西还是相似的，大家都能看懂视频，看不懂的群里问问也能知道个大概，再看不懂的话，这视频自带弹幕呢。
　　大家边看边嘻嘻哈哈地讨论，黑天的技术高超大家都看得出来，网游老鸟更是在群里又直接艾特了黑天开玩笑似的求带。
　　核心群里的人却想得更多，那天罗越是借着黑天的号出现的，他们甚至亲眼见过黑天和罗越在一起，所以立刻就联想到了：罗越会不会也玩骑士道？如果他在玩，哪个号是他的？
　　会不会是那个犬狼之牙？没听到大家都叫他小牙牙，简直就是团宠啊。
　　不会不会，提出这个假设的人立刻就把自己否定了，因为犬狼之牙打得实在太挫了，对上对面的骑士，毫无还手之力，你一个拳法家被骑士控成这样，你好意思啊。
　　会是那个血橙？她控场控得很好啊，可是想象自己的偶像玩一个人妖号，总觉得怪怪的……
　　这边讨论的热烈，大春看着屏幕，心里却感觉有点微妙。黑天对那个犬狼之牙太好了，如果视频里这个黑天就是她们认识的黑天。毫无疑问，犬狼之牙就是罗越，不可能是其他人。
　　他们的关系太好了，黑天喊他牙牙的时候，声音酥得人能起鸡皮疙瘩，这不是网友的关系，也不会是哥们的关系，这是完完全全的恋人的关系。
　　罗越，是个同性恋……
　　“不要再讨论这个了，你们无聊不无聊！”
　　大春突然刷了这么一句话上去，她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大家都很不解。
　　“大春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春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严重了，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乱，她要是搞出点什么，很容易就被有心人利用，而且她的怀疑还不能跟群里的任何人说，因为这里面都可以说是罗越的女友粉，要是知道罗越是同性恋，肯定比自己还不能接受，搞不好就粉转黑，直接把事情都给爆出去。
　　脱粉回踩的事情大春见识得多了，粉丝要是伤了心，发起狠来可比一般黑子要狠，他们手上握着的可是扎扎实实的实锤，罗越不是什么完人，这些锤子锤下去，也够他受的了。
　　想到这里，大春不禁苦笑，都这样了，自己居然还想着罗越的事业，大概自己就是传说中的事业粉，偶像的事业比自己的心情还要重要，粉丝做到这种地步，早已经畸形了吧。
　　黑天不在线上，大春给他发了有事相谈的留言，便下线了。
　　就连她也没有预料到，有人把群里的猜测发了出去，追究是谁发出去的已经没有意义了，大春知道的时候，网上早已经传播开来，敏感的人士早已经意识到犬狼之牙和黑天之间的暧昧，这是稍微用点心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除了始终不肯接受而一味否定的。
　　大春看着群里哀声遍野，感觉双手双脚一片冰冷。
　　完蛋了，她想。
　　罗越的事业，怕是要毁于一旦吧。
　　但是没有，有一条微博迅速被推上了热搜。
　　血橙：啊？这个很暧昧吗，我们都是这样说话的，哈哈，小牙牙@罗越你真的是我的小牙牙吗？
　　血橙！大春眼睛一亮，这是出现在视频中那个玩元素法师的姑娘！
　　当事人既然这么说，难道是自己误解了吗？
　　大春像所有关注这件事的粉丝一样，立刻点开血橙姑娘的微博，77正在关注，59关注者，关注名单里全是一些游戏动漫coser，好友互动也是各种混二次元的姑娘，她的微博上找不到任何和罗越有关的动态，甚至没有任何三次元明星的信息。
　　而且微博注册时间，7年，微博数，6700多条，说不上多活跃，但是这么多的微博，已经足够证明这个姑娘不是罗越的粉丝，也不是什么黑装粉，粉装黑，她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喜欢二次元的姑娘！
　　这样子的一条微博，可比什么乱七八糟的证据有力道多了！
　　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硬把这个姑娘当成罗越粉丝的人可不多。
　　眼看着形势往罗越有利的方向发展，大春也松了一口气。更加让她兴奋的是，不久之后，罗越也回复了这位血橙姑娘：
　　我也玩骑士道，但是太可惜了，我是一区的。
　　——附赠截图——
　　——卧槽，大佬！
　　——远古大佬啊！
　　——太强大了，大佬求带！
　　一般人的手速哪抢得过玩游戏的，罗越的微博下面瞬间挤满了令人哭笑不得的评论。
　　大春看不懂游戏，但是用心搜索了一下，大概也知道罗越在一区的账号，装备非常豪华，而且这个号早期也是很活跃的，PK的胜率也不小，虽然近几年登录很少，没什么人见过，等级都还停留在65级，但是大家纷纷表示理解，毕竟人红了以后，没有多少时间玩游戏嘛。
　　大春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再看各大论坛，风向都已经被牢牢控制住了，原本大春以为会成为一个大障碍的事情，居然被这样轻松化解，就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罗越这是换了团队了吗，公关的速度这么快。
　　??大春正想着，她的扣扣突然跳动了起来，一看正好是黑天。
　　黑天：找我什么事？
　　大春：网上你和聚义堂PK看了吗？
　　黑天：什么PK？聚义堂？
　　大春瞪大了眼睛，这个姑娘是有些小聪明的，她在谈话过程中设下了陷阱，不问他是不是黑天，而是默认他是黑天，再问他有没有看过这个视频。
　　虽然只是个小技巧，但是着道的人还真不少。黑天的表现却像是个陌生人，难道此黑天真的非彼黑天？
　　大春觉得自己像坐过山车，刚刚因为失重而跳起的心，终于放下去一点。
　　大春：你真的不是黑天？
　　黑天：不是视频里的那个。我哪有时间玩网游啊。
　　大春一愣。
　　黑天：罗越也没时间玩吧。
　　大春：你有什么料要爆？
　　黑天：也不是什么大料，罗越过阵子自己也该宣布了，国庆献礼的那个影片你知道吧？
　　大春：！！
　　黑天：#得意笑不能说更多了，我先下线了，晚安。
　　大春：啊啊啊，别跑！
　　然而黑天的头像已经暗了，大春一脸无语。


第三十九章 造梦者
　　所谓偶像，就是造梦者。偶像与粉丝的关系，就是两者一起编织了一个梦。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罗越关掉聊天界面，头疼地捏了捏鼻子，即使是他，这样睁着眼说瞎话，欺骗的还是十分喜欢自己的人，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考验。
　　“不过还是要随时关注着，谣言掐得早总是有回旋的余地，任凭他们传下去，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罗越自言自语，回过头一看，张季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
　　“我刚才在想，粉丝对于偶像，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看着大春，有点好奇。”
　　“好奇？”
　　“他们是用怎么样的眼光看待自己的偶像。”
　　罗越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张季安看着还挺认真的，便也放开电脑，椅子转了一圈，摆出一副认真谈话的姿态：“怎么说呢。”
　　“你和他们其实并没有见过面……”张季安顿了一下：“我是指，像生活中朋友或者同事那样比较深入的交谈过，他们其实并不知道你实际的性格，但是看上去都很爱你。
　　我在你的粉丝群里待过，有些人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在了你身上，观看你的作品。
　　或者分享你的照片，研究你的行程，其实这样看着还有点毛骨悚然的，简直是个STK。”
　　“哈哈。”罗越想着张季安捧着个大碗蹲在电脑面前，混在一个全是小姑娘的群里聊天打屁就觉得好笑。
　　这种群罗越也待过，大概知道是个什么场景，也没有像张季安那样说的那么夸张，还会聊些生活上的琐事，甚至分享化妆技巧，也不知道张季安有没有从中学到点什么。
　　“别笑。”张季安看了他一眼，罗越的思维比较发散，这可能是他们喜欢搞艺术创作的人的一个特点，也不知道他现在思维发散到哪里去了，看他这一脸猥琐，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的。
　　“你说，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完全不了解本性的人，产生感情。”
　　罗越愣了一下。
　　张季安继续道：“偶像，现在小年轻用的是这个词吧。他们把你当成偶像，是想从身上得到什么呢？他们是把你当成她们的虚拟恋人、男朋友、或者是宠物？”
　　“是一个梦。”罗越笑，他的眼神带着一丝醉人的温柔。
　　“偶像是她们的一个梦，她们付出时间、精力、金钱，和偶像一起编织一个美梦。”显然，罗越对这个问题也有过思考。
　　“你也知道，现在娱乐圈小鲜肉横行，劣质的影视剧霸占了荧屏，很多真正有演技的人连出演的机会都没有，一些流量小生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顶级的资源，不止是观众，圈子里很多人也对这样的现象不满。我因为年龄的关系，也一度被当为小鲜肉看待。”
　　罗越笑了一下：“对于这样的现象，我也一度非常不满。但是有个前辈告诉我，我们都是造梦者，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观众编制一个梦，让他们沉浸其中。
　　区别只在于，有人借助剧本和影视创作，去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有些人则利用他自身的能量，去编织一个这样的世界。”
　　“造梦者。”张季安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浪漫的一个答案，他似乎有些轻看了罗越和他的职业。
　　“但是……”张季安看了一眼他的电脑：“造梦，也就包括了欺骗是吗？”
　　罗越终于反应过来今天晚上这一番谈话是为了什么。
　　他反问：“如果能够欺骗一辈子，还算是欺骗吗？”
　　张季安挑起眉，安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你也看到了，我的粉丝里面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一些把我当成幻想男朋友的人，对于这部分人来说，我和谁谈恋爱，其实都不重要，我就是爱上一只狗，对她们来说都是一种背叛。但是粉丝和偶像的恋爱，关键点就在于「一厢情愿」。”
　　罗越轻摇了一下头：“粉丝愿意相信偶像是她们所想象的，偶像展现他的粉丝需要展现，包括隐瞒自己的感情生活。我不管这叫欺骗，我觉得这是一种敬业。”
　　话说到这里，张季安终于露出了一个轻微嘲讽的表情：“但你是天生的同性恋，赚着正常取向小姑娘的爱恋之心，这也算是编梦吗？”
　　张季安突然就露出了他的獠牙。他全程围观了罗越处理「网游ID被爆事件」，他甚至借出了当年给他的一个网游小号，但是这不代表他不生气。
　　尤其是看到罗越这么云淡风轻地否认他和自己的关系，对大春撒谎，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愤怒。
　　罗越沉默了一会儿，这一点他没有办法否认。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承认吗？”他反问。
　　张季安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罗越和张季安的第一次争吵，来得这么突兀，而且这份矛盾，除了一方低头，没有其他办法。
　　就像罗越自己说的，偶像的一个重要的责任，就是维护粉丝的梦，就算他内里早已经堕落，烂成了一团棉絮，他也必须金玉其外，不能将这些丑陋展现给他的粉丝。
　　而张季安愤怒于罗越的欺瞒，愤怒于他对自己感情的否认。
　　他其实很有理智，他明白罗越隐瞒两人感情的必要性，甚至他主动对武敬保证过，会配合他们隐瞒这段感情。
　　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抑制的感觉到愤怒，和委屈……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和一个明星谈恋爱是多么劳累的一件事，见不得光的感情，接收不到养分，要如何茁壮成长。
　　但是毫无疑问，罗越是爱着他的。
　　冷战爆发，罗越也没有找过他做什么解释，反倒是认真准备张季安的各种资料，为他申请私人保镖的身份备案。
　　即使罗越也十分清楚他不能被人拍到他和张季安的关系，但是对张季安提出的要求，很难，但是他没有和张季安叫过难，只是认真去做，好满足张季安的要求。
　　对于罗越这样的明星大腕，只是加个私人保镖，公司还是很愿意开绿灯的，第二天，罗越就替张季安在公司申请到了职位。
　　张季安看着罗越拿着他的工作证，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一副迟疑的样子，只觉得心头火起，气他，也更气自己。
　　“拿过来啊。”他说。
　　罗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要了。”
　　“白拿一份工资，怎么可能不要。”张季安朝他露出一排大白牙：“对不起，牙牙。”
　　“没关系。”罗越答应得很快，但是他依旧站在张季安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我昨天对你发了脾气，我很后悔。”张季安诚恳地道，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跟人道歉，他还挺说不出口的，要是和别人，拍个肩喊到一起抽根烟就算了结了，但是他不能这么对待罗越。
　　罗越的感情很细腻，而这么多年没有亲近的人，让他习惯了把所有的感情藏在心里。
　　这件事，张季安朝他发脾气，他肯定也难过，但是他只会放在心里，超影帝级别的演技让人完全看不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所以张季安只有打直球，爱和歉意，要直白地说出来。
　　“我还是不认同你的做法，目前我也拿不出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但是你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那么我会支持你。”
　　罗越是同性恋，这个没有办法解决。
　　罗越是明星，没有办法公布自己是同性恋，这个也没有办法解决，除非他想要完全放弃自己的事业。罗越是没有办法妥协的，能妥协的只能是张季安。
　　听到张季安这么说，罗越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的眼眶有一丝的湿润，仅仅这一瞬间，他的眼睛里有泪光，可是他又很快将眼泪压了下去。
　　张季安看得十分难受。
　　“过来，让哥哥抱一下。”张季安手臂一揽，不管不顾地把罗越抱了起来：“昨晚没抱着你睡，都没睡好，困死了，陪哥哥再睡一会儿。”他说着，一弓身，给罗越来了一个公主抱。
　　“喂，保镖先生，你要送我去咖啡厅呢。”罗越双手搂住他的肩膀，连忙道。
　　“去咖啡厅？”
　　“嗯。”罗越点头：“约了安图，得好好谈一谈，再拖着他，安图真的要暴走了。”
　　星光传媒总部大楼17层，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儒雅男子正面对着电脑屏幕，眼神专注。
　　但是看清他屏幕里播放的内容却又让人有些吃惊，这里面居然是一段网游视频。
　　上班摸鱼么，也太大胆子了吧，旁边还站着两个人呢。
　　“你们和陈芸联系过了吗？”男人突然问。一边的小秘书连忙道：“联系过了，陈芸证实，罗越是异性恋，秘密交往过两个女孩。”
　　“异性恋。”男人的眉峰紧紧皱起：“交往过两个女孩，不一定就是异性恋。这个视频的分析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这个视频里的声音，不是罗少。”小秘书看起来也很困惑：“秦经理，这应该真的和罗少无关吧。”
　　“如果真的无关，今年的年终奖，谁都不用拿了。”
　　男人正是罗越的新经纪人，秦慕，此刻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中移开，落在桌边的一份红头文件上，那是军队提供给罗越的献礼大片的剧本。
　　他在陈芸离开后接手这棵炙手可热的摇钱树，不知羡煞多少人，其中的困难只有他知道——
　　罗越没有续约的打算，傻子都看得出他的合约一到期，就要去武敬的工作室。
　　但是星光高层给他的命令却是，不惜一切代价，留下罗越。


第四十章 谈判
　　罗越其实并不胜任谈判这样的活，他耳根子软，脾气也好，遇上个精明的，很容易吃亏。
　　但是他聪明，知道自己的弱点，更清楚这一次他们的谈判，直接关系到他们工作室的未来，便是打了十足的精神去应对。
　　安图不好对付，虽然他看着就是个油腻的胖子，还有点宅，但你要真把他当成肥宅，吃亏的绝对是你不是别人。
　　罗越和他关系是还不错，但片场看到他绝对是怵得慌。这样谈判，罗越还没开口气势就矮了人一头了。
　　不过罗越也不慌，蛇有蛇道，他正面谈判不行，他可以给自己加个人设，逼着自己成为另外的人。
　　比如说，张季安。
　　张季安谈生意的时候从来不避开他，罗越看着听着，把他的神态语气学了个七八成，此刻他面对安图，就是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他漫不经心地用小勺子搅拌咖啡，眼睛盯着咖啡上一圈一圈的白沫，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
　　“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安图道：“成本这都列在这儿了，团队我自带，能省的钱都给你省。”
　　“这不是关键。”罗越终于抬头看安图，安图眯起眼，罗越这一瞬间的神情，让他有种微妙的陌生感。
　　罗越原本说话语速就不快，现在就更慢了，像是每说一个字，都要思考一番。他的手指搁在桌边，轻轻的有节奏的敲击桌面。
　　“小说我看过了，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写剧本我不是专业，我只是稍微理了一下整个故事的脉络，我不觉得，两个小时的电影，能把故事讲完整，讲透彻。”
　　“不可能每一个细节都拍。”安图一摇手：“这个问题你放心，按照我们现在的剧本，两个小时之内电影肯定能够完结。”
　　“三个主角，三段故事，两个小时完结，你不觉得有些暴遣天物了吗？”
　　安图愣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罗越笑笑，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原本我饰演的那个角色，林珏，大明星，爱上每一个自己扮演的角色，电影呈现的是十八个角色，光他一个人就谈了十八场恋爱，每一段恋爱，都有特别的地方，都有泪点笑点，值得去回味。”
　　安图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小越，你今天怎么了？”
　　罗越：“嗯？”
　　“总觉得你今天特别讨人厌，身上也没有那种惹人怜爱的气质。”
　　罗越：“……”
　　好在安图也只是抱怨一下，很快把注意力放回到对话中：“那么你的意思呢？”
　　“在拍摄电影的基础上，拍摄电视剧。”
　　“什么！”安图几乎要跳起来：“有没有搞错，我是电影导演！”
　　“但你也不是一直都是电影导演。”罗越很平静：“你之前是拍过电视剧的，你大学的时候——”
　　“喂喂，黑历史不要提！”安图伸手就要堵罗越的嘴，罗越避开，安静地看着他。
　　安图皱起眉：“不可能的，没有拍电影的导演跑去拍电视，而且电影和电视的拍摄手法不一样，我拍电影能红，拍电视剧不一定能红。”
　　“但你这个片子是不能在国内上映的。”一向最讲求艺术效果的罗越这会儿却讲起钱来。
　　“不能在国内上映的片子，就算是国外获奖，给我们带来的经济效益也有限，我们的工作室才起步，拿出这么一笔钱，又收不到回报，大家接下去可就都得喝西北风了。”
　　安图冷笑：“你们三大影帝聚首，还在跟我叫穷？”
　　罗越也笑：“你自己也拍电影，不比我更清楚所谓的影帝能赚多少钱了。”
　　“看来是我找错了投资商，既然没钱，我也不浪费你时间，我去换一个投资商。”
　　罗越笑着看他，眼睛一眨不眨。
　　半分钟后，安图泄了气，骂道：“你莫不是被鬼上了身吧，怎么今天这么讨人厌。说吧，到底什么条件。”
　　“电影你拍，人员完全由你安排，至于资金，在你提的那个数字的基础上，我们追加百分之十五。”罗越随口就把他的要求讲了出来，显然是早有准备。
　　“电影上映之后，根据这三位主角的人气高低，选取最高的那位，出一个四十集的电视连续剧。”
　　“除了男主，另两个人的感情都不正常，现在这环境没有办法上星，你这说的跟放屁一样，我除了选男主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我们可以拍网剧。”罗越淡定地道。
　　“啥？你说啥？”安图满脸惊恐，小眼睛在他那张小圆脸上瞪得大大的：“你再说一遍。”
　　“网剧。”罗越老实地道。安图跳了起来：“你脑子进水了吧！让我拍电视剧就罢了，还拍网剧？这特么说出去不被整个圈子笑掉大牙？”
　　网剧再火，和电视剧都是没法比的，一个逼格在天，一个压根就没有逼格，小导演刚出头没有戏可拍，随便玩玩也就罢了，他这种成名已久的大导演去拍网剧，特么逼格一下子掉光。
　　他安图本人那么多追随者，真的是他电影拍得特别好看，让人着迷吗？
　　傻子才会这么觉得，很大一部分影迷，粉的就是他的逼格。
　　我粉的导演可是拿过金乌鸦金刺猬金狐狸大奖的，你这种拍网剧的粉就该自己找个垃圾桶把自己埋了！
　　安图要是跑去拍网剧，哪怕是拍出一部惊天动地的网剧来，也只会让他丧失格调，拿来当抹布的LV，还会有人喜欢吗？
　　“这是武敬的主意？”安图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们这是竭泽而渔！滥用我的人气，武敬他利益熏心没脑子，你也没脑子了吗，啊？我真是看错你了，罗越。”
　　罗越平静地看着冒火的安图，好一会儿才道：“不挂你的名。”
　　“哦。”安图道。
　　他一屁股又坐了回来。
　　“不挂我的名？”
　　“是。”
　　“我还是导演？”
　　“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不愿意！”
　　罗越瞥了他一眼，安图摸摸鼻子，不悦地道：“那你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把话说清楚，我真被你搞得火大了。”
　　“是你太着急了。”罗越无奈：“武敬手下有几个资质不错的导演，楚天豪也找了几个看着还挺有天赋的小演员。
　　网剧这种东西，还是交给他们去琢磨的。网剧本来要求就低，拍出来不难，但是这样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们要做，就做精品的网剧，而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提高导演的水平和演员的演技。”
　　这下子安图是听明白了，他小眼一眯：“你小子野心不小啊，拿我训练你的导演，又拿我训练你的演员，到最后还要趁我的电影一把风，好处你全占了，我给你打白工？你觉得我是这么蠢的人？”
　　“怎么会是打白工呢。”罗越笑：“现在国内顶级的电视剧导演是那家伙吧，你不做导演，也不挂你的名，网剧这部分你的工资就按他的给。”
　　安图都被罗越给气笑了，导演是拿工资的，但是谁都知道导演不是靠拿工资赚钱的，要是只拿这么点死工资，还不如一个群众演员呢。
　　罗越这话听起来真的是大方极了，实际上就是在打发一个叫花子。
　　“你又急了不是。”罗越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想和你有个长期的合作关系，如果这次合作顺利的话，接下去我们可以一直采用这样的模式。
　　你要拍什么电影，赚不赚钱，得不得奖，我们全部不考虑，只要你愿意拍，我们就愿意投资，不会干扰你选角，也不会硬塞什么人要你照顾，而唯一的条件就是，我们拥有你电影的改编权。”
　　“这个……”安图迟疑了，交出电影的改编权并不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版权方可以为所欲为，出个番外，出个电视剧都掌控在他们手里。
　　但是，自由拍摄这个条件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他就是因为不想被束缚住，才拒绝了大笔的商业投资，转而投靠武敬这个小破作坊的。
　　如果这个小破作坊能够一直给他绝对的自由，他可以毫无顾虑的创作，而这就是他一生都在追求的理想生活啊。
　　安图倒没有什么精神洁癖，把自己的作品当做宝宝什么的，他绝对做不到。
　　一般拍完作品，这部作品就已经完工了，对于一个艺术家加创作者来说，已经完工的作品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他倒是不介意罗越把他的作品拿去改编什么的，他也相信罗越的眼光，不会真弄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这样的条件吗，我不用每部作品都替你调教几个新人？”安图几乎就要答应了，还是在关键时刻管住了嘴。
　　“你说呢？”罗越反问。
　　安图想要扇他。
　　“第一部 网剧，你亲自教。接下来的，就让他们自个儿跟着你学，怎么样？” 
　　“我的片场是这么好进的？”
　　“看看，现在是谁在废话了。”罗越打趣安图，安图「哼」了一声，他狠狠灌了一口咖啡：“行，老子干了！”


第四十一章 父母
　　冯止山的服装店，张季安躺在内铺的沙发上抽着水烟，铺子外面的说话声隐隐约约地传进来。
　　“这个颜色太亮了吧，我穿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笑话什么，我们这是结婚四十周年纪念日，没听小杰说，我们这叫红宝石婚，穿得亮一点怎么了。”
　　“哎，小杰这孩子真是听话，我说睡觉脖子拧着了，特意跑乡下去给我弄来蚕沙枕，睡着就是舒服。”
　　“呵，大男人整这些唧唧歪歪娘了吧唧的事情，能有什么出息。”
　　张季安笑出了声，吸得水烟都呛进了肺，好一番咳嗽。这么多年老爸的性格还真是没怎么改变，自己给他买再多的东西，再怎么讨好他，也不如考个一百分让他开心。
　　只可惜了，自己实在不争气，考一百分的次数，真的不多……
　　“我听小杰说，他前两天在什么明星开的聚会上看到小安了。”
　　张季安的动作一顿，他松开烟管，屏息仔细听着外面的对话。
　　外面许久没有声音，正当张季安想要起身查看的时候，总算是想起了他爸的回答。
　　“那家伙现在都在胡搞些什么。”
　　“还是带着他那帮兄弟四处打小工，前阵子还去老季那里拉了活，不过听小杰说，他现在自己给搞了公司，找了两大学生给他当经理。”
　　“呵，还算有点出息。”
　　张季安诧异地挑了一下眉，这听起来，他爸妈倒是很知道他在干些什么啊。而且，这语气怎么还对他挺满意的？
　　张季安以自己的角度去琢磨父母，当然是觉得他们肯定不稀罕自己这个儿子。从没有想过，孩子犯了什么错，爸妈都是会原谅的啊。
　　张父当初自然是怒极，但这事儿说到底，张季安在道德上真说不上大错。
　　他心里其实不甚赞同，但是儿子的嫉恶如仇的品性，他是很喜欢的。
　　张季安出来的时候，他也犹豫过要不要去接他，结果他倒好，根本没想着回家，跑到建筑工地去拉砖，把他气了个倒，好歹也是特种兵出身，居然会找不到工作跑去搬砖，这特么装给谁看呢。
　　不过当他弄清楚，张季安留在工地是为了帮着他那帮子兄弟，又心软了，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男人嘛，多少都有点英雄情节。这两年看着越来越多走错过路的人来投靠张季安，张季安也逐渐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张父心里不自豪是不可能的。
　　除了这臭小子，没良心，居然一天都不回家，顶多藤条抽你一顿子，怕什么，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大概是看张父心情不错，张母又道：“这次让小杰把季安也叫上吧，孩子都这么多年没回家了。”
　　张季安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静悄悄地走到门后边。
　　“做梦！”张父一声怒吼，张季安不禁缩了一下脖子，他的神情有点失落，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亲耳听到的话，还是会难过的啊。
　　“这臭小子还要我去请他？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张季安：“！！”
　　张家夫妇总算是买好衣服离开了，张季安虚脱一般地倒在沙发上，他看着天花板，突然就傻笑了起来。
　　“大少。”门突然被推开，张季安一下子坐得笔直，仿佛刚才烂泥似的瘫成一堆的人不是他。
　　“嗯。”他人模狗样的点了一下头，冯止山对他无语了，真当没人看到他刚才那坐姿。
　　“大少，我可一句话没多说。”
　　“冯先生，这次我真得谢谢你，你说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到。”
　　“那就看您的了。”
　　张季安心情大好，大包大揽蠢大款的样儿，结果一出门，他就蔫了。
　　冯止山这要求可不好做啊，他要求罗越以后的活动服装，只要没有特殊要求的，都得从他这儿买。
　　罗越他是有代言的吧，他和罗越在一起这段时间里，知道罗越但凡有正式活动，是一定会穿代言的服装的。
　　这……
　　劝他换一个代言？
　　影帝落户小工作坊就算了，要是连代言都换成一个工作室的，那真得被人当成是落魄了。
　　张季安这正为难，就接到了罗越的电话，他和安图已经谈完了，想要一起吃个饭，问他要不要一起。
　　张季安一口应下，不一会儿罗越就发来了地址。张季安一看，挺贵的酒店，这是要大出血啊。
　　张季安到的时候，罗越和安图正在聊天。张季安长得帅，人高马大，迷倒无数直直的小女孩和弯弯的小男孩，可惜安图对他不待见，看到他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今天见到他依旧是冷哼了一声，突然又大拍了一下桌子。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呢，原来你是在模仿这个混蛋！”
　　“什么？”张季安莫名其妙地看着罗越，不知道他这又怎么得罪安大导演了。
　　罗越捧着个杯子，笑得浑身直打颤，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对张季安眨了一下眼睛：“回家说。你今天事情办完了吗？”
　　“还算顺利，具体也回家跟你说。”
　　“真是瞎了我的狗眼。”安图一见他们这样就牙酸，他的美少年啊，他清清爽爽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少年啊，现在浑身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也是够了。
　　好在这会儿小菜也逐渐上来了，罗越是吃不胖的体质，安图又是无肉不欢，这一上来就是道大肉，烧得红彤彤的肉块散发着浓郁的肉香。
　　张季安这会儿也是饿了，先夹了一块去了皮放到罗越的碗里，自己夹着那皮吃了。
　　安图忍不住叫道：“你们够了啊，再这么下去，我饭都吃不下去了。”
　　“你自己找一个去呗。”
　　“神经病……”安图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对了，你听说了没，上次你们参加的那个真人秀，最终电影人选定下来了。”
　　“我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不应该啊……”安图奇怪地道：“我这儿都听到风声了，星光会不知道？听说是上面的人亲自点的你。”
　　“这可不妙。”罗越皱起眉，筷子凭空夹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怎么了，有戏拍不好吗？”
　　“现在下来通知，合约签的肯定是星光，不会是我个人。”罗越解释道：“这种大片子，整个流程下来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而且对演员个人行为是有要求的，至少筹备期宣传期不能出幺蛾子，不然直接换了你都有可能。
　　更糟糕的是，原本我和公司还有和谈的机会，要真是被选为主角，合约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善了了。”
　　张季安想说那不演就得了，但是他压根没说出口。身在这个国家，出演一部有着军方背景的电影或许不能一步登天，但是拒演一部，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原本谈成了合作，大喜的好事，结果这更大的好处桄榔一下砸在头上，把这份喜悦直接就给砸没了。
　　回去的路上罗越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每个人都想要的机会，这会儿却成阻碍了。”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演是一定要演的，公司……”罗越有些迟疑：“公司也未必不会放手，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现在就开始发愁也没有什么用，正式文件都还没有下来。对了，你今天干什么去了，这么开心啊。”
　　“我见到了我父母。”
　　“什么！”罗越一下子坐直，好奇地凑到张季安面前：“他们怎么说，原谅你了吗？”
　　“别激动。”张季安好笑搂住他：“我没有直接和他们碰面，冯老板之前说过，我父母今天要去取他们结婚纪念日的服装，我就拜托冯老板让我躲在他的量衣间里偷听了会儿。我听着，好像老爸老妈，原谅我了？”张季安挠了挠脑袋，露出一个些许羞涩的笑。
　　罗越看着这样子的他，突然又有些难过。他所见的张季安，都是强大无比的，虽然说话痞痞的，调戏他时候可恶的令人咬牙切齿，从没有见过他这样，有些忐忑，却又那么轻松喜悦，像是一个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圣诞礼物的小孩。
　　而这一点，让罗越嫉妒。
　　他这么努力地爱这个人，讨好他，满足他，给他几乎所有的爱，却从未让他露出过这样动人的笑容。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罗越不动声色地缩回了手，稍微有点失落。
　　放在以前，张季安能够马上察觉出罗越情绪上的变化，但是此刻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十分兴奋的状态，只是继续道：“这一次，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肯定是会请亲朋好友的，我打算也送一份礼物，但是我自己先不进去。
　　如果我爸妈开心的话，那我就在晚会结束后去见他们。如果他们很生气，那我——”
　　张季安顿了一下，罗越好笑地道：“那你就溜了？”
　　张季安：“……”
　　“也不溜。”张季安叹了一口气：“吃一顿竹笋烤肉吧，这顿打该我吃的。”
　　“哈哈。”罗越大笑。张季安朝他翻了一个白眼，玩笑地道：“你有没有良心啊。”
　　“哈哈，抱歉，就是你刚才的表情有点好笑，有这么怕吗？”
　　“有。”张季安点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我爸打我可疼。”
　　“那就多穿点。”罗越给他出馊主意，他脸上在笑，心里面却难过极了。


第四十二章 新的经纪人
　　再大年纪的男人也恋家。张季安出狱三年，在外晃荡，没有想过家，一发现自己爸妈可能早已经原谅了自己，就有点坐不住了。
　　他憋着要在他父母的纪念日送礼，这两天一直缠着罗越，让他帮忙挑选礼物。罗越心里烦躁，面上却不显，借口公司有事，便出门了。
　　罗越在外面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无聊，只是爱上一个人，有了他人的陪伴，居然连独自找乐子都不会了。
　　想了想，灰溜溜地去了公司。
　　罗越并不常去公司，就是陈芸出事的阶段，也是公司主动去联系，这一乍见到他，前台的姑娘居然都没有认出他来，他又没带工作证，向来刷脸进出的人这会儿无可奈何地趴在前台登记。
　　“小越，你怎么在这里？”打前台经过的女人突然叫了一声。
　　“周姐，登记呢。”罗越笑道。
　　“登记，登记什么？”被称为周姐的女人一脸困惑，凑过来看了一眼：“啊？访客登记表，你填这玩意儿干什么，快上去，秦慕刚念叨着要约你。”
　　“呵……”罗越轻笑了一声：“我这也填好了，谢谢，Selina。”罗越看了一眼姑娘胸前的工作牌，礼貌地道。
　　“好，谢谢。”Selina早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拦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了，不过这人脾气居然这么好，一声不吭填了登记表，字还写得挺完整的。
　　“周姐和我一起上去吗？”
　　“我这有点事。”
　　“那先再见咯。”罗越朝Selina眨了一下眼，做了一个自求多福的手势。
　　眼看着罗越进了电梯，Selina一脸忐忑地看着周姐，低声道：“周经理……”
　　“公司自己的艺人都没认清楚，再这样你就别做了。”周姐没什么好气地道，但她看着并不生气。
　　“他是谁啊？”
　　“你自己不会看？”周姐在罗越签的登记表上点了点，Selina连忙拉过来看，只见登记表上认认真真写着「罗越」两个字。
　　明星的签名都是练过的，不管真实字写得如何，签名都是漂亮的花体，但是罗越的这个签名，就是板板正正，一点花头都没有，写得也很用力，像是小学时候拿着田字格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他就是罗越啊！”Selina惊讶地捂住了嘴。
　　“还能是谁。”
　　“看起来好小！”记忆中自己可是看着他的作品长大的，没想到他本人看起来这么小，就跟自家才上大学那个小弟弟似的。
　　当然他的颜值可比自家那个邋遢货高多了。皮肤可真好，刚才凑这么近居然一点毛孔都看不到，奶白奶白的……
　　罗越和秦慕不算完全的陌生人，都是这个公司十年以上的老人了，不过也不熟，秦慕和陈芸是这家公司的两大势力，平时在公司就很有王不见王的意味，罗越又是陈芸手下头号大将，平日工作自然避讳。
　　陈芸一夕倒台，这个公司大概就是秦慕一手遮天了吧。罗越一边走一边感慨，他早有了去处，公司人事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他事不关己，颇有种路人看戏的感觉。
　　罗越虽然不常来这个公司，但是他对公司还是熟悉的，也没有叫人，自己就直接上了17楼，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见一见秦慕的。
　　秦慕的办公室门半掩着，罗越就要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透出隐约的呻吟声。
　　罗越：“……”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冷不丁又跟人撞上。
　　“越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说话的是他们公司的一个小生，演技还不错，就是脑子不够精灵，没看见他跑都来不及了，这还大声喊出来。
　　里面的呻吟声骤然停止，罗越一脸无语地看着惹了祸的小生。
　　“越哥？”小生不安地道，罗越朝他摆了摆手，叫他快走，不知道里面这两位听出来没有，但只要没有直接碰面，死不承认就是了。
　　罗越在走廊里等了一会儿，估摸里面收拾好了，才轻轻敲了一下门。
　　“进来。”
　　罗越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
　　秦慕和陈芸两个人风格完全不同，秦慕在圈内的外号就是「禽兽」，野心大，攻击性非常强。
　　他的办公室也和他本人的风格很像，刷得雪白的墙壁没有一丝装饰，宽阔的空间只摆放着一套厚重又豪华的实木家具。
　　秦慕本人则是一个精瘦矮小的男人，架一副金边眼镜，镜片背后的眼神晶亮有力。他面色平静，衣着整洁，丝毫看不出有过乱搞的痕迹。
　　“我记得我们约的时间是下周二下午三点。”
　　“哦，没什么。”罗越耸了一下肩膀：“我就是没事做到公司来转一转，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先走了。”
　　“午饭吃了吗？”秦慕突然道，罗越撇撇嘴，自己找了张沙发坐下。秦慕看了他一眼，拿起一边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等一会儿就送上来，这个点食堂没菜了，给你点了一份鸡汤。”
　　“谢谢。”
　　“不用和我太客气，之后我们合作的时间还很长。”秦慕道，罗越没有接话。秦慕也不催他，自顾自办公去了。
　　一直等到鸡汤送上来，罗越喝了大半碗，秦慕才道：“公司打算给你请个形体老师，针对你现在的情况，做一些增肌的训练，特别是腹部和手臂部位。”
　　真要拍军战，脱衣卖肉是必须的，脱出来可不能是个白斩鸡，看了就倒人胃口。
　　“所以之后，你会是我的经纪人？”
　　“是的。”秦慕回答得很干脆，反正公司马上也要出正式的通告了。
　　“我这有个消息，还没有正式确定下来，不过可以先透露给你。你们真人秀的视频，上面的都看了，听说对你很满意，有很大概率，上面会请你参与拍摄他们投资的大片。”
　　这个消息罗越不是第一次听说，到现在还没有人敢对他说已经完全确定下来了，因此罗越的兴致也不算太高。
　　倒是他冷静的样子，让秦慕暗暗心惊，不愧是陈芸手下的头号大将，这么好的消息他还能表现得这么淡定，就这一条，就比他手下的艺人要强。
　　“你的机会很大，所以接下去我们要重点准备这一件事情，该做的训练我们先练起来，该空的档期也留出来，这样就算到时候要和谁PK，外部条件我们也能有个明显优势。”
　　这是秦慕和陈芸很大的一个不同点，一件事情，陈芸不看到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胜率，她是不会去做的，但是秦慕只要有百分之八的机会，就会用力去争取。
　　很难说得上谁更聪明，就罗越个人来说，他还是习惯陈芸的做法，因为这样子做，他自己的压力会更小。
　　不用为了各种试戏而跑来跑去，会有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
　　罗越在思考的同时，秦慕也在暗自思索，罗越说话的语速慢慢的，动作也不快，看着有些迟钝，但是这样的人也很难应付，因为他有时间去把事情厘清楚，就算脑子不够好，反应不急，有过思考给出的回答总比脱口而出的难对付一点。
　　见他不说话，秦慕再次试探：“前阵子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游戏ID的事情，怎么，真的是你吗？”
　　“不是。”罗越很淡定：“我解释过的，虽然我也玩这个游戏，但是我不在这个区玩。”
　　“是听陈芸说过你玩网游，你现在原本的号也不能用了吧。”
　　“恐怕不能。”罗越这下真的有点无奈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他玩个游戏现在都不安稳，只要一上线，肯定会收到大票的私信，询问他真相或者要他的签名。
　　组队邀请无数，刷副本的刷boss的，还有一个百人团的领袖愿意把位置让给他，这让罗越十分无语，玩骑士道的心都淡了不少，但是可恶的，他还不能不上线，你这号大家都觉得你是罗越的号，现在公众号一八，你立刻不上线了，不是本人还能是谁？
　　罗越这两天真的是不甚其扰，就连他工会的人也被外人骚扰，听说还有真正的记者潜伏了进来，结果问东问西实在太复杂了，最后被会长大人一脚踹到天边去了。
　　万幸的是，橙子这两天大概也是被骚扰烦了，老狼也不在，避免了罗越又再撒一遍谎。
　　“我听人说，你这游戏账号不错，扔了怪可惜的。”
　　“只是游戏而已，没有这么可惜。”罗越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有点痛的，毕竟是经营这么多年的账号了，他虽然是人民币玩家，但是身上的装备也是慢慢收集起来的。
　　“你玩拳法家，给你收购一个类似的账号怎么样？”
　　罗越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说：“公司要花钱给我买游戏账号，鼓励我打游戏？”
　　“也不是鼓励你打游戏，只不过你是公司的小王子，这点小癖好无伤大雅。你怎么看？”
　　“这也做你有什么好处？”
　　“都说了，能有什么好处，星光是你的家，我们大家都愿意宠着你而已。”


第四十四章 对战
　　“我被人揍了！”
　　——罗越大叫；
　　罗越没有和秦慕这样直接接触过，下意识地觉得他应该是那种雷厉风行的精英禽兽，没想到一上来居然就先怀柔，攻心。
　　这还真的有点难办啊，某种程度来说，星光就是他的家，星光要是和他直接撕开了一点点理清楚，那他是完全不怕的，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星光之前都直接算计到他身上了，怎么又突然和他玩起了温情脉脉的路线？罗越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不顾挽留，起身告别了。
　　他刚走，一个女人便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
　　“刚才那个就是罗越？文件不是下来了吗，怎么不对他说？”
　　“不着急。”秦慕把玩着一支钢笔，对他来说，他不仅要罗越接下这部电影，更要罗越待在公司里面，接下这部电影。
　　“他要是不接，不也挺好的吗，这样的电影还怕没人去演？”
　　“想都别想。”秦慕狠狠瞪了女人一眼：“你们手别太长，他的东西，没事谁都别给我打鬼主意。”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凭他资历老吗，他现在人气早不行了吧。”
　　“就凭他人气不行了，赚的钱都是你的十倍，就凭他能得了上头人的欢心，你就是把自己扒光了都没地方送。”
　　“你！”女人骄横惯了，一听这话立刻横眉倒竖，但是一对上秦慕冷冷清清的眼，火气瞬间就熄了。
　　罗越从秦慕办公室出来，随处转了转，他不常到公司，但是他这张脸公司上下都是好使的，也没再出现过被拦住不让进门的尴尬。
　　他还去练功房看了看，里面一溜儿挺拔的青葱小嫩苗见到他都喊师兄，乖巧的模样看得他心情大好。
　　星光传媒的创始人是梨园出身，对演戏是有要求的，星光的艺人，一进来都得先在这练功房练上三个月，不管你是小生还是花旦，以后走美少年路线还是优雅大叔线，都得把腿也给拉直了，这叫开门棍。
　　罗越当年也是被这么压过来的，不过他走得也早，压了没两个月，就被拎过去拍戏了。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给小辈们露上一手？”武术指导江朝凑了过来。
　　“什么露上一手。”罗越笑：“不过活动一下倒是没什么。”
　　“哟，爽快。”江朝用力拍了三下手：“大家停一下，今天你们罗前辈要给你来一段。”
　　他说完，又转过头问：“就随便比划两招，不上东西了。”
　　“行，我这活动一下。”
　　罗越过去换了衣服，腿架在杆子上做拉伸。江朝是全国武术冠军，他的随便比划两招，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随便接得下的。
　　做着拉伸，罗越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拿出手机发了一个短信。
　　“不再多活动会儿？”江朝满脸不屑地看着原地小跳活跃身形的罗越：“等下被打哭了可别赖没活动开啊。”
　　“我哪打得过老师啊。”罗越苦笑，他再怎么练功，也没办法跟专业的比，更别提这专业中的高手。
　　“这么快就认输了？可不太像你。”
　　“只是清楚知道自己实力罢了。不过就是比不上也要打。”罗越突然一个箭步欺身向前，拳头快要触到江朝的时候一个下蹲，扫堂腿踢向他的小腿肚，想要一上来就放倒他。
　　但是江朝哪能连这一点都避不过，大叫了一声好小子，随意一个侧步，就避开了罗越的攻击，顺便在他背上猛敲了一下。
　　罗越吃痛，却也不避，返身挥拳，几秒间，两人连续的出招拆招，看得一边围观的嗷嗷直叫。
　　江朝的厉害他们都是见过的，罗越能跟他打成这样，这得多厉害啊，就他们眼里，罗越对上江朝，可是一点不落下风的，这罗越可不像那些黑料说的除了抱经纪人大腿外一无是处。
　　可他们哪里知道，罗越心里苦着呢。躲不开，打不过，江老大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啊，别看他现在还能撑住，那是江老大没想着一拳拍死他，要是一拳拍死了，就跟猫逗老鼠似的，逗着他玩。
　　罗越原本就打不过他，这一走神就更惨了，被抡了个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早已经趴到了地上。
　　江朝还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耀武扬威地道：“看到了吗，不好好练功就是这模样。不要不以为然，不要觉得打戏不会这么拍，就不好好练基础功了只有把基础功练扎实了，出招才有力道，拳拳见肉，刚中带柔，收放自如。”
　　“收你妹。”罗越恼火了，把江朝的臭脚推开：“你不就打赢了我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失败者是没资格说话的。”
　　“呵。”罗越冷笑：“你别光欺负我，和我朋友练练怎么样。”
　　“还有外援啊，行，你叫他来呗。”江朝整天折腾这帮花拳绣腿，也烦得很，来个人让他好好活动一下筋骨还是很有意思的。
　　“别被打哭哦。”罗越也朝他放狠话。
　　“人呢，在哪儿，哥的拳头已经饥渴难耐了。”江朝把自己的拳头捏得咯吱响。
　　罗越躲到更衣室给张季安打电话，张季安那边风刮得呼呼响，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你到哪里了？”
　　“还十来分钟，怎么啦。”
　　“我被人打啦！”罗越突然就嚎了起来，吓得那边张季安手一抖，摩托车都转了一个弯。
　　他连忙停下车细问：“怎么回事，你去公司还能被人打？你们公司的人都是吃X的吗。”
　　“不是……”罗越也被张季安这反应给吓到了连忙解释了一遍。
　　张季安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教训道：“小牙牙，你得讲点道理啊，这么说话非得把哥哥吓死不可。”
　　罗越又是愧疚又是开心，毕竟张季安这么紧张他，或许他真的只是想家了吧，虽然自己没有爸妈了……
　　但是这么多年，自己就没有一天不想念自己父母的，将心比心，实在不应该因为他在乎自己的爸爸妈妈而生他的气。
　　罗越实在是个心性大的，他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不到一天就自己默默消化到了，张季安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罗越跟前台的Selina打了个招呼，让她不要登记了，等张季安到了后，直接把人给送过来。
　　张季安到的也很快，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还穿了一身机车服，那大长腿又是引得训练室一阵狼叫。看得罗越刚才熄了的火又烧了起来。
　　都三十多的人了，还这么骚浪，穿成这样都不知道害臊。
　　“前辈，他是要你挖来的艺人吗？”有些胆子大的直接就问出口了。
　　罗越笑着看张季安：“问你呢，有没有兴趣出道当大明星。”
　　“我？”张季安这会儿也正打量这一屋子的小鲜肉，虽然他名草有主了，但是不妨碍看点小鲜肉养养眼啊。
　　能当演员的，长得再不怎么样，也是万里挑一的，这一屋子的小鲜肉挤在一块儿，各个细腰长腿，穿着贴身的练功服，很想让人捏一把。
　　不过罗越这一叫他，张季安立马就清醒了，呵，都没他家小牙牙可爱。
　　“是啊，问你有没有兴趣拍个电影，随便拿个影帝什么的。”
　　张季安汗，满屋子的人大汗，什么叫随便拿个影帝啊。
　　“扯完了没扯完了没，还打不打了。”感觉自己被遗忘了的江朝不高兴了。张季安头一歪：“就这家伙打得你？”
　　“是啊，打得可凶了。”罗越抱怨：“被压着揍了好几年。”
　　“揍了好几年就你现在这排骨样儿，你也太没用了吧。”张季安风头一转，跟着江朝排挤起他来了。
　　罗越：“……”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着也中枪的。
　　“还打不打啊，不打我走了啊。”江朝在一边催着。
　　“上，杀杀他威风！”罗越给他鼓气。
　　张季安忍不住摇头，小声嘀咕败家娘们儿。
　　“听说你是当过兵的。”江朝一边摆姿势一边问道，等待的时间，他已经听罗越简单介绍过这人身份了。
　　“是的。”
　　“那个营的啊。”
　　“呵。”张季安报了名字，江朝瞬间眼神都变了：“特种兵。”
　　“是啊。”
　　“退役几年了，功夫没落下吧。”
　　“你可以试试。”
　　话音未落，江朝手摆了一遭，直取张季安脖颈，张季安得反应更快，罗越也想着先发制人对付江朝，但是被江朝避过了，张季安却没有避开，他直接手刀斩在江朝手臂上，右手弯曲直击江朝腹部。
　　江朝腹部猛地收缩，张季安脚下已经扫了过来，江朝凌空跃起，张季安一掌送出，和空中的江朝对击一掌。
　　江朝连退了好几步，尚未站稳，张季安已经追上，又是一拳送出，两人飞快出招拆招，看着和罗越那场打得相似，但是围观的众人都神情紧张完全没有看热闹的心思。
　　两人的对战让大家体会到了什么是拳拳见肉的力量感，好像一个不小心，那拳头就会打到你脸上，把你一拳打飞。
　　随着江朝一声大喝，两人同时朝后退开，谁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大家都傻傻地看着两人，直到江朝抱拳道「承认」，大家才反应过来，这是结束了？
　　谁赢了，江朝？
　　不管了，先鼓掌吧，这么精彩的对战，可比电影那加了特效的还要精彩！
　　“啪啪啪！”罗越虽然不满，但是这场对战之激烈，他也是不吝啬献上自己掌声的。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训练室外悄悄离去的一个身影。


第四十五章 相处之道
　　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你可真没用，还特种兵呢，老头子都打不过。”回去的路上，罗越忍不住嘲讽张季安。
　　罗越也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人，只不过这会儿他看张季安不太顺眼，他都被江朝踩脚底下了，气不过找他来想要找回场子，结果这人居然输了，平时不是吹得挺能耐的嘛，这会儿怎么一下子就蔫儿了。
　　罗越不高兴，张季安也是超级无奈，道：“人家这功夫是几十年练出来的，没听说他得过奖吗，那奖含金量可不低。”
　　“那你也不能输这么快啊。”
　　“好了好了。”张季安搂着他的肩膀：“哥哥没跟他用全力呢。”
　　罗越斜着眼看他，脸上分明地写着「你吹牛」三个大字。
　　“真的。”
　　“真没用全力。”张季安不得不替自己辩白一句：“他是你老师，我不能真把他打趴了吧，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我学的跟他学的这还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他们这，除了胜负之外，还带一点表演性质，通俗一点说，就是要打的好看，要不然怎么他能来当你的武术指导，一般军人专业却很少做这个的呢。
　　我们的训练更多要求的是一招制敌，攻击敌人脆弱的地方，今天我真要认真，他非得受伤不可。”
　　“哦。”罗越被说服了，这个道理懂，就像是杀手和世界第一的武术高手打，武术高手也不一定赢，因为两个人的目的是不一样的。
　　张季安搂着罗越的肩膀：“好了，牙牙乖，你要是不开心，就揍哥哥一顿。”
　　“我揍你干嘛啊。”罗越又好气又好笑：“我在想，以后你也训练我，把我当成你的兵训练。”
　　张季安很快也反应过来：“怎么，确定出演了吗？”
　　“跑不了。”罗越道：“现在主动权还在我手里，在这之前，我要让上面的人不忍心换掉我。”
　　且不说罗越和张季安两人矛盾尽消，张季安搂着罗越，两人开开心心地回家去了。
　　秦慕听说罗越被江朝拉着比划，担心他出什么事，赶紧下楼，没想到见到了传说中的张季安。
　　秦慕倒是听人开玩笑似的说起过这个男人，基本的传闻都是罗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帅气的离谱的男人，至于这个男人是干什么的，大家都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罗越总不会蠢到找一个大帅哥悉心培养他出道来抢自己风头吧，就算是玩养成，这个男人也实在是太老了一点。
　　秦慕不以为意，这个圈子这种事情太多了，罗越绝对算洁身自好那一类的，省事的连秦慕有的时候都会感叹陈芸这婆娘居然这么好运气，捡到能赚钱的就算了，这摇钱树生命力还挺顽强，偶尔浇浇水就好了，一点也不作。
　　倒是陈芸本人，作的要死，自己出于同时情谊，也是提醒过她的，陆鸣这男人不是好东西，可惜三十多岁的女人了，见到美色居然会迈不开腿，自己把自己作到牢里面去，真是做梦都会笑死呢。
　　见到这个被罗越养着的男人，自认是直男的秦慕也被狠狠的惊艳了一把，这人实在太过帅气，是时下圈子里极度缺少的，纯男人的感觉。
　　无论是他的身材，还是五官，都用得上完美二字，却与「娘」这个字没有一丝关系；
　　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
　　他的声音，秦慕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就是网游视频里，叫黑天的角色的声音！
　　罗越不是他本人，大概是做了变声处理，这个不难理解，他也是大明星，自然知道保护自己的隐私，但是这个男人归根究底是个普通人，没有这种防范意识是可能的，更加美妙的是，罗越在这件事情上也疏忽了……
　　而他就这么简单地抓到了罗越的把柄，接下去，他将全程拥有主动权。
　　罗越这回公司一趟，倒是留下了不错的话题，秦慕立刻叫人调出训练房的录像视频，稍微剪辑了一下，找熟悉的媒体发了出去。
　　媒体资源方面，他在星光是做得最早，最好的那一个。陈芸之前搞得黑红黑红的那一套，秦慕是真看不上。
　　这一次视频中出现了江朝脚踩罗越这么有争议性的动作，他非但没有利用这一点去炒作，反倒是借此介绍了江朝的背景他和罗越的关系，以此来表现两人关系的亲密，和罗越平时工作的努力。
　　这样正面的炒作，虽然不会那么轰动，但是正能量，始终是大众喜闻乐见的，一点点渗透，最终的结果不比急哄哄地炒黑洗白差。
　　罗越见到视频后，倒是猜到了背后是秦慕在捣鬼，但是看看视频的介绍文案，还有底下的评论，都是罗越比较待见的，便也不去管了。
　　更重要的是，秦慕非常识相，他的整个视频中完全没有出现张季安的身影，这让他对秦慕的欣赏又多了一分。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空去管这个，张季安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把高度仿真的枪，还自己扎了个靶子，教罗越打靶。
　　“单手是很帅，但是这种型号的枪后座力太大，对你这样的新手来说，难以把控，所以我建议你用两只手持。”
　　罗越偏了一下脑袋，目光对准准星：“但是两只手持枪的上镜效果没有一只手好。”
　　“一只手的话，看着感觉挺蠢的。”张季安诚恳地道，另一只手垂着的话，你不会觉得怎么摆都不对吗？”
　　罗越：“……”
　　张季安安慰道：“其实WEAVER式的射击法拍摄效果不错，香港片子用得也很多，你来试试看？”
　　“行。”罗越文化程度低了点，但好在他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认准了某个人以后，也愿意听话。
　　张季安从后面抱住他，大手握住罗越的手，低声道：“握枪的这只手要伸直，你是左撇子？”
　　“小时候是，不过后来被纠正了。这个会有影响吗？”
　　“说不上影响，你可以两只手都试试，哪个习惯用哪只手。好了，这只手往前拉，右手后推，手腕锁紧。然后两边关节稍微放松——”
　　张季安忍不住笑：“你太紧张了牙牙，这个枪口是堵死的，打不出子弹。”
　　“看着挺真的啊，也很重。”
　　“嗯，虽然是改着玩的，但是分量什么的，都按真实的来。”
　　罗越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自己改的？好厉害。”
　　“这有什么，以后有机会就带你去玩真的。”张季安用脸蹭了一下他，道：“听话，我们先把姿势练完。”
　　虽然罗越说了让张季安以新兵的标准要求他，但是张季安哪做得到啊，打个靶还这样手把手教，和风细雨的，要真让他当年的手下看到了，怕是下巴都会惊得掉到地上去。
　　“手在放松点，这只脚往前，稳住重心，真聪明。”
　　“你不要弄得我像个三岁小孩好吗？”罗越忍不住抱怨，张季安大笑：“现在心情好一点了？”
　　“嗯？”罗越有些惊讶地转过来：“你们看出来我心情不好？”
　　“你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张季安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温柔地道：“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罗越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两只手依赖地抱住他，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嫉妒他父母什么的，这种话说出来，还是有点丢人的。
　　张季安把他抱起来，放到台子上，两手捧住他的脸，强硬地迫使他直视自己。
　　“小牙牙，哥这么多年，正儿八经地就喜欢过你一个。”他的手指摩擦着罗越的嘴唇：“哥真的是在意你在意的不得了，我本来还觉得自己不错，不说多风流潇洒，但是讨个小男孩欢心还是挺简单的，但是对上你，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罗越皱起眉：“我很难搞吗？”
　　“不，你太听话了。”张季安摸摸罗越的脑袋：“我说什么你都答应，于是我就得想，你是不是真的想做这件事。或者，你现在真的开心吗，我有没有给你压力。”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罗越不解地道：“和你在一起，我当然很开心。你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关系啊，我什么都有。”
　　张季安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了。
　　“行……”张季安也知道这种事情强求不得。说真的，他现在都还没有搞懂罗越这种在感情中毫无保留的付出，而丝毫不求回报的品质，到底是天性如此，还是受自身经历影响。
　　他这样的性子，也得亏遇上的都是愿意对他好的人，不然不知道要吃亏成什么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是他这种性子，别人才愿意对他好，不占他便宜吧。
　　“我呢，现在对你提一个要求。”
　　“嗯？什么要求？”
　　“以后你一旦有不开心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都要告诉我。”
　　“不开心的事情都要告诉你？”罗越眨了眨眼。
　　“是的，只要是你不开心的事情，你都要告诉我，遇到不喜欢的人，接到不喜欢的工作，我没洗脚就上床你讨厌我，这些都要跟我讲，哪怕是你被蚊子咬了不舒服，也要告诉我。”


第四十六章 宴会
　　罗越觉得，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孩了。
　　——
　　张季安父母的结婚纪念日办得还不小，实在是子女不在身边，他们两个生日都是懒得过的，这次趁着他们四十周年结婚纪念日，于杰就张罗了给他们大办一场。
　　虽然张氏夫妻一再强调要低调，但人在这个地位上，实在不是他们想低调就能低调的，周周转转，罗越最后居然也搞到了一张邀请函。
　　“额……”人正儿八经的儿子还没有进场资格，他却收到了邀请函，让他感觉这世界还挺魔幻的。
　　罗越不知道的是，娱乐圈里去的不超过三个人，他能去，是张季安的小舅子，于杰在武敬的晚会上见过他，上了心。
　　罗越虽然最近忙成一团，但是张季安从来坐着他家首位，他的事情罗越肯定是放在心上的，拿了邀请函就去找他。
　　张季安这会儿正在游泳池里扑腾。他家的泳池修得太晚，修好了引上水都已经深秋了，罗越是一次都没下过，全便宜给张季安了。
　　这会儿的水已经有点刺骨，但是张季安毫不在意，每天下了功，就先在泳池里泡个半把小时。
　　今天也是如此，这会儿来回游了快十几圈了，听到脚步声，他游了回来，趴在泳池边仰头看着罗越。
　　“小牙牙，要来和哥哥鸳鸯戏水吗？”
　　“戏个头啊，快起来，我有事跟你讲。”
　　罗越不理他，张季安却伸手抓住了罗越的小腿：“小牙牙，不是我说，你这小身板真得练练，肚子都软了。”
　　“喂……”罗越甩了拖鞋，赤脚踩在张季安的肩膀上：“你小子，把人泡上水就开始嫌弃我身材差了吗，小爷我可是有四块腹肌的。”
　　“快要没了，不信你摸。”
　　“啊，不会吧。”罗越下意识就撩起自己的衣服，他这几天确实有点犯懒，功课也没怎么好好做，张季安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紧张。
　　“没有，还四块呢。”
　　“是吗，让我摸摸。”张季安一本正经地道。
　　罗越：“……”
　　他终于明白自己又被耍了。
　　“张季安，你越来越坏了！”罗越脚微微用力踹他，张季安笑着手上一用力，就把他整个人扯了下来。
　　“啊！”罗越惊叫一声，整个人被张季安拉下了水。他猝不及防，冷不丁喝了两口水，好不容易站起来，整个人都被弄湿了，头发搭在脸上，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你到底在干什么！”罗越难得真的动了火气，被突然拉进水里面，就算是会水，也会被吓到的。
　　“别生气啊，小牙牙。”张季安笑着想要去抱他，罗越拍开他的手，冷着脸道：“你莫名其妙干什么，都说了有正事了。你父母的纪念宴会给了我请帖，我是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的。”
　　“请帖呢？”
　　罗越看向泳池。
　　张季安：“……”
　　罗越没有冬泳的习惯，这被一冻，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了。
　　张季安用被子包裹着他，自己则蹲在他面前，手拿着毛巾一点点擦干净罗越的小腿。
　　“你今天抽什么风啊。”罗越手捧着热水慢慢喝着，张季安虽然时不时抽风，但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硬要拖着他做什么事情过，还把他拉进了水里面，当然张季安认真道过歉后，罗越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刚才张季安更是亲自抱着他，给他洗了个热水澡，别得不说，张季安的按摩手段真得很不错，把人的骨头都按酥了，以后张季安要是再惹到自己，就罚他帮自己按摩。
　　他想着，脚踩在张季安的腿上，脚趾不安分地动了动，示意张季安帮他按压一下小腿。
　　哪想到张季安大手直接包住了他的脚趾，略微用力地按揉着。
　　虽然有点痛，不过还是很舒服，罗越叹了口气，又追问道：“问你呢。”
　　张季安不答话，他这也不是一时兴起，他就是觉得罗越实在太过乖巧了，想要他更加活泼一点，和自己撒泼胡闹都没有关系。
　　“我父母怎么会请你去参加他们的宴会。”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想请些明星弄点节目？”
　　“我爸妈不喜欢这个，而且是结婚纪念日。不过还是有可能的……”
　　这次宴会很大可能是于杰在操办，那家伙见过他和罗越在一起，请罗越过去的目的，是想引他回去吧。那家伙心思太重，就喜欢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我该去吗？”罗越突然缩了一下，皱着眉头道：“疼。”
　　“忍着点，你刚才下了水，容易感冒，揉出汗来就好了。”张季安手指弯成弓状，揉压罗越的脚底。
　　“真的很疼啊。”罗越一个劲儿地往回缩，张季安无奈，最后揉了一下。
　　“我建议你去一下。你接下去不是要演军事片吗，我爸妈他们请的人大多都会是军人，你多见见真实的军人，对你演戏会有帮助的。”
　　“那你呢，和我一起去吗？”罗越担心地看着张季安。张季安笑，他现在谈起他的父母，就没有那么苦涩了。
　　“我要是直接过去，大概会闹得天翻地覆，我爸那人脾气太坏了，就算他真原谅我，也会狠狠揍我一顿，那么多人，给我留点脸吧。”
　　张季安低头罗越像受惊似的看着他。张季安被逗乐了：“这是什么表情，你昨晚不是浪得很，这会儿怎么害羞了。”
　　“你这人太奇怪了……”罗越不可思议地道；
　　”张季安不满：“
　　罗越：“……”
　　张氏夫妻的宴会安排在B市有名的酒楼，罗越去的很早，他是大明星不假，但是跟今天可能到的人比起来，实在是位卑言轻了，行事都得低调。
　　令罗越意外的是，他低调，这场宴会更加低调。不是说宴会简陋，在这种地方开的宴会档次绝对不会低，但是比他想象的简单太多了，请的人也不多，粗粗数了一下，不过十来桌，这会儿人还没有到齐，三三两两散着聊天，一眼看去，没有熟悉的面孔。
　　罗越有些不知所措，到底为什么会请他过来，张爸张妈是知道他和张季安的关系了吗。
　　“请问……”罗越站得时间有点久，到场的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凑了过来：“你好，我想问一下你是罗越吗，演无双公子的那个罗越。”
　　“我是的。”罗越点头微笑。
　　“真的是你啊，我很喜欢你的无双公子。”女孩面露惊喜的表情，尽管如此，她依旧轻声轻语的，很有教养，让罗越不禁对她心生好感。
　　“谢谢你的喜欢。”
　　“你能不能给我签一个名？”女孩问道，看着罗越的表情有点紧张。
　　张季安说过他父母会请的非军即政，这女孩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二代，但一点也没有张扬跋扈的感觉，拜托罗越签名的姿态就和一般女孩一样，有些羞涩忐忑。
　　罗越原本就很好说话，这也没有理由不签的，接过笔便低声问道：“签在哪里？”
　　“这儿可以吗？”女孩把她的手机壳掰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板子。
　　罗越哑然失笑，他签名的次数这么多，还真没有在这个地方签过名。
　　女孩兴奋地接过罗越签完名的手机壳，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有几个朋友，非常非常的喜欢你，是你的死忠粉，你能再给我签几个名吗，不会太多的。”
　　“这个没问题，但是要等宴会结束后好吗？”
　　“嗯。”女孩得了允诺，开心地点了一下头.
　　“说起来，你怎么也会在这儿，张叔叔张阿姨是请了你来唱歌的吗？”
　　“说实在的，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被邀请，不过要是需要我唱生日歌，我也是当仁不让的。”
　　“啊，对不起。”女孩意识到刚才自己这话很失礼，连忙道歉。
　　“没关系。”罗越耸耸肩：“我这儿谁都不认识，你能帮我稍微介绍一下吗？”
　　“当然。”女孩很开心地接受了偶像交给她的任务：“张叔叔张阿姨这次请的人其实我认识的也不是很多，我爸可能才认得全。我就给你介绍一下我比较熟悉的几个，都是平时经常在一起玩的。”
　　罗越趁机问了一下女孩的背景，虽然心里有所准备，听到的时候还是狠狠被吓了一跳。
　　女孩的朋友和她差不多年纪，男的女的都有，富家子弟，有几分傲慢是难免的，想想他们的身份，罗越也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这里哪位是张先生的孩子，我也该跟主人家打个招呼。”罗越状似随意地问道。
　　“额。”女孩的表情有些奇怪，罗越好奇地道：“怎么了？”
　　“张伯伯的儿子不在这里。”
　　“嗯？”罗越看似不解：“他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他不参加吗？”
　　“这是有原因的。”女孩和她的朋友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压低声音对罗越道：“张伯父张伯母什么都好，就是他们的儿子太不争气了，犯了事，到现在还被关着呢。你待会儿可千万不要在伯父伯母面前提起他来。”
　　“我知道了，谢谢。”罗越淡淡地道，他觉得自己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孩了。


第四十七章 英雄
　　张妈妈，张季安是真正的英雄。
　　——
　　七点将近的时候，宴会厅里总算是坐齐了人，几张桌子还临时加了几张椅子，坐着的都是年轻人，看起来很小，大概是父母带出来社交的。
　　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有父母操心着的小孩，总是要容易一点的。
　　罗越一边感慨着，一边若无其事地和身边人攀谈说笑。安排他做的位置也有点迷，年龄相近的一个都没有，一桌人都是可以做他爸妈的，这个长那个长的，一长串名头压死人，更惨的是，罗越还分不清楚，也不知道谁比谁更高，心里郁闷，脸上不显，看似镇定自若地应付，八面玲珑，其实心里面早已慌死了。
　　其实同桌的人也尴尬，不知道于杰弄这么一个大明星是来干什么，只好好脸相迎，幸亏这里没记者，不然写出去这标题可得惊悚了，一个小明星，引得京城大佬纷纷折腰神马的。
　　好在没多久，张氏夫妻就进来了，结束了这尴尬的聊天。
　　可是——
　　罗越看着张氏夫妻，这两夫妻倒是挺符合他对军人世家的想象，张爸爸高大威猛，虽然年过半百，一点也看不出普通中年男子的油腻之感，甚至比张季安更加稳重，更加风度翩翩，就是罗越也感觉有点招架不住。
　　张妈妈也是身材苗条，脸上难以避免的有了几尾皱纹，却丝毫不损她的风韵，有一种说不出的成熟的气质。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张季安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爸爸是个瘸子啊……
　　“张大校，他的腿？”罗越凑到左手边的女人面前低声问道。
　　“这个可不要瞎问。”女人这样说着，身体却微微前倾，一副八卦的样子，罗越也压低了声音，更加好奇地道：“怎么回事啊？”
　　“我跟你讲，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他有个儿子，你知道吗？”
　　“嗯，听说犯了事？”
　　“是啊！在外面杀了人，被关进去了，老张气得当天就脑充血，进了医院。”
　　女人一副感慨的样子：“可怜老张一辈子正直，却生了这么个儿子，被气出个半身瘫痪，国内国外的治了好几年，才有现在的样子。”
　　罗越：“！”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罗越有些消化不良，张季安跟他说过他父母对他很生气，但是没想到他爸妈会气成这样，更重要的是，张季安知道这件事情吗？
　　这次宴会的主持，果然是张季安的小舅舅于杰，客套话罗越没有仔细去听，他摸出手机，给张季安去了一条信息。
　　罗越：你在哪里。
　　张季安：刚刚把礼物送到家里，你呢，宴会玩得还开心吗。
　　罗越：见到了你父母。
　　罗越：你入狱后，真的和你父母没有过联系吗？
　　张季安：是的，除了我爷爷，怎么了？
　　罗越：他们出了点意外……
　　罗越：你爸在你出事后进了医院，据说是脑充血，半身瘫痪，现在恢复得还可以，但是腿脚还是不太方便。
　　张季安：我不知道这件事，我马上过来！
　　罗越叹了一口气，这里人这么多而且就他所接触的人来看，大家对张季安的印象都不怎么好，贸然出现，别把人吓着了，更糟糕的是，给张氏父母心里添堵。还得他给张爸爸张妈妈先提个醒，打针预防针。
　　罗越这样想着，趁于杰讲完话，张爸爸张妈妈入座，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张爸爸张妈妈，我敬你们一杯，祝您琴瑟和谐，白头到老。”
　　“谢谢谢。”张妈妈乐呵呵的：“孩子，你叫什么呀，阿姨我这记性不太好。”
　　“哦，是我没有自我介绍。”罗越礼貌地道：“我叫罗越，是张季安的朋友。”
　　罗越的声音不重，掷地却仿佛有声，瞬间整张桌子都安静了，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罗越身上，其他桌子的人察觉到异样，大家都先后停止了说话，好奇地看向罗越所在的桌子。
　　张妈妈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张爸爸也浑身不可察觉地颤抖了一下，罗越看在眼里，笑着道：“张季安等下也是要过来的，他现在就是被堵路上了。”
　　“他还敢过来！叫他滚！”张爸爸一声怒喝，罗越状似被他吓了一跳，无措地看向张妈妈，张妈妈责怪地瞪了一眼张爸爸：“你和人孩子凶什么！”
　　她说着，又连忙拉住罗越的手，小心地问道：“你说你和小安是朋友？”
　　“是啊，他救过我的命。”罗越笑道。
　　“小安还救过你？”
　　“是啊，两次。”罗越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有一次我差点滑下楼梯，不是张季安拉了我一把，我肯定得摔死。还有一次——”
　　“哈，大影帝。”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罗越抬头，于杰走了过来：“好久不见啊，小安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他待会儿就到。”罗越笑：“我还奇怪呢，原来真是你给我发的请帖啊。”
　　“哎，小安这不是和我们闹别扭嘛，不肯回家，就借着姐姐和姐夫的纪念日，请他回家。”
　　“他一直想回的。”罗越道，于杰的笑容僵了一下。
　　罗越看了张妈妈张爸爸一眼：“他往您家里都跑几回了，就是不敢见你们。”
　　“哼。”张爸爸冷哼。罗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他还偷偷躲在冯先生的店里。”躲在店里干什么，罗越没有说。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孩子气，想回家直接回啊，还真以为姐夫姐姐会把他赶出去吗。”
　　于杰责怪道，张爸爸张妈妈刚才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
　　“他要是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
　　“想，他做梦都想。我还见他偷偷哭过，叔叔阿姨您不知道，这次他光买礼物就纠结了大半个月，还不敢过来，想偷偷看一眼就跑。”
　　于杰这是失算了，一般人很少有这么直白的表达感情，但是罗越是谁啊，剧情需要，他能对着一截木头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会儿更是替张季安刷他父母的好感度，一点压力都没有，肉麻的话哗哗哗地倒出来，配上真挚的感情，看了让人心疼不已。
　　罗越看了一眼张爸爸张妈妈和周边假装淡定，但是一直探着耳朵的客人们，又道：“叔叔阿姨，你们先忙着，我就不打扰了。”
　　他说着就走，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众目睽睽之下，他对着一个服务生说了几句话，然后飘飘然地出了宴会厅。
　　他跑到宴会厅走廊给张季安打了一个电话，问清楚他在的位置，便安心地站在走廊外面等了起来。不到十分钟，他就看到走廊那一头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阿姨。”罗越快步走上去，礼貌地喊了一声。
　　“怎么不在里面啊。”
　　“呵，我吃得有点撑，出来透透风。”
　　“别装了，你是故意等着我吧。”张妈妈看了他一眼，罗越干笑两声，露出一个撒娇的甜笑，道：“阿姨，我这也是没办法，张季安他特别怂，不敢来见你们，怕你们把他赶出去。我只好先把您骗出来通通气啦。”
　　“你怎么知道我不生他的气。”
　　“您生他的气是应该的。”罗越附和：“哪有人十年都不知道回家看自己爸爸妈妈的，您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我都没有自己爸爸妈妈。”
　　罗越这会儿是真的拼了，他从不说自己的身世，但是这会儿为了最快速度取得张妈妈的信任，终于把自己的身世拿出来卖惨。
　　“你的父母，他们出事了？”果然张妈妈还是顺着罗越的话说了。
　　“嗯。”罗越点了一下头，他的眼眶不禁有点红，这也不是纯卖惨，他心中的痛和寂寞，始终都是存在的。
　　“我六岁那年，父母就出了车祸离开我了。”罗越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不过他的表情依旧是微笑着的，更加惹人心疼。张妈妈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一下罗越的肩膀。
　　“您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车祸吗。他们是被，吃嗨了的人撞死的。”
　　罗越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我一直想要找到罪魁祸首，却怎么也找不到，但是张季安帮我报仇了，他抓住了贩卖药品的老大，让她接受了制裁，阿姨，我真的很感激他，您知道吗，我这么多年，遇到张季安之前，我一天都没有安稳过，我努力赚钱，把钱都匿名捐给了戒毒所和缉毒大队，就是想要有一天，这种害人的东西能从世界上消失。
　　可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弱了，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活在这个世上一天，我父母的灵魂就得不到安宁，我也得不到解脱。”
　　说到这里，罗越早已经不是在演戏，眼泪也控制不住，不断地滚落下来，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一个男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他们的身边：“张季安觉得他给您和叔叔，还有爷爷丢脸了，对不起张家，一直不敢回家，但是我想说，他没有给您丢脸，他是真正的英雄。
　　他杀了人犯了法，可是他救了更多像我这样的人和我这样的家庭，我一辈子都感激他。张妈妈，张季安是真正的英雄。”


第四十八章 见面
　　你这个不孝子，还敢回来！
　　罗越说着往事，难过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演员情绪失控是一种灾难，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也会情难自禁。
　　这一次他是把自己的伤口活生生又撕开，鲜血淋漓地展示给人看。
　　没有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甚至是张季安都不知道，这一刀伤口依旧藏在他的红痂之下，化为仇恨，化为孤独，化为无处，每时每刻都在蚕食他的灵魂和精神。
　　“哎，孩子，别哭。”张妈妈被他这一哭，也有点慌了，连忙掏出手帕要给罗越擦眼泪：“都是好孩子，别哭别哭。”
　　“张妈妈。”罗越吸吸鼻子：“我知道您生张季安的气，但是今天您能原谅他吗，就一天，他真的很想回家——”
　　他两眼浸满了泪水，满是乞求，这样的眼神谁能够抗拒呢。
　　张妈妈长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听张爸爸冷冷地道：“他要是还把我这个爸放在眼里，就该自己过来！”
　　张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突然说话倒是把罗越吓了一跳，吓得他眼泪都不敢掉下来了。
　　近距离接触，张父的气场更盛，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露出三道明星的法令纹。
　　他的嘴角微微下垂，整个人显得十分严肃，罗越有一种错觉，下一秒这个人就会用他手里的手杖狠狠揍他。
　　但是这样的铁汉也有人收拾他，张妈妈看了自己老公一眼，又温柔地对罗越道：“你刚才说，小安今天会过来，他人呢？”
　　罗越：“……”这女人也清醒地太快了吧。不，或许她只是习惯了以丈夫为天，再怎么担心儿子，也会先看丈夫的意思。不得不说，罗越真相了。
　　好在罗越也没有尴尬，张季安居然在这个时候过来了，电梯到达的提示音一响，三个人都下意识的看向电梯，电梯缓缓打开，罗越知道张季安今天穿得什么，一眼就认了出来，率先往前走了两步。
　　“牙牙，你怎么站在外面，诶，怎么哭了，眼睛红成这样？”
　　张季安第一视觉被罗越吸引，看到他哭，更是心慌意乱，快走两步过来，就要拉住他，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爸。”他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还有，妈……”
　　长长的走廊一片寂静，服务员乖巧地守在门口，即使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也没有人不长眼地跑过来查看。
　　张季安这么强硬的一个男人，此刻却浑身战栗，眼睛盯着张父，眼神里满是悔恨和痛苦。
　　“爸……”他又叫了一声，声音比之前更低，嘴唇明显的颤抖着，像在害怕着些什么。
　　张父手起杖落，在罗越回过神来之前，他的拐杖已经狠狠敲在张季安腿上，张季安两腿一弯，砰的一声跪倒在地。紧接着，张父的拐杖接连落下，连抽了他四五下才停住。
　　“你还敢回来！”他的拐杖敲着地面，敲得震天响。
　　“你这个不孝子，你还敢回来。”
　　“爸妈，我错了。”张季安没有起身，他两手握成拳头，整个人半趴在地上，额头抵着拳头，露出自己的背部。
　　“爸，您打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张父的拐杖又抡了起来，但是这一次，张妈妈拦住了他：“你干什么！儿子是来给我们祝贺的，要打你回去打！”张妈妈可能这辈子都没和张父这么大声说过话。
　　“哼。”张父踢了一脚张季安：“没用的东西，等会儿收拾你。”
　　张季安被一脚踢得移了位置，但是他依旧没有起来，人整个人趴伏着，磕了两个头，才半坐直。
　　“你先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和你朋友进去，别给我丢脸。”
　　张父狠狠道，说完转身便走，拐杖敲在地上咚咚作响，敲得人心慌意乱。
　　张妈妈伸手去扶张季安，离家之前张季安身量初成，虽然高挑却依旧瘦削，脸上也带着年轻人的稚气。
　　而眼前这人，高大英俊，目光沉静，眉梢里洗淀着时光的痕迹，
　　张妈妈看着看着，眼泪就这么涌出来了。
　　“你长大了。”只四个字，她便泣不成声。原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人，却十年未见，再见面，已经陌生至此了，不知道路上遇到，能够认出吗？
　　“您可一点没变。”
　　“怎么没变，都长白头发了。”张妈妈嗔怪道。
　　“真的，还和以前一样漂亮。”张季安伸手，将母亲耳边垂落的一丝长发捋起，夹到她的耳朵之后。
　　“妈，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他拉着母亲的手撒娇：“爸肯定生我气，我被揍也是应该的，你可千万别拦着，让他把气都撒出来。”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张妈妈连连重复了几次，回家是多么美丽的一个词，在这样的词面前，其他的一切修饰都可以无视了。
　　“刚才你爸爸打你疼不疼？”
　　“有点儿。”张季安伸手在袋子里面掏了掏，罗越看着他的动作，连忙掏出自己的餐纸巾递给张季安。
　　张季安冲他笑了一笑，手拿着纸，细心擦去张母脸上的泪水。
　　“妈，你也别哭了，先进去吧，老爸一个人进去，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你和我一起进去。”张妈妈拉着张季安的手，说什么也不让这个好不容易回家的儿子再次跑开。
　　“我马上就进去，但是我得先去整理一下，您别说，老爸这打人打得，真的有点疼。”
　　张妈妈也看到了张季安的狼狈相，其实这个时候，她相信自己也是十分狼狈的，便道：“那你快洗洗，我和你爸给你们两个留着位置呢。”
　　好不容易把张妈妈劝了回去，张季安整个人都蔫了，他像没有骨头似的趴在罗越肩膀上，两只手还紧紧缠着他的肩膀。
　　“你好重啊。”罗越没有什么诚意地抱怨道。张季安蹭了蹭他的脖子，低声抱怨：“你不知道我爸打人有多疼，我现在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我扶你去包间坐坐？”
　　“开什么包间，真要去包间先坐坐，这宴会我也不用参加了。来，小牙牙，你先扶哥哥进卫生间。”
　　“哦。”罗越听话地抱住他，钻在他怀里当他的小拐杖。张季安倒也是心大，这个时候也不忘记吃罗越一点豆腐，而事实证明，智商这种东西，对于恋爱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张妈妈一切都听从张父的指挥，罗越则是一切都以张季安开心为准则，老老实实地搀扶着张季安，
　　“这里的厕所只有两个空位，包厢里都有卫生间，这里不对客户开放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你可以先把门给带上。”
　　张季安提醒罗越，罗越连忙把两个隔间都检查了一遍，又把卫生间的门从外反锁住。
　　张季安已经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露出宽阔的背部，
　　“你爸打得真狠。”张父刚才敲得那几下，在张季安背上留下了明显的青肿，背部大块大块的地方高高的隆起，泛着骇人的青紫色。
　　“疼吗？”罗越小声的问道，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肿胀的皮肤。
　　他的手指冰冰凉的，戳在皮肤上带来明显的感觉，张季安倒吸了一口气。罗越立刻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小牙牙，不要担心。”张季安安慰他。
　　“我应该怎么做？”
　　“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哥哥现在还真有点点害怕。”
　　张季安两手撑在洗手台上，从镜子里看到罗越走到了他的身后，他顾忌着张季安的伤口，并不敢贴近，在两人之间空出大概一个拳头的距离。
　　“张季安，我喜欢你，你回家了也不要忘记我。”
　　“怎么会呢，小傻瓜。”张季安忍不住想要转身，却被罗越两手按住他的手臂：“不要动。”说完他低头，
　　罗越的这个吻，实在太轻了，像是蝴蝶落在肩膀上，又立刻飞走。
　　可是张季安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嘴唇的温度，他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要起了。
　　“牙牙……”
　　“我刚才告诉张爸爸张妈妈，是你救了我。”罗越的额头轻轻贴着张季安的肩膀：“我告诉他们，你是我的英雄。”
　　“我是你的英雄吗？”
　　“你是。”罗越肯定地道，张季安笑：“那我就是你的英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小牙牙。”
　　“别害怕，牙牙，我是爱你的。”张季安左手伸向右边的肩膀，拍了拍罗越的脑袋。
　　“我知道你在害怕些什么但是不要怕，相信哥哥，哥哥会保护你，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知道了……”罗越并不矫情，他有些担忧，但也知道自己的担忧现在是毫无用处，现在重要的是，帮张季安重回宴会大厅，重新回到属于他的大家庭。


第四十九章 搅屎棍
　　——于杰真是个损人不利己的搅屎棍——
　　罗越陪着张季安进去，这会儿张父正在讲话，这么大的大厅，两人要溜进去也不算太过惹人注意。
　　但是真进去后，罗越有点傻眼，他要回到自己的座位，而他的座位被安排在最中间的地方。
　　罗越正在为难，眼神对上了于杰，于杰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一细小的活动完整地落在张季安的眼里，张季安哼了一声。
　　“这也是算计好的吗？”罗越悄声问张季安。
　　“从他给你发请帖开始，就是算计好的。”
　　“真的假的啊。”罗越忍不住追问。张季安却道：“走吧，要回家，这一关迟早是要过的。”
　　从大门口到座位不到二十分钟的距离，罗越感觉自己走得比上台还要紧张。
　　一开始只是少数几个人看见张季安并且认了出来，走过的时候，会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渐渐的，议论声重了起来，大家都把目光转向张季安，肆无忌惮的，像在围观什么珍奇生物。
　　罗越不自觉地挺直了背部，这样带着纯粹恶意的目光他并不陌生，他只有把腰杆挺得笔直，他再委屈，再害怕，也必须将自己伪装的强悍，才不会被随意欺负。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季安，他有些意外，张季安整个人的状态十分轻松，好像完全不知道大家正在议论他，他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看我做什么。”注意到罗越的目光，张季安微微转过头，好笑地看着他。
　　“没什么……”
　　“我爸今天穿的这是什么鬼啊，一直都跟他说红配绿赛狗屁，冯止山大概是要气死了。
　　我妈喜欢找冯止山做衣服，我爸老是嫌他做得灰扑扑的没特色，硬是要他改颜色。”
　　张季安这番吐槽的话，听到的人自然是不少，一见他这幅态度，议论声更响了，罗越甚至能从中间分辨出几句谩骂。
　　——他就是那个杀人犯？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背后这么可怕。
　　这些人的痛恨如此真情实感，让罗越好奇他们对张季安的恨，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张季安也听到那人的声音，突然转过头来，对那女人身边的男人笑了一下：“林叔叔，好久不见，您这是越活越年轻了啊，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会说话。”
　　罗越：“……”
　　张季安按着罗越坐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这桌的人已经满了，他就站在罗越的身后，也没有加座的意思。
　　倒是刚才被张季安当面怼的中年男人，粗着嗓子对服务员呵斥道：“你们都是没长眼的吗，还不给张大少爷加座。”
　　“不用了。”张季安乐呵呵地道：“我爸妈的宴会，我总不能当个甩手掌柜，还得帮忙照顾着呢。”
　　他说着，又拍拍罗越的肩膀。
　　“我先去帮忙，你在这儿吃着，等下过来找你。”
　　罗越：“……”
　　张季安他真的走了，就这么走了！他淡定地在万众瞩目之下，走到他爸妈身边，低头对他爸妈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他说得什么，张父张母看起来还是挺高兴的，张父还拍了一下张季安的肩膀，亲热的样子就像普通的父子。
　　可是他们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父子！他们整整十年没有见过面了，就在刚才，张父还拿着拐杖狠狠敲打了张季安一顿。
　　但是这会儿父慈子孝，一家三口幸福美满，上流社会真他妈会演，比他还要会演戏！
　　看着张季安端着酒杯，和他父母一起，娴熟地穿梭在各酒桌之间，风度翩翩，罗越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赶紧乖乖低头吃饭，他想象中的尴尬也好抱头痛哭也好的狗血场景，一个都没有出现。
　　他还能说什么呢，只有低头乖乖吃饭。
　　可惜他想安静，他身边的人也不会放过他。刚才的好奇是因为他是个大明星，这样的身份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现在好奇的就是他和张季安的关系了。
　　一桌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八卦心起，却谁都不敢主动去问，一来张季安的地位可以压死人；
　　二来，刚才张季安不管不顾直接怼的山炮劲儿，还是挺吓人的。
　　罗越把他们的神态看在眼里，他很不想理这帮人，粗俗的人到了哪里都是粗俗，并不会因为他们身处高位就会变得优雅。
　　但是他不得不应付，无论如何，明天都会传出流言蜚语，不知道会难听成什么样，与其如此，还不如由他来说，把源头控制在自己手里。
　　他随手剥了一个虾，转头对刚才交谈过的女人道：“这个虾味道不错。”
　　“是不错。”女人被他突然搭话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又凑过来问。
　　“你和张少是好朋友啊？”
　　“你说张哥吗？”罗越笑：“是啊，他帮了我不少。”
　　“他帮了你不少？”
　　“是啊。”注意到其他人都在听，罗越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张哥他不是建筑公司的大老板吗，我之前想建栋别墅，差点被坑，多亏张哥讲义气。”
　　女人显得有些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他是建筑公司的大老板？”
　　“是啊。”罗越一脸好奇：“你们都不知道吗？你们不是张伯伯张伯母的朋友？”
　　女人有些尴尬，讪笑了两声。
　　刚才被张季安怼的林叔粗声粗气地道：“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开建筑公司了，兜里没几个钱就敢称大老板。”
　　“可不是……”罗越附和道：“他请的都还是坐过牢的人，很多人家里困难，活还没开始干，钱就先贴出去了，老是穷得到我这里蹭饭。”
　　“他都请犯过事的人啊？”
　　“这安全吗？”
　　他们聊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插话了。罗越也没多说，就是叹了口气：“总得给人个机会啊。”
　　罗越这句感叹倒是一时之间触动了很多人，想嘲的都有点嘲不下去。
　　“一开始我也有过担心，不过他们对张哥是真服气，张哥以前不当特种兵的吗，又能打，为人又仗义，大家在他手下都老老实实的，不然我也不放心把我的房子全交给他们建啊。”
　　罗越这都开始现身说法了，还拿出手机给他们看：“他们给我修的池子，漂亮吧，他们队里的大学生给设计的。”
　　“还有大学生？”
　　“好像是研究生？张哥专门请的。”
　　“杀人犯能混到这种程度，也难为他了。”有人阴阳怪气地酸了一句。
　　罗越看了她一眼，说话的是之前被张季安暗示是小三的女人。
　　她话一出，大家都看向罗越。罗越这一次脸上没有笑意了，他看着女人认真地道：“这件事张哥也很后悔，不过，就算他当年失手打死了那个罪犯，这么多年，他也付出代价了，他是个好人，我愿意相信他。”
　　“他打死的是罪犯？”
　　“怎么回事啊，不是他杀人了吗？”
　　“这案子还在保密期，张哥也没对我多说，但是他没杀过好人。”
　　罗越这些年一直关注这些人，知道这些人发起疯来有多可怕，有些烈士牺牲后被曝光，他的家属也会遭到疯狂报复，虽然张家位高权重，也不得不防着点，所以就算是急着替张季安挽回印象，罗越的措辞也十分小心。
　　“那他还是一个英雄咯？”
　　“我敬重他。”罗越诚恳地道，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张季安，眼神里满是敬佩：“他做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至少是我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和张季安戾气外露不同，罗越的话丝毫没有攻击性，给人的感觉只有满满的诚意，有人即使不屑，但也不好说什么，这还是人父母的宴会呢，真的只有脑子进水了的，才会逮着张季安一直哔哔个不停。
　　“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于杰端着酒杯走到了罗越身边，他两手撑在罗越的椅背上，笑道：“你怎么也不和我们联系，上次闹着要吕邵聪给你投资，回头你人又不见了，吕少前阵子还问我来着。”
　　“你认识我们家邵聪？”罗越左手三个位置，一个身着旗袍的美妇人问道。
　　罗越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酒会上见过，当时闹着玩要他给我投资，不是认真的。”
　　“哎，别啊。小安都开口了，这个面子吕少还是会给的。”
　　罗越：“……”
　　他好不容易替张季安挽回一点印象，现在眼看着美妇人脸色都变了。
　　罗越忍不住叹气，这于杰可真是一个损人不利己的搅屎棍。
　　“这事儿是我不好。”罗越淡定地把锅背了回去：“我的一个朋友，想要拍部电影，最近确实缺了点钱，他这文艺片，票房不太好卖，这也是听说吕少学艺术的，艺术修养高，平时也对文艺片青睐有加，我才拖了张季安牵线，见了吕少一面的。”
　　罗越面带歉意地看着美妇人：“那天我们都喝得有点醉，还没认真谈呢，就先撤退了。”
　　“你们这是要拍什么电影啊。”
　　“是安图导演的一个片子。”罗越顿了顿，小心观察他人神情，他不知道安图这名声在这帮人眼中够不够用，正琢磨着搬出他那一大堆获奖经历给他加加分，注意到美妇人神情微变，罗越笑：“现在这个剧本还在筹备中，不过我可以偷偷泄露一点点哦。”
　　“你这小孩还挺能讲。”美妇人也笑：“那么，待会儿吃完饭，就给我讲讲吧。”
　　罗越：“……”


第五十章 绝境
　　张氏夫妻的宴会一直开到晚上十点，一个酒席吃了三个小时也实在够久了，但是谁都没有提前离开。
　　张家入狱多年的儿子突然在宴会上出现已经是一件大新闻，张氏夫妻的态度更是成迷，这张上校对他这个杀人犯儿子，看起来还挺满意的？
　　张家位高权重，但是一直不为人忌惮，就是因为他们子嗣稀少，唯一的儿子张季安从小就是纨绔子弟，被他爸扔进部队，后来还进了特种部队的时候，倒是有人小紧张了一会儿，哪想到没几年，他就把自己折腾进了牢里面，简直笑掉人大牙。
　　有这么一层缘由在，大家都还挺愿意卖张氏夫妻一个面子的，毕竟人家都接近绝后了嘛。
　　于杰是挺活跃的，但是除了自我洗脑的于杰，没人真情实感地相信，张氏夫妻会把权柄交给一个外姓。
　　所以这一次张季安回归，张氏夫妻暧昧的态度都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生警惕。
　　怎么，闹半天，这纨绔还是要回来继承家业，踩在他们所有人脑袋上？
　　再看看吧……
　　所有人都抱着这种心思，就这么一直等到了宴会结束。知道罗越和张季安关系的，还时不时跑过来话里有话的打听来打听去，罗越不得不打起精神和他们打机锋，这场饭吃下来，罗越都觉得自己有点崩溃了。
　　最后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张季安拿了一罐温柔的牛奶过来，对他道：“喝点，胃舒服一点。”
　　“我不喜欢喝牛奶。”罗越抱怨着接过奶。
　　“妈说等下让我们两个回张家，你怎么看？”
　　“啊，第一天见公婆就住家里面，不太好吧。”
　　张季安大笑，罗越被他抽风的笑搞得莫名其妙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抖了一下，嫌弃地道：“你干嘛笑成这样，看着有点恶心。”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真听话啊。”张季安摸摸他脑袋：“我也是这个意思，都在一个地方，今晚先回你那儿，明天再回张家，也让他们跟爷爷打声招呼。”
　　张季安摸了摸后背：“这么晚还折腾老人起来揍人就有点过分了。”
　　罗越忍不住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和张爸爸张妈妈告别，张季安开着罗越的车子一起回家，路上罗越跟他提了一下酒席上于杰过来的事情。
　　听完后张季安啧了一声，好笑地道：“你这编得也太假了，幸亏阿姨不跟你计较。”
　　张季安顿了顿：“吕邵聪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大学都是家里出钱念的不知道哪里的野鸡大学，哪懂什么文艺片啊，倒是阿姨，她是正儿八经的巴黎留过学的，骨书香世家，骨子里是文化人。”
　　罗越吐了吐舌头，这就很尴尬了。
　　“不过听起来她对你的印象不错，你倒是可以和她聊聊。”
　　“嗯。”罗越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小舅舅，于杰是真心的？”
　　“真心什么？”张季安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他真的觉得，能取代你的地位？”
　　“他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有人相信就够了。”张季安偏了一下头：“牙牙，给我一颗口香糖。”
　　罗越便给他倒出一颗，送到他嘴里。
　　张季安一边咀嚼一边道：“他这样活跃，外人都会觉得，他背后站着的是我爸妈，也就是张家的势力，只要这个，就足够了，他甚至可以不花一分钱，办成他所有想办的事情。”
　　“狐假虎威啊。”
　　“也不全然是。”遇上了红灯，张季安停下车子：“我爸虽然是上校，但也是拿死工资过活的，我妈娘家倒是经济实力不错，早年我妈也炒过股票，有消息来钱不少，后来就安安稳稳做投资，亲属嘛，多少还是得避讳点。
　　但是于杰就不一样了，你也看到他这人非常活络，做生意是把好手，这些年四处投资，赚得不少，我爸妈要撑排场，有的时候还真需要他出点血。”
　　“我们家人真的太少了，人少办不成事。外姓再亲，也是外姓，张家现在看着还光鲜亮丽，但实际上也是到了末路。”
　　张季安忍不住叹气：“奶奶死后，爷爷就不肯再娶，我妈生了我的时候也得了病，没有再生小孩的可能，到了我这一代，看起来也没什么传宗接代发扬光大的希望。”
　　“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我同性恋是天生的。”张季安启动车子：“没有你，也会有张三有李四，只不过哥哥就看你顺眼，喜欢你。”
　　罗越被逗乐了：“这话听着，怎么不太顺耳。”
　　“顺耳有什么用……”张季安嘿嘿一笑：“男人，用着顺手才最重要。”
　　罗越忍不住揍了他一拳：“你越来越猥琐了，白瞎了你一张正气的脸。”
　　“想什么呢想什么呢。”张季安义正言辞地训斥他：“我给你换灯泡，给你修洗衣机，还通下水道，你用着不顺手啊？”
　　罗越：“……”
　　“这样牙牙还是觉得不够吗，那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呢？”
　　张季安吹了一声口哨：“我知道了，牙牙是想要了，我最近做得不够努力是吗？”
　　罗越：“……”
　　“开车的时候，请不要说话。”罗越面无表情地道。
　　这一晚，张季安让罗越深刻体会了一个用得顺手的男朋友，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以至于罗越几次晕了过去，日上三竿，两人还窝在床上不肯动。
　　“今天还要去你爸妈家啊。”罗越推着张季安。
　　“爬不起来了。”张季安眯着眼睛，手臂搂着罗越的肩膀：“晚饭前过去吧，现在过去肯定要被骂的。”
　　“谁叫你这么不知节制，都三十多岁的人，不知道收敛吗？”罗越忍不住训他，他是被弄得挺爽的，可是也很痛啊！
　　“谁叫你叫得那么浪，憋不住不是我的事。”
　　“怎么说话——”眼看罗越要炸毛，张季安连忙一把把他捞进怀里：“牙牙乖，我们再睡一会会儿。”
　　“切，大烂人。”罗越埋怨了一声，自己窝了回去。可惜这次两人都没能久睡，闭眼刚睡得迷迷糊糊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摁掉吧。”张季安烦躁地蹭着罗越的头发，罗越睡意朦胧的，很不耐烦的接起电话：“大清早的什么事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大清早，我的亲哥哎，你可真会给我搞事啊。”
　　武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你昨晚跑去参加张上校的结婚宴会，这么高调也就罢了，会后和张季安一起走，也不知道避开照相机吗？”
　　罗越一下子清醒了。
　　“拍到了什么！”他坐了起来，张季安也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
　　武敬讽刺道：“现在知道着急了？自己去看新闻。”他说着，直接摁断了电话。
　　罗越对着结束通话的界面愣了三秒钟，连忙打开新闻页面。
　　八卦版头条就是，“小鲜肉密会军二代！”
　　排版还极具文春风格，满眼花花绿绿的字体配上模糊不清的图片，看得人眼睛都疼了。
　　“我们被拍到了吗？”
　　“嗯，走出来的时候没有注意。”罗越把照片放大，其实拍得不是特别清晰，但是特征已经十分明显了。
　　“哪家杂志社的？”
　　罗越看了眼图片的水标，报了名字。
　　“现在报导出来了，再去压有些麻烦。”张季安也坐了起来，凑在罗越身边和他一起看：“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照片，这部分倒是能拿回来。”
　　“拿回来也没有用，阅读量非常高了。”罗越直接拉到网页底下看评论。
　　“我等一下要回公司一趟。”罗越手指划拉着屏幕，脸色十分严肃：“你要不要先给你的父母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放心吧，他们不会相信这种乱七八糟的报道的。”顿了一下，张季安道：“不过我还是会给他们打电话说明一下。你这边，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我不知道到底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还要跟武敬那边联络一下。”
　　罗越现在的样子倒是十分冷静，有一种大难临头反倒不管不顾了的疯狂感。
　　这次，张季安不适合再陪着他去公司了，原本就在风口浪尖上，还是不要再刺激媒体了吧。
　　罗越起身收拾好自己，又打电话叫来了司机大强。他的司机倒是这么多年一直在用的，人老实，对他也很忠诚。
　　罗越也很喜欢他，平时他自己会开车，张季安来了以后，开车的人变成了张季安，但是罗越也没想着换了他，工资照给。
　　大强平时也会关注自家老板的新闻，看到这个八卦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他比谁都清楚，这条八卦是真的。
　　包养什么的，当然是胡言乱语，他大老板包了那男的还差不多。但是同性恋这事儿是真的啊！
　　一接到罗越电话，大强整个人就跳了起来。
　　“老板，我现在就在你家附近呢，你现在最好别出来。”大强无奈地看着罗越房子前面密密麻麻的娱乐记者，还有树丛里藏着的长枪短袍，大喊道：“你家被记者包围了！”


第五十一章 金蝉脱壳
　　八卦记者有多恐怖，罗越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从家里的监控往外看，他的门外站了起码上百人，就算他没有出面，也依旧噼里啪啦拍个不停。
　　“现在公司聚集了上千名你的粉丝，都在请愿，要求你出面说明。”秦慕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像是机器人一般冰冷机械。
　　“要开记者招待会吗？”
　　“我要清楚一件事情，你现在问我这个问题，是以星光的艺人在询问，还是以罗越这个身份在询问。”
　　“有什么区别？”
　　“不同身份当然回答不同。你的合约也要到期了，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会影响到公司与你续约与否。”
　　罗越一愣，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情的爆发会让他失去主动权。
　　听他的意思，公司似乎知道了些什么。这点罗越不应该意外，他想知道的是公司，或者说秦慕到底对这件事情掌握到了什么程度？
　　“我现在，是星光的艺人。”罗越这么回答他。
　　“不要回应。”秦慕也不纠结，直接给了罗越他的意见：“不要做任何回应。”
　　冷处理也是处理的一种方法。不同于一般的冷处理，罗越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和优势。
　　他的戏还在，只要进了军方的剧组，没有哪个媒体再敢拿他当噱头，为了顺利进组，他也不能回应。
　　但问题是，罗越不相信公司会和他一条心，度过这次难关。
　　秦慕要是真的知道他已经动了走人的心，不背后捅他两刀，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跟爸妈那边打过招呼了。”张季安打完电话回来，见罗越有点蔫蔫的，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颊，玩笑道：“小牙牙，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大不了以后哥哥养你。”
　　“张季安。”罗越低声道，张季安吸了一口气：“我妈这么叫我爸的时候，就意味着事情糟糕了。”
　　罗越笑了一下，把脸贴在张季安的手上蹭了蹭。
　　“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我害怕以后我再也不能演戏了。”
　　“怎么会。”张季安捏捏他：“别想太多了。”
　　“我还没有演过瘾。”罗越笑了一下：“其实圈子里同性恋不少，但是大家都遵守着一条规则，不能出柜。一旦出柜，除了同性恋题材，不会再有人找你了。
　　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只是因为你宣称自己喜欢男人，大家就会觉得，你是娘炮，你不可能演出男子汉的气概。”
　　罗越顿了一下：“挺可笑的，现在卖腐吸睛，谁都爱在电视剧里面搞点男男女女的腐向cp，什么帝王攻什么痴情受。
　　但要是那个演员，真的宣布自己是同性恋，大家就会觉得他好恶心啊，拍过的戏，都会被拉出来，一帧一帧地挑过去，每个眼神都是痴心妄想，每个动作都是别有深意。”
　　“小牙牙。”张季安两只手捧住罗越的脸，抬起他的头，让他直视自己：“你觉得我娘吗？”
　　“你当然不娘，也没有人会觉得你娘吧。”罗越叹了口气：“但是我不一样，我没有你那么高大，也没有你那么有男子汉的气概。”
　　“男子汉气概不在脸上。”张季安手握成拳头，在他胸口轻轻锤了一下：“在这里。”
　　“牙牙，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之一。”他认真看着罗越：“我当初协助警察追捕犯罪分子在，见过太多家破人亡的小孩，他们失去父母的时候，就和你一样大，但是我见到他们的时候，有些人早已经忘记了那份仇恨，有些人则自己变成了社会上的小混混。
　　但你还是这么勇敢，敢爱敢恨。我知道你在资助那些牺牲刑警的家人，在我眼里，你也是个小英雄。”
　　“与你长得什么样没有关系，与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也没有关系，我想你的粉丝也不会这么肤浅。”
　　罗越没有说话，他的眼皮低垂，像是在思考。张季安也没有逼他，反倒是把那条新闻又拉出来，下载了图片仔细查看。
　　“第一眼看到照片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
　　“嗯？”罗越总算是有了一点反应：“什么？”
　　“角度。”张季安把照片放大给罗越看：“你看，这应该是我们去到地下车库的场景，拍摄者几乎是从我们正前方拍摄的，停车场那个时候车辆还很多，但是这张照片，镜头丝毫没有被阻挡住，如果是在一个前方空无一物的地方拍摄，我们不至于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看一下。”罗越接过手机，对照着张季安说的那几点看了一下，又把照片放大，道：“这个照片看起来，经过模糊处理了，原片的话，清晰度会高很多，亮度也很奇怪，太高了，停车场那种环境，不开闪光灯的话，是不可能拍出这种亮度的照片的。”
　　罗越皱起眉：“这像是从摄像头里面截出来的照片……”
　　“我去停车场一趟。”张季安突然站起身。
　　“诶？”罗越诧异地道：“外面都是人，你出不去的。”
　　“找安图过来，不要找武敬。”张季安又道：“还有牙牙，你想办法和陈芸联系一趟，那个女人要是没搞什么鬼，这件事情还有顺利解决的余地。”
　　不知道对手是谁，不知道他手里还捏着什么牌，罗越绝对不能在媒体面前露面。
　　什么都不说，会激怒粉丝，随便说些什么，又很有可能刺激到躲在暗处出牌的人，不让武敬出手，也是出于相同的原因，只有安图，这个身处娱乐圈旋涡中心，却又与罗越他们身份完全不同，可以不理会任何绯闻八卦坦然处之的大导演出手，才不会给罗越现在的处境雪上加霜。
　　安图倒也是讲义气，嘴里骂骂咧咧地嫌麻烦，但是毫不犹豫地就把车子开到了罗越楼下。
　　八卦媒体也是执着，罗越在家里面躲了快一天了，人一点没少，反倒聚集得更多，安图的车子一过来，立刻就引起了疯狂的拍摄，快门声咔擦咔擦的，闪光灯差点把安图闪成一个瞎子。
　　“这么多人。”安图低骂了一声，以后谁要是再说罗越过气了，他肯定一个巴掌甩过去，然后用闪光灯怼到他眼瞎为止。这种疯狂拍摄的架势，国内哪个小生有过？
　　不过安图其实也明白，一个是同性恋出柜这在娱乐圈也不算小事；
　　二来，罗越的名声实在好，这些年硬是没有多少负面新闻，要真是抓到这么一个大把柄，绝对是轰动性的大新闻。
　　越是好名声的演员，越是让人蠢蠢欲动想要撕下他的脸皮。
　　说白了，这个年代大多奇迹，大家已经不稀罕看了，一代巨星的倒下毁灭，听起来要有趣的多。
　　“安图导演，请问您今天来这里是见罗越吗？”
　　“安图导演，您知道罗越被人包养的事情吗？”
　　“安图导演——”
　　“这都是干什么呢？”安图皱起眉，他的司机守在他面前，两人还是被冲上来的记者挤得有些站不住脚，那些人手拿着话筒，一副要把话筒塞进他嘴里的恐怖架势。
　　“安图导演，对于今天XJ报报道的，罗越被军二代包养的事情，您怎么看？”
　　“我怎么看，当笑话看咯。”安图一摊手：“你们都守在这里干什么？散了散了，他人又不在这里。”
　　场面瞬间就安静了。
　　刚才把话筒当冲锋枪扛的记者还有点勇气，问道：“你怎么知道，明明——他要不在，您来这儿？”
　　“哈，还有人爆料啊？”安图凑过去：“我倒是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他地址的。”
　　记者：“……”
　　安图嘿嘿一笑，小眼睛别提有多猥琐了。
　　“嘿嘿，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他真不在这儿，狡兔三窟知道吗？昨天他直接去了其他地方呢。”
　　“其他地方……是什么地方？”
　　“你不跟我说，我也不跟你讲。”安图像个孩子似的耍脾气，看得记者又是一阵无语。
　　“我这也是过来取个剧本呢，好了好了，该散的就散吧，你们要堵人啊，我劝你们去他公司堵，不管他再怎么狡猾，老巢总是要回的。”
　　“额……”
　　斗败了记者，安图在司机的开道下扬长而去，直到他进了罗越的别墅，大家才回过神来，居然就这么发过他了，刚才他那话信息量也很大啊，拿剧本？为什么要拿剧本啊？你安图的剧本为什么会在罗越手里？
　　在这傻盯了一天什么都没有盯到，回去不被主编骂到死才怪，没鱼虾也好啊！
　　好在很快，安图又出来了，还是老样子，被人高马大的司机护在身后，两人挤开再次围上来的记者，快速坐到车里面去。
　　“安导演，能谈谈您的剧本吗？”
　　“安导演，您是有新片要拍吗？”
　　“安图导演，你找罗越是因为他是您新片的主角吗？”
　　“确实是在筹备新的电影。”问的问题不是罗越，而是他安图本人，安图的脸色也好了不少，车子原本都已经发动起来了，他还摇下车窗跟人闲扯两句。
　　“主角是有想过找罗越的，不过现在也没有定下来，这个形象可能比较颠覆，他自己还在犹豫，所以我让他先看了剧本。”
　　“能透露一下是什么样的角色吗？”
　　“非常复杂的一个角色，我敢说，是我，也是罗越挑战过的，最最难以拍摄的一个角色。”
　　“能再仔细说说吗？”
　　“嘛，这个最好等我们谈妥再说，我这大话放出去了，他要是认怂不敢演，我不是坐蜡二了。”
　　“好了，走了啊，大家也别等着了，回家吃晚饭去吧。”说着，安图摇上了车窗。
　　“你说他们会相信吗？”
　　“白痴。”他身边的张季安冷冷地道。


第五十二章 黑子的狂欢
　　今天注定是黑子的狂欢。
　　罗越的粉丝无力地看着他们的专属论坛被人攻破，满版面的嘲讽一群痴女爱上一个根本不喜欢女人的男人。
　　管理员流着眼泪删帖，但是删帖的速度却始终追不上爆帖的速度，有些她们经营多年的专楼被毁到不得不亲手删除，群里很多姑娘委屈到哭出声来。
　　“明明只是一张看不清楚的照片啊……”
　　确实照片模糊不清，压根看不见新闻上所描述的「含情脉脉的眼神」，他们的姿势也没有任何问题，就是普通朋友一起吃完饭，边走边聊天而已。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这么信誓旦旦的，就好像他真的就是。
　　更让粉丝伤心的是，事情发生已经超过8小时了，罗越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她们想要反驳，都缺少勇气。
　　“不要被带节奏，我们粉了他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清楚吗！”群里连刷了三条同样的话。
　　“对！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他那么有钱，反过来还差不多。八了那么久还没有八出那人是谁，根本就不是什么富二代吧。”
　　“是司机啊，明星出行怎么可能没有司机，这明明就是司机，那些公众号恶心死了，听风就是雨。”
　　“有新的新闻了，是安图！”
　　“安图说什么了？”
　　“安图说，罗越当晚没有回B市，好像就近去了他其他的房子，安图还说，他和罗越正在商议新电影。”
　　“是那个大导演安图吗，我超喜欢他啊，安图导演要和小月月合作吗？”
　　“是新粉？安导演一直超级喜欢罗越啊，公开场合都表白过。”
　　“对的，他们两个那么亲近，他要是真的是这种人，安导演怎么可能在公开场合开这种玩笑啊。”
　　“就是。而且安图导演他说，把这件事情当笑话看！”
　　“把地址发给我，我要看。”
　　安图短暂的露面，成了这群可怜的粉丝的安慰。
　　“他说罗越不在，会不会罗越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啊？”
　　“是啊，小越越不是说他不喜欢看新闻的吗，所以他可能都还没有看到吧。”
　　“但是上一次也出过类似的新闻。”
　　“不是都否认了吗！当事人都说了不是了！！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都拿来传！”群主显得十分暴躁。
　　“我只是提出疑惑而已啊。”
　　“刚才看有人扒出了那男的照片，你们要看吗？”有人弱弱地说了一句。
　　“看。”
　　“看！”
　　“哪个丑八怪要借我越的人气。”
　　片刻后，一张照片出现在了罗越的各大粉丝群，照片里男人一身黑色运动服，呈现出跑步的姿势，他身材颀长，目视前方，侧颜英俊得令人窒息，脚边却有一只肥肥的橘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长长的尾巴甩在他的小腿上。
　　“这个……”刚才还在叫嚣是哪个丑男不要脸的人，这都有点说不话了，照片上的男人实在是太帅气了，就像是摄影大师精心拍摄出来的运动海报，而他脚边的猫咪又胖又圆，却又这么紧密地依偎着男人，让人联想到铁汉柔情之类的词语，这样的反差，几乎正中女人的软肋。
　　“如果是他的话，好像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这个年代腐文化盛行，对同性恋这件事情接受度高很多，如果他们原本的接受度是百分之十，这张照片能够直接把接受度拉到百分之五十以上。
　　就算是女友粉，也宁愿自家偶像跟一个男的传绯闻。这次粉丝群这么义愤填膺，更多触怒她们的，其实是「被包?养」这个词。
　　“这男的不像是有钱做这种事情的人吧，有钱人会养这种土猫？”
　　“土猫怎么得罪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张照片的背景看起来也很普通，像是城中村，你们看后面，那房子多破旧。就算有钱人养只土猫，也不大会到这张地方来跑步吧。”
　　“他穿得也不太好。”有人接着指出：“看着像X宝的。”
　　“我搜了一下，就是热搜款，就是这个。”又有人直接把张季安穿的衣服给贴了上来，上面还带着红彤彤的价格，39元，买三送一。
　　“怎么可能！这看起来土死了。”
　　“是一样的，你看它上面的字母都是一样的。”都是一串不明所以的forever。
　　“这是仿了哪个大牌的山寨货吧。”
　　“穿的人不一样，身材好，39块也能穿出3900的感觉。”
　　“裤子没找出来，但是看着像普通的运动裤，鞋子倒是还行，耐克的，399。”
　　“说他养小越越，眼睛瞎了吧！”
　　“就是，我们家小越越出钱养他还有可能！”
　　“小越越要是花钱养一个人，这么扣扣索索的，我还不待见他了呢，手动再见。”
　　“哈哈哈，浑身上下加起来五百块不到，这性价比也太高了吧，就图上那男人，给我来十个，我不还价。”
　　“我出双倍的。”
　　谁都没想到扒了半天，居然扒出这么个人来，无论怎么看，都不太像八卦说的，会做这种事情，群里的气氛一下子好起来了，大家纷纷吐槽。
　　罗越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张照片，他的粉都叛变了。有脸就是有底气，不能怪人肤浅，大家都一样。
　　感觉自己有了底气，罗越的粉又嗷嗷叫着杀回论坛，不少人叫嚣着，这样的男人别说被养了，倒贴都愿意啊。
　　这会儿已经是下班时间，论坛上人十分多，看他们吵得热闹，也溜进帖子里凑趣。
　　不知道怎么的，张季安这照片越传越广，终于有个人惊呼：“卧槽，这不是班长吗！”
　　——来，灯光师准备，话筒呢，快把话筒递给楼上这位。
　　——层主求爆料嗷嗷嗷！
　　——这是我新兵时候的教官啊，哎呦妈呀，当初把老子训得跟条狗一样，全军区有名的四大魔头之首。妈的，想起他我脚肚子还哆嗦呢。
　　——哈哈哈，层主好可爱啊；
　　——层主不要怂啊，站起来！
　　——层主爆料啊，他到底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这我哪知道。不过当时新兵里面，确实有人暗恋他的……
　　——嗷嗷嗷，求详细剧情。
　　——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没带我们多久，就被选拔进特种兵部队了。
　　——WTF，这么牛？
　　——吹牛逼吧，哪个番号的啊。
　　——这是要保密的，大兄弟。他是挺牛逼的，据说他还在一个国际比拼中拿了奖，得了第一，什么毛子什么美国大兵，都被打得跟个狗熊似的，妈的真牛逼啊。可惜了……
　　——层主说话是他妈的要逼死我吗，可惜什么啊！
　　——就是啊，层主你说话能不能干脆点啊，说一半留一半的，你是要把人憋死吗！
　　——同好奇。
　　——好奇+1；
　　底下好奇+都已经排到10086了，那个神秘的爆料者却再也没有出现。
　　这件事情，路人好奇热闹，群里的粉丝也在讨论个不停。
　　“那个爆料要是真的话，这男的也太牛了吧。”
　　“我要是说，我现在觉得我们家小越越有点配不上他了，你们会不会打我啊……”
　　“我们家小越越怎么就配不上他了，强攻弱受什么的，太美好了，嗷嗷，这对cp我吃啊。”
　　大春安静地看着群里的讨论，之前网游事件，她对罗越就有所怀疑，尽管后来罗越出面说明，但是她一直都没有真正相信过。
　　这一次事情暴露出来，她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而且她感觉自己异常的平静，看着大家的讨论，就像是在看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人的八卦。
　　其实她们之间，原本也没有什么关系……
　　“在吗？”大春的企鹅突然闪了起来，柠檬朝她发了一个表情。
　　“在。”
　　“你怎么看？”
　　“嗯，你呢？”
　　“我已经哭了一天了。”柠檬发了一个苦笑的表情：“感觉，就这样吧，不想再喜欢他了。”
　　“柠檬……”
　　“他就是喜欢男人，我骗不了自己。”柠檬打了一长段话：“我今天想了很久，那次直播，我们就应该怀疑了，你也看了的，那个男的看罗越的眼神，呵呵。
　　不过，他们两个在一起应该也没多久，我猜他们好上的时间，就是那个真人秀吧。真人秀前后罗越的表现很不同，后面几天，他心情都很好，一直笑嘻嘻的。”
　　“柠檬，你打算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只是和男朋友分个手而已，不关注了，就会忘记的。他看起来其实挺幸福的，那男的对他是真的好吧，可惜我不想祝福他们，我不会回踩，但是我实在做不到去祝福。”
　　“我差不多也是这样吧，以后就看看他的电影，还是会去影院贡献票房，毕竟他拍的电影是真的不错。但是，不想为他做更多了。”
　　“哈哈，大春你都脱粉了，他的粉丝还能留下多少哦。”
　　“女友粉大概都会伤心吧。不过柠檬，你觉得像我们这样不回踩的有多少？”
　　“谁知道，无所谓了，懒得理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好好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是是非非的，做个了断，不枉费我喜欢他这么久。”
　　“是啊……”大春也笑了笑，很多时候，难过到一定程度，就不会伤心了。
　　“我也祝他好运吧。”
　　可惜，粉丝的这份祝福，没有给罗越带来好运，当晚十二点，各大论坛大规模暴出张季安是一个坐过牢的，杀人犯的事实。


第五十三章 我爱他
　　是的，我爱他；
　　这个爆料十分狠毒，它选在深夜十二点，流量不算少，但是工作人员绝对不在线的时间。另一方面，这份爆料的用词也十分讲究。
　　一面曝光他曾经残忍杀害一个犯罪分子，并且犯罪分子怀有三个月身孕的事实，一面又说他十三年的刑期，最后只坐了七年牢。
　　文章最后更是直接点出他家庭背景强大到不可想象，是属于不可说的那类人。
　　这文章没有说一句谎话，但是无一不在暗示张季安是个仗势欺人无法无天的暴徒。
　　张季安杀害了一个罪犯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但是那个罪犯是个孕妇，就触碰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底线，对弱者的保护是每个善良的人的本能。
　　而末尾暗示的张季安的身份背景更是火上浇油，让人一下子联想到某些强权为所欲为。
　　这次的曝光热度甚至瞬间盖过了罗越之前那些真真假假的绯闻，更可怕的是，网友们发现，自己发的帖子不断被删除，张季安的名字在某些网站根本无法打出，连搜索都被禁止。
　　这是什么意思？
　　你杀人放火，还要堵住大众的嘴，连说都不让说了吗？
　　吃瓜群众出离地愤怒了，大批黑贴汹涌而至，张季安的身份也被网上的能人逐渐扒了出来，包括当年他所在部队的番号，甚至有人扒出了他可能参与的案件。
　　罗越的粉丝在这样大规模的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对罗越的愤怒也变成了担忧，就连已经宣称自己不再关注罗越的橙子和大春都忍不住为他揪心。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大白菜，被猪拱了就拱了吧，事实已经是这样，再纠结也没有用，但是能不能争气点，选头好看一点的猪啊！
　　和谁在一起都好，不要这个杀人犯！这几乎是罗越所有还没转黑的粉丝目前最大的愿望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罗越的澄清，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罗越出离的愤怒。
　　-“谁给你的权利肆意人肉别人！”他艾特了闹得最凶的一个大V，态度十分强硬地甩出三个字：法庭见。
　　——“哟，这还真是夫唱妇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我们澄清真相，也要被人告上法庭？”这大V也是硬骨头，直接就怼了回去。
　　罗越没有立即回话，大V又接连艾特他，催着他给传单。
　　——“别怂啊，我等着呢。”
　　还有不少大V嘻嘻哈哈帮着转发的。这些人本来就是靠着搏噱头吸引人气的，没想到罗越主动回应他，就像是抛给他们一块带血的骨头，一群人都兴奋起来了。
　　明星亲自下场，实在是不多见啊。
　　——“你们在辱骂一个英雄，而且在对他进行二次伤害。”罗越在半个小时后，又回复这么一条信息。
　　——“是不是英雄，是民众说了算，你可没有资格，把我们打成网络暴民，你就洗白了？”
　　——“我想，我比你们谁都有资格评论这件事，我也没有说你们是网络暴民，但你们是否满怀恶意你们自己心里面清楚！”罗越看来也在线，秒回。
　　这还不止，大家都没来得及问他是不是失心疯了，他又接连发了数十条微博，全是转账单，收款人那一栏被涂了名字，但是付款人清楚地显示着「罗越」两个字。
　　——“转账单太多，一张张发不清楚，只说结果，274位收款人，十一年，4758万捐赠。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这是什么？”
　　——“四千多万，捐给别人了？乖乖，捐给谁了？”
　　——“有大神说说这转账单是什么吗？”
　　罗越这没头没脑的一晒，大家都看出他捐钱了，但是把钱捐给谁了，捐出去做什么用了，谁都不知道，说不清楚。
　　而罗越也没有回应，他只是把自己晒得那些单据一张张给删掉了，包括他最后公布数目的那条微博。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一时火起，冲动发了这些东西，事后后悔了，又开始清除。
　　但他什么人啊，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看，尽管他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删了，但他发的这些东西，早已经被人截图，散发到网络各处了。
　　大家一开始都觉得他是在炒作，就连他的粉丝也莫名其妙，实在是他这一出爆发，让人看不懂。
　　直到第二天下午，一个官博转发了这些图片，并艾特了罗越：
　　——感谢。七年来，我司烈士家属每年都能收到上百万的匿名捐赠，原来是来自您这儿，真心您对我们的支持和爱护。期待您下一部作品，到时候一定全局去给您包场。
　　官博名称：XX市公安；
　　「轰」的一声，粉粉黑黑都炸了。
　　官方认证说明这个账号的真实性，而官方账号，又说明了这条微博的可信性。
　　所以，罗越的这些捐款，是捐给烈士家属的？为什么，他的话和这些捐款又有什么关系。
　　第一条捐款认领的博文发出后，陆续的，又出现了一个人认领，这人倒不是什么认证过的官方号，就是普普通通的网友，应该是个大学女生，微博里记录的是她普通的大学生活，考试打工和闺蜜出去玩。
　　她没有转发罗越的微博，却是直接艾特了他：
　　——“原来这些年一直在帮助我的人是你。”
　　——“老爸走了，那些杀人凶手却一直逍遥自在，我也一度想不通，恨不得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初三的时候，收到你的信，我才知道这个世上，有人和我经受了一样的痛苦。
　　是你告诉我，身为英雄子女，更要珍惜父亲的荣誉，我最后才没有想要以恶制恶。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相信你，你认同的人，一定是个好人。”
　　女孩在之后贴出了这些年罗越寄给她的信件，还有银行的转账记录。
　　而更细心的网友也发现了这些人能够从抹去大部分信息的转账记录中认出这笔钱是属于自己的原因。
　　「67」，无论是多大的汇款，最后总会有个6角7分的零头。而写给女孩的信，留言也是67。
　　67这两个数字有什么意义？不少人都在猜，这个数字，不是罗越的生日，不是他的幸运数字。
　　是他父母的祭日。
　　——发言人：武敬。
　　一开始，除了罗越本人的粉丝，大家都抱着吃瓜的心态，反正他是不是被包养也不关自己的事情，他要是一蹶不振，那正好，刚好也看腻了他的脸，让位给小鲜肉吧，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之后张季安的事情被扒，资本的渗入，强势删帖打压言论让事情迅速发酵，原本事不关己的吃瓜群众也迅速加入战斗。
　　到之后罗越与大V对骂，再到晒出捐款记录，捐款记录被人认领，武敬爆出「67」两个数字的真相，大家惊觉，自己吃的瓜，居然带了血，掺杂着别人的心酸和眼泪。
　　这瓜，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去了。
　　而这之后，无论是罗越本人，他的公司，或者是武敬都没有再多说话，无论网友怎么追问，他们都保持着沉默。最后还是X市公安发了一条长微博进行科普。
　　每年都有警察家属被犯人报复的案例，对于很多英雄事迹，官方不表彰，不宣扬，都是为了保护他们家人的隐私和安全。
　　张季安的事情，大家都不清楚，既然属于保密案件，那么很大可能，就是为了保护张和他家人的安全。
　　不管他做的是对是错，网友肆意暴露他的家庭身份，带给他的，不止是污蔑，还有生命危险。
　　这一次，跳得最欢的黑子都不敢随便发声了，当然故意说些反对的话，发表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论，以显得自己特别明智的人还是有的，但是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网友们或许愚钝，容易被煽动，但是他们到底是善良的，若是为满足的八卦之心，而害死一个人这种事情，他们是万万做不到的。
　　但是这件事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大家都很难受，如果张季安的身份曝光，会给他带来生命危险，罗越因此愤怒，怒怼网友，粉丝都觉得这是可以理解的，可以原谅的，但是他怒之后，也应该给出解释，其他人可以不给，但是他的粉丝，值得他认真的解释。
　　大春虽然已经不太想管了，但是出了这种事，她却不能真的置之不理，这么久了，群里的这些姑娘，群外的粉丝团队，她也是很有感情的，而她又是为数不多的，能够直接和罗越联系的人，出面沟通这件事情上，大春当仁不让。
　　大春看着群里的讨论没有多说话，也没有为大家自说自话就决定了让她出面而生气，她本来就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姑娘。在群里劝大家先冷静下来，便敲开了黑天的扣扣。
　　黑天的头像灰着，大春试着留言，原本的“你和罗越是不是一对的？”
　　发了出去，又立刻撤回，变成一句万用开头——“在吗？”
　　黑天：在的。
　　大春：是本人吗？
　　黑天：我是罗越，黑天他睡着了。
　　大春面对着这简单的几个字，一时半会儿居然回不过神来。
　　黑天：他很累。
　　大春：你们两个，是不是在一起了。
　　黑天：是的，我爱他。


第五十四章 倒下
　　秦慕狠狠挂断电话，手拿着一支圆珠笔不断地转动着，另一只手则不断翻阅各大网站。
　　这么大的流量，却没有办法给他带来利益，不谨慎处理的话，甚至会危害到公司声誉，想到这里，秦慕就愈加火上心头。
　　这照片，一开始是他放出的。
　　他原本只想给罗越一个教训，所以找人买下了停车场的录像带，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么大。
　　录像带会被剪成照片流传出去，大概还是因为他特意出钱买走录像，引起人怀疑了。
　　他没有拿走底片，是他的失误，让他感觉奇怪的是，搞八卦的不是最会看人下碟，对象是罗越的话，这种级别的证据，怎么也会先捏在手里吧。
　　张季安的身世不论，就是罗越的绯闻，他们也不敢胡乱报道。
　　罗越混了这么久，要铁了心整一个八卦记者，还是做得到的。
　　再者，拿这些照片直接找罗越或者星光，能够得到的好处怎么都比直接报道出去来得快吧。
　　应该有其他背景在搅和这件事情，而且不是简单的势力，他完全不在意照片所能够交换到的利益，也不怕得罪张季安可能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所说的案件，秦慕这样强大的关系网都搜索不到，这件事情要么不存在，要么就是国家级别的保密案件。如果是后者的话……
　　张季安的身份大概就是真的了。这样的人，如果是罗越的对象，那么接下去要怎么做，他需要重新计划一下了。至于罗越这个人，星光是恐怕没有办法留下他。
　　秦慕用笔尖在纸上随意画了两条线，突然又拿起电话机：“帮我备车。”
　　秦慕去见了陈芸。
　　陈芸这个女人，虽然他不欣赏，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厉害的女人，即使身陷身陷囹圄，也依旧打扮得干净清爽，一头短发，十分利落的样子。
　　“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呵，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陈芸哼了一声：“我这阶下囚手下败将的样子，你看得很爽吧。”
　　“别误会。”秦慕冷静地道：“如果真是我把你挤到干不下去，我还是会开心的，现在这个，我没什么感觉。”
　　陈芸顿了一下：“有烟吗，给我一支。”
　　“这里能抽？”
　　“管这么多干嘛。”
　　秦慕不可思议地看了陈芸两眼：“你变得不少。”
　　“人都是会变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听说过吗？”
　　“是我的错。”秦慕掏出一盒烟递给陈芸，陈芸随手抽了一支叼在嘴里，秦慕起身替她点着。
　　“说吧，找我干什么。”
　　“罗越最近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这鬼地方，看的报纸都是三个月前的，还都又红又专，再看下去，我都可以给你上课了。”
　　秦慕：“……”
　　陈芸变得泼辣了一点，感觉比以前那个假兮兮的女人好玩多了，不过秦慕这次来，也不是专门来找她闲聊的。
　　他快速把罗越和张季安的事情说了一下，陈芸没有反应。秦慕只好道：“我这次来，有些事情想要跟你确认一下。”
　　“我凭什么要帮你。”
　　“陆鸣，是叫这个名字吧，他的资质确实不错，我手头也有几部片子可以让他试试。”
　　“呵。”陈芸深深吐了一口烟：“我进来这么久了，他从来没有来看过我。”
　　秦慕：“……”
　　“你知道真相后，会做些什么？”
　　“看情况。”秦慕坦承地道：“小越是个好演员，如果不麻烦的话，我还是愿意帮他一把的，哪怕他不打算跟星光续约。都是一个圈子混，能结缘的，没必要结仇。”
　　“他真的要去武敬那儿了？”
　　“你也知道。”
　　“察觉到一点。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罗越他是不是同性恋。”
　　陈芸把烟灰按在桌角：“问这个干吗，和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吧。”
　　“也是，他是和张季安在一起了吗？”
　　“我不知道，我还是他经纪人的时候，他是单身的。”
　　不算很意外的答案。
　　“张季安犯得什么罪你知道吗？”
　　“不知道。”陈芸微微皱起眉：“事实上，他是我的一个亲戚介绍给我，替小越修建游泳池的。我亲戚对他很信任，说他是个好人。”
　　“什么？”秦慕挑了一下眉毛，这个回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以为罗越和张季安在一起的时间，要更久一点的。
　　“我的烟快完了……”陈芸提醒道：“我只在烟抽完之前回答你，你抓紧。”
　　“罗越这一次为什么反应这么大，6月7日真的是他父母的忌日？他的父母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连这个都查出来了，你知道的也不少。”陈芸笑笑，眼神却有点哀伤：“他的父母，是车祸去世的，肇事者，是磕嗨了的富二代。”
　　“这个……”
　　“小孩子执拗，一直把为父母报仇，当做生活的目标。不过他倒是蛮有脑子的，也不恨那富二代，一心就想抓住贩卖的人。
　　虽然这个目标有些虚幻，但是对于一个失去一切的小孩，还是需要点难以达到的目标去支撑他的。”
　　陈芸停了一下，毫不客气地指出：“这件事情，公司知道的人不少，你要是稍微用点心，也没必要来问我。”
　　“他不是我带起来的艺人，我接手他不到两个月，有所疏忽是难免的。”
　　秦慕很直接地承认了：“现在知道这些也不晚，很有价值。那他一直在捐款，你知道吗？”
　　“知道的，捐的还不少，大多是私人捐赠，烈士的亲属，戒毒所什么的。”
　　陈芸叹了口气：“是个好孩子吧，现在想想，像他这样傻傻的好孩子，真的不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鬼迷了心窍，要这么对他。其实直接跟他说，我缺钱，我想捧人，以他的性格他都不会拒绝。”
　　秦慕也抽了一根烟，陈芸伸手又点了一支，吸了一大口才道：“你打算怎么做？”
　　“这么悲情又正能量的事情，不用不是浪费吗？”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陈芸瞥了他一眼：“小越，对他的家人十分在意，这一直是他的一个禁区，不容任何人亵渎，你要是想要这种事情炒作，他会恨你的。相信我，这孩子也是有些小手段的。”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秦慕信心十足：“死人，永远没有活人更重要。”
　　秦慕和陈芸最大的不同的地方就是，秦慕本质十分冷血，他一切以利益最大化为最优条件，为此他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手下艺人的声誉。
　　而罗越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完全是百利而无一害，报道出来后绝对可以扭转现在的形式，赢下得好声誉，也可以帮助他坐稳军事片的主演位置。所以他想不出一个他不这么做的理由。
　　秦慕的动作十分快，公关本来就有时效性，要是真等半个月再慢吞吞去澄清，谁还会在乎你所谓的真相。
　　从监狱出来，秦慕就联系了自己熟悉的媒体，简述了这个故事，然后让他们各自出几篇稿子。
　　媒体也很高兴，罗越现在的热度非常高，还有影帝武敬，大导演安图之类的搅局，随便沾上点，就会是报刊头条。
　　这个故事虽然正能量的让人恶心，但是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正能量的东西或许更有热度也说不定呢。再加上有人出钱买热搜，何乐而不为。
　　两方一拍即合，到了第二天早上，各大纸媒和网页已经同步更新了这个故事。
　　年幼失怙的少年，没有被仇恨蒙蔽心扉，反倒在演艺圈闯下一片天地，然后将自己赚的钱，无偿地捐赠给和自己类似遭遇的家庭。
　　像秦慕预测的那样，这样的故事，在这个时间段放出，十分受观众待见，特别是罗越的粉丝，经过这几天几番反转，这样一个故事，让她们又是心酸，又是开心。
　　一方面自责自己对偶像知之甚少，连他是个孤儿都不知道，另一方面，又觉得扬眉吐气，她们终究没有喜欢错人。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罗越一无所知。张季安生病了，看起来那么健壮的一个人，病来如山倒，发烧到39度，一度陷入昏厥状态。罗越知道这不仅是重感冒，更是心病。
　　张季安跟着安图出去调查回来之后就有点受凉。他倒是顺藤摸瓜，找到了照片的来源——
　　从停车场的监控录像里面截取的，他甚至找到了贩卖这个底片的人，高价从他手里买下了所有剩余的资料。
　　反复查看之后，发现这个监控录像并没有拍下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这让罗越和张季安都松了一口气。
　　他正和罗越商量下一步，网络上便大规模地爆发了关于他身份的扒皮帖子。
　　这件事情，一直放在他心里，他所接触到的人，都安慰他，觉得他没有做错，所以心里面尽管内疚，但他受到的舆论压力却是不大的。
　　而这一次，面对着不了解真相的网友，面对着自诩正义而指手画脚的键盘侠，面对铺天盖地的恶毒谩骂，他被击倒了。


第五十五章 真心
　　罗越把一块毛巾拧干，盖在张季安的额头上。张季安甩了一下脑袋，就算是发烧状态，他也不喜欢这种冰冷的刺激。
　　“盖着吧，你现在温度还很高，退烧药吃太多了不好。”
　　“小牙牙。”张季安叫道，罗越应了一声，张季安却又不说话了。罗越想了想，起身倒了一杯温水。
　　“喝点水。”
　　张季安半靠着床柜，笑着道：“你说我们现在，有没有老夫老妻的感觉。”
　　“唉，我想象中，我是躺着混吃混合，你是辛苦卖身养家的那个啊。现在全反过来了。”
　　“哈哈，咳咳。”张季安想要笑，一笑就又咳嗽起来，罗越轻轻拍打着他的肚子，张季安哭笑不得地道：“别人都是拍背的，你拍肚子干嘛。”
　　“拍不到背，但是我感觉需要给你拍拍，你现在就是个需要安慰的小宝宝。”
　　一个大男人被这样说，感觉还是挺微妙的，张季安笑着捏了一下罗越的手，问道：“现在外面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管这么多干什么。”罗越满不在乎地道。
　　“牙牙。”张季安不得不提高了声音：“跟我说实话。”
　　“你在生病，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牙牙，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会更加担心你。”张季安耐心地劝道：“乖，有些事情，就算我帮不了你，但也可以给你一点参考意见，所谓夫妻，不就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有商有量的来？”
　　或许是「夫妻」两个字取悦了罗越，他的轻笑了一声，眼神都变得柔和下来。
　　“也没有什么，他们没有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我要是抵死否认，他们也拿我没有办法。”
　　“你之前在微博上还是冲动了吧。”
　　“嗯。”罗越干脆地承认了：“但是那不一样，我本来就是公众人物，被骂一下没什么，但你不是，他们没有资格去骂你。”
　　张季安没有说话，他只是抓着罗越的手，放在手心里一捏一捏的。
　　罗越犹豫了一下才道：“伯父伯母他最近有跟你联系过吗？”
　　“昨天晚上你睡着的时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罗越看着张季安。
　　张季安拍拍他的手背，笑道：“我妈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张季安咳嗽了一声，捏着嗓子道：“张家的律师团不是摆着玩的，你那大明星朋友要帮忙吗，卖他一个人情，他能不能帮我要个楚天豪的签名啊。”
　　张季安瞥了一眼罗越，无奈地道：“我是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楚天豪。”
　　“楚天豪的电视剧都是大热的电视剧，黄金档，你妈妈会喜欢他不奇怪……”
　　罗越下意识地顺着张季安的话说了，可又突然觉得不对劲：“谁跟你说这个了，你妈对你是，对你可能喜欢男人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她没有说什么。”张季安安慰罗越：“放心吧，我爸妈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你常演的仗势欺人的那种人，就算他们有什么不满，顶多也就是揍我一顿。我出这么大事情，他们也没想着管我不是？”
　　“你们家……”
　　“我们家的人真的太少了，就算我找一头母猪，拼命生也没什么用。我爷爷那一代还想着开枝散叶，但是到我爸妈这儿，已经是完全放弃了。我家的白菜帝国，就要亡了啊。”
　　这是张季安第二次提起他家人口稀少这件事情了，第一次提，罗越还没有多深的感触，这一次提，罗越终于有所触动。
　　张家和普通人家又有所不同，人少意味着，他们没有能力将所有权力集中在一人手中，强行集权，只会惹祸上身。
　　而现在他们已经身处高位，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想要凭空变出个私生子来都有困难。张家「绝后」反倒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牙牙，你跟我说过，偶像是不可以公布自己私生活的，偶像和粉丝，是共同造梦的关系，但是你昨天晚上，却和大春坦白了？”
　　“嗯。”罗越难过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的否认会让你受到伤害，如果是以你的安全为代价，我不当这个偶像也罢。”
　　“而且，我也不是完全冲动而为，比起偶像，我自认为自己更像一个演员。”罗越认真地道，他的语气平静，看来是深思熟虑过的。
　　“最近小鲜肉很吃香，我恰好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也被人小鲜肉小鲜肉的叫，而且还是小鲜肉中最有演技的。”
　　罗越自嘲地笑了一下：“难怪人都喜欢听好话，我听得多了，还真挺把自己当盘菜的，觉得自己是个有演技的偶像。忘记了，我只是想演戏而已。”
　　“那么喜欢演戏吗？”
　　“我刚开始演戏的时候，还很小，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那个时候胆子也大，冲上去就演，导演都夸我是吃这碗米饭的，爸爸妈妈也很高兴，他们高兴，我就很开心。后来爸妈走了，演戏就是我赚钱的方式，也是我唯一的依靠。”
　　罗越笑笑：“你问我到底喜不喜欢演戏，我不知道，一件事情这一辈子都在做，就变得跟呼吸一样，是生活的必要条件吧，停止呼吸，人会死，停止演戏，人也会死。”
　　“牙牙……”
　　罗越把头靠在张季安的肩膀上：“我只要能够演戏就足够了，我的粉丝如果恨我，那就恨吧，这是我该得的。”
　　张季安没有劝他，他本来就不满罗越隐瞒两人恋情的做法，他不会去逼罗越公开，但是他愿意公开，哪怕只是对他最忠实的粉丝公开，张季安也很开心。
　　至于公开后，罗越还能不能再演戏这个问题，张季安倒是完全不担心。
　　罗越的背后是武敬、安图，还有他，真想演戏，几个人玩票都可以搞出精品以上的剧来。
　　罗越和大春坦白后，大春没有再回他，罗越等了会儿，却没有见到网络上关于自己性取向的任何曝光，他正奇怪着，又接到了大春的电话。
　　为了联系方便，他给了大春电话。
　　“现在和你通电话的，不止是我。”大春开门见山：“都是你最忠诚的粉丝，之前和你见过面的，我和她们说了你的情况，无论原不原谅，他们都不会跟媒体爆料，这一点请相信我们。”
　　“我相信你们。”罗越没有丝毫迟疑，他本来也做好了被曝光的准备，他的粉丝向他释放善意，他也不会不识好歹的去拒绝她们。
　　“我们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的作品的。”说话的声音变了一个，罗越有些诧异，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但是会以最普通的粉丝支持一个演员的心态去支持你。我们以前，把你当成我们男朋友一样的人，你可能会感觉恶心吧。”
　　“不会觉得恶心。”罗越立刻否认了她的话：“我很感谢你们喜欢我，因为你们的喜欢，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人在乎我，爱着我。被人喜欢，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电话那边传来啜泣声，罗越等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不要哭，我们随意聊聊吧，就像相识好久的好朋友，其实我们本来就相识很久了。”见那头没有人说话，罗越便随便找了个话题说了下。
　　“你们知道吗，我和张季安其实一开始，也是在网上认识的，他带着我打游戏。”
　　“是那个叫骑士道的游戏吗？”
　　“嗯。对不起哪，我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了你们，但是当时，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真的非常抱歉。”
　　“既然你道歉了，那除了原谅你还能怎么办呢。”大春笑着道。
　　罗越笑出了声：“哈哈，那我就当你们原谅我了。我一直觉得，网络上遇到的人，付出的感情，也是真实的，你真切的喜欢过，真切的爱过，虽然网络上的感情发展到现实中很难，但是爱着一个人的感觉很美好，得到的快乐，也是真实的。”
　　“那么，他也爱你吗？”
　　“我很爱他。”张季安突然道，罗越看了他一眼，张季安示意罗越把扬声器打开：“姑娘们，真对不起，你们的小越越是我的了，我会一辈子都对好，你们不会有希望的。”
　　罗越的声音里面，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
　　“喂！”没想到张季安会这么说，罗越手肘敲了他一下：“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是认真的。”张季安一脸无辜，令罗越意外的是，那边的女孩却都笑了起来。
　　“那是因为他没见过我，要是见了我，他就不喜欢你了。”不知名的女孩朝他呛声，张季安哼了一声。
　　“那可不一定，我胸可比你们大多了。”
　　“喂，你走开，老流氓。”罗越一把把张季安推开，不让他捣乱了。
　　张季安这一搅和，气氛却好了很多。
　　“我们还有个问题，今天早上新闻说的，你的父母死亡的原因是真的吗？”安静了一会儿，大春又道：“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新闻，不过我想大概就是这样的，张季安他是逮捕害死我父母的罪魁祸首的人。他的做法或许不符合道德法律，但是他是拯救我的英雄。”


第五十六章 甜蜜训练
　　谁都没有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罗越会突然动手打人，下手还这么狠，只一拳，秦慕的半边脸看起来都要飞出去了。
　　“秦总！”秘书吓得尖叫，罗越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出去。”
　　“秦总？”秘书可怜兮兮地看向秦慕。秦慕被揍得生疼，这会儿还回不过神来，一只手撑在桌子上，连连吸了几口气，才挥挥手让秘书走开。
　　“把门带上。”他叮嘱道。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罗越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环胸，一副等着解释的模样。
　　“星光对使用暴力的艺人会有怎么样的惩罚，你应该很清楚吧。”
　　被狠狠揍了一拳，秦慕却没有发火，他只是坐回到自己沙发上，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一下嘴唇，罗越打得太狠，他的嘴唇被打破了，火辣辣得疼。
　　“开除吗？”
　　“嗯，那倒正合你意。”秦慕挑了一下眉：“但是，我想问问我是做错了什么，让你觉得我那么蠢的。”
　　“你不蠢吗？”
　　“好了，你今天发这么大的火，是想要怎么样。话说回来，幸亏在我的办公室，打的人是我，随便换一个地方，明天你就可以再上一次头条。”
　　“这篇通稿。”罗越把杂志狠狠甩在秦慕的办公桌上：“谁允许你这么写的！”
　　“这稿子写得不好吗？”
　　“少跟我玩这手。”罗越脸色依旧很难看：“我父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芸警告过我，说你会很生气，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能够明白我这么做的意义。”
　　秦慕的笔点了点桌子：“我高估你了，我以为你至少会理智评估一下你目前的处境。”
　　“秦慕，每个人都有底线。”
　　秦慕沉默了一下：“那你想怎么做。”
　　“你是吃准了稿子发出去，我什么都做不了吧。”罗越冷哼：“我要解约，立刻。”
　　“你的合约本来也就只剩下一年，现在解约却要赔偿大批违约金，不觉得可惜吗？”
　　“我不在乎，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一秒钟也不想。”
　　“我还以为我的脸挺受欢迎的。”秦慕看了他一眼：“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两败俱伤有什么意思。”
　　秦慕神情自若：“听听我的意见先如何，我想，这会是个winwin的结局。”
　　罗越经受了这么多的绯闻这么多的争议，最后居然坐稳了军方投资大片的男主角，实在是跌破众人眼镜，也更让人相信那个爆料的准确性——
　　罗越的情人，张季安的背景绝对不简单。这种情况下，军方背景还能这么死心塌地要他，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性了。
　　不管评论如何，有多少人打翻了醋缸，嚼碎了银牙，官宣当日，罗越作为主演的海报，还是在官方网站公布了。
　　《尖刀》
　　电影的名字就叫《尖刀》，讲述的是一名富家子弟，年少纨绔，被父母送进军营里面，被教官和战友们的精神感染，发愤训练，最后被选入尖刀特种部队的故事，充满正能量，又有十分过瘾的打戏，更重要的是，有些平时看不到的装备还会在电影里展出，官宣现场就拿出一小部分让军事迷过了一把瘾。
　　而加入罗越，整部电影又一下子拉近了和观众之间的距离。不得不说，背后的人真会选。
　　对于罗越来说，更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这讲的，简直就是张季安的故事。
　　演员凭空创造一个人物是很难的，但是身边有借鉴的人，艺术加工之后就会更有渲染力。罗越现场的即兴表演，就赢得了一片掌声。
　　而海报中的罗越，因为剧情保密原则，选取的是他作为富家子弟时候的照片。
　　一身松垮的牛仔裤，套头衫，军绿色的大外套，手插在衣袋里，一脸不屑，又嚣张轻狂，总感觉走在路上就能来一段rap，这样的一个形象，要演一个军人，还真的是有点难以想象哎。
　　但是电影有趣的地方，不正因为如此吗？
　　罗越家里，张季安正头疼不已。
　　他一直知道罗越很黏人，但是他没有意料到，罗越撒起娇来，如果这还能算撒娇的话，他挺熊孩子的，因为他正在地上滚来滚去，抱着张季安的大腿不肯起来。
　　签了合约之后，他收到了导演组体能训练上的要求，张季安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份新兵训练目录，包括五公里越野，100米冲刺，俯卧撑等等，要拍军人的电影，对演员的身体素质要求自然不低，不过意外的是，导演组会真的拿新兵训练内容折腾明星。
　　张季安估摸着，以罗越对戏的痴迷劲儿，以往他们没有交往的时候，罗越顶多是跟他抱怨两句，还是会乖乖去按照表格的要求去做的，但是现在两人开始交往了，罗越就有点娇滴滴的，每一项训练之前，都会先跟张季安讨价还价。
　　亲亲抱抱的是很甜蜜，很享受。
　　但是张季安是谁啊，名震华东军区的魔鬼教练啊。罗越说了要张季安以真正军人的标准帮助他训练，张季安便以军人的标准在对待这件事，虽然他早已经在心中直接给罗越减了三成的难度，但是罗越这表现……
　　得亏张季安还记得罗越是自己情人，不然他早被自己一脚踹到西天了。
　　“小牙牙。”张季安蹲下来，手捏了一下罗越的鼻子：“今天还有四十个俯卧撑，做完就可以休息了。”
　　“我做不完。”罗越也不是完全在撒娇，他是真的累，这么大的训练量，他撑不下来了。身体过度疲惫，让他心情也不是很好。
　　“你们以前也这么大的训练量吗？”
　　张季安笑了一下，罗越不高兴地瞪着他：“笑什么。”
　　“这只是新兵前三个月的训练量，还减了不少。”张季安道：“至少你不用训练完，还可惨兮兮地去站一个下午的军姿。站军姿才是最惨的。”
　　张季安抖了一下：“整整三个小时，一动也不能动。你不是也站过吗？”
　　想起拍真人秀时候那惨淡的记忆，罗越也有点不好了。
　　“这样吧……”张季安跟罗越打商量：“我做三个俯卧撑，你做一个，怎么样？”
　　“也就是，我做四十个，你做一百二十个？”
　　“是。”
　　“那好，你先做八十个，我和你一起做剩下的四十个。”
　　张季安被气得笑了出来。
　　“行，到时候你要是四十个坚持不下来，按照规矩，要三倍的。”
　　“哼，你别坚持不下来就好了。”罗越不屑地道。
　　张季安看了他一眼，脱掉上衣，又把皮带解掉，活动了一下胳膊趴在地上，快速地做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一开始罗越还帮他数着，数到三十，看着张季安面不改色的样子，罗越的脸色倒是变了。
　　张季安看起来十分轻松，他的呼吸频率和他一开始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一丝凌乱。
　　这还真能做到120个？又数了10个，，再来三个都没问题。”
　　“怎么，不是要和我一起做俯卧撑的吗？”
　　“知道你厉害了。”罗越趴在他身边，张季安这会儿身上出了大量的汗，蜜色的肌肤像是刷了一层蜡，看上去肉感十足；
　　“你不给我捣乱就不开心是吧。”
　　“小牙牙，知道你要演这部戏的时候，我真得挺开心的。”
　　“嗯？”
　　“你也知道我家是军人世家，我爷爷和我爸爸都是军人，对他们来说，怎么卖乖讨巧，都不如给他们敬一个标准的军礼，你拍这部电影，我想是真的能够学到一点东西的。而这些东西，会让我家人更喜欢你。”
　　罗越眨了眨眼。
　　张季安解释道：“不是说我让你讨好我的家人，只不过——”
　　“不用说了，我懂你的意思。”罗越翻了一个身：“快起来做俯卧撑，懒蛋。”
　　离正式开拍还有一个半月，罗越需要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把自己的身体素质至少提高到一个新人士兵的标准，而且为了演戏好看，还要加上各种搏击训练。
　　得亏他有舞蹈基础，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居然也撑下来了，而且没有受什么伤。
　　张季安之外，公司还安排了专业的营养师，一个月高强度训练下来，罗越的体重倒是没啥变化，但是整个人小了一圈，薄薄的一层肌肉十分好看。
　　之前过白的皮肤也黑了一点，让他看上去不再白白嫩嫩的，像个瘦弱的纨绔子弟。
　　“哎失算了。”再次会见导演前，罗越照了许久镜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怎么了？”
　　“练得太早，这都不像一个富家公子哥了。”
　　张季安：“……”
　　“不过也可以是运动型的嘛。”罗越自我安慰。


第五十七章 别离
　　负责这次拍摄的导演叫杨成则，是圈内十分有名的大片导演，第一次听到他名字，罗越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安图捧回那么多座奖杯，罗越面对他都没有这种又敬又畏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学生时候，要写个作业，家长直接把校长请来了一样，憋着气都不敢出声。
　　开拍前两天，罗越提了两壶好酒，抱着剧本去找杨成则。一些导演不喜欢在开拍前和演员见面，杨成则不知道是个什么性格，罗越打听了一圈没有结果，只好硬着头皮给他打电话，约下了见面的时间。
　　杨成则是个四十五岁的中年人，头发已经微微有点秃了，但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壮，猿臂蜂腰，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
　　寒暄过后，杨成则请罗越坐下，他上下打量了罗越一眼，淡淡道：“坐得倒是有模有样的，听你的经纪人说，你这个月，都在参照新兵训练内容在做训练？”
　　“是的。”罗越两手规矩地放在自己膝盖上。
　　“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军人出身，他帮着我训练。”
　　“你的朋友，就是张季安？”
　　罗越笑了一下：“是的。”
　　“嗯。”杨成则点了一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罗越不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但他也不催，只是安静地等着。
　　“我这儿没什么情面好讲的，我不管你有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也不管你有多大的背景，老老实实拍戏，拍完大家各自回家，谁都轻松，你懂吗？”
　　“杨老师。”罗越恭敬得喊了他一声：“能得到这次机会是我的荣幸，而且要演出的，是军人，这一个半月，我不止是按照军人的标准在要求自己做体能训练，内心我也在反复告诫自己，不能给军人丢脸。”
　　罗越的回答不卑不亢，杨成则看起来还是挺满意的。
　　“年轻人有干劲很好，多的我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得进组后再慢慢磨合，这样吧，针对明浩这个角色，你先写个800字的读后感。”
　　罗越：“……”
　　杨成则挑了一下眉毛：“怎么？有难度？”
　　“额，800字？”
　　“你要是觉得800字少了的话，可以多写点，3000字，标准论文。”
　　“800字挺好的挺好的。”罗越讪笑。
　　要一个高中都是勉强混毕业的人写800个字的阅读感受，实在是太难了，罗越几乎要把圆珠笔头都给咬破了，憋了大半天，涂涂改改的，最后憋出两百个字，开始自己对着自己生气。
　　张季安凑过来看了一眼，还没评论，就被罗越轰走了。罗越这会儿想发脾气也找不到人，于是更加火大了，转了一圈，终于在阳台上找到正晒着太阳的张季安，瞬间怒从心头起。
　　这家伙，穿着他的睡衣，在他的阳台上玩他的ipad，简直是对他人生最无情的暴击。
　　“喂！”罗越手插腰，恶狠狠地叫了他一声。张季安懒洋洋得瞥了他一眼：“怎么，写好了？”
　　“你就这么看着我写吗？”
　　“我不是被你轰走了嘛。”张季安也很无奈。
　　“坐过去点，给我让个座。”罗越挤到张季安身边：“你说明浩，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当兵是件很苦的事情，一个人可以为喜欢的事情吃苦，但是很少有人因为吃苦，而喜欢上一件事情。我觉得这个剧本不能说服我。”
　　罗越愁眉苦脸的，一个剧本如果连演员自己都不能说服，那就很能去说服观众了。
　　“那么，你的看法呢？”
　　“因为内心里还是喜欢的吧，毕竟自己的爸爸哥哥就是军人。”罗越思考着。
　　张季安笑了一下，罗越戳他的腰：“你笑什么。”
　　“我的话，单纯觉得，我要是哪天成了个将军，一定要狠狠踢我爸一脚。”
　　罗越：“你好中二。”
　　“我当时也就是中二的年纪。”张季安稍微坐直身体，道：“我看了一下你的剧本，说一下我的想法。”
　　“嗯。”
　　“我觉得并不存在你说的，明浩一开始内心就喜欢当兵的情况。”
　　“诶？”
　　“你看，剧本一开始就说了，明浩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整天和同院的小孩偷鸡摸狗，长大一点后，就开始频繁出入酒吧勾搭女孩。
　　他会进军营，最直接的一个原因就是平日里的狐朋狗友犯了事，他的父母才借机把他送了进去。我们可以断定，早期这个人的性格，是十分无能且恃强凌弱的。”
　　张季安顿了顿：“这种人，在军属大院也不少见，他们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欺负勤务兵。”
　　罗越：“……”
　　“我爷爷当时就有个勤务兵，我非常不喜欢他。觉得他身为一个堂堂男子汉，穿着这身绿衣服，却不上场杀敌，尽做些媚上欺下的行径，不是我家的人，却在我家进进出出的，比家养的狗还烦人。”
　　罗越：“……”
　　“除去自己的父母，大院小孩接触最频繁的其实就是这类勤务兵，看不起他们的小孩不少，暗中捉弄他们的人也不少，所以大院里的小孩，对「兵」是很看不起的。
　　他们自己进去，只要不犯错，混个几年就可以往上提了。这些事情，我们都心知肚明，所以我不觉得明浩是因为内心喜欢而在军营里发愤，我想是因为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让别人看得起自己。”
　　罗越点了一下头，肯定张季安的话：“压力。”
　　“是的，压力。还有就是焦虑感，在出色的父母庇佑之下，怎么让别人看到属于你的光彩。”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张季安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也不完全是，我小时候虽然是个小混蛋，但我从来不捉弄勤务兵，我爷爷会揍我的。”
　　“嗯嗯，所以你还嫉妒他们。”
　　张季安：“……”
　　罗越大笑。
　　张季安无奈地道：“是有那么一点儿，勤务兵的年龄都比较小，爷爷很喜欢他的勤务兵，把他当自己的半个孙子对待，平白无故被分走一半的爱，确实是有点不爽的。”
　　“很好。”罗越说着爬了起来，在小本本上开始写写画画，张季安也好奇地偏过头去看，只见罗越在纸上认真写了「明浩」两个字，然后拉出三道线条，第一条线条边写着「原本就喜欢」，第二道线条上写着「为了争一口气，压力大」，第三道线条上写着「嫉妒」，然后他在第二道线条上重重画了两笔。
　　“你演一个角色，都是这么做的吗？”
　　“并不是每个都会，这样太累了。有些复杂的角色，需要做角色解剖，但是现在很多角色其实都很符号化，比如帅气多金、傲娇、自卑什么的，这些都是运用套路就可以表现的，而且表现的效果会很好。
　　我一开始也没想对明浩做角色解剖，这个角色太典型了，一个军二代，当了兵后奋发图强，成为一个优秀士兵，剧本更注重的也是动作戏。
　　不过杨老师是个认真的导演，对待认真的导演，拿套路化的东西去糊弄他是不行的。”罗越又写了几笔才道：“或许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不会差很多，一般观众也看不出来你哭是因为痛了累了还是沙子进眼睛了，但是这东西糊弄不了导演，也忽悠不了你自己。”
　　“所以你一开始是打算忽悠杨导演？”
　　罗越扁扁嘴：“我错了还不成吗。”其实他也不算错，就是本末倒置了，太过于注重自己体能上的训练，一心想要拍出好看的动作戏，忽略了人物揣摩而已。
　　张季安摸了摸他的脑袋：“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那么你们这次要拍多久？”
　　“预计三个月，但是也说不准。”
　　“三个月见不到你。”
　　罗越停下笔，侧头看着张季安，张季安也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清晰地印出他的脸。
　　这一次拍摄因为涉及到一些机密，大部分场景是全封闭的，演员也要签保密协议，再大的大牌也不能随意出入剧组。
　　这是他们事前就知道的，两人从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罗越是舍不得，这么多年，他终于有一个可以陪在他身边的人，还没有享受够这种甜蜜的感觉，就要分开这么长时间了，他真的舍不得。
　　他不敢表露出自己的不舍，这样太难堪了，没想到离别在即，张季安却主动提了出来。
　　“你可以来看我的，探班。”
　　“被曝光了，不是会雪上加霜？”
　　“会的吧。”罗越无奈，而且这次的剧组，恐怕也不会允许探班：“不过，我要是有假期，就会回城里见你。”
　　张季安笑：“我们这样，算不算异地恋？”
　　“哈哈，哪有这么夸张，还在一个城市呢。”罗越凑过来，把下巴抵在张季安的肩膀上：“好奇怪啊，都还没有分开，我就开始想你了。”
　　“我也是。”张季安侧过脸，鼻子轻轻蹭着罗越的脸，他的鼻子有点凉凉的，蹭在脸上，像是有狗狗在舔。
　　“你这样弄得我好痒。”罗越笑着想要躲开，张季安却按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躲避，两人的视线对上，一时就都移不开了……


第五十八章 开拍
　　正式开拍前，剧组照例先拜神。杨成则这种老导演十分信这个，拜祭的仪式也很正式，有些东西杨成则甚至亲自动手去摆放，罗越裹着个军大衣跟在杨成则身后进进出出，递东递西的。
　　他这咖位还这副狗腿的样子让剧组不少人背后议论，甚至是剧组里面的人。
　　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罗越有点殷勤过头了。
　　罗越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你来上头香。”待大家都站好位后，杨成则突然道。罗越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这个剧组背景牛逼，能进来的都不是什么小角色，乱七八糟的天王天后，罗越就见了一大堆，有些是连他都要见了都得老老实实喊前辈的。
　　杨成则是认可他，摆出态度，巩固他在剧组的地位，罗越自然也会投桃报李，支持他这个导演的工作。
　　上完香后是大合照，罗越排在正中间，杨成则都往左边侧了一步，又是引得无数议论。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尖刀》终于开拍了！
　　前两天剧组还处于磨合状态不会出现同时拍摄多个场景的情况，拍摄也是按照剧本的顺序进行的，帮助演员快速入戏，第一场戏甚至不是罗越的戏，而是饰演罗越的小孩，和自己的爸妈发生矛盾的戏份。
　　都是老演员，小童星演技也很好，整个剧组的气氛还算融洽。
　　罗越更是热呵呵地端了个杯子暖手，坐在杨成则的身边看摄影机。
　　“这小家伙很有灵性。”杨成则抽空跟罗越扯了两句。
　　“哈哈，让我想起我小时候。”
　　“得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小时候演的戏我看过，不堪入目。”
　　“也没那么糟吧。”罗越不生气，杨成则话是这么说了，但他的语气里面并没有太多的嫌弃感在。
　　“你的读后感我看了，用词狗屁不通，怀疑你小学毕业了没，不过人物几个点抓得很好，特别是傲慢这个点，明浩这样出身的人，必定是傲慢的。
　　一个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的人，会为了什么而努力，就是傲慢，因为傲慢，看不起其他人，所以不允许自己比其他人差。今天的戏，也少改了一点，待会儿你仔细看。”
　　“哦。”
　　杨成则顿了一下：“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
　　“张季安帮了我不少，我抓着他做了一个心理分析。”
　　“呵。”杨成则讽刺地撇了一下嘴：“难怪。”
　　罗越：“……”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杨成则，突然道：“你认识安图吗？”
　　“我徒弟。”
　　罗越恍然大悟，原来是一脉相承的嘴贱。
　　六七岁的小明浩还是很可爱的，有着一张肉嘟嘟的粉嫩小脸，眼睛黑得像两颗小葡萄，尽管他顽皮捣蛋，但是学校里的老师都很喜欢他，同学们也愿意跟他玩，女孩子们更是成群的簇拥在他身边。
　　那个时候的小明浩眼里，天是蓝的，草是绿的，阳光是明媚的，这个世界是这么的美好。
　　于是，被宠爱着长大的明浩，越来越熊，终于不负众望地成为了一个人见人厌的熊孩子。
　　在他又一次逃课，被勤务兵从网吧里提溜回来，他的父亲怒了，抽了扫帚条揍他，他的母亲想要阻拦，却被他的父亲一句话挡了回去。
　　他的父亲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愤愤地道：“再不打，这人就真的完全废掉了，书不会念，学也不好好学，长大后能做什么？
　　啊？他要是没他老子娘的钱，他算个屁，早被外面的小流氓混混揍死了，打架都打不过人，他连小张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小张就是父亲的勤务兵。
　　画面一转，被揍得发烧的小明浩躺在床上哼哼，但是没有人理他，没有热水没有鸡汤没有父亲的安慰母亲的怀抱。
　　小明浩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他想要大叫，想要大哭，又想要离家出走。
　　他想了想，收拾好自己的逃难小包，搬了凳子，爬到窗台边的水管上，开始往下爬。
　　这套动作他做过无数次了，但或许是今天发了烧，手心全是汗，他有点抓不住水管。
　　爬下去就自由了，跑得远远的，再也不用看老爸的臭脸。老妈会伤心吧，可是她今天和老爸是一个鼻子孔出气的，就这么看着，也不拦一下。真的是，现在开始，也讨厌她了。
　　感觉屁股还是很疼，臭老头下手实在太狠了，自己肯定不是他的亲儿子。
　　这样想着，小明浩的眼睛就有点酸酸的，涌出来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不好，要抓不住水管了，脚底一滑，小明浩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朝后跌去。
　　“啪啪啪。”周围的人都鼓起掌来，小演员的表现实在太好了，他的演技就很不一般，最精彩的是最后跌下去的动作，那么干脆，很好地呈现了往下跌这么一个动态的场景。即使明知道没有危险，也很少有人能做得这么干脆的。
　　“真的是很厉害的小家伙。”罗越也夸赞他，他和杨成则正从屏幕里观看回房。
　　小明浩被打趴在地上，他父亲指着勤务兵骂他的时候，小明浩看了那勤务兵一眼，大大的眼睛里却没有意思怨恨，嫉妒，只有满满的不屑，轻慢。
　　“好好调教，这小家伙会有大出息的。”
　　“嗯。”杨成则应了一声表示赞同：“不过这次的戏拍得不怎么好，倒是两个老演员没有接上戏。”
　　“是还没进状态吧。”罗越看着屏幕里面的「妈妈」，小明浩被打的时候，她伸手拦了一下，被爸爸吼回去后，她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神情冷漠，仿佛眼前被打的不是自己的孩子。
　　镜头不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现，天知道罗越想说的其实是这影后怕不是第一次拍戏吧，可以请她回家吗？
　　杨成则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他只是走上前给饰演母亲的女演员说戏，顺便也提醒了爸爸两句。
　　罗越见没自己什么事情，小演员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大家，便过去逗他玩儿。
　　“小家伙，你演的真好。”罗越夸他。
　　“谢谢大哥哥。”小家伙的声音也是甜甜的，带着一丝奶气。
　　“大哥哥，你也是军人吗？”
　　“嗯，我不是啊，我要演的是军人。”
　　“哇。”小家伙瞪大了眼睛，罗越奇怪地道：“怎么了？”
　　“你和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不一样。”他手指指了几个人：“你们的站姿不一样，你和那些大哥哥是一样的，你看起来很帅气。”
　　“诶？”罗越愣了一下，这场戏基本还是明星拍的，但是也有几个军队里来的人作为指导，此刻他们也在片场，小家伙指的就是那一片的人。
　　罗越自己一开始没感觉出来，倒不是他观察力还不如一个小孩子，实在是他见惯了一个片场古古今今画风不同的人，这一般明星和军人站在一起，他也没有太大感触，被小家伙这么一指出来，他才发现这差距还真的挺大的啊。
　　这可有点糟糕。
　　罗越心想。
　　糟糕的不是现在，而是接下来的大场景，其他营队会由真正的军人出演，就现在这样，他们这群演员扮演的军人，气势上将会被全面压制。
　　不过，罗越撇撇嘴，反正也不关他事情，还是让杨成则去烦恼吧。
　　杨成则作为经验丰富的名导演，这个问题自然不会忽视，但是现在时间还早，他还有机会去调教这些人……
　　只不过杨成则作为成名已久的大导演，实在也是位居神坛太久了，罗越是从他的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对他的敬畏在，而罗越本人又是个十分谦虚努力的人，被他说两句骂两句都很虚心地去接受。
　　他没有意识到剧组存在的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现在的流量们，有没有演技另说，根本就没有把演戏这件事，当成一项事业，一项应该认真对待，努力去做的事情，更不要提杨成则这个摆着名导称号，却已然过气的导演了。
　　相比于徒弟安图，杨成则处理起来就圆滑很多，他好言和影后说了拍摄弱点，甚至亲自与她对了一遍戏，影后倒是没多大表情，倒是饰演勤务兵的小年轻露出了不耐烦的情绪。
　　这个小年轻罗越也不认识，只是听他的助理叫他什么Jack，长得倒是年轻帅气，灯光打上去，拍出来的形象也很好看。但是看起来，不像是能耐住性子的年轻人。
　　第一轮重演，杨成则发现了他的异样，但是他没有搭理，勤务兵的戏就是个背景板板儿，要是你得瑟不想演了，随时就可以找到大批的人来替代你。
　　第二轮重演，影后终于表情在线了，人家好歹是影后，一开始可能真的是有点走神，这会儿拿出真功夫，母亲的心疼不忍却又怒其不争的神态被他抓得很好。
　　难得的是，小演员已经是第三次表演了，依旧超水平发挥，不急不躁，很有风范。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Jack饰演的勤务兵突然往后移了一下，不多不少，就十厘米的距离。
　　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做这个举动，剧本里面也明明没有写。
　　按理说，一个花瓶角色动了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他动的时机却又偏偏那么突兀，就像是战场两名相博的将军，生死一瞬间，突然飞来了脚边的小石头蹦跶了一下。
　　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搞什么鬼！会不会演戏，不会演就给我滚回去！”杨成则把剧本一摔，发挥出师门本色，开骂。


第五十九章 交易
　　杨成则骂得这叫一个一气呵成，根本没给Jack一个还嘴的机会，真让好奇这老家伙怎么保养的，这年纪了还有这么大的肺活量，他骂完还不过瘾，当场把人吼了出去：“你给我去外面反省十分钟，再拍一次，拍不好就给我滚蛋。”
　　Jack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他的助理连忙把军大衣给他拿过来，急急忙忙就要披上。杨成则眼睛一瞪，又开始骂。
　　“让你出去反思，你还披个军大衣，是不是要再化个妆打扮打扮啊，大家都别拍了，就等你一个人好不好？”
　　杨成则这脾气来的也是莫名其妙的，外面可快要零下了，让人穿着单薄的军装去，不是找茬嘛。
　　不过即使都这么想，也不会有人去劝的，没必要为一个炮灰都不是的角色去触大导演的霉头。
　　看了一会儿热闹，罗越也进化妆间开始化妆准备，今天的拍摄进程不错，中午不休息的话，马上就会轮到他的戏份了。
　　杨成则就是那种自带团队四处打工的导演，剧组里面也自配了化妆师，不过罗越是有自己的化妆师的，这会儿借用了公共的化妆室，但是给他化妆的还是自己御用的化妆师。不过化妆师之间也会交流，这会儿得了空，都寄过来看；
　　“你最近皮肤是越来越好了，换了什么新的护肤品吗，也介绍给我啊。”
　　“没有换啊。”罗越眨眨眼：“应该是我运动多了吧，我每天跑10公里来着。”
　　“10公里！这么多，那你小腿会不会变粗？”
　　“会有一点。不过最后还是很好看的。”罗越挺热心的：“我发现了几条不错的夜跑路线，都没什么人，要一起吗。”
　　“好啊，有空一起。”
　　“是爱情的滋润吧。”有人突然道，声音不小，房间里的人都听到了，大家都看向看向罗越，罗越恍若未闻，只是闭着眼睛，让他的化妆师替他修饰眼妆。
　　一直等到化妆师说好了，他才睁开眼，他先看了眼镜子，让化妆师把自己的口红颜色调得淡一点，然后才转过头看着说话的化妆师：“Steven，是吧。你的皮肤那么好，和女朋友感情也一定很好。”
　　罗越故意停了一下：“或者男朋友？”
　　罗越的化妆师率先笑了出来，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简直笑得前仰后俯，笑得一行人莫名其妙，刚才呛声的steven涨红了脸。
　　等到大家笑得差不多了，罗越才瞪了自家化妆师：“有什么好笑的，差不多时间了，我们先去找小米看看这妆行不行。”
　　罗越在一群化妆师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走出化妆室，一出来他的脸色就变了。
　　“我在都这么嚣张，他们欺负你了吗？”
　　“说不上什么欺负，矛盾还是有点的，他们今天把我的化妆刷弄脏了。”
　　罗越看了一眼他的化妆箱：“等下我找导演给你开个条子，你出去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在的话你就跟我说，我不在的话，你就直接揍回去好了，出了事情我给你兜着。”
　　“谢谢哥。”化妆师有些感动，但依旧有些担心：“他们是一个团队的。”
　　“不用怕，我的人，没理由让人欺负的。”罗越淡淡道：“杨成则总有求到我的时候。”
　　这时机来得，比罗越想象得要早。杨成则吼了个小明星，他自己没放在心里，小明星放在心里了。
　　下午，他的金主就来剧场转了一圈——非金主本人，是金主在圈内几乎公开的情人，曾经很有人气的偶像剧女王。
　　金主的老情人来为金主的新情人撑腰，就是在娱乐圈也是不常见的。
　　杨成则的脸色简直黑成了锅。
　　当天的拍摄结束得很早，杨成则借口拍摄第一天，让大家早点休息，但大家都看出来了，杨成则现在很不高兴，他对剧组的掌控力，第一天就失控了。
　　剧组收工，罗越还想和其他演员聊一下天，没想到一个跑得比一个还要快，他无奈地回宾馆坐起了家里蹲。
　　打了电话给张季安，他还在外面谈生意，罗越也不是很想上网，转了一圈，换上运动服开始做俯卧撑。
　　没多久，他房间的门铃就响了，罗越从猫眼里面看到站在外面的杨成则，他挑了一下眉，开了门。
　　“大导演，你大晚上一个人过来，要是被拍到了，我可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啊。”
　　“别说风凉话。”杨成则白了他一眼：“要是第一天我就让狗仔溜进来，我这导演就不用当了。”
　　“呵，进来吧。”
　　“你刚才在锻炼？”杨成则看了一眼罗越房里散乱的健身仪器。
　　“是啊。”罗越耸耸肩：“都坚持这么久了，就坚持下去吧。我这里只有茶，可以吗？”
　　“今天你也在片场，注意到差别了吗？这事儿，我们得想点办法解决。”
　　罗越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水从杯子边沿洒出去一点。
　　“我没有太注意到别人，怎么了？”
　　杨成则沉默地看着罗越的动作。进剧组前，他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大弟子安图，了解了一下罗越的情况。
　　安图对罗越的评价是，平时柔软无害，有些小聪明，但是千万不要触及到他的亲友，这个人极其护短，有人敢打他亲友的主意，他会立刻警戒起来，浑身上下倒刺横生。
　　一直到刚才为止，罗越表现得都十分谦虚友善，不符合他身份的谦虚，但是刚才，他的眼神都变得强硬了。
　　这个人，有的恐怕不止是小聪明……
　　“我们的演员，和军人比起来气质上差得太远了，到合拍的时候，效果会很差。我们得想些办法，请人专门指导一下。”
　　罗越皱着眉：“军队里面不能出些人吗？”
　　“这是军队投资的片子，又不是我们和军方合拍。说白了，我也是个打工的，要求太多，我也怕被开除。进组了还被换人，这脸我也丢不起。”
　　罗越把茶端给他，自己在他身边坐下，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杨成则又道：“你是对作品有追求的演员，我想你也很清楚，想要出一部好作品，光靠导演或者是主演一方努力是没有用的。
　　我想你也不希望你拼尽全力，投入心血拍出来的作品，最后被因为群众演员不够出色而出现瑕疵吧。”
　　罗越终于回应了：“你希望我怎么做？”
　　“张季安，我记得你的朋友张季安，是军人出身吧，可以请他进组帮忙吗？”
　　罗越笑了起来：“杨老师，您是安图的老师，我和安图是好朋友，某种意义上，我们还是合作伙伴，我尊敬你，也希望我们合作的愉快。所以，有些话，您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罗越见杨成则不回答，又劝道：“张季安不是好说话的人，他要是发现自己被人利用了，他的报复绝对不比你想象的轻松。是什么让你觉得，张季安比那些人好得罪的？”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我也就直说。”杨成则把茶杯放到一边：“选角的时候，除了你，基本都是有关系的。”
　　罗越：“……”
　　杨成则叹了一口气：“这次拍摄的难度实在超过我想象，以前关系户也多，但从没有这么多过，拍摄第一天，一个打酱油的都敢来给我摆脸色。”
　　“不是……”罗越不可思议地道：“怎么会这样？”
　　以往的剧组关系户不少见，但是从没有夸张到这种程度。
　　罗越还是觉得有些梦幻，他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说我以外，全部都是关系户？”
　　“有些人的资质本来也不错，属于可用可不用的那一类……”杨成则解释道：“这次拍摄，本来就有各方势力在背后操控，又是一部绝对会成为里程碑式的，记入电影史册的电影，也不奇怪会是现在群魔乱舞的景象。”
　　杨成则看了他一眼：“事实上我也挺奇怪你能坐稳这个位置的，不过后来知道张季安是你男朋友，我就明白原因了。”
　　“他没有——”罗越话没说完，自己就停住了。张季安真的没有在背后做什么吗？
　　他中间闹出了这么大的绯闻，但是主角的位置还是老老实实地落在了他的头上，总不能是上面的人喜欢他喜欢得不能自拔吧。
　　他怎么就会觉得张季安不会做这种事情。事实上，张季安比任何人都精通不是吗？
　　罗越想通这一点，又觉得有点好笑。张季安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实在太完美了，简直就是一个无缺的圣人，把爱人当成神去崇拜，这实在有点危险啊……
　　“所以，你怎么看，为了我们以后拍摄愉快，我们可以请张季安坐镇吗？”
　　“我觉得很有这个必要。”罗越重重点了一下头：“但是我有条件。”
　　“你还有条件。”杨成则哑然失笑：“说来我听听看。”
　　“你的化妆师团队里面，有一个叫Steven的，为了我们合作愉快，你先把他给开了。”
　　“化妆师？他怎么得罪你了？”
　　“杨老师，您需要对剧组的掌控力，我也需要让我的人在剧组生活工作愉快。”
　　杨成则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第六十章 水里拍摄
　　拍摄第二天，杨成则化妆团队里面一个名叫Stenen的化妆师被开除，只是个化妆师而已，被开除了也不会得到什么关注。
　　只不过，团队之间倒是和谐了不少，至少罗越自带团队的几个小家伙，张季安获得特批，以武术指导的身份进入拍摄现场。
　　彼时，罗越正在拍摄进场以来最难的一场戏——他被父母送进了军队里面，在他父母的默许下，同一个宿舍的人，决定给他一点教训：扔掉他的衣服，或是半夜吵醒他不让他睡觉，在紧急集合的时候把他推到湖里面去。难拍的，就是这场推进湖里的戏。
　　现在农历都快要到十二月了，室外零下十多的温度，湖水更是冰冷刺骨。又是夜场，对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的要求都很高。
　　杨成则更是事无巨细，亲自指导。准备从凌晨三点开始。罗越先是穿了厚厚的羊绒衫，然后用保鲜膜将身上缠得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然后换上外套。
　　“等下下水的时候，会有潜水员在水底下待命，会帮你调整姿势，所以你不要害怕。我们争取一次过。”
　　“要不，还是换替身吧。”张季安从外面试温度回来，诚恳地给出了建议，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块冰：“这温度太低了。”
　　“外行人不要说话。”杨成则朝他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开始不愿意张季安进来，这帮龟孙子，总以为自己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了，对电影屁都不懂，还总是指手画脚的。
　　“这场戏里面，我有几个正脸的镜头，用替身的话，看起来会很不自然。”
　　罗越朝张季安解释：“杨导和我也是试验过的，不用太担心。”
　　“你是需要潜水员从下面托着你？我也下水。”
　　“诶？不用了吧，你都这年纪了，还行吗？”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张季安朝他抛了一个风骚的媚眼。
　　罗越：“……”
　　他不自在地看向杨成则：“杨老师，这可以吗？”
　　杨成则一副辣眼睛的表情，挥了挥手：“随便，但他不是我剧组的人，出了意外我可不管。”
　　“呵。”张季安冷笑。杨成则不爽他，张季安也很不喜欢杨成则和安图这对师徒，天生不和，对上哪个他都没有好脸色。
　　杨成则喊准备的时候，张季安已经穿好了装备，和其他潜水员站在一起。罗越朝他挥了挥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正式开拍了，罗越才发现，张季安这么盯着他看，他有点紧张啊。
　　/集合的哨声响起，明浩条件反射性地从床上蹦了起来，黑暗中飞快地套上衣服裤子。
　　“快快快！”寝室长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清醒，扯着大嗓门大叫，担心还有舍友没有醒过来，从这方面来说，这个寝室长还是十分合格的。
　　“又是紧急集合，有没有搞错啊。”老四抱怨，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倦意。
　　“熬过新兵期就好了，快快快，明浩你也快一点。”
　　“我准备好了。”
　　“都检查一下装备准备好了吗，现在就走，快还有三分钟！”
　　寝室长大叫，一帮人急急忙忙冲下楼。其他宿舍的人也一同冲了出来，跟地震似的，整个楼都有点晃动了。
　　“快快快还有两分钟！”
　　“还有50秒。”到处都是这样的喊声，迟到的惩罚是十分可怕的，就连明浩想到那些不人道的惩罚，都有点两股战战。
　　从宿舍楼到集合地，要穿过一条石子路，路两边是倾斜的草坪，草坪下是大片的湖泊。
　　明浩稍微慢了一点，被挤在人潮的边缘，眼看就要迟到了，他连人群都挤不过去，心里着急，索性从草坪跑过去。
　　刚下过雨，草坪十分湿滑，跑起来很困难，即使这样，从草坪走的速度也比从人群中挤过去快多了。
　　不少人学明浩的样子，从草坪走，不知道哪个班的班长看到了，气得大吼：“谁允许你们走那里了，都给我上来！”
　　于是一群人连忙往回挤，深怕被逮到挨训，就在这混乱中，明浩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下滑去。
　　“什么声音，有人落水了吗？”明浩恍惚听到有人在叫，但是他整个人已经跌进了湖里面。
　　冰冷地湖水瞬间没过他的嘴巴，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被灌了一肚子冷水，鼻腔呛得火辣辣地疼。
　　幸好他学过一点游泳，不多，会点狗刨，总算是挣扎着露出了水面。
　　当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清楚岸上的场景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昏暗的灯光下，一群人形色匆匆，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失踪。
　　我会死吗……
　　就这样死在这个冰冷的湖里，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不见了，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死亡了。
　　原来，他是这么渺小的一个人，除了自己的父母，谁都不会关注他，注意到他的存在。/
　　好冷……
　　尽管心里面有所准备，但是冰冷的湖水触到身体的时候，罗越还是从内心涌起一种恐惧感，好冷，骨头都要冻坏了吧，拍完这条戏，自己还有命吗。
　　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吸饱了湖水的衣服变得沉重，像是湖中水鬼伸出了一只手，想要把他拉进湖底。
　　“呜……”他下意识想要开口求助，甫一开口，湖水便倒灌了进来。
　　潜水员呢！看不出他都已经在打手势求助了吗！
　　罗越又惊又恐，整个人在水里抽搐起来。突然一双手握住了他的腰，将他一半身体拖出了湖面。
　　重新呼吸到空气，罗越的恐惧总算是有所缓解。更重要的是，身后那人一直没有放手，他用手撑着罗越的腰，让他有一个支点，不会再像刚才那样有悬空的危险。除了张季安，不会有其他人。
　　罗越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演出明浩掉进湖泊里面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曾经的他毫无疑问能做到，但是现在的他，被张季安稳稳守护着，身体冰冷，但是内心却充盈着温暖的气泡。
　　他抬头看着天空。
　　冬日的天空很晴朗，没有一丝云。路灯很暗，可以清楚地看清楚每一颗星星。那是北极星吗……
　　罗越心想着。
　　/明浩看着天空。/
　　副导想要提醒罗越调整表情，杨导却阻止了他。按照原来剧本设定，「明浩」应该是望着匆匆从他眼前跑过的队友，由无助到愤恨到领悟这样一个过程。
　　罗越注视队友的时间过短，但是他看着星空的模样，让人有一种莫名的触动感。
　　他的身体沉浸在湖水里面，命在旦夕，但是他的眼睛，却注视着浩瀚星空，神情带着一丝动人的平静。
　　电影有剧本，但是不意味着演员就必须按照剧本来演出，很多地方，尤其是细腻的心理感情表达，需要演员去把握。
　　电影的场景，就像一本好书里面的一个片段，可以由观众欣赏、品读。
　　罗越的表情，让杨成则有了一种触动感。那种感觉，就像是沙漠的旅人，经过漫无目的跋涉后，突然看到了绿洲，又像是一个身处迷雾，四顾茫然的年轻人，寻到了灯塔。
　　这个眼神说服了杨成则，让杨成则相信，“明浩。”一定是从这片照进他生死之间的璀璨星空里面看到了什么。
　　世人常说，生死关头走一遭，会大彻大悟，大概就是如此吧。
　　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了罗越的表现，直到导演喊了一声「咔」，潜水员连忙把罗越往岸边送去，工作人员全都冲了上去。
　　“快送到屋里面去，大衣呢，给人披上，快快快。”场务急得大喊。
　　罗越全身发抖，羽绒大衣裹住了他，但是却没有一丝热意。他转头一直朝水里面看，不知道张季安上来了没有。
　　张季安在水里待得时间比谁都长，而且他一直在水里面托举着他，这让他的消耗十分大。
　　好在张季安很快就上岸了，一群潜水员里面，他的身形这么明显，以至于隔得这么远，罗越依旧一眼认出了他。
　　“张季安！”罗越不管身边这么多人看着，直接冲过去抱住了他。
　　张季安被他吓了一跳，也不管他和罗越两人浑身都泡着冰水，有些地方已经结了冰，也伸手抱住他。
　　“怎么了？”
　　“冷、冷……”罗越的牙齿都在打颤。
　　张季安：“……”
　　及至两人进到暖房里面洗净擦干，一人抱着一大壶热姜汤喝着，张季安才调侃道：“你刚才冲过来抱我，真把我吓个够呛，你看到杨成则的表情没有？像是看到两殉情的情侣。”
　　“你胡说些什么。”罗越瞪他。张季安笑：“你拍电影都是这么拼的吗？我看网上说，大家拍电影都是用替身的啊。”
　　“电影和电视不太一样……”罗越解释道：“电影屏幕大，要拍的话，每个细节都会放得很清楚，有些导演为了喜欢用远景，这种时候为了节省成本，用用替身也是没什么的。但是杨导喜欢拍表情，我只能自己上了。”
　　“拍电影这种事这么辛苦，有什么好喜欢的。”张季安调侃：“还不如我搬砖呢。”
　　“喜欢。”罗越认真地道：“非常喜欢。”
　　“喜欢就好。”张季安看了他一眼：“只要你喜欢，我就让你拍。”


第六十一章 瓶颈
　　罗越这一场戏，大家都很关心。第二天一早当事人还没有起来，八卦就已经传开了，最先锁定的当然是连夜出现的神秘大佬——张季安。
　　张季安的照片已经在网络上曝光过了，大家都知他是一个帅得惨绝人寰的超级大帅哥，一身肌肉光是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更不要提他那光是听说就能吓死人的身份了。
　　都是人精，杨成则突然摆这么一尊大神回来的目的他们都看得很清楚，就是想说，老子也是有背景的，你们的背景要是不比他牛逼，就给我安静一点，少给我作妖。
　　之前那个小化妆师被开除的事情也已经在剧组传开了，大家都知道杨成则是十分挺罗越的。罗越不好得罪，加上张季安，更是一个大大的麻烦了。
　　不管怎么样，搞清楚他的身份真假才是要事。鄙视罗越？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这样的男人，白给都有人抢着要啊。况且，他们哪有资格去鄙视罗越。
　　昨晚在现场的工作人员这会儿是最受欢迎的，这会儿纷纷被围着。
　　“真的超级帅。他后来换上了潜水服，勒得这里腹肌超明显。”
　　“杨导这样的人都让步了，网上传的，我看八成是真的。”
　　“吓人吧，而且他特别苏，他一上来就直接抱着那谁，烤火的时候你是没看到，一直把那谁抱着他擦头发捂手捂脚的，我去，我没弯是我意志坚定。”
　　“你弯成蚊香人家也不会喜欢你的，你跟那谁怎么比啊。”
　　“哎，我怎么不能比了，我长得也不差啊……”
　　“去你的，就你这样。”
　　这边打打闹闹，其他演员也拉着自家助理打听张季安到底是什么人，罗越和他什么关系。
　　等打听清楚了，尤其是听到，张季安要求下手，而杨成则没有任何反对的时候，无不变了脸色。
　　杨成则这种脾气比茅坑石头还要硬的人，居然就这么算了，这张季安莫非真的是传说中张将军的儿子？
　　可前阵子不是传，欧阳诚才是张将军的小情人。不管怎么样，张季安不能得罪，罗越不能得罪。
　　杨成则这一方案无疑是成功的，原本蠢蠢欲动的剧组一下子被压得安静如鸡。
　　次日拍摄，场景被切割成两大部分，大片场是正常的训练场景的拍摄，隔出一个病房，拍摄「明浩病房之中的心理转变」。
　　这一场戏主要是明浩的心理转变，他已经两次历经生死。第一次，从家逃离的时候，从房间跌落，那种失重感，让尚且年幼的他对生命失去了信念，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从此变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而第二次，掉入湖里，再一次行走在生死边缘，他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他如果真的就这么死了，不会有人在意，不会有人为他伤心。
　　甚至，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失踪。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他这样活着，还是活着吗……
　　“卡卡卡。”杨成则连连喊停：“表情不对，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了五百万偷偷乐呢。”
　　张季安：“……”在一旁看着的张季安一阵无语。他怎么没看出来罗越的表情有什么问题，那种困惑茫然，在张季安看来，表现得很好啊。
　　罗越倒是没什么意见，在杨成则喊了停以后，立刻对周围的人鞠了一个躬。
　　「抱歉，能给我十分钟吗？」“休息十分钟。”杨成则同意了。罗越一下子冲到杨成则面前：“让我看一下回放。”
　　“你今天情绪不太对劲啊，昨天掉水里面脑子进水了？怎么乐成这样。”
　　“抱歉，我的错。”罗越又认真地说了一遍：“我会马上调整的。”
　　“你自己对明浩这个角色也有过解构。明浩这个人，本质上是骄傲的，这一次被人推进湖里面，他没有去厌恨有人推他，也不在意大家故意不救他们，他气愤的是，自己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谁都不在意的废物。”
　　杨成则对罗越还是挺满意的，这会儿也耐心给他讲解：“所以他的表情，不甘，对自己的失望多于怨恨，这点很细微，但是这是塑造人物最关键的地方，你要仔细品味。”
　　“我知道了。”
　　“好了，深吸一口气，再试一遍。”
　　罗越深吸了一口气，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又原地蹦跶了一下，重新回到摄像镜头中，然后对摄像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其实也是张季安第一次看罗越拍戏，昨天他更担心的是罗越的安危，所以对杨成则大夸特夸的特写表情没有什么感觉，今天他在放松的状态下认真看了，他有点惊讶罗越的入戏之快。
　　罗越此刻穿着大号的病号服，赤脚踩在地上，靠在窗边看着窗外，他的肩膀微微塌着，左脚略微弓起，双手插在裤袋里面。
　　他的脑袋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打出淡淡的阴影，嘴唇抿起，勾勒出极其倔强的嘴角。
　　这人不是罗越，至少不是张季安所熟悉的罗越，张季安认识的那个人，不会有这样倔强的表情，也不会有这样锐利的攻击性。
　　如果说他就是剧本里面，那个被宠着长大，一无是处却又满怀骄傲的明浩，张季安是相信的。
　　他站到导演身后，剧组的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既然没有人来赶他，他也就明目张胆地看下去了。
　　张季安盯着的是一个偏俯视的镜头，可以看到罗越面前窗户的玻璃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
　　罗越，不应该说是明浩。
　　明浩久久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伸出手，手指轻轻触碰玻璃。
　　他的嘴唇抽动了一下，想要笑，但是嘴角最终还是垮了下来，他侧过头，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皮肤白皙细腻，在超高清的镜头下，能够清晰地看清楚他脸上细细的绒毛。
　　“卡！”
　　杨成则喊「卡」的时候，张季安恨不得揍他。在他看来，镜头里面的罗越又可爱又漂亮，让他很冲动冲过去抱他亲他，结果杨成则这一喊，张季安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你在干什么，你不是伤春悲秋的小少爷，做出这副怨妇脸是想要干什么，骄傲感！骄傲感在哪里？”
　　张季安：“……”这么一说，好像也是，罗越那个镜头美则美，但是有点哀怨感，细细品尝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啊。
　　“抱歉，再来一遍？”罗越依旧大声说了抱歉，不过这一次，张季安注意到他的脸上有一丝焦虑。
　　“再来一遍，灯光稍微调一下，化妆师给他补一下妆。”杨成则没有说话，副导演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指挥。
　　“不过刚才那个场景，他拍得很好看啊。”副导演低声道。
　　“确实好看，但是不符合剧情。”杨成则有点困惑：“圈子里对他的评价，不是无人格吗，我这看起来，他自己的个性很强啊。”
　　有的演员演什么都像他自己，但是他能将自己的性格带入到角色之中，赋予角色生命力，让他故事中活跃起来，比如武敬。
　　有的演员性格很弱，没有自己的性格，他就像一个柔软的容器，导演想怎么捏他就会变成什么样的形状，罗越就是后者。
　　他「无性格」的特质，在圈内十分有名。杨成则也听安图提过这件事情，也正是因为罗越的性格，安图才会产生让他在一部戏里面，饰演十八个角色这样疯狂的想法。
　　第三次拍摄更加糟糕，这一次连张季安这样的门外汉都看出来了，罗越太注意带出这一丝「傲慢感」，以至于他身上那种虽然纨绔，但还是十分惹人怜爱的特质都没有了，变成一个纯粹的纨绔，而他的心理变化也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这样下去不行，他的心态崩溃了。”副导演看着镜头认真地道：“其实前面两遍拍出的镜头也很好，我们剪切一下能用。”
　　“让他休息半个小时，你过去看着那边的拍摄。半个小时候后，我们再试一次。”
　　“这样也行。”副导演点一下头，又道：“你等下说话不要太重，我觉得他的问题不是出在演技上，而是心态上。”
　　“还用你说。”杨成则打发副导演离开，却没有去找罗越，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张季安在他喊「卡」的时候，就过去了，还拿了一个保温杯。
　　不知道他在保温杯里面泡了些什么东西，罗越喝了一口，眉头都皱了起来，不住地朝张季安扮鬼脸，张季安则宠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罗越顺着他的动作蹭了一下，整个人靠着他的肩膀，一副疲惫的样子。
　　是因为恋爱了吗？
　　因为恋爱，让他放松了演技的训练，拍摄现场才有这么心不在焉的表现？
　　不能说他放松二楼演技，拍摄之前，他做得那些训练是实打实的，从他的气质变化就可以看出来，那么艰苦的训练他都熬得下来，实在不能说他懈怠了。
　　而且副导演说的很对，他在镜头前的表现是很完美的，每一个镜头裁剪出来都可以用，都可以直接放到大屏幕上接受观众的检阅，这说明他的专业素质依旧出色。
　　就是，拍不出他想要的感觉而已。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第六十二章 王八之气
　　罗越也很泄气。三次被叫停，他对导演的怒气是有的，他自觉完美发挥，绝对可以满足挑剔的镜头。
　　但是与此同时，他内心最深处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并不好，他在演的时候，完全没有自己是明浩的自觉。
　　他在演戏，但这只是多年职业素养堆积下，下意识的一种举动。
　　导演要他哭，他便能有一百种哭法，要他笑，他也能笑得春风十里，但是这个笑还是哭，都是毫无意义的。
　　甚至他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个观众，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茫然得看着自己的躯壳像提线木偶一般，扮演着明浩这个角色。
　　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罗越疲倦地靠在张季安肩膀上。幸亏这是他的独角戏，拍摄的时候没有其他演员在场，不然外面通稿不知道要夸张成什么鬼样子。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够他喝一壶的了。杨成则对剧组的掌控力是挺强，但肯定做不到面面俱到。
　　不知道外面会怎么写他，耍大牌？演技差劲被导演几番呵斥？还是沉浸美色，荒废技艺？
　　想到后者，罗越笑出了声。张季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没发烧啊，你被骂傻了吗？”
　　“什么鬼。”罗越拉下他的手，却没有放开，直接抓在手里。
　　“很累吗？”
　　“有点儿。杨导演和安图两人不愧是师出同门，虽然题材完全不一样，但是拍摄手法很相似，他们对人物情感和微表情的刻画特别注重，所以拍起来会很累。”
　　张季安摇头：“我觉得你刚才拍得很好啊，电影不就是拍给观众看的，观众满意还不能过关？”
　　“不是这样的，票房很重要，观众满意度很重要，但是拍摄的时候，没有人是以观众满意为指标进行拍摄的。”
　　罗越很耐心地解释道：“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一百个观众满意必定有一百个观众不满意，不满意的理由有上百种，拍摄到最后，你会连自己的故事都失去了。强势的导演，甚至连编剧，副导演的意见都不会听。”
　　罗越顿了顿：“杨导也不是在为难我，这一段我确实拍得不好。”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剧组等不起。”罗越起身，道：“我去外面走一走。”
　　“陪你？”
　　“不用了……”罗越摇头：“你昨晚也没睡，你去睡一下先吧，今天的戏都不危险。”
　　“行，有事找我。”张季安也不纠结，低头亲了一下罗越的额头，便自己回去了。罗越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也出了摄影棚。
　　摄影棚外是大片的松树林，没有下雪，但是针叶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阳光一照，水晶一般的晶莹剔透。
　　罗越一脚踩了上去，落在地上的针叶便发出轻微的破碎的声音。
　　罗越觉得好玩，在原地踩了好一会儿，但最终还是觉得无聊了。
　　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罗越也在思考，一个演员，演技高得骗过了镜头，但是绝对骗不过自己，他进入不了状态。与以前相比，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罗越靠在一棵树上，这一次拍摄之前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先后经历了陈芸背叛、和武敬合作，跟公司几乎解约，心态上的变化也是难免的。
　　但这么多年，他也并不是一直一帆风顺，也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进组前，他已经很好的调整过自己的心态了。
　　还有一个变化：张季安……
　　他和张季安恋爱了，被张季安爱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全。
　　是这种幸福感麻痹了他的感知，让他变得迟钝，没有办法感受人物的情感吗？
　　不，和张季安在一起后，罗越有了和这个世界更直接的情感交流，他的感情其实是变得更加丰富细腻了。很多事情上，他也更加自信。
　　就是这个！
　　罗越猛地站起来，他更有自信了。
　　陈芸曾经就埋怨过他没有自己的性格，戏外一点不突出，一大群明星要是聚集在一起，他绝对是会被忽略的那个人。
　　他不自信，跟外面世界的交流也少，所以戏外，他就是一个扁平的无趣的人。
　　但是当他接触到一个感兴趣的剧本，他可以毫无阻碍地吸收那个角色的情感，让他的喜怒哀乐填充自己的心灵，再由自己表达出来。
　　而现在，他更加自信更加独立了，「自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清晰。
　　于是，在接受角色情感这一条件上，他遇到前所未有的阻碍。
　　简单来说，他内心深处开始拒绝，再次扮演其他人。
　　想到这里，罗越有些焦急，保持自己的个性这样的演员，他接触得也不少，武敬就是自我风格极其强烈的人，就连楚天豪也不是任人挫圆捏扁的，但是他不是，这种演戏风格，他适应不了，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自己的风格。
　　“越哥，老板喊你。”他的小助理吭哧吭哧跑了过来：“杨导让你准备呢。”
　　“我知道了，谢谢。”
　　“越哥，你别气馁，今天的拍摄，我们都看到了，大家都觉得你拍得好。”
　　“别胡说，你这话说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罗越训了他一句：“我现在就过去，你帮我约一下武敬，让他这两天尽快来片场一趟，我有急事找他。”
　　罗越顿了一下：“让他把楚天豪也带过来。”
　　“诶？要安排探班吗？”小助理问，安排探班一般就是要找记者来拍点花边什么的。
　　罗越想了想，道：“这事儿，你和秦慕商量着来，我没有意见。”
　　罗越当初和秦慕约定的就是，公司愿意放他走，但是《尖刀》这部戏拍摄期间，罗越不得解约，且一切宣发交给星光。
　　秦慕这人还是挺大气的，人是留不住了，索性也不强留，在罗越底线内，尽可能的利用他的名气。
　　既然秦慕这么好说话，罗越也不愿意为难他，说到底他对星光还是有感情的，并不想闹得太僵。
　　他也愿意最后配合秦慕，因此，就连探班这样的小事儿，罗越都愿意去支会秦慕一声。
　　第四次拍摄，杨成则依旧不甚满意，但是眼看着也折腾不出什么好的效果来，再反复拍摄这么一个场景反倒会彻底破坏大家的情绪，他也就不勉强了。
　　他倒是没有因为罗越拍不好这一场戏，就彻底否认了这个演员。
　　当导演这么多年，演员什么状况他都遇到过，也能帮着调整，导演很大一部分责任，就是帮助演员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他甚至没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他只觉得罗越状态不好。
　　但是有些人却不这么觉得。剧组还在封闭状态，外面唱衰的通稿已经满天飞了。
　　什么小鲜肉耍大牌怒而离场，大导演怒斥小鲜肉。标题一个取得比一个惊恐，观众正好厌恶小鲜肉，闹出这么一出来，简直是喜闻乐见。
　　配上模糊不清的图片，不指名不道姓，但是效果和指着人鼻子骂没什么两样。
　　离场是有的，怒斥也是有的，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啊。看吧，炒作最高境界，就是拿真的来炒。
　　杨成则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
　　他把八卦拍在张季安的桌子上，怒道：“这些东西，你看过了没有。”
　　张季安：“……”
　　“你不是那什么什么的吗，自己老婆被人骂成这样了，还能忍？”
　　张季安瞥了他一眼，拉过八卦杂志翻了翻，犹豫地道：“好像也没怎么样啊？”
　　杨成则简直恨铁不成钢：“就你这样的还当人金主呢。”
　　“哦，我不是他金主，他是我金主。”
　　杨成则：“当真？”
　　张季安满脸严肃地道：“当真。”
　　“所以你真不管这个？”
　　“这一看就是八卦，信的人脑子大概都是进水了的，我怎么管。”
　　张季安叹了口气：“你让小牙牙找我来，是拿我当颗原子弹镇压着，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让我爆炸了吧？这有点，杀鸡用牛刀啊。”
　　“你既然知道我找你来，不是让你来白吃白喝的，就应该做点什么了吧。”
　　“做什么？”
　　杨成则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敢置信地道：“你当真？”
　　“当真不太懂。”
　　“拿出你开国元勋之孙的王八之气，吓死那一帮憋孙，让他们不敢再来找你老婆茬啊。”
　　张季安双手环胸，挑了一下眉毛：“你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骂我。”
　　杨成则叹气：“难怪安图这么不喜欢你，剧组里面搞小动作的人太多，你也看到了，作为导演，我不能直接出面，太过厚此薄彼，会让其他人产生逆反心理。
　　而且，各个来头都不小，我想就是你爷爷亲自出面，也不一定所有人都给你面子。
　　但是什么都不做，有些人未免蹦跶得太欢快了。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得做些什么，起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警告作用，但是又不能做过头了，你懂吗？”
　　“哦。”张季安不答反问：“我家牙牙，出什么问题了吗？”
　　杨成则皱眉：“你看出什么了？”
　　“啧。”张季安笑：“那就让我爷爷来一趟吧。”


第六十三章 无理取闹
　　罗越一直找不到状态，自己也开始着急起来，张季安见他这副样子，免不了安慰几句。
　　但是他状态不好的原因就是张季安，张季安这越安慰越是火上浇油。
　　罗越说话间都带上了火气，这让张季安莫名其妙，看着罗越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张季安到底是宠他的，虽然觉得他是在乱发脾气，但体谅他拍摄遇到障碍，心情不好，言语间更加温柔。这让罗越感觉愧疚，同时更加心焦。
　　张季安对他越好，他将愈加意识到自我的存在，更加难以融入剧情。
　　但是不要爱张季安，或者让张季安不要爱他，不要对他好？罗越做不到，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做。
　　他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武敬，希望武敬能够给他一些好的建议。
　　也不知道秦慕是怎么安排的，罗越到现在还没有接到武敬要来的消息。
　　武敬来之前，张季安与罗越发生了一点小矛盾。
　　明浩的室友中，有一个和他身世十分相似的人，赵毅，赵毅也是军二代出身，家世优越，父母宠爱，自己长得也是英俊不凡，颇受老师同学欢迎，与明浩不同的是，赵毅一点没长歪，最终长成了笔直笔直的参天大树，谁见到都要说声好，他来参军，就有种保家卫国的正义凛然感。
　　不像明浩，是一棵讨人厌的野草，谁见谁烦，家里怕他出事，没办法了才把他丢军营里面的。
　　但是奇怪的是，在军营里面，反倒是赵毅经常找明浩麻烦，处处与明浩比着，什么都要做得比明浩好。
　　明浩名声一直不太好，大家都当他是个二世祖，哪怕他其实很多训练都完成的不错，教官的表演也是真情实意的，但是没有人会认为这是明浩自己的实力。
　　赵毅这么逮着明浩比，大家也不会觉得赵毅是真的在和明浩一较高下，只觉得他在用自身实力嘲讽明浩。
　　但是明浩入院以后，唯一去看望明浩的也只有赵毅。
　　罗越一直跟张季安吐槽这两人gaygay的。事实上，两人在剧中真有点知己的意味，在磨合中渐渐成为了默契的伙伴，大结局的时候两人也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
　　只可惜现实中，罗越和饰演赵毅的演员关系却非常不好。而且也没有变好的趋势。
　　饰演赵毅的演员是武敬之前公司的，也姓赵，叫赵小天，人称小天哥。
　　很有实力的一个演员，虽然没有获过奖，但是对于他的实力，业内也是认同的。至于他的人品，那就见仁见智了。
　　他一年曾经拍了12部戏，同时跑三个剧组，期间还夹杂无数通告、演出、发布会。
　　以前拍戏的时候，大家也聚在一起吐槽过他的行程表，真让人怀疑他有哈利波特里面赫敏的那个时间回转器，不然是怎么做到同时开展这么多工作的。可惜演员并不是一个以工作时长来验证敬业程度的工作。
　　说好听一点，赵小天是爱岗敬业，劳模，说难听一点，他就是钻到钱眼里面了，压戏抢戏，打压后辈，能怎么出风头就怎么出风头。
　　关于他最夸张的一个传言就是，他在一部电视剧里面用了七个替身，整场戏拍摄时间不超过三天，除去正面大特写之外，全部替身，逼得导演全部用远景，最后拍出了一部大烂剧。
　　至于这样的人品为什么在业内还有人请他拍戏，他也是背景党，众所周知的是，他和某个大公司的公子走得十分近，借着这位公子的名头拍了非常多的戏。
　　同样是背景党，一个广受好评，是演技好人品好的典型，一个却被称为戏霸，处处被喊滚出，两人关系自然不会太好。
　　况且罗越心里面也是有点瞧不上他的。更加糟糕的是，罗越和赵小天非常相似，外表上，表演风格上都很相似，很多时候一部戏，某个角色两个演员角逐，那两个演员就会是罗越和赵小天。
　　绝大多数情况下，罗越都会获胜，赵小天那个恐怖的行程表，是会让很多大导演望而却步的。
　　但是赵小天不会觉得这是他自己的原因，他只会觉得罗越背景更牛，抢他的戏。这梁子就这么越结越大了。
　　话说回来，罗越从来不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赵小天在审美上，也和他如此接近。他看张季安的眼神，仿佛他是一块巨大的甜美的蛋糕。
　　而张季安该死的，一点都没有自己被盯上的自觉！
　　罗越是在午休期间偶然发现的。他今天又被连续叫停重拍，午间吃饭的时候就有些没精打采的，张季安一见他这样，就跑出去叫大餐回来哄他开心。
　　张季安很会做人，叫大餐的时候直接叫了全剧组的份，其他人跑过来说一声谢谢张哥也就罢了。
　　赵小天说完谢谢后还不走，捏着一个蛋挞在张季安身边转来转去。
　　“我最喜欢吃蛋挞了，但是热量太高了。”他嘟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店家说这是低糖的，不过你可以只吃半个，半个是没有问题的。”张季安说着，还帮他把蛋挞给掰开了。
　　张季安最吃的就是这一套，别人一可怜巴巴的，他瞬间就男子气概爆棚，觉得自己有义务安慰人家。
　　他没有其他心思，但是架不住他放柔了语气后，那满满的宠溺感。
　　罗越在身边冷眼看着，一口银牙差点都咬碎了。张季安倒不是一无所觉，他有意不离赵小天太近，但是他从来都是受欢迎的，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年纪稍小的就会绕着他哥哥哥的叫，所以他对罗越、赵小天这种类型的男孩子，没有抗拒力，也会多照顾点。
　　“谢谢张哥。”
　　“这有什么好谢的。”张季安道：“你要是嘴馋了，可以来找牙牙，这小鬼屋子里藏了一兜。”
　　“那些我都是要吃的。”话一说出口，罗越就觉得自己幼稚。
　　张季安和赵小天同时转过头看他，罗越撇撇嘴：“高热量，吃了容易长痘。”
　　张季安：“……”
　　“也是。”张季安道：“零食吃多了不太好，我进出基地方便点，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跟我说。”
　　“你进出也是要请假的吧。”
　　张季安：“……”
　　赵小天笑：“越哥有点不开心了，我先走了。这蛋挞我拿走了？”
　　赵小天朝罗越招手，罗越看都不看他一眼。赵小天耸了耸肩，对张季安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张季安摊手，看向罗越。罗越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牙牙……”张季安无奈了：“怎么突然闹脾气？”
　　“我没闹脾气。”
　　“他是你同事，既然过来了，我总不能打发他走吧。”
　　“我真没闹脾气。”罗越觉得委屈极了：“我跟杨老师商量下剧本。”
　　“牙牙！”
　　“我真没事，我先过去了。”罗越不给张季安解释的机会，起身就走了。
　　张季安只有无奈叹气，抓出手机偷偷给武敬发消息，只希望这尊大神快点来吧。
　　下午恰好是赵小天和罗越的戏，两人还要拍一场对手戏。
　　明浩归队后，班长喊他和赵毅对打一场。按说两人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也都是常混圈子的人，不会做出趁机打人之类的举动，但是这一次，罗越的状态原来就不是很好，赵毅不知道怎么读，也有点走神，两人摆架势的时候，罗越的拳头就真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为了拍摄效果，赵毅原本就是往前送的，这一拳是扎扎实实敲到了他的鼻梁上，一声惊呼，赵毅捂着鼻子蹲了下来。
　　瞬间整个剧组都乱了起来，副导演连连喊停，赵小天的助理率先冲了过去，一见就大叫道：“你被打出血来了！”
　　“瞎胡说什么，不小心碰到鼻子流点血，不要大惊小怪的。”赵小天还呵斥他的助理。
　　他的助理愤愤地瞪了罗越一眼，搀扶着自家主子走了，罗越再怎么样，也不会跟个小助理计较，便也没说什么。
　　于是在有心人看来，就是罗越心虚了，打了赵小天，然后被赵小天的助理骂了还不敢回话。
　　雪上加霜的是，罗越下场后，杨成则还把他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遍。
　　杨成则是真的有点恼了。他对罗越抱的希望不小，虽然他也知道罗越是状态不好，但是开拍都这么久了，一个老演员到现在还调整不过来，而且有越来越差的趋势，这就让杨成则怀疑罗越的专业素质了。
　　今天更是把赵小天给打了，杨成则自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无聊地觉得这是罗越在故意报复，是他真的心不在焉，这让杨成则更加生气。不顾两人之间的协议，就把他狠批了一顿。
　　罗越被骂得灰头土脸的，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张季安原本正在忙自己的事情，见他进来，也分神关心了他一下。罗越没好气地道：“你不会也以为是我打的他吧。”
　　“牙牙。”张季安的眉头微微蹙起，眉间挤出一道深深的川字纹。
　　“牙牙，你这样子，我也很挫败。”他难过地看着罗越：“被你排挤在外，我也挺难过的。”


第六十四章 想要息影
　　这是第一次，张季安直接的对罗越表达他在这段感情的不满和失落。他疲倦地坐在罗越身边，拍拍他的手背。
　　“牙牙，我们在一起也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的脾气吗？你对我吵，对我闹，都可以，但是你不能不相信我，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对不起。”罗越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认错态度很好，但是这副样子却惹得张季安更加生气。
　　“你的对不起，真心的？”
　　“张季安……”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对你生气，你就说对不起，然后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不好吗？”
　　“当然不好。”张季安看起来十分无奈：“牙牙，情侣吵架是常有的事情，你不要害怕吵架，我不会因为和你吵个架就离开你。不要急着说对不起，你对我发脾气啊，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就打我，咬我。”
　　罗越笑出了声：“我才不会咬人。”他眨了眨眼，看起来有点难过。
　　“我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
　　“跟我说说？”
　　罗越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我拍戏的状态不好，我觉得，是因为你。”
　　张季安耐心地听罗越说完，思考了一小会儿后才道：“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和你相爱，你抗拒饰演其他角色，因为这个角色，会和剧里面的人物发生感情？”
　　“嗯。”
　　张季安突然笑了起来，罗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我来说真是太好不过了，我也不喜欢看到你去喜欢别人，我会嫉妒的。”
　　张季安嘴角带笑，眼神却很认真。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罗越看，浓烈的情绪在其中酝酿着，像是要掀起风雨将人吞没。
　　“你其实，一直都不喜欢我拍戏。”罗越笑了一下，有些苦涩：“我还记得，那一次直播，你用「戏子」两个字形容我。”
　　张季安微微皱起眉，像是在回忆自己说的话，但是他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看着罗越，安静地等他说下去。
　　“你看不起我的职业，也多次暗示过，希望我离开这个圈子。你之前质问我和粉丝之间的关系的时候，我就应该有所察觉了，你并不觉得，我这个职业是有价值的。”
　　罗越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不过你真的很奇怪啊，既然那么讨厌我，却又支持我去拍戏。你一直说我有什么事情憋着不说，但是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张季安长久地没有说话，罗越站了起来，想要开门出去，张季安却从背后抱住他，手放在门把手上阻止他开门。
　　“小牙牙，我刚才仔细回想了一遍，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让你有这样的误会。”
　　“我想，我应该没有误会。”
　　“我不喜欢演员这个职业，这是真的。但是我不讨厌你，也没有看不起这个职业。「戏子」……我或许真的用过这个词，但是我想，我没有轻视的意思。”
　　张季安的手臂收得紧了一下，他的下巴抵着罗越的脑袋，轻轻摩擦着。
　　“关于你和粉丝之间的关系，我坦承，我是出于嫉妒。我不喜欢你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她们那个时候管你叫老公，我很不舒服。”
　　罗越：“……”
　　“我是想你快点息影啊。我一直藏着自己的嫉妒心，不敢让你知道，我害怕你知道后就会跑得远远的，不再见我了。”
　　张季安放弃了一般，把脸埋在罗越的肩颈处，像个撒娇的孩子一般蹭来蹭去。
　　“一想到你的照片在网上传播，有人拿着你的照片幻想你，我就受不了。你是我的，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的。没有人舍得把自己的恋人和其他人分享，没有人应该受这份罪的。”
　　张季安轻轻啃着罗越的皮肤，罗越被他弄得痒痒的，情不自禁缩着脖子。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但那都不是真的啊。”
　　“不是真的吗？”张季安稍微松开罗越一点，让他转过身面对自己：“在我看来，这是真的。他们对你付出了时间、金钱、真心，你也在意他们，对他们付出了感情，这种感情难道不是真的？”
　　罗越无言以对。
　　“而且，光是想象你在剧中很有可能爱上其他人，就让我抓狂。支持你演戏，只是因为我爱你，想要哄你开心，舍不得你受委屈。我内心最直接的感情，就是希望你能够息影，做我一个人的小牙牙。”
　　没有想到张季安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罗越眨了眨眼睛，犹豫地道：“我……”
　　他想了想，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原来只是以为，自己因为和张季安的感情影响到了自己演戏，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事业，其实早就影响到了两个人的感情。
　　这段感情中，张季安为他付出太多了，多到罗越都不知道怎么去感激。
　　“小牙牙，我说这些，不是为了难过，或者内疚。”张季安用右手捏着罗越的脸，揪起他一点点的肉，轻轻扯了一下：“宝宝，抬头看着我，只要你想演，我会依旧支持你。”
　　“那你的嫉妒怎么办？”罗越反问：“我也在乎你，舍不得你难过啊。”
　　“我想，我能够处理这一点。小牙牙，我没有在为难，这是爱你的代价，知道你的身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得很明白了。
　　更重要的是，你那么维护我，网络上谣传我杀人的时候，你不顾自己的身份，不惜曝光自己隐藏了那么多年的痛苦，你告诉我，事业和我，你宁愿退居幕后选择我。这种事情，我也能够为你做到。”
　　他伸手，右指微微弓起，轻轻刮了罗越的鼻子一下：“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准备息影了，我希望你是因为心满意足了，才离开。”
　　“谢谢。”罗越认真地道，这种时候，除了「谢谢」，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小傻瓜。”张季安紧紧抱住罗越，健壮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腹，把他抱起来轻轻摇了摇，又放回到地上。
　　“对了。”张季安突然有了主意：“你可不可以把每个对戏的人看成是我？”
　　“啊？”罗越不解。张季安解释道：“你可以想象，每一个和你演对手戏的人都是我，这样子，你就可以没有顾虑地把自己的感情投射在他们身上了吧。”
　　“很好。”罗越哭笑不得：“那样我就可以爸爸张季安，哥哥张季安还有女朋友张季安一起拍一部大电影了，拍出来的电影绝对会很好看。”
　　“而且，我要怎么把他们都当成你啊。让他每个人贴一张你的照片在脸上吗？”
　　张季安自暴自弃地道：“我可以应用我的特权，让他们每个人都去整容。”
　　罗越大笑，他伸手抱住张季安的肩膀，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我会认真考虑的。”
　　“嗯？”
　　“息影的事情。”罗越的脸埋在张季安的胸口，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诶，小牙牙？”
　　“你说的对，其实我应该更早考虑这件事情的，是我疏忽了。给我点时间，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之后怎么办。
　　也不一定就要息影，但是我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尺度。好了，我得先出去了，再不出去，杨成则又要骂人了。”
　　罗越不舍地在他身上蹭了蹭，嘴唇贴着他的脸颊轻轻碰触了一下。
　　张季安微微转过头，与他嘴唇轻贴，两人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
　　罗越再次回到片场，他整个人看起来终于清醒了一点，换上戏服，腰杆挺直的样子，很有明浩的感觉。
　　这个剧组很多人都读过剧本，在罗越正式饰演明浩之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象，但是当罗越以明浩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大家终于有了一个统一的想象，哦，明浩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感觉。
　　但是今天，罗越终于让人有一种，这就是明浩的感觉。
　　杨成则对他也很满意，还凑过去打趣了他和张季安两句，引得罗越一阵紧张。
　　“等下，有个重量级的人物要过来，你表现得好点。”
　　“什么重量级的人物啊。”罗越眨了眨眼：“透露点？”
　　“现在说了可没有意思了。”
　　“是上面的人？”
　　“那么八卦干什么，赶快去拍，今天算你运气好，拍集体戏，领导检查你们。”
　　“啊，剧本里有这个？”罗越意外地道，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哦，所以还是上面的人。”
　　罗越做好了心理准备会来一个大人物，但是没有想到来的会是这个人。
　　张季安从来没有让罗越看过他爷爷的照片，更没有提过他爷爷的长相。但是第一眼，罗越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张季安的爷爷。
　　张季安几乎就是他的翻版，当他老了以后，应该就是这位老人的样子。
　　眉宇间沉淀着风霜，眼神却温暖柔和。身体颀长，丝毫不见衰老之气，腰杆挺直，行走间，带出一股正气。


第六十五章 张家家长
　　谁也没有想到张老爷子会来，这可是活生生的将军啊！
　　开国至今拢共就几位将军。而现在，就有这么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站在他们的片场。
　　在场的都是演员，其中也有人出演过将军或者类似的角色，大家都有自己的理解，但是当一个将军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众人还是感觉到不一样的压迫感。
　　罗越整个人都有点懵了，可是这一次，没有人嘲笑他，大家都表示理解，因为张老将军的气势实在太强了。
　　他已经是古稀之年，脸上如同寻常老年一般长满了皱纹，甚至有肉眼可见的老人斑，但是谁都不会把这个人，当做普通老年人。
　　他就像是武侠小说里，那些真正的隐世高手，身上没有剑，却自带一种煞气，让人不敢直视。
　　“将、将军！”罗越的反应还算快，立刻把脚一并，站得笔直的朝他行了一个军礼。张老爷子意外地给他也回了一个军礼。
　　“不错，小伙子们都不错。”
　　“张老爷子，您也指点这些小家伙几句吧，您说两句，他们绝对终生受用。”
　　“拍戏的事情，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更专业。”张老爷子笑了一下：“穿上这身军装，你们就是军人，军人的精神，你们时刻记在心里，我想拍出来的电影就不会差。”
　　“您说的是，大家都是一心要把这电影拍好，绝对不敢给我们的军队抹黑的。”
　　杨成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老，您看一段我们的拍摄？”
　　“好……”张老点了一下头：“我还真没看过电影是怎么拍的。”
　　有这么一个人盯着看，罗越简直亚历山大，但是他是那种压力越大，发挥得越好的演员。
　　原本这两天被自己的情绪搅得心神不宁，入不了戏，没想到被爱人的爷爷盯着看，他反倒因为这巨大的压力排空了一切杂思，在这个片场，第一次真正入了戏。
　　因为张老的到来，杨成则也调整了预定的拍摄内容，让每个人尽量在张老面前露一下脸。
　　先拍摄了百人集训的大场景，又把人拉到户外，模拟恶劣天气条件下，野外训练。
　　为了拍摄效果，罗越背上五公斤的负重先跑了二十多分钟，让自己出了一身汗，又让片场助理往自己身上浇水。
　　大冬天的，就算是浇得温水，冷风一吹，还是冻得人直打哆嗦。
　　“这要这么拍吗，太折磨人了啊。”张老忍不住道。杨成则解释道：“弄点水做成出汗的样子也是可以的，但是实际效果不如他直接跑步来得好，整个人的状态也会不一样，真正负重训练的状态，也是没有办法伪装出来的。”
　　张老点了一下头，眉毛却始终皱得紧紧的，担忧地看着镜头里面的罗越。
　　/明浩和赵毅一前一后在树林里飞快奔跑，两人现在正处于大部队的领头部分，没有意外的话，第一名就会在这两个人之间产生。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即使是午后三点钟，天空也是灰蒙蒙的，空气湿度很大，这样高负荷的运动下，每个人都汗如雨下。
　　树林里更是潮湿闷热，长久没有人走过的小径已经被苔藓覆盖，走上去一不小心就有滑倒的危险，在上面跑更是困难，明浩已经摔过一次了。不是这次摔跤，他现在应该比赵毅还要快上一截。
　　终于跑过了最狭窄难走的那一段路，明浩暂时停了下来，补充水分和食物。
　　赵毅背着负重，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跑过去。明浩看着他的背影，却没有去追赶。
　　按照预定的行程，他们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不够支撑了，前面冲得太快太狠，没有把握好节奏，他需要花费一点时间去调整，硬要跟赵毅刚的话，很可能他连终点都达不到。
　　明浩正在脑子里面画行军图，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巨响。他一愣，立刻站起身来，警觉地环顾四周。
　　四周安静无风，看不出什么异常，发生响动的地方还在他的视觉范围之外。是特殊训练吗？
　　以前的训练中也经常出现预定之外的项目，美其名曰，训练他们的警觉性，明浩也和其他人一样，被这种特殊项目折腾得够呛。
　　听到异响，他第一反应就是，上面那些人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没有发现异常，明浩迅速调整姿势，收拾好自己的食物，又把自己休息的痕迹掩盖住，才以潜行的姿势往前探查情况。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和明浩想象的有一点不一样。
　　出意外的人是赵毅。
　　树林快出口的地方有一个小坡度，赵毅可能是一脚踩空了，从小路上滚了下去，整个人还撞到一个树桩。
　　他看起来十分狼狈，背包撒开了，食物和其他小工具在小坡上洒了一地。
　　他本人则靠在那个树桩上，手摸着脚腕的位置，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因为疼痛而哆嗦着。
　　“你脚怎么了。”明浩站在小坡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毅。赵毅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关你事。”
　　“还能走吗。”明浩没有因为赵毅这态度而生气，依旧不带感情地问道：“不能走的话，我帮你发求救信号。”
　　“你敢！”
　　“哈？”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我现在走不了，这个第一名就是你白捡的了，你运气很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浩皱起眉：“第一名本来就是我。”
　　“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还不快走，其他人也要追上你了。”
　　话音未落，赵毅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明浩，从那个小坡上，迅速地滑了下来……/
　　“卡！”杨成则亲自喊了停，大声道：“很好，一条过。”
　　“谢谢。”镜头一停，罗越又迅速变换了角色，不再是那个外表冷冷，但内心其实火热的小少爷，而是恢复了平常的大明星罗越。
　　他礼貌地朝剧组工作人员道谢，然后面带笑意地走到杨成则和张老身边。
　　“先去换衣服。”
　　罗越：“……”
　　杨成则：“……”
　　“这个天气，感冒了不是好玩的。”张老严肃地道。
　　对于张老的越俎代庖，杨成则也不敢有意见，大手一挥，就放他去换衣服了。
　　罗越回到自己的更衣室，却发现张季安不在，他困惑地转了一圈。
　　“在找那小子啊，他今天下午有点事情出去一下。”罗越回过头，看见张老就站在他身后。他被吓了一跳，连忙道：“爷爷好。”
　　“哈哈，你跟小安说的一样，小嘴挺甜的。”张老被罗越这一声爷爷叫得笑容满面。罗越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脸红。
　　“您请做……”罗越连忙把椅子给他拉过来，又道：“您要喝茶吗？”
　　“绿茶吧，小安说你茶泡得不错。”
　　“您稍等。”罗越连忙应道。他这儿倒是备着各色的茶歇，只不过成色不太好，但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什么好茶来了，只有硬着头皮用了。
　　罗越又去饮水机看了下，发现温度不够烫，幸亏他那个大热水壶还是满满的，罗越连忙用热水把茶叶洗了一遍，泡了茶给张老端上。
　　“这茶不错。”张老满意地道，眼神里都带着笑意，一点都不像是罗越方才见到的那个气势十足的将军。
　　罗越终于反应过来了，张老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爷爷看孙媳妇。
　　罗越：“……”
　　他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爷爷，张季安跟您提过我？”
　　“哈哈，他这一次回家，说的最多的就是你。还给我看你演的片子。”
　　“啊！！”罗越瞬间紧张，张季安给他爷爷看得什么片子，不会是他之前演的雷片吧，那种东西怎么拿得出手啊。
　　不对，他拿得出手的东西也没有啊，什么逍遥书生，好雷好雷啊，怎么敢拿这些东西给老人家看……
　　罗越内心瞬间就斯巴达了。
　　“呵呵。”表面上他也有点笑不下去了。
　　“那么紧张干什么，小安既然喜欢你，把你当媳妇儿，你也跟着他，把我当爷爷不就好了，你都喊我爷爷了。”
　　张老打趣道。罗越有些忐忑地道：“张季安说过我们的关系了？”
　　“早说过了。”
　　“您不反对？”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反对不动。”张老看起来十分坦然：“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在想什么，我一定是个老头子，很死板的，看到这种事情绝对受不了。
　　哎，其实你别看我半把骨头都埋灰里面了，但我学东西很快啊，我最近还在玩你和小安玩的那个游戏，骑士道，对吧。别说，还挺好玩的。”
　　“啊！！”罗越小心地问道：“您玩网游？”
　　“不相信？”
　　“没有没有。”罗越连连摇头，又问：“您真不在意？”
　　张老叹了一口气：“说不在意是假的，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想必张季安也跟你说过，我们张家人口稀少，原本这一代的压力就全压在张季安身上，但到底独木难支，我就是逼着小安结婚生子，也没什么用，你是个好孩子，有你在小安身边，我放心。”


第六十六章 旧日好友
　　?罗越和张家老爷子聊了很久，他有些意外张家老爷子比他想象的要看得开。
　　对于孙子喜欢上同性恋这件事，罗越可以从他的态度中感觉出来他并不赞同，但是他很好的控制住了，并且很礼貌地表现出了一个长辈对他的认同和喜爱。
　　而张老爷子更是夸奖了他作为一个演员的努力，刚才他被浇了冷水在寒风里面狂奔，不说演技，就是这肯吃苦的精神，就让他十分欣赏。
　　罗越也稍微跟他提了一下自己准备暂时息影的想法，张老听了还挺遗憾的。
　　但是罗越的想法非常清晰，他这息影虽然是张季安提起来然后他才一时之间有了这个想法的，但是这之后他却想了很多。
　　首先就是他自己，他热爱演戏，但是他的表演已经达到了一个瓶颈。
　　他这种学都没念完，非科班出身的演员，在自我提升这一方面还是有点劣势的，因为他们找不到进步的方向。
　　所以罗越想要在拍完这部戏之后，留一点时间给自己，真正的念下书，系统地学习一下演技知识，他甚至想要出国去，学习国外的演艺知识。
　　不过他目前的想法还是暂时息影，休息一年。
　　因为他真的喜欢演戏，不知道自己彻底离开了这个圈子，他还能干些什么。
　　听罗越对自己的安排，张老对他的看法倒是提高了一点。
　　他夸起人倒是不吝啬，十分直白地表达了自己对罗越的欣赏，这让罗越在剧组中的地位瞬间又不一样了。
　　就算之前大家之前都知道，他的背景是张家，但是这个背景会不会为他出手还是未知数。
　　再强大的背景，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就毫无用处。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张家是愿意为他出手的，现在谁还想拿他搞事，就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了。
　　这天剧组异常安静，杨成则也面带笑容。对他来说，为了管理剧组，使出些手段是必须的，但是谁也不想整天勾心斗角，有这力气，还不如多琢磨几遍镜头。
　　没想到张季安真的能说动张家老爷子出面，对他，杨成则非常满意。
　　只不过大家私下里，还会时不时议论两句，而且议论的主角并不仅仅是罗越，还有赵小天。
　　一般工作人员不像演员，为了拍戏会暂时屏蔽外界的绯闻八卦，他们可是抽空就能拿出手机的。
　　各大门户网站上铺天盖地贬低罗越的通稿，一看就知道出自赵小天之手。
　　对于赵小天闭着眼睛瞎吹的厚脸皮程度，吃瓜群众表示他们也是叹为观止的。
　　这些稿子没有从正面上贬罗越，但是字里行间将他踩得一无是处，进组带私人助理，御用化妆师，还有专用休息室，排场大。
　　拍片抓瞎，几次被导演叫停，导演对他的表现十分生气，反对男二的表现十分满意，甚至感叹为什么他不是男一之类的。
　　主演带助理和私人化妆师实在是太常见了，有专用的休息室也是主演标配，不知道为什么在赵小天的通稿里面就跟十恶不赦似的。
　　对于没选上主演，他看起来真是怨念深重，但问题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演男一号？
　　大家都在期待罗越发现这些通稿，然后可以给赵小天一点儿教训，自己撕逼是挺累的，但是看人撕逼还是挺爽的。
　　但是罗越却始终没有动静，还是他平时那副见谁都很有礼貌的乖宝宝形象，让人不禁有点失望。
　　罗越把这些都看在心里，目前这些小黑小闹还危机不到他的利益，也没有触犯到他的底线，所以他特懒得搭理这种小蹦跶。
　　如果这篇通稿提到了张季安，罗越一定会跟赵小天干到底的。
　　张季安这几天倒是没去剧组，他遇上了一点麻烦。
　　他在军队里面时候，一个他很照顾的弟弟不知怎么的找上了他。
　　陈清北，晚他一年入伍的小兵，长得高高瘦瘦，人却很白净很秀气，在一群北方大男生中，显得十分秀气。
　　陈清北刚来的时候，因为长相太过清秀而被人欺负过，张季安当了他们两个月的教官，帮他处理过那些无理取闹的臭小子，之后也一直很照顾他，将陈清北当成自己的弟弟来照顾。
　　其实十多年过去了，张季安早已经记不清楚陈清北，他当年在军营里面四处开花，到处都有他认的弟弟，长相优秀者不少，长相优秀训练突出的那批，才能够勉强在他面前挂个号。倒没想到，这个陈清北还记得他，还找了上来。
　　“安哥，看到照片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你。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样帅气。”
　　张季安：“……”
　　他有些不安地换了一下坐姿，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夸帅，但是被这么一个大男人直接夸，还真是有点怪怪的。
　　陈清北现在也是三十多了，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间，褪去当年的稚嫩孱弱，现在的他身体颀长，脸庞坚毅，戴一副细细的眼镜，皮肤又是南方男人特有的细腻白嫩，穿着得体时尚的服装，很有熟男的味道。
　　嗯，我是有家室的人，张季安想，而且小牙牙比他漂亮多了。
　　“想起来，我们也十多年没有见过了。”
　　“是啊。”张季安也有点感慨，陈清北是他出狱之后，第一个见到的军队的人。
　　“大家都在找你，当初你被判刑后，关押的监狱都是保密的，我们四处打听，但是谁都不跟我们说。”
　　“不和你们说是对的。”他当年一举端了一个毒窝，不知道多少亡命之徒盯着他要杀死他。
　　他在监狱中身份都是保密的，就是担心有人故意混进来暗杀他。
　　他身边的人多半也被跟踪了，万一让他们知道自己所在，一大群人一下子全乌拉拉跑过来看他，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但是，你出狱了还是不告诉我们。”陈清北不满地指责：“如果不是那照片广泛流传，看到的人不少，我们大家都还不知道你已经出来了。”
　　张季安尴尬的只有笑。
　　陈清北感兴趣地道：“那你们是真的吗，你真的和那个大明星罗越在交往？”
　　“别胡说，我和他只是朋友，意外认识的，他算是帮了我很多。”张季安道。
　　“所以你们在交往？”
　　“没有。”张季安干脆地否决了，虽然他印象中陈清北和娱乐圈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人心隔肚皮，十多年过去了，他也不知道陈清北是什么情况。
　　在他面前，张季安还是坚决否认的，虽然他不想罗越当演员，但是他现在还在娱乐圈混着，他就会保护他。
　　“那好吧。”陈清北明显不相信，但是也不再追问了，只是笑着道：“那我们大家还有希望。”
　　张季安：“……”
　　“当时喜欢你的人好多啊，我们宿舍就有一个，每天熄灯后都在谈你，快把其他直男都给逼疯了。”
　　陈清北回忆起当年：“你被判刑的时候，整个连队都为你鸣不平，天天有人被罚跑步。”
　　张季安无奈地道：“没那么夸张吧。”
　　“一点没夸张，你当年就是大众情人。你还记得GD来的小谢吗，你出事后，他就发誓以后转了业，要当警察，他现在在YN，做得很出色，受了两次伤，破了好几起大案，连升三级，现在是我们那几届中官职最大的一个了。”
　　“这也太危险了。”张季安微微皱起眉，他记不清楚小谢是谁，但是一个人要是因为他选择了这份职业，他会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个人负起责任。
　　“是啊，但大家是愿意的。”陈清北道：“这次我北上找你，也是受了战友所托，大家都想再见见你。”
　　“我有什么好见的。”张季安叹了一口气：“我实在不值得被你们当成榜样。”
　　“安哥，你要是这么说，会伤了兄弟们的心，也带你爱人一起去。我们这几届出来的，现在都差不多结婚了，去年我光红包就送了二十多个，你也快点结婚吧，别当单身公害了，大家都看着你。对了！”
　　陈清北突然叫道，他看起来有些兴奋：“安哥，那件事的后续，你知道吗？上个月，有人还去看望了那个小孩。他现在过得还不错。”
　　“什么小孩？”张季安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那女人之前生的孩子，那人被逮捕后，小孩子就被送到了孤儿院，他现在差不多也要成年了，今年会参加高考。
　　去看望过他的同事说，他的成绩很不错冲刺清北什么的是没希望，但是上个一本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不知道这件事。”张季安这次是真的意外了，他入狱后，为了保护他的身份，没有任何人跟他说过这件事情，至于他的家人，从没有看望过他，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他的。
　　“他在哪个学校？”
　　“安哥，这件事情，你要不，还是不要管了吧。”陈清北试探。
　　张季安瞥了他一眼：“你在瞎胡说什么，这件事情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第六十七章 意外
　　“你说，那女人有一个小孩，现在正在上高中？”张季安不敢置信地道：“我们的情报里面从来提到过这一点。”
　　“事实上，这也是我这次来找你的一个原因。”陈清北的神色变得严肃：“可以的话，我们换一个地方谈？”
　　“不用担心，这个咖啡馆……”张季安停顿了一下：“这个咖啡馆是干净的，你可以相信。”
　　“既然这样，对于这个案件，警方那边已经结案了，但是当年的战友大多耿耿于怀，老大被逮住了，下面的却跑了大半，我们怀疑他们会联系这个孩子，所以这些年，大家都以自己的方式照顾的同时，监视这个孩子。上一个星期，他的老师发现他在课本里藏了你那个大明星的照片——”
　　张季安沉默了许久，才道：“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可能是在追星。”
　　“这个可能性不小。”陈清北肯定了张季安的说法，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张季安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握紧，在桌子上捶了一下。他要去赌这个概率吗，用罗越的性命，去赌那个小孩只是因为喜欢罗越的可能性？
　　“和我说说那个孩子。”
　　孩子名叫金元，是H市的一个重点中学的高三学生。他从小生活在孤儿院，据说是孤儿院的院长在门口发现并收养了他。
　　收养他的小红花孤儿院有教堂背景，条件倒还是不错的，金元就像一个普通小孩一样，平凡却健康的长大了。
　　他的资质也不是特别突出，成绩在班级位于中上游，朋友不少，但孤儿院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他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照顾兄妹什么的。除去是孤儿以外，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学生。
　　会被发现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是因为当年的战友中有很多不甘心的，其中一个后来转业去了银行，意外地接触到女人被尘封的账户。
　　他顺藤摸瓜，发现女人账户上有一笔不大，但是很规律的支出。
　　他留意到了这笔支出，找来当初的战友，几人合作，顺藤摸瓜找到了孤儿院的存在，那笔钱，是支出给孤儿院院长的。
　　几个人想办法从院长口中套出了话，终于发现了金元的存在。
　　而这一点，是连警方都不知道的。陈清北不相信警方，他们的战友都不相信警方。
　　他们用各种方式监视金元，但是金元实在太普通了，完全没有特别之处，也没有接触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那女人到底虎毒不食子，生下了这小孩，也不想他接触到那些肮脏的东西，所以把他寄养到孤儿院，完全隔绝了他和自己的联系。
　　张季安出狱这事儿，也是绝对的保密事件。张季安自己又有意避开他们，所以就连他的战友们都不知道他已经出狱了，直到他因为成为罗越的绯闻男友，而在互联网上被大肆扒皮，大家才知道他已经出来了，并且就在B市。而这个时候，监视金元的人，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在马上要高考的这个阶段，金元突然追起了星，一开始他在班级号称自己喜欢的是楚天豪，这不奇怪，楚天豪拍了许许多多的青春偶像剧，高中的学生喜欢他的人非常多，但是紧接着，他们却发现，金元说着喜欢楚天豪，但是关注的，却是罗越的消息，这让监视的人十分警觉。
　　而更让大家警惕的是，前一阵子预报名，金元把自己的志愿学校填在了B市。
　　大家决定不能在这么干看着，至少让张季安知道这件事情，陈清北就被选为代表，来到了B市直接见张季安。
　　“我们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陈清北无奈地道：“我们的人手不够，退役后在H市的战不超过十个人，只有两个人进了系统。”
　　“在H市的都有谁？”张季安问道。
　　陈清北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回答。
　　张季安了然：“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我会注意的。”
　　“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们。你曾经可以信任的人，到现在依旧是可以信任的。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我知道。”
　　两人无言对坐，片刻后张季安笑道：“现在愁也没有用，你在B市会待几天？”
　　“安哥，你要请我吗？”陈清北也笑了起来，他年过三十，但是生得白净，看起来不见老态，反倒有种儒雅的感觉，这一笑，居然有一分风流的感觉。
　　他的五官没有罗越那么精致明媚，但是却自有风情。张季安心里不禁微微一动，于是笑道：“我这也算个东道主，做东是应当的，你要是待上个两三天，我就带你在B市转转。当初你们也没时间出来转。”
　　“本来也是这个心思。”陈清北看起来很开心：“我这次来也请了假，打算在B市待一个星期，我就住在X区那酒店。”
　　“恩？”张季安挑了一下眉，陈清北报出的这个酒店价格可不一般。
　　“你小子混得不错啊。”
　　“跟着我爸妈做生意，是赚了一点。”
　　“哈哈，看来还得你提携哥了。”张季安大笑，战友混得好，他自然是开心的。
　　陈清北在，张季安不能跑去剧组陪罗越了，晚上开了视频，边做事边和他聊天。
　　罗越这边今天的拍摄已经完成，换了睡袍趴在床上，拿着一个Ipad跟他嘀嘀咕咕的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刚洗完澡，脸蛋被吹风机吹得粉粉嫩嫩的，两腮像是打了两朵桃花。
　　他趴在床上，浴衣松松垮垮的，大方地露出胸口雪白的皮肤。
　　“今天赵小天已经跟我明里暗里打听了你至少三遍。”罗越拿了一片薯片：“你这种招蜂引蝶的花心大萝卜。”
　　“这里沾了薯片。”张季安不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指了一下子自己脖颈的地方。
　　“额？哪里？”罗越手指下意识就指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再往下一点点。”张季安提醒道：“手指往下一点点。”
　　“恩？没有啊……”
　　“左边，往左一点点。对对对，哎，掉下去了，你手还得往下一点。”
　　“啊？我怎么没有看到。”罗越奇怪地看着镜头：“没有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手拍来拍去。
　　张季安道：“我有看到，就在那里，你的手在往下一点。好了，抓到了！”
　　罗越：“……”
　　张季安舔了一下嘴唇，没什么诚意地道：“抱歉啊，我看错了。”
　　罗越眨眨眼：“没看错啊，这儿好像是有一片薯片。”
　　他对着摄像头缓慢地打开自己的浴衣：“我觉得有点痒痒的，你也帮着我找一下，是在这里吗？”
　　没有实际的接触，但是两人都被这种方式刺激得欲罢不能，好不容易等到结束，罗越趴在床上，疲倦却满足地道：“我喜欢这个。”他；
　　“我还是想抱着你。”张季安的手指触碰着屏幕，描摹屏幕上罗越的脸颊轮廓。
　　罗越刚才玩得很疯，现在更是脸颊绯红，眼神荡漾，嘴唇被他咬得红肿水润。
　　“我也想抱你。”罗越嘟着嘴：“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不是不希望我见到赵小天吗？”
　　“呵呵，论身材长相性格，我完胜他，我有什么理由怕他的。”
　　“有个朋友过来找我，我这两天恐怕都不能去剧组了。”
　　闻言，罗越好奇地道：“是你那些朋友？”罗越指的是现在还不断来投奔他的，坐过牢的人。
　　张季安依旧会在确定他们的品行和能力之后，为他们安排工作。
　　“这次不是，是我以前的战友。”
　　“诶，你的战友？”罗越眨了眨眼：“我倒是没见过你的战友。”
　　“事实上，这也是我出狱后第一次见到他，他找我有点事情——”张季安突然停了下来，罗越等了一会儿，道：“什么事情，有麻烦吗，我能帮忙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张季安道：“他是在网上见到我的照片，才知道我早出来了，趁着休假特意过来看我的。说起来，有时间的话，我想去H市一趟，我的战友们在H市的不少，我也和他们很久没见过面了。”
　　“恩，等我拍好这部戏，我看一下档期。”
　　“不……”张季安制止道：“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去。”
　　罗越愣了一下，笑着道：“怎么，不想我见你的战友？我让你拿不出手吗？”
　　“哪能，你要是去了，肯定会把那帮小子吓死，他们；老大泡了个大明星，多酷炫啊。”张季安也笑：“就是我们都隔了十年没有见了，大家都想要先再次熟悉一下。下一次带你去吧。”
　　“切，我才不稀罕去。”罗越还是有点不甘心：“你什么时候去。”
　　“我想，就最近吧，你拍完戏之前，我就可以回来了。”
　　“这么急？”
　　张季安乐呵呵地道：“我也不舍得和你分开太久嘛。”


第六十八章 表白
　　张季安去H市的主意打定，便开始着手安排。
　　陈清北这次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当年张季安冲动打死了那个女人，为此付出七年的牢狱代价，张家没有出面捞他。而这一次，他可以自由调动张家那惊人的关系网。
　　张季安依言陪着陈清北转了转B市，暗地里却通知了张家和杨成则，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充作群众演员混进剧组，保护罗越。
　　他甚至联系了武敬和楚天豪，跟他们说明了情况，毕竟群众演员不能随时陪在罗越身边，罗越要是什么时候出了剧组就抓瞎了。
　　对武敬和楚天豪，张季安倒是没有隐瞒，其实他对罗越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只不过罗越最近处于焦虑状态，他实在不想影响到他。
　　楚天豪被他说的话吓了一跳，再三确认有没有危险，并且提出让自己的保安进剧组。
　　武敬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让他注意记录，以后可以作为拍摄题材用，弄得张季安忍不住朝他竖中指。
　　张家这一次对这件事情也很重视，给以了张季安最大的帮助，张家老爷子甚至表示他会随时去剧组看望罗越。
　　到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张季安才带着陈清北搭乘高铁返回H市。
　　“其实飞机会快一点。”陈清北笑着道。但是飞机的信息比高铁的更容易被跟踪。
　　张季安无奈地道：“哥哥现在穷死了，能省一点是一点啊。”
　　“不会吧，你不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
　　“哈哈哈。”张季安拍腿大笑：“你也太高看哥哥了，什么房地产公司，就是个小装修队，吃了这顿没下顿的，倒是要请你多多照顾我的业务。”
　　“你在H市也有业务？”
　　“这倒不是。”张季安解释：“但是在一个市里面做，业务也是有限的，特别是一些大工程，我们也在往周边城市寻找机会。”
　　“这个……”陈清北看起来有些犹豫：“你的朋友，不是大明星吗？他不能帮你找到业务？”
　　“小牙——小越他也忙，而且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自然不能再麻烦他。”
　　“安哥，要不你来H市吧，你的战友H市的不少，H市最近在搞基层建设，工作机会也多。”陈清北建议道：“我在那儿也有房子，房子是自建房，足足有四层半，挤一挤住十几个人都不是问题，你住我那儿还能省下房子钱。”
　　“谢谢小北，不过我暂时还没有离开B市的打算，毕竟在B市也待久了，业务熟悉，我手下那些人也更加熟悉B市，几家人小孩都在B市上学，动起来也很麻烦。”
　　“这样啊。”陈清北尴尬地笑了一下。张季安看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这么热情，他却回绝得这么干脆，于是他没话找话地道：“小北，你这年纪，结婚了没？”
　　“我就不祸害人家姑娘了吧。”
　　“你这条件，哪家姑娘碰到了都是好对象，怎么说祸害呢。”
　　陈清北轻笑：“安哥，你还真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我以前，喜欢你的事情。”
　　张季安：“……”
　　“我是gay啊，这个变不了了，所以还是不要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吧。”
　　“额。”张季安尴尬地挠了挠鼻子。
　　“安哥。”陈清北突然正色道：“你现在，也是单身吧。我知道你也是喜欢男生的，和我交往试试看怎么样？”
　　“小北……”
　　“安哥，我开玩笑的。”陈清北打断了张季安的话：“哈哈，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不要理会。”
　　“小北，对不起。”
　　“嗯。”陈清北点了一下头，转身看着窗外，张季安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买的又是二等座，座位不大，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近得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张季安尴尬了一阵子，拿出手机玩了一会儿消消乐，又觉得没劲，他很想找一下罗越的新闻或者直接打电话给罗越，但是算时间，罗越现在应该还在拍戏，陈清北就在身边也不合适。
　　想了想，他发了个短信给武敬，询问他有没有去看望罗越，武敬的信息回得很快，还附带了一张彩照，高铁的信号不好，等到加载出来，张季安愣住了。
　　照片上，罗越正横躺在他的那张Kingsize的大床上，他的军装还没有换下来，只扯开了外套和上衣衬衫的几颗衬衫，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肤。
　　他似乎累极了，照片里面的他睡得十分香，刘海遮住脸颊的一半，嘴唇微微嘟起。
　　张季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他有点硬了，真不妙。
　　“安哥现在有喜欢的人？”陈清北突然道。张季安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滑了出去。
　　“额，怎么说？”
　　“你刚才的表情……”陈清北道：“太温柔了，一看就知道你很爱那个人，刚才是和那个人在聊天吗？”
　　“是的。”
　　“其实还是那个明星吧。”陈清北也十分小心，在这种公众场合谈起来，就不提罗越的名字了。
　　张季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喜欢他。”
　　陈清北挑了一下眉：“你们还没有在一起吗？”
　　“说不上在一起，我连他是不是gay都不知道，而且他的身份，就算是他也不会承认吧。”
　　“这样子，很辛苦。”陈清北叹了一口气：“安哥，你何苦呢。”
　　张季安有点内疚，为他撒的谎。十年未见，他不敢确定陈清北的性格是不是也没有变，小心为上，他不能承认自己和罗越在一起了。
　　“安哥，既然这样，你真的可以考虑我。”陈清北身体微微左倾，靠近张季安：“和明星谈恋爱很累，也不一定会成。我长得也不差，你可以暂时考虑一下我，如果你的那道白月光最后答应你了，我随时可以退出。”
　　“呃……”张季安张了张嘴，又闭上，反复几次后，他终于道：“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喜欢你啊，安哥。”陈清北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苦楚：“见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可是你当时和小杰在交往。”
　　张季安：“……”
　　“好不容易等到你分手了，你又跟其他人在一起了。”
　　张季安讪笑：“我听起来，还挺花心的啊。”
　　“喜欢你的人太多了，怎么也轮不到我。”陈清北苦笑：“你出了事，我满世界找你，却怎么都找不到你，好不容易找到你，却发现，这次是一个不可超越的对手。和他比，我还真是没什么自信啊。”
　　“你其实也挺好。”张季安道。
　　“你这话是真心的吗，安哥？”
　　张季安：“真心地，你很好，只不过我先遇上了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
　　“看起来很柔弱，但实际上非常坚强。我欣赏他的独立和能力，也很喜欢他依赖我。”
　　说起罗越，张季安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我应该怎么说呢，他实在太可爱了，长得可爱，行为也可爱，我看着他，总觉得他那么小那么脆弱，好像我不看着他，他就会把自己弄到受伤，虽然我知道他其实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但是我出门的时候还是很担心他不会照顾自己，会饿到自己……”
　　张季安看了一眼陈清北，认命地道：“我没救了是不是？”
　　“你喜欢的居然是这种类型？”陈清北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张季安好笑地道：“我一直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这样的人，当上面的实在有点难以想象。”
　　张季安：“……”他几乎原地跳了起来，随即四面看了看，大家都在睡觉或者玩手机，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儿，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我是下面的？”
　　“哈哈，原来一直是我搞错了啊……”陈清北笑：“我还以为你是极品小受来着。”
　　张季安松了一口气：“我们这真是不太合适。”
　　“是啊。”陈清北笑着转过身，背对张季安，刚才还笑眯眯的脸慢慢地垮了下去，他刚才的借口，找得还算机智吧？
　　到达H市时，已经是晚上了，这一晚上也来不及做什么，两人在湖边找了一家看起来挺干净的小馆子吃了晚饭，陈清北邀请张季安住到他家里面去，但是因为有今天车子上的尴尬，张季安拒绝了，选了一家看起来还挺干净的小宾馆一个人睡，自在一点，况且他晚上还想要跟罗越聊一会儿。
　　今天车上武敬告诉他，罗越总算是进入了状态，今天的拍摄很顺利，虽然感觉到他的拍摄方式有点不一样了，但是给人的感觉不错，杨成则也多次表扬了他。张季安就有点想和他聊聊。
　　H市对张季安不是一个舒服的城市，这一次事情，他也有点压力，之前还不觉得，进了H市，那种压抑感越来越重了。
　　他一直觉得罗越依赖他，事实上他也十分依赖罗越，被他爱着依赖着，崇拜着，是他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第六十九章 接触
　　金元就读的学校是H市还不错的一个公立学校，学风严谨，每年考上P大的也有几个，虽然陈清北说金元的成绩一般般，但在全市的排名也是靠前的，就是要考B市，也能考到一个不错的学校。
　　张季安联系了学校的副校长——他这次来，是作为退役特警，为学生们做演讲的。
　　为了更加近距离的接触金元，张季安要求他们把演讲的时间细分开来，一天一个年级，四百多人。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他都需要在H市待三天以上。
　　为了尽快接触金元，学校安排了高三学生先来听演讲。张季安坐在讲台上，看似随意，视线却牢牢锁定从门口进来的每一个学生。直到那个男生走了进来——
　　那男生不高，一米七左右，人也很瘦，洗得发白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没有精神，但是看到他，张季安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特别是那个男生隐藏在大镜片后面的狭长的眼睛，简直就是那个女人再生。
　　“安哥？”陈清北附在他耳边喊了一声，张季安收回视线，低声道：“我知道了。”
　　学生们坐定，张季安开始演讲。他做惯了老大，演讲起来声音宏亮，说话利落，又有许多安利，很能打动学生，这帮小兔崽子都有点被他唬住了，一个个眼睛瞪得大大的。
　　“下面我想请一位同学上来配合我做演示，有谁愿意的？”
　　张季安问道，底下小手举起了一大片，连校长都有点惊讶。
　　要知道高三的这帮小兔崽子，都是老油条了，平时这种时候肯定能有多远就躲多远的，居然有这么多人愿意。
　　“那么，就请第三排戴眼镜那位男生……”张季安顿了一下，清楚地看到金元猛地颤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旁边的女生吧。”张季安这话停顿的不是很突兀，听起来就像是他在思考，恰好选择了眼镜男作为坐标而已。
　　而张季安选择的女生恰好是这个班的班花，看见她被选择，周边的男生全都起哄起来，女生朝他们「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走上讲台。
　　“嗯，本来想教你一点防身术的，但是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我觉得还是得教你点的实用的，一招就能踹废一个男的。”
　　“哈哈，真有这种招？我要学！”女生也很是泼辣，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关掉麦克风，这会儿大家都十分清楚地听到了，瞬间一片哗然。
　　“学会了吗，就是这样。”张季安给女生讲解了分步动作，又给她掩饰了几遍，这女孩看起来瘦瘦的，但是力道不错，使出来的招却很有力气。
　　“学会了，老师，我现在就想试试。”
　　“好啊，有哪位男生愿意当勇士的，举手。”张季安又自己先举手摇晃起来。
　　张季安在教的时候很注意不要产生肢体接触，虽然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情听起来是有点迂腐，但是他年纪大，在这种接触中，很容易就被攻击为他在占女生便宜。
　　“怎么，大家不上来了吗，刚才还挺积极的，拍挨揍啊。”张季安坏笑：“你们可真怂，你们被女生揍一下有什么好怕的。”
　　“老师，你教她这个做什么，她本来就是一头母老虎。”底下有男生在喊，瞬间场面就控制不住了的，大家都大笑起来。
　　女生也不恼，只是对着底下大喊道：“喂，有种的话就上台来啊。就你了，金元，快点给我上来。”
　　张季安心里一动，他选这个女生，只是因为她坐在金元身边，他想要引起金元的注意，但是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没想到这个女生这么上道，主动把金元给他喊上场了。
　　“哪位同学叫金元啊？”张季安催促道。
　　“金元，上，武松打虎！”
　　“对，给她点教训，不要因为她是女人就不敢下手，婆娘再凶恶，打一顿就乖了。”
　　金元这身边的人也都是爱凑热闹的，一个劲儿地要金元上去和班花对打。
　　张季安手指间的笔转了两圈。这一次，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观察金元了。
　　按照情报，金元这个人不是很会照顾人，但是和同学的关系还不错。
　　从班花喊他上来，他身边的男生纷纷闹他也可以证实这一点，事实上他的人缘比张季安预估的还要好一点。
　　不过金元这一次看起来有点不情不愿，不知道是因为不想白白被揍一顿，还是因为现在站在台上的人是张季安。
　　“知道了知道了，谁怕谁，我现在就上去。”金元总算是坐不住了，千呼万唤地上了讲台。
　　“听说你要武松打虎？”班花姑娘上来就先挑衅，张季安不赞同地阻止道：“不管男生女生，出门在外，尽量不要说这种挑衅的话，你不知道对方的性格，我们以往的案例中，有很多起类似案件，当事人都忘记自己说过什么，却被加害人记恨在心的。”
　　“哈哈……”班花姑娘也很配合：“金元，你不会记恨在心吧。”
　　“当然不会，你尽管来吧。”
　　金元说的信心满满，但还是被敲得很惨，女生一开始倒是还老老实实用张季安教他的招，但是你这招她使出来不顺手，还是使出了她平日里撒泼那些手法，直打得金元连连叫饶，又闹起了一阵笑话。
　　张季安也被逗笑了，人长得可爱是能够占到很大便宜的，女生这么闹，他一点不觉得讨厌，反倒是感觉有些好玩。
　　不过最后他还是制止了，毕竟他来是做演讲的，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大家看到了吗，教你们的招式，还是要和实际情况结合起来的。”
　　“老师你这有点偏心啊，不教我吗？”
　　金元突然道，张季安看了他一眼，指指大礼堂后面那个钟，我倒是想教你，可惜时间有点来不及了，要不你下课后去201室找我，我们还要在那里待上一会儿，我教你招厉害的，至少会保你不被女朋友抓得这么狠。”
　　“嗷嗷嗷……”张季安的随口逗趣惹得底下一片狼嚎。这下小班花终于有点害羞了，她嗔怪地道：“老师，我和他可没有关系啊。”
　　连讲带实战，总算是把这次演讲给忽悠过去了，等两人应付完老师和热情的学生，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居然还感觉有点累。
　　“都老了，太经不起折腾了。”张季安自我感叹，陈清北笑道：“就是年纪大了，还是一样通杀，刚才那些小兔崽子看着你，眼睛都直了有没有。”
　　“哈哈。”张季安笑，却不接话。
　　“你对那个金元怎么看？”
　　“他应该认识我。”张季安的脸色变得严肃：“我刚才试探了一下，他对我的名字有反应。这一点很奇怪，当年的案件是全部保密的，他就是那女人的小孩，也不应该知道我是谁。”
　　“也许是因为他追星，所以知道你是谁？”
　　陈清北猜测道，但是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假设没有什么说服力。
　　张季安都懒得对他的猜测展开讨论，只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这都什么鬼假设。
　　“那我们接下去应该怎么办？”、
　　“先把接下去的两场演讲对付过去。”张季安做事认真，虽然已经和金元接触过，但是他主动找上学校说要做演讲，就会把事情做完。
　　“也是。”陈清北赞同，又道：“安哥，你难得到H市一趟，我们兄弟安排见一面吧。”
　　“这个倒是不着急，事实上，这一次我不建议我们见面，还是得低调一点。”
　　“唉，他们要是知道了，准得骂我。”陈清北看起来有些遗憾。
　　应付完热情过度的学生，和张季安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的陈清北，终于回到宾馆的时候，张季安不禁感觉有些累。
　　他叫了一份香锅外卖，自己跑去洗了个澡，出来后香锅刚好到，他一边吃着香锅，一边连通了视频跟罗越聊天。
　　“你在吃什么？”罗越有些好奇地看着罗越叫得外卖，北方也有香锅，但是做法和南方的不尽相同，他这碗里上面铺了一层香菜和花生碎，看起来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香锅啊。”张季安挑起一块肉片，在罗越面前晃了一下：“想吃吗？”
　　“想。”罗越倒是挺诚实的，张季安无奈地道：“你想吃也不能给你吃，你不怕长胖，但是这玩意儿容易引起痘痘。”
　　“那你也少吃点。”罗越从善如流：“你要是长痘痘，这张俊脸就要完蛋了。”
　　张季安：“……”
　　“说起来，你不是去找你的战友了吗，怎么聚会完还躲在房间里吃宵夜。”
　　“哎，H市的菜，都这么小一个碗……”张季安画了一个圈表示碗的大小：“我都吃了两碗饭了，实在不好意思去盛第三碗，特别担心我被人当成饭桶。”
　　“哈哈。”罗越被张季安逗得直笑：“真有这么夸张？”
　　“你自己没去过南方？”
　　罗越想了想：“好像是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再过几天吧，我尽快回，想你了，牙牙宝贝。”
　　“我也想你……”罗越眨眨眼：“我爱你。”


第七十章 失踪
　　短短一个星期，武敬第三次进组，杨成则的表现居然还是默认，罗越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白天他不动声色地拍戏，和张季安聊天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是楚天豪过来探班的时候，他还是抓着楚天豪，试探出了事情的真相。
　　武敬也好杨成则也好，都是老狐狸，想要从他们嘴里打探出点什么太难了，但是楚天豪就单纯多了，而且他本身就很担心罗越，因此罗越一问，他也就说了。
　　“你不要太担心，他身边以前战友都在，而且张家势力这么大，一定不会有危险的。”楚天豪安慰他。
　　罗越笑笑，道：“我知道，我相信他。还有一件事，剧组里突然多了这么多的群众演员，也是张家安排的人？”
　　“你注意到了？”
　　“这个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是的，张家对你的安全也很重视，担心直接派人过来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安排了几个人作为群演偷偷保护你。”
　　“我知道了。”罗越点头，楚天豪担心地看着他：“小越，你现在在想什么？”
　　“没有在想什么……”罗越坦诚道：“我相信他会处理好一切，我也相信，在剧组内我会很安全，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我会乖乖待在剧组里面，就算是要出去，也会通知你们。”
　　“这样就好。”楚天豪看起来还是有点不放心。罗越笑道：“我一直觉得张季安不会是普通人，他适合那种轰轰烈烈的人生，我应该怎么说呢。”
　　罗越眨了眨眼：“看着他，我想象不到安定的生活，他能够给我安全感，但是他的人生不应该就这么消磨在日常生活中，哪怕他现在开了自己的公司，赚了不少钱，我依旧觉得这不是他应有的样子。我从来没有和他提过这一点，但是我觉得，他当特种兵，才是他应有的人生。”
　　罗越打消了楚天豪的疑虑，他本来在剧组就小心行事，这之后更加小心翼翼，轻易不接触陌生人，也不吃任何不是助理提供的食物，渐渐的，有人传他性格孤傲。
　　但是杨成则却默许了他的行为，甚至多次给他开小灶，一些有危险的戏份也是做足了准备。
　　赵小天时不时找罗越麻烦，杨成则索性就把两个人的戏份分开来拍，要知道两个人是有不少的对手戏的，分开拍会直接影响到拍摄效果。
　　这更加让人难以理解，杨成则作为大导演，在业内的名声显然是很好的，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对剧组的控制力非常强，再大牌的演员到了他手里也要按照他的规则玩，而这一次他对罗越大开绿灯，实在是惹人非议。
　　罗越本人对这些议论也是毫无反应，依旧做他的大牌，平日里与众人也更加疏离。
　　这日是小寒，户外下起了小雪，剧组收工早，杨成则更是直明今天可以自由活动，一直到明天下午一点钟才会再次开机。
　　不过走的人倒是不多，一来剧组离市区远，二来大家都不走，搞个联谊出个通稿，最后他们人不在里面，就会很尴尬了。
　　和自家公司说了一声，有财大气粗的直接派人过来探班，给全剧组买了羊肉汤，又有其他人买了蛋糕果品，最后这聚会搞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你待会儿就坐在我身边。”这样的场面，罗越一个人躲起来不合适，杨成则提前叮嘱罗越，罗越只有感谢的，但是他们小心再三，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一开始大家都是吃吃闹闹，聊些无关紧要的八卦，渐渐的，在赵小天的带头下，大家把矛头对准了罗越，要他解释下他那位帅气的武术指导是哪里来的。
　　罗越打哈哈，赵小天就邀着他喝酒，一群人瞎起哄，罗越没办法喝了两口。
　　他酒量不是很好，这几年名利场混着，多少也练出来点，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两杯白的下肚，就觉得晕得不得了。
　　别人再敬酒他就不肯喝了，找了个机会推说自己要去放水，溜出了摄影棚。
　　罗越这出来就没打算回去，找了个避风口给助理打电话，让他赶快出来接自己，等会儿直接回休息的酒店去。
　　没想到他正在打电话，就听到背后脚踩在枯枝上发出的细碎响声，他下意识回头，一闷棍敲在了他脑袋上，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助理电话接到一半，那边突然断了声音，他立刻就慌了起来，站起来就跑。
　　桌子边的人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问怎么了，杨成则也看了过来，助理焦急地道：“越哥电话打到一半就断线，肯定是出事了。”
　　“别急，可能是信号不好，你打回去试试。”有人安慰了一句，就听杨成则道：“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找！”
　　杨成则也慌啊，国内宣传做得好，谈「毒」色变，这帮人在国民心里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辈，张季安当初和他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十分担心，对罗越也是一路关照，就怕他出事了，今天难得轻松一下，没想到就这么一放松，就真的出了事。
　　杨成则发话，不管大咖小咖，都起身帮着找，还有助理什么的，全场百来人，把附近找了个遍，还是不见人影。杨成则一点不犹豫，直接给张季安打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张家的人就到了，张老爷子亲自出马，把人吓了个够呛。
　　“你们这乱跑，周围的足迹都给毁了啊，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张老爷子气场强大，镇得住场子，他一来，原来闹哄哄的现场算是被收拾住了。
　　“他的那个助理呢，过来说说情况。”上一次张老爷子过来的时候，小助理不在现场，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将军，看着老人的眼睛，他心里都在发寒，好在他对罗越也是真情实感的维护，这会儿对他的关心压倒了一切，三句两句就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的。
　　“你们通话不到四十秒，离他离席也不过五分钟，这种情况下，他走不了多远，方圆一公里内，你们仔细搜，每一条小道都不要放过，还有派人联系一下公路管理，查一下这附近有没有摄像头。”
　　张老带来的人可比这帮大明星有行动力的多，没几分钟就有了结果。
　　“周围没有找到人，发现了这个。”手下人呈上来一支被踩坏的手机，张老没有接，只是皱着眉看着袋子。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一个大男人，就是被人打晕了要带走也不会这么简单，再把周围碾一遍，摄影棚内也不要放过，特别是小单间和平时没有人用的地方。公路管理联系上了吗，登记一下车辆。还有这里的消息，谁都不许放出去。”
　　一个大明星，在剧组摄影棚里，凭空消失了，这样大的新闻，实在不是一句不许说出去就可以制止得了的。
　　事实上，在张老带军队进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熟识的媒体，而在小道消息传播最快的微博等平台，这消息早已经炸开了。
　　罗越的粉丝经过这几次波折，都已经有种心灰意冷，进入养老的状态，猛地刷到这条动态，心跳都一秒钟停止，纷纷揪着那几个博主问哪里来的消息，消息的可靠程度。
　　那几个博主也是各种藏着掩着，直把大家的胃口吊得高高的，才阴阳怪气地道：你们有什么好急的，他有张家人护航，就算真被绑架了，救出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话又听着像是黑酸，原本扎眼的博主此刻在粉丝眼里都没那么讨厌了，实在是因为，比起罗越的人身安全，这些黑料算不得什么，但是没等粉丝真正把这口气放下，又一个博主信誓旦旦地道，罗越是真的失踪了，张家的军队直接接管了剧组，还PO出了一张模糊的照片，这一次全网爆炸！
　　不管大V小V乱七八糟沾点边的，都在转发这条新闻，更有人未雨绸缪开始点蜡为他祈福，也不知道这位是真善良，还是恨不得他去死。
　　最关心的还是罗越的粉丝，大春再次被推了出来，代表群内焦急的姐妹联系了张季安。
　　张季安那边倒是很快给了回复，但是回复的内容却让粉丝心碎。
　　是的，罗越失踪了。从助理发现他消失，到张老爷子亲临拍摄场地，全程不超过四十分钟，但是罗越就是这么凭空消失了。
　　“但是，请你们先保密。”张季安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十分冷静，让人不禁怀疑这个人真的和罗越是情侣关系吗，为什么自己的爱人失踪了，他一点焦急的情绪都没有。
　　“等下微博论坛的新闻都会被撤销掉，讨论度太高，对于我们找到他没有任何好处，还可能不小心把我们的行动暴露出去。”
　　张季安安慰她：“星光那边也会有专人来联系你们，告知你们进展。”
　　“不要担心，我会找到他。”最后，张季安道。


第七十一章 怀疑
　　接到自家爷爷打来的电话，张季安只觉得手脚冰凉，整个人像是硬生生吞了一坨冰块，从身体里面凉透了。
　　十年前没有打死的那条毒蛇，终于狠狠咬了他一口。
　　“张季安。”电话里面，他的爷爷还在叫他。
　　“是，爷爷。”
　　“B市这边，我来看着，你放心，有爷爷在，一定安全把那孩子救出来，你现在先看紧金元。”张老爷子又道：“现场来看，同组的演员因为嫉妒而下黑手也是有可能的，情况或许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糟糕。”
　　“我知道。”张季安听起来倒还是挺冷静，但是了解自己孙子的张老爷子却听出了他那压抑着的狂躁。
　　“要冷静，那小孩依赖你，我看他那样子，真是一刻都离不了你，你要是再进去十年，出来那小孩就跟了别人了。”
　　“呃……”张季安被气笑了：“我知道的爷爷，这么多年牢我也不是白坐，我有分寸的。”
　　张季安挂断电话，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起身去往金元的学校。
　　三场演讲已经完成，他和金元并没有产生实质性的接触，原本想着不要打草惊蛇，但是现在看来，必须要采取一定的手段。
　　张季安只觉得四肢都僵硬了，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脑袋却转得飞快，就连他自己都好奇自己怎么还能够做出思考来。
　　诚如爷爷所说的，这件事情，很可能是罗越的竞争对手在背后作妖，但是这个时机实在太巧了，就发生在他离开B市的时间段。
　　他之前也有很长时间不在剧组，罗越一直安然无事，而他前脚才离开B市，罗越就在他的层层保护之下，被人带走了。
　　这实在有点不符合常理，没有理由他的防范疏松的时候没有人下手，戒严后反倒有人挑战了。
　　根据张老爷子所说，罗越是被人硬灌了酒后，感觉不舒服才离开的，之后没过五分钟就给他的助理打了电话。
　　罗越既然要等他的助理，自然不可能随便乱晃，他失踪的时候，肯定就在拍摄场地附近。
　　而张老爷子赶到现场的速度也非常快，并且立刻封锁了周围几大交通要道，所以问题，就出在张老爷子到达现场之前，众人寻找的那一段时间里。
　　足足半个小时的空隙，大家都在寻找，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去到什么奇怪的地方都不会惹人怀疑。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时间段，现场的痕迹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原本这种小雪的天气，是很难掩盖凶手的痕迹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就是牵军犬过来恐怕也找不出线索来。
　　杨成则误打误撞成全了凶手的好事，张季安还不能怪他。但是换一句话说，如果杨成则没有发动大家去找，罗越的助理发现罗越失踪到报警，需要的时间会在一小时左右。
　　也就是说，凶手原先预定的逃脱路线，会在一个小时以内。
　　张季安正准备打开电脑搜索路线图，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清北……
　　张季安盯着手机上的名字，他对陈清北的记忆实在不深，两人应该也没有什么交集，就算陈清北当初喜欢他，但是过了十年，还会喜欢他？
　　甚至为了他冒着生命代价调查一个早就已经结案了的案子？
　　张季安也是男人，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他觉得不太可能。
　　怀疑队友是大忌，但是张季安很难不怀疑陈清北。
　　电话铃声停下，张季安等了一会儿，见陈清北没有再打回来，他才拿起手机，给人打了回去。
　　“安哥。”陈清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我看到新闻了，你的那个朋友没事吧？”
　　“没什么事。”张季安道：“媒体瞎写的，喝醉了从小坡上滑下去了，受了点伤，没什么要紧的。”
　　“滑下去了？不是说失踪了吗？”
　　“没有失踪，等下就会澄清了。”张季安道。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陈清北道：“那你要回B市了吗？”
　　“我回去有什么用，又不是医生。”张季安笑：“对了，金元的同学关系，弄清楚了吗，我们这么远距离接触没什么用，还是得和他实际接触一下。”
　　“嗯，我等下过来找你。”
　　陈清北过来的很快，顺便带了一大堆金元的资料。
　　“之前上上台的那个姑娘名叫杨小燕，是金元所在的高三6班的班花，成绩也非常好，人大大咧咧的，但很善良，经常去金元所在的孤儿院帮忙做义工。”
　　张季安看着照片上的女孩，不愧是班花，身为学生噩梦的证件照也拍得有模有样，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这么漂亮爽气的一个姑娘，又心地善良，很难不让人从心底里起好感。
　　“她和金元关系怎么样？”
　　“想说的就是这个，我建议我们从杨小燕这边入手，杨小燕之前每个星期都会去孤儿院帮忙，她和金元的关系非常好，可以说得上是亲如兄妹。”
　　“让我想想。”张季安的笔在手指上转了几圈，他现在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在做调查，没有什么可以直接借用的力量，一些能够直接获取信息的手段都是违法的。
　　更重要的是，现在是高三，还有半年不到，这姑娘就要高考了。
　　他现在是非常着急，但是他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影响到人家小姑娘的心态。
　　张季安这左思右想实在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最后只有坐在宾馆里，把两人的资料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希望能够找到突破口。
　　最后总算是让他发现了一个勉强可以突破的地方——这个学校要求晚自习，学生们大多都在学校食堂里解决晚餐，但也有些家长会送一些营养餐到学校里去。
　　杨小燕作为家里的娇娇女，父母都是极其宠爱的，她家又是三代同堂，每天奶奶必定做了饭菜，给她送到学校里去。
　　这是一个接触杨小燕的好时机，张季安心里有了主意。但是这一次，他不打算让陈清北知道自己的想法。
　　恰好陈清北那边也假期到了，不能陪他再这么四处跑，这让张季安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愿意去怀疑自己的战友。
　　H市的冬天很冷，不同于B市那种直接的低温，H市的温度看着不怎么低，但是那风夹着湿气吹过来，吹得人骨头渣子都要冻得碎裂了，这种阴冷是穿再多的衣服都无法抵御的。
　　张季安站在十字路口等着，他习惯了昂首挺胸的站姿，哪怕是骑着自行车，他的姿势也是挺拔的。
　　但是这个时候，他实在很想像他身旁那姑娘一样，把脖子缩进毛衣里面。
　　红绿灯变化，张季安跟在人群后面慢慢骑着，在他马上就要超过身边一个老人的时候，他的车把轻轻歪了一下，恰好撞到老人提在手上的保温杯，一声尖叫，老人的保温杯洒在马路上，瞬间西蓝花与大鸡腿齐飞，汤汤水水洒了路人一脸。
　　“你这小伙子是怎么骑车的！”老人生气地大喊，张季安连忙停下自行车，连连道歉。
　　“对不起老人家，我这是真没注意到。”
　　“你把我孙女儿的晚饭洒了，现在怎么办啊！”
　　“我赔，我一定赔，老人家，你看这绿灯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先过去再说话好吗？”
　　大马路上争吵着实危险，周围的人见张季安的态度还算良好，也帮着劝了几句，老人也只好不情愿地收拾了一下保温杯，先过了马路再说。
　　一到马路那一头，不等老人开口，张季安就道：“老奶奶，我这实在是抱歉，你是给您孙女儿送晚饭吗，您看，我赔您一份怎么样，买什么你说了算。”
　　“外面卖得哪有家里烧得好吃。”老人下意识地抱怨了几句，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只好叫张季安买了份中餐算是了事。
　　“您是去XX高中吗？”把东西交给老人之前，张季安顺嘴问了一句。
　　“是啊，我孙女在那儿念高三。”
　　“哟，这成绩不错。”张季安立刻道，老人一听就有点喜笑颜开：“我孙女儿成绩是很好，老师都说她只要正常发挥，上个985不成问题。”
　　“厉害厉害，XX高中的学生都厉害，学风好，也辛苦。”
　　“可不是吗，每天晚自习都要上到十点，吃饭就二十分钟，狼吞虎咽的，看着我都心疼了。哎，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再晚我孙女该着急了。”
　　“这走过去也不近，我送你过去吧。”张季安顺口道，老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送我过去？”
　　“是啊，我住得离XX高中也不远。”张季安随手一指：“我刚要回家，都是顺路的，也不麻烦。就是绿园小区，你做我自行车后面，几分钟就到了，快得很。”
　　“哎，那行，小伙子，谢谢你啊。”
　　“谢什么。”张季安笑，他本来就长得端正，这一笑，更是几分温柔，让人不由自主地去信任他。
　　张季安载着老人，骑车就慢了点，但也比老人自己走过去快多了，没几分钟就到了XX高中门口。
　　远远的，就看到杨小燕在校门口等着，令张季安惊喜的是，杨小燕身边站着的人，是金元。


第七十二章 僵局
　　“诶，张教官，您怎么在这儿？”张季安还没说话呢，杨小燕先叫了起来，小姑娘两眼放光，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嗯？”张季安也挑了一下眉：“原来是你啊，很抱歉，害得你没饭吃了。”
　　杨小燕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刚才不小心撞到了你奶奶，把饭菜弄洒了。”
　　“奶奶没事吧。”杨小燕立刻担心上前查看，老人家一见到孙女儿就喜笑颜开，连连道：“没事没事，都没撞到我，就是车把手带了一下饭盒。这是你教官啊？”
　　“对啊，张教官可厉害了。”杨小燕比了一个武打的手势，张季安好笑地道：“快去把饭吃了，待会儿要来不及了。”
　　“对对对，先吃饭。”杨奶奶也催：“小元也快点进来。”杨奶奶推着两个小孩子进保安室，张季安也跟了进去。几个人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谁也没有说什么。
　　在保安室吃饭的还不少，都跟杨小燕一样，是家长送饭过来的，张季安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过去和保安聊了几分钟，又坐到杨家人身边。
　　“张教官，你和这儿的保安大叔也认识啊。”
　　“是啊。”张季安笑，却不解释，他也是前天才认识的。
　　“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和这位，叫金元对吧，关系倒是不错。”
　　“嘿。”杨小燕这姑娘实在机灵，朝着张季安嘿嘿一笑，什么都不说，倒是金元总算是给了他一个正眼。
　　“对了，之前就想问，金元是哪里人啊，这口音听着不像本地人。”
　　“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金元没什么感情地道。张季安有些尴尬地笑笑：“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他的普通话就是太字正腔圆了，都说他可以去当播音员了。”杨小燕快言快语得替他说了。
　　“哦？那以后想考播音员？”
　　“不是啊，金元他想考吧，B市那所。”
　　“喂——”金元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
　　“有什么呀，你一定的。”
　　“那所是个好。”张季安乐呵呵地道：“不过B市的竞争也很激烈，要加油啊。”
　　“放心吧，他要为了他的女神而战，哈哈。”杨小燕笑话金元。
　　金元憋红了脸，愤愤地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女神。”
　　“嗯？你不是经常和她在QQ上聊天吗？”
　　“你别说了可以吗？”金元眼看着恼了，张季安却是心里一动。
　　“好了好了，先吃饭，再不吃就来不及了。”杨奶奶一见两孩子这气氛有点尴尬了，连忙劝说道。杨小燕把辫子一甩，哼了一声，埋头扒饭。
　　张季安微微眯起眼，陈清北他们不是官方调查，能用的手段有限，聊天软件上的联络绝对是他们的监视弱点。
　　而以现在网络发达的程度，一个人完全可以躲在网络背后布局指挥。
　　他面上不动声色，跟两个孩子说了声再见，回到宾馆后，他立刻就联系了张老爷子，让他找人调查金元的网上交友情况。
　　罗越还是没有消息，距离他失踪已经足足三天了。杨成则和武敬连同星光传媒的秦慕牢牢封锁了消息，他的大粉也因为官方的态度愿意暂时保持冷静，并且帮助安抚其他粉丝，不过这件事情已经在网络上发酵，他们现在对言论控制得很好，但是罗越一天不露面，这个谣言就要发酵一天。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家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也没有人联系他们要求他们给钱或者其他什么交易，已经大概率排除掉绑架勒索的可能性。
　　而在场的几个流量小生也是一审再审，没有任何结果，张老爷子见多识广，一眼看出这些人满肚子坏水，但是谁也没有真狠得下心杀人的魄力。
　　张季安这边跟金元的接触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罗越的失踪似乎陷入了一个僵局。
　　还有一种可能，是张季安没敢去说的，任何人都不敢提，不敢思考的——罗越已经遇害了……
　　罗越还没有死，虽然他现在感觉自己跟死也差不多了，他已经近三天滴米未进，只趁人不注意，啃了一点雪块。
　　他被敲晕后，辗转带到了这个破落的柴房，手脚都被绑着，整个人被塞进一个稻草垛里面，每天给个十分钟的放水时间，之后也没有人来理睬他。
　　罗越向他们讨要过吃的或者喝的，但是没有人理他，罗越不知道绑他过来的这批人到底想干什么，只有按捺下恐惧的心情等待张季安的救援。
　　他的状况其实不像想象中那么糟糕，演员对于挨饿都很有一套，而且这三天他也没有做什么剧烈的运动。
　　那些人把他塞在稻草堆里面，可能是想隐藏他，但是这个稻草堆秋天翻晒过的，藏在里面意外的保暖，所以大体上他也没有被冻到。
　　他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没有水。
　　外面没有下雪，他趁放风的时间，很难再找到雪块，那些人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也需要吃东西这件事情，除了每天那十分钟，连看都不来看他一眼。
　　罗越闭上眼睛，有意识得去放松身体，让自己不要处于过度紧张状态。
　　他努力思考积极的一面，分析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并且相信张季安正在寻找他。
　　他现在处于十分饥渴的状态，但是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实在不行的话，这些稻杆也是能当食物吃的，不过现在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万一让那些人发现了，撤走稻草，他才是真正完蛋了。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响了，罗越睁开眼睛，就见这几天一直带他去放风的瘦猴走了进来。
　　“起来了起来了，别装死。”
　　“是你啊。”罗越睁开眼，虚弱地道。
　　“快起来，装死啊。”
　　罗越从稻草堆里面慢吞吞地爬出来，难受地道：“我好渴，能给我一点水喝吗？”
　　这个问题他每天都问，但是每一次都得不到回应。这一次，瘦猴更是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妈蛋，你到底烦不烦啊。”
　　“我真的三天都没有喝过水了。”罗越可怜兮兮地看着瘦猴，他的嘴唇干燥得已经裂开，眼睛红红的，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瘦猴看得一愣，又一脚踹在他身上，把他踹回了稻草堆。
　　“妈的一个男人还这么娘儿吧唧的，赔钱货。”他骂骂咧咧地走了，罗越躺在地上，一阵头晕眼花，他的肚子也被瘦猴踹得生疼。
　　但是这一次他的收获不少，「赔钱货」，是说他们的目的还是钱，绑架他是为了勒索，但是张季安没有把钱给他们吗？
　　罗越相信张季安不是为了钱罔顾他生命安全的人，他们接触过程中，一定是出了其他的问题。
　　罗越正想着，门又开了，只见瘦猴随手团了一个雪团扔给他，罗越下意识地接住，茫然地看向瘦猴。
　　“你不是要喝水吗，喝啊。”
　　“谢谢。”罗越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低头慢慢地舔了一下那团雪，然后咬下一小口，含在嘴里化了，变得温热了才咽下去。
　　“妈的有钱人就是讲究啊，喝点水还要细嚼慢咽。”瘦猴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嘲讽。
　　“嘿嘿……”罗越傻笑了一下：“能不能给点吃的啊，给个馒头吧，大哥哥。”
　　“还馒头，大雪封山，那帮王八崽子再不把钱给我送来，我都要饿死了。”瘦猴骂骂咧咧的，罗越连啃了几口雪水后才道：“你是要钱吗，我给你就好。”
　　“你给我？”瘦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是啊，我的钱都在我的银行卡下，你问其他人要，肯定是拿不到的，还不如直接从我这儿拿。”
　　“问你要，这么多钱你有吗。”瘦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罗越一愣。怎么，听瘦猴的语气，敲诈的对象还不是他？
　　“你要多少。”罗越试探着问道，见瘦猴不说话，他又道：“哥哥，我这兜里面还有五百块钱，你能不能给咱们两个买点吃的。”
　　“你听不懂人话啊，大雪封山知不知道。有钱长这个傻屌样。”瘦猴对于罗越很是看不起，罗越又道：“那是没有人来救我们两了？”
　　“那帮王八蛋——”瘦猴一愣，抡起拳头就往罗越身上砸：“你个王八羔子在套老子话，你他妈活腻了是不是！啊！”
　　“别打我，别打我。”罗越被瘦猴摁在地上打，他连连哀叫求饶，双手抱着瘦猴的腿做求饶状，对于这样的人，瘦猴也有点下不了手，他猛地揪住罗越的头发，逼得他抬起脸：“你个没出息的王八羔子，哭成这样，你他妈是娘炮吧。”
　　“对不起，哥哥，我没有打探你消息的意思……”罗越委屈得直掉眼泪，瘦猴像是被他的眼泪烫到似的，立刻把他甩得远远的。
　　“你是兔子？”他惊恐地瞪着罗越。罗越没有说话，只是瞪着那双满是眼泪的眼睛。
　　瘦猴像是见了鬼似的，原地蹦了起来：“你不是看上老子了吧！”


第七十三章 突破
　　罗越从瘦猴那里得到很多信息。第一点，瘦猴绑架他确实是为了钱，而且是一笔巨款，但是瘦猴的敲诈对象不是他瘦猴的行为更像是被雇佣，而他和他的雇主关系并不融洽，两者之间应该存在十分严重的信任关系。
　　到底绑架他的人，与张季安当初那个案件是否有关系，有什么关系，都需要进一步的试探。
　　第二点，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处于深山之中的一个农家，他这两天没有听到其他的人或牲畜的声音，清晨倒是能够听到鸟叫，要么这是一个被废弃的村庄，要么这本来就是离群索居的农户。
　　从他被关的柴房看，并没有很大面积的蜘蛛网，他用的稻草也是晒过的这一点来看，更有可能是后者，并且这个地方一直是有人居住的。
　　只是这个居住地离其他聚居地不近，并且处于大雪封山的状态，恐怕不会有什么闲人会过人。
　　第三点，瘦猴对同性恋有恐惧感。他知道圈子里流行一种说法——
　　恐同即深柜，对于这种说法，罗越并不赞成，但是瘦猴今天对于他的碰触表现出了极激烈的反应，但是却没有揍他，没有进一步伤害他，倒让罗越觉得他身上很可能就是这样的情况。
　　但是梳理了一遍他收集到的信息，却没有一条看起来可以帮他逃离这个地方的，罗越只有想办法把这些消息传递出去，期待张季安来救他。
　　只可惜他的手机不见了，这个鬼地方看起来也没有电脑之类的东西，就算有，瘦猴也不会大意到让他接触这些。
　　到了晚上，瘦猴大发好心，给了他一个烤腿，吃起来肉很柴，抹多了盐还很咸，但是罗越还是心怀感激地吃下了，并趁机要到了一个一次性纸杯，用来喝水用。
　　“真便宜你，今天这傻兔子撞到树上。”瘦猴就蹲在柴房门口，大概是一个人待多了也无聊，居然跟罗越聊起天来。
　　于是罗越知道了自己吃的是什么肉了，他笑了一下，瘦猴不悦地瞪着他，恶狠狠地道：“你笑屁啊。”
　　“我只是想起了那个守株待兔的故事。”
　　“什么守株待兔。”瘦猴随口道，罗越愣了一下：“你没有听过守株待兔的故事？”
　　“你们文化人的东西，我哪会。”
　　罗越微微眯起眼：“我也不是什么文化人，我高中都差点毕不了业。这个故事是我家人讲给我听的，说是有只蠢兔子，跑得太快了，一头撞在树上把自己个儿给撞晕了，就跟今天咱们两这只兔子一样。”
　　罗越的语调轻柔而欢快：“恰好被一个农夫看到了，那农夫想，这兔子这么蠢，他只要等在树边，兔子就会一只只撞过来，他就有吃不完的兔子了，于是他田也不种了，地也不垦了，就天天守在树边等着兔子自个儿撞过来。”
　　“后来呢？”罗越停了一会儿，瘦猴忍不住催他。
　　“农夫家的地荒了，兔子也没有逮到，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毕竟这只是一个童话故事。”
　　“我觉得一般人不会这么蠢。至不济，也会四处找找，没准还能发现兔子窝。”
　　罗越被他逗乐了：“你还能不能行了，兔兔那么可爱，你吃它就行了，还要把它给抄家啊。”
　　“你说，你很有钱是吧，我听说当明星的钱都不少。”
　　“嗯，对我来说，赚钱不难。”罗越承认：“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我愿意出钱，只要你不伤害我，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罗越不介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冤大头，只要瘦猴从他身上敲诈，罗越相信张季安立刻就能找到他。
　　“你别当我傻，像你这种人，我一动你的钱，肯定会被人抓住。况且……”瘦猴呸了一声：“两千万，你有吗？”
　　罗越心里一惊，两千万，这实在不是一个小数，就是他要直接拿出这么多的流动资金都是不容易的事情，他的身价有这么高？
　　“两千万，有点困难，你向我经济公司要，他们可能不会给，但是你可以向我要啊。”
　　“什么意思？”
　　罗越坐起来，认真地道：“两千万，我自己赎自己，只要你不伤害我，我立刻就把两千万给你。”
　　瘦猴来了兴趣：“你怎么给我。”
　　罗越犹豫了一下，道：“我有个男朋友……”他停下来观察瘦猴的表情，瘦猴扯了扯嘴角，状似牙疼，但是他没有制止罗越，罗越便说了下去。
　　“我的钱都是交给他保管的，你联系他，他会把钱给你。”
　　“网上说，你男朋友身份不简单啊。”瘦猴状似无意地道。
　　罗越笑：“他哪有这么好的背景，要真是，我还能被杨成则吼得跟狗一样，你去过片场吗，杨成则骂我就跟骂孙子似的。”
　　瘦猴像是想起了什么，点了一下头，但是他又道：“那个传说中的张老将军，不是来看你的吗？”
　　“准确来说，是去看这部戏的主角。”罗越解释道：“他和我男朋友都姓张，所以被人牵强附会地扯在一块儿。你要是在现场，你应该也知道，张老将军来的时候，我男朋友不在，他去外面办事了，两人要真是爷孙，怎么可能连见都不见。”
　　瘦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像是在思考什么。罗越也不再说话，从刚才的对话中，他又得知了一个重要信息，瘦猴是一直待在摄影棚里面的，而且待得时间还不短，不然他不会知道张老将军来过这个事实，更不会注意到张老将军来的那天，张季安不在这种细节。
　　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能够进出剧组，但是却又不惹人注意，他失踪了，也没有人察觉得到，这样的人，在剧组里面扮演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罗越在脑海里快速把自己能够想到的角色都过了一遍，却没有合适的人选。
　　“你男朋友。”瘦猴突然道，罗越抬头看他。
　　“其实是你养的小白脸吧，哈哈。你说，他现在会不会早就拿着你的钱玩女人去了。”
　　“不会的。”罗越肯定得道：“我相信他，我把钱都给他了，他没有理由背叛我。”
　　“你确定？这可是两千万。”
　　罗越张了张口，面露犹豫，瘦猴像是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有钱的白痴。”他骂了一声，起身走了。
　　瘦猴走了，罗越却被瘦猴的那句话给困扰住了。
　　难道张季安真的不愿意救他？已经过去整整三天，张季安家那么强大的势力，一个小小的绑架案到现在都破不了吗？
　　不，不要乱想，张季安没有理由不救他。应该只是不方便报警，整个搜救过程都必须保密，所以他们的进展快不了。
　　罗越深呼吸着给自己调整心情。
　　娱乐圈里面那么多人，遇到的绑架其实不少，但是很少有报道出去的，一方面是因为这样的一段经历暴露出去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另一方面，营救前长时间的与绑匪单独相处，会让人无端生出许多猜想，即使自己是受害者，最终也可能被舆论加害，这方面，罗越从不忌惮以最坏的心理去揣度吃瓜群众的恶毒。
　　再一点就是，剧组是个迷信的地方，你有了这样的一次经历，会让人怀疑你的气运不盛，虽然疑神疑鬼了点，但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就吃这一套。
　　被扣上「衰」的帽子，更容易被人拒绝。久而久之，他没有戏拍，也真的就衰神附体了。
　　罗越虽然接触不到外界的信息，但是他相信，他失踪了的这个消息，一定是被封锁的死死的。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公司都不会允许他们报警。在这样严格保密的前提下，张季安的搜索绝对不会太快。
　　罗越没有想错，现在舆论已经被星光传媒控制得死死的，秦慕甚至让人炮制了几张罗越在片场的照片，安排粉丝探班。
　　信的人有，技术大神信誓旦旦地说这是PS的也有，但是无论如何，星光传媒的股票算是暂时稳住了。
　　张老爷子一边让人着手调查张季安委托的事情，甚至直接安排了一队人马让他调配，一方面也开始从网络上海量的信息中寻找蛛丝马迹。可是没有，还是没有。
　　真的不是罗越的竞争对手下的手？如果是他们的话，不管最终目的如何，最终都是要从这件事情中获得利益的，但是就目前看来，没有一方有获得好处的倾向。
　　或许，真的要考虑最差的结果了。就在张老爷子也准备做最坏的打算的时候，却意外地有了新的发现。传说中属于罗越的那个游戏账号，突然上线了。
　　虽然上线三分钟不到，而且没有说过任何话，做过任何事情，一大群询问的，也没有看到他任何回复，但是他这个号关注度极高，橙子老狼这些朋友本就是时时关注着的，事情闹出来后，又很多人添加了他的特别关注，他这一上线，热度极高，立刻就被截屏放到了网上去。
　　而一直关注着网络的团队，更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一点。


第七十四章 曙光
　　——X——
　　接到罗越网游账号上线的消息，张季安也吓了一跳。那个账号一直处于舆论的风暴中心，罗越平时都不敢轻易上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上线。
　　张季安没有多想，立即上线。在网游世界中，他的「黑天」原本就比罗越的「犬狼之牙」有名，罗越被扒皮之后，他获得的关注一点都不输给罗越，这一上线，立刻就有人发消息过来打招呼了，其中不乏嘘寒问暖的，张季安快速给自己设置了隐身，然后在公会名单里面找了一圈，不出意外，犬狼之牙并不在线。
　　张季安转了一圈，又看了一遍自己的好友列表，总算是找到一个还在线上的——老狼正和人打副本。
　　黑天：老狼，牙牙上线过吗？
　　老狼：啥？我没注意啊，我白天没上线，问问橙子去。
　　黑天：你有她电话没，给我一下。
　　老狼：没有。
　　老狼：你这么着急？找老大吧。说起来，小牙牙真的是那个大明星吗？
　　黑天：不是。我现在有点急事，先去找老大，晚点跟你聊。
　　张季安不跟老狼多说，立刻下了线，辗转终于找到橙子。橙子肯定了罗越上过线，她甚至有截图，就跟网传的一样，罗越上线时间不到三分钟，而且也不理会别人的搭讪。
　　网游里罗越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缘，其他公会的人见到不动也不走，就砍了他好几刀，结果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像是角色在线，后面的操作者却不在。
　　是有短促的接触网络的机会，但是没有办法说话吗？张季安心想。
　　电话那头，橙子说明了情况，有些担心地道：“网上说，小牙牙失踪了，和这次他突然上线的事情有关系吗？”
　　这次张季安是和橙子直接通话的，张季安不怕被她截图，就轻轻嗯了一声，但也不正面回答。
　　橙子发出低呼声：“有线索了吗，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谢谢，他要是再上线，你直接通知我。”张季安挂点电话，握着手机狠狠挥了一下拳头，不管怎么说，罗越上过线，就代表他还活着，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切都有希望。
　　张老爷子那边的动作也很快，从游戏方得到了这个ID的登录地址，是一家网吧，而且离B市不近，至少三个小时的车程，张老爷子立刻派了人过去，能不能直接找到罗越还是一个未知数，但是事情也算是有了进展。张季安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他对金元的调查也出了头绪，通过对比他的QQ记录和通讯记录，张季安发现有一个账号和他的关系非常亲密。
　　两人几乎是每个星期都聊天——B市的高三学生双休日是只放周日下午的，其余时间也集中在这个阶段。
　　金元和那人的聊天记录内容非常多，看上去很像是一个高中生跟他关系很好的网友聊天，说说学习压力，想考的大学，讨厌的同学，喜欢的动漫等等。
　　那么多的聊天记录，一点点翻过去着实吃力，但是张季安还是找出了一点让大家都吃惊的东西。
　　金元的聊天记录中，反复出现了「夺回」的字样。张季安不觉得这是一个中二少年的胡言乱语。
　　而且金元既然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他的「夺回」就很可能有另外一层意思。
　　“他这里有一句话，很有意思。”张季安从聊天记录中拉出一条，低声念了出来：“算时间，他应该出来了，他如果也知道这件事，就有点麻烦。”
　　“如果你没有获得减刑，这个时间恰好是你出狱的时间。”陈清北也注意到了这条聊天记录：“这个「他」指的是你的话，是觉得你会知道什么吗？”
　　“是的。”张季安道：“我也认为是这个意思。问题是，我不知道「我可能知道的事情」是什么，而我「可能知道的事情」，就是他们想要夺回的东西。”
　　“其实，这就说得通了。”陈清北倒是叹了一口气：“我们之前就觉得，金元和他的生母，自出生以后就分开，很难想象他对他的母亲有多深的感情，并且会费这么大的心思为她筹划复仇。我想，你知道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是金元急于想要得到的。”
　　张季安没有立刻说话，过了许久，他才道：“你觉得是什么？”
　　“权力、金钱，莫过于这些东西。我们也知道，他母亲这事儿也不存在子承父业的说法，所以很大可能是财富。
　　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个女人在南方也算得上一霸，但是最后清算的时候，她手里的钱却这么少。”
　　“是啊。”张季安应了一声：“清北，你工作要是忙，就不要老往我这里跑了，我这边我自己能够搞定。”
　　“我这儿不太忙，国企，混日子多，你有什么东西交给我，我上班的时间还能帮你找。再说，你那个朋友还没有找回来吧，有消息了吗。”
　　张季安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是啊，顺利的话，马上就能找到了。”
　　“诶？是吗。”陈清北也很惊喜：“能够顺利救回来最好不过了，怎么找到的？”
　　张季安笑而不语。
　　送走陈清北，张季安的笑容快速地从脸上消失：陈清北终于露出了马脚。
　　张老手底下网罗了不少追踪和反追踪的人，得知罗越上线的消息后，他们立刻锁定追踪，通过游戏公司方查到了IP地址，最终定位出了罗越所在的地方，他居然已经跑到了N省的一个县城的破网吧。
　　“怎么会在那里？”张老对照着地图，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要联系当地派出所，派人过去查看吗？”
　　底下的人问道，张老摇头：“你让小周过去，不要声张，让小周衡量情况。”
　　“知道了，张老先生。还有，剧组工作人员的统计表出来了。”
　　“哦？”
　　“剧组流动人员还是很杂的，我们一共锁定了三个在罗越失踪后，离职的工作人员。”
　　“具体说一说。”
　　“两名是剧组的群演，男性，资料上表明他们两个是Z省的人，来B市三年，一直游走在各大剧组。”
　　“资料上？”
　　“嗯，剧组用人一直存在很大的问题，群众演员流动性大，无论是谁，只要登记个身份证就能当群演，所以这两个人的身份是否准确，还需要再核查。”
　　张老的手指敲了一下桌子：“尽快去核查，还有一个人呢。”
　　“还有一个是保洁公司的清洁工，他的手续倒是齐全，身份证什么的资料也对得上，在B市已经待了至少三年，朋友不少，大家管他叫瘦猴。
　　严格来说，他不是失踪，因为他提前一个星期就交了请假条。罗越出事那天早上，他做完清洁工作才离开的，他的家乡也不在N省。”
　　“这么看来，那两个群众演员是犯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了，那个叫瘦猴的，既然有线索了，就先排除掉他的可能性。你们下去吧，对了，再安排几个人支援小安。”
　　——
　　“起来。”瘦猴踢了一脚罗越，罗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人踢醒，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瘦猴。
　　“起来，大下午的睡什么睡，办正事去。”瘦猴看起来十分不耐烦，罗越痛苦地爬起来，捂着脑袋不断揉搓。
　　“你这什么样子，快给我起来，不要拖拖拉拉的。”
　　“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头晕。”罗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快点起来，事情办得好的话，就给你饭吃。”
　　“办什么事？”
　　瘦猴道：“你会用电脑是不是，现在不是有网上银行吗，帮我查一下我的钱是不是到了，还有，帮我转一下账。”
　　罗越精神一震：“这里有电脑？”
　　“以后有钱了老子买几台放家里，现在没有，现在先去镇上的网吧，快点。”
　　“好。”有机会接触到电脑，罗越也是来了精神，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记得把你的身份证带上。”
　　“啊？还要带身份证？”瘦猴有点惊讶。罗越奇道：“上网吧上网当然要身份证，你没有去过网吧吗？
　　瘦猴道：“老子上网从来不需要带身份证。”
　　“带着吧。”罗越劝道，他觉得，瘦猴去的可能是些小网吧，管理不太严格，没有身份证也给人送了。
　　瘦猴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大衣让罗越穿着，又给了他一双大黑雨靴。
　　罗越有些抗拒，这鞋子穿起来太冷了。瘦猴训他：“你不穿，等会儿雪渗进裤子里面，冻死你。”
　　罗越：“……”
　　“在里面垫些稻草就不冷了。”瘦猴又道。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对罗越也耐心了不少，还扔给他两个馒头。
　　“哎，也给包榨菜吧。”
　　“你不要得寸进尺，不然我就把你杀了埋雪里。”
　　罗越撇撇嘴：“知道了，你好歹把链子给我解开吧，这么走出去，被人看见了，肯定会惹人非议，搞不好有人报警。”
　　瘦猴啧了一声：“我就奇怪了，我绑架你，你还处处为我考虑？”
　　罗越叹了口气：“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第七十五章 自救
　　这是罗越被绑架的第五天，也是他第一次走出被关的房间，罗越总算是知道张季安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他。
　　实在是他们所待的地方太偏僻了。作为一个从小在平原地带长大的小孩，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山，重峦叠嶂，一眼望过去，雪茫茫一片，山间云雾缭绕，视野并不开阔。
　　罗越跟着瘦猴走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道：“我们到底还要走多久？”
　　“不知道。”
　　“不知道？你来的时候走了多久总该知道吧，话说这路这么陡，你是怎么把我带上来的？”
　　“你废话真多。”瘦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而且很没脑子，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我是怎么把你带上来的。”
　　“哦。”罗越不说话了，他随手在路边抓了一把雪，捏紧了在手上涂抹。
　　他这几天一直被关着，虽然没有被冻到，但是身上还是长了不少冻疮。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柔软，指甲也修剪得干干净净的，看上去很赏心悦目，但是现在他的手指都肿着，长了厚厚的冻疮，虎口处还有点溃烂了。
　　瘦猴多看了他几眼，突然觉得有点不忍心，好歹也是个大明星，吃香的喝辣的，这两天被他折磨得确实够呛，整个人瘦得脱型不说，肉眼可见的地方都长了冻疮。
　　也真是够娇气的……
　　“你别怪我。”瘦猴道，罗越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有人出两千万要你，你也是落到我手里了，要是直接被他们的人找到，你现在肯定被打到残废。”
　　“两千万。”罗越「啧」了一声：“我真没想到我的身价会这么高。可是，你拿到钱后，把我交给他们，他们还是会把我打到残废啊。”
　　瘦猴的动作明显一顿，罗越笑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你看你马上就要拿到钱了，我们也就要分开，你能不能跟我稍微透露一点他们的身份？”
　　瘦猴看起来有些犹豫。罗越又道：“我不会招出你，我知道自己斤两，硬拼没有一分胜算，我就是希望知道他们大概是什么人，谈判起来，我也能尽量给自己争取点胜算。我就是想活下来而已，真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瘦猴总算是开口了：“他们找到我，说是只要我把你从片场带出来，带到这个地方就给我两千万。”
　　“只是这样？”罗越有点惊讶，这几天接触下来，他觉得瘦猴不是个坏人，早几天是饿了他几顿，但也没有真正伤害他。
　　他还以为这是瘦猴对他手下留情了，原来绑架他的那伙人，一开始就只是让他把人带过来吗？
　　“把我带出片场，给你两千万。”罗越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不觉得这钱太好赚了一点吗？”
　　“你什么意思！”瘦猴猛地转过身瞪着他。罗越倒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两千万，即使是对我，也不是什么小钱，把我带出来就给你两千万，我的身价真没有这么高。”
　　“他们不会给我两千万。”瘦猴也听懂了罗越的意思，罗越却摇摇头：“也不一定，不过他们一定能从中获得更多的利益，远远超过两千万。我很肯定，绑架我是得不到这么大的利益的，你就是绑架了影帝影后，都拿不到这么高的报酬。他们一定是有另外的目的。”
　　罗越停了一下，认真地对瘦猴道：“我不知道你准备拿这两千万准备做什么，但是我建议你拿到钱后，立刻躲起来，躲得越远越好，等过个几年，风声过去了你再考虑用钱的事情。”
　　瘦猴有点被他唬住了：“会出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呢，你能再想出一点什么信息吗，任何信息都可以。”
　　瘦猴这一次思考的时间很久，他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有一次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听到那人在电话里面喊了一句，书记。”
　　罗越挑了一下眉：“书记？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我不清楚，他们都是通过电话指挥我，我没有亲眼见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那你还相信他们。”罗越也挺崩溃的：“至少得收点定金吧，千万告诉我，你有收定金。”
　　瘦猴看起来很是崩溃：“对，我蠢货，没收过定金，我就一个乡下人，没念过书，怎么玩得过你们这些城里人。”
　　罗越：“我也没有读多少书，高中都差点没毕业。所以，你真的没有收定金？”
　　“他们给过我两千块钱，还有一支手机。”
　　罗越：“……”
　　没有交谈不知道，一交谈，瘦猴也觉得不对劲了，实在没了主意，最后跟罗越坦白了。
　　瘦猴是片场的清洁工——罗越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如果是清洁工的话，确实可以做到随意进出任何一个场所却又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他要从片场带走一个人……
　　想想自己被人打晕了装在垃圾箱里面，罗越也挺崩溃的。
　　“你不会、你没有……算了。”罗越有气无力地道，瘦猴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没什么，继续。”
　　“我在B市打工快要三年了，我这种没文化的人，实在是赚不到什么钱，我哥马上要结婚了，家里就点破砖房，老妈给我下了命令，我必须在今年过年前，带三万块钱回去。”
　　说到这儿，瘦猴小心地看了罗越一眼，像是在为自己工作快要三年了，还赚不到三万块而羞愧。
　　罗越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瘦猴，鼓励他说下去。
　　“那天，我替一个在饭店打工的老乡代班，有个客人落下了一个纸包，里面大概有一万块钱，我拿走了。”
　　瘦猴转过头，不敢再看罗越了：“没过多久，那个人就找到了我，电话找到了我。他说他不会报警，但是我必须替他做一件事情，事情成后，他会给我两千万。现在想想，这件事情确实很奇怪，我就这么相信他们，也是挺蠢的。”
　　罗越笑了一下：“换成是谁，都会心动的，然后呢？他们交给你的任务，就是绑架我？”
　　“不是。”瘦猴道：“他们交给我的任务是，在片场工作，在合适的时间，他们会交给我一样东西，然后由我把东西运到垃圾场，到时候会有人接应。
　　我不知道垃圾桶里面装的是一个人。那天他们把你塞进垃圾桶后，我很害怕，但那个时候也没有办法了，倒了点垃圾在你身上，把你拉出片场。
　　原本是想立刻赶到垃圾处理厂的，但是道路突然被封锁了，我没办法，只好带你先逃进山里面。”
　　罗越：“……”他大概能够猜到道路这么快被封锁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真相，瘦猴好不容易才信任他一点，要是被他知道，张季安真的是张将军的孙子，他可能就得交代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了。
　　“你带着我跑远了，他们也没有催你是吧。”
　　“没有……”
　　“看来，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得到我，而是「我不在了」。”
　　“会是你的竞争对手吗？”
　　罗越挑了一下眉：“你也这么觉得？确实，我要是不在了，我的竞争对手会直接获得好处，但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因为电影已经开始拍摄了，我现在这个时间段出了事，对他们来说，非但不能稳稳得到主角的位置，很可能导致这部电影时间都很好直接流产。电影开拍之前，任何一个时间都很好，不过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人会这样做。”
　　两人说着话，居然就这么走到了镇上。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午饭时间，镇上人不多，突然冒出两个陌生人也没什么人搭理他们。
　　就是走进网吧的时候，网吧小妹捂着鼻子瞪了罗越一眼。罗越这么久没洗澡了，身上的味道实在不好闻。
　　“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罗越之前提醒过瘦猴身份证的问题，他虽然单纯了点，但是起码的反侦查意识还有的，上网吧绝对不会用自己的身份证。
　　“你帮我随便开台机子，我就查点资料。”
　　“现在上不了了，没有身份证，我电脑都开不了。”前台的小妹头也不抬地道。
　　“那个人好像没有关机，我们能用他那台吗？”
　　罗越突然道，他指着角落里一台机子，那人的时间快要到了，他便直接走人了，电脑也懒得关。
　　“拜托了，小姐姐，帮个忙。”罗越说着，递过去一张粉色的大钞。
　　妹子总算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收了钱：“一小时二十块。”
　　“你还真有钱啊。”瘦猴讽刺他，罗越笑道：“马上就要有两千万了，还在乎这一点，账号是这个对吧，密码是XXXXXX？”
　　“嗯，你动作快点。”
　　“我要下个控件，这网吧速度不快，两分钟是至少的。”屏幕突然跳出骑士道的登录页面，罗越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按了缩小。
　　“能帮一个忙吗，去看看那个小妹会不会报警。”罗越道：“我们刚才表现得太奇怪了，我担心她会报警。”
　　“还不是怪你。”瘦猴道，倒是听话地起身去查看，罗越大爆手速，迅速在骑士道的登录页面输入自己的账号密码，点击登录，然后将图标隐藏起来。
　　他刚做好这一切，瘦猴就回来了：“她看电视剧，你还没有下载好吗？”
　　“马上就好了。”罗越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第七十六章 死讯
　　“钱到了吗？”瘦猴盯着屏幕，罗越也没有再找到机会，只有老老实实地给他查看电子账户余额。
　　“里面有五十万。”罗越老实地道，瘦猴皱起眉：“只有五十万？你再查查。”
　　“只有五十万。”罗越又找了一遍，还把转账的页面拉出来给瘦猴看：“昨天早上转给你的。”
　　“你先把钱转到这个账号。”瘦猴又给他一张银行卡，罗越顺口问了一句：“全部都转过去吗？”
　　“转三万——不，你先转个两万五。”
　　“好的。”罗越也不多问，按照瘦猴吩咐地给转了钱。
　　“转好了，我们接下去怎么做。”
　　瘦猴看了他一眼。
　　牛肉面真是人间珍宝。
　　罗越吃着热腾腾的牛肉面，感动得都快要掉下眼泪来了。许久没有吃过热食的肚子被热乎乎的面条抚慰着，牛肉的香气氤氲着直冲鼻腔，实在是太美味了！
　　“就一碗面条，你至于吗。你不是大明星，居然还差一口吃的。”
　　瘦猴颇有些看不起罗越这副穷酸的样子，罗越朝他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一个星期不吃饭试试。”
　　瘦猴没搭理他，只咬着筷子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在想些什么？”罗越问他。
　　“我只拿到了五十万。”
　　“你还真以为做这么一点工作，别人就能给你二千万啊。”罗越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汤：“说实在的，五十万是个合适的价格，你最好和他们商量一下，把我交出去，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或者——”
　　“或者什么。”
　　“放了我，安顿好你的家人，跟我走，我保护你。”
　　瘦猴终于正眼看罗越：“跟你走。”
　　“是的，跟我走。我有能力保护你。”
　　“你有这么好心？”瘦猴不相信罗越：“我绑架了你，你还要保护我。”
　　罗越认真地道：“这笔账，我日后会算的，但是现在我的生命安全更重要，我是很惜命的人。”
　　瘦猴点头：“看出来了。”
　　罗越：“……”
　　“其实这次绑架我的人是谁，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是谁！”瘦猴也紧张起来。罗越犹豫了一下：“我现在也不好说，但如果我猜的没有错的话，你和我能活到现在也是运气好，幸亏你把我藏了起来，而不是立刻交给他们，他们现在可能抽不出人手来找你，但是一旦他们事情办完，抽出人手来找你，我们两个很可能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不要吓唬我。”瘦猴恶狠狠瞪着罗越，罗越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吓唬你，真的，我之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之前因为一个朋友的事情，得罪了一些，一些毒?贩，他们那些人，真要狠起来，杀人放火都是轻的。”
　　瘦猴：“！！”
　　他进剧组，张季安以前的战友就找到他，告诉他那个女人还有个儿子活着，而张季安离开B市，他就被绑架了，这也太巧了吧，他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的。
　　他现在还能活着，很可能是因为瘦猴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赶到垃圾场，躲进深山后，又遇到了大雪封山的问题，他们自己人都失去了瘦猴的身影。
　　而张季安还没有找到他，很大可能是他被人困在了H市，赶不过来了。
　　“你说的是认真的？”
　　“是认真的。”罗越严肃地道：“我的朋友现在应该正在跟他们周旋，这是我们现在还活着的原因，他们现在还需要我活着作为筹码，一旦摆脱我朋友的追踪，他们掉过头来就会干掉我们两个。”
　　“我不相信。”瘦猴道：“如果要干掉我们，为什么还要给我钱。”
　　“为了吊着你，给了你钱，但是没有给够。你不会狗急跳墙，又会一直跟他们追讨剩下的钱，你的行踪将一直掌握在他们手里。”
　　罗越顿了顿，道：“信不信取决于你，对我来说，就算你把我交到他们手里，他们也不敢立即杀了我，我活着，对他们的价值远远大于一具尸体，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死了，他们足足省了两千万，而且他们的密码永远不会被泄露。”看着瘦猴摇摆不定的神情，罗越又补了一刀：
　　“两千万，不觉得这本来就是一张空头支票吗？”
　　——
　　罗越的行踪总算是有了线索，张季安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找他，但是现在的他，更需要做好手头上的事情。
　　在爷爷派来的支援的帮助下，案情有了出人意料的发展——
　　跟踪金元的人，除了他以前的战友，还有一派势力，而种种迹象指向于当初办理当年案件的检察官。
　　金元和神秘人的对话也得到了解锁，那是他母亲的旧部，他们在寻找的，就是金元母亲当年留下的，现在下落不明的巨额财产。
　　结合之前查到的资料可以推断出，金元并不是想要为他的母亲复仇，而是找到她母亲留下的财产。
　　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认为张季安很可能知道那笔财产的线索。
　　这又引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他是想要引张季安到H市，为什么要绑架罗越。
　　陈清北又在这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之间都没有明显的证据，但是张季安心里面却有了一个假设。
　　陈清北太过着急了。他太过着急取信张季安，同时又太过着急引导张季安发现「金元在寻找财产」这个事实，以致于暴露了自己——虽然张季安原本也没有很相信他。
　　陈清北不可能属于金元的势力，他不相信金元这样的一个小孩子，能够在密集的监控下收服陈清北这样的人物，陈清北肯定是属于另一派想要得到这笔财产的势力，最大的可能就是，当年参与案件调查，清楚有这么一笔钱存在的，现在依旧还在关注这个案件的检察官。
　　正义之人，在巨额财产之前，动了真心，这实在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他们要绑架罗越，却又不伤害他，就解释得通了，陈清北没有办法从张季安口里套出有用的信息的时候，罗越就派上了用场。
　　张季安几乎肯定了这个事实，现在的他只需要足够的证据去证实这个推论。
　　还有，就是搞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认为张季安知道这笔财产的下落。
　　当年的案件，每一个细节张季安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会让人觉得，那个女人会把这样重要的信息透露给他。或许，他该拜访他的战友了……
　　张季安正在琢磨，手机突然响了，看到显示屏上「橙子」两个字，他愣了一下，猛地想起什么，连忙按开接听键。
　　“怎么了？”
　　“小牙牙上线了，我们问他话，他什么都不肯说。”橙子飞快地交待了一下事情，张季安立刻起身打开自己的电脑，飞快地登入游戏。
　　果然，犬狼之牙的ID正亮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敲了几个字发送过去。
　　黑天：小牙牙。
　　犬狼之牙：我不是小牙牙，我是绑架他的人。
　　张季安：！！
　　黑天：你不要冲动，不要伤害他，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会满足你。
　　犬狼之牙：我没有想伤害他，我和他貌似被监视了，我不敢打电话联系你，我只有假装玩游戏，他让我找你想办法，救我的家人。
　　黑天：你的家人叫什么，住在哪里。你们现在有危险吗！
　　黑天：喂，还在线吗？
　　黑天：回答我。
　　黑天：小牙牙！
　　张季安双手握紧，死死盯着屏幕，但是他等了许久，犬狼之牙却都没有回复他。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恐惧如同海水逐渐淹没了他，冻得他心脏都疼了。
　　小牙牙……
　　不、不会出事的。他用力捶了一下自己，没有理由，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查到，他们没有理由突然决定要杀了他，即使是他们发现了这个人准备背叛他们……
　　张季安猛地站了起来，掏出手机想要拨通他爷爷的电话，可是他的手却抖得厉害，怎么也按准不了键盘。
　　正当他按出了号码，就要拨出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手一抖，差点没有把手机扔出去。
　　“爷爷……”他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拨通了电话。那头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异样的声音对他道：“小安，对不起。”
　　“什么……”张季安茫然地眨着眼：“什么对不起。”
　　“我们的人追查到小越的地址，赶到那里的时候，发现那个网吧走了水。”
　　张老的声音异常的低沉，像是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带着耻辱和歉意。
　　“网吧走了水，又怎么样？牙牙他又不一定会在网吧，他被人绑架了，怎么可能会在网吧里面？”
　　“我们从监控视频里面，找到了他和另外一个人在网吧的影像。”
　　“找到了又怎么样，着火的时候他可能逃出去了，不一定就在里面，你们有没有认真找？我现在就过去，把地址发给我！快点！”
　　“小安——”
　　“我要地址！”张季安对着手机吼道：“把地址给我！”


第七十七章 意外
　　瘦猴文化程度低了点，但是脑子绝对不差，被罗越的推测吓到了，但也没有到丧失理智的程度，他想了一个办法测试，对他的接头人以给到的钱不够，他需要加钱，不然就要杀死人质为由进行威胁，那边的反应更像是，你杀就杀了吧，瘦猴随即改了说法，表示他不想惹麻烦了，再不过来接收，他就把人放了。
　　接头的人明显愣了一下，接着便改了口，愿意联系上层给他打钱。
　　“光打钱可不行。”瘦猴一脚踩在石梯上，呸了一口：“我们当初说好的可不是这样的，我交人你们给钱，钱货两清，互不干涉，但是你们现在人就死赖给我了是不是，再不领走，我做什么可不一定。人家好歹是个大明星，我随便找个记者爆点料，能搞到的钱也不少。”
　　“你别跟我扯这些，都没用。你再驴老子，老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就等着瞧。”
　　瘦猴狠狠挂断了电话：“他奶奶的，这帮驴球真在驴老子，你说现在怎么办。”
　　罗越却闭着眼睛不说话，一副虚弱的样子。
　　“别装死。”瘦猴推了他一把，罗越却一动不动。
　　“你他妈给老子装什么死！”瘦猴被他的样子惹恼了，一脚就踹了过来，踹在罗越小腿肚上，没想到的是，罗越一个踉跄，直接向前冲了两步，摔倒在地。
　　瘦猴：“……”他被吓得够呛，连忙冲过去，伸出手指去叹罗越的鼻息，却见罗越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眼珠又滑向另一个方向。
　　“在搞什么鬼……”瘦猴嘀咕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愣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身侧的那座石桥底下，站了好几个一身黑衣的人。
　　“我们是被跟踪了？”
　　“不知道，你继续骂我，还有找个宾馆，我们先躲进去。”
　　“哦，额，你他妈个穷鬼，赔钱货，给老子起来。”瘦猴表演起来有点色厉内荏啊，但是隔着这么一段距离，应该也不会被人看出破绽来。
　　瘦猴一路骂骂咧咧的，赶着罗越进了宾馆，给两人开了一间房。门一关，瘦猴腿便软了，整个人背靠着门滑了下来。
　　“这么多人，全都是来杀我的？”瘦猴声音都在打飘。罗越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楼底下那几个人还在转悠，他们的跟踪几近于明目张胆，猜不出是哪一路的人马。
　　“也许是来杀我的呢。”罗越随口道，但是这话一点都没有安慰到瘦猴。
　　“那你现在还这么悠闲！”他吼道，罗越无奈地耸肩：“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是。”
　　“你的经纪人呢，你的朋友？你家小白脸？他们都不来救你吗？”
　　罗越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你的金主都找不到你人藏到哪里去了，他们怎么找得到我。别嚎了，我的手机被你捏碎了是不是？”
　　“你被扔到垃圾桶的时候，就是没有手机的。”
　　罗越：“那你的手机呢，不，不能用你的手机。”罗越飞快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瘦猴和他们接触太久了，这手机很可能被他们动了手脚。
　　还有，他现在不知道张季安那边的情况是怎么样的，贸然打电话过去，万一害了他就惨了。
　　要想一个渠道，不容易被跟踪或者窃听的，上线的是张季安本人，且他本人没有受到威胁……
　　罗越灵光一闪，问道：“你玩游戏吗？”
　　“什么？”
　　罗越道：“我们被困在这里这么久了，跑出去上网吧玩个游戏，不奇怪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玩游戏。”
　　“嘘。”罗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我们低声说。”
　　罗越想的是，游戏里他认识的，绝对不会是他和张季安身边的人，而能在见到他上线之后，立刻直接联系到张季安的，他指头都能数得出来，而那几个人就是清清白白的普通人，如果那些人这么早就开始筹划，在游戏中安排了内奸来接触他和张季安，那罗越也只有躺平任打了，这么周密的计划，他绝对不会有还手之力的。
　　如果上线的就是张季安本人，那更是再好不过，证明他身处一个没人监控的自由环境，他甚至能够上网玩一会儿游戏。
　　至于张季安为什么有时间玩游戏这个问题，罗越想都懒得去想。
　　说服了瘦猴去网吧玩游戏，用自己的账号登陆游戏页面给人通风报信，两人晚饭也没有吃，直接就赶往网吧了。
　　这一次，那群穿黑衣的人也跟在他们身后，他们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忌惮自己被罗越发现，但是又迟迟不动手，这更加让罗越心里面麻麻的，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些什么。
　　“这个味道……”经过小网吧卫生间的时候，瘦猴突然道。
　　罗越捂着鼻子道：“很臭。”
　　“那个白痴大概是将84消毒液跟洁厕剂混在一起了吧。”
　　罗越：“什么？”
　　“这两样东西混在一起是剧毒的。”
　　“什么？”罗越惊恐地看了一眼卫生间，瘦猴摇头：“不过这个浓度应该不高，影响不到网吧。”
　　罗越又看了那个卫生间一眼，不知道怎么的，他隐约感觉有点不安。
　　网吧小妹已经眼熟他们了，罗越直接把百元大钞拍在桌上，她玉手指了一个方向，那儿刚有人起身离座。
　　罗越看着瘦猴快速地坐到位置上，手抓着键盘和鼠标，却有点无从下手的样子。
　　罗越：“……”
　　“你不会用电脑？”他尽量使自己听起来不是那么惊讶。
　　“谁说我不会了，我只是很少用而已。”
　　罗越抓了抓脑袋：“没说你不会，要不你把键盘给我，让我先登录账号。”
　　“不用，你说，我打字。”瘦猴对罗越的警戒心还是有的。
　　罗越无奈地道：“好吧，犬狼之牙的拼音，QUANL——”
　　“等等，你说拼音。”瘦猴叫道。罗越不解：“我说的就是拼音啊。”
　　“不是的。”瘦猴认真地道：“拼音的正确念法应该是播泼么。”
　　罗越：“……”
　　罗越操着蹩脚的拼音教瘦猴打字，他拼音表怎么念早就忘记了，每念一个基本都要背一遍字母表，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是让瘦猴登上了账号。
　　他一上账号，瞬间疯狂跳动的小窗消息，吓了瘦猴一跳。
　　“你这么受欢迎？”
　　“我游戏打得可好了。”这个时间点罗越还不忘吹嘘一下自己，仗着瘦猴不玩这游戏，他倒是一点也不心虚的。
　　“我现在要怎么回？”
　　“你找一下一个叫黑天的，在不在线。”罗越提示他：“如果不在，就找一个叫橙子的。”罗越指挥瘦猴，总算是跟张季安搭上了；
　　看到黑天的头像亮起，罗越忍不住心中激动，他强做冷静，按照瘦猴要求的，将他说的话翻译成拼音，再由瘦猴打出字来，发送给张季安。
　　现在的进展良好，他不敢引起瘦猴怀疑，干脆一句话都不说，全都让瘦猴去主导。
　　他在指挥瘦猴的同时，也在四处观察着，突然他看见了门口走来两个人，正是他们白天看到的穿黑西装的人，
　　“快走。”罗越一把拉住了瘦猴的手。
　　“怎么了，我还没得及说清楚。”
　　“来不及了，快走。”罗越扯起瘦猴就跑，一看到他两的动作，那两个男人也小跑起来。
　　“他们怎么？”
　　“不知道，快跑！”罗越也不明白那几个人为什么突然就不保持距离了，只有拖着瘦猴飞快地往外跑，也幸亏，他们选的位置原本就比较偏，这小破网吧东西摆得也是乱七八糟的，排线散乱在地上极大程度地阻挡了那两个男人的速度。
　　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起，整栋楼都震了一震，罗越和瘦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震惊地看向入口那腾起的巨大烟雾。
　　整个网吧的人都站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几乎要盖过爆炸和建筑塌落的声音。
　　“怎么了？”
　　“着火了！”相对于这种危险，瘦猴比罗越要敏锐许多，罗越还在试图搞清楚现场的状况，瘦猴已经看清逃跑线路了。
　　门口的地方挤不过去，每个人都慌，他们现在冲过去只会被挤在人群最后面的位置，更别提还有那两个大汉，要是他们死撑着要杀死罗越，那就亏大了。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想着从门口逃脱，反倒拉着罗越冲向厕所。
　　“不好！”一进厕所，瘦猴就大叫不好：“把鼻子捂住！”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闻到了84消毒液和洁厕剂混合后释放出的氯气的味道，当时他以为是这里的清洁人员不懂常识乱搞，没想到真正进去了才发现这浓度绝对不会是不小心混合在一起。
　　“唔。”罗越的反应倒也不慢，瘦猴一喊，他立刻憋住了呼吸。
　　卫生间里面没有其他人，就算平时学习过火灾的时候卫生间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但是能够想道并躲进去的人实在不多，庆幸的是，这个卫生间有窗户，而且窗台很低。瘦猴快速翻了出去，又伸手拉了罗越一把。
　　“幸好只是二楼。”瘦猴感叹了一句，正准备往下跳，却见罗越整个人直接从窗台栽了下去。


第七十八章 黑手
　　大概是体质原因，罗越吸入的氯气不算多，却陷入了昏迷，他从二楼就这么直接栽了下去，倒是把瘦猴给吓了个半死，连忙跳下去查看。
　　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命好，罗越这一摔，居然恰好就跌进了臭水沟里面，看上去是惨不忍睹了一点，但是没有什么致命伤，反倒是他吸入的毒气比较难处理。
　　身后小破网吧已经陷入火海之中，浓烟滚滚，四处都是奔跑的人，尖叫声、求救声、哭喊声震耳欲聋。
　　瘦猴顾不上查看那几个奇怪黑衣人的下落，背起罗越就跑。
　　林县……
　　张季安到达林县的时候，火灾现在已经清理完毕，根据官方给出的信息，这次火灾是由网吧线路老化引起的，两死十七伤，这样的伤亡率在这样的小镇算得上十分严重的事故。
　　因此事故发生已经17个小时了，现场依旧能够看到转来转去的记者。
　　“现在是什么情况。”连续十七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张季安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立刻就找到了张老派来的驻守在林县的人员。
　　“目前死亡的人员和受伤的人员中都没有发现罗先生。”领头的小周答了张季安。
　　“也就是说，他还可能活着，是吗？”张季安冷静地道。
　　小周犹豫了一下，没有否认。张季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
　　“把你们这两天的调查结果给我。”
　　“张少爷，你是不是先休息一下？”小周终于还是说了出口，不是他不懂事，实在是张季安的状况看上去太过糟糕了。
　　小周是张父的勤务兵，不说看着张季安长大，对他也不陌生，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家那个神采飞扬，皮得让所有人头疼的小少爷会出现现在这幅模样。
　　就是张季安获罪入狱的时候，小周都没有见过他这么……这么绝望过，绝望得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生意。
　　他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冷静的，但小周知道，他也只是看上去冷静而已。
　　他整个人从见面开始，就没有一刻是安静的，他的手他的脚，都在不自觉地抖动着，像是不知道如何安放。
　　一大概是太久没有睡觉，他的下巴长了乱七八糟的胡茬，肤色铁青，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个眼球都有充血的迹象。而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令人心碎的恐惧。
　　谁会想到有一天，张季安会这么恐惧。
　　“不需要，告诉我你们调查的情况。”
　　“是。”小周到底是服从命令的人，虽然张季安不是他的上级，但是他这么说了，小周也不再争辩。
　　“我们在接到老爷子指令后，根据账号的IP地址锁定了这家网吧，我们之前的调查地方原本离这里就不远，从查出信号到我们赶到现场花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但是我们赶到网吧的时候，网吧里面却没有罗先生的存在。
　　因为他上线的时间本来就比较短，而且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交流，我们推测他是在受胁迫的情况下，偶然有了一个上线的机会。”小周说话的语速很快，但是他说的却很清楚。
　　“我们怀疑绑架罗先生的就在他身边，而他们很可能已经离开了林县了，因此我们联系了驻守当地的部队，以一小时的路程为范围四处搜寻，虽然没有找到罗先生，但是我们意外发现了一伙人……”
　　小周向张季安展示了几张照片，上面都是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我们的人发现他们貌似在监视什么，于是跟踪了他们，找到了罗先生。”
　　“你们找到过小越？”张季安猛地抬起头，眼神疯狂。
　　“既然找到过，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带回来。”
　　“是我的错。”小周坦然承认：“我们的调查显示，他身边那个人对他没有危险，为了搞清楚这两个黑西装人的来源，我们决定按兵不动。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进入的那个网吧会发生这样的火灾，对不起。”
　　“对不起？”张季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的爱人死了，你跟我说对不起？”
　　“是我的失误——”话音未落，张季安的拳头已经送到了他的眼睛前面，可是最后一寸的时候，张季安停住了。
　　“张少爷？”等了很久，却没有发现张季安有所动作，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受这一拳的小周倒是不安起来。
　　“不怪你。”张季安低下头，低声道：“不该怪你，他是我应该保护的人，从头至尾，我都不应该离开他。”
　　当年的案子，早已经过去了，他为什么要管？
　　过去的事情就该让他过去，他们要是再害人自然有相应的部门去管，怎么也轮不到他这种无能的人强出头称英雄。他应该守在小牙牙身边，一直守着他就好。
　　张季安连着朝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凳子上。许久，他才道：“你带我去出事的网吧。”
　　这种黑网吧年久失修，消防设施本来就跟不上，着起火来，根本就控制不住。两层的小网吧直接被烧塌了，只留下几面焦黑的墙壁。
　　张季安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转身，对小周道：“你说的那两个黑衣人，火灾发生的时候，也在这家网吧是不是，他们现在人呢。”
　　“他们受伤了，现在在医院。”
　　“把他们给我带来。”
　　小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张季安说的带来，不可能是好言好语地去请来，而医院现在还有警察在驻守着，他们这次调查出动的是军队的力量，但事实上他们却不是以军队的名义在行动的。把那两个人带来，和绑架没有实质性的差距。
　　“把他们给我带过来，你们就离开，剩下的事情，与张家无关。”
　　“张少爷——”
　　“我张季安，也和张家再无关联。”
　　小周对张家的忠诚是绝对的，他要考虑的是张家的名誉与安全，张季安明显要明目张胆地做一些违法的事情，他就没有立场再帮他。
　　而且他必须像张季安提醒的那样，带着所有张家的人撤离这个地方。
　　但是在小周撤离之前，他还是帮了张季安不少，他替张季安找到了一间独栋的房子，把跟踪罗越的两个黑衣人给绑了过来。
　　张季安没有犹豫的，就用冷水泼醒两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人服务，跟踪罗越想要跟什么。”
　　这两个人都是此次火灾的受害者，被熏得晕晕乎乎的，在医院里躺了两天，这被张季安一盆水泼醒，颇有点回不过神来。
　　“我现在没有耐心。”张季安不耐烦地道：“你们最好快点给我把事情交代清楚，不然我会直接送你们上西天。”
　　“你不会杀人。”其中一个头发稍长的大个子应了一声。张季安看着，冷笑：“我就是因为杀人进的牢子的，你们要不要试一试，我到底会不会杀人？”
　　张季安的匕首抵在开口说话的大个子腿上，直接扎了下去，眼看着血就喷了出来。
　　大个子惨叫一声，瞬间痛得脸色惨白，而被他干脆利落的动作吓了一跳的另一个人，也彻底清醒了，满脸惊恐地看着张季安，
　　“说还是不说。”
　　“我不能说啊，说了他们不会杀死我。”大个子哭喊道。
　　“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张季安微微皱起眉，冷眼看着大个子。
　　他明明是看上去那么阳光正气的一个人，现在的样子却活像一尊罗刹，带着一种骇人的平静杀意，让人丝毫不怀疑他的刀子会干脆利落地捅过来。
　　“我们只是两个跑腿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个子还没有答话，另一个小个子就先喊了出来。
　　“替谁跑腿的。”张季安平静地问道。
　　“江，江检察官。”江检察官，就是当初审理张季安案件的检察官。
　　第一句话喊出口，小个子的看起来已经放弃治疗了，不再抗拒，一副有问必答的样子。
　　“跟踪罗越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跟踪的人是瘦猴，只要他不把罗越交出去，我们就不会对他们下手。如果他联系你，或者其他人，我们就要逼着瘦猴转移，总之我们不会去杀害罗越，只要保证他和你们没有联系。”
　　“网吧的火灾是你们放的吗？”
　　“不是。”这一次回答的是那个大个子：“我们跟踪的时候，发现也有其他队伍在跟踪，很可能是他们放的。”
　　张季安没有评价，大个子口中的其他队伍，很可能就是小周他们那个队伍。
　　“不是你们放的火，为什么网吧会恰好那么及时的着火。”张建东匕首抵在大个子的脸上，拉出几颗血珠子。
　　“你不老实。”
　　“我没有说谎，真的不是我。”大个子不是能扛的人，他对张季安也是怕了，连忙喊道：“但是我们发现有人在卫生间制造了氯气，是人为的。对了！他们当时离卫生间就很近，火灾发生的时候他们很可能就从卫生间跳下去逃走了！”
　　大个子激动的大叫，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尊煞神，他真情实意地祈求罗越不要死。


第七十九章 关键线索
　　江检察官。
　　这个人其实已经进入张季安的调查视线，没有这次意外的话，张季安应该已经开始对这个人进行调查，从这两人嘴里得知这个人的信息，他倒是不意外。
　　整理现有的情报，瘦猴很可能是江检察官的人，也幸亏是他的人，罗越到现在还没有瘦到实质性的伤害。
　　按照张季安收集到的情报，这位江检察官一直是位兢兢业业的官员，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杰出的才能，但是也是不畏强权，敢于发声，在普通民众中有不错的名声。
　　他的性格和职业经历决定了他不是残暴之人，也用不出残暴的手法。
　　在这个镇上的，除去爷爷派来的小周这一伙人，剩下的那伙设计毒气的，很可能就是金元的手下，那一派人和江检察官的人又不一样，他们是下得了杀手的。
　　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三方人马都会聚集到这个小小的县城，是瘦猴慌不择路逃到这里，还是有人故意引导他到这里来，那个女人留下的财产，与这个小县城有关系吗？
　　张季安想了很多，面上却不显，只是拿着匕首，冷冷看着两人，像是一只高高在上的野兽俯视着他的食物。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两个人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小个子哆哆嗦嗦地道：“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也没有伤害到他。”
　　“他跳下去了！”大个子突然喊了出来，他的大腿被张季安扎了一个大口子，到现在血都没有止住，喷涌而出的鲜血将他半条裤子都染湿了。
　　张季安一震，猛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看到他躲到卫生间里面，跳下去了！”大个子连忙道：“他不会被烧死在网吧，一定是逃出去了。”
　　“那他现在在哪儿。”张季安问。
　　大个子畏惧地缩了一下脖子：“我不知道，我们被拦在网吧里面，我真的不知道。”
　　“很好。”张季安微微一点头：“乖乖听话，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张季安转身看向小个子：“但是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们两个我要杀掉一个才舒服，他刚才为自己加了十分，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啊。”
　　“好的，那么就决定是你了——”
　　“等等，我想到了……”小个子大叫：“我之前有听到一件事情，我之前联系江检察官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对他说，两千万你也真舍得，江检察官道，那个女人留下的钱岂止是两千万，半个中国都可以买下来，这么点钱你就不要在乎了，倒是你，初恋情人也舍得下手。”
　　张季安微微眯起眼：“他是和谁说话的。”
　　“我不知道，我当时只敢趴在门外听，不敢偷看啊，我真的不知道。”
　　“那么，你也加十分。”张季安懒洋洋地道，他甚至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很有陪他们玩上一场的架势。
　　“我知道瘦猴之前躲藏的地方，他们逃出去网吧，没有地方去的话，很可能就躲回那个位置了！”
　　“他在胡说，我和他一直在一起，我们没有找到过瘦猴先前躲藏过的位置。”
　　“我没有胡说……”大个子恶狠狠地道：“我就是知道。”
　　再一次见到罗越，张季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倒灌进他的胸腔，让他整个人，再一次有了一种活着的感觉。
　　瘦猴原本守在罗越的床边，被破门而入的张季安吓得半死，他已经做好了被抓包，被打死的准备，但是冲进来的这个人却完全没有搭理他。
　　张季安只是死死抱着晕倒在床上的罗越，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
　　罗越身上又脏又臭，可是对张季安来说，却让人无比的心安。
　　罗越不是氯气中毒，他只是这些天一直没有进食，严重脱水，营养不良，又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被刺激得晕了过去。
　　送到医院注射了营养液，他总算是能够睁开眼了，虽然如此，他的情况却也不乐观，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肋骨都清晰可见，手上脚上都长了冻疮，脱下鞋子的时候，才发现很多地方都被磨破了，流血化脓，和袜子粘得紧紧的，一拉就脱下一块皮。
　　张季安这样的硬汉，看着他这样的惨样，都憋不住湿了眼眶。
　　“疼。”罗越呻吟了一声，他整个人还处于高烧迷糊的状态，但是感觉到张季安的气息，他本能得靠了过去，依赖得撒娇，想要把自己整个人藏进他的身体里面。
　　张季安抱住他，让他靠着自己，一边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擦着。
　　“我不知道他受伤了……”瘦猴被张季安带到了医院，原本看到只有张季安一个人，他还起了逃跑的心思，但是张季安只用了一招就让他跪倒在地，再也兴不起逃跑的心思。
　　罗越被送到医院包扎的时候，他也在一边看着，他完全没有想到他的状况会这么糟糕。
　　张季安看了瘦猴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人是绑架了罗越，让他受伤害的罪魁祸首，但是结合目前所有的信息，也是这个人最后时刻保护了罗越，让他逃过了追杀，不说他之前通过网游给他通风报信，就是张季安刚才破门而入的时候，也能看到他在照顾罗越。
　　对于这样一个人，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坐下……”张季安最后指了一下他身边的凳子：“我有话要问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让我发现你在撒谎，哪怕只是一个字，我立刻就把你送到公安局去。”
　　“你先答应我，你不会把我交出去，也不会把我送到牢里。”
　　瘦猴挺直了背，狠狠瞪着张季安，他居然还有勇气跟张季安谈条件。张季安笑：“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谈这些条件。”
　　“他说过你会保护我。”瘦猴指着张季安怀里的罗越。张季安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先说。”
　　眼前这个人武力值爆棚，他打不过，要是影棚听来的那些八卦是真的，他躲也躲不起。
　　瘦猴很快选择了投降，将他告诉罗越的事情重新又说了一遍。
　　只不过，这一次不同于罗越的反复试探，是他自己想要说的，便又多了许多罗越都不知道的信息。
　　瘦猴是见过江检察官本人的。他对罗越说的，自己因为偷手机被抓捕这件事情是真的，但事情发生在很久之前，还在他未成年的时候，他因为偷窃而进过少年法庭，当时审理他的就是江检察官，江检察官确实是个还不错的人，在瘦猴改造完成并成年后，自己出钱送他到了B市，还为他找了工作，也就是那个家政公司。
　　问清楚了瘦猴工作的家政公司，张季安心里一惊，没有记错的话，他家有的时候会需要临时的清洁工人，雇佣的就是这一家的人，那位江检察官，从那么早的时间就开始安排了吗？
　　张季安记下，却没有打断瘦猴的话。
　　再后来，就是瘦猴突然接到了江检察官的安排，要求他进入罗越所在的《尖刀》剧组工作，瘦猴一开始并不知道江检察官的目的，直到案件发生的前一个星期，他才被安排先去请假，然后在特定时间去到指定地点接送一个货物。
　　瘦猴从来没有想过，他需要接送的所谓货物，其实是一个人。
　　得知这个真相后，瘦猴一度想要报警自首，但是江检察官却直接以他的父母都在本地，他随时可以送两人进牢里为由，逼迫他将罗越带往H市。
　　瘦猴抱着无论如何都是犯罪，不如趁机捞一笔大的心思，向江检察官提出了，要两千万劳务费的要求，而江检察官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前面说到，瘦猴虽然没有文化，但是他并不笨，况且在B市这样的大城市打工，曾经有过的痴傻的念头也早已经被现实磨灭了，他对江检察官这爽快的回答起了怀疑，并不将罗越直接交给他，反而是借机逃进了深山里面。
　　一边与江检察官周旋一边想办法脱身，罗越在试探他的同时，他其实也在暗中试探罗越，想要从他口中得到证实，在剧组里听到的传闻是否为真的——张季安是张老将军的孙子，张家的大少爷。
　　他认定，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力量保护他。可惜他一心试探，罗越却也警觉，与他纠缠，一口气也不透露。
　　一直到江检察官真的打了钱过来，他的警惕心没有抵得过金钱的诱惑，带着罗越出了山，又立刻被人发觉追踪上了。
　　张季安还了解到，瘦猴在火灾发生之前，也注意到了卫生间的那个陷阱，在江检察官之外，另有一批人马在追踪他们，到后来发生了罗越昏迷的事件，他没有犹豫，直接带着他逃回了这深山里面。
　　瘦猴讲完，张季安思考了很久，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大多是关于江检察官的一些事情，和他们这些天躲藏过程中，注意到的奇怪人员。
　　现在事情很清楚了，金元和这位江检察官都在追踪这笔财富，并且双方都认为，张季安掌握了关键线索，可以通过罗越来威胁他。
　　问题只剩下，这个线索到底是什么？


第八十章 结婚
　　入夜时分，罗越发起了高烧，张季安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他本来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大悲之后大喜，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般，一张脸显露出一种木然的感觉。
　　他这个时候也需要休息，但是他不敢离开罗越一步，罗越被找到了，但是他一点实感都没有，只有一刻不停的守在他身边，直到他睁开眼为止。
　　张季安握着罗越的手，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只觉得一股怒气在他的胸口徘徊，久久不能排解。
　　白天的时候，他和自己的父亲发生了争吵。
　　被张季安抓住威胁的那两个跟踪者被后来赶到的张父救出，这两个人被张季安绑在椅子上，一个人身上流血不止，被救出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
　　这让张父大发雷霆，张季安对这种犯罪分子生命的轻视再一次激怒了张父。
　　他曾经因为枪杀一个罪犯而付出了七年的牢狱生涯，张父以为他学到了教训，但是现在看来没有，他依旧肆意妄为，不把嫌疑人的命当命。
　　作为张季安的父亲，自己儿子的性格，张父还是了解的，他不是蔑视生命的人，他从小就有英雄情结，向往正义，锄强扶弱。
　　但是他空有英雄情怀，却没有一颗英雄的心，他太过自负，怎么都不明白一个道理：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审判另一个人。
　　或许出狱后，他有所收敛，甚至能在大多数时间控制住自己的理智，去做符合世人价值判断的选择，但是在他心爱的人受到威胁的时候，他的本性还是暴露了出来。
　　说到底，这不还是另外一种自私吗？
　　张季安内心知道自己父亲说的是对的，关于他性格判断的那一部分。
　　他这七年的忏悔，也只是为了那个无辜的孩子。至于那个女人，送她一颗子弹简直就是便宜她了。他不认为犯罪分子享有和自由人平等的人权。
　　或许，他选择不回到张家，不回到这种机构，是正确的……
　　罗越突然动了一下，张季安连忙直起身。
　　“牙牙？”
　　“渴……”罗越低声道，张季安伸手晃了晃热水瓶，水倒是满的，但是太烫了，他倒出一点，手拿着杯子不断晃动，一边安慰罗越：“马上就可以喝了。”
　　“张季安，我好晕。”
　　“烧了那么久，当然要晕了。”张季安心疼地摸了一把他的额头，挂了这么久的水，他的烧倒是退下了，但是浑身都是汗，额头也是黏糊糊的。
　　“想喝水。”他又道。张季安试了一下水温，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小心地喂他喝了点水。罗越是渴极了，抱着水杯咕噜咕噜就灌下了一大杯。
　　“慢点喝，还要啊。”张季安好笑地看着罗越着急的样子，又有点心疼。他又给罗越倒了一杯水，握在手里晃凉。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饿。”意外的罗越却拒绝了：“我喝点水就好了。”张季安看了他一眼，从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方便面大小的盒子。
　　“猜到你会饿了，医生说一开始最好给你吃点容易消化的，我早给你准备好了速溶的粥。”
　　“我真不饿。”罗越道：“我就是想尿尿。”
　　张季安：“……”
　　罗越手脚都好好的，虽然很虚弱，但是一点都没有丧失行动能力，张季安却不让自己去，公主抱抱着他去到卫生间。
　　等罗越收拾干净自己，天都快要亮了，罗越睡了快整整两天，药也在起作用，他身体虚弱了点，但是没有一点睡意。
　　张季安是熬夜过了头，反倒不困了，两个人窝在一个被窝里面，静静地说着话。
　　张季安经历了罗越被绑架、被找到，传来死讯，最后救出他的一系列心情，情绪一直被他压抑着，最终找到的时候，却因为罗越昏迷而错过了爆发的时机，因此他一直处于巨大的不安之中。
　　罗越刚醒过来，他的情绪没有那么敏感，但是他的本能却让他很好的安抚了张季安。
　　他窝在张季安怀里，细声道：“我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你会找到我。”
　　“这么相信我吗？”
　　“当然。”罗越蹭蹭张季安的胸口：“我说过，会相信你，你忘记了吗？你也说过，我可以完全依赖你，不管我怎么样，你都会疼我爱我。所以我一直都很安心，我连跑都懒得跑。”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娇气，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张季安手指拨弄着罗越稍长的刘海：“不跑是对的。”罗越一直很顺从，所以他的绑架犯也一直处于情绪平稳的状态，没有过于为难他。
　　“说起来，绑架我的人很奇怪。”罗越又道：“我从瘦猴嘴里面打听了很多，他貌似不想伤害我，只是想要挟持我从而达到威胁你的目的。”
　　“小牙牙挺聪明的。”张季安夸他，罗越不满地推了他一下：“你这语气，感觉像在哄小孩。”
　　“没有啊……”张季安坚决否认：“我一直觉得小牙牙很聪明。哎呀，我是认真的，你能从一个绑架犯手里平安无事，还能从他的嘴里套出话来，真的很厉害。事实上，这一次的事情，确实跟我有关。”
　　张季安认真地跟罗越分析了他们所掌握的情况，他一直想要保护罗越，但是罗越已经向他证明了他足够聪明，也足够坚强，因此张季安放心把这些情况说给他听。
　　况且，罗越也需要对目前的情况有所了解，以便于对后续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出应对。
　　“所以，那个大佬手上有一大笔财产没有被收归公有，她有一个小孩，她的小孩和当初审判你的那个法官，都觉得你手上掌握了这笔财产的线索，因为你的案件属于绝对保密的案件，两方人马都不知道你的所在地，一直到和我扯到一块儿，被人曝光后，他们才开始行动，找上门来？”
　　“是。”张季安把他搂得紧了一点。
　　罗越认真地道：“那么我现在有三个问题。”
　　“嗯？你问。”
　　“第一个，陈清北和你上过床吗。”
　　张季安：“……”
　　罗越咬了一下嘴唇，愤愤地道：“一个大男人，跑过来跟你说，我以前喜欢过你，你就对他心软了，还跟着他跑到其他城市去，你这是出轨知道吗？你应该要被浸猪笼的。”
　　“小牙牙……”
　　“你真是个白痴。”
　　“小牙牙，哥哥现在只喜欢你一个，我发誓。我只是觉得他有问题。”
　　张季安讨好地凑过来，亲亲罗越的脸颊，罗越反手拍了一下他的脸蛋：“这个问题上，我就先放过你。”
　　张季安用力亲了一下他：“我的小牙牙真懂事。你刚才吃醋的样子真可爱，哥哥喜欢你吃醋。”
　　“别高兴的太早。”罗越凉凉地道：“我的问题还没有完呢。你的初恋是怎么回事？你当时很受欢迎嘛。”
　　张季安：“……”
　　罗越哼了一声：“是个人就喜欢你，行走的荷尔蒙啊。在我之前，你到底有多少个人啊。”
　　张季安无奈地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都没有和其他人交往过才不正常吧。但是我交往的时候都是认认真真的，从来没有花心过。你哥哥太受人欢迎，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其实应该感到高兴。”
　　“高兴什么。”罗越朝他翻了一个白眼：“高兴你特别垂爱我吗？”
　　“是应该高兴，你没有喜欢错人。”张季安厚起脸皮来也绝对是TOP级别的。
　　罗越被他逗乐了，他转过身抱住张季安，仰起头，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意：“好吧，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男朋友，我很开心。”
　　张季安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样的表情，又讨巧，又惹人怜爱，让他忍不住想要抱他、亲他，想要给他更多的疼爱。
　　“真不生我的气了？”
　　“不生气。”罗越摇摇头：“没办法，我没有更早的认识你，我只庆幸，当初没有胆小到不敢表白。”
　　“小牙牙。”张季安「嗖」的一下钻进了被窝里，把他的手脚都包到自己的怀里，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也很庆幸，庆幸你还活着。”他的声音很平静，罗越一时没有听出他情绪里面潜藏的恐惧。
　　但是张季安的手脚紧紧箍着罗越的身体，这种几乎窒息的感觉，让罗越察觉到不对劲。
　　“张季安？”
　　“牙牙，叫我老公吧。”
　　“什么？”
　　“等到事情结束，我们就去美国结婚。”张季安道，罗越不安地动了一下，想要抬头，张季安却死死抱着他。
　　“我再也不能够失去你了。”


第八十一章 公关危机
　　“我们结婚吧。”张季安突然道，罗越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抬起头来看，张季安却把他抱得紧紧的，他不安地抱住张季安的腰，小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张季安？”
　　“他们告诉我，你死了。”张季安低声道，他的声音像是要撕裂了一般，罗越许久才反应过来，张季安在哭，这个男人，居然哭了……
　　“张季安。”罗越再次挣扎起来，这一次张季安也抱不住他了。
　　他双手捧着张季安的脸，意外地发现，张季安的眼睛红红的。
　　罗越被吓住了，他焦急的连连问道：“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吗，不要担心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张季安？”
　　罗越低头，亲吻他的额头：“不要怕，我在这里。”
　　“我抓住了两个跟踪你的人，折磨他们。”张季安搂着罗越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我折磨了他们，老爸对我很生气。或许我本质上就是个杀人犯，只要想到他们伤害了你，我就想要杀了他。”
　　罗越沉默，他的手搭在张季安的后脑勺，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面，轻轻抚摸着。
　　渐渐的，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放松下来，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
　　张季安也足足两天不眠不休，经历了大喜大悲，他终于在爱人的怀里放松下心情，进入睡眠。
　　罗越在林县休息了两天，状态稍微恢复了一点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B市，他失踪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粉丝被反复安抚却得不到明确的消息，现在也接近暴动的状态，罗越必须出现。
　　而他的电影也在停拍中，电影拍摄停一天就是百万上下的损失，虽然也可以拍摄配角部分的戏，但是主角不在，进度还是受到极大的影响，更不要说之后大量的补拍了。
　　而且，他也需要露面，这对背后那些鬼鬼祟祟的人，是一种震慑。
　　罗越回到B市当天，率先联系了杨成则和秦慕，和他们简单交流了一下情况，决定当天晚上就召开一个小型的记者问答会。
　　罗越的状态有所恢复，但是他身体上受到的伤害却是没有办法遮掩的，杨成则索性给他写了一个小剧本，罗越是接受紧急训练去了。
　　小型见面会安排在晚上七点钟，在摄影棚附近的酒店里面举行，安排的都是秦慕比较熟悉的媒体，能够问的问题也都是事先沟通过的。
　　张季安不能上场，就混在底下等着。六点五十分的时候，罗越在一片掌声中出场，闪光灯闪成一片，几乎叫人睁不开眼睛。
　　之前张季安陪伴罗越出场的，大多是在网络上，那个时候有感受到罗越作为大明星受欢迎的程度，但是没有这样直接感受到他作为大明星的魅力。
　　他在舞台上，闪闪发光，从他出现那一秒开始，所有人的视线就聚集在他身上，完全没有办法移开一瞬间。
　　罗越拍了一下话筒，示意大家安静，才微笑着道：“感谢各位媒体朋友捧场，最近网络上流传了一些关于我的比较荒谬的传言，我们的电影呢，现在也拍摄到了比较关键的地方，所以借这个机会，澄清一下流言，顺便和大家聊聊我们的新电影。我敢打包票，在我拍摄的所有电影里面，排得上前三的位置。”
　　“诶，只有前三，不是第一吗？”主持人笑着道，罗越点头：“当然，第一名的电影，永远是下一部。”
　　“哈哈哈，是最好的电影一直在路上，下一部电影会更好的意思吗？”
　　“是这样的。”眼见着罗越开场就和主持一唱一和的，就要把话题扯远了，张季安身边的一个记者突然举手。
　　“额。”罗越的思路被打断，明显愣了一下，才笑着道：“你好。”示意记者提问。
　　“小越，最近网上流传你被人绑架了，两天前才被救出来，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
　　“谢谢关心哦。”罗越的笑容很标准，但是看着很舒服，而且他回答的时候，眼睛直直地注视着那位记者，让人感觉他很认真的在倾听。
　　“我确实有几天没有待在剧组，我去执行了一个秘密任务。”
　　“秘密任务？”主持人插进话来：“听起来很酷炫啊，就跟特种兵似的。”
　　“诶，就是特种兵。”罗越得意的道，他的嘴唇微微勾起，像个可爱的小恶魔：“我呢，被派到真正的特种兵部队里面训练了两天。什么？跟真正的特种兵一起训练？好酷啊，学到了什么，能不能给我们展示一下？”
　　“可以的。”罗越说着就站了起来，他的举动让大家都吃了一惊，就连主持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显然罗越想要展示的内容事先并没有和主持沟通过。
　　“有谁愿意来配合我一下吗，最好是稍微有点武术功底的。”
　　“额，有没有哪位朋友愿意来配合一下呢？”主持人也帮着罗越吆喝。
　　张季安正准备站起来，就见后排站起一个人，会场轰动再起，闪光灯直接就对着那个地方狂拍，终于把张季安给拍瞎了。
　　站起来的那个人，是影帝武敬。
　　影帝的突然出现，让会场一度陷入疯狂，秦慕不得不临时调派人手才将场面稳定下来。
　　“你这家伙尽抢我风头。”武敬被请上台后，罗越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武敬轻轻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不知道怎么的，会场四处突然响起了一片尖叫，张季安听着，怎么听怎么猥琐，他微妙的不爽了。
　　“我这是来挨揍的，你不是想要找个人跟你过招吗？”
　　“你来真的啊？”
　　“当然，我也很想见识一下你特训的效果，要是真有效果，我也去练个儿，免得以后跟你对戏，被你揍了。”
　　“什么鬼，来来来，让我现在就教训你一下。”罗越拉着武敬，背着众人说了一些什么。
　　然后他站到小舞台的正中央，武敬突然从背后过来，看姿势是想要抱住他，但是罗越侧身一闪，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推在他手臂关节的地方，一个肘击击向他的腹部。
　　武敬下意识弓起背，罗越的腿一扫，踹向他的小腿干脆利落地就将他撂倒了。
　　张季安：……
　　片刻的沉默后，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罗越是个十分有实力的演员，但是他的定位绝对不是打星，刚才舞台上的那一段戏，动作干净利落，十分有力道感，很有武打前辈的风范。
　　如果他们这次拍摄的《尖刀》电影都有这个力度，那这电影还真的很值得一看。
　　“谢谢。”罗越朝众人致谢，又转身拉起武敬。
　　“抱歉抱歉，下手重了一点。”
　　“你这绝对是公报私仇……”武敬哼了一声，不过谁都不会觉得他是真的生气了，反倒让人觉得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好。
　　“这部戏里面，主人公一开始的训练很刻苦，也被折腾得很惨，这些拍摄的时候，靠化妆和武替能做出类似的效果，但是比不上真枪实弹的上给人来得震撼感强烈。
　　我们试拍了几场，发现效果不如人意。我和杨成则导演最后决定，还是换真人上，为了表现更好的效果，我们向当地驻军提交了申请，获得他们的同意，让我跟着真正的特种兵生活了三天。”
　　和武敬表演完，罗越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朝大家解释起细节来。
　　因为这场见面会，一开始就在罗越团队的控制下，罗越和主持已经把话题带到了电影方面，记者们也乐得顺着他们的话题聊，询问了几个关于电影拍摄的话题，眼看着就要把这事儿带过去了，一个记者却突然问道：“有人在林县拍摄到了您的朋友，和一些军人在一起，有人说他们是为了营救你，你怎么看？”
　　罗越皱起眉：“我的朋友是指？如果不是圈内的朋友，我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不能暴露他的隐私。”
　　罗越记者会参加了无数次，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点问题还不至于让他惊慌失措。
　　“请问张季安是不是你的男朋友。”那记者显然不满罗越这种回答方式，直接抛下了炸弹。
　　罗越笑了一下：“算的吧，他是我的「男朋友」，不过武敬才是我最喜欢的「男朋友」。”
　　他把男朋友曲解成男性朋友，武敬也是聪明得配合他，打趣道：
　　“你还敢开后宫，我和张季安谁是你心中的NO.1？”
　　“恩……”罗越佯装思考：“我选楚天豪。”
　　“看到了吧，这人就是这么见异思迁，花心大萝卜。”武敬用力捶了一下罗越，罗越哈哈大笑。主持人也乘机喊了几个其他记者提问。
　　眼看着话题又要被带过去，那个记者眼看着蠢蠢欲动又要提问，张季安按住了他的肩膀。
　　“喂——”那记者乍一被人按住，差点就炸毛了，结果看清张季安的脸，他的愤怒立刻变成了惊喜。
　　“是你——”
　　“嘘。”张季安连忙制止他。
　　“你知道我是谁？”
　　记者兴奋地点头，他已经预感到大料了。
　　“知道我是谁，事情就好办了。”张季安很欣慰：“再敢捣乱，我让你在B市活不下去。”


第八十二章 真正的财富
　　“知道我是谁就好办了。”张季安微笑着道：“想在B市混下去，你最好安静一点。”
　　“你是在威胁我？”那记者不可思议地道：“你在威胁一个记者？”
　　张季安依旧淡定：“你大可以试试。”
　　张季安的表现让他惊疑不定，记者再怎么样，跟张家还是没办法硬来的，但问题是，张季安哪来这么大的底气。不是说张家很不喜欢这个儿子，也不管他的死活吗？
　　这么一打岔，台上的话题已经被主持完全掌控住了，秦慕特意找来的主持人，对于控场很有一手，再想插问就显得太不识相。
　　这场小型的见面会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临走前，张季安突然塞给那记者一张名片：“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张先生——”记者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不是圈内人，有些东西不接受采访，但是聊聊其他事情还是可以的。”
　　张季安从场馆的特殊通道离开，进入后台。武敬秦慕甚至杨成则都在，他们正围绕着罗越询问。
　　罗越这事儿办得太紧急了，就连他们都来不及得知细节，他们是真实知道罗越是被绑架的，对于细节都好奇的不得了。
　　“诶，你来了。”罗越看到张季安，立刻转身先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又随手递过一杯温水：“喝吗？诶，我不冷啊。”
　　“你现在可得注意保暖，要是被冻着了，会一辈子落下病根。”张季安把羽绒外套套在罗越身上，在众人之中坐下来，道：“你们在聊些什么？”
　　“在聊我这两天被绑架的事情。”
　　“小越被绑架，真的是因为当初你那事儿？”武敬率先问道。
　　“这次是我连累了牙牙。”张季安的手搭在罗越的肩膀上。
　　“那凶手抓到了吗？”
　　“有线索……”张季安皱起眉：“爷爷和我父亲，会接手接下来的工作，有什么进展也会随时通知我。”
　　“诶？”罗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去吗？”
　　张季安手指不安分地爬上罗越的脑袋，把他的头发弄乱，柔声道：“我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守着你。”
　　罗越笑了笑。
　　决定了罗越第二天重新进剧组，一行人各自散去。罗越挺想乘张季安的摩托车的，但是今天这附近肯定藏了很多狗仔，所以两人都乖乖坐着罗越的保姆车回去。
　　也是许久没有回家了，罗越一进门就扔了鞋子，开心地在沙发上滚了两滚，叹气道：“我真想就生长在这沙发上。”
　　“饿吗？”
　　“饿。”罗越朝张季安撒娇：“我想吃面，你给我做。”
　　“一起来。”张季安拉着罗越的手，想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罗越晃晃他的手，笑道：“你就饶了我吧。”
　　“快，一起去。”张季安稍微用力，就将罗越从沙发上扯了下来。
　　罗越家里是有保姆的，不管他在不在家，冰箱里都会准备着少许新鲜食材。
　　翻出两个鸡蛋，一把小青菜，张季安决定做个青菜鸡蛋面。他让罗越在一边帮忙洗菜，一边自己烧水煮面忙活起来。
　　“你刚才说，这件事情，你不打算追查下去了？”
　　“我爷爷和父母都会追查下去。”张季安道：“但是我不参与了，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这样啊。”罗越将那把小青菜洗干净，放在架子上沥干：“你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好不好。”
　　“张季安。”罗越喊了他一声：“你很在乎这个案子吧，就这样不查了，不亲自将那帮人绳之以法，你甘心吗？”
　　“绳之以法。”张季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笑了一下：“你是来讽刺我的吗，小牙牙？”
　　“什么？”
　　“我知道你可能死——”张季安顿了顿，长吸了一口气，道：“我以为你出事的时候，差点把那两个人给杀了，我还对他们用了私刑。绳之以「法」，这种可能性只出现在你是安全的，我的爱人、我的家人是安全的，我才有可能保持冷静。”
　　说到这儿，张季安又探头亲了罗越一下：“我还不如你呢，小牙牙。”
　　“你说过，你当初不后悔杀了那个女人是不是？”
　　罗越手搭在张季安的胸口：“你所后悔的，也只是害死了他肚子里面的孩子。我也不觉得你杀错了人。这一次，站在我的角度来说，我也不觉得你做了太过分的事情。其实我很不讲理的，张季安。”
　　“你想说什么，小牙牙？”
　　“我觉得你应该查下去。”罗越转身，水烧开了，他把挂面小把小把地放进滚锅里，张季安站在他的身边看着。
　　“只要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掌握了他们什么秘密，只要他们没有找到可能存在的宝藏，他们就会想办法接近你，我始终是处于危险之中的。他们能把我带出去一次，就能把我带走两次。”
　　罗越认真地道：“我想要你和我都平平安安的，就算你把我保护的好好的，你的朋友呢？你的那些个兄弟呢，他们要是遇到了危险，你帮不帮？”
　　“小牙牙。”罗越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小牙牙。”张季安又叫了他一声：“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就像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保护我一样，我也无论什么时候都相信你。
　　或许你做的选择不是那么符合道义，但是我相信，你的选择，一定是对的。你去追查这件事情吧……”
　　“万一我又把自己折腾进牢里面，你不是要守活寡了吗？”
　　张季安好笑地弹了罗越的额头一下，伸手接过他的勺子，开始煮面。
　　面熟得快，张季安手脚麻利地把面捞上来，装在两个瓷白的小碗里面，又去切了两块腌萝卜。
　　罗越搓了搓手，左右看看，道：“我记得上次阿姨有送给我一罐辣椒，拿上来啊。”
　　“你饿了这么多天，胃很娇弱，不要吃这么刺激性的东西。”
　　“哎，吃面没有辣椒酱多没劲儿啊。”罗越搅了一下面条，张季安忍不住道：“不要仗着你长不胖就乱吃，当心长痘痘。而且，这世上真长不胖的人很少，我估计你的肠胃一直都不好，要好好养养。”
　　“你这话听得像个老头子。”罗越抱怨：“一点活力都没有，土死了。”
　　“我现在就想老婆孩子炕头热。”
　　“张季安……”
　　张季安弓起手指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安心吃面，吃完洗澡睡觉。”
　　“好不浪漫啊。”罗越一下子泄了劲，手撑着腮无聊地用筷子把面条团成一团：“听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呵。”张季安冷笑：“你不老实是不是？那好，赶快吃完洗干净，然后去床上趴好，哥哥教你什么叫激情四射。”
　　罗越：“……”
　　张季安现在大概是有点鸵鸟心理，他被罗越差点死掉这一个事实给吓到了，所以他选择不去看不去想不去管，只想守着罗越。
　　罗越有点难过，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换成是他处在张季安的位置，他恐怕更加崩溃不知所措。
　　更糟糕的是，他第二天就要进剧组了，张季安虽然会跟着他进去，但是他没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去梳理张季安的心情。
　　而在正式回归剧组之前，张季安意外地接到一个电话——陈清北。
　　张季安接电话的时候，没有避开罗越，罗越还给了他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但是随着张季安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他也变了神情，好不容易等张季安挂断电话，罗越关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
　　罗越皱起眉：“你说过让我什么事情都不要瞒你，你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小牙牙，这件事情……”
　　“告诉我吧，不然我会很担心你，我拍戏都会拍不好的。”
　　张季安犹豫了一下道：“陈清北说他被人跟踪了，想要投靠我，现在已经在来B市的路上。”
　　“嗯？是之前帮助你的朋友吗，你可以让他住在这里。”
　　张季安好笑地道：“你愿意让他住在这里？”
　　“他不是你的朋友吗……”罗越有些不高兴地道：“还是你暗恋的那个人。不过，他现在有危险，我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我不是很想见他……”张季安看起来有些难过：“我们的教官说过，一个营的人，都是兄弟，我也这么觉得的，每支营队都有自己的精神和风骨。
　　这些是一个团队存在，继承的根基所在，我相信身处这个集体的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精神。只不过十年不见，彼此都变了。”
　　罗越皱眉，他听出了张季安的话外音：“你是说，他叛变了？”
　　“是啊。巨额的财富，换谁都得动心——”张季安猛地回过头，震惊地看着罗越，罗越回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
　　“那个女人如果真的有巨额的财富，我是指金钱、黄金之类的东西，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
　　精神，一个团队传承需要精神，那么他们那种团队呢，那个女人发展出这么强悍的关系网，靠得是什么东西？”
　　罗越不可思议地道：“你不会告诉我他们之间有什么精神传承吧。”
　　“我想，是更为实际的东西。”


第八十三章 设局
　　这种集团的财富会是什么，账单？联系人？客户源？不管是哪一个，被金元或者别有用心的江检察官拿到，都将引起新一轮的灾难。
　　而这些东西，如果是以账本形式呈现的话，张季安确实有可能接触过，但是没有意识到，或者记忆已经模糊了。
　　但无论哪一个，他都必须马上想起来。否则，这些人不会放过他，他也会一直处于被动的位置。
　　张季安送罗越回了剧组，自己则回家，和爷爷还有父亲讨论他所想的事情。
　　听完他的想法，张父沉默着，拄着拐杖站到书架前，翻检出一本泛黄的本子。
　　“当年那个案件，我做过剪报。”张季安眼前一亮，就连张老将军都抬起头看他。
　　“之前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这么一说，我大概猜到他们在找的是什么了。这个女人的背景你还记得吗？”
　　张季安当初调查的时候，事无巨细地调查过嫌疑人的背景，但是十多年了他也忘得差不多了，况且他也没有反应过来父亲说的是哪一部分，索性就看着张父等答案。
　　“9年时间，她制造并且贩卖了41吨毒?品，41吨，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就算放在现在，也是很难达到的一个产量，她当年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
　　“老爸，您的意思是——”张季安想了一会儿，用了一个词去形容：“配方？您想说，她有特殊的配方？”
　　“是的，你这个说法很准确，而且这不是空穴来风。她本人就是SC大学的化学系研究生，曾经拿着国家奖学金出国留学的人。”
　　张父把那本小简报摊在桌面上：“这是她当年留学的资料，如果她在国外接触到什么配方，甚至是自己研究出了配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安……”张老爷子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一下，张氏父子一齐看向他，张老爷子慢条斯理地道：“你们现在既然摸到头绪了，接下去怎么做，有什么想法吗？”
　　“假设他们正在找的，就是这份配方，我们现在就有两个问题：第一点，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接触过配方。第二点，我们要怎么利用这个信息，将人一网打尽。”
　　“你有什么想法？”张父问道。张季安有些惊讶，张父居然会询问他的意见。
　　不过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张父，接着道：“陈清北马上就到北京，我想，我们可以设一个局。”
　　事情查到这种地步，陈清北和江检察官的关系也被摸清楚了，陈清北，是彻头彻尾的江检察官的人。
　　虽然不知道陈清北和江检察官怎么勾搭在一起，陈清北一直驻守H市，为的就是监督金元。
　　他们监视金元并不奇怪，无论是谁，得知金元的身份后，都会觉得如果真有这么一份配方，肯定会流传到金元手里。
　　但他们监督了这么久，最后却突然转向了张季安，这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恐怕只能从陈清北身上下手想办法了。
　　下午四点三十七分，陈清北准时到达B市的高铁站。张季安早就守在高铁站附近，看到陈清北，他立刻上前打了招呼。
　　“张大哥，谢谢你来接我。”陈清北的状态看起来是不太好，他眼睛下面有着深深的黑眼圈。
　　“没什么，饿不饿，先带你吃点东西吧。”
　　“张大哥，我……”
　　“有什么事情，不要在这里说，别怕。”张季安顺手接过陈清北的行李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B市好歹也是我的老巢，到了这里，哥就罩着你，我们吃了饭，慢慢聊。”陈清北看着他，欲言又止。
　　张季安却仿佛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只虚虚揽着他的肩膀，略微强硬地带着他出了高铁站。
　　半个小时候，张季安和陈清北坐在一家家常菜馆，两人边吃菜边聊天。
　　“张哥，你的那个朋友，已经安全了是吗？我看到他的新闻了。”
　　“嗯。”张季安应了一声，但是他不接话，兴致不高。他因为事情有了发展，重新投入到这件事情之中，但是无论如何，他不愿意再把罗越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
　　事实上，陈清北只是提了一声罗越，就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你在电话里说的，感觉有人跟踪你，是怎么回事，具体跟我说一说。”
　　“那天你走后，我就经常感觉到有人在上下班的路上跟踪我。安大哥，虽然都已经退役四年多了，但是我那些基本功真没丢，有人跟踪我，我是绝对有感觉的。不过，我摸不清楚跟踪我的到底是谁，所以我也不敢贸然去试探他们。”
　　“你这样做是对的。”张季安赞同：“说起来，你在H市有其他亲戚朋友吗，他们的安全会不会有问题？”
　　“我爸妈都已经移民，其他的朋友都是单位里认识的，算不上知交，倒是不用担心他们会被我连累到。”
　　“你不是说……”张季安手里的筷子动了动：“我们有几个战友，一直在H市的吗，他们的情况怎么样，要不要也一起接到我这里来。”
　　“哦，他们啊。”陈清北的神色有点不自然：“其实那么久了，大家对这件事情关注度没有那么高，你到H市也一直不肯见他们，所以我想，他们应该不会遇到问题。”
　　陈清北顿了顿：“安哥，你一直不肯见他们，也是这个原因吗？你早猜到，他们会跟踪你亲近的人？”
　　“你把我想得也太神了一点。”张季安笑：“我是真的忙得没有时间聚一聚，那几天你不是也在。”
　　“安哥，你们现在查得怎么样？绑架你朋友的，真的是金元的人？”
　　“这事儿……”张季安「啧」了一声：“解释起来还挺麻烦的，不过这事儿深揪，可能还揪得出一条大蛀虫来。”
　　陈清北诧异地道：“什么意思？”
　　张季安不说话了，他盯着陈清北看，似乎在观察什么。陈清北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奇怪地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你还记得，当年庭审的检察官吗？”
　　张季安不理会陈清北的问题，自顾自地道。陈清北摇摇头：“安哥，当年的案件到现在都属于绝密资料，你的检察官是谁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这次的案件跟他有关吗？”
　　“是，我们调查后发现，这一次掺和进来的势力有两股，一股就是金元和他母亲的残党，金元将他母亲的残党聚集起来，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他们的行为也比较激烈，危险度很高。
　　另一股是当年的江检察官，也是这一次绑架罗越的人，他们的意图，看起来并不想和我们当面起冲突，只是通过限制罗越来限制我。”
　　这一顿饭的饭菜很简单，但是两人花的时间却很多，主要是张季安给的信息量太大，陈清北需要时间去消化。
　　好不容易结束这顿饭，张季安又叫人打包了一个盒饭。陈清北随口问道：“这是给罗越打包的晚饭吗？”
　　“这个？”张季安晃了一下手里的盒饭：“不是，他不吃这个。是给一个朋友，瘦猴，就是在这次事件中先绑架了罗越，良心发现，又把他给放了的那人，他现在也待在我这里。
　　他回去后，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我就让他先跟着我混。今晚你也住我那儿，和他当邻居，不过你不要跟他说话，看见他就当没看见好了。”
　　“我知道。”陈清北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安哥，谢谢你收留我。”
　　“瞎胡说什么。”张季安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要不是我，你也惹不上这些麻烦事儿，所以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我不爱听。”
　　“是，张哥。”
　　将陈清北的住宿安排好后，张季安也进了自己的房间，在电脑面前拨弄几下，电脑屏幕瞬间分为十六块，八块显示着陈清北房间的动静，八块显示着瘦猴的房间。
　　陈清北进到屋子里面后，很自然地四处看了一圈，放下手提的行李包，拿出几件换洗的衣服开始做梳洗准备。
　　而瘦猴的房间里面，瘦猴也按照吩咐，坐在铺满照片的写字台前，低头忙乎着什么。
　　张季安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盯着监控画面。陈清北似乎将他的牙膏牙刷放进了卫生间，很快就又出来了，然后开始在房间里面换衣服。
　　他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赤着脚走到镜子面前，做了一个健美先生的姿势。
　　张季安：“……”
　　陈清北的身材很好，不像他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温文儒雅，他的身材是绝对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该有的肌肉都有。
　　所以陈清北在镜子面前做这种动作，这效果实在是令人发噱。
　　但是张季安也没有丢失注意力，他的眼睛依旧牢牢盯着监控器。
　　令张季安郁闷的是，陈清北在镜子面前欣赏自己的身体欣赏了足足十分钟之后，却又什么都不做，乖乖刷牙洗脸，就回来睡觉了。
　　张季安见陈清北睡着了，也打了电话过去，叫瘦猴停止装模作样。他自己则点了一支烟，时间还长着，有得耗了。


第八十四章 化学式
　　张季安做好了监控一晚上的准备，虽然他将瘦猴就在隔壁这个信息透露给了陈清北，但是第一天，陈清北就联系瘦猴这个可能性不大，尽管如此，他还是盯着监控没有放松，反过来想，陈清北也可能因为反向思维，立刻找上瘦猴。
　　接近零点的时候，罗越打来了电话。这家伙也是个夜猫子，不管白天多累，不到三更半夜，他是绝对不会睡觉的，张季安开始还说他两句，后来也就随便他了，甚至自己都越睡越晚。
　　“第一天回去，还适应吗？”
　　“有什么不适应的，我跟你讲，可爽了，他们都怕我，什么幺蛾子都不敢搞。”
　　“你现在挺横行霸道的啊。”
　　“当然，也不想想我爷爷是谁，，谁他妈敢欺负我。”
　　“喂喂……”张季安听不下去了：“别说脏话啊，还有什么你爷爷，你什么时候嫁给我的，连声老公都不叫，嗯？”
　　“切。”
　　“老实点，叫一声我听听。”
　　“不叫。”
　　“真不叫？”
　　“不叫。”
　　“那好吧。”张季安笑笑：“我叫你老公好了。”
　　罗越：“……”
　　电话里传来隐约的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真不要脸。”
　　“这也不要？张季安奇道：「那好吧，不逗你了。现在在干嘛啊。」给粉丝回邮件。”
　　“回邮件？”
　　“是啊，我很受欢迎的，每天都能收到至少一百封的表白邮件。”
　　张季安更加惊讶了：“这么多你每封都回？”
　　“不会。”罗越嫌弃地道：“你是不是傻啊，这么多邮件，光看完我就得累死，当然只会随便挑一些来看。”
　　“哦？你的挑选标准是什么？”
　　“挑好玩的。”罗越道：“比如给我看她们家的狗狗猫猫啊，他们写的一些奇葩同人文也会看。对了，还有一个人，老是给我发化学卷子，让我帮他写，我也是无语了。”
　　“哈哈哈。”张季安被逗乐了：“居然还有人给你发化学卷子？”
　　“是啊。”罗越也觉得很无语：“大概是觉得明星无所不能吧。”
　　“偶像在小孩子的心里面就是无所不能的……”张季安苦笑：“所以当偶像难。”
　　“你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成功接到了清北，后面怎么样，还得看他的行动。我只能给他制造机会，让他独自接触瘦猴。”
　　“我觉得不会这么容易的。连我都想得到瘦猴到了你们这儿肯定是被招安了，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想不到。”
　　“所以，我们要给他制造机会。”张季安道：“陈清北的照片，也让我们在林县抓的那两狗腿子去辨认了，明天应该就会有结果。真希望这事儿能够早点结束。”
　　“是啊。”罗越也叹了口气：“我这儿准备睡了，明天还要早起拍戏，你继续加油。”
　　“嗯，晚安，小牙牙。”
　　“晚安，Darling。”
　　张季安愣了一下，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手机，许久，他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就这么害羞啊。”
　　他放下手机，发现自己有点静不下心来，画面里面，陈清北和瘦猴都睡了，陈清北也许久没有换过姿势。
　　他想了想，另外开了一个小窗，输入「罗越同人文」几个字，网页很快跳出上万条的搜索结果，张季安吓了一跳，不会吧，这玩意儿都有这么多人喜欢？
　　他属于最早接触网络那一批，又玩网游，加上自身是gay，逛了不少本子论坛，倒是很清楚同人文、耽美，这些词的含义。
　　张季安粗略扫了一眼，又添加了「耽美」两字作为关键词再次搜索，这一次返回的页面少了很多，第一篇大标题就写着武敬X罗越。
　　张季安：……
　　他们两自然会是热门cp，但他就是不想看，怎么了！
　　要是写的是罗越和其他人的cp，张季安还能当玩笑看看，但是写的是武敬，张季安就非常不爽了，无他，武敬的长相身高家世性格都十分优秀，张季安内心里也承认，如果不是武敬自己犹豫了，他成功的概率非常大。
　　哎，自己这是在自找罪受啊，明明知道看了会不高兴，干什么还要看。
　　话虽如此，但他也没有关了电脑就不看了，反而是又拉了一篇：拉郎，唐朝绝恋罗越X楚天豪。
　　对上楚天豪，这家伙居然能当攻。
　　张季安好笑地点开，发现这是个论坛，作者貌似是个大手，帖子被盖了近千层，他看了几分钟，愤然出贴。
　　这次倒不是他吃醋了，而是作者文笔太烂，直接把楚天豪写成了一朵身娇体软的小白莲，想想楚天豪那随时随地就能抠脚的模样，再看看文里这个娘炮矫情受，张季安差点没有吐出来。
　　他瞪着屏幕，突然有了主意，在论坛的搜索栏里面输入了张季安X罗越，我去，居然有17条主题！
　　——扒一扒罗越的绯闻男友张季安；
　　——报，安月CP又发糖了！
　　——同人，君生我未生；
　　连同人文都出来，这速度，啧啧。张季安搓搓手，义无反顾地点开了标题。
　　入眼的是一张漫画，张季安仔细看了一眼，居然还是他和罗越的漫画图，漫画肯定会对人物形象做一些改变，两个人都被萌化了，但是两个人的特征却很明显，特别是罗越那双大而微微上翘的眼睛，就连总是柔和的眼神都表现得很到位。
　　这作者确实是用心了，张季安在心里面暗暗点头，拉着网页看了下去。
　　这文是基于现实写的，文中的罗越还是大明星，而他则是因为不满家庭摆布愤而离家出走的富家公子哥儿，历经磨难，受尽屈辱，终于有了自己的商业王国。
　　两人相识于一场商业晚会，彼时，两人都被宴会上的其他女人缠得烦不胜烦，躲到阳台上透口气儿，遇上了彼此，然后一眼万年。
　　张季安看得唏嘘不已。他神经强悍，又极其不要脸，看自己和恋人的同人文，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还美滋滋的，并且有冲动充钱给作者打赏。
　　这作者不仅情节写得好，。正式交往之后，
　　张季安最后还是充了钱，大方地给了一大笔打赏，写明版权使用费，然后又使用复制黏贴大法，把作者写的新奇招式和泡妞大法全都复制下来，到底是女孩子，这想法都是又新奇又浪漫，等事情结束了，他就拉着罗越一样样儿地试过去。
　　张季安这四处转转看看，屋子外边的光线已经亮了起来，他把监控权限开给了老爷子手下的人。
　　其实监控工作交给其他人做也是可以的，但是之后他还要调看监控，也挺麻烦的，况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罗越看上去很希望他亲自继续追查这个案件，他也便亲自看着了。
　　话说回来，他也好，他的父亲和爷爷，其实都算不得上正儿八经的警察，判断推理能力都是半斤八两，这种事情要不要求助专业的警察？
　　没三秒，张季安就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面抹去，无他，让警方介入，罗越的身份无疑会被曝光。半桶水也没办法，这件事情只能自己做。
　　张季安无意识地刷新了一下网页，却发现他关注的那篇帖子下面多了个留言。
　　——张季安真的有这么强吗？
　　本来是很普通的留言，但是那位网友的头像和网名都很奇特，是一个类似很多苯环组合在一起的图片，而他的网名就叫化学式。
　　罗越今天刚跟他提了一个粉丝经常给他发化学试卷，今天就在论坛上见到了拿化学式做网名的人，这世界上喜欢化学的人还挺多的啊，上学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化学了。
　　安排好交接，张季安先过去睡了。他这一睡，就睡死了过去，而他的房子里面，瘦猴和陈清北都起床了。
　　陈清北自己出去买了早饭，回来一看，厨房里有人正在煮早餐。
　　“安哥，我买了早饭，你不用——你不是安哥？”
　　厨房里站着的男人瘦瘦高高，长得倒还挺清秀的，但绝对不是张季安。
　　“你是谁。”那男人挑着眼：“张季安他小情人？哟，都敢带到屋子里面来，他也不怕他家的母老虎撕了他啊。”
　　陈清北：“……”
　　“我是他朋友，最近遇到点事情，来投靠他的。你是，瘦猴？”
　　陈清北这也反应过来了，张季安说过，瘦猴目前就在他手底下。
　　“你知道我？”瘦猴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也是那里出来的人？”
　　“什么人？”
　　“投靠张季安的人还能是什么人。”瘦猴一脸不屑：“怎么，你还要装不懂？”
　　“呵。”陈清北笑了一下：“听不懂，真不懂。吃早饭吗？”


第八十五章 梦的提醒
　　瘦猴是个聪明的人，他深深知道，抱紧张季安的大腿，才有可能洗清罪错。
　　陈清北又极有可能是江检察官的人，对于坑了他整个人生的江检察官，瘦猴很是厌恶。
　　因此张季安提出要瘦猴去试探陈清北的时候，瘦猴没有一丝犹豫。
　　这会儿坐在陈清北面前，瘦猴却有些蠢蠢欲动，他很想一拳揍扁这个看着道貌岸然的家伙。
　　他窝在深山老林里面吃苦受难，这帮龟孙子始终不来接应他，后来居然还想找人杀了他，这会儿居然还敢人模狗样的坐到他面前，很好，既然他们这么找死，他根本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陈清北买了豆腐脑包子还有油条豆浆什么的，倒是挺丰富的。只不过——
　　“豆腐脑怎么是咸的？”
　　“额……”陈清北楞了一下：“你不是南方人吗？”
　　“这和南方人北方人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喜欢吃咸的。”瘦猴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的：“这么说来，你是北方人了？”
　　“我是H市的人，不过当年在北边儿当过兵，口味也跟着改了。”陈清北又道：“我和安哥还是战友呢。”
　　“呃……”瘦猴低着头挖着豆腐脑，这个信息给他的冲击有点大，陈清北是张季安以前的战友？
　　连自己战友也怀疑，心够黑的啊。
　　不对，连自己战友都背叛，这位心更黑啊。既然这样，自己要玩心计怎么可能玩得过他两，还不如打直球，该问的直接问。
　　“我觉得大早上，这试探来试探去挺倒胃口的，直接说了吧，姓江的那老王八蛋叫你来干什么。”
　　瘦猴别的优点没有，行动力挺强的，这说做就做了，得亏张季安现在还睡着，不然要让他从监控里面看到这一幕，他能气得，直接从监控室里面跳出来。
　　“姓江的老王八蛋？”陈清北一脸莫名其妙地道：“什么姓江的老王八蛋，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
　　“别装了，不就是我任务失败，你们来抓我吗。想怎么样，你就直说。你现在想杀我可有点困难，你们家安哥什么势力你也知道，老子就直接跟你说了，老子就叛变了，他有本事就来杀我。”
　　“你别激动。”陈清北被瘦猴搞得愈加不知所措：“我真不知道谁是江检察官，我这也是被人一直跟踪，才躲到B市来的，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就说我想杀你了。”
　　瘦猴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瘦猴和陈清北的矛盾暂且不提。张季安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奇怪的梦。
　　梦里面，他似乎回到了学生时代，高三，因为黑板的右下角写着“离高考还有47天的字样。”
　　怎么会梦到这个时间段，自己好像也没有这么喜欢读书吧。
　　梦里的张季安似乎是清醒的，他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这个事实，并且对于这离谱的梦境进行吐槽。
　　这么一直睡下去，是不是要继续做一晚上的高考题目？
　　这绝对算得上是顶级的噩梦了，还是快点醒过来吧。只是可惜，大凡自己有意识的，类似梦中梦的梦境，反倒更难以醒过来。
　　张季安试了两下，都没有办法醒过来，恰好在这个时候，他的同桌喊他了。
　　“张季安。”他同桌的声音清清脆脆的，让张季安一听就心生好感。话说回来，他当年的同桌有这么可爱的声音吗？
　　张季安这么想着，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结果这么一想，反倒把自己吓到了，他的同桌，居然是罗越。
　　高三版本的罗越比现在的他小了一圈，脸圆嘟嘟的，正奇怪地看着他：“张季安，你在想什么呢。”
　　太太太可爱了。
　　看着梦里那个小小的小牙牙，张季安心里面这下子高兴极了。
　　他也不管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高三时候的自己，但这个时候的罗越，小小的，白白嫩嫩，可爱的他恨不得冲上去咬一口。
　　“张季安，昨天晚上的作业做完了吗？”
　　罗小越突然问道，张季安眨了眨眼，没想到自己梦里的罗小越，还是个好孩子，居然关心起他的学习来了。
　　见张季安不回答，罗小越又扬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张季安一把抓住他的手。
　　罗小越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恼火地道：“你快点放手，让别人看见了，又该骂我了。”
　　“才不放。”梦里的张小安道，张季安几乎就要给他点赞了，没想到梦里面的自己也这么出息，抓着罗越的手不肯放，把人白白嫩嫩的小豆腐吃了个够。
　　“张季安，你老是耍流氓。”罗小越嗔了他一句，小嘴微微嘟起。张小安看着就心动不已，凑过去就亲了他一口。
　　“哎呀，你老流氓。”罗小越被他亲得面红耳赤，忍不住道。
　　可惜张小安年纪轻轻，早已经很有后来那种不要脸的老流氓精神，趴在罗小越的耳朵边道：
　　“我怎么流氓了，亲亲自己家的老婆也不可以吗？”
　　“喂！”罗小越的脸瞬间被气得通红：“不理你了，快点儿把作业写完。被老师知道了，你作业没写完，可得罚你。”
　　“啧。”张季安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了，梦里面的罗小越，居然还是个好孩子，老催着他写作业来着。
　　张小安这个时候了也不忘耍赖吃豆腐，捏捏罗小越软乎乎的胳膊道：“那你给哥哥抄一个呗。”
　　“真拿你没办法，抄吧抄吧，动作快点儿，待会儿老巫婆就该进教室了，要是让她给逮着，我们两个都要完蛋。”
　　老巫婆是谁，张季安的脑海里面闪过这么一条，罗小越的本子已经摊在他面前了。
　　“哎，我讨厌化学。”张小安感叹道。
　　“我也讨厌化学。”罗小越在他身边也跟着他抱怨。
　　“这什么玩意儿啊，居然这么长，属于什么分类，又有C，又有H，还有O的，应该算是醛类的吧。”
　　“张季安你真的是，上课不好好听，鼻子会变长的哦。这个东西这么经典，居然忘记了吗？”
　　张小安挠挠头，抱歉地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真的是。”梦里的罗小越道，张季安好奇这是个什么题目，忍不住凑上前看，结果一看，把自己吓了一跳，无他，软软的可爱的罗小越同学，突然不见了。
　　坐在他面前的是自己当新兵蛋子时候，那个魔鬼一般的教练。
　　“这东西，你都能忘。”魔鬼教练只是一如既往地板着脸，可是一被他训，张季安就觉得腿肚子发软。张季安想要立刻醒过来的心愿更强烈了。
　　“这个是十分经典的化学结构，现在的品类发展十分丰富，也很少有人去吸食这种原始的品类，但是大家还是把这个化学式作为代表，你们要熟记这一点，并且日后引以为戒。
　　你们在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到的诱惑将非常多，但不管受到何种诱惑，都不能沉迷其中。听懂了吗，张季安！”
　　“听懂了！”张季安猛地睁开了眼睛，刚才在梦里面那一声大喊，把他活生生地给喊醒了。
　　他瞪着天花板，脸上有些微的汗意。房间外面轻微的争吵声让他渐渐回过神来，但是他没有立刻动，依旧躺在床上。
　　刚才那个梦……
　　刚睡醒的时候，对梦境的记忆是最清晰的，张季安清晰得记得教官拍着桌子要他记住这个化学式的样子，也记得罗越撒着娇要他写化学作业的样子，但是他娘的，他把最重要的一点给忘记了，那就是那个化学式长什么样！
　　张季安不是有神论者，但是他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莫名其妙做这样的梦，肯定是他潜意识里面忽略了什么，他的梦正以这样的形式提醒他。
　　只是很可惜，他醒来后，反倒把梦境里的提醒都给忘记了。
　　外面的争吵声依旧在继续，张季安揉了揉眼睛，又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悠悠地起床，看了一下时间表，他有些惊讶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和负责监控的人员联系了一下，确认现在的情况，张季安才慢悠悠地开始起床叠被子。
　　“早。”张季安收拾好自己，推门出去。客厅里面飘散着食物的香味，一下子刺激了他疲倦的味蕾。
　　“谁买的早餐啊。”他走过去，随手拈了一根油条叼在嘴里面。
　　“哦，我买的。”陈清北道：“早上起来得早，就去旁边转了转，买回了这些东西，没有凉掉吧，要不我帮你用微波炉转转？”
　　“屋子里有暖气，这温度没什么。”张季安拒绝：“你是该在附近转转，毕竟很可能在这里长住了，但是以后出去的话，还是要先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安哥。”面对张季安，陈清北刚才那股高贵冷艳的感觉，只剩下了「高」，指的是他的身高，他的态度可一点都不高傲了。
　　“你们刚才在聊些什么，这么热烈，我在房间里面都听得到。”
　　“其实也没什么，这位兄弟误以为我是什么江检察官的走狗，正在凶我。”
　　“哟，瘦猴。”张季安笑道：“你这回可看走眼了。”


第八十六章 搞错了
　　张季安被瘦猴背后捅了刀，正抓耳挠腮想着法子去补救，罗越那边也出了事。
　　他们片场的小演员，死了一个。
　　那小演员和罗越也算是个熟悉的，不是其他人，就是当初刚进剧组就要压他一头的小鲜肉，英文名叫什么Jack。
　　罗越对他的记忆就是他被杨成则训得狗一样，再不敢兴风作浪，存在感太低，他都以为这人已经离开了剧组，没想到他不仅在，还死在了剧组里面。
　　罗越之前是失踪，又有张家三代帮忙压着，尽管外面传得再沸沸扬扬，警察都查不进来，这Jack一死，就拦不住了。
　　看着警车进进出出，杨成则忍不住大骂晦气。一个剧组出了这种事情，这片子能不能拍下去就是个未知数，就算是老天开眼，最后拍成了，恐怕也没人愿意看。
　　而更糟糕的是，警察判断这Jack是溜冰过度死亡的，因为这种死亡原因，警察还要对整个剧组进行排查。这戏是别想拍了，更糟糕的是，一个人都别想出去。
　　罗越跟在人群后面，站在Jack的房间外围观。在场的说不上大红大紫，倒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名人，围观起八卦的姿态和大叔大妈没什么区别。
　　陈宝山……
　　罗越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人的原名，土气的一脸扑街向的名字，难怪要改个洋名，尽管改的洋名也是土气得让人不忍直视。
　　罗越听到身边有人在低声议论着，他们是看到陈宝山死去的样子的。
　　尸体被抬出的时候，他躲在屋子里不忍心看。有的人天生见不得死者，与是不是男子汉无关。
　　罗越他身边的人一直都在离他而去，他这人真是再也不想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他曾经说过话的人变成一具冰冷酱油的尸体，所以他躲在屋子里面一言不发，不听不闻似乎就可以装作事情没有发生过。直到清理现场，他才跟普通人一样出来，为他上一炷香。
　　八卦不想听，也不断飘到耳朵里面。陈宝山死的，大概是十分的不体面，他不仅溜冰，还大概玩了点什么高端的玩意儿，尸体抬出的时候，脑袋上套着一条黑色的连体袜。
　　这种玩法圈内的人一看就知道，谁都不是纯洁的小白莲花，这会儿躲在人后议论纷纷的，私下里没准玩得更加疯狂。
　　罗越靠在墙上，感觉有点累。
　　身边的小警察这会儿已经偷瞄了罗越好几回了。罗越注意过他，看上去就是个刚毕业不久的新嫩，捧着个大白本子跟在领队后面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瞎忙活些什么，但是这份活力劲儿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他面对罗越总是一副一脸欣喜，却又满脸克制，几次看上去想要开口要签名，但是又明白，这个身份不合适，这个时机也不合适。
　　小警察又偷偷看他的时候，罗越冲他笑了一下，小警察愣了一下，左右看看，又不好意思地避开眼神，颇为不好意思的样子。
　　“辛苦了。”罗越对他低声道。
　　“啊？哦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小警察满脸惊喜，却又极度克制。罗越笑笑：“我能写一句祝福的话给你吗？”
　　“什么？哦，真的可以吗？谢谢！”小警察完全没有想到大明星要主动给他签名，果然还是他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吧，不过能要到签名就好。
　　他连忙把自己手上的本子递给他，随手翻了一页，道：“能请您写在这一页吗？”
　　“好的。”罗越瞥了一眼他的胸牌，低头在他的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我和我的女朋友都很喜欢你的作品。”
　　罗越的笔顿了一下：“你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赵阳，她叫赵阳。”
　　“赵阳是吗？”罗越道：“阳光的阳？”他说着在纸上写上两个人的名字，祝贺两人长长久久，幸福快乐。
　　当他把本子递回给小警察的时候，他注意到那个本子上随手写着的一小串字母：C17H19NO3/C21H23NO5.
　　“这些是什么？”罗越指了指那串数字。
　　“哦，这个啊，这个是我随手写的，是海?洛?因里面常见的一些成分。”
　　罗越愣住。
　　小警察虽然年纪轻轻，刚出校门不久，但是最基本的洞察力还在，他立刻注意到了罗越的异样。
　　“您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什么。”罗越这样说着，他的眉毛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不解和困惑。
　　“罗越先生，您有什么问题或者发现，可以随时告诉我们的。”
　　“真没有什么，还给你。”罗越把本子还给小警察，又道：“工作加油啊。”
　　“谢谢。”小警察一边回答，一边关心地看着罗越。
　　回到房间，罗越飞快地打开自己的邮箱。剧组的网络并不好，他一时刷不开网络，心里面开始烦躁起来。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呢！那个老是给他发化学试卷的粉丝，邮箱名字正是这个C17H19N03，这么奇怪的名字，他应该至少搜索一下啊！
　　好不容易打开邮箱，罗越庆幸自己没有删除邮件的习惯，自己的助理打理邮箱的时候也只是会帮他归类而不是删除。
　　随手搜了一下，这样的邮件在三个月内多达17封，而他只读了三封！
　　罗越观察了他的邮箱名字和其他签名，反复出现的就是这个化学式子。
　　其他的内容，罗越比对了一下，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化学式子。
　　下面一律用中文写着：这个问题好难啊，希望偶像能够帮忙解答。
　　罗越把化学式子复制下来，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下，却搜索不到答案。
　　他自己学习成绩不好，早就忘了化学式怎么拼出来了，自然也想不出答案。
　　要联系张季安吗？罗越没有犹豫多久，直接拨通了张季安的电话。
　　这实在没有什么好想的，想不通的，不管有没有，都应该告诉张季安。这是他对张季安信任的方式。
　　张季安的反应也很快，他接收到罗越发给他的邮件后，没有犹豫就转发了给自己的父亲和爷爷，他的学习成绩不比罗越好多少。
　　至于推理解题的能力，实在也是拎不上台面的。这两人都很有自知之明，所以谜题破解的很快。
　　所有化学式解出来后，对照元素周期表，重新翻译成英语，就是HELPME，救命。
　　加上作为邮件名的化学式，发这封邮件的人是谁，不用等人去查IP地址，张季安就猜到人了。
　　金元……
　　金元在跟罗越求助，为什么？不、不止是罗越，张季安猛然想起他昨晚半梦半醒之间逛的那个网站，上面有个ID似乎也用的是这个化学式！
　　他连忙翻出网页历史记录，找到留言的那一层，又根据发帖纪录追踪，发现那人几乎在所有罗越和张季安相关的帖子里面都留过言。
　　他不是想引起罗越的注意，而是引起罗越和张季安两个人的注意力！
　　结合最开始他发言和发邮件的时间，恰好是张季安作为罗越的绯闻男友被大面积报道的时候。
　　也就是说，他是那个时候有了向张季安求助的想法，并且想方设法实施起来。
　　只可惜，他没有想到他的偶像真的是一个草包，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张季安也真是个学渣，两个人都发现了他的求助信息，却到现在才解开……
　　ID地址查询的结果也出来了，不出张季安的意料，正是在H市，学校附近的一个小网吧，时间大多集中在周日下午，高三的学生，能够上网的时间也就这么一点。
　　张季安回忆起来，陈清北跟他提起过，金元一直是个好学生，只是近期开始追星，喜欢的明星就是罗越。
　　他当时被陈清北误导，也以为金元与自己母亲的旧部有什么联系，想要对罗越下手。
　　现在想来，这个理由怎么想都有点牵强，他和罗越的关系再亲密，都是直接对他张季安下手要有效的多。
　　如果，他只是想要联络上张季安，想要通过罗越，把求救的信息传递给张季安。
　　但是，他当时去H市，与金元亲自接触的时候，他为什么完全没有表现出求救的意向，他那些和B市人的聊天记录又是怎么回事？
　　不接触还好理解，很可能是因为当时他被监控着。
　　陈清北……
　　张季安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名字。如果如陈清北所说的，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有人在监控金元，那个孩子肯定是有所察觉，并且时刻处于不安全之中，因此才想出这么委婉曲折的方式来求救。
　　而当时张季安和陈清北也一直在一起，所以他完全不敢向张季安求救。
　　一直到罗越出事，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他才敢确定张季安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因此他才会继续向两人求救。
　　张季安在脑海里面捋顺了这一切，爷爷那边又传来了消息。
　　“这个小子真的很聪明。”爷爷在电话里面夸奖道：“他的每一份邮件有略微不同，我这边的一个博士生注意到了这一点，并且破解了出来，你猜是什么东西。”
　　“什么？”
　　“一份十分高效的配方。”


第八十七章 杨成则的警告
　　一通搜查之后，再也没有搜出类似的东西，剧组被允许重新开始拍摄。
　　但是大家都有点蔫蔫的。这个剧组从开始开拍到现在就不和谐，还接二连三的出事。
　　这种不顺不仅影响到了拍摄进度，更是影响到了每个人的心理状态。
　　这种影响对于一个剧组来说，是致命的。作为导演和主演，两个人身为剧组的两大灵魂人物，理应撑起引导剧组氛围，增强众人信心，让这电影顺利进行下去。
　　只是，罗越现在满脑门子的官司，张季安那边破解密码后，也把结果告诉了他。
　　但是对于怎么应对金元的求救，张季安一行人到现在都没有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反感。
　　一方面，陈清北就在B市，就在张季安眼皮底下。反过来说，张季安也在他的眼皮底下。
　　张季安再手眼通天，调人过去保护金元都快不过这人一个电话。
　　这人当初奔赴B市，张季安就起了利用他的心思，没想到人家藏着这么大的底牌，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心，张季安都被他禁锢住了。
　　另一方面，谁又知道这不是另一个调虎离山的计策。他就这么傻傻的离开B市，下一个受伤的人会是谁，罗越？他的父母，爷爷？还是他的兄弟……
　　罗越幸运的遇上瘦猴，谁知道下一个人还有没有这份幸运能够遇上一个心慈手软的绑架犯。
　　而金元手握配方，却能够将祸水引到张季安身上，也能不动声色地将配方送给罗越，这小孩年纪虽小，张季安却一点都不敢忽视他。
　　罗越在担心金元。这个仇人的小孩，他应该是满怀仇恨，至少也是对他的灭亡冷眼旁观。
　　但事实是，他担心这个小孩。父母出身非他所能选择，至少到现在为止，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梦想着考进B市的学府，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他和罗越均年幼失怙，没有人比罗越更加清楚，一个孤儿在这人世间挣扎求生的孤苦，那锥心蚀骨的孤独，在每一个夜深人静，如同毒液侵蚀骨髓，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早已经千疮百孔。
　　罗越何其有幸，先遇上陈云，后来的背叛另算，至少在那时候，陈云对他是不掺假的好。
　　一路真真假假朋友不少，还有上万的粉丝视他为神明，虽不能痛他所痛，亦能乐他所乐，也救叫他知道这世间并非他一人。
　　再后来，他遇上了张季安，从此有人疼有人爱，有了家。再不如世间浮萍，而是踏踏实实的，有了一个安身的家。
　　但是金元呢，他是一个孤儿。按照张季安所说，金元一出生就被丢在孤儿院门口，他甚至没有罗越那六年与自己父母相处的时光。
　　而他现在尚未成年，身边却总是环伺着饿狼。罗越几乎不忍想象他是怎样的惶恐，整日惶惶犹如惊弓之鸟，又是怎样偶然得知张季安的讯息，知道这个亲手杀死自己母亲和弟弟或者妹妹的人，已经出狱，风流事天下皆知。
　　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向张季安，向他，这两个说得上不共戴天的仇人求救。
　　罗越心思恍惚，无暇顾及剧组运转和其他演员的心情。杨成则身为导演，却也无精打采。
　　罗越到底还有分作为主演的自觉，拿不出精力来整顿剧组，倒还是有三分精力分给导演大人。
　　“我累了。”对于这个自己十分欣赏的晚辈，杨成则倒挺坦承的。
　　“我年纪已大，这圈子更新换代快，我这种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早就躺在院子里喝喝茶逗逗狗。”
　　“您这是宝刀未老。”罗越听他这样说着，心里面也难受。
　　杨成则笑了一下：“我就是不甘心，盖棺定论盖棺定论，我总想要拍出一部惊天动地的好电影，作为我的封关之作，好叫后世谈起我来，都惊叹一声，这杨导演的电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杨老师，您的电影，一直都是我的教科书。”罗越这话一点不夸张，国人向来以死者为大，非得导演者死了后他的电影才能进圣殿，杨成则的电影还不至于进圣殿，但是早早的也进了教科书，这在当代的电影导演中也是凤毛麟角的。
　　“呵，说的好听，但还是卖不出去。”杨成则苦笑。
　　罗越没有再说什么了，杨成则是偏爱拍文艺片或者正剧类的大片，可惜这一类的电影，叫好不叫座，虽然连普通观众都把他放在神坛讨论，把自家主子能拍他的电影当成大饼来吃，但是他的票房却实在说不上高。
　　不过这其实对他的评价不影响，虽然他的票房不高，但是他捧人的本领着实高强，这一点又大概是他和安图那个大胖子师出同门的天赋神通。
　　经他手调教的演员，就像璞玉被能工一番打磨，散发出惊人夺目的光彩，这日后在电影圈里面走起来，也要比一般人顺畅许多。
　　但是业内评价再高，作为一个导演，却始终心怀遗憾，票房，始终是杨成则的一块心病。
　　这一次的大电影又红又专，有大背景在背后撑腰，又有这个年纪罕见的高演技又能强势担起票房的天才，张季安自己也是信心满满。
　　谁想到，先是被他寄予众望的罗越失踪，现在又是手底下的演员直接死亡。
　　热情满满，洒满心血的电影搞成这样，杨成则心灰意懒是难免的。
　　“那你不想拍了吗？”罗越的安慰听起来不像安慰：“你可以让你徒弟安图过来啊，如果你想退位让贤的话。”
　　“小子你别乱用激将法，当心我开了你。”
　　罗越笑：“可别，我就指着杨老师你带我飞一把。”杨成则还愿意跟他说几句这样的话，说明他现在的情绪，并没有他看上去的那样糟糕，至少他还有心思调戏一下罗越。
　　这一次能拉上罗越这样的人气小生，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了，这样的作品拍的好，作为最后的作品一点都不寒酸。
　　也正是因为这样，杨成则早就发现了陈宝山吸那玩意儿的事实，却不管不问，只是个十八线，必要时候出现当个背景板而已，不是这小子背景深厚，杨成则还真愿意随时换一块儿背景板。
　　所以对于剧组里面有人弄这些，他看在心里也懒得去说了，他一心扑在电影上，哪还愿意再叫一块背景板分出去一份精力。
　　没想到，最后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的罗越，听完之后沉默了，他没有理由去责怪杨成则，毕竟他只是看着一个人作死在危险水域游泳而不提醒而已，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负责。
　　但是罗越心里就不是那么舒服。杨成则要是真能无所谓的话，也不会对罗越讲出这件事情。
　　“其实我觉得你挺奇怪的。”最后杨成则反倒这么说：“你年幼成名，在这个圈子里面混了这么久，倒是一点不沾这些东西。”
　　罗越笑：“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东西，熟悉我的人都知道，也没人敢叫我碰，谁要是敢给我来硬的，我也就敢撕破脸。”
　　罗越真的是自有一份运气在，娱乐圈那些真正的肮脏，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沾过。
　　陈云是个有本事的女人，早年她是看不上这一套的，罗越自己也足够争气，早早就积累了大名气，普通人还真动不了他，幸好也真没有哪位位高权重的，真看上他非他不可了。
　　他也是会做人的，也有些大少爷一根筋看上他，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和他玩成了朋友，酒肉朋友，也是朋友。
　　“不碰好，碰了这辈子就完了。”杨成则叹了一口气，点起一支烟：“我也见过好好的影帝，玩了那东西，结果把自己玩成了一个废物。”
　　“谁啊。”罗越随口问道，杨成则居然说出了那名字。
　　简直如雷贯耳，罗越目瞪口呆，那位影帝在他入圈子前几年意外身亡，罗越那时候年纪小，没有经历过他当时的盛世，但仅仅是后来瞥见冰山一角，也叫人惊叹不已。
　　这位大明星的意外离世，一直是圈子里的未解之谜。没想到，原来竟也是死在这种东西上……
　　“其实他也是可怜，跟着几个富家子弟玩，被人诱骗着用了这东西。自己想要争气，要死要活的戒了几次，却又被那群人盯着吸了回去。”
　　杨成则摇摇头：“所以一开始就不该沾上，不然总不会有好下场。小越，你要记着，以后就是再大的好处，再大面子，也不要给。”
　　“这个是自然。”罗越点头。
　　杨成则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听说那几个老家伙的儿子们也玩得挺溜，逼着几个小演员也染上了这玩意儿，这还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
　　不过你就抱紧你家那位大腿，他当靠山，那种混球再来上一群，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懂。”罗越点了一下头，却又问道：“那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上次来过的那大老板，你还记得吗？”杨成则反问罗越：“就是他的圈子。”


第八十八章 突破
　　瘦猴捏着张季安给他的纸条，手有些抖。
　　张季安为了他面对陈清北的时候，不会因为信息不对称而陷入危险之中，把他们目前调查到的信息分享给了瘦猴。
　　顺着金元这条线索，他们又追查到了不少的信息，当年那个女人死去之后，她留下的摊子和人脉被江检察官秘密整合起来，暗地里成为一支崭新的势力。
　　但是由于少了配方，原本这支势力就是残肢败将，这些年发展得也不算好。
　　江检察官又有职务便利，因此潜伏在H市为中心辐射的地带多年。
　　他们不知道从何处得到了女人遗孤金元的存在，又从残部中得知配方的存在，便怀疑配方到了金元手里。
　　江检察官是个想走捷径赚大钱，不惜知法犯法的大贪官，但他又自诩正人君子，轻易不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简而言之，就是又想当婊子又立牌坊。
　　对付罗越的时候还精分出两支队伍。这听得瘦猴真是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对付强大的敌人，大不了硬着头皮挨一刀，遇上这种神经病，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他手下的陈清北，一个特种兵，能跟这种人混到一起去，会是什么良善之辈，张季安派他去试探陈清北，真他妈是刚离了狼坑又进了虎穴。
　　陈清北这几天白天都在外边转着，也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瘦猴算准了他回来的时间，蹑手蹑脚地跑到张季安的房间里面，在里面无聊地待了一会儿，听到外面轻微的响声，他又捏着那张纸条又蹑手捏脚地退出来。
　　外面的不是陈清北，这就很尴尬了。
　　瘦猴也不敢出去看陈清北有没有回来，那小子太狡诈，瘦猴也没有自信可以躲过一个特种兵的观察力。这点张季安已经让他见识过了。
　　怎么办？
　　瘦猴想了想，又蹑手蹑脚地进了张季安的房间，他不敢冒险，只有一次次试，听到外面有动静就退出来再来一次。
　　罗越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赞叹他一声，再敬业的演员，开门关门这个动作重复个几十遍，都会毛的，但是瘦猴却执行得很认真，真的他自己都信了自己是要在张季安的房间里面翻东西来了。
　　再一次听到门外的动静，瘦猴手脚轻快地从张季安房间退出来，「恰好」遇上了从开门进来的陈清北，两人皆是一愣。
　　陈清北不愧曾经是特种兵，很快便反应过来，厉声道：“你在干什么！”
　　瘦猴面露惊恐，但却很快恢复过来，假装若无其事地道：“你刚回来啊。”
　　“你刚才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进去找个指甲剪。”
　　“指甲剪呢。”
　　瘦猴眯起眼：“你什么意思，我就是进去拿个指甲剪，你凶什么凶。”
　　“你在偷东西？交出来。”
　　“呵，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要出去了。”
　　“不准走！”陈清北猛地拉住瘦猴：“把偷的东西给我交出来。”
　　“我没偷东西，你别血口喷人！”瘦猴怒道，挥起一拳就砸向陈清北，没有料到陈清北反应这么快。
　　瘦猴跟着张季安，偶尔张季安也会和他过几手，他原以为自己就算有所不足，但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陈清北出手的时候，瘦猴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他才出手，手腕就被人扣住，他先听到清脆得咔擦声，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那钻心的疼痛。
　　“啊！”他发出一声惊人的惨叫，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那儿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还说你没有偷东西。”陈清北冷冷道，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本子。
　　瘦猴还哪里说得出话，他瘫坐在地上，左手扶着受伤的右手，他痛得全身发抖，额头上不住地冒出冷汗。
　　但是此刻他不敢跑，陈清北只用一个眼神，就抹杀了他所有的勇气。
　　这个人的眼神，如同一条毒蛇，他给人的感觉和张季安完全不同。
　　瘦猴也怕张季安，但是怕的同时也有一分畏，就算张季安会对他下狠手，但是绝对不会杀他，但是陈清北刚才那个眼神，却让瘦猴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敢于杀人的。
　　但是这样的眼神，也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陈清北就恢复了他那幅文质彬彬的样子，如果不是手腕的剧痛在提醒着瘦猴，瘦猴都觉得刚才那个眼神会是他的错觉。
　　“这个东西，是你从张季安房间里面搜出来的。”陈清北道。瘦猴忍痛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
　　“我让你说话！”
　　“是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配方。”瘦猴道，陈清北皱起眉头：“什么配方。”
　　“制毒用的配方。”
　　“制什么毒。”陈清北脸上表情严肃，他低着头翻看从瘦猴手里面夺回来的本子。
　　瘦猴狠狠瞪了他一眼，陈清北已经一脚踹了过去，瘦猴痛得惨叫着蜷起身体。
　　“老实点。”
　　“你说制什么毒，当然是那种能让人快活的东西了。”
　　“你怎么知道。”
　　“听到的。”瘦猴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他和他那个小情人打电话恨不得拿个扩音器，只要长个耳朵的人都能听到。他说，这东西他是偶然从一个女人手里得到的，他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那个小情人被人绑架了，他不知道怎么的，才搞清楚对方就是冲他手里的这玩意儿来的。”
　　陈清北：“……”
　　他把这本本子翻完，又翻到前面看了几眼，才捏着本子，在瘦猴面前抖了抖：“你拿着配方想做什么，还想自己做龙头吗，就你？还是说你还想投靠你那个江检察官？”
　　瘦猴咬着牙，狠狠道：“我落在你手里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便你。别在这里娘兮兮的。”
　　“你还真打算回去找江检察官啊。”陈清北奇道：“江检察官是要杀你的，张季安会不会放过你不说，至少能留你一条贱命。你还要死心塌地跟着江检察官走，这真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吗？”
　　瘦猴的牙齿咬得咯嘣响，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恼人声音。
　　“我的父母，还有哥哥在他手上。”
　　陈清北沉默许久，才道：“我是客，就算抓到了你这个家贼，也不好擅自做主，我也不报警，我等张季安回来，让他收拾你。”他说着，将那本本子扔到了瘦猴的脸上。
　　“他居然没有拿走。”监控室里，张季安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道。
　　这个配方是他们和金元取得了联系之后，从他手里拿到的三种，是货真价实的配方。
　　陈清北如果真是江检察官的人，没有理由不对这个本子动心。
　　在张季安的设想里，最不济，陈清北也要拿着这份配方抄录或者拍摄一份。
　　“难不成他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如果是这样，那就糟糕了……
　　“其实我觉得你还不如直接把人给逮了。”电话那头的人是武敬：“随便找个借口，先把人送进局子里面，想要怎么弄，怎么审，还不是你们说了算？警局的审判专家再怎么半吊子也比你这种半缸水来的专业吧。”
　　“实在没办法，也只有这样了。”
　　“说起来，姓江的检察官，我最近倒是听说过这个人，江雷正，是吧。”
　　张季安惊讶地挑了一下眉毛：“你怎么知道？”
　　“最近和B市的几个二代混，听他们说的，马上就要调到B市了。”
　　这个消息让张季安坐直了身体：“什么情况，直接从H市调到了B市？”
　　B市和H市的距离并不近，没听说过这样的调法的……
　　“背后有人啊。”武敬感叹道：“你说，会不会他在B市也有人？”
　　“如果这样，就头大了。”
　　“小越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恩？”张季安哼了一下，他十分确定罗越和武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武敬这是纯挑衅，张季安礼貌性醋了一下，懒洋洋地道：“打电话给你干什么？”
　　“他剧组死人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张季安叹了口气，罗越一直对这种事情心怀忌惮，却接二连三地在他身边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打电话来说，那男的是被他金主带到这条路上的，一开始可能还用了点强迫手段，我最近和那男的有接触，有生意和他谈，小越让我小心着点。”
　　“他说的没错。”张季安微微皱起眉毛：“你是该小心点，这些人玩起来没有底线的。”
　　“我知道。话说，你知道我最近见到谁了吗？”
　　“谁。”
　　“陈云那小情人，他出来了，换了个金主，看起来也没有戒掉，整个人脸色铁青，像个行走的骷髅。”
　　“他出来的倒是挺早的。”张季安感叹了一句，陈云还在里面，结果他倒先出来了。
　　不过张季安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江检察官要调任的事情，他从没有听说过，对江雷正的跟踪也没有发现这一点。
　　说到底，也是因为张季安家里势力在军队，官场上却是势单力薄了点。
　　“等等，有情况。”张季安突然直起身。他的手按在鼠标上，将监控画面放到最大，陈清北方才一直按着他的左手，他刚才以为他是打斗中受了伤，但仔细看，却能发现，他的左袖袖口，和其他的扣子，并不一样。


第八十九章 把柄
　　武敬现在很后悔、十分后悔自己当时脑子抽了要创业，总觉得摆脱公司，就可以自由自在，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想给谁脸色看就给谁脸色看。
　　他也不是傻白甜，对于创业的难度有所准备，但是他真的不知道有这么难啊！
　　他无神地瘫坐在沙发上，KTV的灯光闪得他头晕眼花，有种想吐的感觉……
　　他还不能走，得把这帮富家公子哥儿们伺候好了，想上的剧被卡死，审核不过，出师不利，要是搞不定这公司连一部剧都出不了就得完蛋了。
　　“老弟，你瘫在这儿干什么，快起来，你猜我刚才遇到谁了？”
　　“遇到谁我都喝不动了。”武敬神色凄惨：“老哥，你就可怜可怜小弟，帮我把审核过了呗。”
　　“你那剧题材太新，上星是真难，我这做不了主，不过隔壁包间那几个，他们要是肯帮忙，绝对畅行无阻。”
　　“当真？”
　　“我还能骗你。”
　　“行吧。”武敬叹了口气：“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请进，门没有关。”门里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张季安顿了一下，才推门而入。
　　“安哥。”陈清北转过身：“这么晚了还不睡？”
　　“想和你聊聊，你来B市这么久了，我也一直没有时间和你好好的聊一回。”
　　张季安把一杯牛奶放在陈清北的手边。陈清北伸手，温的。
　　“安哥，你还是那么会照顾人。”
　　“比你大了这么多，你还叫我一声哥，照顾你是应该的。”张季安拖过一张椅子，在陈清北身边坐下来：“你在B市这么久了，工作没有关系吗？我不是说不让你待，千万不误会。”
　　“我已经辞职了。”
　　“我记得你是在国企啊，辞职了不可惜？”
　　“只是个看大门的，有什么好可惜。”
　　张季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对不起。”他这声对不起也不知道是替谁说的。陈清北的情况他也调查清楚了，他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了伤，终身性质的，军人，尤其是特种兵退役后按理应该是安排工作的，陈清北按照原定计划会进县交通局，但是他的工作被人顶替了，一气之下到了H市，他没有文凭，身上又有伤，做不了重活，几番蹉跎下，当了一个公司的保安。
　　大凡一个人倒霉的时候，什么都是倒霉的，陈清北的父亲生了重病，很快便去世了。
　　事情过去太久，现在已经看不出他当时有多苦。只不过，身为人子，父母生病的时候，甚至拿不出钱来为老人治病，心里面的那种挫败感是可以想象的。
　　或许，这是陈清北最开始时候走上歪路的重要原因。
　　“你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陈清北的神情有些奇怪，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奇特。
　　“我对你们关心不够。”张季安叹了口气：“你们都叫我一声哥，但我却没有做到一个大哥的责任。”陈清北是这样的，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战友，退役后却无依无靠的。
　　“安哥，你想多了，你也是个人，我们叫你一声哥，是真的把你当哥，没想着一定要从身上得到些什么。”
　　“小北。”张季安的手搁在大腿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我打算把金元接到B市来复习。”
　　“什么？”陈清北诧异地道：“接到B市来？”
　　“他终究是个小孩，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不能把他当罪犯看待，而且他既然想考大学，我就提供给他一个安全简单的复习环境。”
　　“可是——”
　　“我的人已经把他带到B市了。”
　　陈清北下意识地看向他的手机，张季安只觉心猛地沉了一下。
　　“小北……”张季安深吸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和江雷正认识的。”
　　“哥？”陈清北猛地站了起来，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更加惹人怀疑，他又坐了回去。
　　“安哥，你在说什么？”
　　“小北，我以前和你关系或许不是那么亲密，但是从你找到我，安哥前安哥后的，我也就真把你当成了我弟弟。我希望你好，真的。”
　　张季安认真地看着陈清北：“你知道你哥这个人，其实也不是那么有正义感，我自己呢，仗着家世胡作非为，能用钱和权解决的事情，就不想走正路子。
　　瘦猴犯了罪，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我也养着他。你是我的弟弟，不管你犯再大的错误，只要你肯改，哥都可以帮着你。”
　　“安哥，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张季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面掏出几张照片。
　　“这是你用微型摄影机拍摄下来的，传给江雷正的配方，你这次来B市，要找的就是这东西吧。”
　　陈清北脸上闪过一丝恐慌，张季安在他开口之前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干的事情，整个案件，我们一直避开警察，到现在也没有和警方有任何联系，只要你跟我说实话，配合我指证江雷正，哥一定想办法把你摘出去。”
　　“你的那位小情人同意吗？”陈清北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季安，他的神情让张季安都愣了一下。
　　陈清北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书生气质，温文尔雅，但是这会儿，他的表情隐隐透露着一种疯狂，就像张季安见过的每一个毒贩，那种身处末途的癫狂和残忍。
　　“你的小情人，不是最讨厌我们这种人吗？你说要放过我，他会答应吗？”
　　陈清北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看吧，你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哥，你会当场枪毙一个我这样的人，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现在会想要放过我。你对我，有哪怕一分感情？”
　　“你说的对。”张季安道：“我是不想，也不愿意放过你，我只是想给你个机会，想要让你能够自首，但是你执迷不悟，我也没有办法。”
　　张季安叹了一口气：“陈清北，对不起，我是不能放过你。”
　　“哥，你手上握着我的把柄不错，我也不会蠢到真这么赤手空拳就跑到你的地盘来。”
　　陈清北往后一仰，自得一笑：“安哥，我也没有想过，像你这样的男人，会在感情上栽那么惨，栽就栽了吧，喜欢上谁不好，非要喜欢一个大明星。”
　　他拿过手机，划拉了几下，调出一小段的视频，那是在小林县的医院，张季安守着罗越，两人接吻的视频。
　　张季安脸色不变，道：“小越早就想要息影了，你这些东西，恐怕威胁性还是小了一点啊。”
　　“哦，是吗？”陈清北又划了一下屏幕：“那这些呢。”
　　“你！”张季安猛地站了起来，他一脸怒意地瞪着陈清北：“这些照片你是什么地方来的！”
　　“看来，你信任的瘦猴，并不信任你啊。”陈清北笑得更加开心了：“他绑架了罗越一个星期之久，拍几张裸照，有什么难度。我知道你不害怕公开，但是这些照片，你不介意，他也不介意吗？”
　　陈清北得意地看着张季安：“我这儿都已经设定好了，每天我会提前去取消发送，要是哪一天我没赶得及，这些东西可都出去了。”
　　“混蛋！”张季安揪住陈清北的衣领，挥手一拳就揍到了他的脸上。
　　陈清北没有避开，但是受了这一拳，他便大声喝道：“你再打一拳，我马上就会把这些东西发送出去。”
　　张季安的拳头硬生生地停在了他脸部一公分的地方。
　　“我会杀了你。”张季安淡淡地道，他的眼睛里面酝酿着狂风暴雨。
　　“我犯下这样的事情，原本就是死路一条。但是安哥，你别怪我，你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你不知道穷人的苦。钱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啊，钱能买来尊严买来快乐，还能买来生命。我。”陈清北镇定地退离张季安的身侧。
　　“没钱的苦，我是受够了，我知道自己犯的罪，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但是即使我死，也是有钱、有尊严的死去。
　　安哥，你就当疼弟弟一回，你别追过来，我得到配方，也不会再来烦你，也不会伤害你的小情人，这些照片，我会保留得好好的，绝对不会流传到外边去，你放心。”
　　张季安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安哥，再见。”陈清北笑了笑，晃了一下手机，扬长而去。
　　张季安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归根究底，还是他过于轻敌了，他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他相信在抓住犯人和自己的演艺前途之间，罗越也会选择前途，所以他不怕自己的关系和罗越曝光。
　　但是他没有想到，陈清北拍下了罗越的裸照……这不止会毁了罗越的演绎事业，更会毁了他这个人。
　　更重要的是，罗越被瘦猴绑架期间，还有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
　　在陈清北离开B市的当天，罗越也收到了楚天豪的求救——
　　武敬为了一个片子能够过审核，而去公关一群富二代，已经三天没有回公司，而且楚天豪压根联系不上他。


第九十章 结局上——
　　十八号下午五点整、B市。
　　罗越结束拍摄，从剧场离开，黑色的保姆车在黄昏逢魔一般的光线中，疯狂驶向B市城区。
　　B市主城区，还没有完全入夜，但是主城区街道两旁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高天娱乐的大楼霓虹灯光闪烁，门前豪车不断驶过，转过一个弯儿，驶入地下车库之中。
　　罗越的的保姆车停在高天娱乐大厦的后巷里，他透过半开的车窗，一边观察大厦一边和电电话那头的张季安通话。
　　“你们确定他就在里面，是吗？”
　　“是的，小越你要小心，这帮人背景雄厚，而且拧成一条线，肆意妄为，他们对人命看得很轻贱，小越你进去，无论什么情况，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张季安听起来很不放心，可是此刻的他实在也是分身乏术，而武敬失踪已经整整三天了，他们没有办法再拖下去。
　　更重要的是，B市张季安之外，再没有人敢逆他们的锋芒。
　　“我懂的，放心……”罗越抿紧嘴唇：“张季安，你一定，要抓住那些人。如果你让他们跑了，我会你对你很失望，知道吗？”
　　十八号五点十七分、H市。
　　张季安坐在警车之内，和他的老友一齐看着监控屏幕，屏幕画面显示着一栋破旧的厂房。
　　“我很高兴，张季安。”监控之余，他的老友还能和他聊个一两句。
　　“你选择了报警而不是自己解决……”老班长眼睛里都带着笑意：“我带你们班的时候，最紧张的人就是你，正义感爆棚，很多事情，就算是正义的，做得过了头就是大错，又有这样的家庭，犯什么事情你家都能把你捞出来。”
　　“您担心我会无法无天？”
　　“你不是这样的吗？”老班长笑：“不然怎么把你送进去的。”
　　张季安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现在胆子小的好，都这年纪了，要是再进去十年，出来就找不到老婆了。”
　　“所以你跟那个大明星的事情，是真的？”
　　“老队，你也挺八卦的啊。”张季安感觉好笑，罗越是个大明星不假，但是他的八卦连老班这种中年人都知道了，肯定一方是在关注。
　　“混小子。”老板也挺不高兴的，他是在关注，但可不是为了追星。
　　“你放心，他手头上捏着的照片、视频，我们都给你找回来，一张都不会流传出去。”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队长！”观察的技术人员突然提醒：“目标人物出现。”
　　视频画面中，陈清北裹在一袭风衣之中，飞快走入工厂之中。
　　十八号五点二十三分、B市。
　　罗越深吸了一口气，从车子里面下来。深冬的冷风吹到脸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西装穿起来是好看，但是这种天气穿西装，真的是自讨苦吃啊。
　　罗越搓了搓手，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脊背，高天娱乐的门卫小哥早已经看见了这辆车，他们在这里迎来送往，见多了名人富豪，早已经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这种车型虽然不是什么顶级豪车，但却是小明星们的最爱，这来的大概又是个什么急于上位的小明星，戴着墨镜口罩，看身形没在这里见过，看来是最近才傍上金主。
　　保安心里面腹诽不已，表面上恭敬地把罗越请入大楼之内。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锦波亭。”罗越随口道，保安明显愣了一下，看着罗越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动作也更加谦卑恭敬。
　　“小薛，带这位先生去锦波亭。”
　　“好的，先生您这边请。”保安喊了一声，跑过来一个身着旗袍的漂亮女孩儿，她看起来很年轻，大学生的年纪，化了淡妆，也掩盖不住浓浓的书卷气，让罗越对她很有好感。
　　“锦波亭在8楼，您请搭乘这一边的电梯。”
　　“谢谢。”罗越礼貌地点了一下头，进了电梯。到了高天娱乐，便不用担心被偷拍，这是默认的规矩，也是高天娱乐在业内立足的基础。
　　进了大楼，还戴着口罩墨镜什么的，反而变得奇怪了，因此进了电梯后，罗越便拿掉了自己的伪装，这让他身边的姑娘吃了一惊。
　　“是你——啊对不起。”女孩低呼了一声，但是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工作之中。
　　罗越好脾气地笑笑，这样的情况他遇到不少，女孩的反应并不让他讨厌。
　　一路无言，只是女孩的脸渐渐涨得通红了。
　　“您的房间到了。”女孩将罗越送到锦波亭，突然莞尔一笑：“牙牙，你喜欢吃橙子吗？”
　　十八号午后三点二十七分、B市。
　　武敬跌跌撞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地道：“我喝不下了，不喝了，真不喝了。老子要去撒尿。”
　　“影帝原来也会拉屎撒尿啊。”胸大无脑的女人捧着脸，一脸痴迷地看着武敬，武敬朝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老子的尿，抢着喝的人多得是呢。”
　　“哟，这么珍贵，你就撒在房间里呗。”底下的公子哥儿瞎起哄。
　　武敬喝得醉醺醺的，一边解皮带一边就往江雷正身边凑：“我就尿你身上。”
　　“喂，武老弟，你这可不行。”又有人连忙来拦。
　　“怎么不行，这家伙一点不给我面子，老子看他不爽很久了。他到底是哪里来的乡巴佬啊。”
　　武敬不满地指着江雷正骂骂咧咧的，江雷正憋红了脸，嫌恶地看着这个人前人模狗样，人后撒酒疯的所谓明星。
　　“你可别这么说，江老兄可有很多好东西，这次据说带了新货来。”
　　“什么新货，再像上次那样的垃圾货色，爷我可不认了啊。”
　　“不是。”江雷正朝方才说话的那个人露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是那个女人留下的配方，当年刚推出的时候，整个美国都疯狂了。”
　　“武影帝，你要来试试吗？”
　　“试啊，但是我要先撒尿，撒尿……”武敬说着就要扯皮带。
　　“诶诶诶……”旁边的人连忙去拉他：“你别撒酒疯，要拉尿去厕所。”那人说着就把武敬推出了门外。
　　武敬踩着芭蕾舞步，一走三扭地去了卫生间。一进到隔板间里面，他的眼神立刻就清明了，装醉真他娘的难啊。
　　他的手机进房间前就交给别人了，美其名曰保管财务，现在他必须及时的把消息传递出去，让罗越或者张季安过来救他。
　　他进入这个鬼地方已经是第三天，这三天不是喝酒便是玩女人，或者男人……
　　而且他没有办法离开，在最开始的一个小时，他没有离开，便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不等这群大少爷们这一次狂欢结束，他擅自离开便会被认为是叛徒。
　　武敬自己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玩也就玩了吧，但是这里的公主王子质量实在是太差了啊，那男的后面简直比水缸还要松，也不知道这帮人是怎么吃的这么开心的。
　　而随着江雷正的加入，他们似乎准备玩点更加刺激的，至于这是什么东西，武敬倒是清楚得很，而这东西，他绝对不会去沾。
　　十八号五点三十七、H市。
　　陈清北信步走在宽阔的厂房内，这是H市郊区地带的老厂房，厂房做的是正经的洗衣粉制造生意。
　　这几年随着化学原料价格的上涨，洗衣粉的生意很不好做，这厂子连年亏损，厂主急于出手，被他知道后，以市价不到三分之二的价格就买了下来。
　　现在厂子继续日以继夜地生产着固体粉剂类的洗衣粉，机器都很旧了，哪里看着都破破烂烂的，叫人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投资这种工厂。
　　但是在工厂的地下室里，却有一件设备先进的化学仪器，而这个地下室里面，两名研究人员正仔细地测量着色谱。
　　这是陈清北和江雷正合作投资的工厂，所谓的洗衣粉生产只是个假象，最重要的、最赚钱的，便是这个不足厂房面积百分之一的小小研究室。
　　这生意不好做，只有拿出更带感的货才能留住客户，陈清北和江雷正都不是化学专业的，即使找了研发人员，也没有什么效果。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那个女人的配方，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坊间传说，那个女人是因为当时原料采购困难，才让她放弃了将每一种产品推向市场的打算。
　　而现在，他们万事俱备，等待这个配方的试生产成功，他们将成为H市地带最大的供货商。
　　陈清北越想越觉得美滋滋的，以至于他压根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逐渐靠近。
　　张季安跟随者两位特警快速潜伏进厂房，几个人跟在陈清北的身后，每个人都开着一个摄像头，将这个厂房内的罪恶一一摄入镜头之中。
　　“陈总，早安。”
　　“早安，何教授。”和陈清北打招呼的，便是他最近找到的“研发人员，此人是做实验的好手，即使创新的能力不高，但是按照配方提取实验结果的水平绝对高超。
　　拿到配方不到一个星期，他已经成功研制出了两种成品，这让陈清北恨不得亲他两口。
　　“陈总，你那个照片记得要做更新哦，不然草稿箱什么时候把它清掉。”
　　“放心吧，我已经把它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就算警察现在钻出来站到我面前，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话音未落，他就愣住了，一群警察真的从天而降。


第九十一章 结局 下
　　十八日晚、五点三十八分。
　　罗越进入锦波亭。乌烟瘴气的房间让他几乎吐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缩在房间角落里的武敬。
　　武敬正抱着一个酒瓶子喝得醉醺醺的，罗越一看，细细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哟，这不是小越吗？”有人叫道，罗越扫了一眼，都是不认识的人，他便谁都不搭理，径直走到武敬面前，踢了他膝盖一下。
　　“你给我起来。”
　　他的动作一下子就把人唬住了，武敬周围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一小片的安静影响了房间整个的氛围，大家居然都停了下来。
　　“你给我起来！”罗越又喊了一声，这一次他的声音很重：“你不是说在家吗，这里是你家啊，你这个骗子！渣男！”
　　罗越对着武敬大吼大叫，连打带骂的，周围人露出了然的表情。
　　“你们两个居然是一对的啊。”有人感叹了一句，又有人道：“不对啊，你不是跟张季安搅在一起的吗？”
　　“是啊，你不是跟张季安搅合在一起的吗？”武敬大笑：“你是我谁啊，就来管我。”
　　嗷嗷嗷，原来还是个三角恋。
　　这狂欢了三天三夜，酒都喝得有点没劲了，这时候来段狗血小剧场恰好。
　　“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你，给我回去！”
　　罗越伸手揪住武敬的领带就往外拖，武敬抱着酒瓶子疯笑，一边笑一边骂道：“你他妈就是个婊子你知道吗？你既然抱上了大腿你又来找我干什么，呵呵。”
　　罗越对他的叫骂充耳不闻，只咬着牙拖着武敬往外走，武敬赖在地上，被他拖得像一块抹布。
　　周围的人大笑着敲着酒瓶起哄。
　　十八日晚、五点三十八分。
　　张季安的枪指着陈清北的脑袋，陈清北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随之变得阴狠，他的视线冷冷扫过包围他的警察，最后落在张季安的脸上。
　　“安哥，你和那小明星，看起来感情不怎么样啊。”
　　“小北。”张季安持枪的手很稳，他的声音也很温柔：“你听哥一句话，现在放手，为时未晚。想想你的父母——”
　　“我爸早就死了！”陈清北突然吼了起来：“我做这东西没有错，我爸要是还活着，他会支持我做的！他生病了没钱了，他连止痛药都买不起，疼得满地打滚，不是有人给了我爸这种东西，这种你们瞧不起的东西，他会死得跟狗一样，一点尊严都没有！”
　　“张季安，你知道一个人活活被痛死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一个儿子，看着自己的老爸活活被痛死是什么感受吗？
　　张季安，我为这个付出我的一条命，当年那颗子弹擦着我的头皮而过，我差点就死了。
　　你告诉我们，我们是军人，为了抛头颅洒热血是应该的，好，我同意。但是我为了这个送了命，我的却要把我的父亲生吞活剥了。”
　　“小北——”
　　“张季安，你看到我的腿了吗，我这条腿是为了任务而断的，我断了腿，我的就不要我了。
　　我的工作呢？说好的，给我安排的工作在哪里？
　　我的每一分钱都被吃人的医院吞得一干二净，我的父亲痛得满地打滚，我的在哪里！救我的，就是你口中这害命的东西！”
　　“对不起，小北，如果我知道这种事情，我一定会——”
　　“一定会什么？”陈清北冷笑：“你根本就不可能懂我们，你爷爷是将军，老爸是师长，男朋友是大明星，你要什么什么没有，你和我们从来就不在一个世界。”
　　陈清北叹了一口气：“我骗了你很多，张季安，但是有些事情，我没有骗你，你入狱后，兄弟们都在替你四处奔走。但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兄弟？你还叫得上几个名字？”
　　“对不起……”
　　“张季安！你冷静一点！”陈清北的怒吼声中，老班长喝了一句，他已经看出张季安的动摇。张季安痛苦地闭上眼，又用力睁开。
　　“小北，我无话可说，如果我能够弥补你，我会尽我一切的努力去这么做，但是现在，你要伤害的是我的爱人，这是我绝对不会允许的事情。”
　　“哦？”陈清北冷笑：“你既然这么爱他，就不怕我把他的裸照公布出去吗？”
　　张季安同情地看着他，道：“这里没有网线，被屏蔽了。”
　　陈清北：“……”
　　“你的设计再巧妙，只要你不能及时将消息发送出去，我们就有办法破解。”张季安难受地道：“对不起，小北。”
　　陈清北眯起眼睛，犹如一头受伤的恶狼紧盯着自己的猎物：“你要和我赌一下吗，拿你小情人的清白和前途，和我赌一赌。”
　　他说着，把手机举到张季安的面前。张季安摇了一下头，陈清北笑了起来，他突然按下一个键，就在那一瞬间，一颗子弹穿过他的手腕，击穿他的表带，他的手机跌落在地，紧接着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过来，压制住了他。
　　没有人员伤亡，张季安松了一口气。陈清北却大笑起来，越笑越大声，到最后，竟然有癫狂之势。
　　张季安被他笑得心慌，不解地看着他，道：“你在笑什么。”
　　“傻瓜。”陈清北笑得简直喘不过气来。
　　“真正的发射器，不是手机，是我的手表。我发的是停止信号，只有我的手表是完好的状态，信号才不会被发送出去，一旦我的手表坏了，你的男朋友才是真正的完蛋了。”
　　张季安：“你什么意思！”
　　十八日晚、五点四十二分。
　　罗越拖着武敬，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像拖一条癞皮狗一样将他从房间里面拖了出来。
　　好不容易走到房间门口，坐在房间一侧的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大叫：“不要放他们走！他们是警察的走狗，他们报警了！”
　　喧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罗越和武敬对视一眼，又听到那男人撕心裂肺的大喊：“快走，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他们已经过来了，我的工厂被抓了，这里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刚才还醉醺醺的武敬一下子跳了起来，拉着罗越的手拔腿就跑，矫健的身姿哪里看得出来一点醉酒的痕迹！
　　“他们追上来了！”罗越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个房间里面张牙舞爪地追出来一群人。
　　也幸亏八楼是贵宾楼，为了保护所谓的隐私，连个保安人员都没有，更拜这豪华的设施所赐，隔音太好，没有一个房间的人听到动静追出来的，两人疯狂跑到电梯面前，罗越喘着粗气道：“不能不能搭电梯，他们可以动手脚。”
　　“从楼梯间走！”武敬当机立断，拉着罗越推门就跑进了楼梯间。
　　“呼，呼，刚才喊的那个傻蛋是谁啊！”
　　罗越和武敬疯狂从楼梯间往下逃，几级台阶都被他们一步迈过。
　　“是江雷正，别说话，我现在，喘、喘不过气来！”
　　武敬大声道，两人逃到了五楼，五楼楼梯口的门突然推了开来，武敬吓得大叫一声，和罗越一起转过身又往回跑。
　　“从这楼跑出去！”跑上六楼，罗越推门而出。六楼是一整个的宴会厅，这会儿正举办舞会，两个不速之客闯入，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两个。
　　罗越和武敬不管不顾地冲进人群之中，突然一个女生大声喊了起来：“是罗越，还有武敬，啊！”
　　居然还是这两个人的粉丝……
　　六楼的客人是商界人士巨多，见到这样天王巨星的机会并不多，乍一见到他们，人群有些轰动。
　　罗越和武敬被挤得出不去，眼看后面的人就要追过来了，罗越用力想要挤开人群，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
　　“跟我走！”
　　罗越转过头，见拉住他的女生，居然是刚才引他进来的人。
　　“小牙牙，你没听明白吗，我是血橙，骑士道，懂？快跟我走。”
　　罗越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一把扯过武敬，跟着女生就走。
　　十八号晚，六点零七分、B市。
　　罗越和武敬从员工电梯躲进了最顶层的员工休息间。罗越和武敬各自瘫坐在地上气喘如牛。
　　橙子看着他们两个，不禁笑出声：“谁想到你们两个大明星，会这么狼狈。把你们两的样子拍下来，卖出去，你们的粉丝肯定会气疯的吧。”
　　“这可不行，小姐姐，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给你签个名怎么样？”武敬都喘成狗了，偏偏要装得彬彬有礼的样子。
　　“哈哈。”
　　“橙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大学生吗？”
　　“寒假打工啊……”橙子的声音十分轻快，她说话的风格和她在网络里一模一样，让罗越很有亲切感。
　　“你们两个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被追着跑。”
　　“我们——”罗越刚想说，却又顿了一下：“橙子，这件事情你不要管，知道太多对你不是好事，你现在把我们留在这里就够了，我很感谢你，你的手机能借我一下吗？”
　　橙子只是个普通大学生，万一那些人丧心病狂到连橙子都对付，她可没有反抗之力。
　　“哦。”橙子眨了眨眼，她一向很听话，网游里面张季安下了命令，她也是老老实实执行，从来不多问。这会儿罗越这么说，她就把自己手机拿出来了。
　　“这里不让我们带手机，不过我偷偷带了一个，电还很足。我现在先去外面看看情况，这里是员工休息室，但是这里的用到不多，很少有人会来，你们可以藏在这里先。”
　　“谢谢你，橙子。”
　　“不客气，小牙牙。”橙子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小心地出了休息室。
　　橙子一出去，武敬就问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报警？”
　　“来不及。而且就是报警，只要走程序，他们就有时间也有关系打通，最后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罗越摇了摇头：“你有拍照片吧？”
　　“有，但是我手机已经没有电了。”
　　“没事，橙子这手机是苹果，和你的手机一样，你开iCloud了吧？”罗越问道，他知道武敬有随时把照片上传的做法。
　　“我有，但你要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十八日晚、六点二十八分、H市。
　　张季安面色凝重：“小牙牙，你想好了，你要这么做，就真的再当不了演员了。”
　　“我不怕。”罗越的声音很坚定：“《尖刀》已经杀青了，如果尖刀做我最后的作品，我会很满意。”
　　“武敬同意吗？”
　　“他有什么不同意的，我要让，这些人蛆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卖货的人该千刀万剐，买货的，还逼着别人用的却能逍遥法外，没有这个道理，不可能的。张季安，你怕吗？我把他们得罪光了，你会保护我吗？”
　　张季安笑了笑：“小牙牙，你做吧，无论什么，我都支持你。”
　　“当然，我还要靠你保护我。”
　　“爷爷他派了直升飞机，你站在楼顶，不要怕，等着我来接你。”
　　十八号晚、六点四十分。
　　大春刷开微博，却发现微博早已爆炸，十个热搜，挂着的全是罗越和武敬。
　　她被吓了一跳，双手颤抖地点开微博，「再见」两个字让她有一瞬间的窒息。
　　她还没有来得及点开评论查找罗越说再见的原因，却见到罗越飞快地刷新微博，每一张图片都昏暗不清光线混乱，但是看到的每一个人，每一张面孔都十分清楚，无可辩驳。
　　当大春看清楚内容之后，她沉默了。
　　而网络上，这些信息在进一步发酵……
　　六个月后。B市高层的犯罪团伙被连根拔起，此次案件涉案人员之广，涉案人员地位之高骇人听闻。对于他们暗中扶持的制毒团队，警方也在继续排查之中。
　　时隔十一年，张季安开枪打死那个女人之后留下的巨大漏洞，终于由罗越以自己事业为代价补齐，当年和那个女人有关的涉案在逃人员和她背后的人物，全部落网。
　　张季安的小屋里，罗越正窝在张季安的怀里一起看着罗越小时候的相册，两人看得很认真，罗越边翻边朝张季安讲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两人不时交换一个缠绵的吻。
　　父母死后19年，他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