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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如歌
作者: 拾公子
简介:
小猫妖此番下山，便决定要当一回儿当代大学生，反正他这副懒骨头今生今世都修不成仙的。莫如歌：我风流倜傥活泼机灵，正好一手抓美酒，一手抱美人，简直是妖生赢家！（os：去他谢家的儿童保姆，我要闯一闯追妻之路了！）邢北辰：玉树临风是我的，冷静从容是我的，猫妖如歌也是我的。（os：不是觊觎我美色么，怎么还追着别的男人跑，头疼。）1v1。魂穿大法低级菜鸟vs校园规则高级玩家。傲娇张狂明骚小猫妖vs果断淡定狼狗男友。


第001章  下山遇到大美人
　　小猫妖此番下山，便决定再也不回去了。
　　莫如歌第一次遇见邢北辰，是在七月的最后一天。那时他刚从山上闭关回来，碰巧邂逅了这一见倾心的尤物，几乎三秒钟之内，他便决定抛弃猫妖漫长而枯燥的修炼生活，打着算盘要闯入邢北辰的人生。
　　那时夜深，恰有凉风。
　　莫如歌化作黑猫狂奔在珠江边，十分轻巧地避开了熙攘的人群，径直地奔向小蛮腰对面的酒吧街。
　　他这一生中最大的爱好，其一是美人，其二是美酒，以前也不觉得化为猫身有什么好的，但一想到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酒喝，他便屈服了。
　　它风一样窜进了一家猫主题的民谣酒吧，躲在台上弹唱的歌者身后，偷偷地窥看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家安静的酒吧，结伴的人群都侧耳倾听歌者缓缓如流水的歌声，莫如歌一眼就看见脸色绯红、坐得直挺挺的邢北辰。
　　鹤立鸡群，美人如玉，当是如斯。
　　莫如歌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今年一下山就碰到个让他如此欢喜的人物，要是早遇到多好呢，他就不用装模作样地跑到山上去装什么“妖该有的样子”了。
　　它“嗖”的一下穿过长椅椅脚，下一秒，猫的影子倒映在那杯威士忌上。
　　“林回，我喜欢你三年了，你早就知道的，是死是活好歹给个说法吧……”
　　木制吧台后，邢北辰转过身来，抓住那杯威士忌，仰头喝下。“我又不是林宥嘉，还能跟我再耗个十年么。”
　　邢北辰老早就想要摊牌了，再隐忍下去他都要把自己逼疯了，这么多年来，他处处护着林回，身体不好他给记着，像老妈子一样照顾他，脸校领导死活不批的社团大赏他也给死缠烂打给争取来了，可还是无果。
　　别人看来是竹马之交情谊深厚，可只有他们俩才心知肚明。
　　摆明了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邢北辰……”林回严肃地叫了他的名字，沉默了片刻，这才幽幽开口：“这一杯，我敬你真心实意。可你要的，我给不了。”
　　还是猫身模样的莫如歌蹲坐在桌上，伸出舌头舔另一杯酒水，圆溜溜的猫眼密切地关注着这方好戏，这一边邢北辰苦到五官都要皱到一起了，那一边莫如歌心里已经乐得敲锣打鼓，哈！
　　初次见面就让他给撞上了告白失败，拿下这小子铁定要一帆风顺了！
　　“小北辰，他不喜欢你大爷我对你敞开胸怀啊！”
　　莫如歌开心地大喊，可从喉咙里飘出来的，只有连续不断的“喵喵喵”，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除了被他的到来吓得躲在角落里头的小橘猫。
　　“你好好想想吧，你可是华南大出类拔萃的人物，是学校唯一推荐到国外名牌大学留学的学生会会长，留点好印象给大家对彼此都有好处……”
　　林回放下那半杯好看的鸡尾酒，以安慰的眼神望着邢北辰，“北辰，我不喜欢男人，你再怎么努力我们也只能是好兄弟。”
　　落下一句“你再好好想想”，林回便阔步走出了酒吧，头也没回。
　　“你觉得很恶心吗，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
　　邢北辰终于发现了这只光明正大蹲在吧台的黑猫，彼时，莫如歌已经将那杯剩下的鸡尾酒给舔完了。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邢北辰的眼眸黯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可我天生就弯啊，直不起来我能怎么办……”
　　莫如歌心里一个激动：直不起来就对了！要真直了，死掰我也要把你掰弯了去！
　　“你要保守秘密哦……”邢北辰用食指挠了挠猫的下巴，不觉苦笑，他跟一只猫说什么保守秘密呢，真是可笑，但他肚子里的苦水无处可泄，“猫啊猫，唉。”
　　黑猫安静地蹲坐，附和地“喵”了一声。
　　叹一口气，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不如不说了，又是邻居又是舍友，日后要怎么相处……
　　可是不说他又不甘心，没理由要他白白等那么多年，却什么回报都没有啊。他不是那么牛脾气的人，可栽倒了……还是觉得心很痛。
　　“来两打啤酒。”他向店老板挥了挥手，声音还没传到老板耳边，自己却先倒下了。
　　桌面那几杯白酒已经被他灌进肚子里，邢北辰原来就不胜酒力，三杯下肚，硬生生把自己灌得浑身滚烫。
　　莫如歌伸出猫爪子，在邢北辰的脸上挠了挠：喂，你躺这儿可不行啊！好歹有点美人该有的仪态吧！喂啊！
　　爪子挪不动他，可又不好忽然在众目睽睽下现身，莫如歌只好一屁股坐在邢北辰的脸前，歪着小脑袋欣赏这张俊美非凡的脸蛋。
　　这张脸棱角分明，五官精致，双唇薄凉，可胜在天庭饱满，是个有精气神的男子。莫如歌就是喜欢刚柔并济的人，不论男女。
　　然后那双眼突然睁开，水蒙蒙一片雾气，吓得莫如歌差点滚到地上去。
　　邢北辰双手撑着下巴，一副思春模样，也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什么美好画面了。随便吧，这被拒绝的男人想的肯定不是自己。
　　“后生哥还是不胜酒力啊，阿伟扛他走吧。”一个穿着阔气的男子走来，装作熟稔地捏了捏邢北辰的脸，操着看似担忧的语气，一脸苦恼的表情。
　　众人看去也只当是认识的人，那两人又是揉又是捏，醉倒的邢北辰只是从喉咙里飘出了一声“唔”，酥酥痒痒的又是一声。
　　“就等你这句话了，嘿嘿。”这个叫阿伟的男人搓了搓手，也不吃亏地捏了捏这张俊俏的脸，咧着嘴笑得十分璀璨，璀璨到让莫如歌这只猫妖都打了个寒颤。
　　语毕，这两人便一人一边把醉倒的某人架了起来，步履匆匆地走出酒吧。
　　莫如歌心里纳闷，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这小子怎么会认识那俩人，一副没德行的皮相，连他这只妖都觉得那两人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那气质简直是过街老鼠。
　　“哎呀糟了！”酒吧老板突然叫了一声，莫如歌还犹豫着要不要去抢人呢，注意力就给吸引过去了，只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拽着两个酒保催促道：“那俩赖皮把那后生哥给带走了，你们怎么不留个神！赶紧去看看啊，那俩人渣男女通吃的，万一……走啊，快去看看！”
　　莫如歌总觉得“男女通吃”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他的，但他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一百年来寥寥无几，惨烈的是，多数都是人生过客，留不得。
　　仍然是猫身的如歌：“你是说那俩人跟那小子不是一路的？！”
　　传到众人耳里也只是娇柔的猫叫声，他也顾不得被他踢倒的酒杯了，一个前扑便跟着那阵被气流冲淡了玫瑰香气奔去，猫过无痕。
　　小蛮腰依然沉默地伫立在珠江边，俯视着妖都广州的灯红酒绿与芸芸众生。
　　酒吧街背面是昏暗的长街，长街的深处藏着“有钱便是爷”的小旅店，那个迎合莫如歌审美的玫瑰香越来越浓，它已经跃过那两个酒保，钻入了黑暗的巷子里。
　　“陈哥，这小子腰力应该不错，你摸摸看，都是肌肉哈！”巷子出口传来嬉笑声，阔佬装束的阿伟先停下了脚步。
　　陈哥：“你拉倒吧，哪次不是这么说的，你就是见着人家长得帅气，心里痒痒了吧！快走吧，我都想就地解决了……”
　　阿伟：“切，你比我还猴急嘿嘿。”
　　明明没走多远，刚才那个喧闹的灯酒世界就像是一个梦，被隔绝在现实外了。
　　到底民谣是梦，还是长街是梦，邢北辰已经分不清了，被摇晃得酒气冲鼻，他眯着眼瞧，只能看见暗得让人打颤的灯光。
　　然后他看见巷口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一只猫蹲在前面。
　　莫如歌这只被惦记的猫确实蹲在前面，爪子在水泥地上磨得霍霍作响，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个在揩油的赖皮，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们俩爪子好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血光之灾。
　　现在是法治社会啊，莫如歌心里压抑，要放在以前我立刻就给你开膛破肚！
　　“陈……陈哥！前面那只猫……有点诡异啊！”
　　阿伟吞了吞口水，可一眨眼，猫不见了。耳边却传来清晰无比的猫叫声，每一声都让人毛骨悚然。
　　陈哥望了望四周，猫毛都没见着，骂了他一句：“白痴货，吓我是想独吞啊，好小子羽翼丰满了啊！找揍啊你！”
　　前面的灯忽明忽灭，最后从远到近一盏一盏地熄灭了，只剩下赖皮头上那一盏，微弱地散发着光，那只猫蹲在灯上，尾巴轻轻地甩动。阿伟吓得尖叫，最后一盏灯也灭了。整条长街都暗淡了。
　　“你知道他是谁么，什么人你也敢碰？”
　　莫如歌这句质问像是失灵冲来的汽车，浪一样将两人撞到巷子口。
　　手中的醉美人已经不见。
　　所有的灯又亮了。恍若无事。
　　“我靠，人呢！”陈哥从地上爬起来，看了四周，只见刚才还在自己手中的那男子正坐在前方的石椅上，醉得朦胧。
　　而双方之间却多了一只黑猫，若无其事地蹲坐在巷口，陈哥也慌了，“我靠，哪来的黑猫！”
　　“嗯？我一直在这里呢。”莫如歌冷笑，在对方的一眨眼间现了人形，坐在了另一张石椅上，一副看戏的模样，像是睡在贵妃榻，盯着那俩赖皮四处乱撞，最后被无形的力绑在了一起，“我可不喜欢打打杀杀，可看戏嘛，我倒是喜欢得很。”
　　邢北辰一个激灵，腰板挺得直直的。一双眼睛努力睁开，迷迷蒙蒙。
　　莫如歌手一摆，俩赖皮竟然忽然地吻上对方的唇，手脚胡乱动作。
　　看着俩人真情外露的样子，莫如歌解气地笑，他看过霸王别姬，还真没看过这么露骨的戏，就差那么咿咿呀呀唱上一曲儿了。
　　“哎哟哟，纯情少男可不许看这种画面，少儿不宜呀！”
　　莫如歌伸出手，以掌心覆盖在邢北辰的双眼上，一阵温暖的触感从北辰的眼皮蔓延，他只觉得舒服极了，半醉半清醒地舒坦了许多。
　　“今天是我莫如歌救了你，可要记住了。”如歌擦了擦邢北辰刚才被捏过的脸，“以后以身相许，我也是极其欢迎的。”

第002章  无调戏不猫妖
　　谢忱来迎接谢家小祖宗的时候，差点被莫如歌一脚给踹了出去。
　　当是时，莫如歌正坐在茶座里，哼着小曲儿十分欢乐地给自己斟酒，旁边却坐着一个高大的人，脸上绯红、双眼迷蒙地眨着，目不斜视地望着莫如歌，那副神情，像是磁铁吸住了。
　　“臭老猫，终于舍得回来了？”谢忱自小和莫如歌这只妖一起生活，就算是救了莫如歌的那位先人立在他眼前，谢忱也能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戳了戳莫如歌的脸，确定这次是真人，而不是什么新修炼的妖术。
　　“伸开你的脏爪子。”莫如歌笑着瞪了他一眼，作为常驻在谢家的妖精，他一如既往地喜欢更年轻、更帅气的老幺。
　　谢忱穿着一件薄凉的衬衫，一条灰蓝色牛仔裤，搭着一双质地柔软的白鞋，俨然一副年少青涩的模样。
　　莫如歌非常赞许，果然谢家三代独苗，还是这老幺最让人欢喜。
　　“妈妈耶，竟然能劝我们家北辰和陌生怪蜀黍喝酒，果然是老谋深算妖一只。”
　　来之前他收到林回的短信，早就料到会在这里碰见邢北辰，但他没料到这两人会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老猫妖长得绝美，性格活泼，他也还没见识过有谁不喜欢他的。
　　莫如歌桌底下踹了他一脚，“你才怪蜀黍。”我这妖龄折算下来也就跟你差不多好吧！
　　“北辰，林回说他先回家了，让你自便来着。”谢忱也自便地坐到莫如歌对面，刚想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忽然就被弹到了椅背上，撞得他背脊生疼，“你干嘛啊，我还没谴责你搭讪我们宿舍之宝呢，说会儿话怎么了！”
　　如歌内心狂躁了一秒：竟然是舍友！果真是缘分啊，命运使然啊！
　　“人家刚告白失败呢，你提什么林回，没事找事？”
　　莫如歌白了他一眼，虽然邢北辰现在是醉醺醺的，爆炸都未必能惊醒他，但他就是不爱听，没事提什么林回，从今个儿起，这小子归他管了！
　　醉得挺舒心的某人嚷：“让他从哪来回哪儿去！”
　　噗通一声，脑门便撞在了莫如歌的肩膀上，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双手也不自知地环了上去，搂住了如歌的腰，十分依赖地在他的肩头蹭了蹭。得，完全把怪蜀黍当抱枕了。
　　谢忱：“……”这难道是一个失恋的人应该有的姿态？
　　搬运一个大活人对于莫如歌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大手一挥，就能跟拉着个牵线木偶一般，可他偏不，非得要搂着东倒西歪的邢北辰，从酒吧街一直拖拽到花城大道内侧，在这个看颜的时代，俊男美女总是能吸引无数目光，于是一行三人一路上迎来了赤裸裸的眼球。
　　莫如歌心里都乐开了花，早就兴奋到冲上云霄了。怎么着，咱俩是不是天生一对地上一双，绝配吧！
　　“师傅，东山。”谢忱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强行挤进后座。
　　出租车后座，莫如歌正瘫在椅背上，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意，宠溺地凝视着乖巧的邢北辰，这人自己找了舒服的姿势拷着他，双唇在莫如歌的脖子上摩擦，支支吾吾地喃喃，“我喜欢你啊，我那么喜欢你……”
　　隔着一层皮肤，如歌浑身的血液都沸腾着，总觉得这次他下山的时机简直是出了神的微妙。
　　“臭老猫，你是不是有了北辰就不宠我了！”
　　硬是挤进来的谢忱吃醋了，他也是从小被莫如歌给宠大的，从前他骑着爬着的肩头，现在倒是让位给了邢北辰，最可恨的是，他这享受惯了小资生活的身躯根本打不过健硕的邢北辰。
　　想想就来气。以后他要被老爸揍，谁来当救兵啊！
　　莫如歌瞥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说道：“麻烦你认清一下事实好么，你能挤到后座来我就很给面子了，再瞎逼逼我一脚踹你下车。”
　　谢忱鼻腔“哼”了一声，立刻沉默了，莫如歌这妖可是说到做到一字千金的楷模啊，还是少惹为妙，可是他心里血槽已空，果然是见色忘义！哼！
　　沉默了片刻。
　　“咳咳。”司机偷偷地从车镜瞄了一眼，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莫如歌立刻敏感地感受到：“有话快说，别偷偷摸摸的。”
　　从司机的角度看过去，他只看见坐在中间的青年男子笑意盈盈地望着左臂上的人，也许是小蛮腰的光太亮了，映得他的双眸在发亮。
　　而另一年轻小伙又扁着嘴盯着他看。司机好心地劝一句，“后生哥要注意身体啊！”
　　谢忱一头雾水：“啊？”
　　“你们年轻人开放得不得了，都是及时行乐的人，别怪叔话多，保重身体啊！”
　　司机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男孩子怎么能和男孩子在一起呢，怎么个传宗接代呢，真是不懂你们！”
　　“唉，还三个。”司机又补充了一句。
　　莫如歌推了推谢忱：“你还是下车吧，你严重影响我形象。”
　　谢忱：“……”这角度怎么看也是你左拥右抱好吧？
　　——
　　早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越秀区的这一带就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公馆府邸，在战火纷飞的激荡时代里形成的，是一片中西合璧的东山洋楼，棕红色的墙砖、瓷白色的栏杆，油绿的藤蔓也想要攀上那高高的窗台。
　　邢北辰是在半夜里醒来的，睁开眼的时候他正抱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子。
　　他还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梦，便撑着下巴观察了这男子片刻。
　　睡颜异常好看，透着灯光可以望见他美好的五官，睫毛长长的看着便十分柔软，他好像也在做梦，嘴角勾勒出一个令人愉快的弧度。
　　“看够了？”莫如歌睁开眼，卧室橙黄色的夜灯也亮了。这双澄澈的眼含笑地盯着对方看。吓得邢北辰差点滚下床去。
　　莫如歌手指一勾，已经滚到床边缘的邢北辰忽然觉得自己的睡衣带子被拽了一把，可又没看见他伸手拉自己一把，便硬生生地被拽回到了床中间。这下他清醒了，用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不是梦。
　　“你……”他停顿，思考了片刻后，还是觉得自己发酒疯的可能性比较大，于是十分认真地问：“我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莫如歌一愣，哭笑不得。这小子起来看见搂着个陌生人睡了也不吃惊，问的竟然还是他有没有把我怎么样？
　　我没把他怎么样就很不错了吧，我看中的人确实非同凡响。
　　“我倒是挺想你把我怎么样的。”莫如歌发出了妖媚的笑声，如铜铃，转而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一个翻身枕在他大腿上，“你是我抱回来的，澡是我给你洗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反正你里里外外我都看过了，不过你确实没把我怎么样。”
　　邢北辰：“……”说白了，难道不是你把我怎么样了？
　　两人对峙了片刻，邢北辰推开莫如歌，捂了捂自己发胀的脑袋，酒精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挥发掉。
　　“趁人之危。”邢北辰冷静地下了个结论，皱了皱眉便要走。
　　他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也只能接受事实。
　　可这一天里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林回拒绝他就算了，自己还吃了大亏。倒霉透了。
　　莫如歌还保持着被推开的姿势，本来想看对方憋屈生气的样子，结果邢北辰也只是说了四个字，这人就算酒醒了也还是可爱万分的。
　　看着邢北辰这个捉摸不透的样子，莫如歌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单身至今了，等的就是这个人。
　　“你干嘛不叫，剧情走向不对啊小北辰！”
　　莫如歌埋怨一句，他还想当一会儿坏人，回一句“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可人家压根儿就没给他机会。
　　“你认识我？”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没了动静，邢北辰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搜肠刮肚都找不到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可我不认识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床上的人得意地摆了摆身子，那条长长的猫尾巴突然现了出来，莫如歌翻了个身，脑门上多了两只猫耳朵，洋洋得意地一只手撑在脸上，露出愉快的神色。
　　只有开心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耳朵与尾巴，这一刻，他何止开心。
　　“我是妖啊。知道你的名字很容易啊……”耍宝，他没有说其实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我还知道你今天表白失败了呢，反正你们俩是没有可能的，就算情投意合我也会把你抢过来的，不如遂了我呗。”
　　邢北辰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那两条眉毛皱在一起，瞳孔放大，脸色煞白，本能的求生意识让他用力地扭了扭把手，想要逃出生天。
　　可他潜意识里又觉得眼前这个人，不，这个东西并不危险。
　　“别拧了，等下把门给我弄坏了。”莫如歌皱了皱好看的眉，他可喜欢那扇门了，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谢忱房间里拆下来的。
　　“都跟你说我是妖了，你还努力个什么劲儿，意志挺坚定啊。”
　　如歌换了只手，仍然撑着下巴，“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达到成功的彼岸。可这句话说的也不一定对。”
　　邢北辰：“……”很明智地放弃了挣扎。他一个渺小的人类，还能怎样，砧板上鱼肉，任妖享用。
　　只见莫如歌手一挥，邢北辰便整个人被无形的力给拽回来了，他睁着明亮的双眼盯着他看，夜灯恍惚间，在邢北辰的双唇上亲了一口。
　　虽然莫如歌很想把这个人收入囊中，但他还是想要看对方惊慌失措的样子，冷静的人一旦慌了阵脚，一定很好玩。
　　“你怎么不尖叫？怎么不挣扎？你不怕？我是妖啊！”
　　可对方一动不动，莫如歌先奇怪了，当初他现身的时候，可是把谢忱他妈给吓得回了娘家的，昨天也差点把那俩赖皮给吓死了，怎么邢北辰倒是没有一点惊慌的？
　　邢北辰：“……”猫耳朵猫尾巴，一脸乖巧可爱的模样，能让他怎么个害怕？
　　他伸出手揉了揉猫妖的耳朵，软软的，暖暖的，毛茸茸的，和他们家养的那只小奶猫也没什么差别，都一样可爱。不，眼前这只妖还更可爱一点。
　　“爪子拿开！”莫如歌觉得失落了，他好歹也是一只妖，这个态度让他一点尊严都没有！
　　“你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一点？麻烦你看清一下事实，你可是被一只妖给觊觎了！
　　你刚才可是抱着一只妖睡着的！你现在是与妖共处一室！你能不能有点作为人基本的恐惧？”
　　“我倒是好奇，这个世界真的有妖么。”邢北辰松了手，转而拽住了莫如歌摇晃着的尾巴，这个动作让他僵了一下，平生最忌讳别人碰他的尾巴，张嘴就往他手掌咬去，尖尖的牙刺入皮肤，邢北辰吃疼地吼了一声。
　　“松口啊！”毕竟胆识过人，邢北辰想都没想就要去捏莫如歌的下巴，紧接着便听到门外一阵乒铃乓啷，然后有脚步声匆匆接近。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难道他是在猫窝里头？

第003章  诡异式见家长
　　门打开的那一霎，邢北辰失落了。他刚才还提心吊胆，以为自己被抓到了妖怪的老窝里去了，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可当他看见谢忱那颗脑袋从门后出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看见救星的喜悦，相反的，简直是失望透顶了。
　　谢忱似乎也看到他表情的变化了，刚才还忧心忡忡地害怕他受什么委屈，自己在隔壁房间里辗转难眠，现在这么一看，人家还不愿意他出现，摆出一脸嫌弃的模样！
　　“你几个意思啊，我可是听到你叫就火急火燎跑来了，你这个一脸失落是几个意思啊！”
　　谢忱啪地一下把房灯打开，明亮的光线映在谢忱那一身丝绸睡衣上。谢忱翻了个白眼，“狗咬吕洞宾啊。”
　　莫如歌勾着手指，凌空挥了一下，谢忱踉跄地滚进了房里，门转而被半掩着。大晚上的，他还不想惊动了楼下的谢家父母。
　　“你也是妖？”这下他完全清醒了，邢北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相处了两年的舍友，谢忱与这只小猫妖的气质完全不符，如果他也是妖精，没准会是一只哈士奇精。“没想到我身边是卧虎藏龙呵。”
　　谢忱头冒黑线，他浑身上下哪点像妖了，完完全全是个正常的人好吧。
　　他哼了一声，不请自来地爬上莫如歌的床，“你这个冷静沉着的样子，我才应该怀疑你是妖吧！”
　　莫如歌：“谁让你上我的床的？”
　　“卧槽，见色忘义啊，臭老猫你可是我们家的守护妖啊，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谢忱不乐意了，声音越提越大声，操着一股要打架的姿态，往前一扑就想要扑倒莫如歌。
　　然后被旁边始终冷静的邢北辰给拽住了，提着他的衣领，将谢忱从莫如歌的眼前拽开。
　　后来回想，他也不知为什么要拉开谢忱，只知道是心之所向。
　　谢忱：“？？”
　　“夫唱妇随了？你们才初次见面吧？”
　　谢忱一头雾水，莫如歌倒是在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长长的尾巴兴奋地晃来晃去，这句话他爱听，真是越来越觉得谢忱这小孩可爱懂事了。如歌宠溺地揉了揉谢忱的脑袋。
　　“我叫莫如歌，岁月如歌那个如歌。”小猫妖伸出手，强行握住了邢北辰的手，摆了摆。然后就不撒手了，在他的认知里，有油不揩是孬种。
　　邢北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眼中掠过的神色无人知晓，“呵，人是你抱回来的，澡是你给洗的，衣服是你给换的，被一只初次见面的妖给觊觎了，真是我三生有幸了。不过要追我，请你排队。”
　　莫如歌：“……”脸皮不是一般厚。
　　谢忱：“……”原来把我锁在房里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抽回手，邢北辰皱着的眉也没有平静一下，他想他应该是绝望过度了，所以才那么坦然地和一只妖坐着聊天，明明心脏跳得很快，可他却只感觉到莫名的冷静，他觉得自己疯魔了，这不是一个人该有的正常心理。
　　凌晨两点，邢北辰莫名其妙地坐在了谢家客厅，前面是两眼发光一般的谢家父母，旁边是坐姿慵懒且随意的莫如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一副见家长的态势。他也不过是喝醉了酒。
　　“趁人之危，把我给睡了。”邢北辰开口，端出谈判的冷静。
　　从刚才谢忱的态度看，这一家子对于这只猫妖都是习以为常了，再端出害怕的表情，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于是他端出莫如歌刚才说的那番话，添油加醋。
　　言下之意就是，这一切麻烦事都是这只猫妖惹出来了，与他无关。
　　莫名被黑了一把的小猫妖挑了挑眉，卷着自己的猫尾巴玩，他并不想作解释，毕竟他确实有这个想法，就是还没狠下心欺负良家妇男罢了。
　　“你不怕？他可是猫妖，不是每个人都能栓得住的。”谢震问，他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不害怕妖，莫如歌是他们家三代以来的秘密，可这次小猫妖回家还带了个后生，这就说明他不是一般人物了。
　　莫如歌：“小震子你少管我的事。”有那个闲情逸致，求你管管谢忱那没大没小的家伙吧。
　　“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谢家兴衰还得靠子子孙孙……”谢震早就想给他找个伴儿了，但毕竟是妖精，一来怕吓到人，二来他也管不住他。
　　现在能有交托的人，谢震不是一般的高兴，“我们家谢忱总是谈起你，是个好归宿。”
　　邢北辰：“……”他从来没说要和这只妖精在一起啊，这个开头怎么看起来那么不正常啊？
　　人到中年，曾经也轻狂的小震子变得啰嗦了，莫如歌知道接下来肯定是有许多话他不想听的，于是他也就没管邢北辰，自己一个跳跃回到了房间里去。邢北辰一脸蒙圈，他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吧……
　　“北辰，如歌就交托给你了，他生性纯良，就是偶尔有些张狂。”
　　谢震回忆起小时候莫如歌带他去偷看人家洗澡的事迹，不禁觉得可笑，也不知道要是谈恋爱了，这只猫妖会是个什么样。
　　邢北辰：“……”慢着，他怎么还觉得有点感动？
　　“你同意他和男孩子在一起生活？”邢北辰惊讶，他从来不敢跟家里人谈起这件事，这个性向就像是病毒，好像所有人都要避之不及，邢家不屑，连林回也不屑。
　　这个关注点使他脱离了某人是只妖的事实，也脱离了人家是要交托妖生大事的现状。
　　“喜欢女孩还是男孩，喜欢人还是妖，不都是个人选择么。”
　　在一旁的谢母倒是先开口，她与莫如歌十几年，如歌对于她的意义，其实如同养子。
　　“我们能接受他是只妖的事实，怎么就接受不了他喜欢男孩子呢。”
　　人类的喜欢尚且是一发不可收，何况是难以自制的妖。一旦喜欢，就是万劫也不复的决心。
　　莫如歌的感情是这样，他的承诺也是如此，不到尽头便不放手地执着着。
　　邢北辰在客房里躺了很久，脑海里回想着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这只小猫妖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思想。
　　以至于手机不断收到林回的信息与来电，他连看都没看，索性直接关了机。
　　这是他第一次无视了林回这个他喜欢了好多年的男人。
　　“莫如歌，岁月如歌，这确实是个好名字。”邢北辰想，眼皮越来越重，最后沉沉地进入了睡眠中，他做了一个梦，梦中那个陌生男子在他怀里蹭了蹭，笑眯眯地告诉他，原来一见倾心是那么有趣。
　　——
　　谢家原来并不姓谢，晚清时候还是枝叶繁盛的大家族，是战乱夺取了鲜活的生命，到后来只剩下莫汝臣这一血脉，如歌与这家人的羁绊便是从这一代开始的。
　　莫如歌还是一只小黑猫的时候，就总是被抱在莫少爷的怀里，那个从垃圾桶里捡它回来的少年，莫汝臣，从来都不会放下它。如歌对他，心存感激。
　　“来人啊！来人啊！少爷他……”被抱回莫家不久，莫汝臣便失踪了。
　　最后见到他，是在一口棺材里。棺材被放在大厅中央，整个老宅里除了哭声叫喊声，再无其他。
　　喵……
　　莫如歌看见少年安详地睡在棺材里，纹丝不动的表情，嘴角还挂着一抹淤青。
　　他躺在那儿如同睡着了，穿着一身英气整齐的军装，将他往日的温柔气息遮盖住。
　　莫少爷战亡的那一天，正值二十五岁生辰。
　　念信的人声泪俱下：“念天地之悠悠，先国后家。是儿不孝，未能养父母天寿，此去经年，虽未功成，已然实现远大抱负。
　　惟愿父亲母亲人生在世，以乐为先。儿为家平天下，勿念心安。
　　不知吾猫是否安然，如歌颇有灵性，可惜顽皮，惟愿莫家上下能让它三分。儿汝臣上。”
　　后来这只黑猫成了莫家老小的至宝，直到有日他幻化成妖，许下守护莫家四代兴盛繁华的诺言。日月飞逝，轮到谢忱时，已经是第四代子孙。
　　砰、砰、砰。
　　邢北辰被谢忱拆房似的声音吵醒的时候，他怀中正抱着一只猫，这只猫十分静谧地窝在他的手肘弯，用一只爪子压着他的手指，沉稳地呼吸着。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醒着的时候脑子里乱哄哄的，睡了一觉之后，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真真切切向林回告白了，也确实被拒绝了，喝得个酩酊大醉，如果不是小猫妖莫如歌出手相救，他可能不会安然无恙地躺在谢家客房里。
　　北辰捋了捋它柔顺的毛发，看了一眼十多个未接来电，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机。
　　睡眼迷蒙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前脚刚踏入，他便呆滞了。
　　莫如歌正坐在洗手台上刷牙，双脚凌空地一甩一甩着，哼着小曲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好像早就预料到这一秒他会推开这扇门，邢北辰看见他眼里一丝稍瞬即逝的笑意。
　　“怎么，妖也刷牙？”刚才还在他床上，不过是从客房到洗手间的距离，没想到莫如歌比他还要快速，他还以为人家还美滋滋地睡着呢，谁知道他只是等自己醒来而已，“演技不错。”
　　“噗。”莫如歌吐出嘴里含着的水，抹掉欲坠的水，一只手撑着洗手台从上头跳下来，侧着身体划过邢北辰的肩头旁，笑眯眯地说道，“我这不是看看有没有好时机，趁你还没清醒的时候把你给睡了嘛。”
　　哼，要是真发生了错也不在他，反正也是你自己说的。
　　邢北辰倒吸了一口凉气，太靠近了，浑身上下是侵略的气息，好像随时要将他吞并似的。
　　邢北辰没有回过头去看莫如歌，只是望着镜子中的两人道：“这就是妖该有的样子么。”他也为自己的勇气给倾倒了，哪里可怕，这妖可爱得很。
　　“像你这么冷静的人，举世无双了。”莫如歌勾了勾他的下巴，他没躲。
　　“像你这么大胆妄为的妖，遍地开花。”邢北辰回过头，对视着这奇妙的妖精，“但我认识的，也就你一个。”
　　世间万物，无奇不有。人生苦短，当是及时行乐。邢北辰突然觉得，被一只妖精喜欢，也不是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

第004章  魂穿大法好
　　莫如歌猛然睁开眼，刚才心里还美滋滋地以为会看见邢北辰春光乍泄，结果一个踉跄朝前方的结实撞过去，与此同时飘来了一阵熟悉的玫瑰花香，瞬间忘记他的鼻子险些撞得要变了形。
　　他大爷的！
　　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邢北辰，小猫妖在家里都要发了霉了。
　　琢磨了许久，莫如歌决定试试新修炼成的魂穿术，掐指一算，算到此时此刻正是沐浴更衣的良辰，趁谢忱那小滑头不在家，莫如歌毫不犹豫就要落到邢北辰身体里。
　　本来迎接他的应该是浴室里的大镜子，怎么就出了差错，竟然还跪倒在当事人面前！
　　“妈妈耶，真是妖有多大胆摔得有多惨……”莫如歌喃喃道，他第一次使用魂穿术，没能穿到老鼠蟑螂身上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竟然还能遇到正主，这不是命运是什么？
　　“在跑道上心不在焉，是傻瓜式自杀。”在邢北辰责怪的语句落下时，莫如歌偷偷地摸了一把。他侧着头，睁着一只眼去瞄周遭的环境。
　　明亮的白炽灯孤独地擎在身后，周遭有球拍打落地的声音。
　　暗红色的跑道上映出了两个影子，一个蹲着，另一个以跪着的姿势扑倒在前者身上，莫如歌心里啧了一句，这不可描述的姿势啊。
　　“那个，我是谁？”莫如歌还是比较想知道他落在谁身上，要不是个帅哥，他就撤了吧，以别人的身体跟邢北辰站在一块儿，他想想都要炸毛。
　　抬头看他，这人运动发箍箍在额头上，运动衫湿透了，有汗珠子顺着他肌肉的纹理往下坠，衬着身后的灯泛着光。莫如歌滚了滚喉头，闪闪烁烁的眼神变得赤裸裸。
　　“林回，你要是觉得抱歉，这几天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东扯西扯有意思么。”
　　北辰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林回，反正只要暑假这两个月不见面，时间肯定会冲淡一切的。
　　只是俩人本来就是竹马邻居，又是学生会同事，想不见面可难得很。
　　莫如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落在蟑螂老鼠身上都比落在林回身上好得多。
　　“那，告辞。求你没看见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虽然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看看他生活的样子。
　　但……他并不想要这个叫林回的人再次出现，如果能永远消失就最好了。唉，如果他是只十恶不赦的妖，第一个就把林回给吃了。
　　月华落户，莫如歌带着林回的身体，转过身便狂跑，直到转入了体育馆的小道上，莫如歌一只手撑着着玻璃门，做妖做成他这个样子也真的很失败了，只道是“少壮不努力老妖徒伤悲”啊。
　　不过，这张脸也算是上乘了。莫如歌看着玻璃门上林回的倒映，对林回的赞美持续不过三秒，他心里“呸”了一句：从现在开始我要取代你的位置了！呵，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妖斗后患无穷。
　　“莫如歌。”一个激灵，邢北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一脸铿锵的肯定，吓得莫如歌差点一脑袋撞在玻璃门上，真是信了你的邪了，一眼就能看穿他不是林回么，不能吧。
　　如歌镇定地直视对方：“莫如歌是谁？长得帅吗？新交的男朋友？”
　　邢北辰：“我和林回认识二十年了，他的说话方式我一清二楚。”他原本还在想这只妖会多久才出现在自己面前，结果下一秒就撞了他个满怀，到底是这只妖神机妙算了，还是真的缘分，谁也说不清。
　　星辰点点，灯光如柱。
　　邢北辰揉了揉他的额头，像很多年前莫汝臣抚摸他那样，轻轻的，却柔软十分。
　　如歌忍不住就将脑袋蹭上去了，主动地蹭了蹭他的掌心。这种感觉很奇妙，莫如歌心里咯噔了一下，目光跳入了对方的眼睛里，那双眼睛像是有雨水落入，如汪洋。
　　对视三秒。
　　前一秒还一脸享受的莫如歌：“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的毛！”他怎么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呵，所以你还想用别人的样貌去追我？”
　　邢北辰浅笑，这只妖精越看越可爱了。林回的那张脸，露出绝不可能出现的眼神，属于莫如歌的机灵与轻佻。“妖的智商也就这么点么，白活了那么多年。”
　　“你看不起妖啊，我落在他身体里就是个意外好吗！”
　　莫如歌都懒得解释了，谁想要第一次灵魂穿越就穿到情敌身上的，以他自己倾城倾国的美貌，分分钟把林回秒成渣好吧！
　　邢北辰：“那你原本想要借用谁的身体？会妖法不是万能的……”
　　还没说完这句话，莫如歌已经料到他要讲什么了，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唇，学着早些年在TVB学到的语气，不屑地从鼻腔里“哼”一声，嘴角向一边上扬，拽拽地道：“Sorry啊，妖精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
　　邢北辰想着这只妖要干嘛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可是他又十分真诚地跟在莫如歌的身后，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他对这只妖充满了好奇。
　　更何况他用的还是林回的身体，他还喜欢这具身体的主人，万一林回横尸街头了，他这辈子良心都不安。
　　“你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吗，一定要跟在林回身边你才安心？”
　　莫如歌倒是有些不爽，林回说得那么清楚了，摆明就是掰不弯的直男，怎么这男人这么执着！
　　“你带着林回的身体要去做什么？”邢北辰眼眸里掠出一道冷光，双手插在裤袋里，“我现在是知情人，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重则横尸街头，轻则缺胳膊少腿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跟着你。”
　　莫如歌：“……”他再不济也不会吃人肉这么低级吧，他只是一只善良纯真的猫妖，他的猫生理想也不过是想要抱得美人归而已，没……没那么血腥吧……
　　思索片刻，还是同意了。反正他现在区区凡胎，连邢北辰一根手指头也打不过，除了听天由命以外，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那先说好了，我也是第一次使魂穿术，现在是肉体凡身，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反噬……总之，两个小时之内我还没回到自己体内……那就恭喜你了……”
　　莫如歌拍了拍邢北辰的肩膀，假意撑起一抹笑，“谋杀亲夫大业指日可待。”
　　北辰一开他的手，他不抗拒莫如歌的调戏，但这样全盘托出的坦诚，让他觉得透不过气。
　　他认识林回那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小秘密，倒是眼前这个人，才刚认识就迫不及待要对他剖开心胸，恨不得把所有的想法都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
　　这样无条件、无秘密地被一个人喜欢，邢北辰今生也是第一次。
　　“逞口舌之能。”邢北辰道，“你就不怕我转身就把你送去科学研究室？到时候科学家把你解剖了，做成妖精标本……”
　　莫如歌豪迈地一笑：“反正也活了那么久了，能做点贡献也不错。”
　　相比于其他妖，他也没有活多久，也就是活过了谢家四代，他本来就无欲无求，活多久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模糊的时间概念，他本来就天性好玩，再修炼也成不了仙，他才不要世代留在谢家给他们家带小孩呢，把一个谢忱拉扯大就已经很要命了。
　　“如果真的没办法喜欢我，那你倒不如把我上交给国家吧，哈。”莫如歌开玩笑道，没发现自己笑得干涩。
　　邢北辰盯着他，他发现自己竟然对这只只见过一次面的妖很在意。
　　呵，也许是因为他喜欢过不会喜欢自己的人吧，正因为明白个中滋味，所以才心存善念。说到底，不过是一只可怜的妖。
　　“你到底想要干嘛，到处闲逛么。”两人围绕着几栋教学楼逛了两圈，最终停在了砚湖旁边，在长椅上坐下了，邢北辰疑惑。
　　莫如歌：“提前熟悉环境，近水楼台才能先得月。”
　　本来他想一举拿下录取通知书，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闯入邢北辰的校园生活里，感情都是要培养的，他敢说不出几天就能把林回比下去的，只要能让他跟在邢北辰身边。
　　“咳。”邢北辰还想嘲笑他，结果被他这番话给搪塞回来了，“视察环境还需要用别人的身份，妖的能力也不过如此。”
　　也不是妖的能力不过尔尔，是他莫如歌从未与妖为伍，一身本事全靠自学，简直是典型的妖中学霸。
　　这些他都好想让北辰知道，可此时此景，他只想调戏一下他。
　　“我本来也不想落在他身上啊，学艺不精。”莫如歌耸了耸肩，换了个极其舒服的姿势，半躺地坐在长椅上，一条长腿挂在邢北辰大腿上，凑到他耳边，“其实我是想穿越到你身上，我时间都算好啦，这个点你应该在洗澡才对。”
　　春光乍泄的画面光是想想都血脉喷张，莫如歌俏皮一笑，趁邢北辰出神之际，含着笑戏弄他，“妖嘛，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物，我现在每时每刻都想要吃你豆腐，要是能成功色诱你就真的好极了。”
　　一口咬到他的肩头，落下一个深深的牙齿印。邢北辰吃疼地晃了晃手臂，试图要将他晃开，可这个长着林回模样的男人，迎合了他的无数次幻想。
　　他曾幻想能和林回这般情人呢喃，就算是现在，他也想阴差阳错一回。
　　“滚开。”骂得有气无力，林回这张脸映在他的眼里，眼波荡漾的小表情果然充满了诱惑。他一把拽住如歌，要将他抱在大腿上。
　　莫如歌多么清醒的一只妖，他怎么会容忍别人把他将错就错，他就是要让邢北辰记住，是莫如歌在安抚他，是莫如歌在亲吻他。
　　捧着他的脸，侧过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待对方回过神来，他又，眼神凌厉而直接地盯着对方，像是得意洋洋地炫耀。
　　“你梦寐以求的，是这样的林回吧。”莫如歌道，两指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扬起来。
　　如歌俯视他，陌生的眼神终于让邢北辰感到恐惧，“但能这样凝望你的，也就只有我。能这样热吻你的，也只是一只叫莫如歌的妖。”
　　是妖。不是那个叫你喜欢的林回。
　　“你逾矩了，站起来。”邢北辰眼神闪烁，只知道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他当然享受这样的回报，如果是他梦寐以求的林回。
　　“妖么，难不成还会遵守规矩么。”莫如歌冷笑一声，“就当做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我允许你把我当一回林回。”
　　咚……
　　教学楼上方的时钟敲响，两个小时即将过去。
　　莫如歌放开他的手，正经地站在他的面前，以温热的手掌摸了摸邢北辰的脸，“你可要记住了，你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体里都可能住着一只妖。不是每一只妖，都是善良待你的莫如歌。”
　　象征性地点了点他的唇，垂下了手。
　　“也不是谁都像你这么胡闹，人妖殊途你不懂么。”邢北辰心里承认，他确实很喜欢刚才的触碰，也许是因为他产生了一种被林回触碰的错觉吧，心里竟然如此愉悦。
　　“你也应该回去了吧，你妈都找到我家了。”林回睁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知道他才刚刚伤害了北辰，可他也无可奈何。母命难违。
　　妖走了。人回来了。
　　邢北辰：“……”走得倒是潇洒。
　　“你身体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邢北辰问，他好奇刚才发生的一切会不会被这具身体的主人知道，他期待肯定的答案，可转念一想，到底也不是你。
　　“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你已经几天没听我电话了，信息也没回。我走了。”林回无视了他的问候，转身便走，依然连头也不回。
　　果然，能这样热情对待他的，也只有莫如歌那只刚认识的妖了。
　　邢北辰望着那个背影，不禁觉得有些悲凉。那就是他喜欢了好多年的男人。

第005章  做果断的决定
　　一路上无月，也无风。
　　邢北辰就那样跟在林回身后，从地铁口到小区楼下的过道，一言不发。
　　他望着这个他十分熟悉的背影，开始寻思，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那么疯狂地执着了那么多年？
　　是风度，还是侧颜？他已经想不起来那个让他心动的瞬间了，只是知道，他喜欢这个人。
　　“你其实很介意，不是么？”邢北辰停下脚步，前面的人一愣，也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北辰望着两人之间五六米的距离，却好像隔了一条珠江。
　　以前他们去哪儿都形影不离，经常骂他们不正经，勾肩搭背不成体统。
　　林回从来都不抗拒这样的肢体接触，直到他看见邢北辰的练习本上写满了他的名字，直到他终于发现自己丢失的小物件都被藏在他的小书柜里。
　　“有点不适应。”林回轻声说道，回家之后他也想了很久，总觉得心里很不好受，他习惯了邢北辰对他的好，最是害怕这层纸被戳破。“被一个认识了很久的男人喜欢，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他说话总是直接。
　　可是邢北辰早就摸透他的脾性了，林回说“有点”，其实是“很”。
　　他总是喜欢把感受往小的说，好像那样就不会伤害到别人，偏偏这个人又是最熟悉他的那个。
　　邢北辰：“你都还未曾尝试过。”就那么轻易地拒绝，从前总是小心翼翼，现在连台阶都不愿意给他下了。
　　邢北辰三步作两步，前脚刚落在林回旁的地面上，就一把拽住林回的手臂，猛然将他甩到过道的墙壁上，用膝盖抵住他的大腿，两手拽住他的手臂，近距离地盯着他的脸。冷光下，这张脸显得多么无辜。
　　“你想干什么？”林回警戒，眉头皱得异常好看。
　　邢北辰腾不出手去揉开他的眉头，只要盯着这双眼看。林回的眼睛也很好看，倒映出所有他熟悉的温柔，但这个眼神却充满了陌生，让他好不心寒。
　　可是又能怎么样，林回才是被喜欢的那个，被喜欢的人可以为所欲为。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么。”
　　杨千嬅在对面的音像店里唱着，“吻下来，豁出去，这吻别似覆水……”
　　“邢北辰，你给我放开！”林回身板很瘦弱，根本挣脱不了强健的邢北辰，这人对于他来说，就好比是一头美洲猎豹，有着不咬死你不罢休的狠劲。可是他还是挣脱了，也许是对方有意放过。
　　林回依然皱着眉，却从邢北辰的手臂间挣脱了出来，他擦了擦嘴唇，冷笑道：“接下来你还想干什么，强迫我吗，还是要不择手段把我掰弯？”
　　不会的……
　　“你们俩在下面瞎说什么呀，赶紧上来啊！夜宵都煮好了！”
　　楼上传来一声喊，冯媛靠在小阳台上，正向着两人招手。旁边站着另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是林回的母亲蒋丽。
　　冯媛和蒋丽从小就是闺蜜，她们一直渴望着自己的孩子也能像她们这么亲密，甚至还约定了，如果是一男一女，就要他们结成娃娃亲。
　　冯媛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着儿子北辰了，虽然家里近，但这个让她挂牵的孩子总是不喜欢回家。
　　人家是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她呢，不仅嫁了一个不回家的人，还生了一个不回家的人！
　　“看吧，还是回回这孩子能叫得动那臭小子。”冯媛抱怨似的对蒋丽说，像是摆架子似的，将蒋丽给拖进去了。
　　小区路上的灯很亮，亮得能看清林回脸上那个烦闷的表情，带着他厌恶的情绪。
　　他就那样无辜地看着自己，至高无上地俯视他这颗渺小的灵魂。
　　“情非得已，真的抱歉。”邢北辰很果断，想要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了，插在裤袋里，用指甲戳自己手指上的肉。
　　“但这就是我的本意，我一直想要亲一下林回，万一他也对我有感觉呢……”
　　“呵……”随后他又自嘲地冷笑一番，“掰不弯你，是我不自量力。有的事情，你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吧，我还是那个对你很好的邢北辰，从明天开始。”
　　从明天开始，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从容而淡定地走进了楼道里。困扰了他这么多年的事情，到这里告一段落了，邢北辰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他没有回头看林回的表情，从前都是他看他的背影，终于有机会走在林回前面了。
　　他真的差点要被自己感动到了，竟然如此励志。
　　——
　　场面一度很尴尬，直到门铃响。
　　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入邢家，随后任由两个母亲大人没完没了地搭讪，邢北辰就是不说话。
　　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假装全神贯注地在看电视，旁边三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老妈煮的水饺好吃吧！”冯媛用手肘戳了戳邢北辰，炫耀道。
　　邢北辰：“挺好。”被喜欢的人果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他怎么可以这么快便若无其事……
　　捧起雾腾腾的水饺，温热的蒸汽掠过他的眼眶，竟然让他觉得有些心酸。
　　叮噔。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赶紧离开这里，邢北辰觉得，要再待那么一秒钟，心里弱小的自己就要哭出来了。
　　在站起转身那一瞬，他迅速地捏了捏鼻梁，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地念叨：“这么晚了，是谁……”
　　“喵。”
　　门缝刚咧开了一点，门外就有一股力量迫不及待地冲进来，撞得邢北辰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站定了一看，一只猫紧紧地拽住自己的袖子，强行地跳进他的臂弯里，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看。
　　谢忱做出惊喜的姿势，苦笑地对屋里的人说道：“没……没想到吧！”
　　这大晚上的，谁能想到会有人造访啊，他也真是吃了大亏了，刚进家门就被莫如歌给轰出来了，非要逼着他去别人家。
　　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有家不能回”。
　　邢北辰摸了摸黑猫的毛发，在脊线上摸了摸。本来他还疑惑，可一看见谢忱就什么都明白了，难怪莫如歌说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前后相差也不过一个多小时，刚好够谢忱从东山口赶过来。
　　“神经病。”邢北辰瞥了他一眼，抱着化作猫身的莫如歌便回到沙发上，“大晚上的不回家，跑别人家来干嘛。”
　　华南大六月底就已经陆续放假了，谢忱也早早收拾包袱回家去了，宿舍三楼里，几乎只剩下邢北辰还坚守着阵地不松懈。前几天还有林回作陪，现在真的剩下他了。
　　“怎么说话呢你！”冯媛一手掌拍在邢北辰的手臂上，瞪了他一眼，转而接过蒋丽递过来的大碗，笑盈盈地招呼谢忱，“小忱，阿姨我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你来呢，你们仨这么好，放假也不来玩……”
　　莫如歌心里点头：“就是呗，人家宁愿去泡酒吧都不在家陪陪寂寞老人家，可无聊死我了。”
　　“不了不了，之前答应北辰要把我们家猫带给他养一阵，我路过……顺便……顺便把它放下了……”
　　谢忱心里哭笑不得，哪里是顺便，他可是被迫打车过来的，被威胁得苦不堪言啊！
　　其实他还想逗留的，反正都来了，三个人刚好组队打打游戏。
　　可是他家大佬来之前就下了令，一刻都不准逗留。一开始谢忱还是想反抗的，可莫如歌一副阴骛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咬过来一样，唬得他硬生生地就退到了门外。
　　邢北辰：“哦，顺便么。”若有所思地盯着这只黑猫看，怎么会是顺便呢，肯定是这只猫又作妖了。
　　可他还是觉得心里空缺的一块被填满了，莫如歌的忽然造访，让他暂时忘记了刚才林回的反应。
　　“快递送到了，你还不走？”邢北辰拍开冯媛伸过来的手，抱着黑猫就往房间里走，步入走廊之前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门口的谢忱，毫不客气地逐客。
　　谢忱：“……”行吧，长辈要谈恋爱，哪里还有我这种晚辈的地位！
　　一阵寒暄，邢家又回归了平静，偶尔会有谈笑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可这扇木门却巧妙地将这个空间分割成两个世界。
　　邢北辰才刚打开房门，怀里的黑猫便一跃而起，跳进了房里的大床上。
　　猫身一落，莫如歌十分舒适地趴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呈“大”字型，像是回了自己家。
　　“你真真不客气。”邢北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冷静地审视这位忽然造访的仁兄，想要从他嘴里得知什么关键信息。比如，躺在他的床上是不是心有诡计？
　　邢北辰淡定道：“说吧，你又想怎么样。”
　　小猫妖一脸无辜，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眼里清澈得映出小小的邢北辰，他挠了挠鬓角，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冒了出来，一个翻身，长长的猫尾巴也现出来了。他笑吟吟地向邢北辰挑了挑眉。
　　“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啊小北辰。”莫如歌说起来也不害臊。
　　邢北辰：“……”他总觉得刚才就应该拖住他灵魂回归的时间，死了一了百了。
　　“说重点。”邢北辰别过脸去。
　　“我就是想来看看，被我热吻过的小北辰，有没有很想我呗……”
　　莫如歌故意停顿，故意提醒他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万一……万一你今晚想从了我呢！”
　　邢北辰抽了抽嘴角，“没有。不可能。”
　　莫如歌：“双重否定等于肯定哦！”

第006章  确定关系了
　　——006——
　　灯灭了，就在小猫妖眨眼间。
　　“你关灯干什么。”邢北辰总是用陈述的语气说话，但他很快就放松下来了，没等莫如歌回答，他就反应过来了。
　　这个人，不，这只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他安心。
　　邢北辰：“谢谢。”和一只妖相处，竟然比与林回共处一室要轻松得多。
　　这么想来，他不禁觉得可笑，给了他希望的那个人，也给了他负气的绝望。
　　“不谢！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来，也只是因为一己私欲，并没有提前预料到你会难过。别把我看得这么高尚，我只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妖。”
　　莫如歌立刻打住，他不喜欢听到这句如此膈应的道谢，对喜欢的人付出，他是乐意的，并不想收到什么刻意的回报。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会忍不住亲了林回，早就知道我还是会被拒绝。”
　　又是肯定的语气，在邢北辰的认知里，他已然觉得这只小猫妖无所不能，所以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大抵是不奇怪的。
　　莫如歌挑了挑眉：“哦？你强吻人家了？”他倒是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看不见邢北辰这种红杏出墙的行为，只是从他恍惚的眼神里看见的，是他难以藏入心底的情绪。莫如歌很敏感，几乎是对视的一瞬，他就感同身受。
　　对方没有回话。
　　那就是真的了，莫如歌哀怨地用指甲戳了戳他大腿上的肉，恨得牙痒痒。
　　摆明了人家就是不喜欢你，非得把脸贴上去，这张脸生得这般俊俏非凡，怎么可以被别人的唇亲了呢，幸好没有，否则……
　　莫如歌挠了挠头，哪里有什么否则，他也不忍心把邢北辰怎么样啊！
　　“怪你。”沉默数十秒，邢北辰倒是先发制人了。“要不是你魂穿到林回身上，还亲我，我也不会产生错觉。都怪你。”
　　“怪我？”莫如歌眯着眼去看邢北辰，房间里很昏暗，只有窗外的光照射进来，可他还是能看见邢北辰那张脸，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笑得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
　　邢北辰不干了：“我没有笑。”昏天黑地的，他自己有没有笑他不知道么，他才没有笑，也许是神经系统产生了微妙的错乱。
　　很奇怪，和一只妖共处一室他竟然也没有害怕，即便这只妖精一心一意想要把他“吃”掉，可他一点都恐惧。
　　从第一天遇见莫如歌开始，他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承认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承认认识一只猫妖并不奇诡。
　　“我很疑惑，你为什么不怕我？”莫如歌突然问道，他并不知道邢北辰心里刚好也想到这个，只看见他露出了一丝诧异的表情，好像很惊讶他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是妖，是你只能从小说和电视剧里才能看见的物种，可是你不怕我。”
　　连做作地惊讶一下都没有，这非常伤他的尊严。好歹是一只妖，你一个人类会灵魂穿越吗，会幻化成猫吗，有尾巴吗！没有吧！那你不怕我呢！
　　邢北辰：“虽然你的出现很不科学，但是也不是什么威风凛凛长相狰狞的怪物，除了神出鬼没以外，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一只变异的猫而已。”其实他想说，主要还是你毛茸茸的样子还蛮可爱。
　　莫如歌：“……”他是应该生气还是喜悦呢，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在夸赞他？
　　“行的吧，不过吧，你要是不怕我……我以后岂不是要被你骑在头上了？”
　　莫如歌假装思考，眼睛却睥睨一边嘚瑟着的邢北辰，那人嘴角悄悄地弯了弯，眼睛里藏着的苦闷也被冲淡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莫如歌这种不要脸的小猫妖。
　　“得寸进尺。”邢北辰毫无情绪地骂了一句，这只不知好歹的猫妖已经爬到他身上了，从邢北辰的角度去看莫如歌，只能仰着头去端详他的脸，光那么弱，他却看见一双闪闪发光如宝石璀璨的眼睛。
　　像深海里藏匿的珍奇。
　　得意洋洋地炫耀，他终于可以说出这句酝酿了很久的话了，真是舒畅。
　　邢北辰也想抵抗，可他动不了。
　　“再不下去，你就别想再接近我了。”邢北辰皱了皱眉，他并不想高声骂他个两三句，他还不想让林回知道他房间里藏着另一个异性，也不想让他妈知道他正与妖为伍。“莫如歌，你……”
　　莫如歌不敢说对方喜欢他，但他有百分百的信心，
　　邢北辰：“……”是么，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要去确定林回的感情的么？
　　灯亮了……
　　两人坐在同一张椅子上，莫如歌绝美的脸庞猝不及防地映入邢北辰的眼帘里，那双眼带着水雾，却依然亮晶晶如繁星。
　　他嘴角弯弯，眼梢带笑，十分开心地注视着自己。这个视觉效果十分冲击，好像你在黑暗里，突然一片光芒闯入。
　　“你很聪明。”邢北辰有感而发，的确没白活那么多年，“这个视觉冲击，我已经对你印象很深刻了。”
　　何止深刻，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发现那张脸像是模子一样烙印在他脑海里了。
　　“哦？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可是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好像不仅是喜欢我的吻。”莫如歌笑盈盈的，像打了胜仗。他十分嘚瑟地朝邢北辰挑了挑眉。
　　邢北辰发现了，他的手抱在这结实的腰肢上了，额角渗出来的薄汗出卖了他的心思，眼神不自觉地闪烁飘忽了一下。
　　他迅速地收回了手，他混乱了，他喜欢的人是林回，怎么可以对别人的身体充满了渴望。
　　“你喜欢的，到底是林回这个人，还是有人无条件的宽容与陪伴。如果不是前者，大概……我都可以给你。我的心，我的身，我的灵魂，我的生与死。”
　　莫如歌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也是这个男人太合他眼缘了，让他喜欢得不得了。
　　邢北辰别过脸：“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此时的他脑海一片空白。
　　“你心里装了那么多抱负，为什么不追求你喜欢的东西吧，为什么非得要别人认同你呢？”
　　“我就没那么多纠结了，横竖都只是一只妖，想要的不多，就你一个。”
　　真的很可笑，他的心思被认识了才半个月不到的莫如歌看穿了。
　　他想要林回，因为林回能接受全部的他。只是，林回不能喜欢全部的他。
　　“你说话一下幼稚一下老成，所有的妖精都是这样么。”邢北辰放下手，任由这只小妖趴在他身上不动。
　　让他想明白一件事很简单，要他做出一个决定也很简单，邢北辰向来雷厉风行，认准了就要栽下去。
　　邢北辰一把拽住他的尾巴，冷不防就被对方一口咬住了肩膀。
　　他吃疼地发出了嘶嘶的倒吸声，这只小猫妖怎么还会把自己心上人给咬了，“万一你错手把我咬死了，妖界会不会给你冠上谋杀亲夫的罪名？”
　　如歌：“？”他也没做什么啊，怎么突然从了他？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你不要林回了？”莫如歌松口，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看，要从他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你不是还为了他买醉吗，不是一直耿耿于怀别人不喜欢你？这就被我说服了？”
　　北辰：“嗯，被你说服了。”
　　“呵，善变的男人。”莫如歌脸上一副嫌弃的表情，但又露出了开心的征兆，他的猫耳朵抖擞地动了动，猫尾巴在邢北辰的手里转圈圈，像是要将他的手掌心缠绕一圈又一圈。
　　“我们这是……聂小倩和宁采臣啊，不然白素贞和许仙哈哈……”
　　邢北辰：“……”这两对都挺惨烈的吧，这个比喻听着……让他有种不祥的预兆。
　　他苦笑，他还是比较喜欢喜剧收尾，“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夜深……
　　某只妖顺利爬上了邢北辰的床上，对方原本还想化了猫身抱着睡的，结果他死活不要，
　　莫如歌倒是睡得安稳，他对于他和邢北辰的结果很有信心，反正一辈子那么长，溜达在他身边总会被喜欢上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邢北辰算是失眠了，虽然不是第一次抱着莫如歌睡，可那时候他喝醉了呀，现如今怀里有这么个暖呼呼的活物，不是一个人就算了，还那么不安分！
　　毛茸茸得骚动。他可见识到了，什么样的妖才会有这样不安分的睡姿！
　　他是谢忱家的守护妖，这听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物以类聚。
　　“小妖，我以后这么叫你好么。”反正横竖他也就认识这么一只妖。
　　莫如歌舔了舔嘴角，呼吸声非常沉稳。过了片刻，
　　邢北辰：“……”你这么一只萌物，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说！不行，这种危险的想法必须要好好纠正。
　　来日方长，得每天都要灌输他正确的三观才行。

第007章  邢漫漫
　　邢北辰醒来的时候，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明明昨天夜里没有做什么甜美的梦，可他却不自觉地笑了，他知道，这样愉快的心情，都是莫如歌的功劳。这样一来，他心底里对如歌的好感又上了一层楼。
　　“小妖？”可他睁开眼，并没有看见床上另一个人的身影，连猫毛都没有一根，只有乱成一团的床单，邢北辰忽然觉得内心空空的，像被强行注入了酸水。
　　邢北辰轻声喊了一句：“莫如歌？”
　　没有人应，他蹲下身来，在房间里各个角落里找寻一只猫的身影，甚至连装着林回丢失物件的书柜里都找过了，那些东西都还在，可就是看不见莫如歌。难道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么，邢北辰敲了敲脑袋。
　　“呵，原来是一场梦么。”邢北辰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还会做这样的奇怪的梦。
　　然后他一瞥，望见房门咧开了一条裂缝，门的后面还反着一只拖鞋，看起来像是被谁一脚踹出去的。立刻，他的眉头皱起来了。
　　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里倒是想起了一段欢腾的流行曲，他瞬间就觉得头疼，那只小猫妖难道是想要个他做早餐吗，望了一下挂钟，才八点多，他是想把他妈给吵醒么。
　　刚想要跑进厨房将莫如歌拎出来，便听见厨房里传来一个女高音，简直要冲上云霄。
　　是冯媛……
　　“妈，你有见过我的猫么。”顷刻间，他觉得头疼极了。果然，养猫是真的难养熟，还不如养一条狗。
　　冯媛笑眯眯地转过头去，七手八脚地在做大餐。“一大早也不问候一下你妈，一起床就找猫，今天可是你老爸老妹从台湾回来呢，就快到了，刚好回来可以吃个早饭呢！”
　　心情好到不行的冯女士吓到眼角皱纹都冒出来了。两秒钟的停顿，两人都反应过来了。
　　冯女士：“你把人家猫给弄丢了？！”她还没碰过那只猫就丢了？
　　邢北辰：“你怎么不告诉我邢漫漫今天回来……”这个家真的连片刻安宁都没有，吵闹的冯女士，非常人思想邢漫漫同学，哦，还有林回家那只异常黏邢漫漫的泰迪犬。鸡犬升宁如此，不如回学校算了。
　　嗯？泰迪？
　　“你觉得会不会……”冯媛同时也想到了，“小泰迪有时候脾气也真的蛮差。可是……不会把小猫给咬走了吧……”说着说着，竟然有点心虚。
　　林回家那只泰迪虽小，脾气可是大得很。自它到来后，这一栋楼里就没有出现过别的狗，生人路过都要先跟主人家打声招呼，可以说是闻风丧胆了。
　　“又不是儿童故事，猫和狗应该不是冤家吧。”邢北辰露出“你很幼稚”的表情，可又阔步朝着客厅大门走去，心里有些乱。
　　他刚才找到的男朋友，要就这么给那只臭狗给咬死了，他绝对会将它从这扇窗扔出去！
　　一打开门。
　　邢北辰身体重心就往后倒下去，被一个熊抱给压倒了。邢漫漫想要偷偷给他们个惊喜才搭了早班机，结果刚要开门就和邢北辰面面相觑，她毫不犹豫就往邢北辰身上跳，张开双臂紧紧地箍着他，两个人一同往地板上摔去。
　　“大帅哥，有没有想我啊！”邢漫漫从初中开始就喜欢把邢北辰叫“大帅哥”，这么优秀的哥哥，已经是她完美的择偶模板。“没想到我这么快回来吧，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邢北辰：“……”他老腰都要被压断了。
　　刚结束高考，邢漫漫就想要便拉着几个好朋友去旅游，恰好邢锋在台湾出差，她三两句话就说服了冯媛，这么一走，留下了天天发牢骚的冯女士，和极不情愿回家的邢北辰同学。
　　邢漫漫也是个标致的小美人，长着一张有古典气息的脸，她的眼睛与邢北辰的很像，但眉毛更长，看起来十分柔美。她索性坐在邢北辰的腰上，翘着双手等他说想自己。
　　谁也没料到，莫如歌正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地上的这一男一女，眼睛眯得十分暧昧。
　　“请问你是？”门口传来了林回的声音，隔着门他便听到邢漫漫的声音。
　　刚打开门，他就看见自家的泰迪躺在门口，还有这个看戏一样的男子。
　　莫如歌瞥了他一眼，身后的泰迪呜呜地唤了两声，“我是谢忱的表弟，我来找我的猫。”
　　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昨天半夜里他便醒了，醒着又睡不下，望着旁边呼吸均匀的某人，自己又烦躁，心里总是有先“吃”为敬的念头，于是只好偷偷地溜到屋外去溜达溜达。结果前脚刚踏出去，它就被对面的泰迪盯上了。
　　也不知是吃什么大的，半夜三更还精力旺盛，小黑猫被迫加入了这猫狗之战中。
　　这不，他才刚从猫狗大战中抽出身来，就看见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了。
　　泰迪：“呜呜呜。”一拐一瘸地扑倒在林回的脚边。
　　莫如歌回去瞪了它一眼，今个儿挫挫你的威风，让你什么人都乱吼乱吠。
　　林回望着不妥，打了招呼，便把它抱着往屋里去。莫如歌抽了抽嘴角，嘿，厉害了，先惹事还想要告状？
　　“我来的不是时候？要不然……我再溜达两圈再回来？”
　　莫如歌心情极差，服服帖帖的发型被那只小东西给咬得乱七八糟，他花了好大力气才竖起来的头发给压下去。说实话，他也不想顶着个鸡窝头见人，特别是邢北辰。
　　说完就想溜，他这个样子真的太糟糕了！
　　邢北辰：“站住！还想回来就给我站着。”要不是这一声喝，他真的会来个百步穿杨给滚出别人视线外的。
　　一个急刹车，莫如歌乖乖地退来了，脸对着门框，眼睛却时不时瞥向门外。
　　“卧槽，这才是大帅哥啊！”邢漫漫一个激灵就从邢北辰身上爬起来了，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莫如歌，不知不觉就走到人家面前，像饿汉看见了九大簋。
　　邢漫漫发出了感叹般的赞美：“啧啧啧，瞧瞧这侧颜杀……”
　　“眉毛长而不柔，狐狸眼媚而不俗，卧蚕深到我嫉妒，这双唇……啧啧啧，美不胜收，美不胜收！”
　　邢漫漫像是品评一张千年古画似的鉴赏着如歌的脸，他倒是被逗笑了，他的视野还真的局限在谢家了，天下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邢漫漫双手捂住心脏位置，露出欣喜不已的表情：“我的妈啊，一笑误终生啊！哥！你怎么认识这样的人也不跟我说啊！小哥哥……请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莫如歌仔细想了想，男朋友倒是有一个，刚交的，还新鲜着。
　　一个枕头飞扑过来，直接砸到邢漫漫的脑袋上，最后弹到莫如歌的肩头。
　　一箭双雕。邢北辰太阳穴突了突，他就知道，邢漫漫这熊孩子回来准没有什么好事。
　　莫如歌伸手揉了揉邢漫漫的长发，他很喜欢这个姑娘，像是性格活泼的另一个邢北辰，“你来晚一步了，我先遇到了更喜欢的了。”
　　邢漫漫泄气。
　　“小姐姐长得和我喜欢的人很相像。”莫如歌抱臂，他已经完全明白这两人的关系了，就是一对感情非常好的兄妹，迅速将刚才的思想抛到脑后去，非常坦诚地在某人面前表明心迹。
　　邢北辰：“一个月后就要来华南大上学了，你还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
　　说得跟要上路了一样，可迅速被邢漫漫给无视了去，她只对眼前这个真正的大美人感兴趣，“谁啊，那我有没有可能逆袭成功？我很多优点的，比如说年轻貌美啊知书达理啊……”
　　如歌瞥了一眼邢北辰，他很警惕地望向自己，明显一副抗拒的表情。
　　可莫如歌是谁，他不情愿的事情谁能逼着他做呢，于是如歌搂了邢漫漫的肩头，炫耀似的说道：“我在追你哥啊，我超喜欢他的。”
　　邢漫漫看了一眼莫如歌，又看了一眼眉头皱成团的亲哥，她觉得自己早回来一个小时简直是赚到了，这种惊天动地的消息一百块都换不回来啊，竟然有个超级大帅哥喜欢她亲哥，她倒是不知道自家哥哥会不会被掰弯，可眼前多了道美景也真的赏心悦目。
　　“莫如歌，适可而止。”邢北辰松开了紧皱的眉头，侧过脸就朝着厨房大喊，“冯女士，邢漫漫抛开邢老爷自己回来了！妈！”
　　邢漫漫白了他一眼，“我靠，我又不会跟你抢男人，你爆我料干什么？”说完就朝厨房跑去，张开手扑向冯女士的怀抱。
　　这厢，某人乖巧地坐在邢北辰身旁，笑吟吟地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开始打听邢家小美人的个人信息，“漫漫要来华南大读书？哪个学院？哪个专业？”
　　“她喜欢什么啊，我觉得她的爱好应该很与众不同！”
　　莫如歌絮絮叨叨，他也琢磨着要跑到华南大陪读来着，要是能和邢漫漫同一个专业，倒是省了不少事。“那张脸长得真的标致，要是放在以前……”
　　邢北辰不耐烦地捂住他的嘴，“24小时还没到，你要是想反悔还来得及。”
　　被捂住嘴的某人也不说话，只是嘟起嘴来在他的手掌心亲了一口，见他眼里有诧异神色，莫如歌十分机灵地圈住他的脖子。
　　打开的门关了，厨房的音乐忽然变得大声，盖住了母女俩的嬉笑声。
　　“光天化日，调戏良家。”邢北辰推了推忽然抱上来的某人，顺口给他下了个定义。
　　莫如歌只是得意地笑，捧着他的脸就是一顿亲亲抱抱，要不是某人强烈反抗，他差点就要举高高了。
　　邢北辰心塞，体格上他明显更胜一筹，可这人和妖力量悬殊，怎么着他也是更弱的一方，他不得不承认，他才是被保护的一方。无论接不接受，这都是事实。
　　他烦闷刚上来，莫如歌却已经撒娇地扑在他身上，在他的脖子上亲了一口，十分满足地蹭他的脖子。
　　他的心瞬间就软了不少，遇弱则强，遇强则弱，这只小猫妖确实有两把刷子，一瞬间就要他没了怨气。
　　“小北辰，24小时还没到，你要不要反悔？”
　　莫如歌轻声地说道，用邢北辰刚才的口吻问，他只给一次反悔的机会，过了这条村就没这家店！
　　“不用了，这个买家有些懒，不太喜欢退货。”邢北辰敲了敲他的脑门，这样看来，他喜欢这样确定的相处与陪伴，他喜欢这样的理解与宽容，他确实喜欢莫如歌，不管他是人是妖。这是他狂热的心跳告诉他的。

第008章  我以前喜欢狗，现在喜欢猫
　　邢漫漫从厨房里一蹦一跳出来的时候，莫如歌已经离开了。
　　她正想要把刚买的汉服拿出来传给他看，刚踏出厨房门口，那只承载在莫如歌灵魂的小黑猫尾巴一甩，从邢北辰的怀里跳了出去，身影穿过窗户，然后不见。
　　邢北辰：“……”惊得他赶紧探身去看楼下，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平常的举动。
　　而那人站在楼下，一脸嘚瑟地朝他摆手，还故意探出舌尖舔了舔唇边。
　　莫如歌笑的样子也真好看，邢北辰第一次就那样趴在窗台上发了呆。
　　如果不是邢漫漫对那只小猫妖的脸赞叹不已，他也只知道莫如歌美得和常人不一般，却不知道原来即使将五官分开来看，也是精致得无可挑剔。
　　所以他才想不明白，这样好看的莫如歌，怎么还会执着于自己。
　　“小帅哥……”经过刚才那惊鸿一瞥，邢北辰在亲妹心里的排行榜已经降了一个位置，邢漫漫戳了戳他的肩膀，树赖一样挂在他身上，“你有没有被掰弯的可能啊，如果没有……我也许可以努力个一把哈！”
　　“如果努力就有结果，那请自便。”邢北辰推开她的手，站起身就往房间里走，唇角却不自觉地上翘，确定关系的第二天，他初次感受到谈恋爱的滋味，舌尖舔舔自己的唇，总觉得好像有种莫须有的草莓的味道。
　　他躺在床上，眼睛却盯着那张椅子。昨晚上他就坐在那张椅子上，抱着一只妖精，竟毫不犹豫地肯定了他们的关系。
　　而那天晚上，他再次被林回拒绝了。邢北辰收回目光，盯着天花板，他觉得周遭都是莫如歌的气息。
　　这么看来，一直自以为自己喜欢了林回那么多年，其实都是自我欺骗么。
　　可想到“林回”这个名字，他还是有些空落落的心酸。喜欢一个不会喜欢自己的人，还不如接受一个那么喜欢自己的人，邢北辰心想，他做得没错。
　　“北辰……”这个声音一听，邢北辰的心脏就开始收缩着疼。
　　林回脸色平静地站在他房门口，怀里还抱着那只邢北辰曾经很喜欢的泰迪狗。“谢忱的猫有没有受伤？”
　　他从床上坐起来，没有看林回，倒是盯着那只泰迪看，它正缩成一团窝在主人的怀里，可怜巴巴地望着邢北辰。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莫名地觉得它讨厌，也许是感受到昔日好友的叛变，泰迪转过头发出了“呜呜呜”的委屈叫声。
　　“看起来是泰迪被打了。”这只泰迪的名字……确实就叫泰迪，还是邢北辰兴起给它改的。
　　“它以后应该不敢嚣张跋扈了，毕竟连一只猫都打不过。”
　　酸气十足，他终于发现自己的语气里带着不悦。
　　“以前你很喜欢泰迪，现在你很喜欢那只猫。”林回明白过来了，一语中的，“三心二意用情不一，泰迪表示很受伤。”
　　这话说得像是在骂他。
　　邢北辰勾了勾嘴角，想要尽量云淡风轻，“这其中关系，也许就像我和你，我对你很好，我们是好兄弟，但不意味着我会一直对你很好，就比如，我以前喜欢狗，现在喜欢猫。”
　　“你能想明白最好。”林回笑了，浅浅的笑意有梨涡映现，唇上是病态的白。
　　林回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经常染上小病小痛，邢北辰小时候还取笑他“林妹妹”。
　　远在东山口的莫如歌不停地打喷嚏，彼时，他正与谢忱在抢午饭，旁边谢忱抱着一大碗麻辣烫迅速挪了个位置。
　　莫如歌耸了耸肩，勾着唇，盯着那晚麻辣烫自己挪到他面前。
　　丝毫没有感受到另一栋房里有人正把他和区区一只凡人狗作比较。
　　“刚才那个人说，他是谢忱表弟，猫也是他的吧。我真的很奇怪，你怎么会认识他？”林回带着笑询问，那个眼神如此亲近又透露着距离。
　　邢北辰：“我这种人，认识几个皮相姣好的男孩算是正常吧。趣味相投，所以认识。”
　　最后那句直接塞住了林回的嘴，他再也问不下去了，原以为任由北辰喜欢自己，也许就能慢慢帮他回到正轨，原来不能。
　　“别费劲了，我的取向很明确。”他重新躺回床上去，想起刚才自己跟邢漫漫说的话，“如果你想费劲，打他主意吧，他也不一定要喜欢男人。”
　　不过他猜想，这条路一定不好走。
　　“对了，邢漫漫下个月就会来华南大文学院，直系师妹。”邢北辰觉得这件事他应该知道，转念间又想起，刚才莫如歌问起他这件事还没回答，呃……他好像也还没有那妖精的电话号码……
　　不过妖精也需要用手机么。
　　——
　　“喂？翠花儿？”莫如歌从口袋里抽出几百年都不用一次的手机，直接拨打了快捷“序号1”，那是谢忱母亲的号码，翠花是她的小名，还是莫如歌闹着玩的时候取的。
　　莫如歌正走在华南大的生活区里，抬头望着那几层教师公寓，他感觉眼前有那么一丝希望。
　　他老早就从谢忱嘴里套出了招生办的信息，又看见邢漫漫行李箱上用毛笔写的诗词句，心里也知道了五六七八。
　　“今晚上我要是能拿到通知书，记得给我通通水啊，小震子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莫如歌决定要去华南大读书，还要读邢漫漫的那个专业，这个想法除了谢母，谢家一无所知。
　　谢母在电话里唉声叹气，但又十分赞赏他的做法，毕竟他们家都知道莫如歌近期的目标了，那就是把邢北辰追到手，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她掰着手指算了算，录取通知书要来也就这两天了。
　　“小猫猫你自己醒醒定定，别乱来啊。”谢母说。
　　“醒醒定定。”在粤语里，是醒目的意思。
　　电话一盖，莫如歌便已经站在教师公寓三楼，十分淡定自然地按下招生办老师的门铃。
　　在如歌的词典里，“应该”与“不应该”其实没有多明确的界限，他只知道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应该的。
　　门打开了。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后，看见他的一瞬愣了几秒，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了，“请问找谁？”
　　“找……您吧。”莫如歌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位主心骨老师，听谢忱说，几乎每个掌握关键环节的主任都是这个模样：地中海、啤酒肚、银框眼镜，“招生办主任吗？”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他，抚了抚眼镜，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年轻男孩，本来还想否认，可他发现这个机灵的男孩已经捕捉到他逃避的信息，正笑着盯着自己看，只能妥协，“是，我是黄主任。招生办不接受礼物与红包馈赠。”
　　黄主任摆出正气凌然的姿态，挺着啤酒肚塞在门口。
　　“身无分文。”莫如歌回答，手一推，将黄主任推搡进去。
　　“砰”的一声，迅速将门关掉，他抱臂站在别人家，一副山贼进村的样子，“在下有一事相求。”
　　片刻……
　　“不可能！我黄某人在你们年轻学生眼里是这种人么，学校公开公平，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做手脚？！”
　　听对方平淡地说出诉求后，黄主任气得跳脚，可是又觉得心里瘆得慌，“要是每个学生都来找我求情，这大学还是大学？”
　　莫如歌扫了一眼这公寓，发出了啧啧的声音。他还真没见过哪个清廉的领导会在公寓里明目张胆地摆着那么多昂贵的物件的。
　　他不顾阻挠地环了一圈，便大爷一样坐在人家沙发上，自己给自己斟茶。呵，还是上好的茶。
　　“哪里来的小孩，一点礼貌都没有，怎么随随便便动别人家的东西呢！”
　　黄主任摆出一副教育学生的姿态，一手朝莫如歌抓去，被挡住了。黄主任睁大了眼，一脸惊奇。
　　莫如歌：“哪里来的小子，和前辈说话如此姿态。”哼，按活的岁数来算，他都不知比你大了几轮呢，他向来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不犯我我看心情犯人。
　　没等他气得吹胡子瞪脸，莫如歌便强行让他面壁思过，自己倒是继续说：“摆出来的大部分是你自己买的，柜子里的都是别人送的，麻烦你看清一下事实，你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别含血喷人！”黄某人垂死挣扎。
　　装着礼品的柜子自己打开了，满满的一大堆，名贵的难得的，应有尽有。
　　莫如歌意料之中地瞥了一眼，心里有一瞬间的失落感，他刚才竟然有那么一丝期待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然而并没有。
　　“礼品和钱我都没有，美色倒是有的。”他对自己的颜值还是很有自信的，“不过跟你也没关系。我的颜和我的钱应该都是我老婆的嘻嘻。”
　　皮一下很开心。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一份录取通知书而已，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嘛。”
　　莫如歌没给他机会说话，手指一挥，黄主任就摔到老板椅上，被推到了书房的电脑面前。如歌翘着手臂在后面指点，直到看见他发出去。
　　临走前，他抱着强行盖章的通知书，心里开心得要冲上云霄了。
　　余光瞄了一眼黄主任，他正可怜兮兮又惊慌失措地被束缚在电脑桌前，如歌笑了笑，“别紧张啊，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不会吃掉你的，我是只善良的妖。”
　　听到那个字，已过中年的黄主任险些晕过去。莫如歌随后又轻哼了一句：“不过我这只蚂蚱会妖术，你嘛，区区凡人而已。”
　　言下之意是，乖乖听话吧，无能为力的渺小人类。
　　兴冲冲地走到楼下，他的衣兜里就是一阵温热的躁动，是谢忱孝敬他的智能手机。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想都没想就掐掉了。这个手机里只有三个号码，谢忱说，不认识的一般都是诈骗。
　　第五次振动。
　　烦不烦啊，莫如歌都懒得掐掉了，眼看四下无人，他随手按下了外放，他不是很喜欢让手机贴近敏感的耳朵，“是哪位公子要诈骗我呢，钱是没有了，美色倒是扛扛的。”
　　邢北辰：“一个下午不见就要出轨？嗯？”
　　某人辗转多次才能从谢忱那厮手里拿到这个电话号码，没想到不仅播了好几次都没人听，刚拨通还要被认为是诈骗。
　　诈骗就算了，这只上午还黏在自己身上的小妖这会儿……正琢磨着出卖美色么……
　　莫如歌：“没……没有吧，随便说说嘿。”他怎么把电话号码这件事给忘了……
　　“谢忱说，除了他存好的号码，其他的都是诈骗电话。”莫如歌迅速甩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四舍五入一下也是这个道理吧。
　　邢北辰才不上当呢：“你想对谁出卖美色了？”
　　莫如歌：“你！请问北辰小哥哥什么时候同意验收一下我的美色？”
　　嘟……嘟嘟……电话挂掉，某人把自己的脸捂在被子里，脸红不已。

第009章  小猫妖新生入学（一）
　　九月……
　　华南大学里出现了许多新面孔，青涩的、活力的、乖巧的，终于迎来了新生入学。
　　大一新生们拖着行李，伴着家长，在某些学生会外援的指引下，被强行得兜兜转转了好几个圈。这个外援刚送走一个新生，脑后就被一个巴掌盖来。
　　“我回来帮你还不高兴啊你！”谢某人无辜地抱着脑袋，瞪了一眼邢北辰，旁边林回正抱臂，摆出看戏的姿势。“干什么啊，你们俩怎么老是黏在一起啊……”
　　谢忱心说，不是老早就跟我们家小猫咪私定终身了咩，还敢明目张胆……不过怎么一脸怨妇的样子……
　　“东西颠倒南北不分，倒不如现在就滚回东山。”邢北辰扫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却在窥探谢忱附近的障碍物，试图找到一只黑色的猫，也许那只猫也在悄悄地窥视他的一举一动。
　　八月初的几天里，莫如歌总是粘着他，无论邢北辰在他家，还是在自己家，就算是走在大街上，都能被莫如歌找到。
　　可转眼一过，自八月中旬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莫如歌的腻歪的身影消失了。
　　“你不在家陪莫如歌么。”邢北辰问，其实他只是想知道那只小猫妖怎么转性了，可想想看，可笑的好像是自己。
　　好些时候他都想要打电话给莫如歌，想带他去自己小时候去过的地方，那些曾经和林回一起去的地方。
　　可是他没有，他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不是什么追上了就会倒贴的野男人。
　　林回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悦：“公共场所，注意形象。”
　　“干什么干什么啊，我们家如歌怎了啊，形象绝佳，美男CP绝佳啊。”
　　谢忱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一看林回皱眉的表情，心里就知道了八九不离十了。
　　林回在他们宿舍里，虽然总像是个脾气温良的贵公子，但他肚子里的规则实在是束缚得很。
　　谢忱顶了顶林回的手肘，“我们家如歌不仅长得好看，对人还很好，就是脾气有时候……有点大，你也会喜欢他的。北辰交给他，你放心好啦！”
　　林回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他的手，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笑，像极了低声细语地说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北辰和你表弟在一起了么？就算在一起，也轮不着我干预吧。”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可林回心里还是很纠结，他从小玩大的竹马竟然喜欢男人，而他长到二十出头才终于知道这件事。
　　想起和北辰的勾肩搭背搂搂抱抱，他心里忍不住打了寒颤，拿不定主意到底他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动了心思。
　　林回觉得很别扭。可那天听到邢北辰承认莫如歌的时候，心里更是一番别扭，可他找不出个所以然。
　　“你就是想干预，也很难啊。”谢忱不厚道地回答了一句，深深戳中林回的心。
　　“我家老表比较倔，认准了就一脑袋栽进去，想把他拽出来真的难过羽化成仙。”
　　邢北辰勾了勾唇，“这一点我们倒是很相似。”因为相似，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吧。
　　“这么说来，你是想接受那个男孩儿咯？”
　　林回脸上毫无波澜，心里却波涛浪滚，“你可想清楚了，你喜欢的是谁，你家人会不会接受，你保研机会怎么办……成为小众群体里的其中之一。对你来说，就那么非此不可吗？”
　　邢北辰太阳穴跳了跳，其实他说得都对。年代不一样了，能接受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可他要考虑的远远不止“是不是有人会接受自己”，而是“我最亲近的人能否接受我”、“我所在的群体能否支持我”……
　　这个秘密一公开，在很多人的眼里，他就会变得离经叛道。
　　“苏格拉底说，beyourself啊哥们儿……”林回身后传来一声回应，他还没回过头来，就感觉到有两只手指卡着他的脖颈，软软的，轻轻地捏了捏，“做最真实的自己不是更重要么，不过嘛，你最好能管住他别喜欢上我，反正我这辈子是不会放弃他的。”
　　莫如歌含笑地站在林回旁，靠近得好好像好和他窃窃私语一般，手里拿着一侧校园地图。
　　邢北辰将手插入口袋，脸上的迷惑烟消云散，眼睛沉着地盯着他看。
　　“你好，我是林回。”林回推开莫如歌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友好距离，然后向他点了点头。
　　可人家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自我介绍。莫如歌很快就被北辰吸引过去了，他拽了拽邢北辰身上的衣服，忍不住笑，眼睛眯得十分好看，像是裂开的温泉水，“小北辰你这粉红穿得有点骚啊哈哈哈……”
　　“这不是谢家的小表弟么，真是好久不见了。”邢北辰一勾，勾住他的脖子。
　　莫如歌的身高体型与自己相差不大，两个人站在一块，从背影看就像是双生子。
　　看见莫如歌的时候，他愣了几秒，差点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消失了大半个月的人突然又活灵活现地出现在面前，酸涩的语气从他嘴里吐出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感到不满，差点就要指着莫如歌骂个一顿，可良好的修养告诉他，他必须要有范儿。
　　北辰：“怎么，你不是喜欢骚么。”学生会会服是这样，他能怎么办，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林回：“……”轮到他一脸迷惑。邢北辰很少与别人这么亲密接近，现在他竟然勾着别人的肩头，这个人还是他以前从不知道的。
　　“随便你吧，反正横竖都是你邢北辰就行。”莫如歌伸手掐了掐他的脸，丝毫没有旁边两人的表情。
　　四周都是人，可没有别人注意到他的小举动，趁谢忱和林回不注意的间隙，他在邢北辰挂在自己肩头的手上亲了一下。
　　只有对方能感知的触感。
　　“恋爱的酸臭味。”谢忱捏了捏鼻子，一副嫌弃的样子，夸张地往林回的方向跨了两步，“真没想到霸气侧漏的邢会长这么能骚啊！”
　　邢北辰：“请你圆润地滚出我的视线。”松开如歌，他用大拇指摸了摸还有些湿润的手背。
　　——
　　停车场里匆匆忙忙走来两个人，手里拖着大包小包，目光追捕到熟悉的身影之后，两人径直飞奔到莫如歌面前。
　　谢震脸上严肃得很，他是前几天才知道莫如歌要上大学的，也不知道怎么拿到那份录取通知书的，本来还有些生气，可看到邢北辰的时候，他突然放松了一些。
　　“小猫咪！你走得好快啊，累死我了！”
　　翠花一把抱住莫如歌，完全忽视了旁边试图争宠的亲生儿子，她拽住莫如歌的手臂，竟然对着他撒起娇来：“真是吓死我了，还没下车呢人就不见了，真不怕被人抓去做科研啊你！”
　　谢忱：“妈！你看见你儿子我了吗！我在这！”
　　谢忱跃跃欲试地举着手，亲生母亲干脆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谢忱扁了扁嘴，心里大喊：宝宝难受！
　　三人拉扯了好一会儿，始终势均力敌。谢家父母执意要他把行李都拿到宿舍去，可莫如歌偏不，没有生活用品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睡到邢北辰的床上去了，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给他塞大包小包的！
　　“你是新生？”邢北辰多日来第一个问句，也没等莫如歌回答，便十分自觉地将谢母手里的行李箱拿到自己手里，如此主动地承担了男友责任，翠花儿愣了一下，很快脸上就是意味深长的笑。
　　莫如歌打了个哈欠：“不摆明了么。”为什么你要接过行李！为什么要阻止我挤进你们宿舍！
　　“北辰呀，你得好好照顾小猫咪啊，他平日里好吃懒做公子哥儿惯了的，来了学校就半只脚踏出社会了，你得看着他别让他乱来啊！”
　　翠花儿拍了拍邢北辰的手臂，还没等谢震也发表一下感想，在某人挤眉弄眼的疯狂暗示下，她推着谢震就往回走了。
　　谢忱：“二位老不叮嘱叮嘱自家儿子吗！要不要问一下我生活费够不够，本学期规划是个啥……”
　　没有人理他，谢忱终于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了，赤裸裸就是基层劳苦百姓啊！
　　人家生了独生子都捧在手心当掌上明珠的，怎么他还得要和活了几辈子的妖争宠呢，待遇不公、待遇不公啊！
　　“怎么不告诉我你要来。”邢北辰两只手都拿着他的行李，但都被如歌给抢过去了。
　　他也不含糊，任由莫如歌自己拎着，反正这妖精也该是力大无穷法力无边。
　　莫如歌：“睡嗨了呗。”在房里两脚一伸，就给睡了大半个月，这是作为一只妖精该有的尊贵姿态，吃最好吃的美食，睡最肆无忌惮的觉。
　　对方不可置信，挑着眉看自己，莫如歌耸耸肩，应他所求解释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对我来说睡个一年半载都不是什么问题，谁让我能力有些大呢哈哈哈……”
　　说起这个，谢忱脸上有些不太好看，十分娇气就上去抱了抱莫如歌，一副感天戴德的样子，好像抓住了什么紧要的救命稻草，就差喊他一句“爸爸”了。
　　“滚开！”莫如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人整个人要挂在自己身上，他都快喘不过气了，晃了晃身，谢忱被弹开了几米，埋怨地盯着自己，怨气十足。
　　莫如歌：“大恩大德不必回报，把邢北辰送到我床上就行。”
　　谢忱：“既然不必回报，一笔勾销！”这个才最难吧，账上的事情就让他继续记在账上算了吧，何足挂齿，何足挂齿。

第010章  黄泉里的阿冥
　　八月最后一次见到莫如歌，在北京路的大街上。
　　那天人潮涌涌，北京路上热闹喧嚣，邢北辰正在附近的杂志部实习，一个抬头便看见冯媛女士高高在上地挡住了他的光线，邢漫漫同学在一边等候指令。
　　于是他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光明正大地架了出去，主编在一边幸灾乐祸地偷笑。
　　想起来他都觉得窝囊，这个家里女性势力过于强大。
　　“大帅哥！”邢漫漫突然大声地喊了一声，震得他耳朵发疼。
　　邢北辰正想要一个巴掌往她头上拍去，才发现邢漫漫正盯着人群里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昨天不接电话的某只小妖正站在人群里，笑盈盈地向他们招手。
　　冯媛眼睛一亮，她对帅哥美女毫无抵抗力，莫如歌的颜值实在是太高，简直是鹤立鸡群，她立刻拽住儿子的手，十分激动地抓了抓，“喂喂喂，你认识了个比自己帅的帅哥，是什么感受啊？”
　　邢北辰只是看她一眼：能有什么感受，就是看着比较舒服。
　　“嗨，美女们！”莫如歌一只手拿着可乐杯，另一只手握着鱿鱼串，毫发无损地挤出了人群，站在三人面前。
　　后面跟着一个踉踉跄跄的谢忱，走到如歌身旁的时候，他的雪糕都快融掉了。
　　谢忱：“阿姨好，漫漫长高了哦。”咦惹，邢北辰怎么板着个脸跟吃了屎似的……
　　两人在一旁看了看莫如歌，又看了看谢忱，最后心有灵犀地达成共识，直接把谢忱给无视掉，毕竟一个大帅哥叫自己“美女”……听着让人如此心动。
　　邢漫漫一个大熊抱就拥上去，吓得莫如歌不得不抬起双臂，避开了他刚买的鱿鱼串。
　　“嘿，哥们儿你不把你妹妹扯开吗！”
　　莫如歌抛了一个眼球，那个高大的男人耸耸肩，不管自家两位女士对他伸出魔爪。
　　看着他无动于衷地抱臂不动，莫如歌认命地贡献出自己的腰，只得继续给手中的食物举高高。
　　冯媛：“小朋友嘴真甜，我昨晚上就听漫漫提起你了，真的比我们家北辰帅喔。”
　　毫不留情面的亲生母亲，除了谢忱家的翠花儿，就是邢北辰家的冯女士了。
　　她笑眯眯地捏了捏莫如歌的肌肉。他还不知道，就是这个毫不抗拒的“任君鱼肉”，让冯媛对他喜欢得不得了。
　　“哇塞，肌肉也比你发达哦！”冯媛挑事儿地戳了戳邢北辰，魔爪在北辰的腰上捏了捏，衬衫都被她捏到皱了。
　　邢北辰伸手接过他的可乐和鱿鱼串，脸上的怨气还没散去，“那你们以后想骚扰我，就打电话给他。哪有人为了玩就不顾别人还在实习的！”
　　前两天回到家后，他和林回就各自散了，林回一家旅游去了，为了不照顾那只泰迪，邢北辰果断地申请了实习。
　　“不是他们拉你出来，可能你还看不见我呢。”莫如歌推波助澜了一把。
　　邢北辰冷眼，“你要是想见我，哪里都有你。”他想起那天下班，竟然在咖啡厅的洗手间里看见这厮，没羞没臊地跟在自己身边。他还得装作无所谓地解开裤子，现在想起来倒有些尴尬。
　　“哇哦，大帅哥我站你这边哦！你一定要加油！”
　　邢漫漫还不知道两人的真实关系，但很快就把自家亲哥给出卖了，要是让她选择，她肯定是要帮莫如歌把自家哥哥掰弯啊，就算自己得不到眼前这大帅哥，也一定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事后邢北辰随意问过她这件事，邢漫漫说，“路只有两条，要么把你掰弯，要么把他掰直。”
　　“要一起走吗，我哥今天全程陪逛街哦！”
　　邢漫漫疯狂暗示，就连当事人也略微有些期待地等待他的回复，莫如歌当然想啊，可他拒绝了。
　　就在前一秒，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他看见一条小巷，还有一个躺倒在地的男人，心脏虚弱地跳动着，公文包里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谢家人的心脏都不是很好，谢忱是几代人来最健康的孩子了，所以莫如歌敢带着他在外面疯玩，可谢震就不一样了。
　　在谢震年幼的时候，他模糊的印象中，总是隐约地看见一个穿着清凉的男子，坐在他的窗台上读书，日复一日。
　　自从谢忱出世之后，谢震发现自己还有那么一些嫉妒自己的儿子，竟然能有强壮的体魄。
　　谢震：“我从小也跟着你长大的，可你从来都没带我去疯玩过，小忱很幸运。”
　　莫如歌望了他一眼，耸耸肩，“你身体不好怪我咯，爬个山都怕你晕倒啊哥们儿。”
　　这个男人正晕倒在一条小巷子里，眼皮子紧紧地闭着，嘴里喃喃地说着话，像是在求救，也像是在呼唤。
　　这声呼求，莫如歌听见了，谢家人的呼唤，不管多远他都能清晰地听见，这是他存在的意义。
　　“谢忱，我们该走了。”莫如歌平生第一次严肃，因为他听不见小震子的心跳了。
　　“小妖……”邢北辰喊了他一声，可他没回头，像鱼在水，人群自觉地劈开了一条空隙，他拽着谢忱从人群里钻出去。
　　很快，人群又融合在一起了，邢北辰站在原地，目送那个背影消失。
　　——
　　正是上班时候，这条小巷子人气低迷，莫如歌和谢忱赶到的时候，看见谢忱依然保持着晕倒的姿势，身呈“大”字地躺在青石板上，路口挂着遮扰视线的广告牌，恰好挡住了这个晕倒了的男人。
　　“爸！”谢忱冲上前去，差点吓哭了。他毫不犹豫就要给谢震急救，可这个男人脸色都变白了。
　　莫如歌站在旁边，沉沉地呼了一口气，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回必须要他才能把小震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听着，先叫救护车，然后把我装进背包里，别让翠花儿知道这件事，等着我。”
　　莫如歌没等谢忱反应，他便坐在地板上，率先化作一只黑猫，自觉地往谢忱的身上靠，钻在他的怀里。
　　灵魂出窍术是一个很奇妙的妖术。莫如歌从小就没在妖界里学习，除了一些小妖术之外，就只有灵魂出窍最好使。
　　他变得透明了，闭着眼漫无目的地在附近转了几圈，一股力量从远处将他狠狠地吸了进去。
　　睁开眼时，他正站在地府的入口。
　　出窍的灵魂如果没有强有力的目标对象，就会被地府的阴森力量给吸进去。莫如歌深知这一点，可他还是来了。
　　现世的阴曹地府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样子，但也不过是冥王一时兴起，按着电视里的模样把地府换了个天，这个传闻莫如歌也是听来的，看着那崭新的装潢，一点都不像是存在了永世的陈旧，他信了。
　　“来者何人。”同样是一个喜欢用肯定句问问题的家伙，莫如歌的猫耳朵、猫尾巴显露无疑，他站在那人面前，并不回头，只是等他抬起头。
　　那人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答复，也就抬起头来了。他长得好生俊俏，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并不是莫如歌喜欢的那种现世的健康美，他一看见莫如歌，便咧开嘴笑了。是故人相遇了。
　　“阿冥哥，你闲来无事受入口做什么？”莫如歌也笑。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人们害怕的阎罗王，事实上阿冥哥文质彬彬，也并没有大家所畏惧的那般凶猛残酷，用现世的形容，也就是个文艺青年。
　　阿冥：“闲来没事，放了小子们的假。”
　　阿冥和莫如歌之间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它还是一只有慧根的小黑猫时。
　　那天带走莫汝臣的，就是阿冥。家仆念莫汝臣遗书的时候，阿冥正好路过，便使开了黑白无常，自己站在一边听。他很喜欢听别人念遗书，像是宣告当事人的生平事迹。
　　他一来，莫汝臣的魂魄便从棺木里飘出来了，穿的是一身军装，正气凌然的模样让人钦佩。
　　阿冥知道他心心念念着捡来的猫，于是他手一挥，分了些灵力给小黑猫，点化他向妖生长，庇佑莫家不受磨难。
　　“修炼成仙路还漫长，你急着来地府作什么。”阿冥望着他，像个长辈似的摸摸他的脑袋。
　　他很喜欢莫如歌这只小猫妖，心地善良，又鬼灵精怪，比地府里孤魂野鬼讨喜得多了。“你这才三百年的修为就来地府了，是哪只妖害了你？”
　　莫如歌乐了，他从小就在人群里长大，不沾半分妖气，姑且不说妖要找到他很困难，就凭他身上带着的阎罗王分开他的灵力，方圆一百米里连孤魂野鬼都不敢出现，谁敢惹阎罗王的人，分明就是找死嘛。
　　“阿冥哥，我想要找小震子。”如歌蹲下，趴在阿冥的膝盖上，乖巧地向他撒娇，“谢震进来是个意外，而且……那孩子吃得多，还事儿多，做人的时候身体就不是很好，做鬼了肯定要补回来的，他没准要拆了你的地府的！”
　　其实谢震哪里有这样的勇气，他又不是谢忱那小子。
　　阿冥很疼这只小猫妖，虽然已经三百年不见，但他身体里到底是自己的血与灵，这样的关联让两者无比亲近。
　　阿冥皱眉，“你可想好了，为了一个人损耗一百年修为，不划算。你好不容易才有三百年修为……”
　　“有一就有二，等你两百年修为都散掉了，你就再也做不了妖了，非人非妖地活在世上，必然要被唾弃的。”
　　阿冥对莫如歌可是了如指掌，他不仅清楚地了解小猫妖的心性，还知道他做出选择的动机。
　　莫如歌：“活着很累的，我一只妖自己活着有什么意思，阿冥哥，是你要我庇佑谢家的。我不能让小震子就这么去了，他儿子才二十出头啊。”
　　“多说无益，拿着。”阿冥起身，将令牌递到莫如歌的手上。
　　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掐指一算，很快他们又要见面了。黄泉，也不过是个听着骇人的地名而已。“只愿你日后想起，别平白多了怨恨。”

第011章  路及黄泉，图谋不轨
　　说实话，黄泉的景色也真的不错，要是能和邢北辰在这里约一次会就好了。莫如歌抓着令牌，大摇大摆地走在黄泉的路上。
　　一路上，清泉倒流，曼珠沙华开得轰轰烈烈，不知哪里刮来的风，掺杂着些许沙砾与金色的穗状物。
　　清泉的另一边有客栈模样的地方，一个红衣女子站在门前，紧紧地盯着他看。那是孟婆了。
　　“美女你好！”莫如歌笑着打招呼，将令牌递到孟婆面前。“不如开个门，让我找的人出来？”
　　孟婆含笑，也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手一挥，客栈的门便打开了，谢震正襟危坐在前，忧心忡忡地抬头看着他，脸色发白。桌上便是那碗著名的孟婆汤。
　　“我还以为是阿冥来了，结果是只小猫妖。”孟婆这番意思很明确，倾城美貌、贤良淑德，该是阿冥哥命中注定的那一个，只是其中姻缘错杂，不是莫如歌能看透的，孟婆捏了捏如歌的脸，惊讶，“看来你就是那只阿冥喜欢得不得了的小猫妖了，回去吧，不送了。”
　　莫如歌感谢，将令牌交给孟婆，“孟婆姐，令牌就劳烦你交还给阿冥哥了，他在入口呢。”
　　他眼力价这么好，谢震走来的时候，他也已经摸透了孟婆的心思了，豪爽地把令牌交给她。
　　万一多一事可以成人之美呢。
　　路过奈何桥，莫如歌拽着有些惊慌的谢震，他看起来害怕极了，好像三魂失了七魄。“干什么呢，魂不守舍的，现在不是带你回家了吗！”
　　“我……我没想到我竟然就这么下了阴曹地府，真是死得不明白的。”
　　谢震对自己的死因耿耿于怀，一大早还想要去买个“油炸鬼”配豆浆，结果油条没到手，自己就先做了鬼。
　　莫如歌打了个哈欠，十分随意：“你心脏不好怪我哦，我刚才差点就可以和邢北辰手牵手去逛街街了……”
　　什么差点，简直是差远了，算了吧，反正小震子回到自己身体了就会把这里的事情给忘了，吹吹牛皮也不会破嘛。
　　“喂，你觉得孟婆和阎罗王是不是有一腿儿啊！”
　　莫如歌在他耳边轻声地问，他看着那阿冥哥和孟婆，郎才女貌配了一脸，要是哪天能下地府喝个喜酒，他就真的开心到要跳起来了。
　　谢忱心跳得极快，心说在人家地头说人家八卦不好吧。
　　在谈话之间，两人很快便在医院病房里了，谢忱十分沮丧地坐在病床前，抱着一只小黑猫，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翠花儿和邢北辰两人几乎是轮流着给他打电话。莫如歌气恼了，这蠢家伙，竟然敢不听北辰的电话！
　　“喂！”怀里的黑猫跳出怀抱，变作莫如歌的模样，他有些气恼地指着谢忱，“王八蛋啊，我老婆打电话给你怎么不接！”
　　回到猫身的同时，他顺手推了谢震一把，将他的魂魄推到自己身体里。胸腔一起一伏，呼吸稳定非常。
　　突然扑了空的谢忱吓了一跳，“我……我怎么知道要怎么跟他说啊，难道我告诉他我老爸快死了，你老婆去了鬼门关把他拉回来吗？！”
　　“什么老婆啊，我才是攻好不好！”莫如歌跳脚，他才是攻好不好，他肌肉比邢北辰发达，长得还比他好看，重点是还会妖术，他才花样十八段，他才是攻好吗！
　　谢忱泼一盆冷水：“你这么骚还能是攻么，我敢打赌，北辰分分钟能把你压倒让你起不来，噢，是不愿起来。”
　　莫如歌手指凌空用力一戳，他的嘴角处一阵压迫，“小孩子能不能别这么口出狂言，你老爸还在旁边好吧！”
　　谢忱蔫了，刚才还战斗机似的哔哩吧啦说个不停，一听到这个便心有余悸。
　　他知道他老爸是彻底地被拽回来了，他从小就知道万事皆有可能，家里都能养着一只妖了，还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呢！只是他不知道为了他们家，莫如歌都做到了哪个份上。
　　“你是怎么把他拉回来的，一命换一命吗？”
　　谢忱问，他相信能量守恒，多出来的东西，肯定要少回去，这是天道常理。
　　小猫妖只是打了个哈欠，并没有告诉他这条命是他用了一百年修为才换回来的，就想阿冥说的那样，多说无益。
　　他摸了摸谢忱的头发，半开玩笑地说道：“也没有这么严重，就是耗了很大的力气，需要睡上一个月的那种。”
　　那天回家后，莫如歌都懒得显出人形了，化作猫身，很快就跑回了自己房间去。
　　一个小时后谢忱喊他吃饭，房间里没个人影，只有一只黑猫软绵绵地躺在床上，任凭他如何叫，莫如歌就是闭着眼。
　　果真就那样睡了大半个月。
　　——
　　莫如歌睡着的这大半个月里，邢北辰每天都在等电话。他以为那家伙会乘胜追击，会每天都来粘着他的，结果人家连猫影都见不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房里残留了他的气味，那只从前总是跑到他房里的泰迪再也不敢跑进来，只敢在门口偷窥他。
　　“北辰，我想了很久。”林回走来，将泰迪抱起来，“我在旅游的时候总是想到你，是不是只要我陪你试试，就能让你回到从前的样子……”
　　林回回来了好几天，他走进邢北辰的房里，将门锁上。正在收拾行李的北辰停下了动作，他看着这林回，时不时会想起在湖边拥吻的景象，可他也知道，问他的是莫如歌，而不是林回。
　　“那你来试试。”北辰放下手中的衣服，坐到床上去，向林回摊开了双手。
　　看见林回锁门的动作时，他就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允许让门外的人知道，是对于林回来说，极其不光彩的事。
　　林回放下泰迪，拖着脚步向邢北辰走来，他愣了好久。林回拍过很多情侣的照片，但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到底接吻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主动权在他手上时，反倒是慌了手脚。
　　对方却十分有耐心，脸上没有一丝欣喜的表情。
　　“那好，我试试。”说得仿佛英勇就义，邢北辰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得要纠正他才行，他到底哪里不正常了，让一个曾经那么了解自己的人变得陌生。但他不说话，只是等着对方做出更进一步的尝试。
　　林回皱了皱眉，又松开。他冷笑了一声，对方身体一僵，像是丧失了理智似的，一拳往他的小腹上打下去。
　　“你根本就没办法接受，逞强做做圣人是想要拯救我这颗需要被解救的灵魂么。”邢北辰站起身，将锁了的门打开。
　　“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但，到此为止吧，我已经很努力地要和你做回好兄弟了，今天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你没有义务要纠正我，喜欢男人并不可耻。”
　　说完，邢北辰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他还是喜欢林回，还是会对他像从前那般好，只是不能再倾慕他了，他不能爱上看不起自己的人。
　　两个人在一起，就应该站在天平的两端，没有谁的加入应该是施舍。
　　那天他故意拖着行李在东山下车了，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有人接，他也没有再等下去，果断地就朝着的方向走。
　　“为什么电话总是不接，你的喜欢真的挺随便的，你整个人就很随便。”
　　九月到来，莫如歌也到来了，神采奕奕地站在邢北辰身旁，终于摆脱了那几个人。邢北辰一只手拉着黑色的行李箱，一只手插在口袋里。
　　不由自主地就埋怨。
　　“我灵魂出窍到别的地方去了，差点就回不来了。”上楼梯的时候，莫如歌挠了挠头，想要搪塞过去，“不过纵使千辛万苦，还能安全回来，我就真的觉得自己棒极了。我怎么可以这么聪明呢！”
　　“这和你不接电话有什么关系么。”邢会长不接受这番说辞。
　　莫如歌这个人就好像是一个秘密，带着更多的秘密出现在他眼前，像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团。“还有你为了来这里都做了什么，有玄机。”
　　莫如歌：“……”这媳妇儿怎么就那么不好搪塞过去呢，怎么什么都想知道呢！
　　这时，三楼楼梯口走来一个中年男子，看见莫如歌的时候愣了好久，竟然说不出话来。
　　黄主任的额头上都冒汗了，企图要告诉邢北辰旁人的真实身份，可他又讲不出来，关于妖的秘密，见过一眼的人类，也无法公之于众。
　　“哟，黄主任好呀，好久不见哦！”莫如歌摆了摆手，那人迅速就转身逃也。“谢谢您嘞！记得金盆洗手回头是岸啊哥们儿！”
　　“你威胁了？”邢北辰紧锁的眉头卡在那里，像是看见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那双眼睛好像要把他给吃了。
　　莫如歌呵呵一笑：“我其实是去了阴曹地府见熟人了，阎罗王是我哥呢，我觉得他和孟婆有一腿，然后我就……我就去煽风点火一下，牵牵红绳什么的……”
　　他没说谎啊，他也确实做了这件事情嘛！
　　不算是对老婆不真诚了。邢北辰盯着他看了很久，快要从他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而且你还住我宿舍旁边，我怀疑你图谋不轨。”
　　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错，莫如歌心想，他就是想要图谋不轨啊，知道你还把他行李拿过来，他完全可以穿自家老婆的衣服，也完全可以睡老婆的床，天呐，这么想来多么美好啊！莫如歌拍了拍他的小腹：“成年人的世界都比较直接。”
　　“为了和你过没羞没臊的生活，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莫如歌补充了一句，几乎让他吐血。

第012章  小猫妖新生入学（二）
　　作为学生会长，又是专供文秘专业的学霸，邢北辰也算得上是校园规则的高级玩家了，所以当他知道莫如歌使了小手段才进的华南大学，他内心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还想摸摸他的脑袋表扬表扬。
　　莫如歌恰好捕捉到他微妙的表情，扬起下巴就要想贴到他脸上，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三楼里只剩下一间空宿舍，恰好就在邢北辰宿舍旁边，陆陆续续人来人往，邢北辰捏着他的脸，往反方向平移。
　　“这也是蛊惑人心的结果么。”打开大门，这间空宿舍简直就是一个小公寓，一张床、一套桌椅，甚至连小饭桌都有。
　　有些空荡，但胜在整洁。邢北辰想起刚才黄主任，心里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莫如歌委屈：“我是一只妖啊，和别人住在一起多危险啊。要是我不小心把人家给吃干抹净了，我很难交代啊。”
　　其实是，他的到来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这间宿舍当然也是为了他才准备的。
　　莫如歌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已经计划出了三百六十个将邢北辰推倒并且顺利成为小攻的谋略，现在所有的撒娇卖萌都可能成就他这个上位者，一想到这里，莫如歌就开心到笑出声来。
　　“想到可以把别人怎么样，你好像很开心。”邢北辰那双眼盯着他看，他已经被莫如歌拽着踏入了房间里，像是被一条线牵着往床边走。
　　门自己锁上了，行李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到了墙边，而他傀儡一样被牵引着走。
　　邢北辰：“莫如歌，你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在这场感情戏里，他的对手是一只可以操控自己的妖精，邢北辰这才发现，如果对方愿意，他除了臣服并没有其他办法，就像现在，他只能一步步走进莫如歌，后退半分不得。
　　“怎么会呢，我有足够的能力让你有安全感呀！”
　　莫如歌很机灵，他停住了脚步的同时，牵引邢北辰的力量瞬间撤走了，他一个不平衡便将莫如歌推到了床褥上，莫如歌勾勾唇笑，“你看吧，我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被你欺负啊。”
　　妖术是他作为妖本能拥有的能力，别的妖修炼都要靠别人的精力，莫如歌不是，他原先就有阿冥的一股力量在体，靠自学便能运用自如。
　　妖术对于他而言，能用则是兴趣，不能用也无妨于生活。既然邢北辰不喜欢，那便不用了呗。
　　“不蛊惑你，就会更有安全感了吗？”
　　莫如歌悄然问道，其实他不懂什么蛊惑，他从来没学过那样的东西，“我已经很安全啦，别的妖修炼的都是读心术啊蛊惑术啊一类，我最多也就只会那么点魂穿术嘛……”
　　两人的距离如此接近，近到邢北辰都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在上升，他凝视着如歌的眼睛，这双眼确实是不得了，如此澄澈，却又充满了蛊惑，让他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他有没有被操纵。
　　“蛊惑人心，占用资源，入乡随俗，非常自便。”邢北辰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站起来便整理了衣襟。
　　他明白自己，虽然忠诚于莫如歌的热吻，但他还是无法更进一步，“如果你愿意，或者可以再等等我。不会太长了，也许。”
　　小猫妖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臂，一跃从床上跳了下来。
　　“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我好歹也是你男朋友，你不愿意我还能强迫你吗？”
　　如歌一脸傲娇，假装质问，可转念一想，嘻嘻一笑，“不好说，我好像还真的能强迫你。”
　　莫如歌：“行的吧，那我再等等，如果你长皱纹了不好看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再等。”
　　所有的等待都有一个期限，无期限的等待也许对于刑北辰是习以为常，可对于生性多变的莫如歌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不可能，他就不会去寻找那丝掘地三尺都难以找到的希望，他是妖，他不是傻子。
　　东西也不想要收拾了，反正他在家里的时候就没怎么收拾过房间，莫如歌抽出证件就要出门，大千世界，是时候去偶遇一下未来的小姑子了。
　　他都站在门口了，邢北辰还十分冷静沉着地坐在床上，发呆似的看着门外的他。
　　“你干嘛呢，虽然你男朋友长得俊俏新鲜，你也不用想入非非吧，你要是想吃呢，随时随地都给你尝尝，新鲜可口哦——”
　　莫如歌抱着手臂，笑盈盈地看着邢北辰从床上弹起来，被他的力给吸过来，然后伸手抱住了邢北辰，手轻拍他的背部，“你现在后悔我还可以把门关上。”
　　“你是磁铁么，怎么前些时间不见你把我吸引到你身边，反倒是消磁了？”邢北辰垂着手，任由他抱住自己。
　　莫如歌乐了，邢北辰这还是第一次用了问句和自己说话，他还以为这孩子永远说话都毫无波澜呢。
　　莫如歌亲亲他的脖子，“我是真的睡了个懒觉，你要想我了，下次我就到你家去睡。”
　　邢北辰鼻腔里发出了认同的呼声，莫如歌觉得自己真的是堕入情网已深，他喜欢极了这个绝大部分时间都冷静沉着却偶尔会有些傲娇小脾气的大男孩儿。
　　着实有趣，比谢忱那个小骚包要可爱多了。
　　“什么时候我可以给你表演一下亲亲抱抱举高高？我现在觉得给谢忱举高高真的有些画风不对……”
　　莫如歌突然问，他很喜欢举高高的动作，谢忱小时候被他举高高得多了，现在想想都觉得浪费，举高高这种举动就应该对男朋友做，怎么就贡献给谢忱了呢！
　　邢北辰：“你给谢忱举高高？认识我之前还是之后？”
　　邢北辰缺乏安全感这个说法，是认真的。他没有分享东西的兴趣，就算是没那么喜欢的玩具，宁可关进橱窗里陈设也不要送给别人，他的就是他的。
　　“在谢忱还穿着纸尿布的时候呗！”莫如歌笑嘻嘻，总算觉得邢北辰有醋意了，他眯着眼睛开心极了，一把拖着邢北辰的咯吱窝，将他举起来，忽然的失重让北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长腿已经夹住如歌的腰了。
　　邢北辰：“放我下来。”要举高高也是我给你举高高！
　　“不放，我就不放！给媳妇儿举高高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以后我也要日常举高高哼！”
　　莫如歌自动将男朋友变成了媳妇儿，十分傲娇地侧着脑袋，摆出一个顶天立地负责至极的表情。
　　邢北辰：“对不起，那是我的责任。”被放下来之后，邢北辰面无表情地对莫如歌说了一句，便把门给关了，将莫如歌隔绝在门外，如歌也只当他是害羞了，索性也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某人自我羞涩一下。
　　从生活区到教学区，用常人的步伐来计算，大概要走十五分钟。
　　莫如歌真是汗颜了，这个年头当个普通大学生是真的不容易，于是他钻入马路边的小树林，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只灵活的黑猫。
　　自由自在地飞奔在路上，十分轻盈地便出现在教学楼了，它一个飞跃混进了教室里。
　　“啊，刚才是不是有只黑猫……”邢漫漫眼尖。
　　“那是我的猫，比较神出鬼没。”莫如歌十分满意自己的出场，他自觉地坐在邢漫漫的身边，用一只手指卷额头上的卷发，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用邻家哥哥专属的笑容打了个照面，“好久不见啊，小姑子。”
　　邢漫漫愣了一下，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本来她还对莫如歌有那么一丝的幻想，结果现在被扫了个清光，看来这大帅哥是势在必得了，“别那么残忍啊，我仅存的一丝希望就被你给吃了。”
　　“本来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早些打消这个念头对你也不是没有好处啊。”
　　莫如歌一脸为你好的样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个gay，掰直我是不可能了，不如把你哥掰弯呗。”
　　正在打扫宿舍的邢某人打了个喷嚏，不耐烦地踢了一脚那个有谢忱签名的行李箱。
　　“我怎么就嗅到了奸情的味道呢，我哥那天也是怎么说的，他让我试图掰直你，如果我有能力的话。”
　　邢漫漫暧昧地笑，捋了捋长袖的汉服袖子，向莫如歌挑着一边眉，本来她还觉得自己很有信心，可一听莫如歌这番话，她瞬间就觉得还是把她哥掰弯的胜算比较大。
　　莫如歌做出承让的姿势，两人达成共识。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穿着正装的人，是林回。他走到讲台后一眼就看见邢漫漫了，果然穿了她最喜欢的奇装异服，林回松开轻皱的眉头，虽然他不赞同邢漫漫将这些衣服穿到学校里来，可他不得不承认还是很漂亮。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直系师兄，也是你们大一的兼职班主任，林回。”
　　林回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露出非常亲民的笑容，差点也将莫如歌惊艳了，“我也是社联部长，如果大家有社团方面的问题，可以咨询我。”
　　林回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并没有告诉他们，其实他就是那个掌管社团生死的直接管理者。
　　台下已经响起了一片叽叽喳喳的称赞声，莫如歌听见女生们在讨论他情敌的容貌，说什么玉树临风什么风流倜傥……
　　什么都能忍，情敌比自己帅就不成！
　　莫如歌正想要闹点声音出来时，邢漫漫发话了，她一袭华服在身，长发编了小辫子绑在脑后，犀利无比的妆容，任凭谁都会觉得她就是李清照该有的样子，机灵聪慧，不乏活力。
　　“请问我如何才能创建一个社团呢？”
　　然后顺便将莫如歌也扯起来，“我刚才招了个合伙人，咱们俩想创建一个社团。”
　　莫如歌：“喵喵喵？”一个眼刀划来，莫如歌立刻顺从地点头，此情此境，小姑子就是老大，“林回哥也许可以帮帮我们。”
　　林回皱眉，怎么哪里都有这个人，阴魂不散。

第013章  小插曲
　　“你这么疼我，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班会结束后，邢漫漫以赛跑的速度飞奔到林回的面前，将他生生地拦了下来，“林回哥，你不觉得我穿这种衣服很漂亮吗，以后我就可以天天穿着让你拍照啦……”
　　邢漫漫来教学楼之前就路过了运动场，那里摆满了社团摊位，偏偏连cosplay摊位都有，就是没有穿古服的，她喜欢一切具有诗情画意的东西，一心一意栽入古风圈大众化这件事上，说起这个，她还真的能三天三夜滔滔不绝。
　　“你所谓的古风是什么，你是怎么为自己的爱好定义的，你自己心里有个谱吗？”
　　林回能竞选为社联部长，最是因为他的思想里有着传统而固执的东西，与华南大不谋而合，他把关着这所学校大学生们躁动的灵魂，几乎成为社团们最敬畏的那个人，简直是他们眼中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小众爱好私底下玩闹就算了，把争议搬上台面就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林回温柔地笑，这个笑里藏着他委婉的否定。“漫漫，你或许应该想想，为什么你都不敢要北辰帮忙。他是你亲哥，还是会长，而你都不敢要他帮忙，这说明什么？”
　　邢漫漫明白，有的东西是属于小众的狂欢，可如果不能坚持心中所爱，人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按这个方向说，人活着也不过是吃喝拉撒而已。
　　“林回师兄好呀，好久不见。”莫如歌从树干后面走出来，他刚才一直就靠在树后，听着林回反驳邢漫漫，他想了很久，其实他也不是很明白社团的事情，可既然邢漫漫已经把他拉下水了，他就只好奉陪。
　　莫如歌：“我们家漫漫有些不懂事，走后门是有些没有道理。”这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脸红，还十分正气凌然。
　　莫如歌一手勾着邢漫漫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去，他就站在林回面前，半臂的距离。
　　林回冷了冷眼，对莫如歌的说法有些不满，“不至于是后门，只是想哥哥帮一下忙而已，倒是你，你们才认识多久，漫漫就变成你们家的了？嘴上还是要留条后路。”
　　让他不悦的，其实是后面的那一句。他和邢家兄妹才是青梅竹马，连他都从未对外声称她是他家的妹妹，忽然就有一个人闯入他们的生活，试图将邢北辰与邢漫漫都撤离他的生活。对于莫如歌这个人，林回打心底里充满了误解与不满。
　　“那不然……”莫如歌假装思考，却脱口而出，“那不然我是北辰家的好了，反正是迟早的事情，谁是谁家的乖宝贝有什么所谓，反正不是你就是了。”
　　莫如歌当面翻了一个白眼，丝毫不留情面。他确实也不喜欢林回这个人，虽然长得文质彬彬，气质优雅。
　　但……既然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不喜欢一个人大概也不需要理由，总之他们俩的气场是完全不合的。
　　对方没有说话，但却反应灵敏地录了音。林回淡淡地一笑，不失风雅，“说话要经过大脑，我还没有到退下来的时候，我还是社联部长。”
　　言下之意，是要莫如歌少招惹他了，甚至他喜欢这个人永远都别出现在他面前。
　　“我还是关心北辰的，可是他的感情生活也轮不到我来插手，你故意挑事也要注意场合，你要追求北辰是你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入邢家的门也是你的事情，没有必要对我说，如歌师弟啊，还是好好学习吧。”
　　林回想要拍拍莫如歌的肩头，被他躲过去了，于是他便作罢，只对邢漫漫说：“你要的话就写申请，但我不建议你白费力气。”
　　“等下。”莫如歌抓住林回的手，将他裤袋里的手机抽了出来，手指迅速地划了划，挑眉道：“只不过是师兄弟之间的谈话而已，还要录音，是害怕我会加害于你还是说，你觉得我会说什么恶心人的话让你去参我一本？”
　　录音开始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电流与磁的碰撞使他耳边的风方向偏差，莫如歌作为一只机灵的小猫妖，当然不会删掉这个录音，只是顺手把自己的这句话也录进去，再顺手地发到了邢某人的手机里。
　　“林回，你胸里的城府有多深，我是真的很想知道。”莫如歌递回去，转身便拖着依然呈惊讶表情的邢漫漫离开。
　　走出几步，莫如歌手一挥，身后的人忽然间被旁边篮球场飞来的篮球给砸到了，正蹲着脑袋发疼。
　　收到录音的时候，邢北辰正在莫如歌宿舍里收拾，他将整个宿舍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还将他的衣物都收进了柜子里。
　　他正坐在椅子上琢磨着为什么这一箱都是新衣服的时候，林回的信息跳了出来。
　　“那不然我是北辰家的好了，反正是迟早的事情，谁是谁家的乖宝贝有什么所谓，反正不是你就是了。”
　　“我还是关心北辰的，可是他的感情生活也轮不到我来插手，你故意挑事也要注意场合，你要追求北辰是你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入邢家的门也是你的事情，没有必要对我说……”
　　“只不过是师兄弟之间的谈话而已，还要录音，是害怕我会加害于你还是说，你觉得我会说什么恶心人的话让你去参我一本？”
　　……
　　如歌的声音很容易辨认，而林回的声音是他从小听到大的，已经熟到连气腔都能立刻分辨出来。
　　邢北辰觉得很奇怪，这么这两个人会对质起来了，一听到莫如歌带着质疑的语气，他便有些心慌了。
　　他到底是只妖。
　　万一伤到林回，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这是他惹来的妖精。
　　——
　　运动场里，社团摊位排列整齐，喧哗吵闹得像城市中心的夜市，在邢北辰看来，就如同上下九步行街。
　　只是那些叫卖衣服的，变成了社团招新人的热心师兄师姐们。
　　他极目远眺，看了一圈都没看见林回的身影，刚想要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却发现莫如歌和邢漫漫两个畏畏缩缩地蹲在咖啡屋旁的木栏杆小缺口旁，正交头接耳着什么，还时不时地捂着嘴偷笑。
　　“你看那只猫，真的好傻啊……”邢漫漫笑到直接坐在了地上，被她嘲笑的那只小橘猫，被穿上了cosplay的服装，背上挂着一根仙女棒，死死地用爪子拽着小姐姐的袖子。
　　“这个小姐姐也没有多正常啊……”莫如歌回了一句。这是一个主打“猫与咖啡”的社团，都是喜欢猫星人和制作咖啡的学生，另一个主题就是cosplay，咖啡屋里人很多，他们俩根本就挤不进去，只好在门口指点指点江山。
　　然后莫如歌就被拽起来了。
　　他也知道拽住他衣领的人就是邢北辰，这个小帅哥身上永远都是一股玫瑰沐浴露的香气，才刚走进几米，莫如歌就捕捉到这个气味了，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冲着这股如此接近而浓烈的玫瑰香，他心甘情愿地被怎样都行。
　　“邢漫漫给我站起来。”邢北辰放下莫如歌的领子，搭在他的脖子上，却瞪着一脸无辜的自家妹妹。
　　邢漫漫：“……”她也是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没什么形象，也就那么一次便被抓住了。
　　她尴尬地一笑，“态度判若两人啊，对如歌怎么就那么冷静，对我……你凶我，就因为我不是个男娃娃吗！”
　　被点名的某人闻声，一把搂住了邢北辰的腰，将计就计地贴上去。
　　咖啡屋里的猫眼尖地捕捉到莫如歌，吓得一窝蜂地躲进了角落里，围栏内的人群茫然而疑惑，可那几只猫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从桌底下出来了。
　　“麻烦你看清楚事实，你引起恐慌了。”邢北辰瞪了一眼这只猫妖，肯定周围并没有林回的身影，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连拉带拖地将这家伙拖到五十米开外，留下邢漫漫独自在风中凌乱。
　　邢漫漫：“混蛋！把我们家的如歌还给我！我们还没逛完大赏呢！”
　　树下，阴凉。
　　周围人来人往，邢北辰瞧了一眼看似人畜无害的莫如歌，这家伙正紧紧地拽住自己的手，不分场合地就要贴到他身上来。
　　一掌挡住他的脑门，邢北辰忽然凌空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树枝上了。
　　密密麻麻的树叶挡住了两人，莫如歌笑盈盈地熊抱他，看似高兴地在用额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邢北辰侧着脑袋，露出脖子让他蹭，但语气却冷淡了许多，“你和林回谈话了，对他说这些的意义在哪里，你对他怎么了。”
　　莫如歌：“？？”难道重点不是他录音了吗，很明显录音也是要发给你啊！
　　“我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正常的，你不觉得录音才是不正常的么。”
　　莫如歌皱了皱眉，身体已经和邢北辰拉开了距离，一根粗树枝，邢北辰坐在靠树干的一段，而他几乎坐在树枝尖端。
　　在邢北辰的角度看去，他几乎是风一处就会掉下去。邢北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先过来，好好说话。”
　　“别了吧，你敏感，我作为一只猫妖比你还要敏感。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莫如歌看他的眼神都冷了下去，小猫妖不爽了，随时想要一勾指头，让这根树枝断掉。
　　虽然他不久之前才说了会等，可是现在他就是不爽，心里有股酸酸的感觉。
　　很明显林回那家伙就是想告状，邢北辰火急火燎过来，原来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对林回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么。
　　邢北辰：“你先过来，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他不知道，在此之前，莫如歌的心理活动已经可以写成一篇短篇小说了。
　　“别了，谁知道我一个不爽会不会把你毁尸灭迹了。”如歌一跃跳下去，冷冷地看了树上的邢北辰一眼，若无其事便转过身，插着口袋就朝着宿舍的反方向走去，哼，不开心了，本妖不开心了。
　　抱你的林回去吧，亏本妖还给你举高高，滚滚滚！

第014章  秒速解除误会
　　接连好几天，男生宿舍310旁边的新生宿舍始终是空荡荡的无人，邢北辰路过的时候瞥了一眼半开的窗户，前几天他擦得窗明几净，现在都开始惹灰尘了。随便吧，他一只妖随意惯了吧，没有窝也能好好活着吧。
　　“你别这样看我啊，我真不知道啊，我们家小祖宗是真的没回过家啊……”
　　谢忱这几天一看见邢北辰的眼神就害怕，没等他发问，自己就先回答了。
　　他就算知道莫如歌在哪里，他也不能说啊，更何况他还真的蒙在鼓里。
　　林回放下小说，一只手撑着脑袋，似乎对这件事毫不在意，始终浅浅地笑：“你表弟真的是野，可能不习惯吧，但去课室倒是很准时。”
　　“你是他兼班师兄啊，你们班唯一一个住在你旁边的学生多日不归宿舍，你都不管管吗？”
　　谢忱白了他一眼，但他也不担心，在他的印象中，莫如歌也不是第一次彻夜不归了。
　　倒是邢北辰的态度，让他有些疑惑，十分实诚地故意说道：“他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离家出走。”
　　谢忱记事以来，莫如歌突然人间蒸发过一次，过了三个月才回来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遍体鳞伤。
　　据莫如歌说，他是在山上被野鸡啄得满身是伤的，将手中的一麻袋野鸡扔进厨房里，便潇洒自如地回到房间去，休整了半个月。
　　“确实是个有个性的师弟。”林回敷衍地回了一句，起身就出了门。
　　而邢北辰看着他的背影，顾自地有些发呆，但很快便回过神来了。
　　邢北辰：“他会去哪里？”他也没有说什么，可莫如歌却捕捉到了他的心理想法，他也没想到这只妖精真的说走就走，那么果断，那么潇洒。
　　“可能上山泡野鸡吧。”谢忱嘿嘿一笑，没有人间蒸发就是好消息。
　　但他猜想，能让现在的莫如歌不爽的，大概也只有眼前这尊大佛了：“你也别担心了，对你来说，我们家小猫猫不过是个备胎。”
　　谢忱故意刺激他。他知道邢北辰喜欢林回的事情，也知道他正在努力地挣脱出来，更知道他对莫如歌也不是完全的喜欢。只不过是试图要用一个人来淡忘另一个人而已。
　　谢忱：“长点心吧，他也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类型，虽然嘴里就是不饶人，但你要是不高兴他烦你，他可以从此就在你眼前消失。”
　　“书里都说妖总是被情耽误，蒲松龄那老头儿哪里知道呢，这世上就是有例外。小祖宗就是例外，那么不含糊的家伙，不留便走，我可给你提个醒了，别到时候来找我哭。”
　　谢忱倒是没见过莫如歌果断坚决的样子，但从老爸嘴里听得多了，人活着总是有点故事，莫如歌活了那么久，总不会几辈子都待在他们家里的。
　　邢北辰恍然，拎起桌上的啤酒就灌了一口。他真的那么差劲么，他不是已经跟林回挑明了么，不是已经和莫如歌在一起了么，怎么这个天平到现在都偏向林回，他怎么会认为莫如歌会伤害林回呢……这些，莫如歌是不是都看得清楚呢……
　　“有什么误会快解开了吧，小祖宗可敏感了。”谢忱拍拍他的肩膀，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杂志，顺手将柜子里的零食也带上，“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要去给我们家小祖宗投食了。”
　　一个眼刀飞过去，谢忱打了个寒颤。咽了咽口水，飞速地离开这个冷冻如冰库的宿舍，嘿，谢忱大笑，我就是要在邢北辰生气的边缘试探，怎么着，咬我呀。
　　教学楼小课室里。
　　邢漫漫和莫如歌正拿着个申请表讨论得几乎要吵起来了，谢忱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刚想要劝架来着，就看见莫如歌挑事地用手指勾了勾邢漫漫的下巴，对方吓了一跳，却娇羞地嘟着嘴，瞪了他一眼。
　　谢忱：“……”瞪我干嘛，关我毛事啊……
　　“你觉得叫漫歌社好听还是邢歌社好听？！”
　　邢漫漫操着一副要打人的姿态，拍开莫如歌的手，径直冲到谢忱面前，吓得他抱紧了手里的零食，眼前这个长相精致的女孩几乎是睁着恶狠狠的眼神盯他。
　　谢忱：“……”其实这有差别吗！有差别吗！还不是由你的名字和他的名字组在一起的吗！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俩人怎么就那么有信心，“你们就没有想过林回可能都不给你通过的吗……”
　　“啊！我想到了！叫漫歌行！”莫如歌突然叫了一声。
　　“卧槽，这个好听这个好听！就这样了！”
　　邢漫漫一个转身就去拥抱莫如歌，谢忱眯着眼看这俩人，这……是刚才要打起来的那两个人吗……
　　三人刚收拾好桌上乱哄哄的东西，邢漫漫正想要向谢忱询问事情，某人就开始躁动不安了，一直在座位上抖脚，眉头纠结到紧缩。
　　莫如歌嗅到一个熟悉的味道，但他还没有生完气，他不是那种给台阶就下的类型，他喜欢自己慢慢纠结。
　　邢北辰前脚到门口的时候，莫如歌正借口上厕所从后门溜了出去。
　　北辰从窗口处看见他的身影了，一个箭步就往后退，想要从后面抓住莫如歌。
　　谁知道那家伙忽然摇身一变，化作猫身在走廊上就是飞奔，成功躲开了邢北辰的追捕。
　　可邢北辰也不是什么糊涂的人，对于这栋教学楼的构造他可是熟悉得不得了，眼看莫如歌朝着唯一的出口奔去，他三步化作两步，从楼梯口下去了，躲在出口后守株待兔。
　　黑猫在跑得太快，一时间没有留意到充斥鼻腔的浓烈香气。
　　以至于他刚变回人身，想大大方方从出口穿出去的时候，被某人从后面箍住了。
　　他第一次被邢北辰抱住，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莫如歌有些惶恐，他原先设想的美好画面不应该是这样的！两个大男人浑身臭汗抱在一起的，一点都唯美不起来！
　　“你还想跑去哪里。”邢北辰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腕，把他连拉带拽地拖进了教学楼后的植物园里，树木茂密，有野花盛开，十分恬淡静谧。
　　华南大的植物园很小，但向来就很少人会来这里，所以整个园子就好像是邢北辰与莫如歌两人的小天地，邢北辰拽着他的力度很大，生怕他稍微一松手，这只小猫妖就会挣脱逃开，可他不知道，这么点力度都还不能让莫如歌喊一句疼。
　　“为什么躲我。”邢北辰严肃，“有事情好好说，你为什么要躲。”
　　莫如歌碰了碰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轻松地便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他能被一个人类抓住，全都是因为他愿意，而不是对方有这个力量把他带到这里来。邢北辰看出来了，于是他也就不再去抓他的手。
　　不知为何，莫如歌看着邢北辰的脸，居然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一看见这张脸，他就想到那天在树上，他差点破口而出质问自己有没有伤害了他最喜欢的人，至今还很喜欢的那个林回。
　　莫如歌一跃，高高在上地踩在石椅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却沉默不语。
　　“你说过，你会等我。”邢北辰道，他承认没在隔壁房间看见莫如歌，他会觉得心慌。他知道自己很喜欢莫如歌的陪伴，“你最好说话算话。”
　　莫如歌捏了捏他的脸，很快便换上了一副宠溺的神情，就算心里不舒服，可在他伸手拽着自己的衣袖时，他就已经释怀了。
　　太可爱了，邢北辰这样委屈巴巴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你男朋友谁呢，伟大而帅气的猫妖哥哥。”
　　“但我比较喜欢自己纠结，下次……你还是让我自己思考吧，下次就别来找我了。”
　　莫如歌笑笑，从石椅上跳下来，蹦到邢北辰身上，明明邢北辰没有抱着他，可这画面却像是两人在热烈地拥抱。“谢忱那臭小子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邢北辰：“他说你不开心就喜欢离家出走。呵，非常特殊的爱好。”
　　“那你是怕我离家出走就不回来了，所以你害怕了？”
　　莫如歌喜欢打蛇随棍上，手一挥，绿色的植栽移到了门口，将整个入口给挡住了。
　　如歌抱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北辰美人呀，你可不能想我宠爱你的同时，你心里还有那么一大块就留给别人的。”
　　他堂堂一只猫妖，比林回那人类高出多少个段位呢，竟然还要和他争个高下，偏偏他还乐于去争。
　　莫如歌心想，怎么你就不知道，你那个竹马城府都抵得上颐和园了，你到底是傻，还是傻呢。
　　“你说过，你会等我的。”邢北辰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默默地重复了这句话。
　　他觉得很扑朔迷离，莫如歌对于他而言，就好像是一盒维他柠檬茶，他不一定要喝，可尝过就想要一直喝。
　　邢北辰抬头，明眸对上，向莫如歌卖惨。
　　“我知道我把你吃得死死的，你不要逃了，就在这里等等我吧。”邢北辰将额头凑到他的唇上，“我很快就能追上来了。”

第015章  漫歌行
　　学生会楼与行政楼是紧挨在一起的，就装潢而言，邢漫漫觉得，这两栋楼就好像是情侣似的，风格一致、色系相同，连地理位置都相似。
　　同样的高度，同样的颜值，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哥哥和莫如歌。
　　“不成功便成仁！”邢漫漫与莫如歌击了个掌，她含笑目送莫如歌钻进行政楼，心里忐忑不安，在门口徘徊了好一阵才离开。南无阿弥陀佛，一定不能让林回哥给抓住啊！
　　她不知道的是，莫如歌从行政楼与学生会楼间的天桥溜过去了，直接混入了社联部。
　　他看见林回拿着白花花的文件，正起身要离开。如歌掐指一算，嘿，正是魂穿好时候！
　　趁四下无人，莫如歌迅速化作猫身，魂魄却飞快地撞进了林回的身体里。
　　捡起刚才被他丢在地上的文件，莫如歌瞥了一眼自己那猫身，没办法了，只能把它遗弃在这里了，希望没有意识的它不要傻乎乎地跑到什么奇诡的地方去。
　　上回醒来的时候，莫如歌正坐在一堆没有了头的死耗子上，虽然他那会儿还是只黑猫，但也真把自己给恶心吐了。
　　“林回，这么快就把方案赶出来了？社联部行动果然很迅速。”
　　叫他的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嗑瓜子，一见到他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正招呼着他过去。
　　“差个签名。”莫如歌单手递过去，直接放在了李老师的桌上，大咧的脾气让李老师愣了一会儿，但也不妨碍他绝佳的心情，电脑上的视频还在播放，连看都没看，这人就在底下签了名。
　　李老师递回来，“今年的社团名单可以公布了。”
　　啊哈？就这么简单？
　　看来坊间传闻都是真的啊，怪不得林回那天说话无法无天的样子，原来所谓的指导老师也就是个幌子，话事的人还不是他们学生会高层，不行啊，我得雨露均沾啊，欺负了人家黄主任，我总不能放过这尸位素餐的李老师吧……
　　“哥儿们，看啥呢。”莫如歌也笑眯眯地抽了个椅子，就在李老师旁边坐下，机灵地扫了两眼办公室上方的摄像机，啧，怪不得这么张狂，原来是个盲区啊，嘿，该出手时就出手呐，莫如歌偷偷摸出的林回的手机，悄悄地放在李老师身后的桌子上。
　　大概是没料到林回会这么称呼自己，李老师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了，“林回今天心情不错啊，你要是有时间就过去帮帮北辰么，他还在那儿修改条文咧。”
　　莫如歌身体一僵：“……”认真的吗，我故意挑了个上课时间，竟然还能撞到邢北辰……这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两个人连翘课都那么同步么。
　　他幽幽地转过头，邢北辰靠在椅背上，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手上的红色签字笔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敲动，不缓不慢，节奏明确。
　　他新交的男朋友正用一副要吃人的目光看着自己，可很明显，他并不想要把他吃干抹净，倒是想把他给油炸了。
　　“不……不了吧，并不是很想同甘共苦呵呵呵……”莫如歌心虚，拔腿就想跑路。
　　邢北辰敲了敲桌面，长腿往桌外一伸，用十分严肃的语气喝了一句：“站住。”
　　从他一进来，邢北辰就知道这个人不是林回了。林回走路总是缓缓的，好像是要走出个贵族公子的风度来，而莫如歌……
　　别说走出境界了，这家伙根本就不走路，他是跳进来的，从门外一直蹦蹦跳跳到李老师面前。
　　“不了吧，等会儿见吧，我忙着呢……”莫如歌嘿嘿一笑，拔腿就跑，风一样从行政楼跑回学生会楼，紧紧地将门给带上了，何止是做贼心虚，好死不死被邢北辰给看见了。
　　他迅速把签了字的文件给了旁边的同学，“嘿，美女，帮我发个邮件呗。”
　　被叫美女而心花怒放的同学，脸上红了一片，默默接过那叠文件，害羞地点了头。
　　莫如歌挑了一下眉，逃也似的冲出了社联部，呵，妖哥无敌！妖哥无敌！
　　半刻钟后，莫如歌回到自己身体里，一睁开眼，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没有意识的这只黑猫正游荡在教学楼不远处的湖边，要不是他反应灵敏，就真的是要摔进湖里去了。
　　莫如歌翻了个白眼，“妈妈耶，我怎么是这么蠢的猫啊。”
　　第一次魂穿的时候，猫身虽然没有意识，但依然安静地待在原地不动，虽然像没上发条的傀儡，但好歹也是安全的。
　　莫如歌万万没想到，后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第二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差点张口吃了一颗狗屎，上回则是坐在一堆没了头的死耗子上，他真不保准下次会不会直接就在鳄鱼嘴里。
　　大概是，它上上上辈子就是一只蠢猫吧。
　　——
　　林回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楼梯口，手上没有任何文件，可他又想不起来刚才的事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种喝断片儿的感觉，可他又没有喝酒。这时手机振动了，是社联部发布的邮件。
　　“最新社团名单？”林回奇怪，他刚才已经让人发了邮件了？怎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部长，我下值班啦，噢对了，我刚才看了一下漫歌行的申请书，你之前还说不签的，没想到还是心软了啊……”
　　刚才帮手发了邮件的同学走来，朝林回笑了笑，很快就离开他的视线。
　　他一时间回答不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忽然间脑袋里闪过一个奇诡的念头，姑且别说他真没听过漫歌行这个社团，他似乎也没有看见过这个申请书，想着想着，他便跑向的办公室。果然，在他桌面山放着那堆申请书，第一份就是漫歌行。
　　落款人是莫如歌。
　　他是在生活区前的休闲设施区里看见的莫如歌。橙黄色的宿舍楼十分明艳，莫如歌穿着白色的棉质T-shirt，将卷卷的发绑在脑后，踩在黄色的踏板上，清凉无比。
　　如果不是他不喜欢这个家伙，一定会羡慕长了一张令人欢欣的脸。
　　“莫如歌，漫歌行这个新社团看起来很目中无人啊，直接跳过学生会去找老师，你也是很有一套呵。”
　　林回走过来，手还插在口袋里，没有人看见他的指骨握紧得泛白。“能让李老师给你签名，你可也是个大人物呵。”
　　一顿冷嘲热讽，莫如歌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我当然是个大人物啊，也肯定不会把你一个无知人类放在眼里啊，心里到底有没有数儿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就越看越讨人厌呢。
　　“你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莫如歌挺直腰身，还比林回要高出半个头，他实在是不太情愿跟这个曾经的情敌说话了，他可是在等邢漫漫的，没想到佳人没等到，倒是来了个程咬金。
　　林回冷笑，鄙夷地盯着莫如歌：“就算你爸是李刚，也得走程序。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只能认栽了，谁让我摊上了个这么不知廉耻的师弟。”
　　“麻烦你看清楚事实好不好，到底谁不知廉耻了，根本就是你狗眼看人低，真的……天呐，真的跟你那只泰迪狗子一个样。”
　　莫如歌翻了个白眼，真是活灵活现了，“麻烦你离开我的视线行不行，我怕脏。”
　　“小妖，好好说话。”邢北辰刚才走来，就听见莫如歌这么一番长篇大论。
　　一边是委屈的林回，一边是死不认输的莫如歌，他瞬间觉得头疼，如果他没有赶上这个节点，估计如歌就得将林回给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邢北辰将林回拽到身后，十分公正地对如歌说：“不奢望你走流程，但起码你别那么无法无天。”
　　“哦。”莫如歌勾了勾唇，侧过脸去笑了笑。
　　一个拳头就往邢北辰的小腹揍去，呵，男人，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一次站在别人那边就算了，第二次、第三次，看来是要一辈子都站在别人的立场上了，还想劝他好好说话，不一拳揍你就算好了。
　　“看个球，没见过情侣打架啊！”吼了一声林回，林回非常识趣，只是耸耸肩，往后退了几步，抱臂地靠在栏杆上看戏。
　　邢北辰生气了，他一个挥拳，也朝莫如歌的小腹撞去。两个人在这个小小的休闲区打了个不可开交，每一拳都力度到位。
　　谢忱和邢漫漫俩人回来的时候，两人都呆住了，这个场面，简直是千年难得一见。
　　邢漫漫：“哇塞，我哥很久没打架了。”
　　谢忱：“呦呵，我们家小祖宗打架怎么跟正常人似的……”
　　这边欢呼不已，那边打打又停停。
　　“你还想要继续打是吧！一个人类妄想要打赢一只妖，你可真行！”
　　莫如歌停手，当着邢北辰的面右手一握，像是握住了他的心脏，一股难受之感涌上喉咙，只是两秒，莫如歌松开了手，任由对方的拳头砸到身上。
　　他也觉得痛，脸上都挂了彩了。可邢北辰眼角也淤青了，他看起来比自己疼得多了。
　　莫如歌彻底不还手了，这让旁边看戏的三人愣住了，从他们的角度看去，莫如歌就好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沙包，由着邢北辰不住地拳打脚踢，却没有丝毫动弹。
　　“你害怕么，害怕我会伤及林回么，你可想清楚了，我是妖啊，帅哥。”
　　莫如歌说得云淡风轻，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对方打下来的拳头软了许多，“我就是那么直来直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陪。惹上像我这么不知廉耻又无法无天的师弟，你是不是觉得很刺激。”
　　莫如歌用大拇指揉了揉北辰额角的淤青，“这才是我。”

第017章  汉服直裾都遮不住的骚
　　华南大的足球场与篮球场之间隔了一条校道，五六米的泊油校道，莫如歌却觉得像是隔了一条银河，可怜巴巴地望着校道的另一端，篮球落地的声响十分诱人。
　　唉，要不是他四谷不分五体不勤，应该早就学会分身术那种东西了吧。
　　“你脖子都伸长了啦！”邢漫漫手里抓着相机，推了莫如歌一把，“你可是今天备受瞩目的头牌哦！一定要为我们光明的事业奋斗哦！”
　　莫如歌翻了一个白眼，这所谓的光明事业，不过是他一个人被强行穿着汉服，还要被拉着在校园里四处游街，面对灼热的目光，他怎么就觉得自己不像是在社团招新，倒像是怡红院的姑娘招客。
　　“你倒是像青楼的妈妈。”莫如歌笑，邢漫漫比他更卖力，穿着一身齐胸襦裙，还要背着个单反，一边给他拍照，一边又伸手去递传单，好像要赶紧把他这块肉给卖出去才行。
　　社团招新在足球场上举办，绿草如茵，每一个摊位都整齐竟然地排列在草地上，形形色色，可在莫如歌的眼里，这跟百鬼夜行差不到哪里去。
　　莫如歌被迫换上一身藏蓝色的直裾，卷毛扎成半丸子头，走到哪里都是目光聚焦点。
　　“我倒是穿得不伦不类的，早知道应该去直个发。”如歌觉得顶着这个发型与汉服直裾相配，还真的有些对不住前人。
　　邢漫漫立刻打住：“别！要是要我哥知道我强行给你换发型，我可能从此就要仗剑走天涯了！”
　　她还不知道两人在一起，但已经自觉地将他们俩脑补在一起了。
　　说到邢北辰，莫如歌倒是蔫了。那天在邢家作客，北辰主动抱着他入睡这件事让他乐得半宿闭不上眼，可好景不长，第二天早上邢北辰就想起更严肃的事情，纠结在他有没有爸妈的问题上。
　　“我真不记得啊，多久前的事情了，出生的时候我还是只不会说话的猫好吧！”
　　莫如歌被问得烦死了，他怎么会知道他老爸老妈是猫还是妖啊，他是在垃圾堆里被捡回来的，要不然他也不能遇见邢北辰了。
　　邢北辰：“自你成妖以来便在谢忱家了，怎么偏偏是他家？”
　　莫如歌真是秃头了，他怎么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谢忱家啊，这种事情又不是他能决定的，难道怪他啊！
　　可他又喜欢极了邢北辰这种呢喃的语气，他说话的声音就在自己头顶上，箍着他的力度让他觉得舒适。
　　“因为你们家爷爷们没有捡到我，就算捡到我也不一定有让我成妖的契机，顺其自然是天命。”
　　莫如歌一五一十地把他与谢家结缘、得以成妖的过程告诉他，像给小朋友讲睡前故事，他确实没有父母，但他从来不缺爱。
　　最后他以一句话总结他的前半生：“所以呢，我的故事因为一个男人而开始，却因为另一个男人而重生。”他都要被自己这句话感动到了，说得如此精辟到位。
　　但有人不乐意了，邢北辰一把坐起来，第一次见他把眉头皱得那么夸张，“当我是小孩么，第一任男朋友是位将士，第二任男朋友是阎王，你活得那么多姿多彩，还来觊觎我一介凡人，当我是傻子么。”
　　莫如歌：“我没有啊，我不是啊，喂！我没这么说过啊！”他说的贵人，哪里是情人了啊！
　　他到现在还没认真谈过一次恋爱好吗！
　　还想要投入邢北辰的怀抱里撒撒娇，结果人家一个转身就背对着他，死活推搡都叫不起来。
　　“他就是傲娇闷骚，那你就是我们家的，这种事情又不是你可以决定的。”谢忱义正言辞地支持莫如歌。
　　结果就这么一晃过去了一整天。那人从宿舍门口路过，眼尾都不望一下他，任由他怎么缠着他，都毫无动静。
　　莫如歌也觉得悬，他这么和盘托出了，已经够真诚了，到底那一句话让他误解了，他自己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能是觉得冯女士过问你父母的事情自责吧，他有时候很闷骚的。”
　　邢漫漫也是这么说，丝毫不影响她社团招新的好心情，她两手戳了戳莫如歌的梨涡，“来，给姐笑一个，姐要送你上榜。”
　　莫如歌：“呵呵呵。”他都绕着足球场笑了一圈了，简直是要笑到脸部抽筋了。
　　“我的妈呀，体科那班人真的绝了，跟文院小哥哥打篮球这么拼！”
　　有人刚从篮球场出来，恰好看见着装奇异的两人，便情不自禁地往这边走来。
　　随行的同学也附和了一句，“一看就超级不公平啊，说什么学生会友谊赛，鬼嘞，为了赢喝彩横冲直撞的……辛苦我们会长了！”
　　“社联部部长也蛮惨的，刚才被撞了好多次了……”
　　路过的时候这几人还看了一眼莫如歌，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后，脸唰的一下变红了。
　　本就生着一副好看的皮相，穿了一袭与众不同的汉服直裾，还要如此专注地看着人家，钢铁直男都要脸红了。
　　某个女生走过来问，大胆直率：“小哥哥是不是想要加微信啊？”
　　莫如歌收回目光，递了一张传单过去：“漫歌行古风社，考虑一下？”
　　我才没有看着你好不好，我只是发了一下呆好不好，啊……好想去看打比赛啊！
　　——
　　事实证明，撒娇是有用的，特别是长得好看的人。莫如歌和邢漫漫两人毫无骨气地留了一个空摊位，只是将传单放在桌面上，留了“社长去看球赛了”的字样便溜到现场，找了个角落坐下。
　　“我哥高中的时候就很会打球，每次打比赛都有很多迷妹迷弟哦！”
　　邢漫漫只比邢北辰低了一届，虽然自己条件不差，但有个知名度极高的哥哥永远都是她炫耀的内容，“林回哥差劲了点，但长得帅干嘛都帅！”
　　莫如歌咂了咂嘴，“你炫耀你男朋友行不行，炫耀别人男朋友干什么！”
　　邢漫漫委屈，嘟囔道：“我还没呢嘛……”然后索性就被旁边这位给捂上嘴了，挣扎无果，只好缄口不语。
　　球场上，文学院代表一身粉红色，而体科代表队穿着清一色的工字背心，双方攻守明显，文学院本来男女比例就不平衡，所以当莫如歌看见假装自己是学生会的谢忱时，倒也没有多惊讶。
　　但他们家这根独苗苗被撞了，他就不爽了，心里一边琢磨着叫翠花和小震子赶紧生个二胎，一边手指一捏，撞人的对手不慎摔倒了，顺便还歪了个脚。
　　谢忱美滋滋：“活该！让你撞我，胸都要肿了！”
　　“骚。”邢北辰刚好路过，看了一眼谢忱，默默地评价了一句便重新投入到对抗中，篮球在他手中，三分线外，一个姿势满分的投篮，全场沸腾。双方比分追平，甚至文院还超了一分。
　　可接下来的场面就真的很诡异了。
　　对方完美的合作与配合，顺利地护送到文院一方的篮筐，经验与手感积累而成的精准抛物线一划，那颗标着乔丹字样的篮球却在篮筐转了好几圈，最终以奇诡的角度弹出了筐，一行人脸上都是迷茫的表情。
　　“活久见啊，还真能啊你。”谢忱损了那个投球的对手。
　　可邢北辰感觉到不妥了，他转过身去看观众席，极力要在不大的篮球场上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找到了，莫如歌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的身躯，砰的一下，一个篮球砸过来，正中他的脑门。
　　却有抚摸的触感在他被砸到的地方散开，暖暖的，轻柔的。邢北辰忍不住勾了勾唇，把脸别到一边去了。
　　“喔唷，你家属在看你哦！”谢忱顺着邢北辰的目光望去，正好看见莫如歌对他们招手，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还没见过小祖宗穿汉服耶，不过我见过他穿军装医生服学生装……噢，他在家里有时候不穿来着……”
　　邢北辰一个巴掌拍过去：“你找死尽管来。”
　　叮……
　　比赛结束，文院学生会一份领先。
　　“呵，原来是男朋友来看比赛啊，所以后面才这么卖力吧。”
　　林回离场的时候落了那么一句，他也看见莫如歌了，要死不死还挑衅地对他投了个眼神。
　　邢北辰正想反驳他，观众席却响起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呐喊，莫如歌正直挺挺地站在那个高高的角落，不知哪里抢来的小喇叭，咧着嘴笑着喊：“邢北辰你好帅！邢北辰我爱你！”
　　全场静默。
　　只有旁边的知情人邢漫漫忍不住给他鼓了个掌，然后悄咪咪地从过道溜了出去，撇下这个万人瞩目地家伙，自己小跑着回到了摊位里。
　　邢北辰下场，径直地走向莫如歌，越来越近地距离让他看仔细了，藏蓝色的袖子上，原来还绣着黑金色的纹路，如歌那张白皙的脸上是一副期待的表情。
　　“我靠，文院第一对男男cp吗？有点帅哦！”
　　“假的吧……基友开玩笑而已吧，我会长能就这么被掰弯么！”
　　旁边有女反驳，可她瞄了一眼正襟的莫如歌，“好吧，此人貌若潘安，掰弯就掰弯吧，真的……好养眼啊！”
　　邢北辰听到了，心里莫名地有些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一把将自己的毛巾朝他脸上丢去，被对方一只手给夹住了，他捏了捏莫如歌的脖颈，以对方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谢忱说，你穿过军装医生装学生装，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试试护士服。”
　　某人愣：“……”这么恶趣味的吗！天呐，我也好喜欢啊！
　　“可我这套直裾宽松得很好脱啊，你要不要先脱脱看？”
　　莫如歌凑到他耳边，舌头舔了他的耳垂一下，“我对我的身体很有自信，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像黄金比例的洁白雕塑么。或者……你要不要验一下货？”
　　邢北辰：“你更骚。”

第018章 
　　莫如歌当众求爱的英勇事迹火速地在文院里传开了，那天整个朋友圈都在刷这个消息，莫如歌众望所归地火了。
　　什么“会长大人热烈回应竟惊现捏脖杀”、“新生院草上演霸王硬上弓”、“古装小哥哥公开出柜示爱”等各种各样的版本轰轰烈烈地传了个遍。
　　而当事人正优哉游哉地坐在足球场草地上，盘着腿打坐。他纳闷了多久，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狰狞不已。
　　莫如歌真的要吐血了，一大早起来正要兴高采烈地去隔壁敲门，却被邢北辰一个电话浇了冷水，原来他五点多就起来集合去参加高校交流会，还是必须过夜的那种。
　　妈妈耶，到底什么鬼交流会要过夜的，就是吃吃喝喝而已吧！
　　“我觉得他就是想给你个烂摊子……”邢漫漫一脸习惯就好的表情，一边同情他，一边用力地咬了一口苹果。
　　“好了吧，一个月后就是社团大赏了，你火了还要带动我们啊，漫歌行有没有立足之地就要靠你了！”
　　莫如歌不说话不悦地扫了一眼坐在他面前的几个生面孔，面试了一个整天，除了一个男生意以外，其他清一色都是女生，说来也奇怪，这个男生白白净净的，长得比女生还要斯文，却多了一一丝阴柔。他看过去的时候，那男生也看着他。
　　“你有什么话想说？”莫如歌心里本来就不爽，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不知在哪里的邢北辰，要不是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一定魂穿过去指着鼻子强烈谴责他。面前这个男生有些支吾，害羞地低下头。
　　莫如歌无奈：“有话快说啊，别那么扭扭捏捏不像样。”妈妈耶，一副欲迎还拒的表情是几个意思啊。
　　“副社长那个……我叫方方，那个我……我今晚……”方方抿了抿嘴，借一步凑到莫如歌的耳边悄声说：“我们班的人有点接受不了，今晚让我别回去……”
　　邢漫漫偷听，只听到要借宿的事情，她推了推莫如歌：“友好点啊，当面个基呗，新成员啊这是，担待着啊！”
　　“妈妈耶，还真有这种舍友？”莫如歌惊，他好像真的应该为自己的聪明机智点个赞了，这么就那么有先见之明呢，但是床他是不能睡的，坚决不能睡。“如果你敢睡我的床，一脚把你踹下楼去。”
　　方方猛然点头，莫如歌竟觉得他有那么一丝可爱，倒真的不像是个男孩子了。
　　他好像看见谢忱三四岁时的样子，笑起来甜甜的，莫如歌没忍住拍了拍他的头，心满意足地拎着背包便要回宿舍，方方羞涩地跟个小姑娘似的跟着。
　　“不过就是喜欢同性嘛，大家干嘛一惊一乍的，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有什么所谓呢，不都是喜欢么。”
　　莫如歌走在前面，一边喃喃自语，他一向自来熟得很，说上几句话就跟方方说开了，“到现在我也没感觉到我班上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我啊……”
　　“可能是你长得好看吧，人们对尤物总是很宽容。”方方蚊蚋一样的声音里掺和着一些复杂的情绪，直到跟到309宿舍，他才又说，“如果我的对象是你，可能大家对我也不会那么厌恶，他们说看着长得不怎么好看的人搞基，会恶心。”
　　已经过了十一点，窗外夜空的星辰显得尤其稀疏，风吹过，将莫如歌几件纯白色的T-shirt吹得晃荡，309室里传来的豪迈嬉笑声，伴随着风吹到了310室内，林回定睛，将垃圾袋装起，果断地出了门。
　　而邢北辰，坐了八个小时的火车才终于到达了长沙。与同行的伙伴打了招呼，这才匆匆地回到了旅店房间里，将自己一甩甩到床上。
　　他翻了好几次手机，除了早上打了一次电话给莫如歌之外，便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了。
　　这家伙，怎么这个时候又不粘人了，生气了么。邢北辰心想，还是主动给他拨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十几秒，这才终于接通了。
　　邢北辰假装生气地指责电话那头的人，故作严肃：“小妖，你没有联系我。”
　　电话那头：“……”
　　“沉默是金么，手机是用来干嘛的你不知道么。”邢北辰十分严厉。
　　方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回复的声音也是颤抖着的，他滚了滚喉头，不好意思地向邢北辰道了个歉：“是……是会长吗，那个……歌哥社长在洗澡，好像不是很方便，那个……需要我让他回电吗？”
　　邢北辰：“现在让他接。”这哥哥叫得还挺溜的，大男人一个合适么，莫如歌真不嫌腻歪么。
　　而这一头，方方好像得到了什么重要信息，眼睛忽地一下亮了，忍不住嘴角就勾起来了。
　　花洒水声淅淅沥沥地洒落在如歌的胸膛，他抚了抚湿透的发，怪异地盯着方方，对方的脸已经红了半边，那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不放，还无礼地咽了咽口水。
　　莫如歌挥了挥手，方方不慎踩水摔了一跤，整个人坐在阳台地上，却不觉地板冰凉，只感觉到身体滚烫。
　　“你干什么！非礼勿视不知道啊！”莫如歌嚷嚷，平生第一次被看光光，竟然对方还不是邢北辰，他真的要抓狂了，“门你不会敲啊，你那么随意怪不得被赶出来！”
　　电话那头：“怎么了，小妖？”
　　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那么诱人而香艳的画面，举着手机半会儿都没能说上一句话，倒是莫如歌，机灵地一听便抓到了邢北辰的声音，全然忘记刚才灼热的目光，从门缝里伸出手去将手机抽了进去，“嘤嘤嘤，你什么时候回来，人家要拿小锤子捶你的胸胸！”
　　邢北辰：“……”莫名其妙的发什么骚，他刚脱下上衣，忍不住滚了滚喉头。
　　还在回味的方方：啊！！歌哥社长好可爱啊！被彻底地勾走了魂的方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甩门就奔进了宿舍内部，一个飞滚滚到了莫如歌的床上，忍不住滚了好几趟，脑子里都是刚才的景象。
　　“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是谁？”邢北辰瘫在旅店的床上，望着天花，注意力全在电话另一端的呼吸上。
　　莫如歌这才想起来，顺手拎着浴巾裹了裹，对着话筒就是一顿牢骚：“我今天招了一个男社员，长得还挺白净的，就是有点娘娘腔。我的妈妈耶，他好惨啊，出柜了舍友不让回去，天呐，我那么正义啊，于是就留他一晚……”
　　“我靠，他刚才拿着手机闯入浴室吓了我一跳！别说普通人了，妖都受不了啊，这么盯着我害羞死我了，虽然我美不可方物是个真理。”
　　莫如歌嘚瑟，一开心他便不记仇了，只是想着多听听邢北辰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是不是你们那李老师……”
　　“嘟……嘟……嘟……”
　　莫如歌：“？？”他还兴高采烈地说着话，电话那一端已经挂掉了，邢北辰一个翻身，顺手就把床边的垃圾桶给打翻了，而莫如歌一脸蒙圈，还以为产生了幻觉，硬是对着话筒嚷了几声猫叫，妈的，真的挂他电话？！
　　哼，挂就挂，真以为挂了我会给你打回去么。你哥哥我才不呢。
　　“方……嗯？特殊气氛？”莫如歌踏进宿舍里的时候，里头的灯是关着的，他能感觉到活人的气息，但他极其不喜欢这种突然起来的昏暗，悄悄打了个响指，灯亮了，这一亮，整个宿舍里都是尴尬。
　　他开始怀疑自己白活了，几辈子困在谢家的世界里，现在看任何东西都带上了一层好奇的色彩，当他看见自己的床上裹着个人的时候，心里由衷地给他鼓了个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寄人篱下还敢挑战权威。
　　“歌哥，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床上的小子挺了挺身，被莫如歌一把拽住了床单，没有用什么力气便将他滚了出来，方方惊叫了一声，在白炽光下无处躲藏，伸手不知道遮哪里是好。
　　又打了个响指，灯灭了。
　　“你信不信我一个巴掌让你飞到精神病院去！赶紧把你的衣服给穿上！”
　　莫如歌头疼了，原来作妖真的不能善良的，“刚刚认识不用这么坦诚相待，大家也不是很熟，赶紧穿上！”
　　莫如歌打了个寒颤，转身就化作猫身，往阳台外飞扑而去，留下一条白花花的浴巾。
　　他还真没试过这么窝囊，刚才方方伸手勾了他一下，他差点就想要上前撕咬，拼命遏制着想要杀人的欲望，莫如歌一缩，钻进了隔壁谢忱的床上。
　　“卧槽，干什么干什么！趁着北辰不在调戏良家妇男啊！”
　　谢忱抓了抓被子，差点一个翻滚从床上摔下去，一看是这熟悉的眼神，这才开始骂了一句。
　　莫如歌：“卧槽，还真的是调戏良家妇男啊！”他一个良家妇男，差点就被同情心这东西给毁了……

第019章  难缠的方方
　　高朋满座，总有意料之外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在任期间他跟着领导一起去各个地区开会，使邢北辰在其他高校里的名声也不小，广东地区尤甚，高校学生联盟私底下列了个青年才俊排行榜，邢北辰位列榜首。
　　虽说是有志青年排行，其实就是男男女女茶余饭后的俊男排名。
　　让他头疼的是，连续一个上午，他总觉得恼人的目光里藏着莫如歌带笑的眼眸。
　　从昨晚挂掉他电话后，他满脑子都是那张脸。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冷不防被一封邮件信吸引了眼球，那是几张照片。
　　照片里都是莫如歌，身边还拉扯着一个白净的男子。邢北辰很实际，虽然不喜欢想入非非，但这张照片的尺度，足以让他浮想联翩。整一个上午，眉头皱得让人心疼。
　　“邢大帅哥，眉头皱巴巴的，和女朋友吵架了？”
　　离场时，一个女生从旁边拉住了他的手，她甜甜地笑着，好像要把毕生的欢愉都在这一刻笑出来，“不会吧，刚才你的方案可精彩了，板着脸凶巴巴的，敢情是和女朋友吵架了么？”
　　邢北辰别过头来，只是一眼，便想起来了。是长沙A大的学生主席，曾和他们学校联合举办过活动的，她双眼好像要钉在他身上了一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礼貌地笑了笑：“我没有女朋友。”男朋友倒是有一个，想到这儿，他忽然疑心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的身体里，会不会钻进了莫如歌的魂。他会魂穿到一个女生身体里么。
　　“我说错话了？怎么突然板着脸，怪……怪吓人的……”女生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别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吧。
　　邢北辰：“我在想，你是她呢，还是我男朋友。”十分淡定从容地回答了一句，见对方震惊的表情，他便知道不是如歌了，要换作是他的小妖，一定挑眉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肩头蹭。
　　某学生主席：“……”卧槽，邢大帅哥刚才说的……是男朋友？
　　“喂，邢北辰！你……”女生迅速拽住了邢北辰的手不让他走，疑惑地盯着他的眼睛，要从这双深邃的眼眸里找到蛛丝马迹，“我没听错吧，你刚才说……你男朋友？男朋友？！”
　　唰唰就是几道目光，周围瞬间安静了。
　　邢北辰勾唇，无辜地环视四周的学生同伴，最后目光落在拽着他的那只手上，他缓缓地拉开那只纤手，装作不知情：“有志青年喜欢打听别人私生活么，别三人成虎了。”
　　那女生尴尬地摸了摸邢北辰推开的手，只能抱歉地目送他离开。
　　站了许久，可是……可是她明明听到他说什么男朋友啊，难道他说的不是他男朋友，而是做她男朋友？不会吧……不会吧！
　　“你刚才的搭讪我给满分！”旁边有人竖起大拇指，“我还真没见过怀疑人家性向博关注的，这一招我学到了啊！”
　　“哇塞，邢大帅哥还真的不是盖的，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看他耶，好像旁边站着个大明星似的！”有人应和。
　　女生：“……”她是不是错过了成为明星同行女朋友的绝好时机了……
　　——
　　莫如歌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方方的纠缠，在隔壁宿舍躲了一个上午，直到他看见方方出门了他才敢出来，作为一只尊贵的妖，窝囊到这个程度，他可能是真的创造妖界记录了。谢忱本来有课，被强行关在自己宿舍里也是很无奈。
　　“您不是嚣张跋扈张扬放肆地主儿么，还得躲着一个小受哦，不是威风堂堂的妖乜，一个巴掌把他扇到山里去啊！求求您放我出去吧，今天点名啊小祖宗！”
　　谢忱真的要哭出来了，他还要靠着这点平时分转到计算机学院去的。
　　莫如歌：“我和你爸，你听谁的？”
　　谢忱：“你的。”连我爸都听你的，我还能抗旨不成么！
　　莫如歌摸了摸他的脑门，像长辈安慰晚辈，“乖小子，你祖宗让你放弃转专业，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重修一下陪陪他。”
　　“呃……”某人癫狂地抱住脑袋，他真的好想把这只祸害人间的妖送回山里去啊，再不然断斤卖到肉市场也成啊！
　　华南大，教三课室。
　　莫如歌偷偷摸摸地俯身钻进课室，在老师凌厉的眼神里找了个安全的角落坐下。
　　一连几节课都没来，遇到的还是同一个老师，莫如歌其实很想动动手指强行把签到表撕碎，但一看到邢漫漫名字下赏心悦目的加分标记，只好默默地收回了手。
　　“歌哥！”
　　他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不用回头也知道坐在他脚边的人是谁了。
　　能钻进人满为患的课室，还能从人群里找到趴着的他，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个本事，莫如歌悄悄往隔壁挪了挪，只不过想好好学习，怎么总有刁民想害朕呐！
　　“你对我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再动我们家北辰的东西，我一巴掌扇你到山里。”
　　莫如歌真的好后悔自己没有学习更多的术法，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学个乾坤大挪移，最好将这人移去荒岛求生。
　　方方倒是积极，他一把抓住莫如歌的一条大腿，整个下巴搁在他腿上，笑得腻歪，很是让人反胃，“歌哥，我知道你喜欢邢会长，但是邢会长一看就是直男啊，人家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能当真啊！
　　歌哥啊，我可是为了接近你才去漫歌行面试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俩合拍不合拍嘛！”
　　如歌一脚踢开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那么厚脸皮。他倒是打不死的小强，转头又揽住他的脚跟，“那档子事我很在行啊，我十八岁就上手啦，你要是不会我可以带你啊！”
　　旁边同样坐在地上的同学尴尬地看着他们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像听到什么不该知道的惊天大秘密。
　　有人暗地里感叹了一句：现在男孩子都想要跟男孩子在一起，人口比例会严重失调的吧……
　　“我靠，你们两个受没结果的吧！”邢漫漫不知哪里钻出来的，一语中的地戳中方方的心，她本来是觉得自家哥哥可能会被反攻，可看着这面前的特大危机，还是明智地给莫如歌贴了个受的标签。
　　莫如歌白眼：“你才是受，你全家都是受！”
　　“一攻一受，咱们俩很般配啊！”方方已经接近不要脸了，反正昨晚上也挑明了，该看的都看了，他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能追到手才是最重要的事！
　　莫如歌微笑：“我是受，我是受，我是受好吧！”妈妈耶，他是受可以了吧，森林这么大干嘛非要在他身上吊死啊，当一棵受人青睐的常青树真的好难哦，总有色鬼缠身！
　　“我录下来了。”邢漫漫挑挑眉，心里已经给莫如歌描绘了一副青媚狐的肖像了，“长得这么美，不是受真的对不起这张脸哦！”
　　膝盖一弯，方方被一股莫知的力冲到了墙角，砰的一下撞在墙上。
　　他捂着脑门，可怜巴巴地蜷了蜷，目光投向莫如歌。如歌瞥了他一眼，手指不安分地动了动，又是一个冲击，这回方方彻底晕过去了。
　　众人：这……这个撞击的角度好像有点诡异！
　　莫如歌觉得，人活着竟然是那么艰难，他还是好好地做一只妖吧，还是别妄想和人类和平相处的好了。
　　他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正从漫歌行回来，不知好歹的方方始终跟在他身后，又是扇扇子，又是递饮料的，如歌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杀意。
　　“别跟着我，你是真的不怕死么！”莫如歌吼，瞳孔极速放大，手指呈鹰爪形地凌在半空，“再靠近一点我就吃了你！”
　　方方眼睛一亮：“好啊，你终于要吃我啦，但是我要先洗个澡！”
　　莫如歌：“……”这一招死缠烂打，不正是他对邢北辰干的么。
　　要不是看在刚才他那么积极地给自己端茶倒水的份上，莫如歌还真的让他疼得在地上打滚，但现如今，他在空气中作出了个弹的动作，方方像是踩到了香蕉皮，一下便朝身后摔去，瞬间摔了个四脚朝天。
　　“再说一遍，不准碰我们家北辰的东西，不要觊觎我，莫如歌是邢北辰的，是邢北辰的！”
　　如歌瞪着他，竖起警告的手指指着他，“趁我还友好冷静。”
　　方方站起来，还想宣誓自己不会知难而退的决心，刚抬起头便看见站在前面的邢北辰，那人正冷冰冰地盯着自己，那架势不像是要把他给扑倒，倒像是真的要把他千刀万剐了。一个笑容送去，转身一溜烟儿便跑掉。
　　莫如歌：“？？”他这个警告原来是那么有用的吗！
　　早知道就……嗯？怎么有股玫瑰香！
　　如歌转过头，便看见那个背着背包的人，直挺挺地站在楼下，眼神平缓，脸上却有怒气。他才不想那么多，百米冲刺就朝他身上飞扑。
　　“下去。”邢北辰冷眼，一眨眼的瞬间，身上便挂了一个莫如歌，他拽得自己快要摔下去了，“不是承认自己是受么，不听老公的话就不是一个好小受。”
　　莫如歌：“……”邢漫漫那个小八婆！

第020章  滑稽的喜欢
　　邢北辰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三楼的，身上还挂着一个死活扯不下来的莫如歌，这个姿势，十分容易引起遐想，但莫如歌一只手勾着他的背包带，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邢北辰只感觉到属于如歌的重量，他诧异，一个大男人竟然也能那么轻。
　　“干什么啊干什么！”莫如歌欢欣雀跃地挂在他身上，一个不愣神，便被邢北辰连人带包地甩到床上，他一脸委屈，怀里抱着邢北辰的包挡在胸前，“不带那么粗鲁的啊，要扑倒也是我扑倒你啊！”
　　“哦，你还想着要扑倒我。”邢北辰眼里一个冷刀飞过去，脸上很快恢复平静，自己却靠在墙上，环顾四周。
　　宿舍里乱哄哄的场面，毛巾衣服堆在书桌上，床上的被子枕头也横七竖八地倒在角落里，他想象，看起来是多么激烈的场面啊。
　　自我调节片刻，邢北辰瞪了他一眼，气势逼人地朝他压迫而来，“场面激烈呵，是独守空房寂寞得很，还是故意引狼入室满足私欲，好好解释不准逃跑。”
　　说完便将莫如歌紧紧地箍在两臂之间，他当然不会轻易就相信一则的匿名的短信，但那几张照片切切实实地就摆在眼前，毫无PS痕迹。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也许是看见莫如歌一副败绩的表情，竟然也缓和了许多。
　　“你这个距离……我我……我有点怕怕，不如别逼那么近嘛……”
　　一边说，莫如歌一边窝囊地想要往床里头挪，他每挪一点，邢北辰便跟着挪一点，非得要保持这个危险的距离不可，莫如歌眯着眼看他，戏谑：“我说小北辰，你这个动作看起来是真的很想我对你做点什么哦，我让不代表我没能力哦，我。”
　　他的脸忽地一下往前靠了一下，四目相对不过是半指的距离，莫如歌的手抓在邢北辰水平撑着的腰上，把自己的双唇献上去，却睁着水灵乖张的双眸盯着对方的眼珠子，直到双方都难以呼吸为止。
　　莫如歌笑得眼睛眯成线：“你说一声要，我绝对不敢不给，多少都给。”
　　“昨天的事情，好好解释。”邢北辰躲开他又送上来的唇，语气放得十分冷傲，“有误会要立刻揭开，你不是想和我好好相处么。”
　　莫如歌思前想后，觉得该说的昨天都在电话里讲了吧，应该没有遗漏什么吧……
　　于是他十分乖巧地将昨晚上的话重新又说了一遍，这回邢北辰的脸真的像阴沉的天了，他一压，坐在他肚子上，双手却箍在他的脖子上，作出要掐下去的趋势。
　　“谋杀亲夫啊，我该说的都说了啊！昨天你挂我电话还没算账呢，回来还敢找茬？”莫如歌伸手，轻轻一掰，邢北辰的手便被拿开了。
　　莫如歌是何方神圣，什么时候让自己吃过亏了，除了对眼前这个人。
　　所以当邢北辰在他手上一口咬下去的时候，他只能惨叫。平时只有他咬别人，什么时候被人咬过！他不满地站起来，一手搂着邢北辰腰部，一口咬下去。
　　双方都摆出誓不罢休的姿态，咬得牙齿印深入肌肤，邢北辰的肩头都快要被咬破了，这小妖精还不松口，只是空出了刚才还搂着自己的手，一味地在他脑袋上揉他的头发，好像两个人打架，其中一方还轻松地一边休息，然后一边再给他个下马威。
　　“松口。”邢北辰松口生疼地叫他松开，然后自己又咬回去，莫如歌倒是悠然自得，果真给他松开了，，谁都不愿意先放开。
　　邢北辰吃痛：“有点疼。”肩头瞬间便轻松了，倒是给了邢北辰一个反击的机会，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掰回一城，他就不信了，凭他这副常年锻炼的身躯，凭莫如歌不舍得他疼的这一点，他还不能骑在他头上么！
　　结果对方轻轻屈膝，邢北辰便忽然感觉到自己凌空弹了一下，整个人被抛了几厘米，莫如歌得意洋洋地抓住邢北辰的两条手臂，装出一个色眯眯的笑，自以为有情调。
　　“小北辰怎么喜欢这种粗暴的方式啊，不能来点温柔的乜。”
　　莫如歌像小绵羊似的“咩”了一声，很满意自己高高在上当大王的位置，“那你说说看，为什么昨天挂我电话？”
　　“为什么昨天那个人毫无顾忌闯进你浴室里，都被看光了吧。”邢北辰盯着这对琉璃一样的眼，继续道：“说，为什么有外人还敢围着浴巾，为什么他敢光着身晃在你眼前，你倒是说啊。”
　　这就……这就很尴尬了。莫如歌不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还把人家给咬得出血了。现在能怎么办呢，只能做贼心虚了咩。
　　他呵呵道：“没想到你居然在吃醋！妈妈耶，今天真的捡到宝了我！”
　　搭了搭他的肩头，笑吟吟地解释：“怪我过分美丽啊，我就是想做一件好事嘛，谁知道他觊觎我的美色啊……你回来了就好啦，保护我啊嘿。”
　　其实邢北辰看见莫如歌的那一刻是很欢欣的，他站在宿舍楼下，就望着他朝自己飞奔而来，招呼都没来得及打，整个人就朝他身上跳，丝毫不顾虑别人的目光，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他总觉得，和莫如歌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自己变得更洒脱了。大概是近朱者赤吧。
　　可他现在心里只想着一点：惩罚他！
　　“引狼入室还敢口齿伶俐。”说完便一手抽去抓住了小如歌，惊得对方一个激灵冒出了猫尾巴，邢北辰知道怎么让他疯狂，“反正你喜欢的也是男人，
　　莫如歌：“！！”卧槽，赤裸裸的威胁！威胁啊！
　　然后也没有下一步行动，邢北辰便换手扯住了他的猫尾巴，用力地篡着，紧紧地握在手中，疼得他惨叫好几声，忍不住大骂：“王八蛋啊！我堂堂猫妖那么努力追你，你还敢家暴我！啊！救命啊，家暴啊！”
　　邢北辰挑挑眉，看着莫如歌脸上渗出汗珠的样子，他心里爽快极了，“我真为自己解密了这个敏感把柄感到骄傲。”
　　“禽兽！乌龟王八蛋！臭男人！”莫如歌一串又一串脏话脱口而出，到最后酸胀到只敢弱弱地嗔了一句，丢脸地化为猫身之前，严厉地控诉他：“我报警了啊！你虐待小动物！”
　　“你这流氓敢动出柜心思，更厉害的还在后头。”看着黑猫在自己身上滚了滚，邢北辰发出了阴险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他抱着黑猫慢悠悠地走到隔壁宿舍，从柜子里拿出悄悄买的宠物笼，干净利落地将黑猫丢进宠物笼里。
　　呵，现在有把柄在他手上，还敢信誓旦旦地嚷嚷着要上他？
　　然后这人便无畏地翻出衣物，拖着猫笼走进了浴室。谢忱在床上看着这一幕发生得如行云流水，刚才他还听着隔壁宿舍传来一声又一声惨叫，还以为莫如歌如愿以偿了，刚想要跑下去探探风，便看见邢北辰冷着脸将装着黑猫的笼子拎去了浴室。
　　谢忱忍不住喟然长叹：“牛，真的牛逼，家暴完了还上演禁忌之恋，啧啧啧。北辰小爷真的牛！”
　　浴室里……
　　谢忱所想象的禁忌之恋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来自黑猫哀怨的目光。
　　莫如歌化为猫身的时候只能行动快，除此之外，一无所能。
　　所以现在的他只能被关在笼子里，看着即将要飞到自己嘴里的红烧肉，垂涎三尺却不能吃掉。
　　雾气四起，水花飞溅。
　　结实的肌肉，湿漉的发丝，浓烈的玫瑰花香，还有邢北辰诱惑的眼神。
　　一切在莫如歌的眼里都是煎熬，他竭尽全能地要将笼子撞开，可邢北辰这老奸巨猾的人类，竟然上了锁！
　　可怜的黑猫只能在里头撞个不停，最后只能认命地蹲坐着，颇有种雾里看花的情趣。
　　“莫如歌，你看，我知道怎么让你疯狂。”邢北辰难得得意，出来的时候开心地把笼子给打开了，他看着黑猫逐渐地变成少年模样，蔫了一样蹲在角落里，仇视地瞪着他看，漂亮的眼睛泛了红，他更加嘚瑟了，“起来，回自己宿舍睡。”
　　莫如歌扁嘴，不爽。
　　几秒的光景，谢忱差点被撞门的声音惊得摔下床去，他定睛一看，刚才冷冰冰做大哥的邢北辰，正被莫如歌一只手拽着拖了出去，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邢北辰竟然还乐得笑出声，谢忱愣了半刻，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唧唧复唧唧，北辰算个鸡。”
　　还是如歌小祖宗牛逼。
　　“我不管，我就要！”莫如歌硬是把他仍上床，眼红得气鼓鼓，“哪有给了甜头就跑的道理，有你这么作恶多端的吗！我不管，我现在就要！”
　　邢北辰倒是冷静，他扯住莫如歌，将他搂在怀里，柔声道：“反正是你先喜欢的我，要是敢再招惹别人，我把你煮了吃。”
　　说完又给了他顺了顺毛，搂紧了一些。
　　“小妖，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邢北辰在昏暗中勾了勾唇，他是真的完全喜欢上这只妖精了，不然刚才也不会情不自禁便让自己那么滑稽，“我器械投降，我喜欢你。”

第021章  恋爱的酸臭味
　　睡了小觉后，邢北辰觉得精神抖擞，他坐起来望了莫如歌一眼，这家伙刚才还睡在自己旁边的，现在正蜷缩在床褥的角落里，即便是睡着了也不安分，那条毛茸茸的猫尾巴时不时地便动一下。
　　邢北辰静坐半刻。他心想，这只猫妖也真够矛盾的，一会儿刚烈一会儿温柔，像是太极的玄幻，莫如歌睡得酣甜，一个翻身抱住了北辰的小腿，他天生就是笑唇，就算是睡着了也是一副浅笑的模样，邢北辰想不通，他是哪一刻开始沦陷的，他竟然都不知道。
　　“起来溜达溜达。”邢北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梨涡，声音有些嘶哑，他一下火车就赶回学校，那会儿脑子里全都是莫如歌，喉咙里卡着那句“我很喜欢你”一直酸涩地说不出来，他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立刻就要见到某人的想法。
　　莫如歌似乎还在睡梦中，他的睡眠一向是过度的，只要一睡下了没七八个闹钟也叫不醒他，于是他拍开了邢北辰的手，极不情愿地翻了个身。
　　“你的衣服为什么要堆得乱哄哄的，起来收拾。”邢北辰踹了他一脚，刚下黄昏，要做的事情还一大堆，他不能再躺在床上荒废时光了，前后思考了半晌，他还是想把莫如歌扯起来陪他工作。
　　“你功课有没有落下，起来让我看看。”又推了他一下。
　　“妖儿……”邢北辰用力踹了他一脚，今天他可是第一次表白了，这家伙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难道做妖的都那么冷静么，他心里的狂潮已经要达到极点了，“起来陪我说说话。”
　　莫如歌恼怒，闭着眼起来在他的小腿处咬了一口，又钻回角落里，紧紧地裹着被子，十分不满地以背对着邢北辰，他昨晚一宿没睡着，好不容易能安心睡着了，旁边还有个大活人催你起来，“只陪开苞，不陪纯聊！”
　　邢北辰盯了他一眼，默默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隔壁宿舍310灯火通明，邢北辰穿着拖鞋推门而入的时候，只有谢忱一个人正趴在书桌前摊尸，额头上的头发被他用发绳绑了起来，插在头上像一根冲天炮。
　　北辰也不觉得稀奇，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林回说上话了，甚至都不能见上几面，渐渐就淡出他的视线。
　　谢忱抬头看了一眼他，伸出手作出阻挡的姿势：“麻烦你们别影响我学习，我很快就要考试了，能不能回去那个猫窝，别来打扰我正常的人类生活了！”
　　“你瞧瞧你，顶着这么个鸡窝头，天呐，你睡了他还是他睡了你啊！”
　　谢忱始终坚定不移地认为他们家那只看起来无法无天的猫妖才是受，但看着邢北辰这个形象，他萌生出一丝疑惑，“不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么，小爷回来是想宠幸宠幸被遗忘的我啊？”
　　邢北辰冷冰冰的眼神划过他，也不反驳他无聊的观点，只是拿过他的电脑打开了自己的邮箱，直接摆在他面前，“我昨天收到了一个邮件，帮我查查。”
　　“啧，被打入冷宫之前还要榨干最后一滴劳动力！”谢忱哀怨，但还是很快地动手。
　　谢忱一直想要转去计算机学院，像这些零零碎碎的小技能对于他来说只是入门级的，他三下五除二便找到那个邮箱的IP地址，而且越看越眼熟，之前他练习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地址，“这……好像是林回的……”
　　邢北辰皱眉：“他无聊拍这种照片做什么。”
　　“可能……可能是想要你放手吧，我真不明白你们的关系，你现在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林回吗，或者说他对你有那么一丁点儿感觉吗，不然他是闲得没事做啊玩偷拍……”
　　谢忱也想不明白，但强烈的求生欲望提醒他不能把邢北辰误入歧途，“那个什么……你没忘记你现在是我们家的入赘女婿吧？”
　　邢北辰：“滚。”
　　但也是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对林回的执着放下了，也多些了林回这封邮件，他才看清了他和莫如歌的关系。
　　但此时此刻，他也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冷漠地瞪了一眼照片中拉扯着莫如歌的那个小子，他前脚出去这家伙后脚就敢来骚扰他的人，是胆子大到膨胀了。
　　“这小子哪个宿舍的，活腻了。”邢北辰哼了一声。
　　谢忱：“楼上的最里边的那间，小祖宗喊他……方方来着。”南无阿弥陀佛，只能默默地在心里为他捏了把汗了。
　　邢北辰秉持着随便溜达溜达的原则，一路溜达到了楼上最里边的宿舍前，他往里头瞄了一眼，迅速地锁定了目标。
　　方方正从装了水往回走，一看见站在门口的邢北辰，心就虚了一大截。
　　门口那位也盯了他半晌，冷冰冰的眼神让宿舍的其余几人都有些慌乱，整个年级都知道这个无畏少年方方，正千方百计地要泡到莫如歌，大家也都知道莫如歌公开宣告出柜这位学生会长，但当事人不曾回应，今天忽然降临了这尊大佛，也惊得他们一时半刻说不出什么。
　　许久，邢北辰悠悠地说了句：“违规电器检查。”
　　众人：“……”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宿舍的好几个大功率电器被他装进袋子里拿走了。
　　据方方同学表示，随后不久他便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声音透露着严肃的气息，对方宣示着自己无上的权力：“莫如歌是我的，你最好别惹我。当然，如果你想试试被列入校学生会黑名单的话，尽管尝试。”
　　——
　　翌日，漫歌行排练现场。
　　莫如歌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足球场旁的树荫下，昨天一个激灵睡醒发现邢北辰不见了，他瞬间就激灵了，上蹿下跳地整栋宿舍楼跑了一趟，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竟发现邢北辰抱臂端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模样。
　　结果就是他死活不让北辰回到隔壁，一整宿都睁着眼，生怕他闭上眼睛旁边这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小宝贝就不见了。
　　邢北辰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呼吸逐渐平稳，莫如歌倒是化作一只黑猫，趴在他胸口上，观察他的睡颜，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兴奋了一宿。
　　“啧，你昨天做贼去了啊？”邢漫漫推了推他的手肘，莫如歌顺势就伏在她的肩头上，搂过她的另一个肩膀，惨兮兮地撒娇：“漂亮的小姐姐让我抱一抱，困死了。”
　　然后就被拽开了。
　　邢北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只手揪着莫如歌的小辫子，硬生生地想将他从邢漫漫的肩上拉开，站在他旁边俯视他，但没能拽开此人，“还不放开。”
　　“嘿！你找我吗！”莫如歌一边拽着邢漫漫，一边仰起头来盯着邢北辰看，眼睛里有火花，“你看我，黑眼圈好重哇，都怪你！”
　　对方将外卖递到自家妹妹手里，顺便瞪了她一眼，惊得邢漫漫缩了缩肩膀，莫名地觉得背脊生凉，这熟悉的目光好像在哪里见过。
　　然后她便听到邢北辰不咸不淡地又重复了一句，“还不放开？”
　　顺带用脚尖在她屁股上踢了一下。
　　邢漫漫：“……”原来是在警告她离开点吗！她难道不是邢家唯一的妹妹吗！
　　“呵，男人！”邢漫漫的扁嘴，接过外卖便朝反方向挪了挪，邢北辰顺势坐在她刚才的位置上，傲视群雄地环视几人，直到邢漫漫再次地不满地抱怨，他才收回目光，“不是吧，你还是亲哥吗，这都不是我喜欢吃的啊！”
　　另一边，莫如歌扯着他的手指揉自己的眼周，委屈巴巴：“小北辰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我好可怜啊……”
　　左边是噪音，右边也是噪音。邢北辰别过脸去看莫如歌，一只手顺他意地揉了揉，另一只手伸到邢漫漫那儿夺过饭团，嘴角带笑：“谁让你不睡觉，我又不会被叼走。”
　　“谢忱买的，当然是如歌喜欢吃的，你这颗小脑袋会不会想太多了。”
　　邢北辰也没觉得烦躁，其实这两边的噪音听着竟然还有些温馨，他捏了捏邢漫漫的脸，有得意之色掠过，“我什么时候主动给你买过好吃的了，现实是幻想的土壤啊妹妹。”
　　漫歌行现场好像被划出了一条分界线，一边是吵吵闹闹的温馨画面，另一边是冰天雪地沉默无语的社员，方方便混在众人之间，看着他那傲娇无比的歌哥瞬间倒在邢北辰身上，撒娇地求宠。
　　他们不一而同地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只有方方一个惨兮兮地遭受了邢北辰时不时飘来的眼刀，现在这个笑得那么温柔的男人，就是昨天打电话来威胁他的那个！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歌哥……”方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北辰师兄昨天威胁我呜——”
　　莫如歌已经懒散地趴在邢北辰的大腿上了，他一口咬了饭团，一眼懒洋洋地瞥了瞥方方，天真无邪地给他笑了一下：“所以说啊，别碰我们家北辰的东西啊，谁让你碰我了，我也是他的啊！”
　　众人发了个抖，邢漫漫简直要捶胸口，她有种“要丧失邢家团宠地位”的不祥预感，同时又十分敏锐地发现这两人粘人的距离，一个饭团便朝这俩人扔去，“我靠！你们俩是不是在一起了！你们俩昨天是不是睡在一起了！”
　　邢北辰：“你有必要知道么。”
　　莫如歌猛然地点头，给了她一个大拇指道：“哟，真是个聪明伶俐冰雪聪明的女孩儿啊！”
　　然后光明正大地在邢北辰的手上用力地吸了一口，众目睽睽之下给他种了个草莓。嘿，邢北辰是我的，是我的哈。

第022章  想要把话剧社干掉
　　自从方方被邢北辰威胁了之后，便对莫如歌有一种可望不可即的焦虑，他想要靠近这个让他很喜欢的男人，但又害怕被邢北辰动手脚，他进学校不久便听到许多校学生会的传闻，比如只要被列入黑名单，大学四年就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于是只敢站在旁边，偷偷地瞄莫如歌。
　　“方方，你其实也不用穿着服装排练的。”邢漫漫拍拍他的脑袋，其实她比较心疼这些来之不易的服饰，毕竟动辄好几百，可看在他被自家亲哥弄得诚惶诚恐的，心里有有些不好意思，“不如先背词儿吧，你再看着我嫂子也不是个事儿啊，我哥的始终是我哥的。”
　　其实她想要好好地安慰他的。结果……方方觉得刚才系那个是被一锤子捶打在胸口上似的。
　　“呵，什么呀，男不男女不女的。”在社团榜连续占据榜首的话剧社路过，其中一个女生停下来看着方方，不屑地评价了一句，“一个大老爷儿们的，青天白日的穿成这样，娘娘腔啊，别影响校容了吧！”
　　方方穿的是一套对襟襦裙，他在话剧中反串一个女性角色。
　　本来就是白白净净的奶油小生形象，加上他身上时不时显露出来的女性气质，让他一度成为众人的笑柄。
　　虽然他当日猛追莫如歌的事情众所周知，但对前辈还是不敢吭一声。
　　低眉顺眼地沉默，方方一脸谦卑。可在别人的眼里，心里固有地形象便更加明显了，话剧社有人嗤笑一声，随后众人起哄。
　　“你们干什么啊，蝉联第一了不起啊！前辈点评是应该的，人身攻击就恶心人了！”
　　邢漫漫挡在方方面前，作为社长，挺身而出是职责所在，“也没人说肖宇师姐的名字man到和外表很符合啊……”
　　邢漫漫顺便调侃一句，“人家男孩子扮女孩子都比您要温柔呢。”
　　“臭婊子你说谁啊！这是你对前辈该有的姿态吗！”
　　肖宇跳脚，撩起长袖子就想要冲过来，要不是被同伴拽住了，她肯定已经将邢漫漫扑倒在地。
　　肖宇在学校里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凭着自己的话剧天赋，已经成为其他社团不敢惹的人物之一。
　　肖宇指着她的鼻子叫骂：“知道为什么活动室永远都是我们话剧社的地盘么，就因为你们不够格儿，呵，还男扮女装，阴阴柔柔别败坏了我们话剧的形象！垃圾！”
　　“哥儿们今早刷牙了吗，嘴怎么那么臭呢！”
　　莫如歌翘着二郎腿坐在后面的长椅上，他演的是一个地痞流氓，服饰没上身，倒是显摆出流氓该有的模样，他勾起一边唇角，直直地盯着肖宇看。
　　肖宇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我道又是哪家黄花闺女呢，原来又是一断袖的，噢！这一社团原来专收有龙阳之好的小白脸啊！”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随后突然树上掉下了几颗绿化芒，硕大的青色砰砰砰地郑正中红心，不偏不倚地砸到肖宇的脑袋上，疼得她摔在地上打滚。
　　莫如歌握了握拳头，又一颗绿化芒摔在地上砸扁了。他笑得仰头，“看吧，让你积点口德了。”
　　“阴阳怪气胡说八道，真当自己是世界中心，永恒主角呢……”
　　莫如歌以嘲笑的语气反驳，“赶紧去挂个号吧过气红人，别是脑震荡了。”
　　作为一只妖，砸个脑震荡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什么“要让让女孩儿”这种戏码只是电视剧里才有的东西，他莫如歌才不会放过惹恼他的人，管他是男的女的，不爽就得挨打，挨打不够往死里打。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原则。”莫如歌始终坐在长椅上，但却说得底气十足，震慑众人，“像你这样的，那可能就要再加上一条了：人不犯我，我想着法子犯人。”
　　邢漫漫目瞪口呆，那几颗绿化芒怎么就那么恰巧呢，好像跟预谋过的一样。
　　但她也没多想，和漫歌行的其他人一同鼓掌，做了个“请”的动作，谓之“好走不送”。
　　等到那群人离开了后，邢漫漫立刻跳到如歌身旁，竖大拇指：“嫂子刚才帅帅哒！”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当然帅帅哒！”
　　莫如歌挑了挑眉，预料到邢漫漫心里涌现了小心思，“一声嫂子就想要我去吹枕边风？”
　　邢漫漫欣喜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小心机，便举手与他击了个掌，“一个活动室而已，不用牺牲色相的，对于这么牛逼的小攻来说小事一桩啦！”
　　他一想，是不是小事他不知道，但这个“攻”字让他听得神清气爽，感觉五脏六腑脉络舒畅。
　　于是午后，邢北辰身边纠缠了一个不要脸的家伙，惨兮兮地要挂在他身上卖惨。
　　教三栋，小课室。
　　邢北辰坐在靠窗的位置阅读，他这个专业是小专业，教室里的人不多，但每张脸上都是八卦的笑容，齐刷刷地望着窗边上伏着一个身影，嘴角挂着姨妈似的微笑。莫如歌正以欣赏的目光瞧着邢北辰。
　　“有话快说，挡光了。”邢北辰不耐烦了，他向来是泾渭分明，这家伙翘课跟在自己身边肯定没什么好事。
　　碍于周围人的目光，他瞬间有种想要一拳将这家伙打下去的渴望。
　　如歌摸摸他的头发，兜了个圈从教室前门大摇大摆地窜进来，坐在了他的身边，“哎呀别看啦，眼睛疼不疼，我给揉揉吧！小北辰你是不是害羞啊，反正我不管啊，你们班上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啊，你理一下我嘛。”
　　“我的妈呀，是小奶狗啊！还是漂亮的小奶狗！”有女生嘟囔了一句。
　　“天啦噜，有生之年能看到一对颜值超标的男男cp……我真的亮瞎眼了！啊，他超甜的！”有人应和，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邢北辰皱眉，他不喜欢将私事与公事混为一谈。一把搁下钢笔，正儿八经地盯着他，但还是调整了语气，随手给他顺了顺毛：“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快说。”
　　看对方语气都不一样了，莫如歌立刻扑上去，在他的脸上嘬了几口，大胆地宣告自己的权利，扁了扁嘴道：“我刚才被欺负了，想把你这尊大佛搬上台面，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现在也行！”
　　“滚开！”邢北辰一个巴掌往他的脑袋上拍去，“你能不能要点脸，这世道上还有欺负你的人，真是活久见。”
　　莫如歌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了，没征得同意就要搂上去，众目睽睽之下就要挂在他身上，扬着下巴去蹭他的锁骨，呼吸落在皮肤上就像是撒娇，惹得教室里的观众都想要尖叫了，邢北辰一把拽住他，“你活腻了么，出去说。”
　　这家伙真的是活腻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调戏他，他再厚脸皮也没有这个胆量，莫如歌真的是为所欲为惯了。
　　走到楼梯口，小猫妖便迫不及待地要壁咚他，冷不防地一个托举将邢北辰举高在扶手上，自己却臣服似的仰视他，一副求亲亲的模样。
　　“你……真是拿你没办法。”邢北辰还想谴责他又对自己举高高这种娘到不行的行为，但他还是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没有亲他，只是捏了捏他的脸，又抓了一下他的耳朵，“以后别再到课室找我，我不习惯。”
　　“小北辰，你亲亲我吧！”刚才怼人的时候霸气侧漏到不行，这会儿又可怜到让人心动，他睁着澄澈的眼珠子，嘟着嘴看邢北辰，字音都被他吞没了。
　　邢北辰一把夹住他的嘴唇，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下他才将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吐出来，打小报告的模样像极了小媳妇儿，邢北辰看着有些愣神，一边听他的嘴一张一合，一边顺他的毛。
　　“哦，你把人家砸成脑震荡了。”但还是不妨碍他迅速地捕捉到关键点，邢北辰盯着他看，这家伙都把人家砸成脑震荡了，怎么还敢来打小报告，但这小模样真的让人垂涎三尺，他怎么能长得那么好看呢。
　　莫如歌干咳了一声：“重点是我被骂了！我不爽！”
　　“是那个方什么被骂了。”邢北辰再次提醒，他还是清醒的，没被诱惑到晕了头脑。
　　听说方方被骂了，其实他还有些小雀跃，谁让那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敢打坏主意。
　　“我不管，重点是我不爽！”如歌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他最近简直迷恋上了咬人，动不动就想要在邢北辰身上咬几口解解馋，吃不着难道还咬不着吗，要这样就真是没天理了！
　　看着对方沉默地望着自己，如歌也同样以赤裸裸的目光盯着他，光明正大地在他的手上咬出一排牙齿印。
　　邢北辰眯了眯眼：“所以你要活动室。还想要做第一。最想要把话剧社干掉。”
　　他列出莫如歌的渴望，直到他挑眉戏谑地一笑，北辰便知道自己全猜对了。
　　邢北辰对于案例分析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能连续在校学生会会长这位子上呆了两年，还换了两轮手下，他运筹帷幄。
　　“让漫漫跟林回要。”邢北辰从扶手上跳下来，一巴掌贴在他的脸上，真的好想啃咬这张精美的脸蛋，他的颜值怎么可以这么高，邢北辰喟然长叹：“磨人的小猫妖。”

第023章  幕后黑手邢北辰
　　“林回哥！”一声甜腻的呼唤在课室外炸开，邢漫漫在外面朝林回招手，长发披肩，一袭清新的连衣裙上绣着一只仙鹤，她招呼林回的时候，课室里又燃起了八卦的火光，众人向林回投去八卦的眼神。
　　邢北辰为了不被莫如歌突然骚扰，回到课室之后便绕了个圈坐到另一端窗边，林回走进来时正好看见他坐在自己习惯坐的地方，便坐在这一端窗边。
　　从前他们总是并肩而坐，连迟到都同步，现在林回想想，竟也觉得可笑。
　　“漫漫，怎么来了？”刚听到邢漫漫的呼唤，他便迅速快步走到课室外，笑着伸手去揉她的长发。
　　从小一起长大，林回总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小时候喜欢她闹小脾气，高中时候喜欢她亭亭玉立，现在喜欢她坚持己见。
　　可邢漫漫偶尔会觉得，林回固执己见的时候很可怕，甚至有些偏执。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漫歌行，但是我遇到麻烦了……”邢漫漫最拿手的还是撒娇，这一招对林回来说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正中红心的，“林回哥，你帮帮我吧，我们也需要活动室……”
　　华南大对社团开放的活动室只有一个，其他都是学生组织的天下。
　　而社团唯一的活动室，连续几年来都被话剧社占据，偶尔会有人不满，但活动室里都摆满了话剧社的道具与服饰，已然被个性化了，其他人也不愿意进去。
　　“我那么反对漫歌行，你还敢来找我帮忙？”
　　林回倒是惊讶，他之前那么损她，邢漫漫竟然还来找他帮忙，可他心里却滋生了一种被信任的甜蜜。他喜欢邢漫漫来求助他，而不是邢北辰。
　　邢漫漫出杀手锏，抱着林回的手臂晃，贴近得简直像是要抱住他，“你是我饶不过的关卡啊，我就是愤懑嘛，凭什么活动室常年被话剧社用啊，他们刚才还嘲笑我们一无所有呢，林回哥，能不能跟他们说说啊……”
　　其实她的潜台词是：最好让他们越滚越远！那么骄傲自满的人聚在一起绝对是祸害！
　　“话剧社确实做得不好。”林回也很头疼，他已经收到很多社团的投诉了，本来他也没想要改变什么，安安稳稳过完剩下的任职就算了，但他心疼邢漫漫，“这事情我下课会去找领导聊聊的。但是……我跟你哥已经散伙了，你最好……”
　　“我哥算什么呀，他肯定还是会听你的，林回哥谢啦！”
　　邢漫漫打断他，用力抱了抱他，转身便跑掉，“谢忱说的，唧唧复唧唧，北辰算个鸡，我觉得很在理哈哈！”
　　教室里带着耳机的某人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意料之中，刚下课他便收到林回的信息，说是李老师想要他们俩去开会，但他心知肚明。
　　于是他故意留在课室看了一会儿书，这才慢悠悠地向办公室走去。
　　等他走到办公室时，林回和林老师其实已经达成共识，只等他再推一把，这事儿就成了。
　　“我觉得多开放几个活动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听完谈话的大前提，邢北辰慢悠悠地道，当他变成提意见的人，便是大展身手的时候，“如果社联部长也觉得过分，那这个社团就真的太过分了。”
　　“倒不如再开放几个活动室，偏把原先的活动室拨给被欺负的那个社团，挫挫他们的风头。”
　　邢北辰看着林回，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但很快将目光移开，“太骄傲并不是什么好事，老师觉得呢？”
　　沉默片刻，李老师拍了拍邢北辰的肩膀，以示欣赏。邢北辰礼貌地微笑，“社团之争我也不方便插手，看老师和林部长的吧，但我认为若能限制话剧社活动，吃点苦头也许能长点记性。”
　　——
　　傍晚时分，活动室前的公告栏上贴了几张白纸黑字的通知，旁边的三间活动室悉数开放。
　　上层决策的消息不翼而飞，公告栏前一片欢呼声，肖宇站在人群后，整张脸都拉黑了，话剧社的东西全都被搬出来了，堆在门口十分显眼。
　　活动室门上的标签已经被换上“漫歌行”的名字，肖宇没敲门便闯入，莫如歌与邢漫漫俩人正在收拾他们的东西。
　　刚才那份公告上白纸黑字写着的，说什么“由于漫歌行等多个社团的投诉”，摆明就是他们搞的鬼，他们在社团群里称霸天下了多年，竟然被一个新生社团给参了一本！
　　“要打架在人前打，在背后打小报告算什么？就你们这么个新社团，实力倒没有，搞小动作倒是一流呵。”
　　肖宇走到他们跟前，一脚踩着贵得让邢漫漫心疼的汉服，“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哦！该不会是对人家投怀送抱了吧？”
　　肖宇不屑地侧着脑袋，指着莫如歌：“该不会是你投怀送抱吧，怎么社联部还有人好这一口么，呵，整个社联部都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了吧，真社会。”
　　“怎么不去医院好好治治，你真砸成脑震荡了，不治会变傻的。你现在症状很明显啊！”
　　莫如歌盘腿坐在木制地面上，有些不耐烦，“赶紧出去吧，别老想着打扰别人，下次来有点礼貌行吧，敲门不会啊？”
　　叩叩叩……
　　门被敲开了，邢北辰正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望着里头三人，“肖宇同学是么，社联部那边在找你，大概是想要通知你减少社团活动。”
　　“什么？！”肖宇仿佛迎来爆头一击，不可置信地皱起眉来，“活动室拿回去就算了，还限制社团活动？可是……很快就是社团大赏了，这是摆明了要整我们啊！你们学生会黑箱操作吧！”
　　“就事论事。”邢北辰依然面无表情，只是敲了一下手表，故意编点什么吓唬她，“收投诉之多，话剧社实至名归。哦，是人神共愤了。你们这破事，会长团知道了，指导老师也是知道的，还是想想办法补救吧，呈口舌之快，可能死得更快。”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顺水推舟了一把，当然也不会说这些提议都是他的主意，可当他的目光与莫如歌的目光相碰时，真想便大白了。
　　莫如歌笑着起身，一把将他扑倒在地，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邢漫漫尴尬：“那个什么……你们注意点形象啊！”
　　溜了溜了，邢漫漫顺便把门给带上，她还真没想过，自己哥哥真被掰弯了会是怎么个景象，正儿八经的邢北辰与吊儿郎当的莫如歌，这俩简直就是火星撞地球了，竟然还能这么养眼！
　　待门给关上之后，莫如歌已经骑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你可真缺德啊小北辰，咱们公平竞争的嘛，你居然还不让人家出来活动，你好独裁啊！”
　　手指一捏，活动室的灯灭了，月光透过玻璃窗散落在木质地板上，落在邢北辰的鞋面上闪闪发亮。
　　活动室里有一墙镜子，莫如歌一抬头，便看见两人的样子映在镜子里，他突然想起《挪威的森林》里的场景，心里萌生了一丝歪念。
　　“你帮我这么大的忙，不如我以身相许吧！”莫如歌笑嘻嘻地压着他，在他耳边诱惑力极强地说道，“乌漆墨黑的，气氛很好呀，不如来点印象深刻的回忆啊！”
　　邢北辰眯了眯眼，他看见莫如歌的眼睛时不时便瞥向那墙镜子，心里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也真的是骚到家了，邢北掐了掐他的鼻子；
　　对方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没有去抓他不安分的手，十分坦然地躺在地板上，任由他宰割，心里却笃定他不会得逞，“我不是帮了你忙么，让我进去怎么了，你又不怕疼。”
　　“喂，这可是尊严的问题啊，我怎么说也在你之上好吗，我怎么能是个受呢我，说出去我脸把哪儿搁啊，一只妖被一个人类给睡了？！”莫如歌气绝，不行，绝对不行！他说着就要将邢北辰翻过身去，被他反过来压倒了。
　　莫如歌不爽，挑衅地盯着当事人。邢北辰不能动，以他的力量也只能反抗反抗，可在莫如歌的眼里，这种反抗的力量渺小到不能压垮一根稻草。
　　销魂如斯，如歌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热气想要发泄出来。
　　“里头是谁啊！”一束灯光从窗外照进来，莫如歌没骨气地化成了猫身，窝在邢北辰的胸膛上，邢北辰抹了抹冷汗，还是将它抱在掌心里，照到大活人时，保安大叔吓了一跳，“我去，人家都是偷腥，乌漆嘛黑的你在这儿玩什么猫，赶紧走人！”
　　邢北辰按住它的耳朵，嘲笑：“这么窝囊，还敢说自己是攻么。”

第024章  冯媛的母亲节
　　莫如歌掐指一算，觉得本周末是和冯媛女士再见一面的好时机。
　　邢北辰刚下课回到宿舍，便被他给堵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束康乃馨送到邢北辰手里，这束花插得十分有创意，邢北辰瞥了一眼那花，忍不住想笑，“我的小妖开始给我送花了么，但谁告诉你送男朋友送康乃馨的。”
　　“送你个球！这星期天是母亲节好吗，这是送给你妈的。”莫如歌一拳捶打在他胸口上，自从那天从邢家回来，他便一直琢磨着要再去拜访，“今晚上我去你家玩儿，是时候跟你妈好好聊一下了。”
　　邢北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他们俩在一起才三四个月，莫如歌却一直心心念念着这件事，可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看着莫如歌这个认真的样子，他忍不住就想要捉弄一下他，“你倒是想得美，这么着急着见家婆。不过，我什么时候承诺过会和你天长地久的，我可没说过。”
　　“找抽呢？！”如歌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拖入了自己宿舍里，翻身一压将他压倒在地板上，手上抽着他的裤带，用威胁的目光盯着他，“你是想跟我安生过完这辈子，还是想当个窝囊的公公！自己选择！”
　　他们俩算是杠上了，动不动就拿这玩意儿说事，
　　“你最近肝火旺盛，欲望很强嘛！”莫如歌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湿润的水雾，抽出刚才枕在他脑后变麻了的手，甩了甩，故意挪了挪位置，“呵，男人！明明就很想要嘛，还假装矜持，不然我就不跟你们家斡旋了，直接把你拐到山上关着，让你还想着不跟我一辈子！”
　　邢北辰轻哼了一声，抚着他的手坐了起来，两人正对着对方，邢北辰的长腿往内缩了缩，要将他圈着，浅笑地抓了抓他的耳朵，邢北辰觉得自己已经沦陷了，莫如歌在他的心里已经不再是一只狂妄的小妖了，是他要追随的曙光。
　　“你的一辈子还很长，我之后也还会有别人，一百年，两百年或者更久，我不知道。”
　　邢北辰从小跟着冯媛女士看电视剧，人妖之恋看得多了，轮到他真的遇上了才发现，真的好难，“等到我爸妈七老八十，等到我人到中年，你还是二十出头的小帅哥。”
　　“所以真的有必要取悦我的家人么，以后你要怎么对他们说，说你拉皮了，还是全身整容了？”
　　在如歌千方百计要将他规划入自己的妖生时，邢北辰倒是看淡了许多，反正也是跟一只妖谈恋爱，向父母公开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好像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
　　反正岁月长河对于他而言，一眨眼又是一百年。他邢北辰算什么呢，大概是宇宙洪荒里初生的一颗小行星，在莫如歌的宇宙里很快就要毁灭掉吧。突然间，他觉得这地板越来越凉了。
　　“你的时间那么长，而我只有那么短……”为了让话题不那么沉重，邢北辰伸手搂住莫如歌，在他耳边悄声劝了他一句：“所以啊，你乖乖地被我睡，不是很好么，妄想做什么攻。”
　　说完便抱着莫如歌的双手，枕在他的肩头上。邢北辰觉得，就算一天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靠在他肩上静静地坐着也非常美好。
　　原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那么轻松，他甚至觉得这些年白活了。
　　莫如歌亲亲他露出来的脖子，就算被抱住双手也还是不安分地想要摸摸他的皮肤，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按道理来说，你们人类应该觉得妖都喜欢自缚。”
　　刚说完便被某人捏着下巴，莫如歌嘟着嘴被他亲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道：“你老了，我也可以老了，你死了，没准我也死了。”
　　邢北辰愣住了，他没想到莫如歌会这么说，原本看透了的自己又突然萌生出许多强烈的占有欲，“真的么，放弃不老不死，和我一个平凡的人类……”
　　“如果喜欢是那么难得，我干嘛要等你死了之后花上那么多时间去悼念你，还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莫如歌打断他，他本来也只打算照顾谢家到第四代，“我本来就不怎么修炼，哪里来的看不见尽头的寿命，不是每一只妖生下来就注定是千年老妖的命。”
　　邢北辰内心悸动，趁他不经意之时一托，把莫如歌抱起来，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
　　“你的土味情话听着让人热血沸腾。”邢北辰仰视他，平时都是他仰视自己，原来以这个角度大量莫如歌，他都以同样分量的爱慕回望自己。
　　莫如歌这么高的个子，他竟然也不觉得沉重，“你这么轻，要飘起来了。”
　　“你看着大胆，可昨天在活动室却胆小如鼠，我还以为你要当着别人的面要把我怎么样呢。”邢北辰脸上发烫，他倒是想看看是怎么个风情万种。
　　莫如歌在他肩膀上用力地咬出个牙齿印，又顺便沿着肩胛骨咬到他的脖子上，好好解了一番恨，“不然呢！让别人看着你骚吗！要真看见眼珠子都给他挖出来！”
　　“如歌，小妖，妖儿……”邢北辰呢喃，从那束花上抽出了一朵鲜红的，插在莫如歌的耳朵边上，“妖儿，跟我回家，你亲手送给我妈。”
　　——
　　打开邢家大门的时候，冯媛女士正在抢天喊地地对着自己女儿抱怨，偌大的厅堂里回荡着两个女人尖锐的声音，邢北辰刚进门，便听见她们在八卦林回家准备移民的事情。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至少也要等到林回毕业吧。”邢北辰在门口便参与进她们的话题。
　　冯媛一听到是自家儿子的声音，刚才还是满脸阴霾，忽然就变天晴了，她从沙发上跳下去，一把扑到邢北辰的怀抱中，鼻子灵敏地嗅到了芬芳的香气，她眯了眯眼，警觉地审问：“你是要在这母亲节里，介绍你女朋友给我认识？”
　　邢北辰：“我还不至于在母亲节给女朋友送康乃馨吧，祝自己未婚先孕么。”
　　“嘿，大美女，节日快乐啊！”随后，一束花从邢北辰背后绕过来，递到了冯媛地眼前，莫如歌跳出来的时候顺便给了邢北辰一个暴栗，灿烂的笑容立刻便捕获了冯媛的心，“多日不见，又年轻了不少哦！”
　　邢北辰不经意地抱了抱如歌的腰，随意地插了一句：“那花是如歌自己插的，我刚以为是送给我的。”
　　邢漫漫乐了，用手肘推了推刚瘫下来的哥哥：“送给你干嘛，祝你早生贵子啊？”
　　“滚。”邢北辰瞪了她一眼。
　　那边，冯媛女士却已经将花给插好了，花瓶是莫如歌从包里掏出来的，他笑了，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他的目光一直在莫如歌身上，直到莫如歌拉着冯女士的手进了厨房，他开始有些心虚了，站起身便想要去探个究竟。
　　邢漫漫：“你猴急个什么劲儿啊，这种事情你帮不上忙啊，还是想想怎么跟老爸说吧。”
　　真是惆怅，要是让老爸知道咱们三个已经是统一战线了，还不非得要闹离家出走？！
　　厨房里……
　　冯媛已经准备好了许多材料，北辰自小就喜欢吃饺子，她想着难得儿子回来一趟，就包个饺子算了。
　　她刚进来，莫如歌便熟门熟路地在桌子旁坐下了，十分机灵，睁着那双水一样的眼看她：“大美女，北辰喜欢吃什么馅啊？”
　　“你还会包饺子？”冯媛惊讶。
　　莫如歌笑了笑，看着冯媛瞄了眼那盆切得细碎的冬菇，便勺了冬菇掺着猪肉灵活地包进饺子皮里，手指飞舞一样捏了捏，一个漂亮的饺子便成型了，“谢忱妈妈教的，本来想着去看看谢忱妈妈的，但我还是更想来看看大美女。”
　　这下冯媛便更加诧异了，她知道莫如歌和谢家的关系是息息相关，这孩子竟然还陪着北辰回来看自己，她心里泛起一阵感动，她也知道，要不是这孩子叫的，也许北辰还会以学业繁忙这种理由推搡。其实在看见他那一刻，冯媛已经接受了。
　　“是你追的北辰？”冯媛疑惑，有一个问题萦绕在心里好些时日。
　　莫如歌肯定地点点头，简直是舌灿莲花：“是啊！想当年我还是个直男，就冲着北辰师兄，嘿——我就被他给掰弯了，我就是喜欢他，后来听说他喜欢男生，我才敢追的，追了好久他才答应我的！在学校里他可受欢迎了！”
　　“那……”冯媛已经没什么好反驳的了，毕竟自己儿子是天生的，还硬是把人家一个高大英俊的大帅哥给掰弯，还要别人追好久才追上的，她想起来都觉得愧疚，“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啊，那个，你们俩谁是……谁是女方……就是……”
　　莫如歌反应机灵，先是低头假装害羞地笑了笑，然后以十分诚恳的目光望着冯媛，“我嘛，是我追的他嘛，他爱怎样我都随他。”
　　内心则是一阵翻滚，呸，我才不随他！老子才是攻！

第025章  第一次
　　用过饭后，冯媛把自己儿子叫到了房间里去，刚才在餐桌上莫如歌对他的悉数照顾已经被做母亲的看在眼里了，这颗想要反对的心最后好不争气地想要快些把莫如歌接入他们这个大家庭来。
　　“妈。”邢北辰进来，顺手掩了掩门。
　　冯媛看见一束看似着急的目光，莫如歌正专注地盯着这边，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从前邢斗也是这么追随她的身影的，只是现在年老了，这样的热烈已经被冲淡了，倒也矜持了许多。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羡慕十分。
　　“北辰，如果你们是玩玩而已就算了，但如果是认真的……你有想过后果吗？”
　　冯媛示意他坐下，她已经算是邢家思想最开放的长辈了，不由得要替自己儿子忧心忡忡，“邢家是个大家庭，三姑六婆口舌肯定是止不住的，爷爷年纪大了，你爸又固执，万一僵持不下把你赶出家门……”
　　说出这话的时候，冯媛很明显地表明了立场，虽然喜欢不分性别，但站在父母辈的角度看，她当然喜欢儿孙满堂，但如果非得如此不可，家庭美满也是最起码的。
　　所以当她看见自家儿子坚定地看着自己时，便开始在心里给他找后路了。
　　“妈，我们也不一定要告诉其他人。我喜欢他，他知道就好了。”
　　邢北辰倒是没有纠结，只是莫如歌一直很坚持要攻克邢家人，他也就随他去了，“没必要让爷爷也知道。”
　　邢老太爷年事已高，经不起现实的冲击。老一辈人对这些事情总是很抗拒，在他们的认知里，男人喜欢男人，是病，得治。
　　但如果是邢斗，那就更没有必要了，这个男人常年在外地出差，高中以后他便很少见过他了。
　　冯媛瞪了他一眼，一个拳头就要往他的大腿上捶去，破口大骂：“你丫找抽呢吧，人家喜欢你喜欢到有家不回倒是来我这儿，人家本来也是大帅哥好呢吧硬是被你掰弯了，人家连你喜欢什么都一清二楚，你这没良心的狗崽子，连个名份儿都不愿意给！真是生件叉烧都好过生你！”
　　门外两人贴着门听，大概是这门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了，连莫如歌都只听见冯媛在骂街，但却听不到具体说了什么。
　　邢北辰倒是遭殃了，满脸都是飞来的唾沫星子，“到底谁教你的，还你丫……是邢漫漫那臭丫头么。”
　　“是。你少给我岔开话题！”冯媛立刻反应过来，她很是心疼莫如歌，在她眼里，莫如歌已经树立起一个良好无辜的形象，她潜意识总觉得是自家儿子拖累了别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其实是莫如歌把他拖进了不归路。
　　几个月之前，他还心心念念想着把林回追到手，每次回家前都头疼怎么跟两家人解释，现在和莫如歌在一起了，他倒是觉得一切随遇而安就好了，反正那是只妖，有没有名分，世俗怎么看待，对一只妖来说又有什么所谓。
　　他的随遇而安、知足而乐迅速被冯媛女士理解为没有心肝，顿时就是捶胸顿足。
　　“妈，他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觉得是我拖累他了我……”邢北辰心里委屈。明明是莫如歌纠缠的他。
　　冯媛哪里听得进去，黑与白在她的眼里已经分得很清了。她只是一味苦口婆心地劝告：“你带一个男孩子回家，其实妈一点都不惊讶，只要不是小回我也就随你了。可……可人家千方百计想讨好你家里人为的是什么啊！”
　　“小歌也有家里人呐，人家二话不说就承认了你，可你家里人怎么对待别人的？”
　　冯媛已经从莫如歌的嘴里了解了许多，她知道谢家无条件地支持他，作为亲家她也不能没有表示，“他也就是让你能舒服地和他相处呀，傻小子！”
　　她真的是气死了，这么聪明伶俐的脑子怎么关键时候转不过来了呢！
　　“我知道了。”邢北辰点点头，他明白了。心里莫如歌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他断然是没想到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妖，竟然把他的感受当做是前提了。
　　回到房间后，莫如歌也悄悄地溜了进来，那扇门实在是太厉害了，他什么东西都听不见，燃烧着八卦之魂想要来了解一下实情，却覆灭在邢北辰的拥抱里险些透不过气，莫如歌快速地呼吸，大咧地骂道：“喂，松手……松开啊，浑身都是韭菜味熏死我了！”
　　对方松开，莫如歌夸张地扶着门把手，背过身去做出大口吸气呼气的动作，眼珠子倒是转得顺溜，邢北辰配合地看着他浮夸的表演，在一旁静静地等他自圆其说。
　　小猫妖见他没反应，嘿嘿地干笑几声，“呵呵呵，吃韭菜的那个好像是我……”
　　“终于发现了么……”邢北辰笑，他笑起来嘴脸有一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甚是好看，“妖儿，你怎么能这么乖巧呢，怎么能那么贤惠呢。”
　　莫如歌抓狂：“你才贤惠，我一大爷们儿贤惠个屁，老子这叫疼老婆！”
　　他有些心虚了，该不是刚才他跟冯媛说的话……冯媛女士又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他了吧……别啊，别了吧！
　　“什么时候你也带我回家吧，以正式男朋友的身份。”邢北辰“你什么都替我想好了，我要以什么回报你才好。”
　　他从来没想过他喜欢谁这件事会变成整个邢家所关注的焦点，也从没想过原来有人在悄悄地给他打小算盘，如果不是冯媛提醒了他，他还真的以为莫如歌想光明正大地牵他的手而已，原来这家伙一声不吭的，竟然是想给他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妖儿，你这张脸真好看。”邢北辰直视他的双眼，用手指戳了戳他心脏的地方，“你这里也很好看。”
　　莫如歌豪迈一笑，“我这张万中无一的脸哪儿找去啊，我们俩站在一起肯定是吸粉无数啊，你现在可知道我的好了吧，是不是觉得老公对你太好了！”
　　“嗯。”北辰亲亲他。
　　莫如歌嘚瑟：如歌得寸进尺地在他耳边说道，他想入非非了许久，看着邢北辰这双充满了感动的眼眸，他知道这事儿要成了！
　　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见犹怜。
　　可对方一翻身便，那张笑脸多么的好看，璀璨得如同阳光，
　　莫如歌：“……”得，这是耗上了。
　　于是当晚，莫如歌觉得自己窝囊极了，幸亏他还不认识哪只妖，否则他真的要钻回母猫的肚子里去才行了。
　　黑色的猫耳朵机灵地竖着，被他一把给抓住了，强势的语气变得求饶，邢北辰也可怜无辜地莫如歌气绝，
　　邢北辰如是说，
　　——他真的想要将这只磨人的小妖精给——
　　春光乍泄，物欲横流。一张被子将两人裹得紧紧的，莫如歌使了个小妖术将两人裹得像个寿司卷，他笑眯眯地贴着他，回味刚才的美妙，
　　“不准骂脏话。”邢北辰将他拽起来，“明明就是……我……”他做了个“操”的口型。
　　——
　　夜里凉风习习。
　　冯媛敲了无数次门都没有人搭理她，好不容易翻出钥匙来个破门而入，结果发现卧室里已经没有了这两人的身影，只有扭曲变形的被子，还有脱掉一个角的床单。
　　邢漫漫端着一盘西瓜探头一看，“我操，他们俩打架了？”
　　“去去去，女孩子家家少说些不干不净的胡话！走，出去！”
　　冯媛尴尬，推着女儿的背就往外走，她可是过来人，房里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她能嗅不出来么，只是心里多了丝不安罢了，“我刚才没见你哥哥们出去啊，怎么人不见了，奇怪了。”
　　邢漫漫吃瓜：“什么哥哥们啊，那是我嫂子，得明媒正娶的！”
　　冯媛：“对！要明媒正娶！”
　　此时此刻，毫不知情的两人不一而同地打了个喷嚏。莫如歌正用力地抱着邢北辰，俩人并肩坐在广州塔顶端，四周都是五颜六色的光，整个广州城仿佛一览无余。
　　邢北辰滚了滚喉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总之一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北辰你看见了吗！”如歌手一挥，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这是朕给你打下的江山！这片夜空都是你的，独一份儿！”
　　莫如歌摇着尾巴，十分开心地晃着，心情绝佳。脸上写着“有名有实”的字样，抓着邢北辰的肩抓得他有些疼，但莫如歌就是不愿意放开，高兴得跟个小媳妇儿似的靠在他肩上，“嘿嘿，你是我的了！”
　　“顺序反了。”邢北辰看他，眼里有星辰与灯火，还有一个耀眼的笑颜，“你是我的。”
　　一看他挑事儿的眼神，莫如歌就来劲儿了，他假装要把他推下去，做出嫌恶的表情：“信不信老子把你从这里推下去啊？！得了便宜还不卖乖，老子还要不要自尊心呐！”
　　“我爱你，莫如歌。”
　　“可是，你的浪漫……怎么都是不要钱的。”
　　莫如歌：“……”庸俗！幼稚！无知！

第026章  秘密武器
　　自从一度春宵之后，邢北辰发现自己被冷落了。
　　他每晚都顺理成章地跑到莫如歌的宿舍去，可不料，那家伙死活不愿开门，两人隔着窗户栏杆说话，活像探视犯人。
　　他就站在窗边光明正大地看里头，莫如歌要不是埋头看书，便是手里抓着一支笔念念有词，甚至钻到阳台去煲两三个小时的电话粥。
　　“嘿，我的小北辰！让哥哥亲一个！”
　　莫如歌还是照常地扑到他身上，给他一个早安吻，但也没等他说上话，就撇下赶圩似的向教室狂奔，剩他一人在默默地行注目礼。
　　谢忱这会儿抱着一堆课本路过，瞧见他呆如木鸡地盯着莫如歌离去的方向，都抱臂了手指还不安分地弹打手臂，不禁觉得有些搞笑，他友好地抱了抱邢北辰的肩，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啊，一般出现这种事后不负责的情况，可能真的是你活儿不好了。”
　　“滚。”邢北辰冷漠。
　　几天前的某个晚上，谢忱正在宿舍里准备接下来的转专业考试，结果被邢北辰一脚踹开宿舍门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跳进来顺手便把门带上，真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位仁兄终于实现了把小猫妖那个啥了的伟大抱负，谢忱瞄了他一眼，呵呵一声假笑：“哼，有什么好嘚瑟的！”
　　结果被某人徒手勒得喘不过气来。
　　“开个玩笑嘛……”谢忱拍了拍邢北辰的肩头，做出打气的动作，“不过谁知道呢，密集的排练，可能还真的会让方方成功篡位哦！兄弟，盯点儿梢儿啊！”
　　其实他只是随口一说的，能让他家小祖宗愿意被干的男人，在小祖宗心里肯定占据了至高无上的位置了。
　　然而，幼稚的邢北辰会长倒是不放心，没等谢忱再支个招什么的，长腿一迈便往活动室的方向匆匆赶去。
　　邢北辰不是不知道如歌的心意，但他就是不爽那个粘人的方方。彻头彻尾地不爽。
　　在那间他随手抢过来的活动室里，正热热闹闹地上演一场生离死别的大戏，各种声响从里面传出来，像是有那只妖精在破坏案发现场一样，邢北辰站在窗外，极目寻找莫如歌的身影。
　　室内，邢漫漫在镜子前指挥着每个人的动作，她眼尖一下就看见窗外那暗中观察的哥哥。
　　“嫂子在换衣服，你等下哦，肯定惊艳到你！”
　　邢漫漫趁他不注意，忽然把门开了，靠在门上的邢北辰重心不稳，差点摔了个狗吃屎，邢漫漫得意洋洋，“嘻嘻，嫂子可是我们的秘密武器，你一定要保密哦！”
　　邢北辰心不在焉，环视一眼室内，“秘密武器不是男扮女装的方方么。”心说，怎么连那个方方也不见了，难道他是个托儿么。
　　“哦，方方是障眼法，凭着本小姐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暴露秘密武器啊！”
　　只要想想那个舞台效果，邢漫漫就高兴到要搓手，只顾自己眉飞色舞地介绍自己的策略，丝毫没有发现邢北辰脸上的变化，“那时候众目睽睽的，大家练的都是形态，现在有了封闭的活动室了，那当然要正经了呀！喂，方方怎么还没行啊，你会不会啊！”
　　邢漫漫扭头对旁边的女生喊了一句：“小五去瞧瞧，方方可能不知道怎么给人……”
　　“他们两个在一起？”邢北辰打断，眉头都要发皱了，给他们俩创造私人空间，这可不是他争取活动室的后果！
　　某人心虚，手指打圈圈：“那个啥，嫂子不会穿那个齐胸襦裙，我让方方……”
　　“你丫欠揍吧！”邢北辰瞪了她一眼，拔腿就朝化妆间跑去，没发现门没有锁，他用力一推，整个人踉跄地奔进了化妆间。
　　只见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旁边方方正要给他拉一下缩上去的襦裙。可在邢北辰眼里，这简直就是对他的小妖伸出魔爪。
　　一手拍开方方的手，邢北辰不爽地将如歌拉到自己身边，目光触及便惊艳了。
　　比他当日穿着那身藏蓝汉服在篮球场表白更惊为天人，大红色配妖精果然是让人挪不开眼睛，如歌的额头上还贴了一个梅花花钿，本就精致的脸更加精致了。
　　莫如歌眼里波光流转，震慑了他的心魂。
　　“噢，官人！”莫如歌倒是入戏了，一见邢北辰偶然露出的这副惊呆模样，一把就要抱住他，往他身上蹭。“你终于来了！”
　　邢北辰道是明白了，原来蒲松龄笔下的撩人害人的妖精是存在的，像莫如歌这样的妖，要放在古代，命中注定是要成为妲己的。
　　害人分神，也害人丢失了颗心。邢北辰被他抱住的那一瞬，心脏狂跳不已，脸上已经是烫烧。
　　“不用你穿护士装了，就这样也足够害死我了。”邢北辰觉得自己算是体验了一次“昏君”了。
　　于是回到外厅观看的时候，邢北辰默默地掏出某宝，偷偷下单了cosplay用的护士服、军装和几套汉服。
　　他坐在地上，望着自己的妖儿妩媚生娇，由不得自己便发起呆来，旁边方方尴尬地往外挪了挪位置，瞬间被他瞪了回来。
　　方方要哭瞎了，这人怎么这么专横啊，明明眼睛都挪不开了，还要管他的小动作！
　　“你不用排练么。”邢北辰语气放缓了些。
　　“我……”方方没想到这位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邢会长竟是在跟自己说话，他愣了好几秒，直到对方脸上又黑沉了一道，“那啥，我……我这次负责给歌哥换衣服，别，不是你想的那样……”
　　邢北辰强忍住才没有给他脸上来一拳。
　　“方方快去啊，换装速度提不上很麻烦啊！”
　　邢漫漫隔空喊话，方方倒不知道去还是不去的好，一边是指责，另一边是严厉的指责。
　　好在莫如歌也没说什么，自己进去换了就出来，这才让邢北辰脸上好看了许多。
　　他穿男装的样子，就是公子世无双。往人群里一站，永远是最夺目的那一个，身姿伟岸，潇洒利落。
　　邢北辰不禁觉得自己捡了个宝贝，这样好看的莫如歌怎么就命中注定一样喜欢了自己，他笑。
　　“怎么，竟这般三魂没了七魄，公子在意我是个男的，不是那个任由你胡来的女子么，什么钟情一人，永生不悔，原是公子过家家罢了。”
　　剑一拔，搁在邢北辰的脖子上，莫如歌演得入木三分，让他几乎要夺过那把剑。
　　邢北辰配合，自嘲地一笑，两指捻过剑锋，将这位俊俏公子拉至怀里，“我喜欢你这般认真的模样。迫不及待想要……”
　　“想要你。”拉至他耳边，邢北辰悄声说，压抑不住内心狂躁。
　　从活动室出来后，邢北辰便一直跟在他身边，直到他此刻坐在课室。
　　邢北辰难得陪他上课，自己倒是心花怒放了，惹得莫如歌想要扑上去撕咬一番。
　　“妖儿，你专注的样子真的好好看。”又是一句，只杀入莫如歌的心门。
　　邢漫漫眯着眼，隔空给个竖了个大拇指，她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自家哥哥这么粘人的，以前高中的时候喜欢他的女孩子都要排长龙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想到被掰弯之后倒是铁汉柔情了。
　　“妖儿，你把方方拉出去好么，我不喜欢他。”邢北辰索性合上自己的书本，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生生地盯着莫如歌的侧脸，“你最近都不理我。”
　　“谢忱说你不理我是因为我活儿不好。”又憋出一句，邢北辰一说到这个自己倒是蔫下去了，想想就心酸，竟然被谢忱那臭小子给将了一军，“我不开心了。”
　　莫如歌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了去，这些天为了改剧本，他已经落下了许多功课，眼看就要期中考试了，虽然说他对成绩也没什么特别要求，但起码……
　　好歹他也是妖中学霸啊，自学都能炼成魂穿术的主儿啊，不合格就真的很损面子。
　　然而，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讲师身上了，右手伸去抓住小北辰，却假装低眸看着课本，“他可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松手，公共场合！”吓得邢北辰一个激灵，低声吼了他一句，可某人的手却攒得更紧了，适中的力度让他动弹不得，“妖儿，松开！”
　　莫如歌瞪了他一眼：“再叫得这么嚣张，我当众让你表演表演什么叫活好儿。”
　　——
　　“肖宇干的。”一下课，谢忱便冲进来莫如歌的课室，将手机贴吧的页面扔到莫如歌的眼前，那是一个叫华南大招生办黄主任发的帖子，里头各种控诉莫如歌与漫歌行，还被加了精华封号。谢忱顺手查了一下，果然是肖宇。
　　“黄主任是肖宇的舅舅，独生子女，高干家庭，心高气傲得很。”
　　邢北辰分析，他这一出声倒是把谢忱给吓了一跳，他刚才冲进来的时候倒是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邢北辰瞟了他一眼，继续：“黄主任不爽你，她自己也不爽你，借刀杀人，还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刀。”
　　谢忱若有所思地点头，被邢北辰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给吸引住了，“你很热吗，中央空调开得轰轰叫，你怎么还出汗了？是不是生病出冷汗了？”
　　“关你屁事。”邢北辰暴躁，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他岂止出汗，被弄得浑身发烫了！该死的妲己！

第027章  绝不放过
　　在莫如歌的词典里，从来就没有“放过”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他觉得，错杀了再救活了不就行了咩。
　　所以黄主任和肖宇，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舅舅，你难道不想把他弄走吗，你明明就不喜欢那个死同性恋！”
　　办公室里，黄主任捂着脑袋，被肖宇做的事情烦死了，肖宇却自顾自地沾沾自喜：“以老师的名义发帖子，多有感召力啊，再加上过些时候……我实名举报他，看他还怎么待下去了！”
　　肖宇想要把莫如歌赶出去社团大赏名单，心急如焚。她一个常年占据华南大社团榜首的大名人，竟然就这样儿戏地被限制活动，任凭谁都不会相信不是走后门的吧！
　　“你是想要害死我吧，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黄主任抱头，欲哭无泪，那哪里是个正常人，见简直是三头六臂无所不能，“他会把弄死我的！你要把我害死了！”
　　肖宇不明白了，不过是个大一新生，至于让他一个老师下成这样么，“大舅，有什么好怕的，他难不成还能把你煮了吃不成么，把他赶走就好了。”
　　煮了吃？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是他不怎么喜欢水煮，倒是很痴迷于煎炸，来个油炸小胖子，口感也许不错！
　　莫如歌站在门外，不经意听到这个谈话，旁边邢北辰好不容易追上他的脚步，前一秒还担心受怕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结果这一秒却看见的小猫妖靠在门上舔嘴唇，好像被什么好吃的吸引住了。
　　“你不准乱来。”邢北辰一把拽住他的手，生怕他胡作非为。
　　“你不明白的，他是……”黄主任想要说出他遭遇的那些事情，可是他一旦想说出口，喉咙就好像被谁给掐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讲不出来，“你别惹他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万一惹他不开心了，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给你收尸！”
　　说完便逼着她把精华帖子给删掉，肖宇拉扯了许久，死活不肯，差点搞出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来，“舅舅！你说好要照应我的，我都被这么欺负了，你还不让我做点什么！已经有很多人看过这个贴了！”
　　门外莫如歌真的忍不住了，那小娃娃怎么就这么倔犟呢，好好配合，这事儿不就解决了么，非得要搞个你死我活的。他用指节敲敲门。
　　黄主任：“谁在外面！”他已经六神无主了，怕死。但世上就是有要什么来什么的可能。
　　“是我。”莫如歌翘着手臂走进来，笑眯眯，“故事的男主角，舆论的受害者，你大爷我。”
　　“你进来怎么不锁门！你是存心想害死我吧！臭妮子。”黄主任瞪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她正皱着眉头瞪着莫如歌，黄主任急了，“你还瞪，非得惹事上身么！”
　　莫如歌径直走到老板椅上坐下，丝毫没有把主任放在眼里，自己照料自己，倒了一杯水。
　　眼眸转向站在门口的邢北辰，微笑，想要他呆在那里不要进来，结果邢北辰好像没理解他的意思，若无其事就走进来了。
　　“哼！看吧，我就说他们是一伙的吧！黑箱操作，垃圾勾当！”
　　肖宇指着邢北辰，手指突然折了一样地发疼，吓得她捂着手指疼得说不出话来。
　　莫如歌瞥了她一眼，“你舅舅没告诉你要小心我么，知道我们关系匪浅，你还敢惹火上身，在下佩服。”
　　“不过，你五百分多点的高考成绩，能进一流的华南大，还是最好的专业，这里面的造假应该牵涉了不少勾当吧，说话经经脑子吧，算我求你了。”
　　莫如歌了如指掌，云淡风轻地便把她的罪行挑出来，“我倒是对别人不关心，对你们家，有那么点兴趣。”
　　邢北辰站在他身后，捏了捏他的肩膀：“还不错，有备而来。”
　　“那当然，奖一个亲亲。”莫如歌抬起头，眉眼嬉笑，被邢北辰一个大手掌给捂住了眼睛。他看不得这样带笑的眉眼。
　　这一幕被另外两人看在眼里，肖宇表现出想吐的表情，而黄主任在一旁情绪复杂，一边检查侄女的手指，一边五官都皱在一起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莫如歌倒出谈判的姿态，翘着二郎腿，他没想过要放过谁，但就是想听听对方求饶。
　　果然……
　　黄主任深呼了一口气，绝望地望着邢北辰，他对优秀的学生都印象深刻，看见邢北辰那样心甘情愿的模样，他竟有些惋惜。
　　“帖子删了，一笔勾销。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别得寸进尺了。”黄主任颤抖的声音好不坚定。
　　肖宇嚷嚷：“不！你要是删了，我就继续写！我还要向报社、电视台举报，这种人渣……”
　　“闭嘴！”黄主任打断。
　　莫如歌倒是好笑了，这肖宇，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顽强不息啊！
　　他摸了摸邢北辰放在他肩上的手，随心所欲地舔了一下，“大人说话，你们小孩子插什么嘴。我刚才还想放过你们……”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莫如歌挑了挑眉，戏谑地笑着，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黄主任的数据库，“要就要永世不得翻身啊。”
　　还想阻止，可两人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如歌在他电脑上做手脚，注目地望着莫如歌拉着邢北辰扬长而去。
　　“北辰！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吗！你敢跟他为伍？！”黄主任绝望了，他知道自己气数已尽了。
　　邢北辰闻声，看了如歌一眼，回过头来道：“他是妖啊，老师您都逃不走，我还能逃得掉么。”
　　“哦？你还想逃？”小猫妖眯着眼，挥舞着手指威胁。
　　邢北辰捏捏他的脸：“不是很想。一介凡人觊觎先生美色。”
　　——
　　几天后，黄主任被匿名举报了。告示上说，黄主任以职务作为掩饰，为某些学生行便利。
　　还说公安局已经立案调查，所有涉案的教工人员与学生会给予处分。
　　肖宇也好几天没来上学，整个学校都疯了，一时间各种怀疑沸沸扬扬。
　　“莫如歌你是有病吧！”邢北辰生气，他快要疯了，他还以为这小猫妖会有什么高明的招数，结果就是去教育局匿名举报，“你非得要把自己也拖下水么，你自己怎么来到我身边的，你心里还没点数了么！”
　　傻逼，整个妖都，不，整个宇宙没有谁比他更傻了！
　　“白痴。”邢北辰绕着他转圈，对于他这种自杀式行为表示不满，“尽是添麻烦，给我面壁思过。”
　　谢忱已经得知了消息，脸上的笑立刻就挂不上了，他也学着邢北辰的样子瞪了他一眼，立刻就被瞪了回来，“干嘛，你老公让我看着你，你敢走出去捣乱，你就想都别想翻身做主人了，做一辈子小受吧！”
　　刺痛。谢忱算是逮住他的弱点了，莫如歌倒是没想清楚，不就是一个名字么，他找出来给扔了不就可以了么，邢北辰干嘛那么生气呢。
　　“你在干嘛？”他看着谢忱专心地盯着电脑，对他的骚扰不为所动，烦闷至极，“卧槽，你竟然做黑客？！”
　　“我老大出事了我能不管吗！”谢忱吼回去，“北辰都决定把存档文件偷出来了，我当然要发挥所长啊！你白痴啊！”
　　然后，刚才还骚动的小猫妖便变成一团空气，变成黑猫就奔向教室宿舍，黄主任那间被监视的房间。
　　邢北辰没想到，第一次犯事竟然是做小偷。他光明正大了那么多年，竟然要在几天点上污点了，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妈的，莫如歌真的是一只死蠢猫妖！
　　“还是一只没鬼用的老妖，图一时爽，白白送人头，傻啦吧唧。”
　　忍不住吐槽几句，他已经顺利找到本年度的学生名单，“脑残，自己犯事还给自己留点犯罪证据。妈的，两个都是脑残！”
　　可他也傻吧，明知道有监控还是要来。
　　“奇怪了，办公室里也找不到，他不是招认了？”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门把手即将被打开，钥匙声叮铃作响。
　　宿管：“哎哟，黄主任肯定是被冤枉的，他人好啊，昨天还给了我一只烧鸡呢！”
　　邢北辰皱眉，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敞开的窗，拿着文件就要躲进房间了，一个踉跄，他被扑倒了，然后整个人脑袋一片空白。
　　他在坠落，从这扇窗。
　　真是个好日子，在同一天历经了那么多个第一次。邢北辰被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几乎没法思考，看着那份握在手里的文件从他手中脱离，在半空中燃烧成灰烬，随风消失。
　　砰的一声。
　　莫如歌一只手抓住了楼下大树的树枝，一甩，抱着邢北辰掉落树边，他躺在地上，同样以愤怒的眼神瞪着邢北辰。
　　“你才白痴吧，有证据我烧掉不就行了，你才是迫不及待要自投罗网吧！”
　　莫如歌没好笑，被这结实的身体撞得肝脏都要碎掉了，“快起来啊，没被摔死，被你压死了！”
　　“不起。”邢北辰心有余悸，抱着带他坠落的小妖精不愿意松开手。
　　他怎么会料想，会有疯成这个样子的疯子。“动不动就跳楼，你才是白痴。”
　　第一次当小偷，第一次从高楼跳下来，都是因为他身下这个蠢到让人发狂的猫妖，都是因为他变得盲目的喜欢。
　　“疼么，让我揉揉。”邢北辰心疼，可他却像若无其事地躺着，一动不动。
　　莫如歌：“我感觉不到……让我躺躺，腰好像扭到了……”
　　当日傍晚，两个便衣警察空手而回。这件英勇事迹被莫如歌吹得天花乱坠，在他的故事里，邢北辰是娇柔可怜的美人儿，而他则是脚踏祥云的英雄。
　　谢忱戳了戳邢北辰，“你真孱弱到失足要掉下楼？真的死活抱着小祖宗怕到哭了？真的想以身相许投怀送抱？”
　　“是你大爷！一场事先张扬的谋杀案！”啊，他的形象毁了！

第028章  人类的规则
　　自从黄主任落马之后，整个华南大人心惶惶，通过这号人物进来的人不多，但都是家里有关系的孩子，要是一个个被揪出来了，各个藏在暗夜当中的关系网便全部都要被挑出来，任凭谁都想得明白。
　　在校方与家长两股势力的磨合下，有人被推出来了。他们暗地里说他是替罪羊，而莫如歌觉得这群人简直是脑子有问题。
　　竟然敢把一只妖精当替罪羊，该是说他们胆子肥了，还是胆子肥了？！
　　“哪位是莫如歌同学？”门口大一辅导员问道，神色有些慌张。
　　站在旁边的肖宇早就环视全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坐在角落里的莫如歌。
　　他坐在靠窗的边上，但四周都空出了一个位子，座无虚席的课堂上他显得与众不同。
　　每个人都害怕被学生会列入黑名单，方方被威胁的那一天，几乎整个班上的人都收到相同的信息。
　　于是莫如歌以一个安静美男子的姿态被逮住了。
　　“老师就是他。”肖宇得意地笑，莫如歌已经被无数个疑惑的目光包围住了，“如歌师弟，一定要撑住哦！”
　　说完肖宇便离开了，转过身头发甩甩，一脸狂妄。莫如歌沉默了几秒，与坐在第一排的邢漫漫交换了个眼神，打着哈欠站起来，一句话都没讲，便跟着走出去了。课室里一时间都纷纷的议论声。
　　“那个不是肖宇吗，就黄主任的侄女啊！”邢漫漫旁边的同学说道，“天啊，该不会是……莫如歌和这件事有关？”
　　“不是吧，莫同学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怎么会耍小心机啊！”有人反驳。
　　前面八卦的同学信心十足地转过身来，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邢漫漫，开始夸夸其谈：“这你就不懂了吧，学位这种事情要也是家长的锅啊，跟他本身有什么关系啊，只能说莫大帅哥被自己老爸老妈拖下水了呗！学校这时候拉人出来，可能是替罪羊了，枪打出头鸟啊！”
　　窗外，如歌也没听辅导员解释什么，看到那两个十分严肃的陌生男人他就明白了，这是两个便衣警察，是那个脑残师姐肖宇把他举报了，索性也就什么都不说，跟着那俩人便离开了教学楼。
　　邢漫漫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消失在自己视线内，被旁边同学的讨论乱了阵脚，她慌张地发了几条信息给邢北辰。
　　顺便忍不住添油加醋地脑补了一下莫如歌被带走时的惨状。
　　邢漫漫拍了一下那几个议论热烈的同学，“瞎说什么呢，我们家如歌跟白纸一样好吗，他是在谢忱师兄家长大的，你看谢忱师兄那傻缺像是成长在阴谋家庭里吗！肯定是大冤案啊！”
　　收到信息的时候，邢北辰正在上体育课。手机在裤袋里振动，他随手一扔，篮球凌空划出了优美的抛物线，被林回截住了，他望过来时，邢北辰的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了。谢忱同样注意到这个奇怪的表情，他一捞将手机捞过来。
　　“你不会真信吧？”谢忱笑了一声，这短信里说他家小祖宗被拷了手铐套了头套拖出去了，还说莫如歌被无情地踹了一脚，这怎么可能嘛！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见过莫如歌被什么人欺负的，这平日里只有他张狂，哪里有别人嚣张的份儿啊！
　　“你劝你还是和令妹好好沟通一下吧，这那里是被辅导员带出去的，是被绑架犯带出去的吧！”
　　邢北辰瞪了他一眼，夺过手机便跑出去了，那双大长腿，看得谢忱差点以为见鬼了。
　　林回也没见过他早退哪节课，随口问了一句，谢忱干笑：“这急匆匆的，大概是要去见媳妇儿吧。”
　　林回皱眉：“我必须提醒你，他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过，你那位表弟是不是太过分了。”
　　谢忱耸耸肩，做了个放轻松的姿势，“你别管那么多啦，反正你和北辰是掰了，你就让他放纵自我吧，爱情使人盲目嘛，嘿哥们儿！你别告诉我他缠别人了，你倒是不爽了啊？”
　　“我看你们都疯了。”林回淡淡飘了一句，心里有个地方莫名地酸着。
　　自从邢北辰和莫如歌在一起之后，他们俩就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亲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疯了，他们疯了，他也疯了。
　　邢北辰绕着教学楼跑了一圈，终于在后门堵住了肖宇。他穿着纯白色的T-shirt、高中样式的窄脚裤和一双被莫如歌强行签上了名字的小白鞋，高大的身影一晃到肖宇课室时，整个班的目光都被俘虏了。
　　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是好看的，邢北辰完美地印证了这一点。
　　他将肖宇从后门拖出来的时候，身后一个班的人都在欢呼，自行脑补了美好的画面。
　　肖宇倒是挣扎，被强行拽着手臂拖出课室的路上一直在挣扎，但终于在全班人的欢送中，被扔到楼道间。
　　“你干什么！这是你们学生会做事情的态度吗！”
　　肖宇被甩到楼梯上，手臂被擦除了一条小痕子，“还宣称要连任四届，我看你是不想竞选下一届会长了吧？！”
　　“公事公办，私事私办。”邢北辰一脚踩住肖宇的外套边缘，高高在上地俯视她：“你举报如歌什么，竟然有勇气举报别人，你想退学吧。”
　　肖宇却是高傲地抬头，眼睛里都是转圈圈的泪水，她觉得非常委屈，她只不过发了一个帖子，谁知道莫如歌竟然把黄主任的事情抖出来了，她不过是给新社团下了个马威，自己又是脑震荡又是骨折，还差点学位不保。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舅舅也没有惹他啊，河水不犯井水都做不到吗，把他关进局子里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啊！
　　他是个什么东西啊，值得你这么去维护？你是被迷惑了吧，他根本就不是人啊！”
　　肖宇带着哭腔歇斯底里，“凭什么话剧社要被限制活动？凭什么活动室要被一无是处的漫歌行霸占了，你们为什么要跟我对着干？！”
　　肖宇感到很绝望，凭什么他们的快乐要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上，她凭什么要遭这份罪？！
　　明明几天前她还是老师们眼里的乖孩子，明明不久前她还是各个社团里的元老级人物，凭什么今天就要低着头做人！
　　“因为你惹到我了。”邢北辰也不想跟她废话，只是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让她站在台阶上与自己平视，“欢迎来到成人的世界。”
　　这就是成人的世界，到处都是权力角逐与隐形圈套，他邢北辰早就看清了，心中自有一套规则。
　　于他而言，黄主任是活该，肖宇也是活该，但她这番话已经赢得他的半分尊重。但不代表她可怜的遭遇会被他所同情。
　　“他不是个东西，你们也不是东西，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来和莫如歌较劲吧，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你觉得自己有资格么。”
　　邢北辰的眼神淡了，他知道无论怎样莫如歌都会安全地回到他身边，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警告这个始作俑者避而远之，“我可阻止不了他为所欲为，你好自为之。”
　　“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男孩儿，怎么会喜欢这样的怪物……”
　　肖宇喃喃，她不明白怎么会人这么恶趣味，“你们真的好恶心，两个男孩……你们真的太恶心了……”
　　邢北辰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离开之前瞟了她一眼，也不用多说了，本就不是同一路人。
　　喜欢是感觉，跟性别无关，跟种族无关，只要他喜欢的，是喜欢他的就好。这一点，太多人看不清楚。
　　警察局里。
　　莫如歌说服了随行地女警察，把他带到舒适的沙发上去，又是半塘咖啡又是蛋糕点心，十分惬意地翘着二郎腿，看着黄主任从走道那一头被带到自己旁边，他勾了勾唇，佯装惊讶道：“我说怎么眼皮跳得那么勤呢，原来是黄主任你要被带走了啊，坐牢这种事情是人生初体验哦，一定得好好品味啊！”
　　“畜生！”黄主任想要把他的身份抖出来，可每次想说出“妖”这样的词语时，他就觉得喉咙无比干涩，无论怎样也说不出来，“把我弄进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当自己是超人维持正义吗？！你连人都不是！”
　　莫如歌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一边在饼干上咬一口，鼓着腮子对着正走来的警察吹了一口，那人走至黄主任身旁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滚烫的咖啡洒在黄主任裸露的皮肤上，疼得他哇哇大叫，如歌哼了一声，“本来没什么好处，可你侄女惹我了，让她烦闷和不爽是我的乐趣。”
　　“不过你是真以为我会被陪你坐牢吗，你侄女手法不高明哦！”
　　莫如歌挑了挑眉，勾了一下这个年级看起来比自己大多了的中年男人的下巴，“小子，电视剧没看过么，跟妖拽什么拽，我可是没什么好脾气的，哪天不爽了，下来的可能就不是热咖啡了，金水了解一下？”
　　莫如歌眼眸一转，嘿，我怎么能这么坏这么心机boy呢！
　　天呐，以前生气也就弄死几十只野鸡，现在怎么捣鼓到人类的规则里去了，妈妈耶，果然入乡随俗了。

第029章  给我生小猫怎么啦
　　莫如歌回到学校的时候，差点没被突然窜出来的方方给吓死。
　　彼时，他正舔着一支雪糕，背包里装的都是从局子里骗来的应急零食，右手摸着手机朝上空一甩一甩地扔着玩。
　　方方从旁边跳出来的时候，差点让他手机给砸中了，莫如歌眼疾手快一抓，没避免他突如其来的大熊抱。
　　“喂，你干嘛老粘着我啊，不怕黑名单了吗，他要揍你我可不会帮你的！”
　　莫如歌翻了一个白眼，早知道就应该让手机直接砸到他脑袋上，最好给砸傻了，“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原则，我们家北辰要干嘛我绝对不阻拦，所以……你抱够没有啊？”
　　众目睽睽之下，他真的很想把这家伙扔出去，但目前来说，还是把手上的雪糕吃完才是正事。
　　方方见他没有将自己推出去，越发树懒一样缠着莫如歌，紧紧地抱着，他身上总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着自己。
　　“歌哥，你可把我给吓死了，我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
　　方方十分着急的语气，让如歌听起来心情倍儿舒畅，“你该不是真的被牵扯到黄主任那件事儿去了吧？！天呐，你有没有被滥用私行啊？你有没有……”
　　“打住！”莫如歌舔了舔手指，顷刻将方方给一掌推了出去，“首先，别再叫我哥哥了，我们家北辰小气。其次，妖都公安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嘛，你是看警匪片看多了吧？
　　还有！别那样抱我，我们家北辰小气，听到没有！我们家北辰是小气鬼！你放手啊！”
　　他也拿方方没办法，他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他往自己身上抱，一路上拖着方方回到生活区都没能把他甩得远远的。
　　“歌哥，没想到你身世比我还惨啊，无父无母什么的简直是小说主角标配啊……”
　　方方粘着他，露出无辜的眼神，莫如歌低头瞟了他一下，心说这是什么小说主角啊，是你自己臆想的吧！
　　但那双眼睛真的太单纯了，喜欢就是露骨得容不下一层雾的掩盖。
　　“歌哥！漫漫都跟大家说了，原来你真是谢忱师兄家的亲戚啊，你们家基因都好强大哦，咦惹，我怎么看你从局子里出来又帅了一点呢！”
　　方方的奉承仿佛从未经过脑子，有什么说什么，这颗脑子里好像藏不住什么心里话。
　　什么叫从局子里又帅了一点，那是局子还是整容医院呐，莫如歌忍不住笑了，用两指捏了捏方方的肩头，将他拎小猫一样拎开了，“我说你能不能别喜欢我了，像我这样的，必须得死心塌地地就喜欢邢北辰一个人啊，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刚将方方拎开，背后突然又沉了下来。莫如歌差点就被谢忱给压得跪下去了，他一个直腰，险些将背上的人甩了出去，幸亏谢忱死活拽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这才避免被扔出去的惨剧，“小祖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居然又要把我弹出去！”
　　“给我下来。”然后莫如歌听到熟悉的声音，邢北辰便出现在他面前了，忙活着将谢忱从莫如歌的背上拖下来，直到他终于被扯下来为止。
　　谢忱不爽地瞪了两人一眼，故作受伤地捂住自己的心房，“刚才我看着方方不也抱了很久吗，我才抱了一下就把我拽下来，待遇不公！你还是不是我们家的人啦，自从你喜欢邢北辰之后，就再也不理我了，家也不回了，臭老妖！”
　　“不理你就不理你啊，你能拿我怎么办？”
　　莫如歌挑挑眉，一个箭步躲到邢北辰身后去了，嘚瑟地扬着的下巴，却靠在北辰的肩上，双手忍不住去缠邢北辰的手臂，非得要跟他贴着才舒心，“你赶紧找个人谈恋爱去，别来打扰我快活。”
　　谢忱气绝，脚一跺，抱着课本扬长而去。方方缩在一旁倒是不卑不亢，他眼睁睁地望着莫如歌，巴望着他也像骂谢忱那样和自己套近乎，委屈得嘴唇都嘟起来了，也没能阻止莫如歌磁铁一样吸在邢北辰身上的目光。
　　邢北辰捏了捏如歌的脸，语气温和：“你没大闹警察局吧？”
　　“嘿，可把我自己牛逼坏了，我去到那儿跟上宾馆似的，一边喝咖啡吃蛋糕，一边翘着二郎腿看局里其他人忙活，对了！我还把黄主任教训了一顿，刚才走的时候还顺手把小姐姐们的零食给带走了！”
　　莫如歌得意洋洋地抱了抱北辰，表现出一副求表扬的神态，直到邢北辰终于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他最喜欢邢北辰给自己顺毛了。他的五指如此细长而漂亮，穿插在自己发丝之间，跟拍手指广告似的，莫如歌咧着嘴就一个劲儿地笑，完后还在邢北辰肩上咬了一口。
　　“你就那么喜欢看着别人谈恋爱么。”邢北辰别过脸，瞪了方方一眼。
　　他本来还想第一个去迎接莫如歌的，没想到刚走在路上，倒是看到这个恼人的家伙朝莫如歌身上跳，人家把他推开了他又来抱，一直缠到宿舍楼下都不愿意放手。
　　要不是谢忱忍不住也跳到莫如歌背上去，这个方方是不是又想要混到如歌房里去，趁虚而入啊！
　　邢北辰一想到那一幕就觉得烦躁，他的妖儿对不喜欢的人是狠绝了，对朋友倒是好到不像话。
　　他不喜欢。莫如歌只能对他好到不行，谁也不能来分一杯羹。
　　“三天两头就来缠着他，你就没点正经事可以做么。”邢北辰一边说，一边把如歌抱入怀里。
　　非要让莫如歌背对着方方，自己倒是冷冰冰地瞪着别人看，莫如歌心里乐得很，一嘚瑟又在他的肩头上磨牙，厮磨得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妖儿，咬别处。这里疼了。”
　　莫如歌别过头来盯着他看，“咬哪里都行吗？我想舔舔小北辰。”
　　“不准。”邢北辰一把将他的脑袋按在肩上，不让他再在公众场合胡言乱语，“你这小妖精没点羞涩，你这张那么好看的脸，还要不要了？”
　　莫如歌好不容易呼了一口气，“我不要脸你也不能谋杀亲夫吧！床上可是你比我还要浪好吧！来呀，让我摸摸，我握着就好啦。”
　　北辰一个激灵，将他两只手都拽住了，就知道他不会安分地拥抱着。
　　方方脸红得像苹果，心碎一地地喃喃了莫如歌的名字，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歌哥，我还在呢……”
　　“麻烦你没什么事别来骚扰我家妖儿。否则，我只好强行让你退出漫歌行了，反正你在还是不在，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么？”
　　邢北辰勾了勾唇，震慑力十足地盯着方方，直到他打颤，“呵，胆子这么小，还敢缠着他？”
　　“你们干嘛啊！我能怎么办呐，我就是喜欢啊！”
　　方方被吓得快哭了，“我就是忍不住要靠近歌哥嘛，我就是跟他呆着舒服嘛！妖和妖相处不比你们人妖要自在多了嘛！”
　　莫如歌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护小鸡一样将邢北辰挡在身后，自己却仔细地观察方方的一举一动，只见方方恼羞成怒，黑色的瞳仁亮了亮蓝色的光，别扭地哼了一声，将脸别了过去。仅此而已，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你说你也是妖？”莫如歌没和别的妖相处过，也没有在方方身上感觉到和自己一样的气场，从头至尾都只觉得他是个好玩的人类，没想到他竟然也只是妖。“你不是戴了蓝色的美瞳吧？”
　　莫如歌反复强调“我见的妖少你别骗我”，却始终将邢北辰抱挡在身后不为所动。
　　“我是一只狐狸。”方方神色却暗淡了下去。
　　——
　　方方是一只孕育失败的狐狸。
　　他没有母亲，他只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因为养大他的，是两个男人。
　　给予他生命的，是一只拥有浓密皮毛的红狐妖，可被他叫父亲的那个人，却是实打实地的人类，换句话说，他是人妖爱情的结晶，还是同性孕育的小妖精。
　　这世上有一种妖术，可以让人和妖像平常夫妇一般生儿育女，甚至可以让两个男人繁衍出子孙后代，方方就是这种妖术的结果。
　　只可惜红狐妖妖术不高明，没能保全他作为狐妖的血统，从诞生到如今，方方都不曾显露出小狐狸的形态，也没有半分学妖术的天赋。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为他安排好一切之后，养育他的那两个男人便双双失踪了。
　　方方已经孤独了两年有余，他没有遇到过别的妖精，直到他在人群中看见了莫如歌，那张好看到令人叹息的脸，一个眼神就能捕获他的心。
　　那眼神与他父亲红狐妖神似，都是如此妖娆。
　　“所以说，你虽然是只小狐妖，但是你不会妖术，也不会变成小狐狸？”
　　莫如歌好奇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上，还真保不准路过你的是人是妖。
　　邢北辰一语中的：“是孕育失败的半狐狸血统的人。”
　　方方可怜兮兮地点头，能吸引到他的歌哥，心里正一片狂欢鼓舞。
　　他按捺不住要和莫如歌结合的渴望，其实都是源自那股熟悉感，对妖的渴望，但他将这种感觉称之为“喜欢”。
　　莫如歌从来没和别的什么妖碰面过，但知道这个故事，他还是很惊喜。
　　“也就是说……”莫如歌一把勾住方方的脖子，尽量表现出亲切，“这是什么妖术啊，我能学不，你老爸在哪里啊，我能拜师吗，我也想孕育一只小黑猫，一窝就最好了。”
　　果然！
　　邢北辰额前黑线，这家伙总是让人不省心：“妖儿，适可而止。”
　　“我认真的啊，你不觉得咱俩再生一只小猫玩玩真的很美好吗，半猫妖血统也可以啊！”
　　莫如歌倒是对方方的身世没多大兴趣，可听到红狐妖不知所踪之后，一顿失望落空，“你老爸什么时候回来，记得告诉我啊！”
　　“闭嘴！”邢北辰一掌捂住他的嘴，“要生也是你生，母爱泛滥么你！”
　　莫如歌咬他的掌心，不满地嚷嚷：“什么啊，上回我都让你干我了，你给我生小猫怎么啦！小猫多可爱啊，你养着玩儿不行啊！”
　　“闭嘴！”

第030章  社团大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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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不知道你老爸在哪儿啊？”莫如歌这几天来一直心心念念着要生小猫的这件事，只要一见到方方，就给他逮着，方方骨子里没有半分抵抗的力量与意愿，便只能随便莫如歌拦截自己，“或者说，你那老狐狸爸爸怎么这么狠啊，妖都喜欢抛家弃子吗？”
　　“没有啊，只有我被扔在家了……”方方脸色有些惨淡，抓着戏服的样子有些可怜，“可能是我父亲觉得我老爸生我很辛苦，完了我还是个没什么用的家伙……”
　　说起自己的身世，方方的眼珠子又是一亮，瞳孔一周都是的幽蓝的晶亮，像是被敲碎的蓝莓沙冰。
　　莫如歌乐了，这样的眼睛他也是第一次见，突然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啊，一个倾身捧住了方方的脸，十分认真地观察他的眼睛，由不得感叹：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竟然还能有这样好看的眼珠子！
　　“别的妖都有这样的眼睛吗，怎么我没有？”
　　莫如歌叹了一口气，虽然他自以为漂亮到日月无光，但他也只是人群中的至美，别的妖长得有多好看，他断然是不了解的，“你这眼睛是千里眼吗？”
　　方方摇头。
　　如歌一个激灵：“那是美杜莎……”
　　“不是的，偶然我还是可以看见来的是人是妖，我现在可以看见你的耳朵和尾巴，但别人看不见。不过……偶尔能看到就是了，还可能失灵……”
　　方方尴尬地笑笑，但他十分享受莫如歌对他的接近，只要靠近妖，他就会觉得浑身舒畅。
　　“说白了，就是没什么卵用。”吱呀一声，邢北辰推门而入，正好瞧见莫如歌捧着方方的脸在观察，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这两人，机灵的小猫妖一瞥到这眼光，迅速收回了手，从椅子上一弹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搂住。
　　虽然是一只有资本横行霸道的猫妖，但一靠近邢北辰，他的气场就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方方看着觉得不可思议，可莫如歌眼里，这都是最正常不过的。
　　是因为喜欢才愿意让对方高高在上，也是因为喜欢才愿意迁就对方的喜好与感受，这一些，直到遇见邢北辰后，如歌才恍然大悟。
　　明明可以在喜欢的人面前无所顾忌，却偏偏要小心翼翼。
　　“你对着一个对你想入非非的半妖半人做了什么白痴动作？”邢北辰盯着他。
　　莫如歌被这句话绕了老久，这才绕过来，他也伸手去捧住邢北辰的脸，十分贴近地靠近他的脸，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眸，自己倒是笑了，笑眸里有北辰眼睛的倒影，还说什么邢会长宽容大度忍耐力超级无敌强，他倒是觉得这小子真的是世间难得的小气鬼。
　　“这样啊，干嘛，你不服气啊！”如歌勾了勾他的下巴，径自亲了他一口，睁着眼盯着他看的同时咬住了他的唇。
　　邢北辰也配合地托了托他的腰，任由他厮磨自己的嘴，直到他乐意放开为止。“你干嘛不反抗啊，你很喜欢被我咬啊？”
　　邢北辰竟然露出宠溺的笑，揉了揉莫如歌的卷发，“别颠倒黑白。我有什么办法，我男朋友喜欢咬我。”
　　又推搡了许久，方方看着两人你侬我侬了片刻后终于得到了一丝安宁，这才开始帮着莫如歌换装。
　　而另一边，邢北辰绕了一个圈才逮住了四周乱逛的邢漫漫，她已经换好衣服坐在观众席上看别人的节目。
　　“喂。”邢北辰将谢忱从旁边拽起来，凑到邢漫漫耳边，还用手挡着自己的嘴，声音放得极低，“我要当你们社团经理。”
　　邢漫漫差点一口果汁喷到他的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对他挑眉：“哎哟哟，我哥这是追妻心切怕被人家抢走啊，这智商上直线下降了吧，又不是竞技类社团，我们才不用社团经理，你闲得没事做去当篮球队经理啊，别烦我……”
　　“不行，我就是要当漫歌行的经理。”邢北辰坚持。
　　邢漫漫：“我才不要你。”
　　北辰一把勾住她的衣领，“再说一遍，高中倒追别人的情史给你抖出来。”
　　邢漫漫汗颜，没骨气地变了个脸：“邢经理欢迎您嘞！”
　　二十分钟后，终于轮到全华南大最受关注的漫歌行了，台下一片唏嘘，台上一阵忙碌，谢忱十分期待地挺直了腰板看，找了老半天都找不到莫如歌的身影，台上都是一群女人，演了老半天没有一个男人登场，但刚才还在身边的邢某人连影儿都不见了。
　　“卧槽！”看了老半天，谢忱终于确定了一个目标，看起来像是他家小祖宗，可是举手投足都与其他女生不无一般，他只顾着找人，根本都不知道这台剧讲的是个什么故事。“不会是男扮女装这么拼吧……”
　　旁边同学开玩笑：“莫同学张扬得跟多动症似的，男扮女装岂不是大型车祸现场啊，你幻想症吧！”
　　“什么啊，要是莫如歌没来，那我还来看个毛线啊，就是为了看大帅哥才来的啊！”有人附和道。
　　历届社团大赏都是修罗场，各大社团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的拿手好戏摆到台上去，有阿卡贝拉声乐队，有跳酷炫到炸裂的街舞的，也有人钢琴协奏演出芭蕾舞剧，每个社团都十分认真地将自己的精华摆到众人眼前，就是为了争取与其他学校PK的机会，只要被评为社团榜第一，无关新老社团，都与成名只有一线之隔。
　　邢漫漫是冲着成名去的，而莫如歌只想拿第一。
　　于是两人不谋而合地站在了修罗场的中心，台下已经是议论纷纷，肖宇翘腿坐在角落里，好像全场就只有她在品评这台剧的好与坏似的。
　　林回作为社联部部长，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上，与其他前来观看的老师一同，只就戏剧冲突而言，他也没忍住与旁人讨论了一番。
　　“啊！！”不知是谁先喊的，当灯光再次照射到舞台中央时，台上那个妩媚婀娜的美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翩翩公子，蓝色的发带被他的动作带得十分飘逸，莫如歌直挺挺地站在众人面前。
　　全场沸腾了，好像为了等这一刻都沉寂了许久似的。
　　“卧槽！妈的还真的是男扮女装啊！”
　　谢忱吓了一跳，忍不住给他家小祖宗点了个赞，“哈，幸好我刚才拍了照，整个相机都是高清大图，简直完美。”
　　“小忱，我儿子在哪儿呢？”突然旁边晃出了一把声音，就刚好卡在台上寂静的空隙。而后，被另一场沸腾地掌声给掩盖住了。
　　谢忱好笑了，我怎么知道你儿子在哪儿啊，有本事贴寻人启事啊！
　　然后他刚别过脸去准备说这番说辞时，如鲠在喉。冯媛女士翘着手臂，俯视地盯着他看，盯得他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我去他大爷，幸好还没说出来……
　　“冯阿姨！您怎么来了？”幸好林回恰好看见，他迅速小跑过来解围，招呼着冯媛先坐下，“这刚好是到漫漫演出了，您要不先看看吧，诺，她演……那个穿粉色衣服的那个……”
　　冯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邢漫漫隔壁一袭蓝衣飘逸的莫如歌。
　　她窃喜，她这次来其实就是想和莫如歌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她都听邢漫漫讲了，她好歹也算莫如歌的半个妈了，这种事情她不管还有谁管呢！
　　“哟，眼光真不错！”冯媛惊叹，莫如歌的扮相惊艳了她，“我儿子的眼光真是不错，这剧好哇，这演员也好哇，都是俊男美女的！”
　　重点是，她这半个儿子真的太好看了，这站在跟前不就是目光聚焦点么！
　　冯媛开始洋洋得意了，心说，这么块大宝贝，她不管怎样都要把他拉到自己家里来啊，我的老天，这俩儿子站在一起不就是金童玉童，璧人一双吗！
　　“小回，领我去后台呗？”冯媛询问。
　　——
　　冯媛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提前跑到后台去的。
　　老掉的少女心被这两个孩子苏到炸裂了，甜甜的就像是看了一台偶像剧似的。
　　她刚到后台的时候，恰巧剧已经落幕了。落下的帷幕后头，邢漫漫和其他几人已经开心到转圈了，而莫如歌倒是好，一个劲儿就往后台跑，三步化作两步就往邢北辰身上跳，北辰也看得出神，差点被他给撞倒了。
　　“你真的好棒。”邢北辰亲了亲他的耳朵，他对漫歌行的信心有提升了，这次没有了话剧社的掺和，他们想拿榜首是易如反掌的，“可我的妖儿要被别人看了去了。”
　　“妈妈耶，我觉得我好帅啊，特别是拔剑那一刻，我真的是帅到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不行了太帅了我，亲一个冷静一下！”
　　说完便想要站起来抱着邢北辰的脑袋就亲下去，北辰托着他倒是被他的冲力给冲得往后倒退，直到撞在了墙上才站住了脚。
　　还在后台的众人惊呆了，虽然说他们略有耳闻。但……还真没见过这么放得开的同性恋人，可是他们都好直接、好开放、好甜啊！
　　林回刚带着冯媛绕到后台，简直是站在一旁看到了整个过程，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看直播一样，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后台人员的目光都被吸引去了，但他们看到冯媛的时候，都替他们邢会长捏了把汗，不一而同地跟着林回假装咳嗽，整个体育场在那瞬间就像是有一个巨人躲在后台咳嗽似的。冯媛瞪了他们一眼，低声埋怨：“煞什么风景呢！”
　　“就是！”邢漫漫不知什么时候抽出了相机，在一旁对着他们俩拍个不停，“欧耶，这个角度棒极了，再亲久一点啊，啊……要是能拍个完美侧颜就棒极了！”
　　“妈，你找我？”还是邢北辰先看见了冯媛，他不慌不忙地给如歌顺毛，一边将他放下，目光却注视在冯媛身上，莫如歌打了个寒颤，幽幽地转过身去，果然是冯媛！
　　冯媛轻哼了一声，对着莫如歌展开手臂，如歌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朝她奔过去。
　　冯媛拖着莫如歌的手，一脸满足地露出了老母亲般的微笑，“哎哟喂，这才是我的小儿子啊，又帅又甜又可爱！”
　　众人疑惑地看着邢北辰，他只是淡淡地一下，将邢漫漫的相机抢了过来，低头假装翻阅相册，但目光还是时不时地瞥向冯媛，心里好笑地说道：哼，他可比你儿子大了好几轮，还叫人家小儿子！呵，善变的女人。

第031章  鸽子啊，你再也不需要翅膀
　　有的人注定了就是被万人追捧的星光，虽然不似炽热的太阳，却独占了一方夜空。
　　当林回坐在舞台中心的高脚凳上时，莫如歌甚至觉得，其实林回这人也没有那么讨人厌啊，至少他长得好看，还多才多艺。
　　不过扪心自问，他还是最喜欢邢北辰。于他而言，北辰才是最灼耀的光。
　　“你口水要流下来了。”好不容易送走多事的冯媛女士，邢北辰又遭遇到另一个紧急危机。
　　林回这会儿正在台上表演自弹自唱，而台下的人陶醉自然，其中就有莫如歌。这家伙正像一个狂热粉丝似的，海草一样摇晃。
　　莫如歌现在的心情好到一挥手便足以遍地开花，刚才冯媛来安慰他，打着“妈”的旗号想要为他解决问题，连翠花儿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他差点就要感动到涕泗横流了，这对于他意义重大。
　　冯媛把他当自家人，这就意味着他们四个已经达成了统一战线，攻克邢家的目标又进了一大步了！
　　“没有吧！”莫如歌配合地擦了擦嘴角，眼睛却依然盯在林回身上。
　　邢北辰无语，一只大手从身后绕过去，遮住了莫如歌的眼睛。当黑夜覆盖的时候，却最能感受到光亮。
　　每回社团大赏，林回都会作为压轴上台，虽然他在大家的眼里有些古板，但丝毫不影响大家喜欢他。
　　他认真仔细地调着音节，每一个动作都是十分连贯而干脆，林回非常擅长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暴露在阳光下，他一个勾手，都能引来女生们的欢腾。
　　“没准备什么，给大家唱一首民谣吧。”林回握了握麦克风，一条腿抵在地上，另一条腿撑在高脚凳上，微微一笑，“这回不准赖皮哦，一首就一首哦！”
　　不知你有没有见过那样的男生，亲和的笑容一展开，像是纯净得不能再纯净的水源，他露齿笑着的时候，最具杀伤力。
　　邢北辰当初就是那样被吸引住了的，就因为一把吉他，和一个笑容，整整迷了他好多年。
　　高中那会儿，林回就是已经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形象，放学后总喜欢背着吉他在绿荫下自弹自唱，总有许多女生围得他水泄不通，他太知道自己了，哪一个角度好看，哪一个弧度笑起来最吸引人，哪一个动作最撩拨，他太了解自己了，也太了解邢北辰了。
　　所以当北辰来到人群之间时，他创造了许多恰好。恰巧让他看见自己最动人的瞬间，也恰巧让邢北辰喜欢上这样一个林回。
　　邢北辰会喜欢林回，这是必然的，林回一直就知道，只是喜欢归喜欢，他没有义务去完成喜欢的完满。
　　“迷人的鸽子啊，我在双手合十的晚上渴望一双翅膀……”是了，就是这首歌了。林回高中时最喜欢唱的歌，因为邢北辰说过这首歌很美。
　　“明天太远今天太短——伪善的人来了又走只顾吃穿——
　　——昨天我数到第二十五颗星星——
　　——在北京第二十五个秋天的夜晚——
　　——收得下过去也给得了未来——
　　——他们在别有用心的生活里翩翩舞蹈——
　　——你在我后半生的城市里长生不老——
　　——鸽子啊你再也不需要翅膀——林回抬头，朝着啊邢北辰的方向看了眼，原以为会有一如当年的期待的眼神，可他只看见竹马玩伴正用手捂着另一个男孩儿的眼睛，在那男孩儿的耳边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只看见莫如歌上扬的嘴角，像极了当年喜欢上自己的邢北辰。
　　“北辰小爷，林回在看你哦！”旁边谢忱露出了一个挑事儿的笑容，“他一直反复唱那几句，是不是对你们有什么重要意义的，八卦一下嘛！”
　　莫如歌一个激灵，将邢北辰的手拖下来，对于这种八卦，他从来都是不抗拒的。
　　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邢北辰，“从前的定情歌吗？！林回这样真的有点帅哦！”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他真的很喜欢那一段吧。”邢北辰睥睨谢忱，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知道，林回还在呼唤他。
　　他曾经告诉过林回，他喜欢听林回唱“数到第二十五颗星星”那一段，听起来很有韵味。
　　后来林回便总是在他身旁唱起这一段，直到遇见莫如歌，他才终于明白他反复哼唱的原因。
　　这才是成人的世界啊，没有幼稚的告白，都是赤裸的诱惑。
　　为了再听听如歌说“我好喜欢你”这样的话，他会做吸引如歌的小举动。
　　想来当时林回也是那样吧，但他从来没告诉他，其实他最喜欢的那段，其实是：
　　“明天冰雪封山的时候我也光着双脚——站在你翻山越岭的尽头正当年少——
　　——两千个秘密没人知道——当他回过神来时，莫如歌已经跑到林回附近了，人家在台上唱，他趴在舞台边缘，两只手撑着下巴十分认真地听，幸好冯媛事先离开了，要看见如歌脱缰的举动，一定千方百计要把他绑回家里去做思想教育的。
　　“你媳妇儿十月芥菜怀春啊，对情敌也一副喜欢的样子，小心哦，万一被林回抢走了媳妇儿，哥的肩膀随时给你靠……”
　　谢忱幽幽地望着莫如歌的身影，给了发呆的邢北辰一个响指。
　　“小祖宗对好看的东西很是执着的，林回这杀手锏很绝啊！”
　　邢北辰一个手肘朝他肩膀撞去，自己心里却有些乱了。他站起来就走到舞台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莫如歌拖回观众席，引起全场的唏嘘，那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变来了一朵玫瑰，讨好地朝舞台上扔了去。
　　“乖乖呆着，不准乱跑。”邢北辰强忍着，拽着他的手臂不让他乱来，甜头一看台上的人，林回正对着他这个方向笑，像从前对他那样，对着如歌笑。
　　邢北辰觉得很烦躁，就算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就算是兄弟，他也还是觉得被冒犯了。
　　觉得自己的东西在被一点点侵蚀。
　　“靠，他到底唱完没有啊。”邢北辰吐槽，不想再看见台上那个家伙用相同的方式勾搭他的小猫妖了，从前的渴望，终于变成现在的无望。
　　“别让他停啊，我才发现林回真有两下子哇，唱得真好听啊！”
　　莫如歌一整天下来都处于亢奋状态，他第一次听到这样好听的歌声，“我真是受够了，听了几百年谢家一群音痴唱歌，终于听到正常的了，妈妈耶，我怎么有种天籁之音的感觉！”
　　谢忱身体一僵：这……怎么飞来横祸了……
　　某人瞪了他一眼，默默地从背包里翻出耳机，顺手夺过谢忱的手机，开了数据挑了好些他喜欢的民谣，轻轻地塞到莫如歌的耳朵上，随便什么歌吧，只要切断小猫妖的专注，他就阿弥陀佛了。
　　谢忱：“……”你们俩浪漫开我手机数据干嘛啊！不要钱啊！
　　——
　　能获得社团大赏榜首，无论是邢北辰还是林回，都觉得本该如此。
　　漫歌行两位创始人站在舞台上时，开心得见牙不见眼。礼堂里，观众席上的几位老师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脱缰的学生们。
　　莫如歌举了举水晶奖杯，与邢漫漫两人一同朝观众鞠了个躬，然后他便开始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宣读获奖感言：“首先要谢谢邢北辰对我们的支持，然后要谢谢校会会长的无私奉献，最后要感谢我男朋友和他的好朋友……”
　　“白痴啊，你谢来谢去不就是我哥吗？！”
　　邢漫漫咧着嘴别过脸去看他，这完全是个妻管严典型个案啊，开口三句不离邢北辰，还要装得那么夸张！
　　邢北辰在台下却笑得春风如意，刺痛旁边看着他看的林回。
　　林回抓了抓邢北辰的手，“你怎么没有采取措施，就那么放心我不会搞破坏？”
　　“民主投票，你难不成还想以身试法？”
　　邢北辰淡淡地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林回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没那么高傲了。“怎么，移民之前不做点惊天动地的事情不舒服？”
　　林回惊讶：“你记得我要移民？”可怎么记住，却没有任何行动。这不是喜欢他的那个邢北辰，以前他干什么都要粘在自己身边，如今却去黏了另一个人。
　　北辰浅浅一笑，从谢忱手里抓过特意要他去买的玫瑰，瞥了林回一眼便上台去了，只留两人在台下大眼瞪小眼，谢忱倒是有些可怜林回了，这两人曾经形影不离，现在话不投机半句多，看起来都让人觉得心酸。
　　“林回，你别避开他了。”谢忱想告诉他，其实邢北辰已经放下了，他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软弱而不堪一击。
　　林回：“你不是不屑和文艺青年讲道理么，让我自己绕圈圈就好了，你管那么多干嘛？”绕啊绕啊绕，没准就能绕出去了，尽管前景渺茫。
　　“这块肉你能吃的时候不吃，吃不着又惦记着，说什么文艺青年，得了吧，你就是一渣男。”谢忱直接道，“你就是一个渣男！人家那么狂热喜欢你的时候你不答应，现在倒是想挽回了，你能不能别当他们俩之间的绊脚石啊，你就那么看不得别人幸福吗？”
　　林回一愣。他不是看不得别人好，只是看不得对自己好的人对别人好了，总是送给他的糖果突然给了别人，他不甘！
　　还以为唱一首民谣，邢北辰就会像以前那样崇拜他，原来失去的真的已经失去了。可他不甘。
　　鸽子啊，你再也不需要翅膀。

第032章  可怖的女人
　　“哎哟喂，小帅哥谈恋爱之后变得那么浪漫啊，谢谢啊！”
　　邢漫漫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凝视正朝他们走过来的邢北辰，他手中拿着一束玫瑰花，脸上是难得掩饰也掩饰不住的笑容，“喂，哥？哥？我不是你最爱的妹妹吗？”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亲爱的哥哥径直将玫瑰塞到了莫如歌的手里，拖着他的手就要走下台，她抱着被塞过来的水晶奖杯，心里像打翻了醋。
　　哇塞，这就是她最亲爱的哥哥，一脸老干部表情的男人竟然敢众目睽睽之下把小男友带走！
　　他真的变了。
　　邢漫漫由衷地觉得，自家哥哥变得暖心的时候也是那么迷人。
　　“啊——”台下有女主忽然发出了惊喜的尖叫，有的捂着嘴巴，有的甚至激动到跺脚。
　　这一个小小的骚动触发了全场的沸腾，整个礼堂几百号人，不一而同地响起了嬉笑声，有像方方那样羡慕的人躲在角落里笑，也有如邢漫漫那般叫邢北辰名字的。
　　总而言之，“邢北辰和莫如歌是一对。”这个秘密，终于公开了。
　　“你要如何感谢我？”邢北辰低头浅笑的样子真好看，他拖着如歌的手，从舞台翩翩往下走时，正中了不少人的少女心。
　　莫如歌开玩笑，活跃的脑子里产生了欢悦的快感：“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跟大家隆重宣布一下，拖着我们漫歌行王牌的男士，就是漫歌行的经理人啦，我们会继续努力的，谢谢大家啊！”
　　邢漫漫恰好看见肖宇不可思议地睁着眼，她倒是嘚瑟地想要立刻公布这个消息，“欢迎邢北辰师兄加入榜首社团，记得来庆功宴哦！”
　　莫如歌吃了一惊，他怎么没想到让邢北辰直接加入社团！
　　这样就可以经常待在一起啦，嘿，他摸摸邢北辰的脸庞，忍不住夸赞，“妈妈耶，我们家北辰真聪明！”
　　“啊！他们好甜啊！”堆积在一起的路人甲们被一股外力冲开了一条小道，莫如歌得意地被邢北辰牵着走，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和人类谈恋爱是这么有意思的，他也喜欢过那么一两只妖，可是妖之间的感情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远远没有北辰惹人喜爱。
　　莫如歌拿着玫瑰花的手指在包装纸上动弹，一股安抚的触感炸裂在邢北辰的背脊上，像是温柔的抚摸，邢北辰盯了他一眼，做出拿他没法子的表情。
　　原本校杂志社记者已经拍摄了一系列八卦的高清大图，准备发起华南大的大八卦，结果破灭了。
　　一个女人摇摇摆摆地从礼堂门口冲进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她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没有人看清她的脸，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下一秒钟，那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拔腿就朝着莫如歌的方向跑来，在如歌这一方的角度看，视觉冲击力十分恐怖，就好像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脚不着地地就要往他冲过来。
　　所有人都僵了，动不了了。邢北辰却下意识地将如歌拉到自己身后，像保护小鸡一样护着他，这个小举动被林回看见了，他站在角落处冷若无人地观察四周，冷不防被这一幕揪了心。
　　他还是不喜欢看到这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看着就觉得烦躁。
　　“小北辰，我好感动哦！”莫如歌笑眯眯地说道，头抵着北辰的额头，四目相对之时他已经站在邢北辰面前了，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坚定稳固地站在他面前，任凭邢北辰如何想要拉他到身后都无动于衷。如歌凝视着这个黑发如瀑的女人，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
　　红色的中国结耳环，黑色的纱裙，气场骇人，十里开外就能把尚未成人形的小妖精都震走，这女人行动速度极快，往他冲来的时候竟然掠起了一阵风，莫如歌嗅到了一股清新却又夹杂着微弱血腥味的气息。
　　“嘤嘤嘤，阿冥骂我！他不喜欢我了！”
　　娇嗔一句，黑发女人蹦地一下跳到莫如歌的身上，死死地拽着他的脖子不放，刚站在莫如歌身边的几人被她的气场撞开了几步，“他怎么懂得疼黑白无常都不懂得让一下我啊，他是不是搞基啊！”
　　“你是不是也是他的基友？！”女人抬起头，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莫如歌，那双瞳孔乌黑得像黄泉底下最无望的深渊，脸色却苍白得毫无血色，但就是这样一张脸，竟然漂亮到像黄泉岸上最娇艳的曼珠沙华。
　　莫如歌一愣，卧槽，一面之缘不用表现得这么亲密吧！被别人误会了多不好啊！
　　“那个啥……孟……姐姐，有话好好说，你先下来啊……被别人看见嚼舌根，我可是有家室的男人啊！”
　　莫如歌食指戳了戳身后的邢北辰，他也配合地冷静凝视孟婆，“我们就见过那么一次……别搞得我们有什么前尘往事一样好不好！”
　　全场寂静无声，校媒记者忍不住给拍了张照片。
　　孟婆转移视线，也盯着邢北辰那张臭到不行的脸，伸出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凌空做了一个“杀”的动作，冷冰冰的眼神让后面的人冒了冷汗，不一而同地悄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邢漫漫一头雾水地望着这一幕，剧情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呢！感觉这其中又是一个一波三折啊！
　　莫如歌赶紧打圆场：“自己人啊，别乱来啊，这周围可都是人啊！”
　　“小帅哥看开点啊，像嫂子怎么帅的人物，有个红颜知己什么也不为过嘛……”
　　邢漫漫安慰地拍了拍邢北辰的肩膀，默默地给他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姿势，“加油哦，你要有点自信哦！”
　　孟婆冷笑，“嫂子？你身上可是流着阿冥的血的，竟然堕落到要做别人的媳妇儿，小猫妖你可是浪费了这一张好看的皮相了。”
　　“那什么……有能力也不是用来欺负媳妇儿的，我男人我自己看着办，只不过……”
　　莫如歌脖子都要被勒出红痕了，他一边咳嗽一边推开孟婆，“有话好好说，你先下来嘛，你这么到处乱跑，小心我告诉阿冥哥！”
　　孟婆喜欢阿冥，这是整个黄泉都知道的事情。加之莫如歌与阿冥算是有着同一血脉的联系，说起这件事来他倒是觉得自如多了，只要一提到“阿冥”，孟婆就会安分不少，至少不会像个可怖的女鬼。
　　“不行，我怕人。”孟婆却紧紧地抓住了莫如歌的手臂，十分不满周围的人气，简直是要将莫如歌嵌入自己身体里的架势，她瞪了一眼邢北辰，对他尤其不爽：“这男人，阳气太重，让他离你远点。”
　　邢北辰：“……”你抱着我的男人还敢让我离远点？
　　传闻中，这一届孟婆喜阴，遇到妖魔鬼怪最为开心，但她畏惧人气，尤其是阳气浓厚的人，放眼全世界，唯有作为黄泉之下的一方之主，阿冥身上的阴气最浓郁。
　　孟婆喜欢他，起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要跟在他身边，她便觉得神清气爽。
　　莫如歌身上有阿冥的血液，因此孟婆一出地府，便感受到这股强烈的阴柔气息。
　　“不准你对我的小北辰这么凶！”莫如歌自知也打不过孟婆，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逞口舌之快，被这么一个女人挂在身上，莫如歌一路上都感受到四处凝聚而来的目光，他大概是快要一夜成名了。
　　孟婆若无其事：“抱紧我了，松手我就掐死你。”
　　“得寸进尺。”邢北辰没有看她，只是跟在莫如歌身边，悄悄地拽着他家妖儿的衣角，起码占据了那么一个角。
　　孟婆立刻瞪了他一眼：“放开你的臭手，警告你啊，只要老娘在这一天，你就不能对小猫妖想入非非，不准接吻，不准摸他关键部位，不能行房事，总之不能对他无礼，他现在听命于我！”
　　“凭什么啊！”莫如歌瘪嘴，他都想好今晚要试行第一百零一个扑倒邢北辰的方案了，自从第一次之后就很想要反客为主，今天这么个好时机，竟然就被这个不速之客给搅和了，他不干了，立马便松开手，想要将这女人扔到地板上。
　　结果她依然紧紧地拽着他的皮肤，在皮肤上划出了好多条痕，莫如歌疼得只好重新托着她，心有不甘。孟婆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回到宿舍之后，孟婆站在莫如歌宿舍门口，嫌弃地打量了这个房间，又瞟了如歌一眼，犹豫了半刻还是走进去了。
　　她蹦到书桌上，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副老大的模样，戏谑地捉弄莫如歌，他在她面前，完全没有施展空间。
　　“这地方阳气太重了，尤其是这张床。”孟婆顿了顿，瞟了一眼邢北辰，没有吃过猪肉难道还没有见过猪跑么，她一嗅便感觉出来了，浓烈的相爱的气息，“不上进的家伙，身怀阿冥之血，竟敢暴殄天物，跟一个人类厮混就算了，还敢夜夜笙歌，真把自己当人了么。”
　　莫如歌哀怨，这顶帽子盖得太冤枉了！
　　他真没能夜夜笙歌，要真的能，他是宁可当不上朝的昏君也不要做有作为的将军的！
　　有美人如斯，还练个什么妖术啊，又不能当饭吃，还是活在当下的好。
　　“你不也千方百计想把阿冥哥骗到床上去么，还说我……”如歌不满地念叨几句，立刻就遭到了孟婆的白眼。
　　她不知何时变了一碗汤在手中，笑眯眯地威胁：“不如灌了孟婆汤，跟姐姐回去修炼得了。”
　　莫如歌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捂着邢北辰的嘴，警戒地盯着她。
　　卧槽，我好不容易追到的美人，怎么能容忍你一碗汤就给膈应掉了？！不通风报信还对得起我的下半身幸福？

第033章  与孟婆相处的一天（上）
　　“你认真的么，一男一女共处一室？”
　　邢北辰再次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孟婆已经把原先的床单给裹着扔到地上了，她正反着趴在如歌的软床上，圈定了自己的地盘。
　　她以毋庸置疑的眼神瞟了一眼邢北辰，高傲得像玩弄权利游戏的得宠妃子。
　　“我不准。”确定没有商量余地，邢北辰赶紧将莫如歌拉到自己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直到自己的指节都泛了白。
　　面对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他一直都黑沉着脸，“妖有妖的规则，人有人的规矩，不请自来完全可以不招待你，要是让你不舒服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莫如歌还想拽拽他，孟婆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连地府大哥阿冥哥都要让着的女人，天人地三届有求于她的人多了去了，没有谁敢惹她一根汗毛。
　　女人真的可怕，特别是有靠山的女人，而且还是动不动就诱导人家喝孟婆汤的女人。
　　然后邢北辰就无辜地被甩到了出去，要不是小猫妖借接住了他，恐怕是要白白撞到墙上去的。
　　“要是有意见，不如随我走一趟奈何桥，再喝了这碗孟婆汤，你就解脱了，不用看我不顺眼了，你觉得呢？”
　　孟婆一脸不爽，白到发亮的脸上露出狡猾的神情，手里又多了一碗汤，香气逼人，“有人说我是鬼，还真没有说我是妖的，既然你说我是妖，我就应该做复合身份的妖啊，比如说吃了你吧，带回十八层炼狱做油炸鬼，历经过刀山火海之后肉特别香。”
　　孟婆有一张看着特别安静的脸，明明是亭亭玉立姿态得体的女子，瘦小的身体里却藏着莫大的能量，具体表现在她的大脾气上。
　　一挥手，莫如歌房里的东西被捣乱得毫无条理，东倒西歪。
　　“你别对他动手动脚的好不好，你觉得他是好欺负的蝼蚁，但他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啊，弄坏了我可跟你没完。”莫如歌心疼地检查邢北辰的身体，
　　孟婆一挥手，两人被推到门口，她在里头破口大骂：“臭流氓，你们男人都是臭流氓！滚出我的视线！”
　　门外两人相视一笑，她这正也是正中下怀了。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孟婆一个人呆着，无聊得在房里转来转去，弄得东西都乱七八糟的，她咧着牙，无聊到自己灌自己孟婆汤。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竟然能喝汤把自己喝得个半醉，倒在床沿便呼呼大睡了去。
　　睡梦中，她呢喃：“臭阿冥，还不来接我……真的不要我了吗……”
　　此刻，地府。
　　黄泉岸边，奈何桥尾，彼岸花颜色暗了下去，静止在客栈旁边，像一副凝固的画，放了好长的时间，都氧化了一样。
　　客栈大门敞开着，里头非喧闹熙攘，到来的新鲜游魂从客栈内一直排队排到奈何桥头。黑白无常无奈地被唤来维持秩序。
　　“你们俩在这干什么，不是放你们假了？”
　　阿冥换了一身衣裳，站在地府入口守岗了半刻，便立刻发现里头哀声怨道，叹息声大到像是山里的回音。
　　他沿着喧闹的声轨走去，却发现黑白无常显眼地站在鬼群中间。
　　黑白无常有苦口难开啊，只好惨兮兮而无言地望着自己老大，他们能说是被你女朋友摆了一道么！
　　说什么也不能在老板面前吐老板娘的槽啊！委屈！超级委屈！
　　“阿孟呢？”整个地府里只有他叫孟婆作阿孟，她总是说，孟婆也不过是职位，一个轮回过去就过去了，有名字和没有名字并没有什么所谓。久而久之，大家都叫她孟婆了。
　　孟婆喜欢阿冥，是很久远的故事了，一句话概括，就是觊觎他的高颜值觊觎到念念不忘、不能自拔的地步。
　　而阿冥喜欢上孟婆，只是因为她是第一个邀请他喝孟婆汤的人，她持之以恒地端汤而来，汤汁浓郁而香气逼人，他到底是忍不住一干而尽。他当然没事，可后来却天天都来喝孟婆汤。
　　黑白无常异口同声地嚷：“挤什么挤啊，急着投胎啊！”
　　“你这话不白说了吗么！孟婆去哪儿了，我还能不能喝上孟婆汤啊，真赶着投胎啊！”有人反驳。
　　旁人也嚷：“不投胎我十八层地狱一日游啊，你们怎么值班的啊，这放在我们公司是要扣钱的！”
　　“她又离家出走了？”阿冥头疼，这奈何桥上都站满了游魂，相互推搡，都是怨气满面，对着彼此瞪眼吹胡子。
　　作为冥王，他也是无可奈何，就算扣工资的也不能阻止孟婆到他这胡吃海喝，这女人三天两头就发脾气，他也真搞不懂自己怎么还死心塌地。
　　不过爱情不就是如此么，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莫名其妙就放不下了。
　　自己经历过了，他才理解莫如歌的选择吗，毕竟喜欢是喜欢，与其他的一律无关。
　　“阿冥哥，孟婆姐姐来打扰我美滋滋的生活了，速来解救。”
　　一张纸在半空中燃烧了一趟，然后才完整地落在他的手中。
　　地府不流行用手机通讯，都是烧纸传达信息，阿冥皱眉，这女人，竟然还出了地府？！
　　“老大您去哪儿啊，入口在那边啊！”白无常指路。
　　阿冥瞥了他一眼，转身就朝着自己府中走。这女人，明知道自己不能接近人气还敢这么嚣张，是觉得吃定我了么，我偏不去。
　　黑无常幽幽地退了一下白无常，看透红尘地回应道：“他什么时候能绕过孟婆这一关啊，我看就算回去也是坐卧不安的，最迟不过三个小时就去找人了……”
　　——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悠闲的下午，莫如歌觉得心旷神怡。邢北辰正半坐半躺在床上阅读，那双大长腿是无比地蛊惑人心，如歌一边喝着冰镇可乐，一边想入非非。
　　不知道这双腿上的肌肉结不结实呢，他在网上研究过无数个姿势，要是……
　　“你干嘛？”邢北辰放下书本，盯着已经钻到他身上的小猫妖，对他探着个脑袋，睁着一双清澈似冰雪融水的眼眸，水汪汪地盯着自己看，“你不觉得你很重吗？”
　　莫如歌笑眯眯，手肘抵着他的胸膛，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期待的模样，“看什么书啊，书有我好看咩！”
　　书当然没有他好看，所以邢北辰默默地将书本放下了，凌乱地把他的碎发揉得更乱，宠溺非常地凝视他。
　　邢北辰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粘着自己了，只要他千方百计地黏到他身边，就会让他产生一种已经走过半百的幻觉。
　　“我今天表现好吧？你要不要奖励一下我啊！”
　　莫如歌掐了掐他的大腿，“我现在精力旺盛，百无聊赖，你说你二十出头的，不正是青春躁动的好年纪嘛，你应该不容易满足才对的呀，如歌没羞没臊。
　　邢北辰想要去掐他的脖子，这已经成为他们俩表示亲昵的秘密信号了，轻轻地捏了捏，这家伙就开始上下蹭，他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个动作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小猫妖已经自嗨起来了，他笑着欣赏这只小猫妖。
　　水嫩水嫩的皮肤，水汪水汪的眼眸，他的眼光果然好到不行，这精致的人都被他收入囊中了。
　　对于喜欢莫如歌这件事，邢北辰一直觉得自己很侥幸，对方一直觉得自己捡到了宝，但事实上他何尝不是。
　　这只小猫妖一直觉得自己长得俊俏非凡是理所当然，能与他旗鼓相当，邢北辰觉得已经花光了所有运气。
　　因为旗鼓相当，所以才会喜欢上对方。上苍给了你一半的灵魂，另一半灵魂若是不契合，又怎么能修复成一个完整的灵魂，邢北辰觉得能遇见莫如歌，也是理所当然。
　　“别蹭了，谢忱等下就回来了。”北辰耳朵边已经红了，他抱住莫如歌不准他再乱动，可他一个人类怎么能敌得过一只妖，更何况莫如歌本身就比自己要结实，他半推半就了老半天，
　　莫如歌可怜巴巴地望着北辰，真是想死他了，那天夜里要不是怕心上人疼，他才要乖乖就范呢，都过去好多天了，怎么轮也该轮到他了吧！
　　几乎是斩钉截铁，但眼睛却犹豫不决。
　　邢北辰狠心拒绝：“不让。”
　　他好不容易夺得的霸主地位，岂能容忍你撒个娇就崩塌的？
　　有一就有二，有二便有三，这种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什么都能让，这个问题上绝对不能退让半步！
　　这心理防线好不容易给拉低了，，退一步，就等于永世不得翻身，他坚决不同意！
　　邢北辰默默地一脚踹到他胸膛上，用力地抵住他。
　　莫如歌：
　　——北辰才不着道呢——

第034章  和孟婆相处的一天（下）
　　“不准去。你可以穿我的。”邢北辰拦住想要回隔壁的莫如歌，一脸沉闷，他才不要让小猫妖回去，谁知道隔壁那个喜怒无常的孟婆会不会把他扣留在那儿不让回来了，他才不要让莫如歌和一个女人共处一室，就算是只女鬼也不行。
　　小猫妖倒是急了，他总不能下边什么都不穿地迎接谢忱和林回吧！
　　他刚洗完澡出来套了件邢北辰的T-shirt，下身围着邢北辰的浴巾，盯着他的衣柜半晌说不出话，有些嫌弃地将他扔出来的大裤衩给丢回去，“颜色太沉。”
　　邢北辰又丢一条出来，再次被他扔了回去。这条倒是正常，可是……好像不适合啊。
　　“你又怎么了，裤衩穿在里边你还想给谁看啊，是要骚粉还要带点花吗！”
　　邢北辰不满，拽出一条直接塞到他手上，自己径直跑回椅子上，不想管这家伙了，“衣柜在那儿你随便翻，反正不给回去。”
　　莫如歌突然得意洋洋地抖了抖肩膀，一把将浴巾拽掉，拿着裤衩和自己比划着，非常骄傲地扬起下巴。
　　“给我穿上！”邢北辰生气了，耳朵边都红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妖的优势如此明显，在相貌上，在能力上。
　　明显这只小猫妖确实是比人类要高级的高级动物。但是，他才不能灭自己威风，于是一巴掌正面落在莫如歌身上，威严十足地叱喝：“穿上，听到没！”
　　吓得小猫妖缩了一缩，“妈妈耶，还真下得来手啊，真想我断子绝孙啊！”
　　赶紧摸了摸自己，莫如歌满脸怨气地坐在他桌子上，你这人好low哦，你是嫉妒我吧，肯定是嫉妒我了，妈妈耶，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小猫妖自己安抚自己，又喃喃自语，一溜嘴地说了一大通。
　　从邢北辰这个角度看去，这个画面竟然像谢忱藏在枕头下的杂志书一样吸引眼球，他滚了滚喉头，眼神里有湿润的雾气，不禁觉着喉咙有些沙哑，“这东西你有我也有，我嫉妒你什么。”
　　嫉妒什么，他的阴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就是阻止莫如歌翻身做主人的妄想。
　　抓住膝盖头，往死里分开。邢北辰几乎跪下去了，他见过莫如歌无数个卑微的姿态，仰视他，以称臣的姿态满足他的虚荣，但他此刻却忍不住要跪下去，想要将他比作神明，这个想法在心里膨胀，蠢蠢欲动。
　　男孩子总是有着强烈的愿想，想要冲破所有的束缚，怎么自在就怎么相爱，毫无拘束是他在莫如歌身上找到的自由，妖多好，想怎样就怎么样，世俗那一套完全入不了他的法眼，邢北辰觉得自己被迷住了，然后准备好要为美丽跳动的火焰而献身。
　　“啊——鬼啊！”隔壁突然传来一身尖叫，一听声音便知道是方方。
　　莫如歌的耳朵冒了出来，十分机敏地听着外面的声音，他只听到外面有被拖鞋绊倒的摔跤声，整只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已经被迫换上了邢北辰的裤衩，虽然有些紧，但这已经是他唯一一条带花的裤衩了，还是刚才被他连哄带骗地穿上的。
　　“站住，等等我。”邢北辰抱着他差点睡着了，被莫如歌这么一个机灵吓得清醒了，他一边打哈欠，一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莫如歌这副感兴趣的神情，他不爽了，到底还有什么可以让你的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的。
　　但事实上，任何好玩的事情都可以将小猫妖的注意力带偏。
　　比如被正趴在窗台上，冷冰冰地观察外面走廊的孟婆大姐。
　　莫如歌走过来的时候也差点被她给吓倒了，她的姿势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脑袋被夹在自己大腿上，倒立着趴在窗台，脸色苍白，嘴唇猩红，眼神冷若冰霜。
　　一看见莫如歌，她倒又换了一个姿势，至少正常到能让人平视她，她冷冷地嘲笑：“呵，小猫妖是爽完了么，这才想起我来了？还有你！我不是让你不要碰他么！这是想被我吃掉了吧！”
　　邢北辰直接无视了她的话，透过她的肩膀看见属于莫如歌的乱到匪夷所思的宿舍，他哼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方方逃也的方向，还有一只拖鞋掉在走廊上，“呵，真是可怖的女人。连半人半妖的东西都被你吓着了。”
　　孟婆这下安静了，端正了坐姿，乖乖地回到床上去，砰的一声就将所有门窗都锁得紧紧的额，从外面再也看不进去。
　　此时已经是凌晨。她沉思了好久，她真的那么可怖么，不过是无聊而已啊，怎么会把别人给吓倒了呢……
　　莫如歌瞥了一眼旁人，知道他戳中了孟婆的伤心处了，“你真坏，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啊。”
　　“她把我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宿舍内务弄乱了。”邢北辰傲娇地哼了一声，拖着莫如歌就往宿舍走，今天早上出门前才打扫得井井有条，一转眼就被这个神不神鬼不鬼，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给弄乱了，他撒点盐怎么了。
　　孟婆就是因为太会闹，才会被小鬼打报告的，阿冥为了惩罚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带她去玩了，甚至已经有几天没跟她一起吃饭了，这对于黄泉旁唯一一个长生不老的女人而言，除了寂寞空虚冷还真的找不到其他的语言来描述。
　　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多能闹啊，能来到黄泉之下的，说到底都是连性命都没有了的鬼魂，命都没了，还在乎那么点胆儿么。
　　她的得意史简直有一匹布那么长，除了在牛头马面房间里种满彼岸花，害得小鬼头们不肯走闹得鬼满为患之外，也没什么搬得上台面来吓人的故事，她最委屈的，是阿冥竟然因为她吃了一口油炸鬼生气了。
　　反正都是丢性命的，吃一口怎么了！
　　孟婆心里总是过不去，吃一口他还不是个鬼魂，反正都死掉了，少一块肉又怎样了，从哪里看都不影响美观啊，投胎之后还不是一头猪，多一个牙齿印不影响肉质啊！
　　“我很无辜耶！”凌晨两点，孟婆趴在310宿舍的窗口，委屈巴巴地哭诉。
　　莫如歌睡得死沉死沉，翻了个身呼吸更加沉稳，最后被邢北辰又强行翻了个身抱回了某人怀里，整宿下来，总是有人不断地调整他的睡姿，直到他安稳地以各种姿势枕在邢北辰身上为止。
　　整栋宿舍楼都寂静无声，谢忱刚躺上床不久，用棉被裹着自己的身体，不可置信地听到了孟婆的哭诉。
　　他哆嗦地叫了一声，“小祖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找你啊……北辰我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有人醒着吗，林回你睡着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谢忱哆嗦着嘴唇，害怕地抖了抖。妈呀，不就是让他这么巧独享了这份恐惧吧，他一个星期就那么一次晚归，居然还遇到这种骇人的东西……没听错吧，啊……真的是一个女人在哭啊！救命！
　　“我好想他啊，我只不过咬了一口油炸鬼，反正都死了，他生气什么啊……”
　　孟婆又道，见无人理她，便暗自离开了，一边哭一边走向三楼另一端的公共厕所。
　　谢忱吓得整个人冷汗都出来了，他二话不说就跳到隔壁林回的床上。
　　林回被一惊一乍的谢忱吓到了，他回来得也晚，甚至都不知道宿舍里多了个莫如歌，有些生气地打了谢忱一拳，“发什么神经，滚回去！”
　　他极度讨厌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还是跟一个男性。
　　“不行！救救我！我刚才听到有一个女人在哭！卧槽，这里原来是乱葬岗耶，妈的吓死我了！”
　　谢忱还是紧紧地抱着林回，“你仔细听一下！你让我睡这里我叫你爷爷都行！”
　　林回坐起来，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不明物体，倒是看见对面床上有两个人抱得十分亲密，他皱眉，世风日下。
　　可他突然觉得，就算和邢北辰再亲密，他也没办法像莫如歌和邢北辰两人那样亲近，这种亲密，好恶心。
　　“滚回你的狗窝。”

第035章  娘家人驾到
　　“会长！公共厕所有鬼！昨天闹鬼了！”
　　邢北辰刚打开门，便有个人跳出来对着他嚷嚷，他皱眉地瞥了一眼这人，黑眼圈重到像只熊猫，头发凌乱到像个鸡窝，他嫌弃地将门关上，拒绝看见这个煞风景的某同学。
　　莫如歌刚起床，他横躺在床上，脑袋却露出床沿，倒看着邢北辰。
　　“该不是我们家孟婆大姐吧。”如歌打了个哈欠，隔壁房里还充斥着强烈的阴气，孟婆应该是睡得很安稳才是。
　　“我们家？”邢北辰丢过去一个眼色，翘着手等他改口，可是莫如歌却只是转了个身，紧紧地抱着被子，假装没有听见，心说他也没有说错啊，阿冥哥是再造父母，那再造父母的女朋友跟他妈也没什么区别吧，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他家里人。
　　可是有人不满意，近期来总是容易动怒，对于莫如歌的一切，他都想要全盘接手。
　　邢北辰阔步走来，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拽着他往床下跳，“那好，走，去看录像，我赌一条花裤衩，绝对是她。”
　　莫如歌尴尬地揉揉屁股，他刚才毫无防备地摔下来，砸了个生疼，被关在外面的某同学睁大着眼朝里面望来，他一个挥手，将门打开又用力关上，激得那同学也摔了个四脚朝天，他翻了一个白眼，碎碎念：“你也没有花裤衩啊，再说裤衩有什么好赌的，你没有我还有呢……”
　　下一刻……
　　三人出现在宿舍保安室，邢北辰用自己学生会工作证行了个方便，带着莫如歌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其实如歌还真不想进去，刚才经过厕所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尚未褪去的阴气了，不知道这花裤衩是他输给邢北辰呢，还是邢北辰赢一条花裤衩给自己呢。
　　“就……就这里！”那同学指着监控器，画面上是他的身影。
　　这同学不禁觉得自己很惨，就那么恰好宿舍厕所有人霸占着，恰好他没忍住奔进了公用洗手间，结果就被他遇见这一幕。
　　刚拉开拉链，背后便一阵凉飕飕的，他整个人抖了抖，强行镇定地别过脸去，正好对上白衣女子，脸色煞白地望着自己，冷若冰霜的眼空洞得好像没有了眼珠子。
　　可站在监视器前的两人，只看见孟婆站在厕兜旁边，用冷幽幽的声音一溜嘴地对这位同学说：“印堂发黑脸色憔悴，保健品了解一下？”
　　然后举着孟婆汤就想要灌进他的喉咙里，这同学也没看清什么，裤链都没拉，转身疯了一样跑出去了。
　　孟婆还好意地提醒了一下：“裤链没拉。”
　　她目送那同学闪电一样狂奔了出去，幽幽地加了一句：“算了，反正小得跟指头似的，谁看得见。”
　　某同学：“……”
　　“哈哈哈，哥儿们，你确定是见鬼了吗，你这黑眼圈不是害怕到睡不着吧，这鬼还能嫌弃你尺寸啊……哈哈哈……”
　　莫如歌笑疯了，简直合不上嘴，“难不成鬼吓你还要考虑你是小是大啊，你是被调戏了吧！”
　　“可是她的脸白到吓人啊，昨天也有同学说闹鬼了，我就不信邪了！”
　　那同学还底气十足，心想着那个方方不是被吓得连拖鞋都掉在走廊上了么，镜头下一秒，孟婆的脸就已经贴了上去，邢北辰大步一跨，挡住了受害者的视线，悄悄将监视画面给关掉。
　　邢北辰拍了拍这位同学的肩头，“你什么都没看见，就是混进了一个保健品营销的，别疑神疑鬼，赶紧去上课吧，你们大一现在该要上游泳课了。”
　　作为师兄兼学生会会长，邢北辰一句话搪塞过去，顺手牵着莫如歌带出去，“你们俩快上课。”
　　打发完这俩人后，他悄咪咪地走回去，顺手删掉了那十几分钟的监控，这才回到楼上去。
　　邢北辰经过309的时候，里面那女人已经起来了，盘腿坐在衣服堆上，正泡了一桶泡面在那滋滋有味地吸溜着。
　　二话不说，邢北辰推门而入，“你这泡面哪里来的，妖儿藏的？”
　　“我靠，男女有别不知道么，不懂敲门？”
　　孟婆瞪了他一眼，敲了个响指，邢北辰就被一股气流冲出门外了，他生气地瞪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俩人干巴巴地相互瞪了许久，孟婆皱了皱眉，终于放行，“你们阳气重的人都那么凶么，还敢瞪我。”
　　要不是想着小猫妖会炸毛，她才不管死人活人呢，上前去就是一口鲜的。
　　看着这男孩儿长得倒是俊俏，皮相那么好看的人，血也该是甜的吧，肉应该也鲜美得很吧，孟婆越看越觉得这泡面索然无味。
　　“你垂涎七八尺都吃不下我，本活人阳气重得很。”经过一天，邢北辰已经知道孟婆怕重人气，也知道她讨厌邢北辰身上浓烈的阳气，所以他才敢理直气壮地站在孟婆面前，“回归正题。”
　　孟婆：“？”什么正题，正题不就是怎么吃你比较爽么？
　　“泡面。”邢北辰指了指她手上那一桶红烧牛肉面，面露难色，他记得前几天才清理了一遍，里里外外都看过了，垃圾食品全被他丢出去了，怎么还有！想要他吃个健康的一日三餐都那么难么。
　　孟婆指了指床底下，手一挥，底下一箱泡面都被刨出来了，“不至于吧，小猫妖还是个妻管严么，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亏他身上还留着阿冥的血，真是白给了。”孟婆摇了摇头，心想，不行！
　　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俩灌上一碗孟婆汤才成，他一只身上流着阿冥血的妖被欺负，说出去像什么样，觉不能丢了地府的脸！
　　这时邢北辰手机响了。是莫如歌。
　　“我的花裤衩给我送过来吗，我没带换的裤衩！快点哦，不然我要被看光光咯，尺寸太大难免招蜂引蝶啊！”对面嘚瑟到沾沾自喜。
　　邢北辰轻轻皱了皱眉，很快便平下去了，他对着话筒骂了一句“骚”，但还是很快地朝衣柜里去给他翻泳裤，待他转过身时，孟婆在他身后徘徊地走来走去，走过去是开心到笑容满面，走回来又是愁容满脸，风风火火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怎么，还在思考要不要吃掉我么。”邢北辰看了一下手表，距离大一游泳课下课还有五分钟，他再不送过去那骚气冲天的小猫妖就真的要大摇大摆地在众目睽睽下晃悠了，“你爱吃不吃，不吃让开。”
　　孟婆一个震颤，突然抓住邢北辰的手，接触他的手掌上冒着淡淡的白色薄烟，过重的阳气正损坏她肌肤，可邢北辰抽不开手，“让开，别挡着我送裤衩。”
　　“他来了。”孟婆惊悚着睁大着眼。
　　——
　　一路上，邢北辰的耳边不停地回想着孟婆刚才的那句话，一只手拽着袋子，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手指捏着布料不停地揉，他来了？
　　谁来了？这才送走了一个半人半妖的小狐狸，又来了一个横行霸道的孟婆，现在又是谁要来了？
　　他不断地回想起孟婆那双睁得老大的眼睛，是什么让她害怕成这个样子，他一时无解。
　　直到走进游泳馆。他刚走进去，便看见莫如歌从游泳池里跳出来，一路狂喜地从他面前横着跑过去，最后跳到一个魁梧壮实的男子身上。
　　像个小孩子一样被那个男人抱着，丝毫不费力。
　　“靠。”邢北辰放平的眉头不知何时又皱起来了，迅速阔步小跑地往那两人奔去，目光一直毫不迟疑地盯在莫如歌身上，果然是赤条条的，浑身都是水，还敢在别人身上蹭，这小猫妖是活得太久了，想死个痛快了吧。
　　一条毛巾直接裹住了莫如歌的脑袋，邢北辰直接将小猫妖从这男人身上掰下来，直接地扔到地上去，用力将他要的泳裤丢到他怀中，“你就那么喜欢招蜂引蝶么，是要我寸步不离才能安分些么。”
　　还说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转眼间又投入别人的怀抱！
　　邢北辰越想越气，直接一脚朝他大腿上踹下去，这男人是真的想断子绝孙了，臭骚包，“赶紧把衣服换上！”
　　瞄一眼旁边这位壮实的男子，对方也正饶有趣味地打量他。
　　邢北辰决定先下手为强，摆出一脸高傲，神态自若：“看什么，这就是家暴。”
　　“想必这位便是邢北辰了，久仰大名。”壮实男子抱拳，笑盈盈地朝往后退了一步，他面容姣好，身材高大，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器宇轩昂。“在下阿冥，如歌的娘家人，请多多指教了。”
　　“什么娘家人啊，谁告诉你我要有娘家人了，邢漫漫才是他娘家人！”
　　莫如歌不知什么时候又挪到阿冥旁边去了，一把抱住阿冥的大腿，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阿冥对于莫如歌，天生就有着一种难以解脱的吸引力，稍不加控制，他转眼便黏到阿冥身上去了，那是阿冥血液最深情的力量，地府的人称之为“忠诚”。
　　阿冥任凭他抱着大腿，笑着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头发：“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万物生死皆在生死簿上记载，你的尤其详细。”
　　其实他就是想说，就凭你还想翻身做小攻，别做青天白日梦了！
　　“跟我去更衣室！”邢北辰一把拽住还在抱大腿的莫如歌，他生气到要爆炸了，连拉带拽地扯着他往更衣室的方向去，莫如歌哪里是邢北辰可以拖得动的，于是阿冥默默地往更衣室的方向挥挥手，借了一股力出去，目送着俩人消失在更衣室门口。
　　阿冥笑了笑，看着他这么活蹦乱跳的，活个一百年就一百年吧，快活自在总比孤独终老要好得多了。
　　他来之前特意又看了一眼生死簿，莫如歌的生命轨迹悄悄发生了变化，未来两个月内，这只小猫妖会自愿放弃一百年寿命。
　　两个月后，小猫妖就彻底是潇洒走一回的猫妖了。阿冥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他想，在很久很久的未来，他一定会想念莫如歌的。

第036章  绝对服从
　　游泳馆更衣室内，莫如歌被强行拖了进来，他气愤，他可是眼睁睁看着阿冥哥一挥手借了一股力量，硬是将他往更衣室推的，莫如歌倒是想要反抗，可是他的力气永远都不可能比阿冥大，于是只能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拖了进来。
　　邢北辰用力一扔，将小猫妖扔到储物柜上，愤怒的脸上睁着愤怒的眼，莫如歌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邢北辰，见他使出这股蛮力时他还错愕了好久，接着就被对方义振言辞地搞蒙了，北辰竟然冷静作声：“你错在哪里，给你机会找理由瞎掰。”
　　“我没有错啊，对阿冥哥毫无抵抗力……确实是我与生俱来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莫如歌拽着毛巾揉自己的头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抱着阿冥哥又不是我自己想的，我忍不住啊，留在血液里的忠诚我抵抗不了。”
　　阿冥对于莫如歌来说，是一种生命重生的铭记，融合在血液里的是难以抵抗的服从，但他从不干涉小猫妖的自由，从来不带着他修炼，命是他给的，可这条命还是属于莫如歌的，他喜欢怎么消耗浪费，都是莫如歌的自由。
　　但阿冥的血液很神奇，他自己也是在点化了莫如歌之后才发现的，无论他身在何方，只要出现在这小猫妖的身边时，莫如歌就会黏到自己身上来，至少也是紧紧地跟着寸步不离。
　　起初他还觉得很害臊，去哪儿都被一只小猫扑倒在怀里。可久而久之，他竟然还挺喜欢这只皮毛浓密且柔顺的小猫咪，也就让它跟在自己身边了。
　　等到几个月后，刚被点化的小黑猫养精蓄锐好了，能变成人形了，还是喜欢黏在他身边，起初莫如歌自己也觉得尴尬，但后来抱大腿习惯了，也就成为了常态。
　　莫如歌最喜欢的，还是阿冥轻柔舒服的抚摸，每当他抱着他大腿的时候，莫如歌便要低下头来让他揉，像极了莫汝臣当初对他的眷顾。
　　“没有错？”邢北辰冷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凶狠，一拳就朝莫如歌小腹处锤下去，张嘴就往他的肩膀咬下去，势必要将牙印深深地印在他的皮肉上，“你们都是长生不老，你们都是可以百岁无忧，既然你那么依赖他，你还来招惹我干嘛！
　　你还敢说非我不可么，只是想要拿我当调剂品吧，等我百年归土你又回去找那个男人是么，你这只妖竟然敢那么厚颜无耻，你为什么要招惹我！”
　　为什么要来招惹他，他要么不要，要就要一个对他专心致志、钟情一心的人。莫如歌明明是一只妖，他凭什么来捣乱一个人类的人生！
　　“我厚颜无耻？我招惹你？我他妈能有什么办法，我身上流的是他的血，我的命都是他给的，我对他绝对服从，这是我的人设啊！你生气个球啊！”
　　莫如歌拽着他的头发将他从自己的肩上掰开，腹部传来淡淡的疼痛感。
　　他不高兴了，这又不是他的错，凭什么要挨打！于是一个反手，将邢北辰扔了出去。
　　砰……
　　邢北辰被反手压倒储物柜面上，小猫妖在同样的位置咬了他一口，皮肤立刻破了，迅速见红，莫如歌还若无其事地舔了舔，没有在他的小腹上揍上几拳，自己男人，报仇归报仇，面子还是给的，疼爱还是要疼的。
　　“咬你一口还咬回来，你是疯狗吗！”
　　邢北辰疼到眼角渗出了一滴泪，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痛到哭，抡起拳头又是一拳，揍在莫如歌胸膛上砸然有声。
　　小猫妖没有后退半步，依然紧紧地箍着他，压在储物柜上。
　　“你想死吗！”莫如歌朝他大腿上掐了一把，这男人要是敢再打下来，他肯定还是会打回去的，这是作为一只妖该有的原则，以牙还牙。但他不舍得，那就换半颗牙罢。
　　邢北辰冲动得快，冷静得也快，像一阵风来去自由。他是一个理性的人，偏偏理性有时会被情感压倒，可他很快就会揪出根源。
　　几乎是数秒，他便理清了来龙去脉，因为那个男人给了他二次生命，身体里留着他的血，所以莫如歌对那个男人绝对服从。
　　绝对服从？！
　　“没有解开魔咒的可能么，我不喜欢你对他绝对忠诚。”邢北辰已经往后退了不止一步，
　　莫如歌眨眼，几秒钟的错愕变成了惊喜，他从来没有见过邢北辰露出这样的难色，明明很激动，可精致的五官却快要纠结成一团了，还要很爽快地赞叹“爽死了”，无数种情绪被丢在他的身躯里，同时爆发。
　　“乖乖听我说，人类。”莫如歌坐起来，松开了勾着北辰脖子的手，但另一只手依然不屈不挠地紧握着，丝毫不放松，“阿冥哥从来都不会强迫我，这一点你放心好了。就算是绝对服从，他下的命令也只会是让我自由。”
　　所以他才能几百年下来自由自在，阿冥功不可没。
　　他真想看邢北辰骚起来是怎么个情况，但是很快这个念想就被扼杀了。
　　他听见阿冥在外面干咳嗽，带笑的声音传入更衣室，“啧，等下有人来我可帮你们守着。”
　　这男人还有偷听的嗜好么，邢北辰站起来整理衣衫，轻声骂了一句：“你们俩都是变态。”可他又真的好喜欢这个阴晴不定的小变态，钟意极了。
　　——
　　“这位……是这位仁兄的……”邢北辰从更衣室出来就一直紧紧地拽着莫如歌的手，死活不让他松开手，一见他有想要冲出去的欲望，就立刻将他拽回来，拦了老半天才将他拦了下来。
　　可他抬头一望，那个叫阿冥的男人身上挂着……一只……奇怪的生物？
　　一条长得异常奇怪的蛇像围巾一样在阿冥的身上围了好几圈。
　　可阿冥脸上却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意，任由腰上不停被勒得难以呼吸，还是无动于衷。
　　反正也是曾经死过的人，就算不呼吸，他也还是地府中最大的王，依旧死不了。
　　“孟婆。”莫如歌悄悄在他耳边提醒，“孟婆大姐是阿冥哥的野蛮女朋友，她的原型其实是一条蛇……不过呢，她也只对阿冥哥现出真身，你有眼福了。”
　　邢北辰无语，他干嘛要看这种奇怪的画面，正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平凡大学生，他对这个世界曾经有着非常正确的三观，为什么非得被眼前不断出现的新事物给弄得世界观即将被打倒呢，这群奇怪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要让他看见……
　　无语……
　　“两位，床头打架床尾和，没必要让一个普通人看见这种画面吧。”
　　邢北辰好心提醒，这样的场景放在别人面前，绝对是要被吓死了，长得这么丑的一条蛇，还凶巴巴的。
　　孟婆还没恢复人性，却朝他翻了个白眼，吐着猩红的信子嘲弄道：“呵，床尾和，像你们俩这么没羞没臊么，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其实他并不想要插脚这件事的。但是，他就是见不得这个奇诡的生物这么无礼，于是他一张嘴便是幽幽地参了一本：“没羞没臊么，你半夜三更跑去男厕所就很名媛么。”
　　孟婆一个激灵，现了人形。上前就捂住他的嘴，威胁他：“你必须衬托得我高贵无比，不然我这个娘家人就把如歌带回地府去！不准揭我底，否则灌你孟婆汤！”
　　邢北辰冷眼，不可一世地瞥了她一眼，缓缓地将孟婆的手拽下来，转过身就望着莫如歌：“你怎么敢半夜三更跑去男厕所；
　　小猫妖：“喵喵喵？”一秒边怂货？

第037章  情人如斯
　　这位阿冥是哪号人物，邢北辰算是明白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不仅能见过孟婆，还能见到地府之主，更没想到的是他千方百计要压在身下的小男友，血管里竟然流着冥王的血液，他算是长见识了，他这短暂的有生之年，看来是要不断地遇见千奇百怪的东西了。
　　谁叫他喜欢了一只小猫妖，还是一只身强力壮骚浪无比且有靠山的小猫妖。
　　“不可，子时前必须跟我回去。”现在的状况是，阿冥正一只手拎着孟婆的两只手臂，手一往上抬，将这个无比难缠的女人拎离地面。
　　刚才还眯着眼笑的脸上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周身气场变得十分骇人，好像萦绕着什么阴气逼人的黑色气体，“赶着投胎的死鬼都从奈何桥排到地府门口，你这玩忽职守还想着要我护着你？”
　　孟婆扁着嘴，在阿冥身旁变得很小女人：“反正也出来了，你就不能陪陪我啊，整日熬汤，老娘快要发霉了，老娘在这里蹭吃蹭喝自由自在个几天，你有意见啊！”
　　旁边两人一致拒绝，莫如歌摇头犹如波浪鼓：“求你快走。”
　　邢北辰配合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扫地送客。
　　“看吧，你打扰人家倒是自在，我都不舍得叨扰他，你倒是翅膀硬得很。”
　　阿冥调笑，刚才的严肃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宠溺的眼光，甚是温柔，“让你一分是本分，让你七八分是情分，无须商量，莫再求情。”
　　莫如歌在心里算了算，本分让一分，情分让七八分，那无论如何让来让去的也已经让出去八九分了，那……那岂不是明目张胆地暗示孟婆大姐随便她再胡闹？
　　越想越不对劲，怎么算都没有个所以然，旁边邢北辰倒是浅笑着不说话，一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梨涡。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加起来就八九分了，怎么个没得商量？”莫如歌问。
　　北辰宠爱地揉揉他的头发，右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左手一边顺他的毛，一边俯身在旁咬他耳朵，邢北辰有时候总觉得这只小猫妖看似明白情爱，实质只看见了表面，他甚至开始好奇了，难道活了这么长的岁数真的只是藏在谢家里的白月光么。
　　“我疼爱你八九分，剩下一分是我的原则和底线，我容忍你踏进去半只脚，但我不允许任何人重造我。”
　　邢北辰决定现身说法，他很爱，但他是有原则的，“不像你，没有原则没羞没臊，那位阿冥先生大概和我一样，有他要坚守的东西吧。越过去，大概是挫骨扬灰都弥补不了。”
　　确实……
　　阿冥瞥了他一眼，投以赞赏的肯定。虽然孟婆在一边大吵大闹，他还是听见邢北辰在一边解释，这是他做冥王以来，第一次觉得遇见了知音，没想到还是个人类。
　　顺手一捏孟婆脖子后头的肉，将她像小鸡一样拎起来摇晃。
　　“这是啥跟啥啊，你才没有原则，你才厚颜无耻呢！”
　　莫如歌听着这句话，怎么越听越觉得这男人是拐弯抹角地骂他没脸没皮的，不过转念一想，说得没有毛病，他就是没个害臊的，“怎么能说没呢，你就是我的原则，你疼我八九分，那我就宠你个十分满贯吧。”
　　他知道没有了原则该是多恐怖的事情，要是有一天邢北辰从他心里消失了，他就没有原则可以遵守了，那披着一张好看的人性皮囊又有什么意义，那他大概会自毁神识，做一只没有思想的野猫，也许也是不错的。
　　但他没有告诉邢北辰。他们俩肯定能一起活到长命百岁，要是不行，他转移修为也要撑到百岁圆满。
　　“臭野猫，喝酒去吧，不知现世的酒有没有我孟婆汤醉人。”
　　孟婆一揽莫如歌的脖子，强行将他抢到自己身边，她能听见如歌的心里话，阿冥也能听见，这是修炼到一定程度才有的技能，全球也没有几个能完全掌握的，但莫如歌并不知道。
　　终于找到独处的时间，阿冥望着走在前面的两人，十分自然地与邢北辰并肩而走，“一表人才，胆识过人。刚才因为不可解除的原因让你不开心了，在下有错。”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明天就算我列祖列宗都从墓里爬出来我也没感觉了，你们地府的真会闹。”
　　邢北辰面无表情，当初知道莫如歌是一只妖的时候他也没害怕，甚至还觉得很萌，现在看这俩，他已经没什么可害怕的了，沉默了几秒，“真嫉妒你，绝对服从，呵。”
　　阿冥笑，虽然高大壮实，可骨子里还是温柔到透彻，他笑起来竟也有万种风情，“他将来对你的爱护，可都下了血本的，你没什么可嫉妒的。”
　　“什么意思，别说天机不可泄露。”邢北辰站住脚，认真地望过去。
　　他发现阿冥的脸上居然掠过一丝惨淡。“是男人就说清楚，天机泄露什么的，我不信。”
　　确实没有什么天机是不可泄露的，无论是提前预知还是不知，最后结局一定是朝着这个方向走，无论多曲折，最后还是生死簿上那一笔。
　　阿冥将他预知的未来一五一十地告诉邢北辰，他没有什么可保留的。
　　“他用一百年修为救了谢叔叔，现在剩下的修为会用在我身上？你是说，我死了以后他也会老死？”
　　邢北辰不懂得所谓修为的计算，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因为什么会耗费他的百年修为。“你是说，他会救我，一命抵一命？”
　　阿冥：“何必刨根问底，知道太多于你无益。他会对你信守诺言，你相信便可。”
　　无论邢北辰怎么个问，他都不再开口了，好像旁边没有邢北辰，只有一阵风在呼呼吹过而已。
　　生命本来是无常的，邢北辰也拿不准哪天自己会突然死掉，但他真的没想到，偶像剧一样的情节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想了一路才记起那个诺言，那个莫如歌说只会陪他一人长命百岁的诺言，心花怒放。
　　阿冥：“他是个优秀的情人，对他好些。”
　　有人爱你如斯，千金难买。
　　——
　　珠江畔，凉风习习，无月。
　　小蛮腰不断地在更换色彩，看夜景的人依然多到难以计数。
　　这条酒吧风情街的最末处，藏着一家民谣酒吧，那是邢北辰最爱去的酒吧，也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只此一眼，便是一生，邢北辰觉得，幸好他那天在这家酒吧，幸好那天莫如歌遇见了自己。
　　一切都那么恰好，让人心旷神怡。
　　“我们喝酒，你喝可乐。”几箱啤酒被搬了出来，堆积在桌子旁边，莫如歌将桌上的酒瓶迅速划到自己眼前，他对邢北辰不太能喝酒这件事铭刻至深，“不准闹脾气。”
　　邢北辰倒是哭笑不得了，默默接过可乐，难得温顺，只是浅浅地反驳一下：“闹脾气的不都是你么，变化无常的小妖精。”
　　孟婆白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两个人突然接起吻来，她无语地撑着下巴观赏：“老娘就不明白了，现在的人都那么开放了么，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情也是可以的么。喂，不是喝酒么，你们秀什么啊！”
　　孟婆依然试图诱导他们中某一个，喝点汤有益身体健康么，莫如歌被咬得死死的，她一看就觉得烦，到底身上流着的是阿冥的血，怎么可以对一个人类这么温顺听话！
　　她打了个响指，正投入着的两人被强行分开了，莫如歌哀怨地盯着她，而北辰只是笑，眼里还是宠溺的光。
　　挥手，玻璃杯里的可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碗清水一样澄澈的孟婆汤，“既然喝可乐就喝，一口闷。”
　　“你打死我吧，打死了我也不喝，死了以后我们俩也要住在你家，蹭吃蹭喝，在你家生一窝小黑猫，天天打扰你烦死你！”
　　莫如歌将玻璃杯里的东西倒掉，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谋财害命。
　　邢北辰就是他的命，要是哪一天他真忘了自己，那就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阿冥自顾自地干杯，孟婆倒是活跃，看著作为天赋异禀的猫妖对一届凡夫俗子献殷勤，又是夹菜又是挑肉，差点还喂水，好像这位邢先生天生就无法自理似的，看着就烦，她一拍桌：“老娘还真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妖，压抑天性做什么，男人就应该被欺负！”
　　邢北辰同意：“没毛病。”
　　莫如歌眯着眼盯着她看：“虽然我也是男的，但是……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我心甘情愿被欺负的。”
　　“乖。”邢北辰看着十分自觉的莫如歌，心满意足地顺了顺他的毛。真好，这只小猫妖越来越像家猫了。
　　孟婆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桌面上的瓶瓶罐罐里全都装满了香气扑鼻的汤汁，气场瘆人得很，她不能再跟莫如歌待在一块了，这猫妖太窝囊了！“老娘我不灌你个十瓶八瓶就不姓孟！太丢人了你！”
　　“你本来也不姓孟。”旁边阿冥幽幽地插了一句，主动给女朋友送上人头。
　　于是回到地府之后，阿冥当着众鬼神的面三翻四次地踹进黄泉里，浑身湿漉地上来后又被堆了下去，奈何桥上一群新来的死鬼捧着瓜看戏，甚至有鬼开始下赌注，看看他们敬爱的冥王大人什么时候大发雷霆，结果那天，阿冥“妻管严”这名号传遍了地府。

第038章  谢忱奇遇
　　谢忱睁开眼的时候，感到自己浑身都是酸楚，头痛欲裂得只能翻个身继续闷头大睡。
　　然而，他被吓得差点屁滚尿流地摔到床下去。床的扶栏前正有两个奇诡的家伙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另一个浑身雪白，双唇都是猩红得显眼。
　　“卧槽！我靠！”谢忱擦亮眼球，连续骂了几句，浑浑噩噩地环视宿舍四壁，懵懂地回到现实中：“你们是谁啊！在我床边干什么，吓死哥了！”
　　见对方不说话，谢忱咽了咽口水，便开始嘶吼着嗓子大喊莫如歌的名字，双眼始终不屈不挠地盯着前面这两人看，他好奇，这两个人到底是有多高才能让他看见着装啊，别是两米身高吧。
　　黑无常：“在下无常。”
　　白无常：“在下无常。”
　　黑白无常待在一起久了，竟然像双生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从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只是黑无常活跃好动，而白无常娴静冷淡。
　　黑白无常作为地府中最尽职的在职人员，在孟婆的指引下迅速地找到了躺在床上如同死尸的谢忱。
　　可谢忱身体健康，呼吸正常，黑白无常愣了好久，寻思孟婆的意思也许不是要他们把他的魂给带走，于是从夜里到清晨，一直守在他的床前。
　　“无常……卧槽，老子死了？”谢忱摸摸自己的心脏，依然有力地跳动着，又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呼吸正常啊！
　　他疑惑地皱眉，“你们……该不是跳大神诈骗什么的吧，都诈骗到学校里来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的舍友都去哪儿了，你们对他们怎样了……”
　　谢忱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衣服混乱，但没缺斤少两。“你们没把我……没把我怎样吧……我喜欢的可是女人啊，你们俩造型奇异那么非主流不适合我……”
　　黑无常捧腹大笑，这孩子真是可爱。他趴在扶栏上，仔细地观察他的脸部表情，虽然调侃着，可是脸上明显有不信任与恐惧的神情，黑无常勾唇一笑：“可我喜欢男人啊，怎么办？”
　　“喂。”白无常一掌朝黑无常的肩膀上劈去，“死基佬，你这怎么去哪儿都不忘调戏别人。”
　　白无常翻了个白眼，这男鬼穿着黑色西装一副正经靠谱的样子，这躁动不安的灵魂怎么老是改不了！
　　“你才死基佬，我双性恋不成啊，情场浪子没见过？”
　　黑无常反驳，在地府里，也只有他敢说自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路过的游魂死鬼只要是长得俊俏好看的，都逃不了他的魔爪，“哥们儿，咱们俩可不是一派的，你是禁欲系我可不是，大家都是男人，谁没个春心动乱的想法啊，你别憋着啊。”
　　谢忱听着，默默地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黑白无常是这种形象？
　　打死他都是不信的，这俩肯定是诈骗集团来的，妈呀，犯罪分子都渗入华南大校园了吗！
　　他咽了咽口水，还没消酒：“哥们儿，我可是有靠山的，要行骗出门右转第一间宿舍，要财没有，要色也没有！”
　　这时，310宿舍大门被踹开了，莫如歌捧着一个大西瓜走来，仰头看着这个滑稽的场面，黑白无常正站在椅子上，踮着脚面对着谢忱，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表情，他应声而来，差点把咬进去的西瓜给喷了出来，好不容易才咽下去，他忍不住就狂笑起来。
　　莫如歌：“你们这一届无常不行啊，太搞笑了，一点都不严肃啊！”
　　生死是一件严肃的事情，黑白无常是生与死的代表和化身，莫如歌心里想，这一届地府都不太行吧，孟婆是不正经的孟婆，冥王是妻管严典范，黑白无常逗到不行……这哪儿跟哪儿啊，怎么跟典籍里记载的不太一样啊！
　　“啊？真是无常啊？！”谢忱一个翻身跳下床，要不是莫如歌眼疾手快接住他，这急跳墙的狗子怕是要摔成脑残了，谢忱整个人跳上莫如歌身上，牢牢地拽着他的肩头，“小祖宗救我！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森林那么大我还没吊死过一颗树上，我不想死！”
　　黑无常觉得好笑，便从椅子上跳下来，挠了挠头：“森林那么大，你还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脑回路确实奇葩。”
　　谢忱再次疑惑：“我还没死吧？怎么一睁眼就看见这俩……”
　　“有没有觉得哪里疼？酒醒了没？”莫如歌一边关心他，一边想要将他从背上拽下来，这别让邢北辰那小气鬼看见了吧，不然他今晚就别想下床了。
　　结果谢忱越拽越紧，突然呜呼哀嚎：“哎哟喂，我的心肝脾肺肾！我的胳膊肘！我的脚踝也歪了！我是不是被五马分尸了！”
　　黑白无常：“……”别是遇到碰瓷的吧。
　　俩鬼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迅速划清界限。
　　“你不是很牛逼么，昨晚上干了啥才招惹黑白无常来的，你自己没点数？”
　　莫如歌发气，将谢忱震到了地上，一边吃瓜，一边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道：“我们家小屁孩长大了，无法无天了呢，招来无常还不止，竟能让黑无常这种情场浪子觉得你可爱，谢忱你可真行啊。”
　　听着小祖宗这么一番说辞，谢忱心头一颤，他昨天不就是喝醉酒了么，难不成酒后乱性……乱的还是这等不寻常的鬼神？！
　　“卧槽！尼玛别吓我啊，我没牛逼到把黑白无常骗上床吧！”
　　黑无常：“骗我容易，骗小白就难咯。”
　　白无常：“闭嘴。”一把将他的领子往后拽，直接将他撞到墙上去。
　　话说昨晚子时。
　　一行四人一同到民谣酒吧去喝酒，莫如歌跟孟婆就孟婆汤这件事吵了个通天，差点没把人家酒吧给拆了，正要找人评理，结果一转身就看见阿冥早就离开了座位，桌面上是横七竖八的酒瓶。
　　邢北辰朝外面小路指了指，脸上印着一片绯红，转眼就要磕在木桌上，几乎是一秒的时间，如歌从争吵的混战中抽身，一把托住他的下巴，“你是猪吗，不能喝还自怼。”
　　莫如歌自顾自地给他调整坐姿，孟婆在一旁慌了阵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他坐得舒不舒服？！快起来找阿冥吧，万一他做了什么让人类无法理解的事情……你别管他了行不！”
　　小猫妖还是坚持要把邢北辰带在身边，他牵着邢北辰，施了法让他径自行走，只要乖乖安全地待在他身边，莫如歌才会觉得安心。
　　毕竟这条街，角角落落都让他想起当初相遇的情景，北辰就是在醉醺醺之下被坏人带走了的。
　　街头已无多少人，阿冥踏着醉步晃荡着，看见有人躺在大街中央，一动不动。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用仅有的清醒支撑着自己走到那个人身边。那个醉倒在大街中央的男子，就是谢忱。
　　找到阿冥的时候，他正在施法，一种强行要从人体里把魂魄抽出来的法术。
　　有许多游魂死后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肉体，他们坚信自己还活着，固执得死乞白赖。
　　阿冥盘腿坐在谢忱身边，碎碎念：“初步鉴定是酒精致死，你已经死了，跟我回地府吧，你……”
　　然后死尸一样醉着的谢忱，冷不防地坐了起来，抱住了阿冥的大腿，攀爬上去亲他的嘴。
　　谢忱觉得自己好像咬住了一颗棉花糖，软软的，甜甜的，忍不住要多咬几口，嘬上去就啃。
　　两个酒气冲天的人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在街上一动不动，像雕塑似的。
　　“啊——”还是孟婆眼尖，扫了两眼便看见了这个无耻的人类，飞扑过去一脚将他踹开，心疼地抱住阿冥，不断地擦他的唇，“你居然敢非礼地府之主？！妈的，老娘的男人你也敢动？！靠，妄图掰弯我男人，活腻了吧！”
　　凌空拳头一握，谢忱整个人从地上起来了，凌空被拎起来，脖子被勒得紧紧的，呼吸困难。
　　慢悠悠走来的小猫妖意识到不妥，心脏跳得极快，这是谢家人有危险的信号，下一秒脑海里便掠过谢忱被孟婆掐脖子的画面。
　　要不是莫如歌发现得快，谢忱可能就要成为第一个被孟婆扭断脖子的人了。
　　孟婆不爽地尖叫，用力跺脚：“老娘要抓他回地府审讯！押他去十八层炼狱！王八蛋敢调戏我的人！”
　　然后便抱着阿冥消失在莫如歌视线里了。这才有了黑白无常奉命恐吓谢忱这个临时任务，谢忱听完后脸色都白了，他……他竟然干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么！
　　“我亲了阎罗王？”他想起小时候看到的插画里，阎罗王都是长得奇丑无比，一时间想要干呕，“我亲了阎罗王为什么孟婆要杀我……卧槽，你们地府关系好混乱！卧槽，真的刷新我世界观了……”
　　黑白无常异口同声：“少年，好胆量。”
　　“您老可是调戏过冥王的人了，还能把孟婆大姐气得要把你生吞活剥，黑白无常怕个球。”
　　莫如歌笑，默默地给谢忱竖了个大拇指，看来这一段时间内孟婆都不会再出现在他身边了，阿冥哥肯定得天天喝孟婆汤了。
　　在隔壁宿舍看书的某人，灵机一动突然想到这一点，忍不住心满意足地笑了，果真要给谢忱加大鸡腿才行。

第039章  他脑袋上的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啊，我居然有做三陪的一天……还真是丢光了妖精的脸了……”
　　莫如歌缩在电梯角落，一大早就被拽着去学生会楼，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从阿冥哥走了之后，邢北辰恨不得自己天天黏在他身边，他思前想后不得其解，“虽然咱们关系要好，也不至于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吧……”
　　他几乎都没时间去漫歌行排练了！
　　好几天过去了，邢北辰一下课就到处找莫如歌，吃饭睡觉都得一起，除了上洗手间之外，他都寸步不离地要牵着莫如歌。
　　这俩人，在文学院里声名鹊起，号称“宇宙无敌粘人cp”，莫如歌的形象从横行霸道一瞬间变成“乖巧听话的小受”，这地位简直是一落千丈。
　　“我怕我离开半步，你就发狂地黏到别人身上去。”邢北辰有心理阴影了，虽然阿冥和孟婆两人被成功送走了，他还是很嫉妒“绝对服从”这种压倒性的优势，即便人家没有半点想法。
　　莫如歌黑脸：“固执！幼稚！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你这人怎么就不听人家解释呢！邢北辰没想到你是个小气鬼啊，阿冥哥的醋你也吃，过分了啊！”
　　“是小气鬼本人没错。”邢北辰却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伸手拽住他的手臂。
　　他知道了生死簿上的未来，对于这小猫妖，他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知道你好斗好胜，我争取了一个省级大学生社团友谊赛，不过参赛证明落在办公室了。”
　　一听是关乎漫歌行的前途之事，如歌耳朵都竖起来了。自从社团大赏获得榜首之后，学校论坛里都挂满了漫歌行的剧照，但他并不满足于此，没想到又一个机会来了。
　　他正高兴呢，忽然被邢北辰一把拽到自己怀里去，他错愕，望向邢北辰冷静的眼眸，怀疑刚才其实是自己没站稳：“做……做乜啊……”
　　“你看。”邢北辰指了指电梯镜面上的温馨提示，上面画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娃娃，被一个大人形象牵着，上面写了几个大字，邢北辰不冷不热慢悠悠地念出来：“请照顾好小朋友。”
　　莫如歌：“……”小朋友你大爷！你才是小朋友好吧！
　　“摸摸你的猫头，我的小朋友不要乱走，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
　　邢北辰突然来了一句，另一只手伸来就在他的卷发上不断地揉搓，浅笑的样子甚是好看。小猫妖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手，他喜欢极了这个动作。
　　莫如歌故意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这种话不合适你这种会长大人的身份，看起来你真的很傻逼。”
　　可是他好喜欢啊，刚才那一瞬间好像被被电流击中了似的，莫名地觉得浑身温暖，小猫妖勾住他的脖子，咬了一下他的唇，“可是偏偏我就是喜欢。”
　　小小的电梯空间，这两人在四壁前发光发亮，丝毫没有感受到另一个角落里缩着的两人，女生默默地抓住旁边的男生，对这种虐狗行径表示欢欣雀跃，捂着嘴想要尖叫，我靠，这对cp我站定了！
　　男生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机boy，这温馨提示不就是您本人贴的么！
　　邢北辰似乎感应到什么，踏出电梯前向那男生投出犀利的一瞥，像是警告，又好似无所谓，反正那男生确实打了个冷颤，心知肚明自己被威胁了！
　　他不就是恰好看见邢北辰贴告示么，只不过又刚好看见他往各个电梯里都贴上类似的玩意儿而已……这就被威胁了？
　　“这个周末带我回家吧。”刚走进办公室，邢北辰便说。这一话一出，惊得旁边小猫妖一愣一愣的，办公室里其他人也吓呆了，纷纷抬起头来盯着邢北辰，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邢会长嘴里说出来的。
　　莫如歌迷糊：“啊……好啊。”带去谢家还是带去后山？
　　众人纷纷投去八卦的眼光，“带我回家”这种话怎么听起来像是求包养呢，妈呀，北辰小爷谈起恋爱来也太甜了吧，于是邢北辰揉搓如歌脸的小动作全都被收进好事者眼里了，办公室里气氛一度被点燃。
　　“师弟啊，平时北辰小爷都这么甜的吗！”
　　待邢北辰去翻资料的时候，旁边有位自称师姐的女生悄咪咪地接近，轻声问他，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你们都要见家长了吗，老腊肉师姐永远支持你哦！”
　　莫如歌顺手点了点这位师姐的鼻尖，笑盈盈地回应：“可能他今天忘了吃药吧。不过谢谢你的支持哈。”
　　老师姐立刻后退半步，摸着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地就被这位师弟给俘虏了，心里砰砰然地狂跳：妈呀，这师弟好撩人啊，老夫的少女心炸裂啦！
　　“妖儿，滚过来。”办公桌前的某人飞来一记眼刀，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过去。
　　莫如歌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十分乖巧地挪到了邢北辰的办公桌前，嫌弃地瞄了一眼那张板凳，一屁股就朝邢北辰的椅子空隙上坐下去，非得要把他挤开。
　　邢北辰哭笑不得：“一张椅子而已，你这都要争？”
　　“你的椅子比较舒服。”莫如歌傲娇地扬起下巴，企图继续将椅子的主人挤开。
　　邢北辰顺了顺他的毛，借力地托着他的腰身，让小猫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宠爱地在莫如歌的手臂上亲了一下：“乖乖等我几分钟。”
　　莫如歌挠头。一个月前邢北辰还不愿意自己太接近他，怕舆论又怕风评不好，连当众牵手都觉得别扭，最近是怎么了，算是潇洒走一回了么，这人今天是不是脑子长草了？
　　邢北辰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除了眼睛与双手，一动不动。他没瞧见莫如歌的表情，但说：“三分钟。”
　　——
　　林回是在办公室门口晕倒的，恰好在邢北辰打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他忽然失去了浑身力气，猛然便朝前方倒去，林回感觉有人扶了他一把，模糊的视线只看见对方T-shirt上的图案，然后便丧失了意识。
　　“林回？！”邢北辰扶住他的双肩，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胸膛前，疑惑地摇晃了他好几下，林回依然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阿回，醒醒！林回！”
　　莫如歌：“别晃了，送校医院吧。”于是，可怜的小猫妖被甩在身后了，目送邢北辰横抱起林回，拐了弯便冲下楼梯去。
　　他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楼道，转过身自如地踏入了刚好打开的电梯里。
　　一刻钟后，校医院。
　　病床上躺着的男子十分安详，轻闭着眼，眼睫毛一颤一颤的，浓密且长。
　　莫如歌趴在病床床沿，托着下巴观察床上的男子，林回长得也真的好看，只要他不露出厌恶的神态。
　　莫如歌用力地掐了掐他的人中，反正晕倒了，趁机捉弄捉弄他也未尝不可嘛。
　　魔爪刚往他脸上伸去时，林回睁开眼了，皱着眉头喝了一声：“你想干嘛？”
　　“可能是……见你长得好看，想摸一下你的脸吧。”被抓到了个现成，莫如歌尴尬地一笑，而林回沉默了，坐起身来就盯着莫如歌看，足足盯了好几分钟。
　　他伸手往莫如歌的脑袋方向抓了抓，什么都没有抓到，可他的疑惑越来越浓郁了。
　　他看见莫如歌长着一双黑色的，毛茸茸的耳朵，可他伸手一抓却什么都抓不到，好像自己看见的都是幻觉。
　　他缩回手，奇怪，怎么还有一条长尾巴在晃来晃去的？！莫如歌浅笑着坐在旁边，却像一只不明生物一样可怕。
　　林回几乎是嘶吼着嗓子，大叫邢北辰的名字。直到邢北辰捧着饭盒走进来，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莫如歌正好奇地打量着林回，而林回却做出了受到惊吓的表情，北辰用食指关节敲了敲小猫妖的脑袋，“你吓他干嘛，好歹是病人。”
　　“北辰，你看见没有？！”林回依然伸手抓了抓，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有抓到，可他明明看见不该存在的东西，“你有没有看见……他有耳朵，还有尾巴？！”
　　“没有。”邢北辰再三确认莫如歌并没有露出什么非人类所有的部位，认真地回答，“幻觉吧。”
　　几个月以来，林回第一次不带任何偏见地喊邢北辰的名字。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活蹦乱跳的邢北辰了，他总是能从别人嘴里听见邢北辰的状况，听别人谈论邢北辰和莫如歌的日常小故事，可他已经很久没有和邢北辰，从小玩到大的竹马，说过正常的话了。
　　虽然这次也不是很正常。
　　“校医要你去省医院仔细检查全身。”言简意赅，邢北辰一边将莫如歌抓到自己身后，用躯干挡住林回观察他的视线，“晕倒的事，你亲自跟你妈说，别麻烦我。”
　　“你到底是谁？”林回没有在听邢北辰的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在北辰身后还探出脑袋来的莫如歌，“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邢北辰皱眉：“林回，你修养都被狗吃了么。”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能看见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回坚持，绝对不是幻觉，他看见的肯定不是幻觉，没理由人来人往就只有莫如歌长着尾巴和耳朵，“为什么我能看见……我怎么了……”
　　莫如歌一愣，似乎明白他刚才抓空气的举动，他还不确定其中缘由，但肯定的是，林回看见他的尾巴和耳朵了，“不管我是什么东西，我是你舍友谢忱的表弟，是你竹马的男朋友，是你的直系师弟。”
　　“我不会伤害你的，那不如……我们好好相处吧？”
　　瞬间好奇心爆棚，不知道只有自己能看见这种奇诡画面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他突然觉得未来的几天里，他可能会喜欢上林回。“没准你发现我还真的挺好玩呢。”
　　邢北辰黑脸，用力掐他的脸：“今天没有大鸡腿了。”

第040章  只有游魂才可以看见
　　“林回，小帅哥你别走那么快嘛，等等我啊！”
　　拐了个弯，莫如歌翘着手臂靠在教学楼楼道，伸腿拦住林回。
　　他一大早便站在310宿舍门口堵人，一路上追着林回走了好一段路，对方一直在躲着他。终于被他给逮住了，莫如歌得意。
　　林回吓了一跳，往后一倒，差点踉跄一屁股摔下去。林回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在校医院休息了一下午便离开了，他寻思着觉得奇怪，今天一早他便看见莫如歌站在门外，晃着那条长长的尾巴，毛茸茸的耳朵还颤了一下，莫如歌一见到自己，忽然挤出一个微笑，右手半空中抓了抓，“嗨，小帅哥。”
　　说实话，他觉得恐惧。
　　“你别靠近我。”林回头疼，一见到莫如歌他就觉得头痛欲裂，好像不得不直视某些他不想知道的东西。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直至拉开安全距离，“原本河水不犯井水，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你想对我做什么？你对北辰做了什么？！”
　　小猫妖勾唇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河水不犯井水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是真的，不过人不犯我，没准我还想着法子犯人呢。我现在对你可是很有兴趣哦，不如跟我谈谈嘛，又不会少了一根头发。”
　　他真的很好奇，到底为什么林回可以看见他的耳朵与尾巴，就连方方也只是偶尔才能看见。
　　林回是人，邢北辰也是人，怎么北辰看不见他的尾巴？他明明也没有露出来啊！这种情况不是一般的诡异。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你能看见我的耳朵和尾巴么，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
　　莫如歌知道他想知道，于是抛出诱惑。“想要破解未知之谜，你得让我研究研究啊！”
　　林回皱眉，头也不回地奔进课室里。谅他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对他做什么，结果莫如歌没脸没皮地跟进来了，林回坐在哪儿，他便跟着坐在哪儿，不停地在他耳边吹风：“林回弟弟，哥我活了几百年，还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小朋友的，你给点面子好不好？”
　　林回见鬼一样抱著书便往角落里躲，他相信他的眼睛，也相信他的耳朵，他听见莫如歌毫不介意地说自己活了几百年。
　　他明白这世上不确定的事物有太多，他唯一确定的，就是：莫如歌绝对不是人类，绝对不是善类。
　　“是啊，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人。”莫如歌托着自己的下巴，光明正大地看着他，眼眸是笑着的眸，黑色的眼珠子里带着星光。
　　众人奇异地将目光落在这俩人身上，不可置信，他们怎么好像听到北辰的小男友在骂自己不是人？
　　林回：“滚开，离我远点！”说话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林回害怕了，对莫如歌的情绪变得复杂，掺杂着厌恶与恐惧，甚至还有些嫉妒。
　　“让我摸摸你啊，没准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啊，我很乐于助人的！我真的很好奇啊，妈妈耶，你过来啊！老子好奇死了快，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发誓！我堵上邢北辰的尊严。”莫如歌持之以恒地劝说林回，试图用邢北辰动摇他。
　　众人：“……”啊喂，会长大人你的小男友公然调戏你竹马啦！
　　下一秒，教室门口站着一个人，面无表情似乎冷若冰霜，眉梢微微上翘略表不爽的心情，他一进来便看见莫如歌趴在桌子上，贴近林回，像是要耳语一番。
　　而林回则不停地要往后缩，正以错愕的目光回望自己。教室里一片寂静无声，众人看戏似的一言不发，却早已在班群里沸沸扬扬。
　　在每个群体里，八卦似乎是天生的职责。
　　“邢北辰，赶紧把他拉开！”林回嫌弃地走开，莫如歌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直到邢北辰走上前来，一手托住他的腰，卷起来就拖着往后面位置走，小猫妖可怜兮兮地卷着走，毫无抵抗之力。
　　随意往里面一扔，邢北辰泰山一样坐在过道旁的椅子上，沉默不语地翻开书本，直挺挺地坐着，手中的钢笔转得可溜了。
　　林回紧皱着眉头往回看，莫如歌就坐在他身后，依然摇晃着他的尾巴，见他回头看自己，莫如歌故意抖了抖耳朵，吓得他迅速转过身去。
　　“我的妈，三角恋啊！”不知谁感叹了一句，暗地里搓搓手。
　　“年度大戏，为夺宝贝小师弟，邢大会长pk社联部长，可以投稿学校小八卦了，至少进关注榜前十吧！”
　　旁边好事者举起手机，准备拍下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一幕，在这个全民时代，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小话筒。
　　但她并没有拍摄到意料之内的那一幕，反倒是被人狂喂了一碗狗粮。
　　邢北辰用手拦住了往前倾的莫如歌，阻止他去骚扰林回的行径，依然是专注于书本的样子，目光没有偏移过一寸，可余光却一直关注着莫如歌的一举一动。
　　他生气了。现在邢北辰时不时就会跑到如歌的单人宿舍里睡觉，可偏偏一早睁眼，单人宿舍里没有了莫如歌的身影，昨晚帮他收拾好的文具和课本原封不动地躺在桌上，又恰好被他看见这小猫妖冲着林回追逐。
　　他不爽了，为小猫妖买好的早餐一转手，便丢进了旁边垃圾桶里。
　　“我睁眼的时候没见到你。”邢北辰突然说。
　　众人：“……”举着相机的同学抖了抖，鸡皮疙瘩起了一手臂：这突如其来的抒情语气是怎么回事？！
　　这千年难得一见的求安慰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吗？！
　　“没和我一起刷牙洗脸。”邢北辰开始掰手指数罪状，却始终目不斜视地盯着课本上的字，但到底课本上说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也没和我一起吃早餐。”
　　莫如歌眉头一皱，感觉不妙。他缩回了伸向林回的魔爪，求生欲超强地抓住了邢北辰拦着自己的手，示弱地靠在他的肩头，用额头去蹭他的脸。
　　可在众人眼里，两个形体相似，甚至更高大一些的莫如歌向着对方撒娇的画面，实在是不可描述。小猫妖趁人不意，舔了舔他的耳垂。
　　这是他最喜欢做的小动作之一。他知道邢北辰喜欢。
　　“我发誓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我发现林回不得了，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有透视眼，我怀疑他也不是人！”
　　莫如歌举着爪子发誓，“我说的如果是假的，就罚我天天吃炸鸡汉堡铁板肥牛！”
　　众人噗嗤，这个小师弟越看越可爱了！
　　邢北辰刚才的抱怨语气忽然消失不见，忽而转晴，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好。”
　　众人吐血：这是惩罚吗，这是玩我呢吧，这俩人谈恋爱怎么个过家家似的那么随便啊，这真的是他们的邢北辰同学吗，被魔鬼附身了吧？！
　　不得不由衷地感叹一句：爱情使人盲目啊……
　　“北辰，你……你知道他……”林回疑惑，但他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肯定。
　　起初他还以为邢北辰不知情，是被骗到手里的。可现在这么看，邢北辰却是心甘情愿堕落的。
　　“你怎么可以跟这个东西同流合污？对得起我么，对得起你爸么。”
　　邢北辰皱眉，但很快便放下了：“同流合污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对不起我爸又与你何关。林回，你阻止不了我。”
　　“邢同学，我觉得你们偏离了轨道……刚才是这位小师弟在调戏林回哦，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家事啊？”
　　好事者温馨提示，“四十多双眼睛共同目睹了案发现场，我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
　　“闭嘴！”三人异口同声。
　　事情确实不简单，因为邢北辰很快就被枕边风吹歪了。他也加入了骚扰林回的行动中，课室里这四十多双眼睛见证了邢会长坚定立场被摧毁的全过程，原本在讲台上讲得风风火火的老师也被吸引了目光。
　　众人不禁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林回忍耐不住了，他受够后面不安分的两双手在他背脊上动作了，起身一本书摔过去，“你他妈发神经啊！你们俩有病吧！莫如歌你怎么不滚回你的世界去啊，烦死了！”
　　经过小猫妖两个小时内不间断的解释，再加上邢北辰在旁边添油加醋的推理，林回对莫如歌的恐惧已经下降为零，剩下的只有烦闷。
　　他浑身所有细胞都在抗拒这个喧闹的家伙。太吵了，就像夏天有一只蝉在你耳边一样。
　　“不是啊，有病的可能是你啊！”莫如歌纠正。
　　于是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被老师请出了课堂，光荣地成为这个学校第一个被老师请出课室的大学生。
　　三人走出课室，林回烦闷地想要远离莫如歌，被他紧紧地拽住了，拉着一同站在走廊上晒太阳，林回微弱的力量完全抵抗不住小猫妖无限的力气，吃惊地盯着左右夹攻自己的俩人。
　　林回：“妈的，放开我！”
　　“小朋友你听我一句劝啊，你的身体机能可能出现问题了，你病了，病得很重，快去医院瞧瞧你这颗精妙绝伦的脑子吧！”莫如歌好意奉劝。
　　林回：“邢北辰你不觉得很荒唐吗？凭什么我要听他的？你凭什么相信他？！”
　　被点名的某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配合地抓着林回的另一只手，“我就是相信他，多少年前我不毫无条件地信任你么。”只不过现在换了个人罢了。
　　如歌的话不无道理。
　　毫无外力的帮助，也没有他的主动显现，却能看见他的耳朵与尾巴，除了是同类之外，唯一的解释就是地府游魂。
　　当时他入地府之时，所有的鬼魂都能看见他猫妖的身份，毫无例外。
　　“你是魔鬼吗？”如歌一本正经地询问。

第041章  林回这个渣男
　　只有当感知死亡的人，才能看见妖的本质。所以地府里的游魂知道他是猫妖，所以一切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都有预见妖的能力。
　　莫如歌思前想后，林回识破他非人类的身份，如果他不是同类，那就只可能一只脚踏进了死亡。
　　“一般只有脑子出问题了才会遇到这种情况，阿冥哥告诉我的。”莫如歌挠了挠头，盘腿坐在床上，分析得头头是道，“因为脑神经遭受突然的压迫，让身体主人产生了感知原来不可知事物的可能。也就是说，这个能力只是一个意外，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消失。”
　　邢北辰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他太清楚林回了。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好胜心强得不容许别人认为他病恹恹的，就算去医院检查也总是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若不是他坚持，也许他根本就不曾知道林回的身体状况。
　　“除非他是死了，不然他不会有第二次非自然体验。”莫如歌毫不忌讳，在谈论生与死的时候，他总是显得云淡风轻。
　　“所以我强烈建议，绑他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吧，万一是什么不可根治的东西……”
　　邢北辰不肯相信，甚至连想都不愿意想：“不会的。”
　　那是他的竹马啊。
　　虽然反对他喜欢莫如歌，总是冷嘲热讽他喜欢男人这件事，但林回依然是林回，是那个陪着他走过了二十年青春的男孩儿，是他曾经喜欢过、保护过的重要人物。
　　如果有一天，林回忽然消失了，邢北辰觉得自己一定难以接受，甚至会四处寻找也不一定。
　　林回代表的，是他二十多年的回忆啊，怎么能说没就没呢。
　　邢北辰：“如果你有能力，你会救他么？”
　　如歌抬眸，眯着眼盯了他好一会儿，做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但他心里已经猜到了。
　　莫如歌是什么人啊，他是一只妖精啊，还是一只无心修炼只有半桶水的妖，哪里会有什么救活人的能力。如果有，也不过是魔鬼的交易，一命换一命。
　　“邢北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猫妖心里凉了半截，要他用自己的命去救曾经的情敌？！
　　可是邢北辰的眼神是那么真挚，不容许半刻犹豫，莫如歌冷笑：“不是哪个无名之辈都值得我舍命相救的，我莫如歌还没有心怀天下到这个地步。人之生死，听天由命。”
　　原本就是写在生死簿上命中注定的，增一分是命，减一分也是命。
　　如果今天要死掉的是邢北辰，那他绝对心甘情愿二话不说，因为那是他喜欢的人，就算没了几百年修为他也甘心。
　　可摆在面前的，是一个与自己并无多大关系的男人，还是讨厌他到死的男人。
　　“你都还不知道他会不会死，就问我要不要以命相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的命就那么卑贱，只要谁愿意，都可以来取么？”
　　莫如歌摔门而出，留了一个失望的背影，嗖的一下，人身化猫身，消失在宿舍走廊。
　　生……
　　死……
　　通过这扇罗生门，才能看见到底是生是死。人类的生命是那么渺小，有限的时间与有限的眼界，渺小到要乞求更高级的生物来拯救。邢北辰沉思，用如歌的命来换林回的命，他绝不愿意。
　　“阿姨，林回生病了，晕倒了好几次。”邢北辰拨通电话，对对话那端的人解释了几句，便冲出了宿舍。莫如歌，你这个傻逼，话没说完又跑掉！你这只蠢猫啊！
　　另一头，小礼堂。
　　华南大的小礼堂其实已经算不上礼堂了，被遗弃在一圈又一圈的树木中间，隐蔽而难寻，莫如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的，他从男生宿舍一路狂奔，也没留意自己路过了哪些建筑物，等他停下时，便已经半躺在小礼堂正门的树上了。
　　“男人都是臭猪蹄子！”小猫妖轻哼了一声，转眼气便消了，枕着自己的手臂躺在树枝上，正打算闭眼睡上一两天。
　　不开心的时候他就喜欢爬到树上睡个好几天，这是他当年和上百只野鸡搏斗之后得出来的排解方法，才至于那后山上的野鸡们还没死绝。
　　小礼堂后来变成了社团活动的第二场所，作为话剧、舞台剧的重要排练场所。
　　漫歌行做的新布景，依然挂在小礼堂里。莫如歌突然想起这件事，一跃跳到树下，他已经很久没有搞过社团活动了，想当初，他可是想要成为世界第一的男人呐！
　　为情所困，为情所困！
　　“莫如歌，真是巧了。”刚走进去，莫如歌便看见林回插着裤袋站在中央，勾起一边笑唇，带着冷酷的笑意对他打招呼。
　　“我原来想一个人待会儿，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你，你怎么就那么阴魂不散？”
　　小猫妖翻了一个白眼：“也许我跟踪你。”我是闲得没事干才跟踪你啊！
　　没看见他就算了，一见到他莫如歌就想起刚才某人的请求，妈的！
　　“我特别想知道一件事。”林回拽着布景绳子，轻松一扯，将绑着重物的绳子给拽开了，他竟然不咸不淡地站在原地，“我想知道，你这个东西，到底会不会死？”
　　悬挂的重物由于没有了绳子的束缚，脱缰一样往莫如歌方向冲过来。
　　小猫妖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奇异地盯着林回，那个人脸上竟面无表情，甚至好似没有思考就做出了这个决定。事情不简单。
　　“幼稚。”小猫妖手用力一挥，重物迅速被一股力拽拉着朝旁边空地摔去，沉沉地落在地面上发出了摩擦的声音，莫如歌忍不住吐槽，邢漫漫那颗脑子想的什么啊，什么布景需要这么大一个重物啊，谋财害命啊！
　　“厉害，还有超能力。”林回鼓掌，空荡的小礼堂响起了掌声的回音，“看来你真的不简单。可是，你怎么可以这么讨人厌，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地球上，为什么要出现在我们面前，无论如何我都逃不开你，为什么？！”
　　越说越激动，林回的声音越说越大声，直到莫如歌嫌弃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小猫妖的感觉很灵敏，林回好听的声音在他耳里，迅速变成放大十倍的噪音。他一伸手，一甩，在林回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你不是心知肚明么，我是妖怪啊，我什么不会啊，你还敢来送死？”
　　莫如歌很快就将他五花大绑，将他扔在地上，脚板适度地踏在他的大腿上，炫耀道：“你这具身体，我早就用过了，你还以为你是谁？”
　　林回：“放开我，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莫如歌生觉得好笑，刚才这个男人企图弄死自己，现在居然还敢质疑他什么意思？！
　　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会魂穿术，我用你的身体做了不为人知的事情，你的魂魄被挤出来了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依然在肉体了，你只不过是一只蝼蚁，抗衡我不就是妄想么？”
　　对方脸色煞白。
　　“我劝你还是乖乖配合，毕竟我今天想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莫如歌露出一副凶相，他已经很久没有凶巴巴地对谁了，看着林回这张脸，他确实动了杀心，可他不会下手。
　　林回：“呵，杀了我，邢北辰才是最伤心的人吧。”林回蜷缩在地上，却发出了冷笑声。
　　在一只妖怪面前，他再多的抵抗也都是徒劳，这一点他和邢北辰很像。
　　“对。”莫如歌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所以，我要以德报怨啊，毕竟我是一只善良无比的妖怪呢！”
　　直接一捞，将林回抗在一边肩头上，没想到他离家出走一下都能遇到事儿，他都说啥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怎么就非得来提挑战他的心情呢！
　　小猫妖：“我就说你有病，让哥我好心送你一程吧。”
　　——
　　五分钟之后，邢北辰接到了如歌的电话后立刻赶来，此时莫如歌正强行混进了一辆出租车里，凶巴巴地把原来乘客给赶了出去。
　　一甩，将五花大绑的林回扔进了出租车里，不爽地一脚朝他屁股踹了一下。
　　“咱俩谁跟谁呢，踹你一脚权当让你安分点了。”莫如歌咂嘴笑，正想要安慰吓得要灵魂出窍的司机，这位司机大哥像见鬼一样发抖，额头上直冒冷汗，他用手指戳了一下司机的肩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股力拽着朝后头摔去。
　　一时间没站住脚，莫如歌摔在了邢北辰坚实的怀中。邢北辰抱得很紧，生怕一松手这怀里的人就会变成一只狡猾的黑猫，怕他一言不合就消失在他视线里，“妖儿，你吓死我了。”
　　“滚开。今个儿哥哥不爽。”莫如歌一把推开他，稍微用了一点力，邢北辰便被反向推进出租车内，“看清楚这个王八蛋的嘴脸吧，他刚才差点想弄死我，老子好心劝他看病，我他妈差点被他搞死，邢北辰，你是瞎了狗眼才会喜欢这个渣男的吧！”
　　林回嚷嚷：“你闭嘴！”
　　邢北辰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他妈给我闭嘴！”

第042章  我果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莫如歌
　　“我的天呐，你这兔崽子，就算他不肯上医院也不能这么五花大绑吧，你绑螃蟹呢？！”
　　蒋丽接到电话立刻就赶到医院，她刚要问是几号病房，结果就在门口看见这辆停在大门口的出租车。
　　十分显眼。穿着清新的邢北辰靠在副车座门上，低头玩手机，大长腿在那儿摆着非常吸睛，虽然是看着他长大的，蒋丽还是觉得这个孩子不得了，一表人才还大气大体。
　　而出租车的前车盖上，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盘腿坐着另一个男孩儿，倒是一本正经地平视前方，像是在发呆，当他的目光与蒋丽相撞时，那双静谧的眼竟然亮了。
　　好不经意地朝邢北辰屁踹了一脚，自己倒是从前车盖上跳下来，礼貌地站在邢北辰身旁等她走过来。
　　蒋丽发现，这男孩儿身形与邢北辰相差不远，两人站在一起迅速成为全场焦点。
　　北辰收起手机，空出手来揉他的卷发，动作自然，亲密有爱。
　　她想起很久之前邢北辰和她儿子关系也是那么好，忽然便勾起她久远的回忆，唉，一眨眼都长大了。
　　然后她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五花大绑地躺在出租车后座，生无可恋到目无表情。
　　蒋丽脸都绿了，在邢北辰手臂上掐了一下，“臭小子，有没有人性呢，绑成这样他不要脸的啊，来了还不拎他上去检查，在这等着我……”
　　“我绑的。”话没说完，莫如歌倒是插嘴了，“我叫莫如歌，是北辰的好朋友。”
　　蒋丽一边给林回松绑，一边上下打量莫如歌，这孩子穿着一件粉色的T-shirt，一头偏橘色的短卷发绑成了半丸子扎在脑后，五官精致妙绝，眼神清丽，像极了韩剧里那些令人向往的男主角们，正想夸他一番，结果莫如歌浇了盆冷水：“身无分文，没钱挂号。并不善良，仁义尽致。”
　　“哦，对了，车钱还没给。”然后便溜了，莫如歌十分潇洒地朝医院旁的小花园走去，剩下三人略微尴尬，林回好不容易站起来，手臂上有淡淡的红痕，他抬眸看莫如歌的背影，已经看不见那尾巴和猫耳了。
　　蒋丽瞥了邢北辰一眼，有些不满意：“小辰，你怎么交了这样的朋友？长得好模好样的，性格很奇怪啊！”
　　“我也觉着他很奇怪，但我就是喜欢跟他待在一起。”北辰笑笑，“带林回看神经科吧，恕不奉陪了。”转身就往小花园大步走去，寻觅那个粉红色的身影去了。
　　蒋丽错愕，这不是她认识的邢北辰。以前的北辰总是喜欢黏在自家儿子身边的，像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现在看起来好疏远，她甚至觉得她正在失去这么一个好外甥。
　　“他刚才是不是转弯抹角说你……你神经病了？”蒋丽愣了几秒问道。
　　林回自嘲：“我是神经病了。”
　　兜了好几个圈，其实莫如歌偷偷摸摸地从后门上去了，爬了好长的楼梯才到十四楼的神经科，他躲在角落里观察行人，直到林回和蒋丽拿着X光照片从里面出来，又进了另一间房里。
　　医院里白茫茫的世界，好似看不到未来，连努力都觉得是白费力气。
　　“神经上生了一颗肿瘤，在这个地方压迫……”医生穿着白大褂，浑身都是消毒酒精的味道，莫如歌躲在浅蓝色的帘子后差点想打喷嚏，“经常晕倒是在所难免的，我建议尽早动手术把它切了。”
　　果不其然！跟他猜想的一模一样，莫如歌笑，他真的是聪明至极了，一猜猜中了，他果然是妖里的学霸啊。
　　一个伸展，从帘子后的床上摔了下来，趴在地上四肢贴地，要多得意就有多折堕。
　　莫如歌尴尬地抬头望望前面三人，同样以错愕的眼神盯着自己。
　　如歌：“我想问一下，林回是不是要剃光头？”
　　医生愣了好几秒，迅速反应过来：“是的，脑部做手术都是这样的，但是你……你是从哪里出来的，一直躲在那儿……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企图？”
　　“啊，我在想象林回光头的样子，可能是妖都最帅的小光头，为你鼓掌！”从地上爬起来，果真笑眯眯地给林回鼓掌。
　　事已至此，他已经不觉得生气了，好歹林回也算个病人，之前对他的无礼，莫如歌在心里已经一笔勾销了。
　　光是想着林回光头的样子就觉得搞笑，如果小光头还弹吉他，那个画面就真的很有喜剧效果了。
　　林回心里五味杂陈，他想不出可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对莫如歌的情绪，这个妖怪的存在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甚至厌恶。
　　可又偏偏是他一而再地对自己让步，林回觉得，莫如歌真的很讨厌。如果这只怪物不存在，他的生活才能回到正轨吧。
　　“对不起医生，打扰了。”邢北辰找了老半天都没找到小猫妖，顺着行人的口供，才一路摸到神经科来，他一进来就看见莫如歌笑嘻嘻的样子，抓着莫如歌就把他往外拖。
　　莫如歌嚷嚷：“你瞧，我就说他肯定是脑子长东西了，我果然是这个世界最聪明的莫如歌！”
　　邢北辰连拉带扯拖出去：“莫如歌本来就只有一个，瞎嚷嚷什么？”
　　其实听到小猫妖兴高采烈地说林回脑子里长了东西，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毕竟那是他的竹马。
　　刚才没能陪林回来看医生，邢北辰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不称职的朋友，他实在不想失去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不进去陪陪他么，林回肯定觉得很无助。”莫如歌松开他的手，俩人站在楼道口，说话的回声在楼梯里飘荡，“良性肿瘤，切除可救。反正我是挺高兴的，你不跟我一块儿高兴我能理解，毕竟不用我拿命来浪费……别来打扰我了，我挺想去浪几天的。”
　　“你不生气了？”邢北辰小心翼翼，伸手去顺他的毛，向前跨一步就将他抱着。
　　莫如歌结实的身体抱在怀里，有时候他会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是我重要的人发生了意外，你会有什么反应。”
　　小猫妖左思右想，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阿冥哥告诉你的吧，我用修为换来小震子一条命的事情。”
　　“你别忘了，我存在的意义是守护谢家四代。和我在一起就要承担哪一天我突然死掉的风险，无论是谢家哪一个，只要他们遇到半分危险，我都会舍命相救，那是我的责任。”
　　莫如歌蹭蹭他的脖颈，“所以就算林回今天快死了，我也不会救他一根毛发。我不会浪费我半点修为，不可能。”
　　“邢北辰，你现在喜欢的，是一只敏感的猫妖，我以你为原则，不代表我的心你可以随便伤害，等哪一天你真的让我觉得失望了，我一定会毫不犹豫走人。”莫如歌说了好多，每一句都刺入邢北辰的心脏里，疼啊。
　　莫如歌知道自己，虽然他说得这么高傲，可如果邢北辰要他立刻把林回从九泉之下带回来，带到他的身边来，就算嘴贱骂几句，最后他还是义不容辞地以命抵命。
　　只不过从此之后，就此别过永不相见罢了。我爱你，我能带给你我最好的，也能给你你最想要的，可心破碎了就不会再花心思黏回来了。
　　“你说你只会陪我一个人一辈子，不能出尔反尔。”邢北辰心痛，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气味，窒息的感觉。
　　“妖儿，林回是我的好朋友，他和你对着干都是以为恨我，可……你别和他对着干。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呼吸被扰得有些混乱，“对着干？我比较愿意和你对着干，他算什么，只能入得了我一只眼，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种颜值高身材好还自命不凡的家伙。”
　　邢北辰浅笑，确认他的妖儿气顺了，他倒是得寸进尺了，伸手揉揉小如歌，
　　小猫妖翻了个白眼，决定装傻：“背着我？我相信你能背着我走两步，背着我干怕是不行吧，我精力太旺盛，怕压死骆驼。”
　　莫如歌的脸被贴在冰凉的墙壁上，邢北辰朝他耳朵咬了一口：
　　——
　　林回从神经科走出来时，听见对面楼道的门被用力地撞出声，砰的一声巨响。
　　接着就看见门上的透明玻璃块上映出了两个拥抱着的人，趁蒋丽还在和医生讨论时，他好奇地走到楼道门旁，偷瞄里面的动静。
　　“滚开，不行！怎么又是我？！”是莫如歌的声音，他炸毛地被背着手压在墙上，挣扎着对邢北辰骂个不停，但却没有反抗，“邢北辰，我操您妈！”
　　“把妈字去掉。”邢北辰说得十分坦荡荡。
　　林回贴着门缝看，视觉与听觉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不禁觉得耳朵发烫，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要摆脱这个画面，然后他便看见莫如歌的眼睛。
　　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带着销魂与炫耀的神气，翘着他的猫尾巴，在邢北辰的大腿上卷了卷，好像在宣告主权。林回的心咯噔地停了一下，逃也一般往反方向小跑。
　　“不行！不给！不准！”小猫妖嚷嚷，却把屁股翘得老高。

第043章  一只狐狸
　　“大帅哥！你不能跟我哥哥分手啊，我告诉你你要是抛弃我哥，我……我就在这儿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啊！”
　　刚，邢漫漫便抓着莫如歌不让他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她那小巧的脸蛋上全然是疑惑的神情，“虽然林回也算是我半个哥哥，按道理来说你喜欢谁我都应该祝福，可是！不可以！你是我哥的！不准你喜欢别人！”
　　“你跟你哥一样蛮不讲理耶。”莫如歌觉得好笑，咬了口面包咀嚼，邢北辰那厮也是个霸道的主儿，不让吃这个又不让做那个，没想到邢漫漫也管得宽，果然是亲生的。
　　“你别在这里瞎嚷嚷啊，我喜欢一头猪都不会喜欢林回好吧。不过……要是林回剃小光头，我还真可以考虑考虑。”
　　他真的好想看林回剃小光头的样子啊，一定丑爆了！
　　到时候他一定要每天都带着邢北辰去探病，不让林回这个形象在北辰心里根深蒂固，他誓不为妖！
　　“什么跟什么啊，你要是喜欢小光头，我回去给我哥给剃了，反正你不准喜欢别的男人！”
　　邢漫漫就不爽了，莫如歌当时信誓旦旦说要追自家哥哥的时候，她已经觉得输给自家哥哥很丢脸了，要是再输给邻家哥哥，那真的是丢了半条街的脸了，“我现在就去把我哥的头给剃了！”
　　莫如歌炸毛，握着面包棍挡宝剑挡在邢漫漫的脖子上：“卧槽，你敢动他一根头发试试？！我告诉你啊邢漫漫，邢北辰的发型只能我来决定，你要是敢让他剃光头，我绝对给你也弄个同款发型！”
　　邢漫漫咽了口口水，赶紧护住自己黑如芝麻的长发，这头秀发她留了很久的，“你要是敢碰我的头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死了算了！明早新闻就出来说，无情少男逼小姑子跳楼至今生死未卜，看你怎么跟我哥交代！”
　　“这里是二楼，你跳下去顶多摔断一条腿。”莫如歌耸耸肩，推着邢漫漫的肩膀将她推到走廊，自己倒是从后面靠在她的肩上，强行指引她看楼下，用手指划了一条抛物线，“看见没，从这儿跳下去，你会摔到那里。一条腿而已，我绝对见死不救。”
　　“我靠！你还是我可亲可爱的嫂子吗！你还是我漫歌行的头牌吗！天地良心啊，你这无情的男人，过分了啊！”
　　邢漫漫迅速从莫如歌的双壁之间缩了出来，离了他三四步远，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啊！”
　　莫如歌翻了个白眼。
　　自从邢北辰将一个月后举行的省赛通知邢漫漫之后，这女人无时无刻不是戏精上身，吃个饭要“被下毒”，走个路会“被暗杀”，喝口水会“被情敌泼”，谁都防不住她突如其来的发疯。
　　莫如歌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就演吧，戏精是你本人没错了，跟猪队友搭档冲出亚洲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你能不能给小姑子一丁点关爱啊，别拴紧我哥了，又调戏林回哥了，翅膀硬了不把我当回事了啊！”
　　邢漫漫委屈，扑通一下就朝地上盘腿而坐，像被无良老板克扣工资的罢工工人，举着小手抗议：“无情的男人，当初拉拢我的时候还跟我合伙漫歌行呢，追到我哥了就过河拆桥了，我命好苦啊！你这个无情的男人啊！”
　　“谁告诉你我调戏林回了，小心让你哥听见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莫如歌受不了，本来自己就已经够闹的了，没想到邢漫漫比自己还要闹，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不其然。
　　“这样啊，那……那我乖乖起来好了。”一提到邢北辰，她立刻安分不少，自家哥哥是个啥人她心知肚明，要是惹急他了，分分钟从冯女士那儿来的零花钱全都入了邢北辰的口袋。
　　“不过我听说……你绑了林回哥耶，外面天花乱坠说你遇到啊……”
　　当天莫如歌扛着被五花大绑的林回，从小礼堂到一路上吸引了许多眼球，其中有认识他俩的人好事地拍下了这一幕，然后扔到网上去发帖，在官方贴吧下讨论得沸沸扬扬的，什么“纯情师弟不纯情其实是个S”“狗粮CP陷三角恋危机，竹马与师弟谁才是第三者”之类的花边新闻铺天盖地。
　　怪不得刚才总是有人盯着他各种议论纷纷，要不是他能力有限，正想把这一百来号人都封了嘴。
　　邢漫漫向他探出耳朵，“来，这位有故事的不妨跟小姑子八卦一下。”
　　莫如歌露出慈母般的微笑，贴着她耳朵，超级温柔地说：“滚蛋。”
　　“遵命，在下告辞。”邢漫漫尴尬地咳了几声，做出杨迪经典动作，抱拳后退，十分不含糊。
　　莫如歌笑到捧腹，阔步走去就揽着邢漫漫的肩头，“走吧小白痴，别标杆什么古典美女了，我推荐你去做谐星吧。”
　　邢漫漫：“滚，本小姐闭月羞花之貌做偶像还差不多！”
　　——
　　“莫如歌，你背着我偷吃什么呢？”也不知道邢北辰是从哪里飘出来的，如歌刚想咬一口紫菜包饭，就被逮了个正着，他都躲在活动室吃这么可怜了，听到邢北辰声音的时候还是冷不防抖了抖，差点把紫菜包饭丢地上了。
　　小猫妖执着地背对着他，一口吃俩，就是不转过身来看邢北辰。
　　邢北辰倒是来劲了，伸手就要捏他的嘴，“不要吃这种生冷的东西，撒手。”
　　“不要，做妖做到我这种地步连吃个紫菜包饭都要被管，我颜面何在！不准动我的紫菜包饭！”
　　莫如歌手一挥，将邢北辰推开了半步，自己迅速跳到活动室另一个角落去，把含在嘴里的都吞下去。
　　邢北辰忽然坐在地上不动了，用手摸着自己的脚踝，哀怨地盯着他：“我脚崴了。”
　　“我没用力推啊，怎么就脚崴了，骗傻子呢吧你！”
　　虽然是半信半疑的语气，但小猫妖还是乖乖地小跑到他身边，左手还拿着一盒吃剩的紫菜包饭呢，右手就去捏他的脚踝，“你们人类真是脆弱，这么容易受伤的……喂！住手！”
　　还是被抢走了，邢北辰一口吃俩，直接给吞下去了。塑料盒只剩下白色的沙拉酱，完了还嘚瑟地捏他的脸，“就是骗傻子，大傻猫。”
　　“老子这就给你一个爱的抱抱！”莫如歌一边抱上去，暗地里悄悄地给他一勾拳，正中红心地揍在他的屁股上，对方吃疼，身体前驱地靠在小猫妖的肩上，“王八蛋，抢啥都成，抢吃的就不成！跟你没完！”
　　“你才是大傻帽呢，吃了我的小饭团赔钱！”
　　莫如歌气急败坏，转过身背对着邢北辰，任由他从身后抱着自己，又是推搡又是揉搓，他就是不转过身去，“人类都是大猪蹄子！”
　　邢北辰倒是哭笑不得了，为了半盒紫菜包饭打起架来的情侣，他们俩大概是华南大第一对了“我是大猪蹄子，大猪蹄子晚上带你去吃荔湾美食。”
　　“那我要吃艇仔粥凤爪干蒸油炸鬼……全都要一份。”莫如歌转过头来，被对方猝不及防地亲了一口，“亲一下要多点一份！”
　　邢北辰宠溺地揉揉他的卷发，小猫妖的猫耳朵又露出来了，毛茸茸地竖在脑门上，和他这个高大的身形形成反差，但邢北辰有时候觉得很无奈，人家小说里写的猫妖都是斯文“败类”款，怎么到他这里就变了个样，这只和自己有着同样身材的家伙，竟然是一只眼眸如琥珀的猫，可是能怎么办，他发现自己真的好爱这只猫。
　　“成交。”邢北辰他睁着眼近距离看莫如歌的瞳孔，看似漆黑，实则泛着些幽幽的蓝光，
　　“一二三四五六七，亲是亲了，不准耍赖啊。”煞风景的某猫咧嘴笑，仿佛已经看见桌上摆了九大簋，“我去，你今天看起来好色啊，嗑药啦？”
　　邢北辰瞪了他一眼：“滚。”不解风情的老猫！
　　砰。活动室大门被推开了，外面滚进了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是方方。
　　他哭丧着脸奔到莫如歌面前，丝毫不顾忌此刻俩人暧昧异常的姿势，方方扁着嘴，下一秒便嘤嘤嘤道：“歌哥，我被一只小狐狸给咬了！”
　　俩人一听，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莫如歌看着方方伸出来的手，又白又嫩的手背上确实被咬了一口，咬痕很深，“大家都是狐狸，干嘛自相残杀呢，是不是你那个不争气的父亲惹了个红颜祸水了？”
　　“有一只狐狸闯进华南大，为了安全你该报警。”邢北辰十分冷静，默默抽出手机想要拨打110，但下一秒就被方方给阻止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邢北辰翻脸，“滚开，有屁快放。”
　　方方：“我觉得那只狐狸……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第044章  空降横祸
　　谢忱转过身，一手抚摸着依偎在他大腿上的小橘猫，这只小橘猫让他想起莫如歌，虽然毛发颜色对不上，但莫如歌喝醉了就喜欢这样，他还记得曾经有一次骗莫如歌喝了好多酒，结果小祖宗摇身就变成一只小黑猫，窝在他身上足足一个星期，那是莫如歌最粘人的时候。
　　“那个人真的是你表弟么，你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林回在一旁念经，倒了一袋猫粮在盒子上，摸着吸引而来的小奶猫，他看见这群小猫就想到莫如歌，不经任何思索。“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太奇怪了。”
　　“喂你的猫吧，我看你是脑子好不了了，我们家小祖宗从小在我跟前长大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他从小就奇奇怪怪的，也不是什么奇谈了。”
　　谢忱觉得好爽啊，终于有机会反过来说了，以前都是莫如歌说自己如何如何把他带大，他终于有机会当一回哥了，“这群小猫真可怜了，邢北辰那家伙也太可恶了，自从谈恋爱之后就再也不会喂猫了，唉……我真的是一个善良热情又伟大的铲屎官啊！”
　　林回苦涩地笑，“北辰像被下了咒，死心塌地的。”
　　“一二三四，不要抢！慢慢吃！别兄弟阋墙啊哥们儿！”
　　谢忱听见他的话了，但没有做出回应，他知道邢北辰和林回俩人对于对方而言都是不一般的存在，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当然会神伤，可他作为局外人，无论如何都站在莫如歌这一边。
　　“一二三四，你们听到没啊，真是……生个叉烧都好过养你们这群小奶猫。”
　　一二三四，是这四只小猫的名字。华南大有一座后山，郁郁葱葱的生了好多树，大一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喜欢跑到后山散步，那会儿林回总是带着把吉他来这里练习，而邢北辰和谢忱俩人躺在草地上打游戏。
　　这四只小猫是邢北辰发现的，但他嫌麻烦，执意要喊人家“一二三四”。
　　“我们家那只泰迪，也是北辰起的名字。”林回突然想起家里的那只泰迪，邢北辰似乎很喜欢给小猫小狗起名字，还特别喜欢起一些你难以理解的名字，可是他就是一意孤行，谁也拿他没办法。
　　谢忱哈哈大笑，“我记得啊，叫泰迪是吧，一只叫泰迪的泰迪犬。邢北辰真是有才。”
　　俩人在开玩笑的时候，生出一种物是人为之意。然后便看见邢北辰站在三四米之处，似乎在犹豫，那四只小猫好像感觉到他的气息，也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喵”的信号，箭一样朝邢北辰冲过去，围在他的脚边“喵喵喵”地撒娇，又是蹭他裤脚，又是用爪子扒他的鞋面。
　　“小祖宗！小祖宗！我想死你啦！”谢忱也看见莫如歌了，他正方方拽着朝后山里走。
　　莫如歌听到谢忱的叫喊，还没回过头，就被谢忱突如其来的一跳吓到了，那家伙已经扑在他的背上，“你还不回家，翠花儿跟小震子就要跟我生气了！”
　　莫如歌伸手去挠他痒痒：“给我滚下来！你臭烘烘的别往我身上靠！”
　　“喵喵喵？”那四只小猫突然安静了，绕了一圈躲在邢北辰的脚后，探出四个不同颜色的小脑袋，害怕地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他看，莫如歌眯着眼睥睨半刻，一妖与四猫就那样对峙着。
　　谢忱死活不肯从他背上下来：“干嘛，你嫉妒啊，这是邢北辰捡的猫哦！”
　　“嫉妒个球，我就是奇怪干嘛每只猫见到我都要躲，我又不会吃掉它们。”
　　莫如歌翻了个白眼，想起初次遇见邢北辰的时候，酒吧里的那群猫也是一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缩到角落了就不愿意出来了，莫如歌对小奶猫们叫了一声，“喵。”
　　全场寂静，如果这是一幅漫画，这苍天白日下肯定有一群黑鸦飞过。
　　谢忱尴尬一笑，从他背上滑下来了，蹲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笑，率先打破了这片寂静。
　　可那四只小猫好像收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号，突然间舍弃邢北辰的裤脚，喵喵地朝莫如歌飞扑而去，抓着他的裤管就要往上爬，好像这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或妖，只是一颗长相好看的树。
　　“猫都是那么变化多端的吗？”莫如歌笑眯眯地将四只小猫抄到手上，任凭它们爬到自己脑袋上、肩膀上，“别抓我脸，再抓我扔你下去啊！”
　　可小猫已经不怕他了，贴着他就是一阵蹭。邢北辰惊讶，但还是上前来抓走那只小橘猫，因为它已经放肆到想沿着莫如歌的胸膛爬到他的脖子去了，“你自己有没有变化多端，你自己没点数么。”
　　林回望着这个场景，只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一言不发。这个画面真的好温馨，他差点就被打动了，可他最终还是没有。
　　林回站起来就往回走，既然这里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歌哥！走啊，小狐狸可能还在里头呢！”
　　方方这下着急了，他手背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出血了，但他始终坚持不懈地要在莫如歌面前晃荡，林回一听，顿了顿，拐了个弯背靠建筑。
　　谢忱疑惑：“小狐狸？捡到猫就算了还能捡到小狐狸？这是华南生态园吧？”
　　后山不深的地方，有一个小洞穴，放眼看去四下都是树木，高大矮小地排列着，灌木丛中时不时地发出虫鸣声，有蝉贴在树皮上叫嚷。
　　广东的夏天，是聒噪的夏天，炎热却郁郁苍苍，是万物肆意生长的季节。
　　“就是这里！”方方躬身钻入洞穴，洞穴不深，只有四五步的深度，可他往里头兜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传说中那只狐狸，失望地走出来，扁着嘴好像就要哭。
　　“我明明就是在这里……我追到这里看到它躲进去了……”
　　莫如歌和邢北辰俩人直挺挺地站在洞穴外，莫如歌身上蹭着三只小猫，这个画面和孤寂冷淡的方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猫妖好看的眉眼一瞥，打着哈欠地指了指洞穴上方，“人家正高高在上地俯视你呢。”
　　洞穴上方凹进去的地方，正躺着一只白色的动物，莫如歌判断不出是不是狐狸，他当惯了家猫，一时间对其他生物反应不过来，方方闻声，迅速地逃到谢忱身边，可怜巴巴地像是被欺负的孩子。
　　“这是狐狸？我觉得比较像一只小狗。”谢忱好没兴趣，可那只小狐狸不开心了，伸出爪子就朝谢忱飞扑，幸而莫如歌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横空接住，拎在手中。
　　莫如歌将白狐提到眼前大量，发出了同样的感慨：“我也真没见过狐狸啊，我动物园都没去过，你真是狐狸啊？”
　　那只小狐狸眨了眨眼，不满地出声了：“松开你的猫爪。”
　　“Oh,sorry！”松开就松开，莫如歌毫不犹豫就松了手，小白狐在他的眼前忽然往下坠，倒是方方着急了，突然往前扑想要抱住小白狐，生怕会摔着它了。
　　但白狐依然摔在地上了，吃疼地咧嘴倒吸凉气，它踉跄地站起来又摔下去。
　　谢忱默默地竖起大拇指：“说松手就松手，老哥，稳啊！”
　　“死老猫，敢摔我？！等我伤好了之后要跟你一绝死战！”
　　白狐不爽，倒是像人一样坐在了地上。莫如歌倒是好奇，他变成黑猫的时候都说不出人话，这只白狐大概是天赋异禀，修为极高了。
　　此前，白狐就像一个撒气的小孩儿，抱着前爪，生气地别过脑袋，那个样子着实搞笑。
　　“Sorry咯，下战书你也打不过我啊，我身上的血可是冥王的血，见血封喉啊小白狐。”
　　莫如歌嘚瑟了，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上竟然能用得上，但他还是蹲下来抓了抓白狐的脚，它的后腿伤了，有一条很长的伤痕，他沉思半刻，还是忍不住求救邢北辰：“是不是应该送去宠物医院啊？”
　　小白狐：“？？”它堂堂一只白狐妖，居然要被送去宠物医院？！
　　它不干了，连爬带滚地抱住莫如歌的大腿，“不准！我不准！我不准你这么对我！”
　　“这可是狐狸，不是你这样的小野猫。”邢北辰默默地打断他的热情，莫如歌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小野猫，他明明是家猫，是家猫啊！
　　不过他……他这怎么解决啊，莫如歌烧脑了，“那……那你自生自灭算了。”
　　说完就将它的爪子掰开，小白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同类，“我靠，无情！眼看着同类死于发炎吗，没看见老子发烧了吗！我可是跨越了大半个地球来找你的！你这个薄情的男人！”
　　莫如歌：“……”这个锅说来就来，砸得还不是一般用力。邢北辰已经翘着手臂露出饶有兴趣的微笑，在一边看戏一样等解释，莫如歌瞬间成了六只眼睛的关注中心，他耸耸肩，“看着我干嘛啊，我是被陷害的啊！我可是纯情得不得了的小猫妖啊！”
　　小白狐呵呵地笑，张开前臂：“来，抱抱我！”

第045章  报恩的传统
　　清末年间，战火纷飞。
　　“是我好心才会收留你的，不准咬我，不然我这就把你从窗口扔出去。”
　　莫如歌小心翼翼地拎起毛发羽白的小狐狸。那个曾经收留了一只小黑猫的少年已经去世了好几个月，而小黑猫已经不再只是一只猫，他已经能幻化成一只高贵的妖。
　　莫家人还没有改姓谢，也还没有搬到那栋洋楼去。莫如歌依然住在这座祖宅里，霸占了莫汝臣的房间，小猫妖是当着全屋人的面当中幻化成人的，他的出现已经成为莫家人口中的奇迹，从那时候起，莫如歌就是莫家名正言顺的老幺，也是那时候起，谢忱的太太爷爷已经出生。
　　“你这只狗怎么就那么好斗呢，见着猫就不爽啊，一见着我就冲我叫，发狗疯啊？”
　　小猫妖的尾巴和耳朵还不能收放自如，因此只能呆在莫家屋子里，只有在夜晚时分才能出门呼吸新鲜空气。
　　“本猫心地善良，就不跟你斤斤计较了！你要乖乖听话知不知道！”
　　“看你浑身雪白的，就叫你小白吧。”莫如歌拽着小狐狸，自顾自说，“小白，小白，汪一声听听，汪！汪啊！”
　　小猫妖趴在圆木桌上，摆着猫尾巴，对着这只白狐不停地汪汪叫。
　　白狐心里鄙夷，他心说，我不过是只距离幻化成人形还差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的狐狸精，迟早有一天会顺利修成妖的，你也不过是一只比我早了那么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修炼成的猫妖，凭什么你说我是狗我就要汪给你听啊！
　　小狐狸不爽，一脚蹬开他的爪子，就想要离开这个奇怪的家伙，没想到莫如歌拽得紧，小狐狸在他手中没有丝毫力气。
　　莫如歌思考片刻，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条红绳，挂在他的脖子上：“我见人家的狗都戴着绳子，小白我给你牵条红绳吧！”
　　小狐狸：“我他妈……谁要跟你拉红绳啊，放开啊蠢猫！”
　　可惜他还说不出人话，从嘴里吐出来的只有吱吱呜呜的声音。
　　“我就不计前嫌，供你吃穿。咱们可以一起修炼啊，我不能老是去地府找阿冥哥，不过阿冥哥说了，找个人一起作伴修炼，成效会好很多哦。小白，不如你喝点我的血，没准能快点修炼成人形跟我玩儿呢。”
　　莫如歌摸摸它的头，细长的手指在它的脸上挠，笑盈盈的眼眸带着机灵而活跃的神色，与前几天巷口那只小黑猫不甚一样。
　　就在前三天，小黑猫从地府回到莫家的路上遇见了小狐狸。
　　它俩正好同时盯上了摔在地上的白馒头，小狐狸永远都不会忘记，小黑猫那双眼里竟然掠过一丝杀机，为了一个馒头。
　　一个爪子伸来，小猫妖在狐狸的脸上划了一条痕，很快两只小动物就卷在一起打了起来，旗鼓相当。
　　当时莫如歌内心是极度狰狞的，怎么看都只觉得对手是一只从富贵人家里来的小狗，弱不禁风，可它就是不爽这只死狗毫不畏惧地跟自己抢东西的神态。
　　要不是听到隔壁巷子响起了枪声，小猫妖是一定会继续纠缠下去的，然而它愣神之际，馒头已经不见了。
　　之后连续好几天它都看见那只被认为是狗的小狐狸，每次一出门都被扑过来撕咬一番，为了莫如歌在它脸上留下的疤痕。
　　小狐狸一听，这小猫妖的血竟然还能增进修为？
　　它听着眼睛都亮了，毫不犹豫就一口咬下去，在莫如歌右手的虎口处咬了一口，那鲜红的血，吱着雾气一样流出来，小狐狸用力地吸了一口，差点没被毒死。
　　“我身上的血有冥王之血，我变成人形只用了几个月耶，你喝多点，喝多点就可以变成人了！”莫如歌有些兴奋。
　　小狐狸：我他妈……这不是想害死我么！抢馒头就算了，还想谋财害命啊，我这只狐狸精还没成精呢，就要被毒死了啊！
　　冥王之血，传说有促成修炼的奇效，但若不是血的主人主动输出，则有剧毒。
　　小狐狸不明不白地在莫如歌的好心帮助下，成功地在床上瘫了一个月。
　　被一只猫悉心照顾了一个月，作为狐狸的它，内心十分羞耻。
　　可它习惯了“小白”这个名字。
　　“所以呢，你就偷偷走了？”男生宿舍里，莫如歌盘腿坐在椅子上，而脑袋靠在邢北辰的肩上，盯着这只白狐天花乱坠地讲故事，他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对于那个年代发生的事，他只记得他遇见过一个什么人，但具体……他不记得了。
　　白狐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你居然不记得了？你还给我喂吃的，还给我洗澡，甚至找了几条母狗来给我配种！你果真不记得了？”
　　“狗和狐狸……配……配种？”乖乖呆在一边吃瓜的方方和谢忱讶异，不约而同地给莫如歌竖起了大拇指，谢忱偷笑：“果然是祖宗，这么高级的玩法你也想得出来！高，实在是高！”
　　邢北辰却用指节扣了莫如歌的脑袋，语气冰冷地从小猫妖头顶发声：“给他喂食？给他洗澡？”
　　“不记得了，那两年的记忆我脑子里没有。”莫如歌尴尬一笑，他笑嘻嘻地讨好自家男人，搂着他的腰蹭了蹭，做出乖巧的模样，莫如歌潜意识已经放弃反攻为主的想法了，“我喝过孟婆汤。”
　　众人震惊。
　　邢北辰心疼得皱眉，但看着莫如歌无忧无虑的脸，他还是选择不问，他也明白，既然是彻底忘记了的事情，再刨根问底也问不出个结果的，而他暂时还不想再次见到那个被莫如歌绝对服从的男人。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不准忘记，要是忘了，我一定会弄死你的。”
　　邢北辰勾着唇，一边回抱莫如歌，一边睥睨众人，带着微笑的样子让众人背冒冷汗，知趣的方方和谢忱选择明哲保身，默默地退了出去。“所以小白还是叫小白，你是来和我抢男人的。”
　　“对吧？”听着这只狡猾的狐狸拐弯抹角地说了那么一大堆，邢北辰迅速猜出了来意，果然是狡猾的狐狸，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博取同情，可他是谁啊，苦肉计还看不出来么，“出门右转，不送。”
　　然后直接一瓶烧酒倒在它的伤口上，酒水浇落在粘着毛发的伤口，发出了吱吱的声音，疼得小白试图扑向莫如歌寻求安慰，结果被护犊子的邢北辰给拽住了，一把摔到床的另一边。
　　小白咧嘴大骂：“老子怎么说也是国家保护动物吧，你不能爱惜珍稀动物啊！”
　　“不能。”邢北辰拽住想要向前安慰它的莫如歌，逮着他的领子往回扯。
　　小白：“小猫猫，我是你在山里救的那只白狐啊，野鸡大战你不记得了？那是个轰动妖界啊！”
　　虽然说是野鸡大战，但其实并没有轰动妖界。那上百只野鸡真的只是家禽而已，并不是什么妖物。
　　当是时，小白和别的妖打架伤了腿，动了元气一时间变不成人形了，只好找个洞穴修身养性，吸收日月精华。
　　然而它遇见了上百只野鸡，被当成异物围成了团，它浑身都是血腥味，引起雄鸡的斗志，纷纷想要啄它的伤口。
　　“我靠！老子生气了！”然后小白就听到洞穴外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莫如歌那会儿遭遇了第一次失恋，随便找了座山就躲了半个月，见到什么活物都想上门打架，恰好被他遇见了这百来只野鸡。
　　小白从洞口探头，看见莫如歌伟岸地站立在光源之前，那张绝美的脸在光与影的交替下轮廓分明，那双眸子幽冷却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小白觉有一种命中红心的感觉，正想要扑出去拥抱他时，莫如歌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麻袋，迅速装了十来只野鸡，嗖嗖地就跑了。几乎是几秒的时间，像消散的雾气一样消失在他眼前了。
　　“那天……我把野鸡带回去派街坊了……”莫如歌尴尬一笑，试图以爽朗的笑声掩饰尴尬的事实，“这件事我倒是记得很清楚。我确实干了这件让谢忱傻眼的事。”
　　邢北辰觉得不妙，正想要捂住莫如歌的嘴不让他说下去，结果小猫妖掰着手指就开始数了起来，一边数还一边舔舔嘴唇：“红枣枸杞焖鸡，椰子鸡，猪肚鸡，白切鸡，姜葱鸡，酱油鸡……”
　　“那天整条街都在吃鸡，简直是全鸡宴啊。”莫如歌舔舔嘴唇，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不过我杀鸡关你毛事啊，你别是碰瓷吧！要钱没有，要人有一个，要命你打不过我。”
　　小白高呼：“Bingo！我就要你的人。”
　　“我对一只狗没兴趣。”莫如歌冷漠拒绝，干脆利落，“我可是有家室的妖了，要配种找别的狐狸。”
　　小白：“我是狐狸！高贵的狐狸！”
　　一分钟之后，小白后腿上绑了个蝴蝶结，被拎着扔到了宿舍门口。
　　它可怜巴巴地坐在门口，眯着眼瞪着站在门前的男人，不屑地哼：“我还会回来！我们狐妖一向有持之以恒、勤劳勇敢的中华美德！哼！谁都不能阻止我报恩！”
　　“劝你快滚，没人希望你报恩。”邢北辰用力甩门，砰的一声冲出了一股气流，呼地吹在小白的毛发上。
　　狐狸邪魅一笑，哼，秉承着以身相许的报恩传统，我一定会回来的！
　　门内……
　　“你要我还是他。”邢北辰侧着脑袋，双手抱臂，语气肯定地提出了一个陈述性的问题，自信满满地盯着乖乖坐在原处的小猫妖。届时，摇晃着他的长尾巴，正在舔自己的手背。
　　“喵。”笑盈盈地朝他叫了一声，驶出一股力将美青年拽到了自己跟前，蹭蹭他的皮肤，“送分题，暂时要你吧，听说妖的长相都很好看的，让我想想先哈哈。”
　　邢北辰拽着他的肩头，一把拽上了书桌，一口咬在莫如歌的肩膀上，用耳朵在他的脖子上划了划：“送命题。自己乖乖到床上趴着！”

第046章  所谓报恩
　　我们白狐族，很久以前就有了报恩的传统，我爹娘从小就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小白没交上好运气，从娘胎生下来就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为了让我能有独立的意识与自我，我的兄弟姐妹都付出了许多。
　　那时候的白狐族世代生活在是世外桃源，不与人类接触，过着最原始、最淳朴的生活。
　　后来有一只白狐受了伤被人类救了，从此她就再也没有回来，最后见到她的踪迹，是在人类的某本古书上。
　　他们都说，那只白狐对人类以身相许，过着很幸福美满的生活。
　　我一直都知道要报恩，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报恩就是要以身相许。
　　“小白，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方方正蹲在树丛里，膝上抱着一团毛茸茸的球状物，那天被赶出来之后，小狐狸就直奔方方的宿舍求救，窝在人家床上死活不肯走，还说什么不以身相许誓不罢休。
　　方方阻止不了它，只能带着它来蹲点莫如歌，“报恩也不一定是要以身相许的吧……”
　　方方也没听他那白狐父亲说过这件事啊，他从小接受人类的教育，乐于助人是应该的，可以身相许就太过分了吧……而且以身相许的对象还是他歌哥！“吼！你是要来抢歌哥的，我干嘛还要帮你啊！”
　　“凭我有本事让他喜欢我，而你没有。”小白钻在他的怀抱里大言不惭，探出舌头舔自己腿上包扎了的伤口，算上这一次，那只小猫妖已经是第三次救他了。
　　想到那么恰好是莫如歌，小狐狸就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这么算来，你也算是我的亲戚了，按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呢，帮帮我怎么啦，等我把那只小猫骗回家去，我就对他以身相许，合着应该要三次吧……”
　　方方脸红，他还是听得懂这三次指的是什么，那天跑到歌哥床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想起来就觉得害羞，浑身发烫。
　　“歌哥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妖，他不是什么随便的妖……他……”
　　“切，什么鸳鸯什么连理枝的，妖都是不理性的尤物，哪像人类喜欢作茧自缚。我们妖是欲望的追逐者，活着只是为了欢愉。”
　　小白坐在方方的膝盖上，翘着一条腿，柔韧性极高，“你知道的，肉体欢愉和精神欢愉有时候二选一也不差。我就不信那只老猫是禁欲系的。”
　　方方看透许多：“禁欲系不至于，就是全世界他最喜欢邢北辰而已。谁在北辰师兄面前，都抵不过一粒沙子。”
　　“看着我。”小白突然含情脉脉地盯着方方的眼睛。奇怪的很，方方看着这对琉璃一样的眼珠子，就像从夜空中看到宇宙外的星辰大海，他觉得他的呼吸被吸走了，连他的灵魂都被吸进了这双眼里。
　　胸腔里砰砰地开始狂烈地跳动，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小白狐媚眼一笑，“你瞧，爱上我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
　　“是……是啊。”方方竟然不由自主地回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答了这么句话。
　　此间，他只觉得这只狐狸精是绝世的狐狸精，尽管他还没有见过他的人形模样。“我好像没有了魂儿……”
　　小白狐眨眼，迅速收回眼神，心里有了八成把握。不同于莫如歌的魂穿术，他幻化成人形后修炼的第一个妖术，便是狐媚术。
　　这是白狐族最古老的法术，也是最受欢迎的法术，他从小就谨记在心。
　　前方，熟悉的身影掠过树丛。它正想要朝莫如歌跳过去，结果还没跳出树丛，小猫妖却发出了异常清脆而欢喜的笑声，也不知道他和那个男人在耳语什么，窸窸窣窣，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背稳啦！”莫如歌一跃，跳到了邢北辰的背上，两具结实的身体叠在一起，背上的人儿笑得那么璀璨，引起旁人的关注。
　　“驾！向左进发，攻占食堂！黄油焖鸡茄子煲，都是我的！我的坐骑，冲啊！”
　　邢北辰只是站在原地，宠溺地笑着，抓着他的膝盖弯儿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像是要把莫如歌从自己背上甩出去似的，直到背上的人趴在他的肩上笑个不停。
　　小猫妖将邢北辰的碎发勾到耳后，亲亲他的耳边，“和人类谈恋爱，原来真的很甜耶！”
　　“那妖是怎么谈恋爱的？”邢北辰别过脸，试图看他的眼睛，脸颊却迅速被莫如歌给捧着了，小猫妖正将他的脸夹得嘴唇嘟起来，身体一蹭，起身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尔后又重新趴了回去。
　　邢北辰笑，他的妖儿越来越甜了，真的好想将他藏在床上不让出来，人家金屋藏娇，他床上藏妖。
　　小猫妖一转念：“我怎么知道别的妖怎么谈恋爱，我又没有在妖界生活过……不过大抵就是风花雪月吧……阿冥哥告诉我，妖如果不修妖仙，其实也没啥做的，活着就是寻乐子。”
　　“阿冥哥还说，别的不成器的妖都喜欢左拥右抱，还有的妖精会和自己倾心的妖变着法子玩乐……总之就没啥正经的……”
　　莫如歌想了想，“所以有很多妖精已经混入了人类的群体里，你不会知道身边路过的那些，哪个是人，哪个是妖。没准下一秒就会沦为妖精的玩物……”
　　然后莫如歌就被放下来了。忽然被甩到树干上，莫名其妙地盯着邢北辰这张精致的脸，慢慢地靠近，连呼吸都那么清晰。
　　他十分认真地瞪着自己，下一秒便开始撕咬莫如歌的唇，直到咬破了唇角。
　　“我没死之前都不能提那个人。”邢北辰不爽，张嘴闭嘴就是阿冥哥阿冥哥，听着都觉得厌倦，“妖儿，我怕你被别的妖拐走了。”
　　“瞎几把扯淡吧你！要被拐走也是你被拐走吧，谁能这么牛逼拐走我，老哥我一滴血就毒死他！”
　　莫如歌呸了一句，话不假，怪不得孟婆大姐总是说他浪费这身血了，这么想来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宝啊。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谁那么不识趣把你拐走了，我铁定把他打成原型！”
　　一把拽住邢北辰的领子口，恶狠狠地瞪他：“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出轨，命根子就别要了，屁股洗干净了撅着让我玩儿，爷我高兴了才委身给你，要是惹我不开心了，你以后想都别想了！”
　　“你玩啊。”邢北辰眼眸一弯，手伸到他身后去，指尖灵活颤动，让莫如歌的身体一颤，差点扑上去咬了他一口，“到底还是我经验丰富些，你就乖乖当我的小猫咪吧。”
　　别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不会有反攻为主那天了。
　　躲在树丛的某人打了个寒颤，觉得背脊发凉。方方尴尬地捂住了小白的眼睛，小白不爽地一口咬住了他的掌心，上下大量这两具年轻有活力的身体。
　　他忽然觉得，要是不能对小猫妖以身相许，那和这个人类……也是不错的。
　　——
　　食堂一楼，靠窗的位置。
　　“不准吃我的烧鸡腿，你是不是欠揍啊！”
　　莫如歌做出要打架的姿势，瞪着邢北辰伸过来的手，那家伙最近总是想要侵占他的食物，搞得他每次吃饭都诚惶诚恐，“我命都可以给你，但是不准动我的烧鸡腿！”
　　命和烧鸡腿，他还是觉得烧鸡腿比较重要。
　　“我就要。”邢北辰就喜欢惹他，一口撕咬鸡腿肉，咀嚼在嘴里露出一副津津有味的神情，就在莫如歌生气要发飙之际，他前扑吻住小猫妖的唇，用舌尖顶开他的贝齿，“我就要，你能拿我怎么样？”
　　莫如歌眨眨眼，好像也并不能把他怎么样，“那……那就准你吃一口。”
　　“哎哟哟，两位幼稚鬼。”前面走来一个陌生男子，长发披肩，艺术特性异常显眼，那张脸着实好看，竟然与莫如歌有得一比。
　　他一上前便双手撑在饭桌上，别过脸去盯着莫如歌的眼睛看，“嘿，小猫妖，我回来了。”
　　邢北辰眯眼，一脚往小白的脚踝处扫过去，正中他的伤口之处。
　　小白倒是疼得咧着嘴哇哇大叫，他却泰然地举起筷子，给莫如歌夹了一块肉，好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帅哥，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比莫如歌要好看多了？”
　　小白的笑充满了魅惑力，他撑着右脸，混入俩人之间，脸在看邢北辰，可底下的手却身躯摸小猫妖的大腿，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还享受得不得了。
　　莫如歌一脚把他踹到地上，转身就护住邢北辰的眼睛，不准他再看这狗崽子一眼，“王八蛋，你会狐媚术！你敢抢我男人，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被称“我男人”而兴奋不已的某人顺势靠在莫如歌肩膀上，饶有趣味地盯着被踹到地上的人，像看戏一样看这个心术不正的家伙，可小白却端正了姿势，摆出了一个勾引的姿势，笑眯眯地自带背景音乐：“来嘛，让我以身相许嘛，别枉费我跋涉一场啊！”
　　“信不信我毒死你啊臭狐狸！”莫如歌哼。

第047章  缚蝶
　　“狗崽子，离我远点！”
　　一声叱骂，瞬间吸引了图书馆万众目光。此时，莫如歌正保持着调戏隔壁有为青年北辰师兄的姿势，手还钳着人家下巴，硬是被这只臭狐狸强行把自己的脑袋掰过去，被小白捧着脸蛋的莫如歌恼怒，还没松开钳着北辰下巴的手，就朝小白怒骂，气场逼人。
　　众人望去，只琢磨三人姿势奇葩，像会发出噪音的奇怪雕塑。
　　但大家一看是闹腾从出了名的莫如歌小师弟，也就作罢了。
　　这图书馆一年四季都会有奇葩，今年奇葩特别多，喏，除了这三天两头当众骚扰他们的精神食粮北辰师兄之外，又多出了个骚扰奇葩的奇葩。
　　“这里是图书馆，打架出去打。”邢北辰丝毫没有被旁边两只妖精打扰，淡定地将书页翻过去，任凭莫如歌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指不安分地开始挠他。众人纷纷点头，投去感激涕零的眼神。
　　莫如歌断然不会料想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惹来的狐狸精，不仅想要吃掉自己，还想要把邢北辰也吃掉。
　　换句话来说，这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正要千方百计地要祸害人间。
　　“狗崽子，还不快些滚，你打扰我学习了！”
　　莫如歌一个手掌过去捂住小白的脸，试图将他推得远远的，但小白已经用两手拽着他的肩膀，任凭莫如歌怎么个推法，都不能将这只狐狸精推开，要是当下无人，莫如歌发誓，他一定要将这只狐狸精从图书馆六楼扔下去的。
　　小白翻了个白眼，酸酸地说道：“老妖怪想着要念书拿奖学金啊，是不是还要顺便冲刺一下准备出国留学啊，这么勤奋，怎么几百年来也不见你修成个猫仙啥的。还打扰你学习了，我呸。”
　　完了还要做出一副要吐的姿势。
　　“你才老妖怪，本少年今年十八好吧！”
　　莫如歌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他都要开始怀疑这只狐狸精是不是谁派来的细作了，说什么要报恩，结果几天下来除了骚扰还是骚扰，而且还是那种没事怼你怼到你怒发冲冠的骚扰。
　　“陪他苦读还不如和我游戏人间，人生在世只不过须臾数十载，苦海无边回头就可以跟我浪迹天涯了，小猫猫你不是最爱美人了吗？”
　　然后小白捧起莫如歌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的双眼，还骚气十足地朝他眨了一个电眼，这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逼到他的眼前，连鼻息都能敏锐感觉到，“你看看，我这张脸够不够分量？”
　　于是莫如歌非常淡定地聚焦，打量这张五官和谐，每一个角度都带着魅惑影子的脸，果不其然，这只狐狸精还没有放弃没在他身上灵验的狐媚术。
　　小白的眼眸散发着星星一样的光芒，莫如歌高傲地瞥了他一眼，嘲笑：“哟，今天的眼影是粉红色的，您可真是骚气冲天嘞。”
　　“靠！怎么不管用！”小白简直要气到翻白眼，强行托着他的脸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副不甘愿的表情。
　　莫如歌带着老母亲般的微笑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眼里瞬息万变的星光轨迹。
　　然后默默地在心里骂了句傻逼，他岂是蓬蒿辈！
　　好歹身上流的也是有冥王印记的血，保他百毒不入，护他万法不侵，区区狐媚术就想要他听从指挥，当他是肉凡胎呢，不出去悄悄这方圆几里有没有恶鬼小妖出没，谁不怕他啊！
　　“真想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做成标本好好收藏。”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莫如歌眼里带着笑。
　　倒是把小白吓了一跳，他迅速松开这只不是很好惹的猫妖，心里的小九九又转了个向。
　　他躲在了旁边这位不闻窗外事的有为青年身后，露出了我见犹怜的神情，“小美人，校园暴力啊，会长大人不管管啊？”
　　邢北辰狂妄地抬眸，冷笑：“这位奇怪的社会人士，施加莫须有的罪名怕是不妥吧，不知你们妖是不是也有人民警察，不知我是否有处击鼓鸣冤？”
　　一只暖暖的手遮住了他眼前的光明，还之以安宁。莫如歌贴在他身边，左手从他的另一个肩头绕过来捂住了他的双眼，这个姿势远看就像莫如歌抱住了他的脑袋。
　　小猫妖一眼看透这只死狐狸的龌龊想法，“要是没有妖精警察，去地府伸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不恰巧，我正是地府关系户。”
　　想想他前有孟婆挡灾，后有冥王撑腰。在地府里，他这只人间名不见经传的小猫妖已经是万鬼眼中的大红人了，只要他一挥手，就算逼他下油锅，谁又敢出手相救？想到这里，莫如歌不仅觉得自己腰还挺硬的。
　　“还真别说，我有点想吃油炸狐狸肉。”莫如歌幽幽地说道。旁边邢北辰安于他的手掌之下，却也勾起唇来笑。
　　“你就拽吧，我就不信我还不能钻空子偷这个人类？”
　　小白一撑桌子，一屁股坐在邢北辰的书上，一点优雅的样子都没有，实在与高贵的狐族相距甚远。
　　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嚼，“等你百年归土，这只小猫咪也还是我的。我就借给你玩玩好了。”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也不过须臾数十载。
　　他们做妖的，没有要成仙的远大志向，等个几十年又何妨，他小白才不介意呢！可这话听在邢北辰耳里，不禁有些落寞。
　　“那劳烦你快些消失在我眼前吧。”可邢北辰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并没有生气。
　　他觉得小白说得没错，他不过是肉体凡胎，怎么熬也熬不过百年千年的，如若在他踏入黄泉之后莫如歌能找到熟人作伴，他也是愿意的。
　　可他绝不会听话喝下孟婆汤，也不愿走轮回路。他要看着莫如歌生生死死方休尽止。
　　同样的问题在于莫如歌，却是另一个想法。莫如歌吊儿郎当地挠了挠头，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那一言为定啊，百年之后咱俩就在黄泉旁建个别墅，种好血红血红的彼岸花等你……你要是来呢，就带只烧鸡。要是不来呢，就烧壶温酒。”
　　“啊？”小白震惊，他的脑子都用在如何勾引别人逢场作戏去了，一时间拐不过弯来，看着莫如歌调皮的笑发愣。
　　可邢北辰是什么人，他还没说完就已经明了了。由不得他，邢北辰眼眶早就开始湿润了，不过强行把雾气收了回去。
　　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来将莫如歌拦腰入怀，情深地吻他的柔唇。
　　小白再蠢，这时候也该明白了，但皱眉的样子也着实都是诱惑人的模样。
　　他一把拽着莫如歌的领子，强行将俩人分开，几乎是撕扯着嗓子怒吼：“你活着就为了死，你到底活着有什么意义？！为了这一个人类……你明知道你老不了，还妄想陪一个终将会老死的人赴黄泉？那我跟你几百年的交情呢，你他妈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他寻遍了大江南北，只为了找到一个叫莫如歌的猫妖。可是坊间从来都没有莫如歌的传说，甚至是从前住过的老宅，都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气息。
　　等他终于找到这只死猫妖，准备以身相许报恩的时候，他竟然说不认得他了。
　　小白很生气，也很无望，好像这个人世间从来就没有一只妖，甚至没有一个人，翘首期盼他的款款而来。
　　“我们……没交情吧。”莫如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的确对这只白狐妖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好耸耸肩轻松道：“就算我从野鸡群里救过你，那也是因为我想吃烧鸡，我可没什么好心情英雄救美。
　　发生这样的事你难道不应该好好地反省自己为什么先是被一只猫救了，然后又被一群野鸡攻击了？再说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是非？”
　　众人唏嘘地转过身，投以好奇的目光，整个自习室都呆住了，有人好似觉着这出戏演得好，情不自禁地给鼓了鼓掌。
　　没有人将这个故事当真，不过以为这是漫歌行的快闪表演罢了。
　　“漫歌行出息啊，有会长撑腰，连图书馆都敢用。”有人在底下偷偷地说道。
　　邢北辰瞪了一眼那人，把罪名坐实：“我乐意，你管得着？”
　　那人怵了，急忙道了个歉匆匆离开了课室，谁也不想惹祸上身。尤其是邢北辰丢来的祸。
　　“我只想好好地像人类那样活着。数十载匆匆而过的光阴，总比漫长看不到边际的空虚要好得多，短暂的永远是最美的，这才是我追求的。”
　　莫如歌露出一副高深的表情，试图与小白讲道理，可是他不听。一个转身就凭空消失了，像烟雾突然被风吹散。
　　莫如歌扁嘴，委屈地挨在邢北辰，下巴戳在他的肩头上，“我就是想讲讲道理，他干嘛不听我讲完啊，我还有一肚子的话没有丢出来，我酝酿了很久耶……委屈！”
　　“他不听你的，我听。”邢北辰宠溺地揉揉他的卷发，他越发喜爱这只小妖精了，尽管莫如歌一时一个样，甚至三天两头就被把自己忘记了，他还是很喜欢……不，他还是很爱。
　　好像是一个古老的母题，专门抛给他这样的人来解开，于是他也没有解开，甚至摔进这堆纷扰的杂乱里，乐意与之纠缠不清。
　　邢北辰不懂什么叫爱得深沉，他只知道他好像爱了莫如歌很久很久，明明他们几个月以前才相遇，却已经想要为对方舍弃最珍贵的生命。
　　“我想告诉他……”莫如歌顿了顿，眉梢忽然弯了弯，眼角弯了弯，嘴角也弯了弯，温柔似水的笑意从他的表情里流露出来，不由自主的。“生死簿里我跟你有一世孽缘，注定了的，逃不掉的。”
　　人生天地间，命若盘丝，我为缚蝶。

第048章  它走了
　　其实莫如歌说得没错，他们根本算不上老友，就算还没成妖以前便认识，就算已经过去了三四百年。
　　小白变作一只纯白的狐狸，石狮子似的蹲坐在宿舍楼上，一副惆怅望夕阳的模样，像极了怀才不遇的忧郁青年。
　　可是那句“我们没交情”还是像锥子一样戳入他的心脏，痛，冰冷的痛。
　　当年那个涉世未深的少年给他喂热牛奶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好像伸手就能触摸到装着骨头架子的碗，虽然他曾经幽怨地瞪着莫如歌就在旁边啃削走的肉。他还是觉得很痛，像背后被插了一刀。
　　“妖有那么多讲究么。”邢北辰回宿舍的时候恰好抬头，恰好望见这只好像准备随时要跳下楼去的狐狸，他本来不想管，可他还是上来了。
　　伸手摸了摸小白的毛发，将它从栏杆边缘抱了下来。“慧极必伤，情深不寿。随便你是蠢了些，反应迟钝了些，但对妖儿也算是一往而深。”
　　其实北辰想不明白，只不过是一个偶然事件，明明小白嘴里嚷嚷的报恩也不过是走形式而已，他竟也会因为一句话而伤心到连人形都不愿意化身了。小白依然孬着脑袋，伏在地板上，一蹶不振的样子。
　　“两面之缘，你别入戏太深。”邢北辰故意用脚轻轻踢了踢它的屁股，整只小狐狸位移了几厘米，“呵，你们白狐族都挺可爱的，报恩就是以身相许，这种传统真的不会给别人造成困扰么。”
　　小白哀怨，这是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教育，至今都还不曾完成过一次报恩，他心里着实高兴不起来，他也想像某本志怪小说里说的那样，遇见某段旷世奇缘。
　　莫如歌是他的理想对象，因为几百年来他只被这只猫救过。
　　“别的狐狸都报过恩了，我都没有。”小白嘟囔，每一种妖的修炼都不一样，有的妖一出世就有无限的法力天赋，而有的妖一变成原身连人话都说不出来，小白比较幸运，也不知道是不是喝过莫如歌的血，所以才让它化作狐狸之时还能与人沟通。
　　“他说他要和你一起去死，这是一只妖该说出来的话么，他怎么就那么没有志向，明明先天条件好到不行，冥王同意他这么做么！”
　　莫如歌此时在活动室里排练，一上场就不断地打喷嚏。
　　这只猫妖真的没什么志向。本来他就不是凭自己的意志幻化成妖的，那不是他自己想要的，虽然修炼成精成妖是许多花草树木虫鱼鸟兽毕生的心愿，但对于莫如歌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之处。
　　那些幻术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变戏法似的游戏，没有胸怀大志，其实莫如歌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傻，尽管他的故事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在妖界已经是红人一枚，他还是甘愿守在莫家人——也就是后来的谢家人身边。
　　“别人想要的他轻易就有，还一心向着要去死。那只猫绝对是脑残！”
　　小白咒骂，一定是脑残，不然怎么会浪费天赋！
　　“我他妈……我他妈恨铁不成钢啊！最可恨的是他还说和我和我没交情！”
　　“你想要的，他未必想要。”邢北辰说道，自从他进校会之后就一直管得很宽，从聚众打架到生活作息不规律，会长大人总是插一只脚进来，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和一只妖精谈心有什么不妥，“有幸见冥王一面，生死簿里规定了世间生灵的生死轮回，他说，就算不是我，如歌也不会走修猫仙的路，他没那么伟大，心怀苍生。”
　　他迟早都要死的，就算死了也不会走轮回的路。这是莫如歌心里早就做出的决定，从他化身为妖那一刻便决定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心为了谢忱家鞠躬尽瘁，让自己像一个人一样活在他们之间，守四代的承诺一过，他就要形神俱灭。
　　如果不是邢北辰的出现，也许他会毫不犹豫地了断余生。本就不该生就的寿命，了断也不难，莫如歌一直很坚定。
　　“你们妖活着百岁千岁，甚至万岁亿岁，看过生老病死甚至生灵涂炭，还想要长生不老活到地球撑不住的那一刻，真的挺没心没肝的。”
　　邢北辰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没想到居然和一只天天嚷嚷着要对自己男人以身相许的狐狸精聊人生，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格外伟大，应该在功德上添上一笔。“如歌不过是想要回归正轨，我想不到任何理由反驳。”
　　“你应该很开心吧，才二十出头就遇到敢陪你去死的人。我真羡慕你。”
　　小白不知什么时候化成了人形，坐在邢北辰身旁，冷笑了一声，“凭什么是你，区区一个人类。为什么不是我，纯正而高贵的狐族血统，配他煞气逼人的冥王之血。”
　　其实邢北辰也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一个人。柴米油盐、人生理想，都是他要规划和考虑的事情，他不清楚妖精世界里的规则。
　　他闭上眼不去看小白，甚至悄悄地朝外面挪开了一点，“可能是因为你要活到千秋万代，而我只有须臾数十年。正好他向死而生。”
　　但他还是觉得很温暖，每次谈到莫如歌他都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小白眯眼：“所以你为什么要闭着眼？干嘛挪开，老子有病毒吗？”
　　“毕竟你会狐媚术。”说完，邢北辰默默地又朝外挪了几厘米，依然闭着眼睛，明明上一刻还在讨论生与死的问题，下一刻就聊家常，他真的觉得妖都是那么欢脱。“这对我来说，跟病毒没有本质的区别。”
　　小白：“……”他真没想到一只高贵的狐妖竟然连沦为一个人类口中的病毒。
　　楼顶看夕阳是最佳的位置，邢北辰只是懊恼坐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莫如歌。
　　晚风吹来，日落而月升，楼下人来人往喧嚣入世，这是人界的光景，充满了市井气息的人类生活。
　　林回回宿舍的时候，恰好遇到这只小狐狸从楼梯奔下来，钻进莫如歌的宿舍片刻，又大摇大摆地从里头跳出来，风一样消失在楼梯间。
　　他皱眉，他确定这是一只狐狸，也确定是莫如歌把它抱回来的。
　　“是动物保护中心么，我要举报。”挂掉电话，林回若无其事地走进宿舍。
　　——
　　教学楼里已经空无一人了，莫如歌这才想起邢北辰已经回宿舍很久了。
　　他收拾一下背包，像一个普通大学生似的走出课室，他确实很享受生而为人的感觉，这是在谢家感受不到的。
　　谢家人从小就知道他的身份，即便他在家里不停地从猫变成人，再从人变成猫，就算他动动手指就把家里翻天覆地，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只有在这里待久了，他才深刻地体会到作为人的乐趣。
　　噗通……
　　一只小狐狸忽然从后面扑上来，攀着他的裤脚、衣袖嗖地一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莫如歌即可翻了个白眼，真是阴魂不散。他甩了甩背后的珍稀动物，想要把它甩下来，无果。
　　“早上不是还挺有个性乜，不是还当众凭空消失那么傲娇乜，回来作甚，没脸没皮。”
　　莫如歌有些累了，他忙忙碌碌地复习、排练、赶论文，确实有了些作为人的质感，然后就被这只狐狸精给幻灭了。
　　小狐狸不说话，直接爬到莫如歌的脑袋上，窝在上面暖洋洋的，好像要在他的脑袋上做个窝。
　　“妈的，你有狐臭吧，别往我身上爬，老子身上喷了古龙水好吧！”
　　莫如歌臭屁地一把将它拎起来，扔到十米开外，一路上回到宿舍它都持之以恒地要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可就是不显出人性。
　　“发什么神经啊，还真当自己是一只宠物啊，您可是国家保护动物哦，要在人类世界纠缠麻烦您去动物园好吧？”
　　小白还是不说话，好像真的把自己当做一只意识混沌的无辜小宠物。
　　翌日，莫如歌发现自己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捂到呼吸不得，差点就提前见佛祖去了，他扒开一看，正是这只把自己当作宠物的小白狐。
　　莫如歌一想到小白可能暗地里正高兴着把屁股对了自己一整天，心里就不爽。
　　“我去你大爷的，给我滚开！”他抓着小白的腿，扔开。
　　于是两只妖精开启了全天候的纠缠模式。在众人瞩目之下，莫如歌拖着沉甸甸的裤管走进可是，这团毛茸茸的小白球黏在他的裤子上，死活都拽不下来。
　　等他坐在椅子上了，小白又爬到他大腿内侧，睁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珠子盯着他看，还时不时地伸出爪子挠他，做尽了作为一只宠物该有的粘人义务。
　　“嫂嫂，让我瞧瞧你那只可爱的新宠物呗！”
　　邢漫漫对小动物特别喜爱，上了一天课她忍不住就在门口堵住了莫如歌，“你那只小黑猫啥时候给我玩玩啊，我可想它了！”
　　莫如歌翻了个白眼，心说他能把自己给你玩？
　　淹死在水里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甩甩裤脚，本来想把小白甩给她的，结果发现裤管空荡荡，那只粘人的白色球状物已经不见了。
　　它走了……
　　“是莫如歌同学吗？”正当他错愕缅怀的时候，楼梯口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将他和邢漫漫两人拦住了，这个男人一脸严肃，将自己的证件递到他面前，旁边还站着个校领导，正忧心忡忡地打量自己，“有人举报你私自养野生狐狸，这只狐狸还伤了人。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莫如歌立刻翻了个白眼，妈的，臭狐狸精走得还挺及时！

第049章  狐二哥与前世镜
　　一心一意想要做一个普通大学生的小猫妖，这第一年就体会到普通大学生很难企及的事情。
　　除了拐走校会会长，逼走华南大的第一社团大姐以外，莫如歌最难忘的大概就是以各种方式被请去喝茶。
　　第一次是警察局，第二次警察局……的隔壁。妖都的动物保护中心，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官方场所，倒像是一所宠物店，但说白了就是警察中的爱猫人士。
　　莫如歌刚走进来的时候，动物保护中心迅速鸡飞狗跳，小猫都躲到了角落里去避风头，几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狗一字排开站在门口，朝着莫如歌就是一阵狂吠。
　　啧，还真敢狂。莫如歌翘起嘴角，盯着这几只小狗看，数秒过后，这几只小狗便蔫下去了，怂得卷成了集团毛茸茸的小球滚到一旁去了。莫如歌翻了一个白眼，哼，怂包。
　　“我说你怎么三番两次闹事呢，哪儿都有你……”辅导员一路跟过来，可能是觉得莫如歌是个事儿精，他很不耐烦地冷笑了一声，“掰弯我校有为青年就算了，又跟黄主任杠上，现在还被举报……”
　　辅导员忍不住竖起个大拇指。
　　“我说哥，后面你说的我都认了，什么叫把我校有为青年掰弯啊，邢北辰自己就是个死基佬好吧！你让他直也直不起来好吗，我才是被掰弯的好吧！”莫如歌瞥了一眼辅导员，心里有些不爽。
　　要不是邢北辰，我可能都跟某个绝世美女生了一窝小猫了，怎么说也是那个死基佬掰弯的我啊！真是千古奇冤。
　　“小同学，说吧。”说话的是把他带到这里来的男人，他一坐下来便将照片丢到桌面上，是小白黏在他身边的照片，照片里的小白像一个球似的窝在他的脑袋上。莫如歌心里骂了一句，这只狐狸精尽会惹事！
　　莫如歌假装没看清，拿着照片就对着灯光看了老半天，“我说叔叔，你总不能因为我是个大帅哥就想骗我吧，这儿你都能看出来是一只狐狸？你怎么不说是一只没长全的吊睛白虎啊！”
　　“有目击证人。”那男人说，摸了摸悄悄跳到桌上的小奶猫。
　　小奶猫也正悄咪咪地往他的方向看，被莫如歌的气场压抑着，又抵抗不住想要扑进他怀里的渴望。
　　猫妖在猫的眼里，要么是唯我独尊不准别的猫大不敬的妖怪，要么就是挂着世界和平大使地猫界代表，它盯着莫如歌看了好久，终于发出了疑惑：“喵？”
　　“我说叔叔，孤证不立啊，问了几个目击证人啊，你们这些凡夫俗子闲得蛋疼啊……”
　　莫如歌看了一眼手表，他今天还约了邢北辰逛上下九来着。
　　男人：“……”
　　莫如歌扭过头，对那只小奶猫笑了笑。这一笑被躲在角落里的其他小猫看见了，撒欢地狂叫着，朝着莫如歌的方向一跳，竞相挤到这只猫妖的怀里，那男人和辅导员，面面相觑地望着莫如歌被几只小猫爬得喘不过气，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浑身脏兮兮的赶往我身上爬？”如歌一把抓着蹭到他脸上去的小猫，将它掰下来扔到桌子上，小猫咪俯身不开心地发出低沉的叫声，好像被欺负了似的。
　　莫如歌耸耸肩，“你们这里养猫养狗的，什么保护中心啊，我看就是宠物店吧，你看你们的小宠物都比较喜欢我。”
　　辅导员咽了咽口水，默默地退出了会话，没救了，莫如歌这小子大言不惭……真是没救了。
　　丢进看守所里几天才会沉点气吧。默默地关上门，在胸前比了个十字，乞求多福。
　　被叫叔叔的男人生气了，他站起来就是一声吼：“你把小白怎么了，赶紧说！”
　　“小白？原来珍稀动物是你们自个养的，丢了自家小狐狸还来赖我，想得倒是美滋滋的。”
　　男人高傲地扬起下巴，眼睛里好像容不下一粒沙子，容不下莫如歌一个回眸。
　　“倒也是可笑。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你要干啥找他啊，你逮着我有什么用，我可是良民一个。”
　　莫如歌挑眉，就要往外走，可是门忽地一下锁了，莫如歌折回，环抱着手臂，“大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瞪了他一眼：“小白交出来！我白狐族怎能让你一只猫欺辱！”
　　“没毛病吧，你们白狐族智商都不是很高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莫如歌噗嗤一声笑，欺负小白？怎么说也是他被欺负了吧？真是可笑。
　　莫如歌一跃，跳上方桌，一只脚叠在另一只脚上，手上托着一只小奶猫揉搓，破罐子破摔，拍桌道：“突然来说要报恩，还要以身相许，牛逼啊！您教得可真好嘞！”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要不是你蛊惑他，他能山长水远满大街地找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只不过是靠一滴血脉才化成的妖而已，你配得上我狐族？！”
　　男人嚷嚷，用力一拍桌子，狐狸尾巴冒了出来，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一时间，会谈室里火光四射。辅导员十分担忧地盯着窗户，他差点怀疑这屋里在蹦迪了，默默地抽出手机给某人打了个电话：“北辰，你小男朋友在动物保护中心……要不然你来接一下他？”
　　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辅导员溜了。而会谈室里，莫如歌坐在那男人身上，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冷冷地舔了舔手腕上的血，“我说叔叔，您最近腰不好哦！”
　　“放屁！打架就打架，你借用冥王血作弊，臭不要脸！”
　　男人摸摸自己的腰，挣扎着要将莫如歌推开，谁知那血洒在他腰上，软而无力。
　　莫如歌倒是不同意了，他挑了挑男人的头发：“血是我的，你管得着？”
　　当邢北辰赶到现场时，推门而入却看到莫如歌坐在穿着便服的男人身上，依然是吊儿郎当的笑，他皱眉，二话不说上前就把莫如歌抱了起来，护在自己身后。
　　“多有得罪。”却是冷得像是一筐冰块。转身便拍了拍莫如歌的屁股，好像他刚才坐在什么脏东西上了，语气变得柔和，“你又闯什么祸了，有志气了，从学校打到局子里啊。”
　　语毕，却刮了刮他的鼻翼，好像刚才那句，也只是调侃而已。
　　“哪有啊，明明是他们找茬啊！”小猫妖从身后抱住邢北辰，撒娇地咬住他的肩头磨牙。
　　那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动作十分不协调，“交出小白，否则我狐二哥绝不让你们走出这间屋！”
　　“你敢动他一根汗毛试试看？！”刚才还躲在背后的莫如歌转了个身，捏住了狐二哥的脖子，“你莫哥哥不发威当我是HELLOKITTY啊？！”
　　“且慢！”屋外，这时走进一人，穿着十分仙气，长发披肩，眼神淡然，小白一现身，全场寂静了。
　　莫如歌瞪了小白一眼：“还没完没了了。”
　　但……这个打扮确实好看。莫如歌盯着他看，很快就被邢北辰遮住了眼睛，某人威胁：“再看一眼，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你哪舍得呀！”莫如歌抓住他的手掌，在他的手心处亲了一口，却盯着失踪了半天的小白，露出惊悚的笑：“说吧，解释。”
　　小白其实是要去告别的。本来想要悄无声息离开，谁知道被混在动物保护中心的狐二哥给知道了……
　　他原本是要给莫如歌留个念想，让他内疚什么的，结果只能回来为某人收拾烂摊子。
　　“哥，我好不容易偶像剧一回，你就不能让我当一回男主角吗！”
　　小白气急败坏，仙气什么的瞬间消失，露出了他洁白的獠牙，好像要扑上去撕咬一番似的。
　　莫如歌翻白眼。
　　……
　　从保护中心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月明星稀，没有鸦雀。倒是有阵阵闷热的浪潮袭来，两人牵着手走在路灯下，邢北辰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出来时，小白塞了一块前世的明镜给他，说什么是能够看见前世的镜子。
　　那块镜子雕满了雕花，像是古老陈旧得有上千年的样子。小白为什么要把这种宝物交给他？他知道了什么？
　　“你疯了！狐族宝物也能交给别人的？你脑子进水了吧！被长老知道了要怎么办？！”狐二哥急急忙忙要找小白，就是为了这块前世镜。
　　前世镜并非由狐族想看掌管，倒是由他小白家藏着，多年来都不曾丢失过，要不是他狐二哥亲眼看着小白偷偷摸摸地带走前世镜，他绝对不会追着小白大江南北地跑。
　　“借而已，会还的。当初你在后山伤了我，若不是莫如歌相救，我可能就死了。我不想让他忘记那两年……”
　　小白眼神暗淡，那两年里，藏着莫如歌和邢北辰互不放过的原因。
　　世间一切都有因果关联。邢北辰一个人类，必须要知道。他不能任由着莫如歌不明不白就陷进去，他不能任由着他就这样数十年便化为无有！
　　“傻子！”狐二哥怒骂。

第050章  前世明镜
　　前世明境是狐族白狐一脉的宝物，而小白家世世代代都是前世明境的守护者，这个秘密在他还是一只未经人事的小狐狸时，便略知一二。
　　千百年来，总有痴儿怨女来求明镜一见，却从来不见哪只妖觊觎这块明镜，好像在他们的眼里，这只不过是一块照得自己绝世容颜的破镜子罢了。
　　处于无事相安的和平年代，妖精们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过着如同原始人类似的放浪形骸的生活，也有妖精像莫如歌，像小白，混迹于人类之间，不求荣华富贵，但却知趣无穷。这块镜子，似乎已经失去了它的用处。
　　直到小白知道自己要以身相许的救命恩人，丧失了他们相遇的那两年。
　　前世明镜才得以有用武之地，于是像一只宠物似的缠了莫如歌一天之后，他回到狐族去把前世明镜请出来了。
　　前世明镜镜面光亮，雕花围绕，镜柄处雕刻着几只藏在缭绕云雾之后的狐狸，背面做工精细，没有狐妖知道这面镜子是用什么材料制作而成，只知道前世明镜背面雕刻着千百年来已被遗忘了的妖族古文字，至于是否记载什么了不得故事，已经无人知晓。
　　挺可笑的，妖族古文已经在时代的冲刷之下丧失了意义，妖族文化被匆匆而过的时光淹没了，唯一繁盛光荣的，却是他们眼中脆弱不堪的人类与他们的文明。
　　总是自诩高贵非凡的妖精一族，到头来却要依仗着人类文化交流，没落的，已经不止白狐一脉。
　　狐二哥作为复兴白狐一脉的领导者，向来看不起人与妖之间的感情纠葛，对于自家老幺苦苦执着的猫妖如歌，更是一脸鄙夷。
　　在他的眼里，莫如歌不过是一个偶然被点通了的猫，并没有什么不凡之处。
　　他甚至都不愿意瞧上他一眼，直到他知道小白带走前世明镜，为的也是这只血统不纯正的猫妖。
　　“你还不承认自己犯了大过错，你还逞强嘴硬！”
　　狐二哥一鞭子朝小白策过去，硬生生地打在他的大腿上，还未痊愈的伤口正在裂开。
　　此时小白被拴在椅子上，五花大绑。怨恨地瞪着这个自称是为了自己好的哥哥，他自小便知道要报恩，也从小就明白妖的德行。
　　直到遇见莫如歌，他才敢将妖分类，一类是不打不相识却值得深交的，另一类是天性残暴固执不已的，狐二哥是后者。
　　“这一鞭，是惩罚你给白狐族蒙羞！我们血统是如此高贵，你竟然要与一只不纯正的猫妖结合，脏东西！”狐二哥又是一鞭。
　　小白冷笑，咧出尖尖的牙齿，狐狸耳朵一冒，眼眸里冷光泛出：“哼，动物保护中心？亏你还敢如此高攀，你倒是告诉我啊，我一个雄狐狸，就算和一只雄猫搞在一起又怎么了，我们还能生一只狸猫不成？”
　　狐二哥：“自然不得。”
　　“那你他妈大江南北地阻止我找他干嘛？！我搞基还有让白狐族蒙羞这么大桩罪么，是让你蒙羞而已吧！复兴复兴，你孤独终老吧死狐狸！”小白骂起自己二哥来也是凶残，毫不留情面。
　　“人类对于你来说只是蝼蚁般的存在，可人类尚且知道敬老爱幼，知道终极关怀，你一只活了上千年的死狐狸只会厮打你亲弟弟，要不是你当初把我咬得失血过多我能被莫如歌救了？要不是你，我能那么想要对他报恩么？”
　　小白仰头一笑，长发垂在地面上一颤一颤。“二哥，世间善恶都有因果，我请前世明镜，自有个中因缘，你一只千年狐狸，竟然不懂呵。”
　　他当然没有放弃以身相许来报恩的追求，只不过他已经明白了，生死簿上写得清清楚楚，除非他一同死，否则他再也没有机会报恩于莫如歌。
　　可他小白也不过是活了几百年，是要立志成为世上最厉害的狐仙的，他断然不能一同赴死。
　　在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为什么那个白狐女子要以身相许，当爱恨情仇的故事终于发生在他和方方之间时，才终于幡然醒悟，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今世不知所起，定是前世恩怨未了。
　　这世上没有前世明镜照不出来的前生，没有前世明镜不通晓的因果。送一段前世故事，也算是他小白能尽的绵薄之力了。
　　狐二哥皱眉：“还有什么未了，赶紧了了，明日随我回去。”
　　小白呜呜地一声像是要大哭起来：“我还想要以身相许！”
　　——
　　邢北辰趁小猫妖去洗澡之际，从背包里拿出这枚镜子，好奇地端详着这面叫“前世明镜”的镜子，乍眼一看，不过是有些年代气息的老镜子罢了，可上面雕刻的这些充满诱惑力的字与雕纹，却让他忍不住细细品味，尽管一个字都看不明白。
　　“前世明镜……”他从背包里摸到了一张黄色的便利贴，是当时小白塞进来时一起黏在镜子上的，上面写着：此为我族宝物，切勿丢失。三日之后，便来取回。
　　“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么……”邢北辰忍不住朝这个方向思索，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并不明白妖精之间的行为，前一天还嚷着要和他抢男人，今天倒是给他送了个宝物，妖果然是妖，捉摸不透。
　　他心想着会不会通过这面镜子，照出其实他也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妖，一面却对着镜子照了起来。
　　起初镜子里只有他的模样，一个二十一世纪当代大学生，一分钟之后镜子里自己的脸就不见了，有像漩涡一样旋转的东西在不停地穿梭，颜色变换。最终出现了一个背影。
　　“这是我？”邢北辰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中的人物，镜子里的背影突然间转过身来，却倒映出莫如歌的模样，青涩爱笑，小虎牙咧在两唇之间，伸着手就朝自己奔过来。
　　他差点以为莫如歌会从镜子里跳出来了。
　　“南辛！我等你好久了！”莫如歌的声音依然围绕在他耳边，但镜子里的画面已经不见了。
　　变得空荡而黑，好像他刚才看到的只是幻想，好像这面也不是镜子似的。
　　邢北辰挑了挑眉，南辛，这是他的名字，还是莫如歌从前喜欢的人的名字？
　　这时，浴室里有了动静。莫如歌围着浴巾突然闯进室内，一边跳着桑巴舞，一边没脸没皮地笑嘻嘻，一点都不像镜子里那个安静可爱的莫如歌。邢北辰滚了滚喉头，没好笑道：“一天一次发神经？”
　　“你刚才在干嘛呢，我在浴室里叫了你好多回了，那么大声都听不见，说！你是不是瞒着我自个儿在听什么小黄歌？还是说……你在看爱情动作大片？”
　　莫如歌已经跳到他面前了，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头发湿漉漉地将水滴滴在他脸上，“北辰师兄这就是你不对了哦，有好东西要分享啊！”
　　邢北辰偷偷地将前世明镜塞回背包里，搂了搂莫如歌，顺势将他抱起来：“是么，你叫过我么，大概我是在想入非非吧。”
　　“淅淅沥沥的水声，有一只风情万种的老猫妖在搔首弄姿。”
　　邢北辰拍了一下他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刺激了他的听觉，“小黄歌哪有你叫得好听呢，动作片还没你动作大，得有点自信。”
　　莫如歌笑吟吟，这样的话进他耳里就是夸奖，就那么一瞬间，他内心膨胀了。
　　精神上得到满足的小猫妖准备起身回浴室里洗完剩下的澡，他的卷发上还藏着一窝白色泡沫，还是玫瑰香。
　　“撩完就跑？”邢北辰眯着眼，一把拽住他浴巾一角，似笑非笑地侧头望他，两片唇一张一合最后归于一个上扬的弧，“这世间能有这么流氓的事？”
　　“啊？”莫如歌一脸茫然，他还想说自己满头都是泡沫来着，下一秒浴巾便被拽下来了，尴尬地站在某人带着火的目光下。莫如歌咂咂嘴，“卧槽，不带你这么玩的吧！”
　　说完，小猫妖竟然一溜烟地狂奔进浴室，砰地一声将门换上，还关在浴室里呢，莫如歌扯着嗓子嚷嚷：“等我两分钟！我就来我就来！”
　　邢北辰从床上跳下来，盯着那个方向不由自主地笑，手中的浴巾捏了捏，好像在掂量这浴巾的重量似的。他假装回应：“死臭美的，我等你。”
　　下一秒却十分淡定从容地往浴室方向走。309宿舍里摆设不多，活动空间比隔壁大多了，连回声都让人心跳不已。
　　邢北辰抱臂现在浴室门口，幽幽地开口：“你知道不锁门会有什么后果吗？”
　　莫如歌没听清楚，正想要探出脑袋来问，门缝里看见的，竟是邢北辰那双眼睛，澄澈，却有血丝，像一头饿坏了的狼，莫如歌默默地伸手朝他弹了弹水珠：“哟，哥儿们，饿得慌啊！”
　　径直推开门，手一搂就，邢北辰撩了撩他湿漉漉的发丝：“门也不关，是想便宜谁？”
　　“便宜你啊！”莫如歌笑，在他的喉咙上轻轻咬了一口：“绝代双骄可便宜你了。”
　　男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胸腔一阵一阵，被他咬得想发笑，“得，便宜我好了。”
　　浴室的地板冰凉，墙上的瓷砖也冰凉，笑声一颤一颤，春风醉人。

第051章  把我当成他
　　入夜无风，窗外月光披洒，邢北辰起身为莫如歌把睡衣穿好之后，蹑手蹑脚地走向阳台，怀中抱着前世明镜，那枚镜子吸收了月光之精华，泛着银色的光，镜面中，邢北辰的脸若隐若现，似乎带着笑，又似乎眉梢倒挂露出不满的神情。
　　那一晚，这个男人在阳台吹了一晚的风，却纳不住心头明火燃烧，满腔不明所以的情绪呼之欲出。
　　是夜……
　　是漫无边际的暗夜。
　　“南辛，抱抱我！”一个飞扑，南辛的背上已经爬上一个凉薄少年，莫如歌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肩头，猫尾巴一摇一晃，与别人家爱撒娇的猫咪无异。
　　南辛托着他的身体，艰难地转回去抱他，笑着在他的嘴角上亲了一口。
　　南辛和莫如歌的再遇，是一桩乌龙惹的祸，却是莫如歌最初成妖两年最难忘的记忆。
　　南辛摸摸他的小脑瓜，对他喜爱得不得了，像是一个孩童喜欢一个玩具，喜欢到无论身处何方都要紧紧篡着。
　　康熙年间，广州府都统家诞生了三个少年郎，大哥随父亲征战沙场、守卫家园，屡立战功，深得老父亲所爱，与其父往往形影不离，是南都统去到哪里都要炫耀的骄傲。
　　老幺天资聪慧，少有所成，年纪轻轻已被选入朝中与各皇子陪读，更是南都统最宠爱的儿子。
　　唯有老二，在不闻不问之中悠然自得，自由自在，不被父亲问津，连母亲也鲜有探访，年方十四已在外开府，在距离都统府很远的地方，与莫家府邸相邻。
　　渐渐地，南府中不再提起那个风度翩翩、如玉无双的二少爷。只因为谁都知道，都统府上的二少爷，是个断袖。
　　人人都说，南辛少爷生得俊俏又才高八斗，明明是三位少爷当中最灼眼的星耀，却偏偏活在南家人生活圈的边缘地带，真是可惜极了。
　　人人都说，多少年来就这么一个南辛少爷，偏偏有龙阳之好，可真是天妒英才。
　　“如歌，你倒是吃慢点。”南辛没把莫如歌放下，纵容他坐在自己腿上，饿狼似的对桌上的糕点一顿饱餐，自从莫如歌在南苑住下以后，已经足足长胖了好几斤，脸上的肉捏起来十分有手感。
　　谁让有人疼得不舍得让他吃差的。哪怕是午后茶饮，南辛都要再三叮嘱厨子要花尽心思式样不同，不仅要好吃，还要精致，而且必须不重样，最终导致莫如歌好吃懒做，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院子里摊尸晒太阳。
　　“少爷，您别宠着这小妖了，您对比对比看，比初见时胖了多少呢这……”
　　书童好心提醒，躲在管家身后才敢说出这么句话，生怕那妖物一个不高兴就把他抽筋扒皮给活生生吞了，但书童还是秉持着大害怕小无畏的精神奉劝，“喂，咱家都给你吃穷了，臭不要脸呀你！”
　　南辛笑，没搭理书童，只是宠溺地望着小猫妖的吃相，眼睛一弯，有春水要从这双眼里溢出来，他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这小萌物甜甜的笑里了。
　　莫如歌当年尚小，没有经过多少磨练，若不是藏不掉的猫耳朵与尾巴，他看上去也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眼眸澄澈的十六岁少年郎。
　　和早已二十多岁的南辛对比，莫如歌像个弱小的小孩。两人依偎在一起，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
　　“你管我，小心我吃了你！”莫如歌嘴里鼓鼓的，扭头转向小书童，咧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做出凶狠的表情，“嘿，你别是吃醋了吧，我这都是你家少爷给宠的哼。”
　　竟然转而露出了洋洋得意的小表情，南辛越看越欢喜。
　　“是是是，都是我给宠的，来，张嘴。”南辛温柔地笑，往膝上小孩嘴里喂了一口红豆糕，任由他高兴得在他胸膛上蹭来蹭去，可他又哀伤，“人妖有别，来日你要是离我而去，我当是如何是好？”
　　小猫妖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手里还捏着红豆糕，却举到额前发誓：“我如歌发誓，若是我先离你而去，那我……那我下辈子就要变成一只叫小白的蠢狗。”
　　被遗忘在莫家阁楼的某只“蠢狗”从床上摔了下来，迷茫地望向窗户，窗外晴光潋滟，幽幽地在心里哀怨：那只傻猫怎么还不回来？
　　从莫如歌第一天降临南苑时，南辛便知道这是一只妖。
　　半个月前。
　　“阴差开道，四方回避！”其实听到这句阴森森的话时，南辛正坐在自家院子里晒月光，虽然月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云层里了，他缓缓睁开眼，一副阴森奇诡的画面出现在他头顶：一只似人非人的少年凌空盘腿坐在院子上方，好似在谁交头接耳，还一边咬着一个果子。
　　紧接着，这少年就被丢下来了。砰的一下，从半空被翻了下来，南辛就看着他从人变成猫，又从猫变成人，最后落在他面前，错愕茫然的表情有些好笑。
　　他咽了咽口水，抬头指着天就要骂人：“臭阴差怎么干活的，送人回家还能丢错院子啊！信不信我告诉阿冥哥啊！”
　　几个下人害怕得躲在柱子后不敢出来，却看见自己主子站得直挺挺的，伸手去摸了那妖物的脸，一摆手将他拥入怀里。
　　莫如歌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在他的身上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
　　“少爷您疯了！”小书童尖叫，用现代话语来描述，这表情简直跟梵高的《呐喊》似的。
　　但这不是最惊悚的，最惊悚的是，这只从天而降的妖怪，竟然也伸手回抱住他们家少爷，那双眼含着笑，没掺杂一缕杂质。
　　莫如歌第一反应，便是，他对这个人印象深刻。
　　当他还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黑猫时，他就见过这个人。谁都知道，都统家的南辛少爷与莫家公子是好友，当初要把它抱回家的其实是南辛，不过后来小黑猫被莫汝臣的一条银鱼骗走了。
　　在这个人的身上，莫如歌嗅到熟悉的气味，这股气味里藏着同样对莫汝臣的记忆。
　　“你为什么要抱我？”莫如歌好不容易从他怀中挣脱，他喜欢这个人，因为他是自己主人的好朋友，也因为他在莫汝臣墓前哭得昏阙。他是真君子，是世上无双的公子。
　　这回却是南辛愣住了，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年实在是太美了，他搜肠刮肚都找不到一个形容他的词语，只觉得面前的根本不是众人口中的妖物，而是下凡的天仙。他险些失了魂魄。
　　“不知为何，第一眼就觉……甚是喜欢你。”南辛艰难地开口，突然想起汤显祖笔下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初见的第一眼，他便觉得似曾相识，第二眼就已经难以忘怀。
　　莫如歌捧腹大笑，上前而来便抱住了南辛。他还是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凡人的爱恨情仇，这都是从莫汝臣喜欢的戏里学来的，虽然他看不出南辛眼底赤裸的情欲，但他始终觉得被人喜欢是很幸运的事情。
　　他这只黑猫是被抛弃的。因为黑猫，乃是大煞之物，传闻中能见鬼神。
　　“你能这么说，我也甚是欢喜。”莫如歌笑，一口咬住了南辛的肩膀，直到有血腥味卷入他的尖牙之间。
　　府上众人惊呼，明明是如此诡异的一幕，却硬生生得掰成了认亲似的场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出如何反应。
　　“行啦，我回家啦！赶明儿来看你啊！”
　　莫如歌潇洒，突然想起被他丢在家中阁楼的蠢狗，他今天好像还没喂狗耶……
　　但南辛却抱得他紧，不准他离开半寸。强行拽着他，渴求他留在府中。
　　莫如歌还想告诉他自己就住在隔壁，可他沉思了许久，觉着还是不该告诉他身份，正是犹豫，南辛却已经将他横抱起来，大步地跑回房中，将门给锁上了。
　　众下人脸色煞白：“……”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啊，他们家少爷怎么突然就……把那个东西抱进房里去了？啥玩意？
　　被突然轻易抱走的莫如歌一头雾水，这仿佛不是一只妖该有的待遇吧。
　　他掐了掐自己的脸，感觉这个晚上好像是奇妙惊魂夜，半时辰不足，自己就被一个凡人给关进了房里，他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是一个横抱，自己已经被扔进床上了。
　　白色的被褥与纱帘，在天旋地转之间，莫如歌看见那副出自莫汝臣之手的笔墨，上面的字他看不懂，但那气息，稳稳当当地在这个房间里围绕。小猫妖惊恐，双手抱臂地盯着把自己扔到床上的南辛。
　　他凶狠的眼神，散发着想得到什么的渴望。
　　“你要干嘛，我还只是一只刚化成的小妖，你别乱来啊！”
　　莫如歌那会儿胆小，遇到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被吓到，更不用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凶狠的男子，“你到底为何不怕我啊……”
　　当时化身为妖，莫家上下都慌了阵脚。刚才南苑府中下人也惶恐得脸色煞白，可南辛却只是想要他，丝毫不畏惧眼前这美人到底是人是鬼。
　　“别怕，我……”南辛收起凶狠的目光，转而露出一个好看而耀眼的笑容，抱住了小猫妖，“不知为何，初次见你就觉得你像极了我一个故人，只可惜他与我并非同类。让我抱抱你，要杀要剐随便你了。”
　　南辛没有别人嘴里说得那么无所谓。那日莫汝臣死，他哭了很久很久，从此不曾踏出南苑半步，所以当他看见一个和莫汝臣长得相似的人出现，他差点就要把自己压抑了许多年的欲望与念想都发泄出来，他爱极了那个故人。
　　莫如歌：“……”莫汝臣是他一直想要成为的样子，有人想把他当做莫汝臣，他并不抗拒。
　　“方才一笑眸，可谓惊为天人……你长得可真好看。”其实从各种程度上而言，都是南辛强行把这只妖留下来的，“虽然唐突，可我确是欢喜你，你可否……可否别走……”
　　“我有多像那位故人？”莫如歌问，满脸期待。
　　南辛错愕，有多像呢，差点他就以为这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那人的魂魄，所以他才不管不顾地要上前去抱住他，可他捉摸不透怀中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很像。”
　　“那你把我当成他吧。”莫如歌笑，像是一汪清而无鱼的水。

第052章  汤圆有我好吃么
　　阿冥哥曾经告诉他，他生成的模样与莫汝臣有四五分相像，那是他还是一只黑猫时就对那人深入灵魂的印象，剩下的五六分才是属于他的东西，狂野却无邪的眼眸、精美却别致的鼻梁……
　　这番好看的五官混杂在这张脸上，其实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清秀，但这神韵又与莫汝臣相似，多多少少有些俊美的意思。
　　妖，都是美得不可方物的尤物。只要他们愿意，千百年都能长着一张不老的面孔，一如新。
　　直到和南辛正面相撞，他才终于知道自己和主人有多想象。
　　难怪当时他化成人形的时候，莫家上下都哭得不亦乐乎，却又对他不甚害怕，原来是因为他张就这么一张熟悉的脸。
　　莫如歌躺在这张床上，四处缭绕的都是他那已故主人的气味，那些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小到玲珑别致的摆件，大到梨花木椅，都是属于莫汝臣的东西。
　　莫如歌觉得很欢喜，在这间房里，他好像依然在旧时主人的怀抱里似的。
　　“我甚是癫狂吧，竟将妖精误以为故人归来，还强行囚禁你。”
　　南辛笑，那个笑容很温柔，仿佛随时都会变作一阵风，消失在晚风之中。
　　他和衣躺下，双手紧紧地抱着莫如歌的手臂，直到他安然地躺入他的臂弯，枕着他。
　　“不知我在你这只妖的眼里，是不是也是奇怪的东西？”
　　南辛依然含着笑，抱着他沉沉睡去，好像很久都没有那么合上眼过。
　　莫如歌盯着他的脸，南辛长得俊俏，不似他的主人，这个男子多了一种书卷气息。
　　这种气息，是他从未遇见过的，不似普通书生，倒像是皇亲贵族娇生惯养的公子皇子一类。
　　莫如歌偷偷地探出舌尖舔他的脸，看着这人嘴角上翘。如果他活在这个世上，是因为他像莫汝臣，他倒是愿意的。生，是为他而生；活，自然也甘愿为他而活。
　　翌日……
　　南辛猛然睁开眼，床边空荡荡，他愣了很久，睁着眼看帘子的顶，头脑里思绪整理，恍然间觉得昨日星辰依然那么明亮，昨夜故事也许真的发生过，过了片刻，他才鼓起勇气坐起身来，环视房里的一切。
　　所有物件都摆在原处，不曾为人所动。
　　“是梦么，呵。”南辛低眸，凝望自己修长的手指，他分明感觉如此真实，“昨天真的是南柯一梦么……”
　　“少爷，您起身了吗，那个……小少爷也起身了吗？”
　　屋外有人询问，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谁，似谨慎，却又是惶恐。
　　那丫鬟轻轻地敲了敲门，压着嗓子又问了一句：“少爷，要给小少爷准备什么做早点呢……人吃的糕点他吃吗？还是说……给他蒸条小黄鱼？”
　　小少爷？人吃的糕点？
　　南辛迅速起身，撑着惊喜的笑容，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轻轻拍手，甚至起了兴致学猫叫，他兴奋极了，那不是梦。
　　他睡得脸梦与现实都分不清了，梦中有人嘱托他好些照顾他的猫，托他好些照顾他的家人，那个人不管自己如何呼唤、哭泣，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不回头。
　　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个模糊的背影。
　　“喵。”小黑猫奶声奶气地从床底下钻出来，以幽黑的眼神哀怨地盯着南辛看，明显是在责怪对方惊扰了它的美梦。
　　这下他不愿意化成人形了，以猫身的状态又蜷缩了起来，想要爬回床底去。
　　南辛手快，一把将它捞了起来，抱在自己怀里爱不释手。他显然不记得这只猫了，他也不记得两年前他曾经和故友一同救过一只猫，更不记得原先这猫是属于他的，只知道故友不再。
　　他挠了挠小黑猫的肚子，笑吟吟地望着它自顾地发笑：“怎么有床不睡，倒是躺倒床底下了。”
　　人家说黑猫属阴，喜爱幽暗与潮湿。南辛却不怕，在他眼里，这猫只是猫，是活生生的命。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知你这小猫妖是要睡到日照三竿呢，还是银鱼黄鱼红豆糕呢？”
　　“吃！”男人尚未发完最后一个尾音，怀中的小黑猫已经跳出他的臂弯了。
　　眨眼间，翩翩少年便站在他眼前，像是扑腾的鱼儿一下抱住了他，贴在他的身上露出两只小尖牙：“我吃！我要吃！”
　　院子里，九大簋摆满石桌，香气扑鼻。莫如歌跪在石凳上，长长的尾巴一晃一晃，望着熟透了的鱼儿们直流口水，一口咬住小鱼儿，眼眸里有亮晶晶的星光。“南辛，要是天天有鱼吃，我就喜欢你！”
　　“好！天天有鱼，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给你。”南辛摸摸他的脑袋，忍不住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自己枕在他的肩头上，鱼香与莫如歌身上蛊惑人心的香气混杂而来，他不由得滚滚喉头，“只要留在这里，你要什么有什么……”
　　没有人看到，墙头有只白色的狐狸，打坐似的坐在上面，以上帝视角打量着这两个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左边莫家大院四处寻猫，右边南府正在设宴好似在庆祝什么喜庆日子。
　　小白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心里狂躁，妈的！
　　这只蠢猫，竟然这么容易就被骗走了，还吃这么多好吃的！
　　想想阁楼里给它储存的那些干粮，简直是不忍直视。小白扁扁嘴，差点想要冲上前去给那只臭猫一爪子，但它忍住了，心里念念有词：别人生气我不气，气死洒家无人理……
　　“啊……”南辛吐出一口酒水，依然笑着。莫如歌正在院子里躺着，手指像蝴蝶一样飞舞着，在练习什么术法。
　　他一握手指，酒杯迅速地移了移，顷刻洒在南辛的脸上，男子却依然笑着，好似被酒水醉倒了。
　　几天来，莫如歌已经练就了一种讨南辛欢心的本领，他一瞧深觉不妙，立马伸出双手，朝南辛道：“南辛，抱抱我！”
　　男子立刻就笑出声了，深觉把柄被握在了手中。他二话不说就上前去抱住小猫妖，依然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府上的下人都觉得自家少爷被蛊惑了，但没有谁愿意把这只被私底下唤为“妖怪”的东西赶出去。
　　正是因为这只妖物的入驻，南苑才有了许多生气。
　　“南辛，你看。这些鸟儿都不怕我，连花草都生得盎然。”莫如歌伸手去抓了抓准备落在他脑袋瓜上的小雀儿，“你的院子都着魔啦，藤蔓都要爬上墙去去啦！”
　　“你开心的时候它们总是来叨扰你，鸟雀如此，蜂蝶也如此，你这只妖一点都不像妖。”
　　南辛搂住他的腰，想要把他揉入自己的身体里，可他看起来好脆弱，仿佛一碰就要碎掉。南辛感叹：“你什么时候才能属于我呢……”
　　莫如歌那时候还不懂，他扭过头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天真地亲了一口：“我这不就是属于你了吗？我留在你身边啦，我还让你抱我，让你睡我啊！我还不属于你吗？”
　　旁边小书童咳了咳，煞有介事地往后退了几步，低头脸红，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眼睛却总是偷偷地往他们这边瞟来。
　　“还未曾。”南辛咽了咽口水，强忍胸腔里的欲望。莫如歌入驻南苑已经大半个月，他们俩形影不离、出入随行，渐渐地南苑没有人再喊莫如歌为“小妖”，任凭谁都毕恭毕敬地喊他一声“小少爷”。
　　南辛眼睛里有水，红唇像熟透了的果子，他喃喃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说。”
　　转眼莞尔一笑，捏了捏莫如歌的鼻子：“谁教你的，我睡过你了么？净是瞎扯……”
　　“那我快些长大，我也不练术法了，我从今天开始就一心一意长大，我要吃多点饭啦吃多些鱼啦！”
　　莫如歌蹭了蹭身后的人，咬唇的样子甚是可爱，惹得南辛倒吸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把他抱回房里要了他。
　　南辛：“等你长大了，我教你画画。”等你长大了，
　　——
　　又是一年佳节，这年注定要发生许多事，只是身而为妖的莫如歌还不曾偷看生死簿，只是为人的南辛也还不知晓。
　　元宵在这民间总是很热闹，在官府的统领之下，商贩们聚集在一条街上，挂上灯笼，摆上元宵，欢欣雀跃元宵节，却容忍不得淳朴的人群里有杂质掺入。
　　如果不是南辛执意要带莫如歌上街，可能他不会发现自己爱的是那只猫妖，如果不是那年元宵，他也许还以为能够关上门便可以过上最美满的人生。
　　“如歌，你喜欢这套衣服吗？这是我特意找人定做的，你穿蓝白色最好看。”
　　南辛捋顺自己的衣袖，他倒是没觉得自己穿蓝白色有多好看，只要莫如歌穿着好看就成，“以后你要是喜欢，我天天和你穿一样的服饰，束一样的发饰。”
　　莫如歌左看右看，这衣服还不是衣服一件，他倒是真没看出有什么与众不同，但南辛看起来兴致很高，“喜欢，喜欢和你穿一样的衣服。”
　　“张嘴。”南辛笑着，眼梢弯成一弯月牙，看着莫如歌长得老大的嘴巴，他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故意把冰糖葫芦伸得老远，不让他够得着，“你这小嘴，是要吃了我，还是要吃了这冰糖葫芦？”
　　说完还挑了挑他的下巴，故意逗他发笑。莫如歌的注意力已经被冰糖葫芦吸引了，伸手就要去抓，南辛手长，一口咬了一个送到他嘴边，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贝齿。
　　南辛还不敢，不敢赤裸地去望那双眼，生怕再看一眼就再也强忍不住那股压抑。
　　谁知小猫妖不曾知道他的隐忍，自然而然地咬住他送来的冰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探着舌尖还在南辛的嘴角舔了舔，把残留的糖味卷入喉咙里。南辛晕了，一股晕眩袭来，让他分不清南北。
　　“如歌，你随我来……”男人牵着身边，将他拉到了阴暗的角落里，巷道昏暗却有酒香，窄窄的巷道有沙包错摆，南辛来的时候看了这里很久，终于忍不住把他以为脆弱的人儿带来了。
　　南辛：“今年元宵，我想……”
　　“南辛，你嘴角真的好甜哦！”莫如歌傻呵呵地笑，眼睛盯着他手中的冰糖葫芦，舌尖伸出来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可这一言，这一光景，都是男子内心紧绷的原因。南辛一把抱住莫如歌，
　　”莫如歌愣了愣，他看见光影斑驳，眼前这个好看的男子眼里有星光，莫如歌呵呵地笑着，好像迷恋上这种似甜非糖的味道：“你好甜！”
　　南辛喘了口气，在他的鼻尖上落了漫长的一个吻：“你喜欢就好。如歌，随我回家吧……今晚就属于我好吗？”
　　“啊？可是我还想要放河灯，还想要去买面具，我还要吃芝麻馅的汤圆……”
　　莫如歌弱弱地回答道，还没等回应，就已经扁着嘴一副即将哇的一声哭出来的表情，“我还不想回家……”
　　南辛：“……”蠢猫！汤圆有我好吃么？！

第053章  他是妖啊
　　莫如歌惊恐地望着倒下去的人，他的手掌上有朱砂一样的血迹，从掌心到手腕，似蜿蜒流下的溪径，尖叫，混乱，疯狂，人群开始喧嚣。
　　他刚才是追着这几个人跑出重围的，头也不回就将南辛抛在脑后。
　　刚才那条巷道，晚风一吹，便席卷着满糖的甜蜜迎面吹来。
　　南辛站在原地，望着莫如歌离去的方向，怔怔地发呆，但心里却有一股甜甜的气息。
　　书童不卑不亢地站在他身后，恰有时机地问一句：“少爷……不如先回去吧，小少爷出气了就回府上的……”
　　“不了，他到底是为了我才追去的。我要在这里等他。”南辛笑得很温柔，巷道出口是五颜六色的灯笼，他看着那纷呈的颜色，就好像莫如歌随时会出现那里，天真无邪地朝他伸手要抱抱一样，“万一他回来我不在，他不高兴了怎么办呢？”
　　就在半个时辰前，南辛在巷道里缠着如歌，无论如何也不准他脱离自己的臂弯，这小猫还嚷嚷着要吃芝麻馅的汤圆，这气氛刚好，情愫满溢，他哪能就这样放过这贪吃的小猫。好不容易才做出的决定，不能就此失之交臂。
　　不容分说地，南辛就朝他的脖子咬去，轻轻地啃他的脖子，好像这一块肌肤是柔滑得可以吞入肚子里去，浑身觉着在燃烧，南辛第一次觉得自己陷得那么深，那一刻他甚至动了一辈子的念头，嘶哑着低沉的嗓音，焦虑：“如歌……跟我回家……我陪你玩，不眠不休陪你玩……”
　　眼前少年俊朗的模样，像一个红苹果。这两人的处境，好像为妖的不是莫如歌，反倒是他自己了，一味担心对方脆弱不懂事，但也是，莫如歌不过是刚为妖不久，确实不经世事。
　　南辛是他第一个真正喜欢到不行的男子，可他一直不知道。
　　“我都会对你好，你要吃的我都给你，你要去哪儿我都陪你……生生死死，我都随你……”
　　南辛已经燃着了，他的手脚都不听指挥了，连哄带骗地安抚莫如歌，想要勾引起这只小妖的渴望，“我受不了了，我们回家……玩吧……”
　　眼睛都要滴出血来了。
　　莫如歌眨眼，没懂他内心的狂躁，只是青涩地回应他的细微的动作，他从未见过谁会露出这个表情，他读不懂这表情里的含义。
　　莫如歌舔舔嘴唇，在南辛的嘴角亲一下：“我还想放河灯……”
　　“哟，兔儿爷啊！”不知谁经过，呼朋唤友地嚷了几个人来围观，巷道里的静谧瞬间被打破了，变得压抑。
　　他们窸窸窣窣地低声讨论什么，就差搬了小板凳来观赏了，“嘿，这不是南都统家的少爷嘛，果真是兔儿爷啊！”
　　旁观者：“怀里抱着的可是哪家公子呀，甚是好看呐！”
　　“滚开！”南辛发狠，一脚将沙包踹过去，伸展双手要护住莫如歌，不准别人靠近他。“一群刁民！俗人！都给我滚开！”
　　“嘿，不知都统知道自家儿子在外面养娈童……他会作何感想呢？”
　　呼朋唤友的那个流氓笑眯眯地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他捏了捏手指，“二少爷要是赏脸，请兄弟们吃好的喝好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败露了……”
　　威胁……
　　他堂堂都统二少爷，被都统府上的下人们议论，还要被这群不知好歹的流氓威胁。
　　南辛想想，觉得自己百无一用。他瞪着这几个已经围上来的人，世人眼里的兔儿爷，都是文弱得手无缚鸡之力的么，竟敢如此对他！
　　“他让你们滚开！听见没！”莫如歌莫名其妙，但他已经感受到南辛极度的愤怒，好不容易伪装好的猫耳朵又冒出来了，长长的尾巴从衣服底下钻出来，他站在微亮之处，容颜姣好，神色阴骛。
　　将来人吓得腿软了，几乎说不出半个字，他舔舔手指，在那人脸上比划比划，“他不高兴，我也生气了。”
　　众人只觉这人眼珠子动了动，像黑曜石般。背脊一凉，拔腿就跑。
　　莫如歌拽住了一人，“哥儿们，阿冥哥告诉我有冤申冤，跟我回趟地府怎么样？”
　　他是真的一本正经地提建议的，但那人听到“地府”二字，已经吓得脸色煞白了，死命地挣扎，想要挣脱这只怪物的魔爪，他几乎是哭得嗓子沙哑：“好人有好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我我……我不能死啊！求求你放过我吧仙君！”
　　这人脑袋扣在地上，发出了砰砰的声音，直到额头露出血来，但趁莫如歌看了一眼南辛之际，那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小猫妖想都不想，抛下南辛便追上去了，直直追到街头昏暗之处。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求你……”谁知那人竟跑回老窝，刚才还嘲笑着的那几人也噗通跪下了，莫如歌奇怪地望着他们，伸手一抓捏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凌空。
　　“你这愚民，欺负我们家南辛，我教训教训你不应该么！”
　　莫如歌稍加用力，那人却不再挣扎了。有血染红了莫如歌的手指，涓涓细流，从那人的脖子处流出。
　　众人大惊失色，发了疯似的逃也，“来人啊，杀人啦！有妖怪啊！有妖怪啊！”
　　惶恐不安。
　　莫如歌睁着大眼看这个躺在地上的人类，巍然不动。他用脚踹了踹他，没有声息。
　　那些人说什么来着，他……他杀人了？他把这个流氓杀了？可他只是想教训一下他，只是想要捏捏他的脖子而已啊！
　　怎么就死了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当人们手高举火把，成群结队而来时，莫如歌正蜷缩在巷道的角落里，惶恐空洞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尸体，那具尸体躺在血泊之中，场面血腥，吸引了许多嗜血的虫子动物，躲在黑暗之处准备上前夺食。
　　莫如歌慌了手脚，哭得一颤一颤：“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但为时已晚。
　　——
　　南辛赶来的时候，只看到街头血迹斑斑，那个嘲笑他的流氓倒头在地，面目狰狞表情扭曲。
　　他很久不曾皱过的眉头紧锁了，急忙在四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相处多月，莫如歌绝不会滥杀无辜！
　　“如歌！你在哪里，你出来……我带你回家！”
　　南辛带着哭腔，空荡荡的街上没有人回应，南辛心里惴惴不安，第一次觉得手脚冰凉而麻木。
　　“我不该带你出来的……我就应该把你藏在家里哪里都不去……都怪我……”
　　“少爷！河边突然灯火通明了，人群都聚集在那儿了！”
　　小书童奔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他的脸上堆满了惶恐与惊乱。南辛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一听便明白了。
　　这是要浸猪笼了。
　　浸猪笼是封建时代的一种刑罚，专门为偷情通奸的男女而准备的酷刑。
　　虽然也有反对这种低级刑罚的人，但谁也阻止不了百姓自发的冲动。
　　彼时，莫如歌被束缚了手脚，躺在猪笼里，久久都不曾回过神来。他的眼里，依然是那个倒在血泊中的流氓。
　　“这是谁家的公子哥，长得好生俊俏。怎么就浸猪笼了呢！”
　　“哼，大抵是哪家少爷有龙阳之好，害了人家儿郎，凭着家世背景逃过一劫了！”
　　跟在猪笼旁边的众人议论纷纷，对莫如歌的身世不停地猜测，直到队伍停在了河岸。
　　河岸水光粼粼，星星点点的火种好似在水上跳动似的。有人抱着大石头来给猪笼系上，扎得紧紧的，以保猪笼下水再也浮不上来。
　　“你们可就不知道了，这元宵佳节的，这东西还杀了人！这可不是咱老百姓啊，这可是一只妖啊！哟，你们都是没瞧见啊，他手轻轻一捏，那可怜人就死掉啦！”系石头的人站起身来，绘声绘色地说他看到的情景。
　　另一边，猪笼入水。
　　莫如歌什么都没听到，只感觉到耳朵旁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冒出来。
　　顷刻间，刚才那喧闹声音都没了，只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紧闭着的眼猛然睁开，河水从他的五孔钻入，四处幽黑昏暗，他的脑袋快要爆开了。
　　噗通——
　　有人跳进水里来了。莫如歌机灵地往上看，泛白的水光里，有一人像鱼一样翩翩而来，他的长发散开，在水里飘扬着，那飘逸的白色的衣物，让他像极了从天而降的仙子。
　　南辛拼尽全力才拽住了往下坠的猪笼，可是他拉不起来。石头太重了。
　　“要是我们家少爷、小少爷有什么事，我要你们以命抵命！”
　　书童在岸上哭天抢地，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人群一哄而散，好像刚才都只是一场闹剧，仿佛没有人死去，也没有人被浸猪笼，只是一场剧幕上演，如今刚好落幕。
　　书童的声音，水底下当然听不见。莫如歌看着南辛呼吸困难地在笼子外挣扎，突然想起什么，两手拽着猪笼用力一扯，顺利将笼子扯开了，他想说话，但发不出声却吞了几口水。咕噜咕噜。
　　得救了……
　　南辛用力地抱着他，泪水和河水混合在一起，已经连他的情绪都分不清了……
　　两人从水中冒出来的时候，还不曾放开，南辛好像要将小猫妖亲到窒息，亲到死去。
　　“少爷！你们松开啊，要死啊！少爷，呼吸啊！”
　　书童花了好大力气才将两人扯开，南辛喘着大气，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盯着莫如歌，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他的眼里，沉默片刻，南辛举手，一巴掌朝莫如歌脸上甩去。
　　啪——
　　书童：“……”卧槽，你还敢打他？小少爷自个儿走了看你去哪里哭去……
　　莫如歌愣愣地盯着他看，片刻才恍然大悟，刚才这个不顾一切来救他的男子，打了他一巴掌，就在左脸上，火辣辣地疼着。
　　莫如歌第一次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堵住了，酸溜溜的，像那颗大石头一样沉入了水底。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一向温柔的南辛撑在地上，狠狠地瞪他。
　　莫如歌摇了摇头，他才不知道为什么被打了，他只知道自己被打了，而他不想还手。
　　小猫突然妖坐在地上，嘟嘴生闷气，思来想去都没个明白。
　　猛然一觉，却想起刚才那流氓血淋淋的脖子。莫如歌脸色煞白，不容南辛再说什么，就自顾地变成一只黑猫，呆呆地看了他两眼，转身就钻入了树丛中去。南辛心里一皱，不妙！
　　“莫如歌！你给我滚出来！”南辛嘶声裂肺地喊，“滚出来，你这小杂种！还敢离开我视线半步，你快给我滚出来！”

第055章  夫君
　　可到底这阵风还是吹到都统老爷的耳里了。
　　外面的传闻纷纷扬扬，有说都统府上的二少爷养了许多娈童，有说这断袖少爷为了一娈童小子甚至扬言要杀了无辜的老百姓，甚至还有人说南辛私下养小妖要报复把自己赶出去家门的父亲。众说纷纭，一时间人心惶惶，都统府上竟然乱成一团麻。
　　“混账东西！真以为这江山是他老子打下来的么！胡闹！”
　　南都统生气得摔下玉做的酒杯，顺脚踹翻旁边的凳子。南都统征战沙场，晚年却远离京都，但始终心系朝廷，时刻想着保持自家清白的名誉，“我南某人的声誉迟早被那混账小子败光了！”
　　“爹，您快别说了。这平反之战在即，您这话要是让圣上听着了就糟糕了！”大儿子南华跪倒在南都统脚边，求他宽恕。
　　从小南辛就是他的心头肉，两兄弟总是形影随行，直到有一天，南辛突然对家里人说他喜欢男子。
　　从此这位二少爷便搬出都统府，独自生活去了，南华也没有去探望过他最喜欢的弟弟，但多少从别人嘴里听说过他的近况，这么多年来，南辛活得倒是潇洒超脱，他倒也高兴。
　　这世俗是如此，任凭谁也无法力挽狂澜。
　　“你年少随我征战，老幺榜上有名，就这老二！干什么吃的，只知道花天酒地！”
　　南都统气到吹胡子瞪眼，“谁知道那南苑里藏了多少个白净小子，这会人人皆知我南都统有个断袖儿子了！”
　　南华站起身，给父亲捶了捶背，斟上一杯佳酿。
　　“阿辛自小性格随和，外面风言风语也不一定真实，阿爹不如亲自前往探访，阿辛小时候喜欢的，您都准许，这一次……也准了吧。”南华仰头一笑，到底他还是疼爱这个弟弟。
　　他只是不敢与人伦道德相抵抗。
　　就在几天前，南华偷偷跑到南苑去了，他躲在南苑屋檐上看院子里的光景，像是看一出戏。
　　南辛始终是安贫乐道的南辛，还是那个洒脱的南辛，他恍然还记得当初南辛凛然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好似不加犹豫便可以与这个人世划清界限。
　　公子无双，陌上如玉。南辛踏出房门，一袭白衣，飘飘如仙，像极书上说的魏晋风度。
　　然后他便看见坐在石椅上的少年笑着向南辛张开双臂，欢呼了一声：“南辛，抱抱我！”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南辛的笑了。南辛迎上去拥抱那少年时的笑容，像古老琴曲的最后一个乐章，余音绕梁。
　　虽然南苑的门关得紧紧的，从外面看来就像是荒废了似的，可里头院子里欢笑声声，不是一般的温馨和谐。
　　“阿爹，名利自然是入不了阿辛的眼的，他岂是我辈。若然他能高高兴兴地过完这一生，倒也是南家的福分。”南华笑，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他还记得前几日见到的那个笑容，“南华眼里的二弟，是欢乐的。足矣了。”
　　南都统叹了口气。
　　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何尝不想让老二开开心心地活着呢，可三纲五常不允许，人伦道德不允许，世间男子怎能与男子相知相爱，说出去他老脸往哪儿搁呢！
　　南都统再次叹气：“生为南家人，怎能容忍他做羞辱南家人脸面的事情来！”
　　既然如此，无可挽回。一言砸下，早已成定局，谁都是这被关进牢笼里的朱雀，又有谁能逃脱牢笼的命运？
　　生而为人，富贵或贫穷是宿命，生或者死，也是宿命。逃不得的定局，即是命。
　　翌日……
　　南辛收到南都统的书信，命令他随行上战场，说是历练人生增长见识。随行时限，只有三天。
　　莫如歌正坐在秋千上，双腿凌空一摇一晃，玩得不亦乐乎。
　　可他偏偏就眼尖，看见南辛皱起的眉头。南辛向来好似只会笑，面无表情时眼梢也都是弯弯的，一看他皱眉头，莫如歌心里就着急。
　　“你为什么皱眉？”小猫妖仰起头来，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眉头，好像在计算他何时才能不紧锁双眉。
　　他从秋千架上翻了个跟斗，将发愣的南辛抱住，“南辛皱眉的时候……”
　　“我皱眉怎么了？不好看么？”南辛迎上这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睛时，由不住笑了，他双手一扛，便能将莫如歌托起来，长发未束起，风吹来将他的发丝划过莫如歌的脸，刺啦啦的，却是撩拨。
　　莫如歌拨浪鼓似的摇头，眼睛眯成一条线：“哪能呢！南辛长得如此好看，皱眉的时候也甚是好看！”
　　皮相绝美却不自知的人，最为致命。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要放在心尖上的人，在他眼里你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可莫如歌从来都不知道，其实他才是货真价实的“美得不可方物”，直到很遥远的以后，他终于肯定镜中自己的美貌。
　　还不忘夸赞了自己一句：“卧槽，我也许是这个世上最帅气最漂亮的活物吧！”
　　“三日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可好？”南辛摸摸他的脑袋，像抱枕头一样抱着他，“那个地方有你不曾见过的大漠，会有流萤扑飞，会有孤烟圆月，也许……也许还会有星斗满天……你……”
　　那是小时候大哥告诉他的景象，屏蔽了生死镜像的景致却也美得不太一样。
　　如歌疑惑：“远不远？远的话……”
　　“远的话我们就骑马去吧！”南辛刚才心弦紧绷，吓得差点呼吸停止，莫如歌亲亲他抚上自己脸的手，对他笑。
　　这么些天来，他已经习惯空气里有南辛的味道，习惯手一伸就能将南辛抱在怀里。
　　所以无论这个男子将要去何方，他必定相随。是永恒的定律。
　　——
　　“呵，好生照顾了，那位可是广州府都统少爷，别让他拖了咱后腿！”
　　“哦？是传说中那位断袖少爷么？倒是长得俊俏。”
　　来到军营报道时，营里的士兵嘲笑。众人皆知这位二少爷不受待见，却不知南都统骨子里还是视其为血肉至亲。
　　行军三日，南辛已备受煎熬，书童琢磨着是否要禀告都统之时，传命已到。
　　南辛只身一人前往，莫如歌是偷偷跟来的。
　　“阿爹，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南辛直接给座上的父亲跪下了，但依然低眸顺眼地凝望着南都统足下的土地，并没有直眼相望：“此番行军，阿辛有幸随行，定会努力配合。”
　　老父早就热泪盈眶，足足七个年头不曾见面的至亲骨肉啊！
　　可他也只是坐在座上，竟然连让他起来都忘了叫，“本次出征我只是领命辅助，本该唤你大哥一同前往。可，你可知我为何叫你来？”
　　“不知。小儿愚昧。”南辛当然知道，可他要给足了面子自家父亲。
　　南都统摆手道：“罢了罢了。若硬是要你和挚爱之人分开，依你的性子断然不愿意，这次唤你来军营里观摩，是想要你想清楚了，是成家立业，还是离经叛道，你自己可要想好了。若是百姓遗弃你，我不能辩护；要是圣上嫌弃，我也只能双手把你交出去。”
　　“阿辛不曾想，原来渺小如蝼蚁的小百姓，还能碍得了圣上的眼么？”南辛笑，如春风沐浴，“劳烦阿爹费心了。”
　　南都统还想要说什么安慰安慰他，可是莫如歌走出来了。他几乎是羁绊地从账外扑进来的，南辛眉头一皱，愣愣地看了眼座上的父亲，又转过头来望已经走到他身边的莫如歌。
　　“你为什么跪在这里？这老头罚你？”
　　莫如歌不高兴，手指挥了挥，做出想要活动筋骨的动作，“南辛你站起来，我不准你跪着！起来，地上脏。”
　　南辛：“如歌，来，拜见父亲。”
　　这男人抓住莫如歌的手，强行让他跪了下来，按着他的脑袋一同给南都统磕了个头，这才款款为父亲介绍，任凭谁都能听得出来，这是极其温柔的笑腔：“阿爹，我院中并无他人，只有如歌一人而已。还请阿爹莫要听信传闻了，阿辛不是风花雪月之辈。”
　　“让你随军，你还敢带了娈童来？！”
　　南都统无语，和平的谈话瞬间变成打骂，他拔剑相向：“军营重地，哪里是你可以亵渎的，若是要大将军瞧见了，可是要军法处置的！滚，你给我滚出去！”
　　“他不是娈童，他是我夫君。”南辛突然严肃，板正腰身。
　　他从未对谁说过“夫君”二字，但他发现其实也并无什困难，说出来倒也是轻松，“阿爹若是不接受，我们可远走高飞，不劳费神。”
　　若是我愿意，天南地北我都要去，只要身边之人是挚爱之人。
　　回到帐中。
　　“南辛，什么是夫君？”莫如歌不懂，他只是一只猫，而且是只没有文化的猫，能读出个“赵钱孙李”就已经阿弥陀佛了，他依然很懵懂，却已经把南辛；
　　白衣男子倒吸一口凉气，，有火苗在胸腔中燃烧。他愣了好久，才把莫如歌搂进怀中，“自古以来便有男女相爱结发为夫妻，你既然不是女子，我便只能唤你一声夫君了。”
　　如歌拽他的头发：“那你也是我夫君吗？””南辛也亲他，还不曾唤

第056章  各安天命
　　血迹斑斑。
　　南辛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他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下被暗杀。
　　殷红的血液从他的心脏上流下来，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裳，他绝望无助地环顾四周，众士兵看戏一样围观他跪倒在地，长发披散，像是看呆了，无一人上前来扶他一把。
　　哪怕是扶一把，宣太医而来，他也不会那么难过。可这些人就这样翘着手臂站在周围，像是没有看见他胸口上插着的那把铮铮发亮的剑，血迹沿着刀尖缠绕，一滴滴血珠滚烫落下，他没有求救，只是傲然地瞪着人群，直至他们一哄而散。
　　他早该知道，人心裹测。他早该知道，伦理天常违背不得。
　　这天大地大，竟然容不得他南辛苟且偷生，世人眼里的南家二少爷，原是如此让人生厌！
　　他早该提防的！南辛挣扎，好不容易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他无神地盯着黄土地，好似在坚持到最后一刻。
　　“如歌……”他道。让他再见一面吧，这世上最放不下的，便是这一还未曾定心性的小妖。
　　如果知道南辛会遭遇不测，莫如歌是永远也不会离开半步的。
　　可到底他还是离开了，为着给南辛做烧鸡吃，他一早便偷偷跟着厨子去追赶野鸡。
　　那日天晴朗，无云，倒是有风拂动野草与叶，远处是兵荒马乱的喧闹，林子里的人扑闹得欢腾。
　　这注定是一场胜战，丝毫不需吹灰之力。
　　军营之外。
　　“小少爷！少爷醒了见不着你，正四下寻你呐！”
　　书童机灵，老早就醒了候在一旁，莫如歌那小心思他目睹地十分清晰，所以南辛一起来见不着如歌，眉头一皱，他就知道该做什么了，他喘了口气，俯拍自己胸口：“折煞小的了，少爷那眉头一皱，我都惊出汗了，赶紧回去吧！”
　　“好嘞！”莫如歌咧嘴笑，烂漫无邪，将手里野鸡塞到书童手里，还得意洋洋地掂量掂量这野鸡的重量，“南辛一向娇生惯养，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来军营几天都还没出门呢，他就消瘦了，等会儿给他烤烧鸡吃，我要把你们家少爷养肥肥的。”
　　书童笑……
　　这话昨晚上才听自家少爷说起了，一字一句都不曾有偏差，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书童才觉得一这“一生一代一双人”是怎么个回事，他才不管这眼前的是人是妖，能让他家少爷高高兴兴的，就是最好的。
　　两人一路上打趣，直到回到军营，迎面走来的几个小卒脸色煞白，却也没说什么。
　　莫如歌越想越不对劲，南辛在军营里一向是被嘲讽的对象，他们都看不起这一断袖少爷，平日里更是对他们不屑一顾，看都不看一眼的。
　　“南辛！南辛你在哪儿！”莫如歌着急了，他高呼着南辛的名字，鼻腔里已经嗅到一股新鲜的血腥气息，摇身一变，便作一只黑猫。
　　黑猫奔得快，朝着浓烈的血腥味狂奔，直到他看见那个帐子外，人群煞有介事地挡在帐前。
　　黑猫一冲而入，可南辛已经撑了许久了。
　　“南辛，你忍住！我……我救你！你你……你喝我的血，我的血很厉害……”
　　黑猫一扑，变作人形，他露出尖牙在自己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强行伸到他的嘴边，“你喝一口，你别死！我还要给你做烧鸡吃的！我就是出去那么一会儿……你……你不准闭眼！”
　　能留到最后一口气，望见这让他欢喜的小妖儿，南辛已经觉得很庆幸。
　　他含住莫如歌咬开的伤口，用舌尖舔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双唇苍白，说话时有气无力：“有生之年能与君共度佳年，我甚是……欢喜。如歌，莫要惹是生非……我死……乃……乃天命……”
　　“莫回南苑徒增伤悲了，为妖我……我……我也甚是欢喜你的……”
　　南辛努力撑起一丝笑意，在莫如歌的嘴角上亲了一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来世……来世若我是女子……定要你娶了我……”
　　“南辛！你别说话，你说一句我就杀一人！你给我忍着！别死！”
　　莫如歌已经慌乱了，账外有人惊奇地进来，闻声好奇。莫如歌露出尖牙，向前一跳，便咬住那人的脖子，直到断气。
　　南辛依然是温柔的笑：“天下人皆负我，难道你要杀尽天下人么……我去了。”
　　“你闭嘴！”莫如歌哭天抢地，望着南辛终于躺倒在地，他眼睛都红了，怒火中烧之际，小猫妖将帐前围观的人都拖进了帐里，三下五除二便杀了个精光，他把那些看客的尸体扔到角落里，不允许他们玷污了南辛的尸身。
　　可，他终究还是死了。
　　康熙五十一年，南都统辅助大将军平定叛乱，在出征期间，其子于军营中被害，胸口插剑，血流不止，倒地而死。
　　南都统悔不当初，责问留营士兵，竟然无一知晓，只知当时有人呜咽，哭天抢地，方知二少爷被害。
　　帐中血迹斑斑，死者十二。南都统遣人寻随行的白净小生。
　　无果，只道人走茶凉。
　　——
　　邢北辰站在这个仿似虚构的光影里，他看见的却是南辛与莫如歌重叠的记忆。
　　上一刻还是悲天悯人的生离死别，下一刻却是完全陌生的景象，他紧握手中的前世明镜，在镜子中看见血淋淋的自己，同一张脸，却不是他。
　　“有朝一日，终是相见了。”奈何桥畔，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在等，后边站了个长发垂肩的女子，两人一同注视着前来的白衣公子。
　　是了，是阿冥和孟婆。阿冥伸出手，迎接前来的南辛。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黄泉如大漠，那时候还没有种满彼岸的曼珠沙华，土黄色的地，漆黑无边的天，混沌得有些浑浊。
　　邢北辰皱眉，那白衣男子与自己像极了，只是白色的衣袖上多了殷红的血迹。
　　这居然是他的前世，邢北辰上前想要触摸，可他的手直接穿过了那个虚影。
　　站在故事以外，他只是个旁观者。
　　“不曾见面，却久仰大名。”阿冥点头，似乎觉察到南新脸上的疑惑，他笑了笑，眉梢添上一抹温柔。
　　孟婆对视了一眼，领着两人朝孟婆做汤的客栈走去，两人一同坐下，孟婆已上汤。
　　“路及黄泉，尽头再也无路可走了。天道好轮回，这一世活得不尽人意，下一世逍遥自在些吧。”
　　阿冥为他倒了一杯茶，“如歌与你如胶似漆，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也断然早就预料到他不是普通妖物，能出入地府自如，当日阴差送归被你所见，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南辛抿嘴笑，想起莫如歌那张脸，澄澈无邪的双眼。虽然他知道黑猫是邪物，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将这么干净的少年郎与之相连，人不可貌相，妖亦不可。
　　他沿着黄泉一路走来，耳边都是莫如歌那声带着笑腔的请求，“南辛，抱抱我。”
　　“他是你的猫？”南辛直视阿冥的眼，只觉这双眼睛如同黑曜石，透露着坚定的神色，南辛洒脱一笑：“你就不反对他跟一个男子在一起么，不谴责我藏他在院子里不让他出来修炼么？”
　　“妖何曾有约束，更何况是我的猫。”阿冥也笑，眼前的白衣男子兴致正好，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遗憾的生死，人有三六九等，但凡以富贵评论的皆是下品，南辛这股超凡脱俗的气质，着实惊为天人，“公子见笑，若是他不愿意，我也拿他没法子，只是……”
　　只是生离死别皆有定数，世间人活人亡，都是生死簿上早就注定了的。
　　死不过是一个形式，如何死并不阻碍最终的结果。说到底，若不是惨遭暗杀无人救助，他南辛还是会因为别的天灾人祸死于康熙五十一年。
　　“如歌身上背负了好几条人命，皆因你。”阿冥终于到正题，“你走后，他连杀了十一个小卒，加上误杀的那流氓，如歌已经背负了十二条人命。”
　　“方才……他还让我拖住你。”阿冥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不过是刚成的妖，便妄想要天长地久，着实可笑。
　　“人死要走轮回道，他不想让你喝孟婆汤，不想让你过奈何桥，不想让你就此别过。你……你可懂当中意义？”
　　黄泉上刮起一阵风，有来者闯入了。
　　冥王叹息，怕是那不懂事的小猫妖奔来了。他遥看黄泉对岸，一个小黑点从地府入口直直奔来，身为冥王，他不得违反秩序，莫如歌身上没有可以交换的东西可相抵消，南辛入轮回，是必然的结果。南辛自然知道。
　　“请告知他，我度过了最美好的两年光景。无怨无悔。”白衣男子仰头一笑，举起孟婆汤一饮而尽，转身便离开了客栈，朝轮回道走去了。这千百年来能如此潇洒的，上一个还是李白。
　　邢北辰站在客栈门外，望着那只小黑猫在奈何桥上变成了人形，磕磕盼盼地朝里头跑来，那身体孱弱得与他认识的莫如歌完全是两样，可那张脸，确实是莫如歌的脸，只是少了些风情，是一张干净的脸。
　　“妖儿……”邢北辰上前想要扶住摔倒了的莫如歌，可他抓不住，手一划，抓住的全是虚影。
　　他哭着喊着跑进去了，直接扑到阿冥的身上哭鼻子，像极了丢了糖的小孩。
　　莫如歌的耳朵耷拉着，哭唧唧地抹眼泪：“阿冥哥哥，我要南辛我要南辛！你不准带走他！他说好了要和我一起同死的！”
　　虽不同生，同死何妨。
　　南辛反悔了，生便生了，死便是死了，他不要带上自己喜欢的人一同坠落。
　　所以他入轮回道前，连念想都不愿留下，只是托付阿冥好些照顾如歌。
　　阿冥摸摸他的脸，年幼的妖总是容易动心，他也只能叹息。
　　“晚了，他入轮回道了。”孟婆端上汤，摆在桌前。她有一种预感，这碗汤必定要免去一人烦闷了，“小子，莫要忘了你化而为妖的初心，你可是要守护莫家四代平安的，一同死又如何能够？”
　　晚了……
　　喝过孟婆汤，入了轮回道，是人是妖都要看造化了。莫如歌不懂，但他对南辛的话言听计从，他沉默了半个时辰，抬眸望向阿冥，好似要从他身上找到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阿冥哥，是南辛要我喝了这汤么？”
　　“他说，有缘见之，三生是幸。他无怨无悔。”阿冥摸摸他的脑袋，将汤端到他嘴边，“你有不得不忘记的缘由，你若不喝，等你清醒些了，你心里就不好受了。喝了吧，一汤泯恩怨，从此生生死死各安天命，有缘总会相见。”
　　“生生死死各安天命……”莫如歌愣了愣，突然笑了，如璀璨的桃花，教人心弦一颤：“南辛让我喝，我就喝。可我诅咒，让他无辜丧了命的那些人，我要他们不得好死，不得安生！”
　　天雷一道，直至黄泉。岸边的菩提树枝叶焦了一处。那猫妖仰头，一饮而尽，却撑着一个最诚挚的笑容朝轮回道拜别，他举了举汤杯，“南辛你要我喝了这孟婆汤，我喝了，你可否满意了？”

第057章  高烧是因为被逆？
　　一连两天，邢北辰都是在高烧中度过的。
　　“妖儿，你别喝……”床上的某人皱着眉，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他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空出手来在莫如歌面前划了划，直到他的手被紧紧地攒住了才停止了不清醒的胡言乱语。
　　莫如歌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眼珠子始终盯着那人的脸，直到邢北辰的眼角掉下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卧槽，难不成这家伙的前世有什么不得了的传奇么，还感动到哭了啊……
　　莫如歌默默地给他擦了擦泪痕，另一只手伸去拿毛巾。他起不来，刚想要松开头先握着邢北辰的手就被反握住了，他疑心他的手怕是被当成是救命稻草了。
　　莫如歌不太会照顾人，那这个体温计看了老半天没看出个前因后果，最后他直接放弃了。
　　“我说小祖宗，您这照顾人的方式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于是作为被压迫还不能反抗的谢忱就被当成是小保姆了，他哀怨地给邢北辰换了退烧贴，“你没遇到北辰之前对我还是百依百顺的，臭老猫，变脸还挺快！”
　　莫如歌飞了一个眼刀，做出滚的嘴型：“你以前是个天真烂漫的婴孩，现在倒还想着跟我撒娇会不会恶心了一点？老子我什么时候不是吃好的喝好的，还想着我给你擦屁股呢，你放屁！”
　　“嘚，有本事你自己照顾他啊，扛他去医院啊，在宿舍里等死啊？”
　　谢忱白了一眼，脑子里已经开始想入非非，“一连两天发高烧，哥儿们你用力过猛了吧，我听说那啥之后不保养可能会引起发炎，我看您老是不知人类有多脆弱呢吧？”
　　莫如歌一愣，故作呆愣状：“人类真的那么脆弱？怎么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
　　“滚你的死基佬！老子直男一个！”谢忱不干了，直接把湿毛巾扔到莫如歌的脸上，看不见这张烦人的脸才好，“你没吃过熊掌还没见过熊呢？我就喜欢看耽美小说了怎么样……喂，那啥……你们俩真是因为那啥才……北辰才发的烧啊？”
　　谢忱奇了怪了，不应该啊，怎么看都不应该被逆cp啊，要说莫如歌哪天发疯吃了屎他都信，可要说他反攻了邢北辰，这可是打死他都不信的。
　　碍于谢忱质疑的目光，小猫妖凌空划了划爪子，眼刀犀利一飞，正中某人红心。
　　“别……我不想知道了，你们自便吧！”
　　谢忱认怂地后退三步，默默退出这个309这个骚气冲天的单人宿舍，回到隔壁之后，谢忱思前想后，最后还是下单了几盒消炎药。
　　莫如歌百无聊赖地单手捧着小说，另一只手被握得紧紧的，他是真的好奇了，到底这里头有什么文章啊，能让这个淡定的家伙慌张成这样？
　　啊，他真的是蠢爆了，就不应该傻乎乎地把前世明镜交还给小白那只死狐狸！
　　他是在起夜的时候发现邢北辰的。那会儿邢北辰穿着短袖短裤，倒在阳台上，呼吸均匀，好像睡着了，但就是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他抱起这一米八几的汉子，不用吹灰之力拖回室内，童话里的睡美人大概也不过如此吧，只不过这是个发烧版的睡美人而已。
　　起初邢北辰还是乖乖地躺在床上不动，随后脸上就开始露出各种表情，突然笑得跟捡了黄金似的，又时而大喊骂人，莫如歌待在他旁边刚刚有了睡意，就毫不留情地被吓醒了。
　　他正顶着个黑眼圈坐在床边叹息，两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望天光。
　　直到小白来收走了前世明镜，他才知道是怎么个回事。
　　“你真的不想看看你的前世？”小白临走前忍不住问了一声。
　　有的东西就好像是伊甸园里的那颗苹果，越是稀有未知，就越是诱惑。
　　得不到的，往往都会成为一种隐形的障碍，贪念和欲望不正是这样产生的么，所以莫如歌一口拒绝的时候，他倒是觉得这只臭猫确实有些高风亮节。
　　“别瞎逼逼，拿了就快点走，我才没这种奇怪的兴趣呢，前世有什么好看的，今生才是重头戏。臭狐狸，你别再给我把这玩意儿拿出来害人了，看他都发烧成什么样了……”
　　莫如歌用手背摸了摸邢北辰的额头，“他要是烧成傻子了，我可饶不得你。”
　　小白翻了个白眼，“妈的，从头至尾就是一只色猫！好心没好报，你下次叫我看看我来不来，王八蛋负心汉！”转眼消失在夜色里，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般。
　　人和妖的区别在哪里，莫如歌有时候也想不明白，是因为他们是异类所以才要隐没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么，不是众生平等么。不过，他倒是觉得妖比人类要好的一点，便是随意随心。
　　故事里都是骗人的，只有人才会贪恋前尘往事。妖么，合着都是因为舒心，要不是和邢北辰待着舒服，他现在可能是待在谢家等时辰的呆猫吧，不过谁又说得清呢，在某时某地与某人有了交集，就跟生死簿上写定的一般，都是注定的，是宿命。
　　“别喝！”突然又是一嚷，彼时，莫如歌够了老半天才够到了水杯，刚喝了一口水，就被他给吓得呛着了。
　　小猫妖背着床上某人翻了个超级大白眼，心说他不就是喝个水么，用得着如梦也要阻止么！
　　莫如歌嘟囔：“老子喝个水碍着你发烧了？”
　　“妖儿……”刚才那句叫喊变了调。
　　“干嘛？”莫如歌随口应了一句，一边背着他伸手去够桌子上的苹果，费了好大的劲差一点点就够着了，他指尖都触摸到了！
　　然后一个不留神，整个人被拽得卷了起来，瞬间就滚到了邢北辰怀里，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卧槽，你诈尸啊！”
　　邢北辰激动地凝视着他的脸，眼眶里的液体还没干，更是称得这双眼深邃迷蒙，他好像要将这张脸印到骨子里去，好让他永生永世都不要忘记。“妖儿……抱抱我……”
　　“抱……你抱着呢……”莫如歌尬笑，心说我不正在被您给抱得喘不过气了么！
　　莫如歌求生欲极强地挣扎了一下，他真的快要呼吸不了了，可他一动，抱着他的这人眉头便皱起来，硬是拖他到床上当玩偶似的抱着，挣扎了好几次之后，他就放弃了，认命地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哟，前世明镜还挺负责，出梦就不烧了？”
　　牛逼，果然是狐族神器，真跟小白那股报恩的冲劲一个样。
　　“你……你知道我用前世明镜了？”邢北辰讶异，这才发现那枚镜子不见了。
　　他突然有种恐慌，好像害怕不可告人的秘密被知晓，害怕小猫妖会因为这个抛弃他。“你……你别生气，没有下次了！”
　　对比于从前的莫如歌，现在的妖儿真的活成精了，干脆利落不拖沓，哪怕有一天他们恩断义绝，莫如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的人生里，邢北辰也不会觉得奇怪，他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才让他变得像现在这样决绝，难不成是那碗孟婆汤么？
　　“我干嘛生气，想多了吧！”莫如歌乐呵呵地笑，“人之常情嘛，谁不想知道自己的前生后世，不过你确实很奇怪，你可是又笑又哭的，该不是你的前世跟电影一样传奇吧？”
　　“入梦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跟看电影似的？”
　　莫如歌好奇，试图最后挣扎一下，还是被邢北辰压着了。他在心里骂了一句，他肯定是饿的，不然怎么会连这么个人类都挣脱不了，奇了怪了！
　　邢北辰神色暗淡了许多，沉默片刻，突然眉梢一弯，露出了让莫如歌觉得颇为熟悉的笑，温柔至极，带有宠溺，他瞧着只觉恍若隔世，可偏偏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笑容。
　　莫如歌伸手来摸摸他的脸，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你这么笑，也很好看耶！”
　　叩叩叩……
　　谢忱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还没进门就看见这两人腻歪在一起了，他哑了哑嗓子，他可是装什么孙子，就不该管这破事！这下好了吧，活儿都是自己干的，狗粮都是自己吃的！
　　“干什么！”
　　“别打扰我！”
　　室内两人异口同声，顺带地瞪了门口的某人一眼。谢忱只觉得背脊一阵凉飕飕的风飘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卧槽，老子好心送个药……至于那么凶嘛！嘤嘤嘤，我要告诉我妈你欺负我！嘤嘤嘤！”
　　“消炎药？”邢北辰抓住他抛过来的袋子，一看，嘴角由不得抽搐。
　　这纸袋里不仅有消炎药，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各式各样的tt和……润滑剂……邢北辰脸黑了起来，敢情这人以为他发烧是因为被逆了啊，抓起枕头朝他扔了过去：“我去你大爷，我像是可以被逆的人？！”
　　谢忱逃之夭夭，躲在门口理直气壮：“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谁知道这只臭老猫凶起来是个啥样啊，你要不是被逆……那你突然发高烧还不去医院怎么解释啊，你要承认就承认吧，我不会嫌弃你的，嫁进咱老谢家咱俩还是好兄弟！”
　　邢北辰：“……”得，这乱七八糟的脑补了什么鬼！

第058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好消息，坏消息，你们听哪……”戛然而止。
　　邢北辰进活动室的时候，莫如歌正和邢漫漫两人在掐架，当然小猫妖也不是动真格。
　　要不然，现在也不只是压着邢漫漫假装要把她视为命根的长发给绑了。
　　当然，他的PK对手可是邢家著名的泼妇邢漫漫同学，她没留意人家故意让她了，还出了蛮力去挠莫如歌露出来的皮肤，白皙的手臂比肩膀上已经染上了几条红红的爪子印。
　　立于非常鲜明的立场，邢北辰当然没有发现这两人此时的姿势有些不可描述，他理所当然地开始担忧，这日后毕了业，他一定得带着莫如歌搬出去住，要不然这两个跟小孩似的天天掐架争宠……他都已经脑补那个画面了，大概……大概就是猫狗大战吧……
　　“多大岁数了，还三岁小孩呢？”邢北辰动手，上前就把莫如歌拦腰抱起来，往旁边一放。
　　正当邢漫漫以为自己获胜了准备洋洋得意地炫耀一番“瞧呗，这我亲哥，不疼我疼谁”之类的话，她敏锐地发现，这个按道理来说是自己亲哥的男人，跟母鸡护小鸡似的把莫如歌挡在自己身后，却以责备的目光打量她。
　　邢漫漫做呕吐状，立马翻了个白眼，妈的，胳膊肘往外拐，简直是嫁出去的亲哥泼出去的水！
　　“我没告诉你你摸他不得？”邢北辰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用温暖的手掌去揉莫如歌手臂上的印子，完后用另一只手去推他的脑袋，带着责备的语气宠溺道：“蠢蛋，这小泼妇也是你能惹的？”
　　邢漫漫：“……”
　　她捂住胸口，得，这回儿不是亲不亲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
　　她哥是不是觉得她是充电话费送的啊，这简直是塞满了狗粮的语言暴力啊！
　　邢漫漫夸张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终于仰头一倒：“这星期的架我从来没有打赢过，哥你能不能再出现得掐点一点？！”
　　差一点她就能把莫如歌踹起来了，差一点就不用收拾活动室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唉，算了吧，这狗男男面前她只有劳碌命了，邢漫漫认命地坐起来，一脸懊恼：“我认命了认命了行吧，说好了谁赢谁收拾活动室，每次都开挂……卑鄙无耻下流贱格……”
　　某个小泼妇开始抱怨，坐在原地一个劲儿地画小圈圈诅咒。
　　“什么坏消息？”还是莫如歌想起正事了，他对邢北辰说的话有一种不轻易忘记的能力。
　　一般而言，这位社团经理人从来都是报忧不报喜，所以他嘴里的好消息基本上也就是坏消息了。
　　莫如歌从后面撒娇地抱住他的腰，用下巴去戳他的肉，“只要天塌下来没把你压死就不算是坏消息。”
　　邢北辰笑，当众捧着他的脸亲跟小鸡啄米似的亲了好几下，任由对方开始得寸进尺地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腻歪了好些时候才伸手拦了他一下，要不是还有人在，估计俩人已经擦枪走火了。
　　“天塌下来，不也有你撑着么，压不死我。”邢北辰道，他和莫如歌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是彼此的支柱，也是对方愉快生活在这个世上的信念，他觉得只要他睁开眼还能看见这张笑吟吟的猫脸，山崩海啸都还不算坏事。
　　一旁的某泼妇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夸张地做出了一个呕吐的姿势，只差拿扫帚把他们俩赶出去了，“你们这对歹毒的狗夫夫，这狗粮老娘吃够了，哪儿凉快哪儿去！”
　　“羡慕吗单身狗！”莫如歌嘚瑟，朝邢漫漫做了个鬼脸，气得邢漫漫面露菜色，但她有什么办法呢，这俩人顶着逆天的颜值站在一起就很有画面感啊，跟壁纸似的。真没办法，自己萌的cp，怎样都要萌到最后啊！
　　小时候她和林回一起去闹她哥的时候，她就从来没有赢过，宠都是林回的，虽然说林回也很疼她这个小妹妹，但她万万没想到长了二十年，她终于还是败在这争宠的路上了。
　　邢漫漫不耐烦地把朝他们扔了毛巾，“我说哥哥们，你们那么优秀，怎么不回自己那豪华宿舍去腻歪啊！”
　　“漫歌行被领导勒令停止活动了。”刚才还沉溺于乱摸莫如歌头发的某人沉默了几分钟，以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把这个坏消息云淡风轻地说出来了，嘴角还带着若隐若现的淡淡的微笑。
　　看鸦雀无声，他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好消息是下星期考试，你们有时间可以复习了。”
　　邢漫漫和莫如歌俩人几乎异口同声：“什么？！要考试了？！”
　　众人一度沉默，在心里给这位社团经理人一个白眼，什么乱七八糟的好消息，这完全就是两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好吧？！
　　“那我就不能上电视了？”方方眉头紧锁，小嘴嘟着一脸憋屈，他还想着这回上电视可能会被他那俩没人性的老爸看见，这下可好了，勒令停止活动……这不就不让参加比赛了嘛！“我还特意买了很多面膜乳霜什么保养的……”
　　众人幽幽的目光扫雷一样掠过方方，不约而同地选择无视这个臭美到天地不容的小基佬。
　　只有莫如歌投去了怜悯的目光，以口型安慰了他一下，随后就被眼尖的某人给拉回去了，非得要他背对着孤独无助的方方。
　　“不是……哥凭什么啊？我们又没犯法，都是些谨言慎行的好市民号好吗，凭什么要不让我们参加活动啊，我这好不容易打起来的名声啊！”
　　邢漫漫埋怨，她一直就有一个一举成名的渴望，女孩子家家的就容易想要做明星，忍不住哀嚎了一声：“我的前途啊！”
　　“你是没犯法，可你瞧瞧自己的成绩，落下多少论文没交？”
　　邢北辰默默地给她再插了一刀，“漫歌行成立的时候也没走好路子，让人给背后差一刀，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么？”
　　他语气很生硬，像是在强忍着某种难以克制的情绪，比如愤怒。
　　那封匿名信从上级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来是谁的手笔。
　　虽然是统一的四号宋体，但从字里行间他能看出来的，是熟悉多年的语气，只有林回才能把话说得那么客客气气、毕恭毕敬。
　　所以他二话不说就踩到社联部的办公室，拽着林回的手腕就往天台走去，大步流星。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为谋的竹马兄弟不仅喜欢埋汰自己，还喜欢背后插刀。
　　邢北辰想想都觉得悲哀，不管是他，还是那个不久前认识的南辛，这就好像是摆不脱的命运似的。
　　“可以放手了。”林回淡淡地说，嫌恶地将他的手拨开，邢北辰先是一愣。
　　学生会楼的天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比起宿舍楼上的荒芜，这里就好像是一座小小的空中花园，这全是学生干部群体里的女同志的功劳。
　　两人站在这花园中央，不免觉得凄凉，如果放在以前，邢北辰绝对会因为自己和林回独处一室而开心好几天。但他皱眉了。
　　天台楼上风大，刮得挂在职业上的风铃叮铃作响。
　　“林回你脑子有毛病么，你是有多恶心我？”
　　邢北辰以冷淡的语气自嘲地一笑，目光落在林回的脸上，他好像看见这张脸上掠过一丝慌张与矛盾，“明年你就提前出国了，非得要这么找茬？”
　　林回无辜地愣了愣，不知那平静的眼波下到底想的是什么，却露出了看似真挚的目光：“你倒还是关心我。”
　　“就不怕那位师弟……哦，那个怪物，你就不怕惹他生气剥了你的皮？北辰，我真没想到你的口味竟然那么重。”
　　然后林回就感受到嘴角被沉沉地砸了一下，他错愕，“你为了那只怪物打我？就不怕我一个不经意把所有事情都抖出来么？”
　　邢北辰浅浅地笑，用看白痴的眼神打量面前的这个人。他到底喜欢他什么，当年居然喜欢得要生要死，这也不过是气量狭小的某个人而已。
　　“打你不得？”邢北辰将匿名信扔到他面前，心里波涛汹涌：那只妖曾经为了我杀过人，我如今为他打你一拳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林回瞥了一眼那封信，自信满满地笑了，露出那个曾经吸引着邢北辰到无法自拔的笑容。
　　他的目的很简单，只不过是想让莫如歌消停消停罢了，不要出现在公众争风头，更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作妖！
　　“本来也不是我盖的章，行不正还想影子不斜？再说了……”
　　林回顿了顿，那个笑容在他眼里变得有些狰狞，“领导们也不是因为这个限制漫歌行的，哦，你还不知道么，他们和我一样，是不想看见你们两个恶心的男生混在一起。说什么来着，哦，会产生不良影响。”
　　大学之大，却都是些未进社会的学生，很容易便被带跑了画风，所以上级领导特别重视不良影响，万一有不好的苗头显露出来，他们一定不辞劳累地把事实掩盖下去。
　　林回看重了这一点，所以在另一封匿名信上洋洋洒洒写了邢北辰与莫如歌的不良关系，还有图有真相。
　　“呵，林回你是不记得了么，你还亲过我，在这里。”邢北辰冷冷地一笑，用指腹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天林回自以为是圣母玛利亚似的要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亲自投怀送抱了一回，“怎么样，你那坏掉的脑子想起来了么？”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你要是想明白了我们还是兄弟。”
　　邢北辰撂下一句话，就转身要走，剩下林回站在风里，思绪复杂重叠。
　　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事动机是什么，他只知道他不喜欢邢北辰和莫如歌在一起，不喜欢那只妖怪来抢走只对他好的那个青涩的大男孩儿，那种强烈的不满意与埋汰，成功将他拽到深渊的边缘，直到年后的后一天他才想明白。
　　宿舍里……
　　莫如歌放下书包就往床上把自己一扔，看着表明毫无波澜的邢北辰，他似乎看见了对方心里装的那些小九九，“要么你自己交代，要么……要么我去把林回扔到楼下垃圾桶里。”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邢北辰却换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一把搂住莫如歌，撒娇地蹭他的脸，“我严重怀疑你偷窥我的思想。”
　　“滚，老子我还没那通天的本事！”莫如歌翻了个白眼，想要将邢北辰拎起来，结果被他再次反客为主，这人一上来就扛他，非要把他抱得个严严实实、不得动弹为止。
　　以前都是莫如歌撒娇，谁知一把门关上，邢北辰这有为青年就开始傲娇了。
　　一下摸摸他的耳朵，一下又用脚有意无意地蹭他的脚底，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搔痒，最后两个几乎打起架来。
　　“你最近……邢北辰你才是没羞没臊的妖精吧？！”
　　莫如歌问不下去了，这人发高烧之后就变得腻歪，每天回去都要跟他纠缠个一两个小时才罢休，他有时候会怀疑这位仁兄是不是被那骚气冲天的小白上身了，正当他脑子里飞快地列出各种可能的时候，却自己沉沉地唤了一声。
　　莫如歌：“……”
　　大概……又到了交……哦不，万物疯长的季节？
　　“哥儿们，你清醒一下！不如先解决一下漫歌行被勒令停止活动的事情啊……”
　　莫如歌“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小虎牙变得有些尖，硬生生地朝邢北辰的肩膀咬了一口，去他的解决问题，就地解决我吧！解决我吧！

第059章  这才是真的林回
　　黑暗中，有一双如同琥珀似的双眼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倒映在林回的眼睛里，那不是琥珀，却是两团阴森可怖的鬼火。
　　310宿舍里，空空如也，林回回到宿舍之后不免觉得有些悲凉，昔日整栋楼最热闹纷呈的宿舍，现在变成一个空穴。
　　以前他一打开门，就会看见邢北辰和谢忱两人在打游戏，总有几个小鬼头在旁边瞎嚷嚷地捣乱。
　　可现在大家都作了鸟兽散了，谢忱光顾着筹备转专业的事情好长时间都不回一趟宿舍，而邢北辰么，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却好像是隔了天涯之远。
　　是不是他真的做错了什么？厌恶那种事情，难道也有错么？
　　熄灯之前，林回满脑子里都是这两个问题，他一直睁着眼看天花，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反复回想起当初自己送上双唇时的画面。
　　月光明亮，伸出手能清晰看见五指的夜里，林回觉得感官都被放大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听见隔壁宿舍的打闹与嬉笑，而这些……原本是属于他的。
　　该死……
　　林回决定坐起来等天亮，月光入户，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银色，他觉得这凉凉的月色衬托得他躯体内的温度在上升。
　　林回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强忍着才没让自己骂出声来。我靠，我到底是怎么了！
　　然后他就看见此时正坐在邢北辰铺上的一只黑猫，不紧不慢地晃动着那条长尾巴。
　　林回盯了它很久，那只猫只是凛然地蹲坐在那儿，他觉得他看见了一抹奇诡的笑，从那只猫的嘴角。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真的很让人气恼。”冷不防地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阴森的黑猫从一团缭绕的气体中幻化成一个使人向往的青年才俊，他双腿凌空，在梯子前一晃一晃，并没有收起他的猫耳与尾巴，莫如歌伸手去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转而又把目光落在林回身上。
　　漫歌行被匿名举报了，但他没有生气。莫如歌当然心知肚明是谁干的，也清楚地明白林回举报他们的原因不单只是他恨自己。
　　莫如歌想起自己通透的心肠，才发现原来自己在某个人面前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要不是他冷静下来，大概这件事就会翻了篇，他绝对会被邢北辰带偏了的。
　　“妖怪。”林回咬牙切齿，回视了他一个厌恶的眼神，“是邢北辰告诉你的吧，我还真没想到，他到最后还是跟你说了。”
　　虽然坦诚相待是应该的，但是邢北辰没有。每当莫如歌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邢北辰就用实际行动堵住他的嘴，夺去他的思考能力。
　　但莫如歌是妖啊，既然是精力无限的妖精，又怎么会比一介凡人要容易累呢。
　　所以他还是想起这件事了。
　　“哦，他并没有告诉我。但我又不是白痴，这前因后果稍微想想都会明白个中缘由，我说林回师兄，你的小动作可真多。”
　　莫如歌用食指去绕自己的头发玩，一边又忍不住对林回冷嘲热讽，“别狗急跳墙啊，北辰对你还是很好的，只要你别搞这么多有的没的，你们还是可以做朋友。”
　　“我们俩的关系，是你可以决定的么？”
　　林回冷笑了一声，他和邢北辰那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他可以决定把玩伴抛弃，但绝不容许别人决定他的选择，“我们认识二十多年，而你，也不过是才和他认识了几个月，也不知道是什么妖术，害人不浅，呵，看来你是瞒着他来找我的吧，怎么，害怕被他知道么？”
　　莫如歌真的想给他先来一拳，这林回也不知道自己脑子跟浆糊似的乱，还胡说八道个没完。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喜欢挑事呢！
　　莫如歌笑笑，一眼洞穿他内心的混沌，“啧，你怎么什么事儿都要争个高低呢，要争也就算了，还老是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看不惯别人的臭脸。”
　　“我来找你是光明正大，如果不是他自己折腾累了，也许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两个人。”
　　莫如歌沉默片刻，露出一个奇诡的弧度，“我这么说你能懂吗，你不是不懂，你只是不愿意面对。林回，你自己不也是个……”
　　“闭嘴！”林回挣扎了一下，他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这只猫妖真的可怕，连邢北辰都没看出端倪的事情，却像镜中倒映一样被莫如歌看得清晰。
　　他一直要回避的这个事实，想要把它藏着掖着不被人知道，现在忽然被挖出来了，他心里未免有些不好受。
　　可这就激发了这小猫妖的兴趣了。
　　莫如歌就着月光，凌空对林回做了个握紧的动作，一扯。对面床上正如兽似的喘息着的林回就被黏到墙上了，他做了个翻转的姿势，墙上的人就像是一个回转寿司似的，转了九十度。
　　“你干什么，怪物！”林回压着嗓子骂了一声，他才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遭遇，他要在别人眼里永远都是光鲜的形象，他不能遇见怪物，也不能是个同性恋，他不能，“放我下来！”
　　“我来也就是想要收拾收拾你，但我又不愿意弄脏了我的手。哼，你嫌我们肮脏，倒是没想过我也觉得你肮脏吧，林回，你脏死了。”
　　莫如歌一跃，趴到对面的扶梯上，一只手撑在下巴上看戏似的望着林回，咧着嘴笑：“你明明是个弯的，干嘛表现得自己是个钢铁直男啊，你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触摸么……”
　　小猫妖伸出魔爪，拽住了他的脚踝。林回挣扎不得，他像是蜘蛛网上的猎物，一动就会被黏得更紧，紧到他无法动弹，只能苟延残喘。
　　可他真的好喜欢这样的触感啊，喜欢到忍不住低吟了出声。
　　“看吧，怎么就不愿意直视自己呢，你明明就很喜欢嘛。”莫如歌发出嘲笑，明明就是这样的人，还要强忍，这得是有多么壮烈的苦行僧精神才能活到现在呢，“每个晚上你面对黑暗，脑子里想的都是北辰，你恨不得要把他榨干，可是你又恨不得要把他抽筋扒皮，因为你觉得是他把你变成这样的。可是……是你先勾引的他啊。”
　　对方哑口无言，只是在颤抖，像是就要哭出来似的。
　　“哦，对了，你那种跟孔雀开屏似的伎俩，我老远就能看穿了，不过你隐藏得倒是挺深的。”
　　莫如歌想在说一个娓娓动听的故事一样，说话语气十分平缓，却像抽丝剥茧一样将林回的骨与肉都拆掉分离。
　　最害怕到达真相的人，总是寻着各种理由与借口阻止真相与自己面对面。
　　人最可怕的，是不敢直视真实的自己，任凭肮脏的思想恐怖地蔓延，却没有一分一毫的自知，直到从别人嘴里得知了所谓的自我竟是如此恶心。
　　莫如歌握拳的手松开，林回从墙面上脱落，砸在床板上，却一动不动了。
　　小猫妖得意地笑，他就是喜欢看别人精神受挫的样子，这可比身体受伤要好玩得多了，他一跃，再变成一只黑猫从阳台处拐了个弯，跳入了隔壁宿舍。
　　空荡荡的宿舍里，林回睁着眼，月光已经没有了，只剩下黑暗与远处偶尔闪来的灯光，他觉得躺在这床上的人，不是他，而是一具被凌迟了的尸体，正躺在这里血液喷涌而出，最后干涸。
　　对啊，他就是看不惯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啊，为什么非得是他啊，为什么他也是这肮脏的万中之一啊！
　　那一瞬间，林会觉得自己活着地死了。
　　翌日……
　　邢漫漫扛着大刀似的闯进男生宿舍，威风凛凛杀四方，朝着309宿舍大门的把手踹了几脚。
　　还窝在床上睡眼迷蒙的小猫妖在被子里抽了抽，隐隐约约看见窗外那个有些模糊的影子，确认是邢漫漫之后，他头也不回地埋进被子里了。
　　好不容易是个晴空明媚的周六早晨，一大早就拆房似的吵闹，莫如歌有时候还真想要将这个神经质的小姑子扔到楼下去。
　　邢漫漫坚持不懈地踹门，像个市场里叫卖的大妈似的：“你们俩给我出来！这事儿解决不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莫如歌挠了挠耳朵，切，就算你做鬼了也奈我不何啊，地府我才比较熟吧！
　　“门坏了三倍奉陪。”邢北辰提着打包的早餐，冷冷地站在走廊上，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家亲妹，不紧不慢地做了个夸张的口型，无声地骂道：“泼妇。”
　　邢漫漫本来想上前熊抱的，可瞬间就被这杀气给冰冻住了，她瞄了眼早点，又瞄了眼紧闭的大门，忍不住要吐槽这两个狗男男了，“卧槽，你还会给人买早点？你是我亲哥吗？被外星人带去改造过了？”
　　她确实也没见过邢北辰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以前对谁都是我行我素，别说买早餐了，给张纸巾都要飞眼刀的人，居然这么快就被收服了。
　　邢北辰瞪了她一眼，“人家不让你就不做，自你出生就没有那么听话过，你不是号称一辈子的叛逆少女么，这位女中豪杰。”
　　“啊……”邢漫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说的漫歌行的事情，他们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那天隆重登场了。
　　她偷偷地瞄一眼自己哥哥，这算不算是明知故犯呢，没想到啊，邢漫漫用手肘戳了戳邢北辰：“一听就是个惯犯啊，哥你……啧啧啧，不一般！确实是不一般，人中龙凤！”
　　随后她就开心地跑了，好像刚才即将要以死相逼的架势不曾存在过似的。
　　莫如歌是真的觉得这姑娘……确实是缺心眼儿啊！他从被子里钻出来，托着下巴看开门而入的邢北辰。
　　这是他的余生。
　　未来的好几十年都会是这样的日子，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开心，一个不留神笑出了声，正好被邢北辰给听见了。
　　他走上前来摸摸小猫妖的卷毛，变脸似的换了一副笑脸，“梦见什么好玩的了，笑得这么开心？”
　　“没有，我就是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美好的。”莫如歌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口，像个人类那样活着，知足常乐，不也是美好得让人挪不开眼的么，几百年过去了，他终于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就算须臾数十年，也值得了。
　　猫尾巴从被窝里钻出来，去卷邢北辰的腿。
　　“确实美好，如果你现在起来背书学习，就更美好了。”邢北辰默默地把早点撑开，放在桌上香气扑鼻，“你可是只聪明的学霸猫，起来爆肝吧，作业一大堆，你撒娇也没用，我帮不了你。”
　　所以……美好的周六就以邢会长给小猫咪捶背结束的，在此之前，这位会长还兴高采烈地一边骚扰小师弟一边威逼利诱地循循善诱，跟个精分似的，莫如歌差点以为他鬼上身了，哎哟喂，这人能不能三天两头正常一下啊……

第060章  相亲前夕
　　妖都没有秋天，只有漫长炎热的夏季，还有刺骨的冬。
　　莫如歌以前藏在谢家里半步不出门没发现，现在倒是发觉了，这广粤地区不仅有小蛮腰，还有阴湿的回南天、风雨焦急的台风，以及难得一见的邢家变天。
　　六月底的一阵风，顺便把流言蜚语都吹到了邢斗的耳里。这个几乎把自家当宾馆的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尽某种程度上的父亲责任，于是他没有和冯媛商量，暗地里给邢北辰安排了相亲。
　　“你凭什么？”邢北辰难得一见的愤怒，忽然宣泄到电话的另一端，“你这么多年来回过几次家，每次回家都匆匆留几个小时就走人，你凭什么现在一个电话就要命令我接受你的父亲职责？你不觉得很可笑么，你有什么立场做这件事？”
　　此时，莫如歌正在桌子的另一端，被某人的一只手强行地按着，他手里攒着课本，好奇地盯着邢北辰的脸，这张脸果然是张好脸啊，嬉笑怒骂可以混合在一起都不违和，果然是妖都第一靓仔。
　　他正想要趁邢北辰在打电话，赶紧起来出去透口气，毕竟将近一个星期被邢会长强迫着学习的压力实在是山大，他觉得他这只精明的小猫妖很有可能会一命呜呼在这张书桌上。
　　“坐下。”他刚起来，就被邢北辰一只手拍下去了，那人松开手机，一脸春风明媚地凝视他，眼眸里带着柔情的笑意，莫如歌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某人的手已经爬过来了，在他的卷发上轻轻地揉搓，好像是什么好玩的玩具似的。
　　卧槽，莫如歌心想，怎么他有种被逼上梁山的错觉？！
　　“那个……北辰小美人？”莫如歌试探地唤他一声，那人却似乎还在听电话那头的声音，但只要他表现出那么一丝要偷溜的趋势，邢北辰就能很快地反应过来，并且及时阻拦。所以……莫如歌又被截了糊，直接被拎起了衣领。
　　到底是谁说的大学生活缤纷多彩无忧无虑，谁说大学生想干嘛就干嘛的！
　　给他站出来！他保证不打死那谁！这一堆堆的论文，还摸不透老师的黑洞一样的思想……
　　再加上自家那位还是个成绩强迫症，他倒是无所谓的，可是邢北辰那厮死活拽着不让他挂科，于是就有了这日复一日的苦逼生活。
　　人间不值得，人间不值得呐！
　　“我再说一遍，我不去。”邢北辰的语气从愤怒逐渐掉落了冰点，完后只是冷冷地重审这一句话，终于掐断了这个难得一见的电话。
　　在某座城市的街道上，邢斗的手被旁人握了握，安慰似的抱了抱他的肩膀，邢斗别过脸，盯着那杯快要凉了的咖啡发呆，他确实没有资格做这件事，可邢北辰这小子无论如何都是他的血肉。
　　邢斗对于邢北辰来说，就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是一个叫做“父亲”的影子。
　　邢北辰从小就很羡慕林回有一个天天挂在蒋丽身边的父亲，也很羡慕林回可以大肆地变着方式喊“爹地”“老爹”，而他从来都喊不出口，就好像这个人只是虚幻的存在，他甚至一度以为这不是他父亲，可惜他们俩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这个怀疑不攻自破。
　　“那是你老爹？”莫如歌眼睛一亮，攀上邢北辰的肩头。他心里要攻克邢家全家上下的心愿还没有实现，这一个电话就把他的兴趣重新点上了火，他坚持不懈地勾着邢北辰的脖子，尽量表现出自己莫大的兴奋。
　　“是又怎么样，你有什么好兴奋的？”
　　邢北辰任由他抵着自己的肩头，自己却双手抱臂，莫如歌完全像一只猴子似的在他身后晃来晃去，晃得他脑袋有些生疼，一把将站不稳的小猫妖给拽下来了，“干什么，想找别人生小猫？”
　　莫如歌：“……”
　　想生小猫也不会找你老爸好吧，莫如歌尽最大的努力翻了个最大的白眼，他是要多缺心眼才会放着个活生生的邢北辰去逗弄他老爸啊，莫如歌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夸张的冷笑，“要是你爸比你好看，那我就考虑考虑好咯！”
　　“你敢？”邢北辰不干了，用力地拽着莫如歌的手腕，直到捏出了红彤彤的印痕，把自己给心疼了才松开了：“再说一遍，我让你屁股开花。”
　　莫如歌一眨眼，邢北辰便觉得他被星辰大海给蛊惑了，就算他知道那种力度还不至于让一只小猫妖疼的地步，可只要一对上这双眼睛，他就情不自禁地自动脑补，总觉得对方疼到泪眼汪汪。
　　“我想还来不及呢，你就不能单纯地保留后面那句吗？给我无聊枯燥的复习生活来点劲爆的细节什么的……”
　　莫如歌不知好歹，又攀上了邢北辰的肩头，他这只妖，就是记吃不记打，只要邢北辰说了什么让他想入非非的话，他就开始抓着把柄自由发挥了，“羞耻play还真没玩过耶！捆绑吗？你需要道具吗，需要我去买啊！”
　　邢北辰愣了愣，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了，正想要做点什么坏事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还是超大声的凤凰传奇，邢北辰呆滞了几秒，尴尬地划开了手机，很明显就是冯女士的损招，“妈，你这手机铃声也设得太不符合我气质和审美了吧！”
　　堂堂邢会长，哪能帅气地走在大街上然后听一个唱着凤凰传奇的来电？！
　　“小辰，你爸说……”冯媛那一头有些心虚，抢了隔壁蒋丽的啤酒一饮而尽，拍了拍胸脯好似真的壮了胆似的，“那啥……你爸说，给你安排了女孩儿相亲……”
　　“不去。”邢北辰果断地拒绝，眼睛余光瞥了一眼正从后面圈着自己、试图听清电话另一头说啥的某只蠢猫，这傻猫还不知道人家要跟你抢男人呢笑得这么春光灿烂的，“妈，如歌在这儿呢。”
　　莫如歌错愕了一下，一脸懵逼，干嘛提他，啥玩意儿？！
　　“你有什么事就说，我开着免提，如歌快好奇死了。”这男的露出一脸温柔的笑，果然点开免提，还顺带用手捞了捞在椅子上滑了一下的小猫妖，莫如歌一个没坐稳把尾巴给滑出来了，迷茫地看着邢北辰，却很快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给裹住了，柔软的，暖暖的，蒙在眼睛上十分舒适。
　　“妈，干嘛呢！”莫如歌俏皮地来了一句，本来他觉这么喊冯媛确实怪怪的，但在邢北辰本人的强行熏陶下，他现在觉得这么叫也挺好玩的，冯媛隔着电话都听到莫如歌那声带着笑的叫唤，顿时觉得老泪纵横，心说着小乖乖绝对是吃可爱长大的！
　　暗中操作一切的邢北辰翘手站在莫如歌身后，勾起了若有若无的一抹笑。
　　在他的循循善诱之下，莫如歌不仅能充满温情地喊妈，还能不害臊地喊老公，一想到这里，邢北辰就忍不住笑了出声，那笑声里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含义。
　　冯媛一听就知道是自己那个腹黑的儿子在捣鼓，可她又不忍心让叫“妈”叫得那么甜的小可爱不开心，一瞬间就落下了个进退维谷的困境，她真是想一个平底锅朝邢北辰扔过去。
　　“妈？妈妈？妈咪？冯媛小美女？”莫如歌连续唤了几声，身后某人笑得更加欢脱了，几乎是抱着他的肩头颤抖着笑，他抽抽嘴角以傻子的眼光看邢北辰，最后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事尽管说吧，我没所谓的。”
　　冯媛一听，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小儿子，她真是上辈子修了福了！
　　于是她搓搓手掌，单刀直入：“那啥，如歌呀，那个……”
　　邢北辰正想要抢过手机把免提关掉，他当然知道这女人绝对是缺了根筋的，心眼大到不知如何形容，但他也抢不过冯媛的语速，她用非常遗憾的语气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完了还重复一遍重点：“小辰他爸给他安排了个女孩儿，想他去相亲。我怕他爸不开心，觉得小辰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我听说那女孩儿还挺不错的，权当交个朋友嘛！”
　　和女孩？交朋友？
　　“行啊，反正在宿舍呆着也无聊，我帮着监督他啊，我一定把他拎过去！”
　　莫如歌笑到眼睛都眯起来了，十分乖巧而自信的语气让冯媛松了一口气，道了声谢就挂掉了。
　　一旁，邢北辰幽幽的目光好像要戳穿莫如歌的背脊，他修长的手指往前伸，最后掐住了莫如歌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猫耳朵，满脸阴沉：“我跟女生相亲，你觉得无所谓？”
　　“我跟你一起去啊，你这么大个人了不能有点私生活的吗？我不介意啊！”
　　莫如歌开玩笑道，但事实上他确实不怎么在意，毕竟相亲也不能说明什么，最重要的是可以将他从这水深火热的复习资料中拯救出去，这感觉，啊，是自由啊！
　　邢北辰不乐意了，一把拽住小猫妖的尾巴，拽得他不得不撅起屁股来，这姿势就像是小时候考试考砸了准备被爸妈混合双打一样，莫如歌趴在桌子上，委屈巴巴地回头看他，“没准真是天姿国色，你让我也瞧一眼嘛！”
　　“感情是你想要出轨了？”邢北辰的脸简直可以用阴骛来形容了，黑云密布的既视感，他对上莫如歌那潇洒无畏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用力地在他半边臀上打了一巴掌，“是个汉子啊，还敢妄想出轨。”
　　长出息了，几百年前是黏到寸步不离，非要贴在身上才罢休的主儿，这是时过境迁啊，居然敢怂恿他去相亲了，还敢考虑是不是有出轨的可能了，行啊，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啊，翅膀硬了有出息了是吧！
　　又是一巴掌，邢北辰直接把他给扑倒了，俩人摔在地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有限的空间里，两位选手各自使出打棉花拳的本领，在对方身上揍去，半路就卸了一半力，导致厮打了一个小时都还只停留在幼儿园小朋友过家家的程度。
　　“让你那么有出息敢叫我去相亲！”邢北辰翻身，掐住他的耳朵。
　　“去长长见识有什么不好啊，在这方寸之地埋没人生我才不干！你放手啊，你不去我去！”莫如歌嚷嚷。
　　邢北辰直接脸就黑了，好哇，怂恿他去相亲就算了，还盘算着自己去相亲幽会，这蠢猫是活太久了吧，他一把就将莫如歌往后撤，小猫妖快要被折成一半了，哎哟喂地乱叫一通。
　　“卧槽！”门后有人吓了一跳。
　　夺门而入的是谢忱，他一进门就被这混乱的场面给惊呆了，他还真没见过从床上大到地上这么激烈的画面的，谢忱尴尬地嘿嘿一笑，默默地把门给关上了，自己却窜到窗边，一脸猥琐地盯着俩厮打。
　　邢北辰：“滚！”
　　莫如歌：“臭不要脸的看个屁！”

第061章  黎鹃
　　对于莫如歌为什么屡屡打架都是输的那一个，谢忱很有想法，他觉得自家小祖宗就是一个受虐狂，自从不止一次看见他被邢北辰压在下边开始，他就对莫如歌反客为主不抱任何希望了。
　　是的，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已经到了能和邢漫漫一起争论俩人婚后生活的日常的地步了……
　　大概，无非就是一个在闹，另一个用身体行动来阻止罢了。
　　所以这天，他一出门就见到这俩货站在门口拉扯的时候，忍不住又臆想了一下，邢北辰穿着白色衬衫，笔直的西装裤体现了双腿修长的优势，而莫如歌却穿着跟平常无异，随意地穿了个T-shirt跟在旁边，俩人好像从不同的世界走出来，却又融合在同一个画面里，异常和谐。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如何都是十分和谐。
　　“嘿，你穿这个真好看！”莫如歌蹦跳着在邢北辰身边，活像个三岁的孩童。
　　谢忱翻了个白眼，切，死家伙装什么嫩呐，然后他就见证了邢北辰一把将他扛起来扔进宿舍里的诡异画面。
　　更高大的猫妖同学，被扔……扔进去了？
　　“我要跟着去，你不能阻止我！”莫如歌很快又整装待发了，坚持不懈地又跟上了邢北辰的脚步，“你这衣服也是我选的，头发是我梳的，还不让我去瞧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你说吧，这天大地大的，有我莫如歌去不了的地方吗？”
　　谢忱在身后默默地听着，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忍不住也跟着点点头。
　　对，这上天入地没有这只臭老猫不敢去的地方，等下，哈？我家小祖宗沦落到给别人梳头的地步了吗？
　　邢北辰忍不住了，他一把拽住莫如歌，将他推到墙边，顺便用余光瞥了一眼看戏中的谢忱，这才转过来咬牙切齿：“有你这么傻的么，给我打扮得这副德行，然后去现场看我相亲？”
　　对，确实傻到家了！谢忱抱臂靠在扶手上，默默地点头，然后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相亲？！卧槽，为他人作嫁衣裳啊！臭老猫你的心是海阔天空啊！你是不是在外面跟哪只野猫混……”
　　然后他就被一记眼刀击中，莫如歌手指一划，谢忱不受控制地自己往后退，直到把自己关进了宿舍里，隔着窗子，谢忱凌空抓了抓，哀嚎：“我是为你好啊，你活那么久都没怎么谈过恋爱，你不懂啊！这男人靠不住的啊！”
　　莫如歌：“……”砰的一声，把窗子也给甩上了。
　　“他说的都对，男人靠不住。”邢北辰伸手指去撩他的卷发，一下掰住了莫如歌的下巴，那双眼好像是要把他给吃掉似的，“你再考虑考虑，觉着不妥我就不去。”
　　莫如歌巴眨了两下眼睛，毫不犹豫地拒绝：“那怎么能行！我可是答应了冯媛美人要把你逮着去相亲的，我莫如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呐！走吧！”
　　“你这只磨人的小妖精。”邢北辰终于松开他了，这回可是打心里明白了，莫如歌就是一只发疯的猫，言必行的傻子，他无可奈何地揉揉莫如歌的卷发，看来就算他不去，莫如歌也会把自己砸晕了扛着过去的。
　　莫如歌舔舔他破掉的唇角，心满意足地顺手拍了拍邢北辰的肩膀，露出一副姨母似的微笑。
　　邢北辰：“……”
　　约好的地点，是在天河中心的一家猫主题餐厅，对方是个非常喜欢猫咪的女孩。
　　这家餐厅的装潢十分温馨，文艺范儿的植株盆栽错落有致地摆在窗台上，一排过去都是用酒瓶子改造的灯饰，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束干花。
　　推门而入，门口的风铃先响起，屋内的猫突然都不见影踪。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帅气的男子走来，穿着海蓝色西装裤，白色衬衫上的两颗纽扣空着，踩着一双混搭的小白鞋，眼眸里好似有星辰大海，一瞥眼，惊鸿。
　　邢北辰抱着一只黑猫，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猫柔顺的毛发。
　　莫如歌走着走着竟然说累了，一跃就跳到邢北辰的怀里，想说就这么安静地待一会儿，结果被邢北辰这撸猫的手法弄得异常舒服，直到杀入现场都不太愿意化为人形，就那样慵懒地躺在邢北辰的手里，任由他摸自己的皮毛。
　　“你就是懒。”邢北辰这双眼看透了一切，但也由他去了，径自挑选了一个往内的卡座坐下，将黑猫样儿的莫如歌放在大腿上。
　　屋里的其他猫纷纷躲在角落里、桌脚下，露出半边脸观察那只不凡的黑猫，要是察觉到有一丝不和的气场，它们就决定立刻逃跑。
　　黑猫慵懒地蹭了蹭自己的毛，软软地倒在邢北辰的手心里：“喵。”
　　邢北辰一愣，行，你是猫的时候我随你为所欲为。他默默地点了杯咖啡，一边给黑猫顺毛，一边拈着咖啡杯抿，香浓的咖啡味在整个餐厅里飘，刚才还见鬼似的小猫都壮起胆来，偷偷地接近莫如歌这只猫大王。
　　“你是邢北辰吧？”这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的，正以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看，那眼睛里好像快要流出血来了。她歪头，甜甜一笑：“我是黎鹃，杜鹃的鹃。”
　　黎鹃的举止投足都十分淑女，她从头至尾都带着浅笑。其实在餐厅外她就看见邢北辰了，但对方顾着跟自己的猫互动，并没有发现有人在默默地关注他，他笑起来真好看，黎鹃没法控制自己被吸走的目光。
　　“很高兴认识你，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黎鹃又笑了笑，“我今年已经修完学分了，目前在我爸的公司学习，我爸爸是邢斗叔叔的好朋友，他觉着我们也许可以试试……”
　　“我这个人很热情的，也不在意什么姐弟恋什么的，对上眼就成了。我刚才……我刚才就看见你了，实话实说，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大概就可以确定了。”
　　邢北辰始终没有回话，只是礼貌地看着她。心说这黎鹃，确实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胡说个不停。
　　他挠了挠压着自己掌心的猫，旁边的几只小猫已经窜到跟前了，用小爪子去触碰这傲娇的黑猫，黑猫只是睁了睁眼，丝毫没有被一群陌生猫咪围观的尴尬，然后翻了个身，朝邢北辰大腿上方爬了爬。
　　“还不起来，你懒到家了。”邢北辰拎着它脖子后的皮毛，将它从这群小猫中间拎起来，抱在怀里，那几只猫还锲而不舍地想要跟上。
　　邢北辰脑子一空，突然想起谢忱说的那句“和野猫浪”，瞬间脸就黑了，忍不住用手拨开了这群猫，“变成猫都那么受欢迎，把你关在家里不让出来了。”
　　黑猫炸毛，嗖地一下就从他怀里挣扎着站起来了，朝其他小猫凶狠地叫，试图将它们赶走。
　　这一切都被看在黎鹃眼里了，她觉得这一人一猫，都可爱得让人难以释怀，于是伸手就将踩在桌上的黑猫给抱走了，莫如歌一脸蒙圈地被箍在别人怀里，鼻腔里是奇怪的的香水气味。
　　“你干什么？”邢北辰不满，抬头瞪了一眼黎鹃。这个女人好似已经自我催眠了，手法娴熟地顺毛，把自己当作是猫的另一个主人地在哄。
　　莫如歌内心那是一个波澜壮阔澎湃不已啊，差点就在人家脸上画两条痕了。
　　邢北辰用力敲敲桌面：“别碰我的猫。”
　　黎鹃抬眸，错愕，这么认真的脸……果然认真专注的男人最会吸引人了！
　　她咽了咽口水，松开黑猫，邢北辰皱着眉地盯着这脱身的黑猫一跃，跃到了桌子底下去，正想要把它捞起来的时候，黎鹃已经十分热情地坐过来了，“北辰，你爸爸挺喜欢我的，我怎么说也是太子女，你们家和我们家都着非常密切的生意来往，要是亲上加亲那就最好不过了，我爸其实挺喜欢你的，他见过你的照片……”
　　“我来，是因为有人死缠烂打，权当我请你吃顿饭。”邢北辰没有转过脸去看黎鹃，没发现她的脸上已经红开了一片，只是夸张地站起来朝旁边挪了个位置，“莫如歌，滚出来。”
　　黑猫躯体一震，从隐蔽物后化成人形，一跃跳出来，骚气地朝邢北辰挑了挑眉，“哟，我的北辰美人，叫我干嘛呢……”
　　“回家。”邢北辰瞪了他一眼，只觉得他今天坐在这里就是多此一举，无事生非。
　　他站起身来，被迎面走来的莫如歌搂了搂腰身，充满怒气的眼眸迅速温柔了许多，“你又想做什么？”
　　莫如歌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一本正经道：“妈说，要你带这位小姐姐去逛商场买衣服。”沉思了片刻，又添了火，“我觉得可以！”
　　在旁听得一头雾水的黎鹃瞬间眼睛就亮了，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拉住莫如歌的手，十分开心地搂了搂他的背，果真像一个大姐姐对弟弟那样亲切，“这是咱弟是吧？长得可真是俊。”
　　“那是。”小猫妖傲娇地扬了扬下巴，他从来都不拒绝别人的赞誉，越是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他就越开心，于是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嘴角抽了抽。
　　邢北辰觉得莫如歌确实是一只蠢到无与伦比的蠢猫，没有丝毫疑问。
　　原本他是想如歌来做挡箭牌的，没想到这家伙一转身就把他给卖了，还卖得不亦乐乎。
　　他把莫如歌从黎鹃手上抢回来，自己站在中间将这俩人隔开，冷冷地对莫如歌说道：“下不为例。”
　　“好啊，勾手指。”莫如歌还蠢萌蠢萌地勾了勾邢北辰的尾指，笑得春光灿烂。某人气绝地眯了眯眼，确定自己已经被打败了。
　　哦，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只蠢猫！

第062章  四舍五入的未婚夫
　　邢北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若不然，他也不会任由这只蠢猫胡闹的。
　　他认命地跟在莫如歌身后，看着自己的小可爱被那个不熟的女人拉着手往前走，如果非要形容邢北辰现在的表情，大概就是乌云密布之外还要加上一阵狂风怒吹吧。
　　这前后的对比，实在是太明显了。
　　刚才在餐厅，莫如歌虽然坐在黎鹃身旁，但他的眼睛始终是落在自己的身上，只要他看着自己，邢北辰就觉得心花怒放。
　　忍不住抬手就给他叉了一块蛋糕往嘴里喂，莫如歌也毫不含糊，上前就是一口，完了还回味无穷地舔了舔嘴角，只有黎鹃尴尬地错愕了几秒，最终归咎于这位她的未婚夫宠溺自家弟弟。
　　“过来。”邢北辰撑着下巴，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尽的温柔，笑意从他的眼角倾泻，把秋天染成春天，他向莫如歌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小猫妖呆了呆，被他晃动的修长而好看的手吸引住了，撑着桌面便把自己送过去。
　　而这男人只是用大拇指擦了擦他的嘴角，略有嫌弃：“嘴角有奶油，脏死。”
　　莫如歌：“……”心里骂了一句，一口咬住他的指头，舌尖卷了卷他的指尖。哼，奶油哪里脏了，哪里脏了！
　　男人震惊，享受着四面八方突如其来的震撼，却觉得很是愉快。
　　邢北辰心满意足地揉了揉莫如歌的卷发，觉得这个画面给黎鹃的暴击大概是山洪倾泻了，然而她只是微微一笑，十分淡定地勾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忽然，邢北辰觉得桌底下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脚，凌冽的眼光掠过对面，黎鹃依然保持同一个弧度的微笑，只有莫如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好像在期待什么似的。就那么一眼，他的耳朵便要烧起来了。
　　“你耳朵红了！”莫如歌对于这一现象喜闻乐见，伸手就要去捏他的耳垂，反被邢北辰给地握住了手，硬是要瞪他一眼才安稳，莫如歌可不是一般人物，给他逮住了的，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是不是桌底下有什么撩了你啊，耳朵那么烫，别人说这叫什么……是挑啥来着……”
　　邢北辰哑了哑嗓子：“闭嘴。”
　　他本来不知道是谁在桌下碰他一脚，但现在从莫如歌热烈的反响中，他洞察一切。
　　虽然表面若有若无地浮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他的心里还是波涛汹涌了，只觉得他的妖儿实在是太逗了，可爱得跟小孩似的，想想都觉得神往。
　　如果现在是在他们俩的小房间里，他一定要把这只磨人的小妖精给抱走。
　　“我没有啊！北辰你……不是我啊！”
　　黎鹃倒是先慌了，用尽全身力气地要撇清关系。她长得清秀，坐在对面十分端庄，那张脸一看就是精英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高效、精准的气息，与她说出的这句慌乱的话十分违和。
　　邢北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莫如歌笑笑，乖巧地坐了回去。
　　有一只小奶猫在他的脚边转悠，用小爪子抓他的裤脚，莫如歌低头一看，笑得更灿烂了，一把便把小奶猫捞起来。
　　果然，心情好的时候看啥都是可爱的。而对面男人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动作大片了。
　　一到周末，天河城便会聚集各种各样的人，从隧道到街上，都是嬉笑怒骂的人群。
　　邢北辰的就那样仇视着盯着莫如歌的后脑勺看，怪不得这家伙非得要拽他出来相亲，自己倒是玩得开心。
　　“北辰，你这个弟弟挺可爱的，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出来吃喝玩乐，你觉得呢？”
　　黎鹃回头，笑得有些灿烂，她已经在心里四舍五入地把邢北辰纳入她的生活圈了，既然邢北辰四舍五入地约等于她未婚夫了，那这个可爱的弟弟也就是她的弟弟了。
　　邢北辰阴骛：“不行。”
　　“哈哈，你是醋包吗，他可是你的弟弟耶，一起出来都热闹啊，你那么喜欢他，还会吃他的醋吗？”
　　黎鹃误解了其中真意，却笑得花枝乱颤，心里开始盘算着下一次约会的事情。
　　邢北辰瞪了她一眼，早知道我喜欢他，你还敢拉着他的手？！
　　既然知道我是个醋包，你怎么不快些滚回你的窝去？！
　　忍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邢北辰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可后脑勺都要被盯穿了，莫如歌也没有回头来看他一眼，他死定了。
　　“北辰，你看这条裙子我穿好看吗？”黎鹃真诚地问道。
　　“不知道。”邢北辰拂开扔过来的裙子，心里突然想起他好像也没给他的妖儿买过衣服，径自走到男装区去了，他在衣服堆里看了老半天，总觉得每一件穿在莫如歌身上都看着舒服，果然么，妖儿才是倾国之貌。
　　莫如歌走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雪糕，他瞥了一眼在那头兴高采烈的黎鹃，转而四下寻找邢北辰地身影，终于在试衣间门口看到他，他正站在镜子前，那双眼紧紧地盯着镜子。
　　莫如歌愣了愣，才发现镜子中的邢北辰正直勾勾地瞪着他。
　　小猫妖咽了咽口水：“……”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背脊发凉……
　　“你要吃一口吗？看你……虎视眈眈的……”莫如歌默默靠近，心虚地把雪糕递到他的嘴边，邢北辰肚子里的火一下就被冲没了，他觉得莫如歌就是一滩救火的水，看着他很容易会变得没脾气。
　　北辰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咬一口，冰凉的感觉从贝齿到舌尖融化。
　　他拿过雪糕，把手中的衣服丢给他，轻声在他耳边道，凉气吹到耳里：“进去试试，老公想给你买衣服。”
　　莫如歌：“……”
　　这人是不是忘记他是一个平凡无能的普通人类了，竟然敢那么放肆地撩他了，好歹他也是一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猫妖，这“老公”二字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应承，但莫如歌还是乖乖地进去了。
　　邢北辰三下五除二就把雪糕给吞进去了，正站在门口等莫如歌出来。
　　其间，黎鹃换了好几套衣服过来给他过目，他都只是瞄一眼，慢悠悠地憋出一句“不适合你”，其实也没有适不适合之说，他的心思都不在这人身上，也不知道黎鹃有没有换过衣服。反正……他就直接说不合适就对了。
　　“还没行么？”邢北辰无视黎鹃失望的表情，走到试衣间前想要把莫如歌揪出来，结果直接就撞了个满怀。
　　莫如歌换了一件淡紫色的T-shirt，还顺手把卷发给绑起来了，活似一个生活在凡世里的艺术家，就差一把小提琴了。
　　邢北辰一愣，忍不住笑了，嘴角疯狂上扬。这是什么绝无仅有的宝贝啊，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他还故意给莫如歌挑了各种颜色的衣服，想看他穿得跟个彩虹似的，但他这么一站出来，邢北辰瞬间就明白了，有的人天生就是衣服架子，何况是一只妖。
　　“你真好看。”默默地称赞一声，一扬手，“那些衣服都包起来吧，咱们买回去一天换一件，你要当最可爱的彩虹。”
　　莫如歌：“……”
　　黎鹃：“……”
　　——
　　从服装店走出来时，黎鹃觉得自己很冷清。明明是陪她来逛街的，结果她手中空空如也，而那男人却发了疯似的要给莫如歌买衣服，整一天下来，她感觉十分诡异，好像方才那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排挤她。
　　“那个……”黎鹃拽住邢北辰的手，眉头紧锁，“北辰，明天我们还见面吗，我去学校找你好不好？”
　　“我不喜欢你。”邢北辰皱了皱眉，拨开黎鹃的手，开门见山：“我是被某人逼着来的，来见你并不是我本意，其实你也知道的，为什么非得要假装一无所知，能被邢先生看上的人，大概都是职场精英吧，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
　　旁边某罪魁祸首不知从哪里寻了个板凳，开始了看戏模式。
　　按道理来说，莫如歌是不能忍受邢北辰和别人有瓜葛的，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在邢北辰的高压管理下，被压迫者总是想要法子反抗，比如看他出糗俨然已经成为莫如歌的一大乐趣。
　　相亲么，也不过是另一个形式的剧幕罢了。
　　“你不喜欢我还带我去逛街？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你爸安排，但是……”
　　黎鹃顿了顿，她很久之前就见过邢北辰的照片，还曾经疯狂到登陆华南大的贴吧去翻邢北辰这个人，她知道这是个天之骄子，也知道邢斗把她介绍给邢北辰的原因，但她始终很有自信。
　　在女强人黎鹃的世界观里，相爱不是必然的，但想爱是。没有人能阻止她想要爱的欲望，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干涉她对爱的追求，对于她来说，爱情可以不是你情我愿，但必须是她喜欢。
　　只要喜欢，她可以毫无尊严地，以最高效的手段实现理想的目标。
　　“但是我喜欢你，所以四舍五入，你差不多算是我未婚夫了。”黎鹃笑了笑，白莲花似的纯洁的笑。
　　莫如歌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鬼四舍五入啊，这女人真不是一般人啊，这剧情看着比肥皂剧还要狗血，他就应该拍下来发给翠花儿看看的！
　　莫如歌默默地伸出百年没有一用的手机，悄咪咪地对准这俩人，准备录个小视频。
　　“那你一定知道，邢先生给我安排相亲的原因是什么。”邢北辰一把夺过莫如歌的手机，顺带地瞪了他一眼，
　　邢北辰从来不叫邢斗父亲，对别人说起他的时候，也只是称“邢先生”。
　　当然，邢斗是邢家最核心的顶梁柱，所有的决定都要等他来取决，但并不意味着他邢北辰的人生大事都要被这个人牵扯，他不是什么牵线木偶。
　　“我心意已决，明天我就会……”黎鹃没有被“同性恋”三个字吓退，但她还没说完，邢北辰就直接无视了她，把莫如歌揪起来亲他的唇。
　　街上人来人往，有许多人像是发现了金矿似的驻足观看，有人惊呼浪漫，也有人觉得羞耻恶心，但邢北辰觉得自由极了。
　　这件事他想做很久了，在众目睽睽下亲吻，暴露在阳光下拥抱，他又不是吸血鬼，凭什么连站在阳光底下的资格都没有？
　　黎鹃捂住嘴，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两人甚至还光明正大地从胸腔发出笑声，好似这里只有他们俩，是他们俩无忧无虑的小天地。
　　“北辰，我还回来找你的。”黎鹃暗了暗眼色，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转身便走。
　　对于喜欢的东西，她从来就不会主动放手。她可是由邢斗一手培养起来的职业精英，是全广州最大企业的太子女，她的字典了不可能存在“放弃”二字。

第063章  一个严肃的问题
　　“妈，你到底是站哪儿边的，你不是已经接受如歌了么，还在意那个女人干什么？”
　　邢北辰甩门而入，每当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就觉得生气。
　　连续几天，黎鹃时不时就给他发短信打电话，他烦得很，直接把手机给关了。
　　冯媛打不通邢北辰的号码，只好让邢漫漫找她哥去了。邢漫漫将手机递过去，便拽着莫如歌说上悄悄话了，当她知道这来龙去脉之后，忍不住给莫如歌竖了大拇指，得，她还真没听过有人会带自己老公去相亲的，这确实是条汉子！
　　“您昨晚上回来屁股没开花吧？”邢漫漫一边偷笑，一边朝莫如歌挑眉，暗示性地戳戳他的大腿，自己却在大脑里脑补出一部少儿不宜的独幕剧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笑得十分猥琐。
　　邢北辰一掌朝她脑袋瓜劈去，将她挤开，自己却躺到床上去，枕着莫如歌的大腿，轻轻地闭上眼睛，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
　　冯媛还在另一端狡辩，说什么交多个朋友对扩展生活圈很有帮助，他嘴角抽了抽，立刻打断：“您儿子喜欢男的，您可没失忆吧？”
　　“可你爸那边怎么办，人家打不通你电话，都找到你爸那儿去了。黎鹃可是大亨的女儿啊，人家公司现在跟你爸有大项目要合作来着……”冯媛道。
　　冯媛是个彻头彻尾的家庭主妇，除了儿女，她最依赖的就是自己丈夫。
　　虽然邢斗是个不沾家的男人，自结婚以来好似没有给她带来过什么美好的回忆，但他给了她一双玲珑的儿女，还一手撑起这个家。
　　对于这样一个活在家庭里的女人来说，丈夫的话就是天塌下来她也不敢忘记半句。
　　所以冯媛始终没忘记，邢斗是多么厌恶这个话题。她曾经稍微提过那么一次，谁知道邢斗起身就走，头也不回，这足够让冯媛感到无助而害怕了，她打心底里喜欢莫如歌那孩子，可她又跨不过邢斗这个槛儿，左右为难。
　　“黎鹃那姑娘长得秀气，又是名校尖子生，还有家世背景，将来……”冯媛顿了顿。
　　将来……将来你们也可以拥有一对儿女，享受天伦之福……
　　可她终究没说。去他的天伦之福。
　　要说嫁给邢斗她后不后悔，答案是否定的。虽然当年不知道什么邢斗要追她，但她确实很喜欢这个男人，这个被所有人称之为“潜力股”的表表人才。
　　可她幸福吗，纵观她的半百人生，似乎就没出现过几次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时候，除了去探望邢老太爷以外。
　　冯媛笑不出来。
　　“他从不在家呆过完整的一天，那是你选择的人我不予评说。但凭良心而言，妈你觉得合适吗？”
　　邢北辰的语气变缓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在争取他该有的东西了，从前他忍着半个字儿都不敢说出来，现在他竟然敢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爱就要爱得光明正大，这是他从那前世明镜中习得的。
　　“妈，你和他在一起不开心。你们离婚吧。”邢北辰又加了一句。
　　邢漫漫：“卧槽？！”
　　莫如歌：“……”
　　这是一场由一个陌生女人引发的家庭变故？
　　莫如歌停下抚弄他头发的手，好奇地盯着邢北辰这张脸，几乎看不见一丝情绪，好像堆积了很久的乌云最后都消散了似的。
　　真是活久见了，他还真没见过有儿子劝自家爸妈离婚的，在他，邢北辰怕是第一个了。
　　邢漫漫愣了愣，知道他哥说的都是心里话，但她也没想过变成单亲家庭啊。
　　虽然她爸老是不着调，可他始终是她老爸啊，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她爸解决不了的，在邢漫漫的眼里，邢斗就是一个超人。
　　“你疯了啊？！”邢漫漫想要夺过手机，一下被他给躲开了，她简直要气急败坏。
　　邢北辰却只是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等待电话那一端的回应。
　　他想劝很久了。冯媛总是像个怨妇一样希望良人归来，男人没回来的时候她会咒骂他没心没肝，渣男一个。
　　可人家回来了，她又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她每次打电话给邢斗的时候，他总是以开会出差的理由匆匆挂掉，但她都不曾怀疑过他半分。
　　半晌，听筒里传来了冯媛的河东狮吼，她扯着嗓子像朝邢北辰耳朵里嚷：“我去你妈的！”然后就把电话给挂掉了。
　　邢北辰：“……”
　　邢漫漫：“……”这智商着实有点令人着急。
　　莫如歌：“哈哈哈……她太可爱了！”
　　——
　　几天后，华南大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被挂掉电话很不爽的黎鹃女士踩上门来了，她盛装出席，一辆法拉利直接开到学生会楼下，一头散发披下，和初见时很不一样，那会儿好歹看起来比较像是良家妇女。
　　黎鹃勾了勾有些凌乱的长发，若无其事地靠在车门上补口红。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林回从会楼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黎鹃一脸冷漠地盯着自己，他也不想管，但既然被盯上了，他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走开，“这里是学生会楼，是各个学院学生会办公的地方，你如果需要找谁，我可以帮你问问。”
　　黎鹃淡淡一笑，整理了一下一字肩长裙，她查过邢北辰的资料，所以刚才一看见林回的时候，她眼睛就亮了，这号人物她听说过，于是她不紧不慢地像念书一样把他的信息说出来：“林回，邢北辰的竹马，本届文学院学生会的外联部部长，师弟你果然长得很文艺。”
　　林回勾了勾唇角，已经从她对自己地判断中获得了最关键的信息：“他在上面。”
　　“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你好朋友未来会娶的人。我叫黎鹃。”
　　黎鹃倒是很有信心，这是她天生的自信，从小就是被当做是明珠的人，还是业界人士都想挖走的行业精英，交际手段她并不是不会，“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公司正好缺你这样的人才，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实习么？”
　　林回瞥了她一眼，等今年过去，他就快要移民了。这一切都要被他抛到脑后去，这座城市已经充满了乌烟瘴气，什么都是假的，没有一个是真情实意的。
　　他要重新开始，要把这些看穿他灵魂的人全都抛到脑后去。
　　“好心奉劝你一句，你再缠着邢北辰，他身边那只妖孽是不会放过你的。”林回道，转身就走。
　　黎鹃目送他的身影，不禁觉得有些凄凉，好像林回身上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故事，像小说里的悲剧人物。
　　十五分钟之后。
　　“今晚吃什么？”莫如歌绕着他的手臂，兴致勃勃地问道。
　　这几天刚考完试，虽然成绩还没有出来，但莫如歌乐得自在，除了去漫歌行玩之外，就是来缠着邢北辰，果然吃喝玩乐才是他在意的。
　　“吃你。”邢北辰顺手一说。
　　这个穿着一袭红色长裙的女人太晃眼了，莫如歌不经意瞥了她一眼，觉得眼熟，还觉得这女的长得好看，忍不住用手肘推了推旁边邢北辰。
　　邢北辰是真的觉得这只蠢猫记吃不记打，但是这样也好，转眼间就把人家给忘了，正中他下怀了。
　　他下来的时候就看见黎鹃了，确实吃了一惊。这个形象转变有点像被逼良为娼了，鲜红的一条靠在那里，像红旗飘飘。
　　但他也没想理这个人，只是牵了莫如歌的手绕弯走。但是，事实证明有一只蠢猫做男朋友是一件让人捶胸顿足的事情！
　　“嘿，美女，等哪家小哥哥呐？”莫如歌一只手还被他牵着，另一只手就伸去要和黎鹃握手了，他笑得很好看，如春风扑面，但此话一出，体内满满的骚气破体而出，竟然还敢邪魅的勾了勾唇。
　　这只妖精是用行动在证明自己的兴趣爱好了，一爱美酒，二爱美人，美人胜过美酒。
　　邢北辰是真的很想要把他关在家里了，如果说他人前闷骚，这莫如歌是实打实的明骚，毫无疑问的明骚。
　　“等你隔壁这位。”黎鹃回过神来，伸手去握他的手，但被邢北辰划开了。
　　她不由得觉得好笑，她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但这样的小狼狗男孩儿确实是她喜欢的没错了，黎鹃很酷地把花扔到邢北辰怀里，嘴角微撇，“我有两个好消息，想先听哪个？”
　　“小姐姐你想说哪个随便你，长得好看的人说什么都对。”莫如歌口快，争在邢北辰前头说了，两只眼睛都要盯在人家身上了，邢北辰皱眉，把他拽到自己身后，用躯干挡着莫如歌的视线，这家伙还敢趴在他肩上，对被人目不转睛。
　　黎鹃笑得张扬，但见好就收。
　　“首先，听说你们学校勒令不让你们出席活动，所以我已经代表我们公司赞助了漫歌行这个社团，同时我们手上的媒体资源随便你们用。
　　后天的比赛会有媒体报道，你们自由发挥就行了。不过……你们其实也没有想要听学校的话的意思吧。”
　　莫如歌崇拜地点头，心里忍不住对黎鹃夸赞一番，然后就被邢北辰一巴掌拍到屁股上，啪的一声十分响亮。
　　“你干嘛啊，这位小姐姐说……”莫如歌不满地扁嘴。
　　“回家。”邢北辰用两只手指捏他的嘴唇，强行让他闭嘴。
　　黎鹃伸手一搭，搭在莫如歌的肩上，“第二个消息是，小弟弟，姐姐要横刀夺爱了。就算是弯的，我也要把他拐跑了哦！”
　　莫如歌翻白眼，脸上突然变了颜色，那个表情就像是便秘。
　　他迅速收起了刚才欢天喜地的语气，直接抛出了一个男默女泪的问题：“你拐他干嘛啊，这男的是个天生gay，对着你也直不起来啊。您是想要独守空床吗？”
　　邢北辰：“……”你他妈才直不起来。

第064章  破坏现场
　　妖都的初冬是暖和的，突然夜里卷来了一阵风，整座城市一夜之间被肃杀与寒冷笼罩，平日里温柔的月光也变了一张脸孔，不再似水地柔和，倒像是冷如寂的冰。
　　虽然名不正言不顺，莫如歌还是强行搬到了邢北辰家里，任凭谢忱把自家老母亲搬出来也不要回去。为此，邢北辰偷偷高兴了好久。
　　“我说你们仨啊，刚回来就走，这是个什么道理嘛？！”
　　冯媛哭丧着脸，不高兴地看着满脸兴奋到形成鲜明对比的另外三人。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地把一双儿女盼回家了，冯媛丝毫没记得自己前些天在电话里说什么了，一见到莫如歌就把人家行李抢过去了，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把自家儿子的单身汉房间变成了温馨的情侣房，这手速足够让邢漫漫甘拜下风。
　　“妈，我不是说过了嘛，这大帅哥是我的合伙人，小帅哥是我们经理人，要出去比赛肯定得一起去啊，您要是有时间呀，还不如想法子把我爸叫回家过年呢……”邢漫漫张口就来，没看见冯媛脸上一丝失望的神色掠过。
　　莫如歌飞快地拉开这丫头片子，上前就去搂了搂冯媛，非常亲切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侧着脸在她耳边撒娇：“妈咪，我能不能过咱爸那一关，革命事业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靠你了啊！”
　　邢北辰：“……”这撒娇……陷入沉思。
　　邢漫漫作告辞状：“我服。”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子窝在自己怀里撒娇，还妈咪妈咪地叫着，冯媛一瞬间就被冲昏了脑了，邢北辰小时候也不曾这样叫过她，这放在以前，都只有她羡慕蒋丽的份，现在被莫如歌这样依赖着，她顿时间母爱汹涌如海，眼睛笑得眯成月牙，忍不住发出猪一样的笑声，“呵呵呵，我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多穿些衣服啊，天气转凉啦别冷着了，回来的时候记得提前说一声啊，记得给我发照片啊……”
　　“努力奋斗！”莫如歌笑，右手肘往下垫了垫，做出了加油打气的动作。
　　临出门前，冯媛一直跟在莫如歌身边嘘寒问暖，还把他的背包翻出来又放进去，生怕他遗漏了什么，最后强行塞进去了好些刚做好新鲜出炉的糕点。
　　邢漫漫在一旁看着自家母亲大人跟小蜜蜂一样围着莫如歌转，忍不住推了推邢北辰，“哥，你觉得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公主地位是不是不保了？”
　　邢北辰恰到好处地犹豫了一下，往后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你本来只是一只好吃懒做的猪。”
　　“是猪也是精致的猪猪女孩好吧！”邢漫漫翻了个白眼，顺手去拿刚才莫如歌拿到桌面上的蛋挞，然后就被冯媛女士喝住了，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吓得邢漫漫手一抖，蛋挞成功逃脱危险，“干……干什么……凶我？”
　　冯媛匆匆忙忙过来合上蛋挞盒子，抱在自己怀里，傲娇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这是给如歌的，你要吃自己去厨房找！”
　　一般来说，能被冯媛放在厨房里的，都是一些烹饪失败的半成品或者失败的试验品，不仅口感颇差，还有使人拉肚子的危险。
　　邢漫漫扁了扁嘴，看来不仅是公主地位没有了，还要被强迫做一只口不择食的猪崽了……
　　“嘤嘤嘤，你还是我亲妈吗！我才是您的亲女儿啊，妈！给我吃一个蛋挞！”
　　邢漫漫朝冯媛手中的蛋挞盒子飞扑过去，“抢什么都行，抢吃的就卑鄙无耻天理难容！”
　　邢北辰笑，看见莫如歌正看戏地坐在饭桌上，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兴致勃勃地望着正在掐架的两人，嘴里鼓鼓地含着果肉，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如果永远都是一家四口，这么打打闹闹下去，也真的是太美好了。
　　“喵喵喵？”莫如歌被这目光吸引了，冷不防地转过头去，对上笑眯眯的双眼，他发出了迷茫的疑惑，可那人竟然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好像自己是一副静态的图画。莫如歌挑眉，啥玩意儿？
　　从妖都到佛山，也不过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两座相邻的城市由于互助的发展将彼此关联在一起，乍眼看去，其实这两座城市也没什么不同，经过千百年的发展，洗练成如今这样一座充满文化底蕴的面貌。
　　全省大学生社团大赛就是在这座充满历史气息的城市里举办，三人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漫歌行的其他人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三人刚走入大厅，正好看见黎鹃笔挺地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
　　“哇，黎鹃姐姐！”邢漫漫先飞扑过去的，自从听说黎鹃向学校赞助了他们的社团活动之后，她现在对这个女人简直是感恩戴德，恨不得粘着她这个金主不放手，还没等黎鹃站稳，邢漫漫已经卷上人家的手臂，一副崇拜的神情，“黎鹃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真是猝不及防啊，今晚上得好好开个见面会隆重介绍介绍你啊！”
　　黎鹃求之不得：“好啊。”
　　“为了一个人做这么多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这位女士该是要清醒一下了。”
　　邢北辰慢吞吞地说，目光都没有接触到她的，就拉着莫如歌的手回房间去了。
　　黎鹃目送他们的背影，这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画面也真是协调，她摸了摸邢漫漫孩子气的脸，试探地问道：“你哥和莫如歌的关系，你……”
　　“哎呀，如歌是我哥的男朋友，虽然咱俩是一个班的，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什么时候搭上的线，嘿，别看啦小心眼瞎了，这俩货待在一起就是光源……”邢漫漫配合地做了一个遮掩的动作，打心底里吐槽。
　　“你们家里人都接受么，两个男孩儿。”黎鹃继续试探，总有一个突破口，所有无边际的黑夜都有迎来黎明的一瞬，她总能找到一个突破口把邢北辰收进自己囊中的，总有一个出口。
　　邢漫漫摆摆手，有些警惕地瞄了黎鹃一眼，但很快便若无其事地哈哈笑了一通，“这有什么的，真爱至上呢嘛，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新时代了，为爱发声，为爱鼓掌啊！”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群人，他们站在世俗的对立面卑微地爱着。
　　除去人们有色的眼光，他们自有自己的小天地，在这个天地里，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整个社会都充满着同样的光与爱。
　　但偏偏有一扇门，躲在门后自然是爱的天地，可越过去，便是刀山与火海。
　　邢漫漫觉得，对于她哥来说，刀山火海都没在怕的。
　　——
　　“懒猫，起来。”邢北辰一巴掌甩在莫如歌的屁股上，他一进房里就把自己给甩到床上，软绵绵的床褥瞬间就陷了进去，小猫妖近来很是放肆，挑着舒适的姿势便将把尾巴给露出来，摇摇晃晃的，邢北辰一度怀疑他脑子里在开party。
　　莫如歌故意闭着眼不理人，从床的一端滚到另外一端，直到邢北辰前来捞他，强行让他枕着自己大腿，他才笑着睁开眼向对方伸出双手，这个画面迅速地在邢北辰的脑海转变成南辛的记忆。
　　然后莫如歌的声音与记忆中那个声音重叠，傲娇且带着笑腔地在他耳边响起：“抱抱我。”
　　几乎是下一秒，邢北辰如歌受宠若惊地睁大着眼近距离看他，只觉得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耳朵上，他看见邢北辰的耳垂滴红，玫瑰香气从他的身上淡出，小猫妖想要挣脱这个吻，想要去咬他的耳朵，无果，被无情地捂住了双眼。
　　“我总觉得你不应该和我共处一室。”邢北辰苦笑，只要这家伙在他身边，他就忍不住想要把他关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准去，像几百年前他遇见南辛那样关在后院里那样。
　　“我才二十出头，跟你在一起简直是一场危险又奇妙冒险。”
　　莫如歌心说，没有吧，哪里危险了，明明跟他混在一起的都是安全又友好的妖鬼蛇神，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亲民安全的妖精了吧，这明明就是一场安全又奇妙的冒险好吧，而且你明明很开心好吧！
　　但这一连串的心理活动被他巧妙地转化为一个翻到天上去的白眼。
　　“以前我觉得无所事事是浪费生命，遇见你之后却觉得无所事事简直棒极了。”
　　邢北辰不知道自己眼睛里都快要溢出糖分来了，他捏了捏莫如歌的鼻子。
　　他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蛊惑了，只想黏在他身边。
　　“打住！”莫如歌却迅速跳起来了，一本正经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我好不容易当一回优秀大学生，才不要跟你一起无所事事，你自便呗，哥哥我要去找我的小伙伴商量大事了！”
　　小猫妖摇摆着细长的尾巴，摇着蹦迪的步伐走向门口，但随后好像想起什么，又飞快地跑了回来，在邢北辰的脸上吧唧地亲一口，这才笑哈哈地奔向出口。
　　舞台设置在电影院里，为了方便，主办方将参赛者都安排在对面的酒店里，但漫歌行一行人来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破坏了。
　　其他学校的社团沾了一圈，正议论纷纷着什么，黎鹃安静地站在中间，头脑里飞快地寻找解决方案。
　　“北辰，你们来了。”黎鹃转过头，恰好发现正从后面走来的邢北辰，直接把漫歌行一行人给无视了，邢北辰却连看都没有看她，直接走到莫如歌身边，抓住他的手便十指相扣。
　　莫如歌皱皱眉，眼睛顺着过道盯着混乱的舞台中心，他看见舞台上乱七八糟的景象，鼻腔底下掠过一股熟悉的气息，他手指勾了勾邢北辰的掌心，“我总觉得……我嗅到一种熟悉的味道。”
　　作为一只感觉灵敏的猫妖，虽然他的嗅觉没有警犬来得尖锐，但他从来都不会忘记让他印象深刻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一种气味。
　　刚才他偷偷钻进影院里，在舞台上嗅到的，是一种浓烈的酒的气味，只是觉得很熟悉，但想不起来。
　　“不准你记住别人的味道。”邢北辰默默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差点没把他给呛死。
　　漫歌行一行人以奇怪的目光望向邢北辰，像是看见了哪个怪物似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你的重点不对吧，哥儿们。”莫如歌抽了抽嘴角，尴尬地笑了笑，转过头便戳了戳在发呆的黎鹃，“嘿，美女，等下有警察来的话能不能叫一下我，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黎鹃愣了愣，将手机递给他看，上面是主办方发来的信息，要求各方不要通知警方，也不要对外宣扬，比赛往后推迟一天，请各位参赛者不要慌张，比赛将顺利进行。
　　黎鹃知道邢北辰也关注这件事，但她不能违背主办方的意愿。
　　“愚蠢的人类。”莫如歌翻了个白眼，将自己所有的鄙视全都用上了，但当他掠过各人的时候，将大家脸上失望的神色尽收眼底，只好打哈哈地拍了拍黎鹃的肩头，“嘿，大家！还没有给你们介绍呢，这位是黎鹃小姐姐，她是漫歌行的赞助商哦，也就是说……”
　　邢漫漫顺口就接下去：“也就是说！大家有什么想要升级的装备尽管提哈哈哈！”
　　俩人跟唱双簧似的，让众人不自觉地发笑，邢漫漫做了个请的姿势，邀请黎鹃讲话，谁知道她一开口便让人无法反驳。
　　黎鹃姿态十分优雅，微微鞠了个躬，朝邢北辰看了一眼，勾唇就说：“大家好，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不用跟我客气，给我向北辰说说好话就行，我能不能追到邢北辰这小子，就靠大家了！”
　　邢漫漫：“……”
　　莫如歌：“喵？”啥玩意儿，当众抢人？在这种情况下抢男人？！

第065章  邢漫漫不见了
　　影院内，舞台一片狼藉，两个男子坐在的观众席最角落的位置，从这个角度看向过道，可以看见那群慌了手脚的大学生们作鸟兽散，而眉眼如虹的邢北辰站在人群里十分晃眼，尤其是身边站着个眉清目秀美如画的小猫妖。
　　莫如歌皱着眉，双眸直直地望向里头，好像能看见这两个藏在黑暗中的男人，他不止一次想要走进来，但每一次都被他们旁边的女人阻拦下来了。
　　阿伟搓搓手，靠在陈哥身边，笑脸盈盈，“陈哥，咱们破坏也搞了，回家吧？”
　　自从珠江边发生的那个变故，两人调戏邢北辰不成，反倒是被那个叫莫如歌的人给捉弄了之后，阿伟像是变了个人，总是缠着陈哥。
　　陈哥睥睨，心里有些不是很舒服，明明是个小喽啰，那天竟然……把自己给上了？
　　“滚开！”陈哥瞪了他一眼，低沉地吼他。虽然自己男女通杀，玩过的人从职场熟女到失足少女，从骚气冲天的小基佬到掰不弯的直男，不一而足，但从来没有被谁反客为主过，唯独是这个跟自己一起寻找猎物的小跟班。简直是吃了豹子胆，陈哥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你别生气，咱们盯了那俩人那么久，这也……”阿伟是从本市的新闻上看见这个比赛预告的，要不是让陈哥在那个视频上看见了莫如歌这张令他难以忘记的脸，他根本就不想纵容身边这个男人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陈哥瞪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仇不共戴天，就算弄不死那个妖怪，他也要把让他不爽到翻天。
　　随后他便看见过道里闪出了一个人，他灵机一动，被自己的聪明才智给逗笑。呵，弄不死你我还弄不死你身边那群人么。
　　漫歌行一行人从现场回到酒店，在酒店一楼的大厅里，黎鹃招呼着要请大家吃饭，众人心虚地看向邢北辰。
　　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从天而降的经理人，而是随时想着把人家列入学校黑名单的会长大人，他们倒是不怕这两个社长，就是怕邢北辰本人。
　　然而莫如歌带头坐下了，还一脸鄙视地看向他们：“干嘛，有美女请吃饭你们倒是没胆子啊？”
　　众人：“……”心虚地望着脸已经黑到要变包青天的邢会长，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尤其是方方，不合时宜地朝莫如歌挪了挪位置，像是被什么吓坏了的小动物，要躲在主人身后避难。
　　“那啥，我们先带他回去，他脑子今天进水了不是很好使。”
　　邢漫漫一边打哈哈，一边招手要大家将方方架回去，作告辞姿势：“那……黎鹃姐姐，你们……你们吃得开心啊，多吃点别浪费了啊……”
　　黎鹃缓缓地点了点头，浅浅一笑：“整装旗鼓，虽然舞台被弄坏了，明天一早主办方那边就收拾好了，你们好好休息，要加油哦！”
　　这姿态，完全完胜一旁吃得不亦乐乎的莫如歌。邢漫漫忍不住在心里为莫如歌捏了把汗，这可是有人要挖你墙角啊，还吃得那么开心，等会儿回去有你好受了……
　　她看了一眼自家亲哥，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默默退出去了，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好。
　　“跟我回去。”邢北辰一把拽住正风卷残云中的莫如歌，将他拎着往房间走，脸色黑沉得可怕，莫如歌起初挣扎了一下，最后直接器械投降，抓过鸡腿的手朝邢北辰的脸上抹，差点没被他瞪死。
　　“嘿小姐姐，明天早上见啊，庆功宴再好好搓一顿啊！约好了啊！”
　　莫如歌不知好歹，朝黎鹃摆手，满脸笑嘻嘻的，好像刚才并没有人跟他抢男人一样。
　　邢北辰瞬间有种想要原地自杀的冲动。
　　翌日清晨，众人收到信息说比赛照常进行。
　　“我说两位哥哥，能不能快点起来啊，还得化妆的好吧？！”
　　邢漫漫在门口撑着腰叫嚣，像极了大街上碰瓷的泼妇本人，一刻不停地敲自家哥哥的房门，“莫如歌快给我滚出来！老子很紧张！”
　　“我天姿国色需要化妆？”门打开，莫如歌靠在门框上抱臂，一脸不屑地扫了一眼邢漫漫，直到邢漫漫翻了个白眼一把拽住他的手，死命地往楼下拉，莫如歌不合时宜地扶了扶自己的腰，这个小动作被邢漫漫收入眼底。
　　她立刻松手了，倒是去勾了勾他的下巴：“哎哟，我就说嘛，昨天那么嚣张，回去可有得受吧，现世报啊哥哥。让我摸摸看，你的小腰儿哪儿疼了，要不要给你按一下？除了小腰儿还有哪儿不舒服呀，腿儿？”
　　“松开你的咸猪手。”邢北辰不知站在身后多久，伸手把如歌揽回自己身边，用十分暧昧的眼光扫了一下邢漫漫，她立刻噤声了，把还搭在莫如歌手臂上的手收回去，嘚，这眼神，是要吃人了！
　　莫如歌幽幽地瞥了一眼这男人，笑眯眯地从他手中逃脱，揽过邢漫漫的肩头，浑身骚气是要冲天了，嘚瑟的小表情让她恨不得一脚把他给踹开，“哥哥我身体素质好，状得像头牛，哪儿哪儿都没有不舒服……”
　　然后那炫耀的眼神迅速变成了威胁，刀子一样快要插入邢漫漫的眼睛：“你要是有男朋友了，哥哥教你几招呗……”
　　邢漫漫：“……”唰地一下脸红。
　　邢北辰吼了他一声：“莫如歌！”这家伙还真是不害臊。
　　——
　　化妆间设置在舞台后，邢北辰坐在观众席的最佳位置上，将整个舞台都收入眼底。
　　在观众席里坐着的，除了未上场的社团，还有一些举着牌子应援的亲友团，邢北辰没有仔细地去看每个人的神情，但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北辰……”黎鹃走来，直接坐在他身边，她今天穿得很正式，像是去赴一场华丽的宴会。
　　“你倒是紧张。这可是千人大剧院，又有卫视直播，要是一举夺冠，怕是要火了。如歌那孩子长得这么好看，你怕是要藏不住他了。”
　　邢北辰没有别过头去跟她说话，但他打心底里认同。莫如歌那种好看跟普通人不一样，精致的五官中有一种难以消散的妖艳，让人恨那抗拒。他不是没有见过妖儿穿古装，那简直是挣脱不开的魔咒。
　　“噢，对了，你来比赛的事情我跟邢叔叔说了，他最近好像也在这边。”
　　黎鹃提起邢斗的时候脑海里忽闪过一个画面，邢北辰的脸和他的脸重叠，“假日玫瑰酒店，就在附近。”
　　“关我什么事？”邢北辰忽而笑，站起身便走开，但内心里泛起了一阵波涛，他也想看看那个人所谓的工作，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才能没日没夜地在外面呆着不回家。就算知道，那个人也不会来的。
　　他走到幕后的时候，正是漫歌行准备上场的时候。
　　莫如歌一身侠客的着装，头戴蓑帽，佩一把长剑，身姿矫健而灵活，他临上场前故意擦过邢北辰的肩膀，伸手指去勾他的下巴，笑眯眯地张着“血盆大口”朝他的手指上咬了一口，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潇洒地一跃落到舞台上。
　　这个出场无疑是让人眼前一亮的。不得不说邢漫漫确实很有天赋，这次漫歌行设计的是一个侠客的故事。
　　本次赛事要求各社团体现出社团魅力，漫歌行作为话剧社被划在表演组里，整个故事行云流水，莫如歌扮演的侠客变化多端，一出场就惊艳了台下的许多人。
　　中国古代的侠客，惩善扬恶，是正义的代名词之一，邢漫漫充分利用了受欢迎的侠客精神的特点，给莫如歌安排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戏份，灯一灭，澎湃的背景音乐响起，观众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而站在邢北辰的角度，却能看见莫如歌换装的过程。
　　灯亮……
　　舞台上充满古代气息的道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摩登的现代社会背景，刚才站在舞台中心，还穿着侠客衣裳的莫如歌换了一身便服，随着变亮的光，他摘下那顶蓑帽。那个画面足够惊艳，连邢北辰都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牛逼！”不知谁在台下喊了一声，全场响起抑扬顿挫的掌声。胜负见晓。
　　等到帷幕落下，邢北辰正想要迎上去，就被风一样奔过来的小猫妖给吓到了，莫如歌一奔过来就跳到他身上，捧着他的脸亲。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众星捧月，莫如歌一下就飘了，心里高兴得很。
　　“妈妈耶，你有没有看见刚才大家的反应，卧槽！我觉得我就是世界中心啊！”
　　莫如歌哈哈一笑，嘚瑟地又在他的眉骨上亲了两口。“我怎么能那么牛逼呢，我也太厉害了吧！”
　　邢北辰一伸手，抓住了他摇晃的尾巴，硬是卷在自己的手腕上，顺手把他的蓑帽给戴上。
　　他开始慌了，这样的绝世大宝贝就要被被人知道了。一点他的鼻子，露出一个能点亮黑暗的笑，“把你的尾巴给我收起来，耳朵不准露出来……”
　　“歌哥！漫漫找不着了！”突然，方方从帷幕后冲出来。他拧着的眉头都要被他拧成锅巴了，作为一只狐狸半成品，方方的直觉一向很准确，他慌乱地闯出来，觉得身体里的这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邢漫漫，不见了！

第065章  最没价值的人质
　　邢漫漫是在中场下场的，作为一个被莫如歌美貌浸染的编剧，她大概是明白地掌握了莫如歌这个漫歌行的杀手锏，所以整部戏剧是以莫如歌展开的，什么仗剑天涯，什么伸张正义，其实她只是想让莫如歌抓住全场观众的呼吸。
　　她刚下场，正想要转到观众席去找邢北辰，在通道出看见了两个男人。
　　光与明亮的出口，陈哥站在逆光的地方恭迎邢漫漫，从身边人下手，可那个邢北辰和莫如歌总是形影不离，而眼前这个女孩儿，正是与那两人有关的。
　　“同学，你撞到我了。”明明是他先迎上去一把把人家撞了，陈哥装得一手好逼。他夸张地往后退了两步，做出不满的表情瞪着邢漫漫。
　　邢漫漫抬头，迎上那双充满诡计的双眼，她挑了挑眉，觉得心脏在不断地猛跳。
　　后台人不多，而此刻都挤在边上去看正在演出的社团。邢漫漫也往后退了几步，试图要转身回到化妆间，阿伟从她身后窜出来了，嬉皮笑脸道：“同学，逃什么啊？”
　　“你们要干嘛！别过来，再过来我叫了啊，我哥不是好惹的我告诉你！”邢漫漫生气，但手已经在发抖了。
　　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左手箍着她的脖子，右手用一块湿布捂住她的嘴，身后那人贴上来，可怖的笑声在她耳朵阵阵响起。邢漫漫慌了，眼睛瞳孔放得极大。
　　陈哥不慌不忙地侧过脸，嘴角一歪，痞子气息冲上头脑，“别害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不过小同学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怪物，怪你哥去吧！”
　　“唔……救……”邢漫漫内心的恐惧漫上心头，她觉得眼前的世界在翻转，她挣脱过一次，用尽全身力气喊救命，但谁知现场突然爆发一阵掌声，将她的声音掩盖住。几秒之后，她便觉得眼前一黑，意识涣散了。
　　阿伟有些心虚，他抚了抚扶柳一样想要倒下的邢漫漫，默默抬头去看陈哥的脸色，这人只是瞪着自己，他疑惑且担忧，心里盘算着这人的尿性，根据他的经验，这个女孩儿可能要栽倒，“陈哥……你该不是想……”
　　“放屁！老子再怎么牛逼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点上惹事吧，你没看见那儿有电视台的人？你脑子装屎了吧！”陈哥瞪了他一眼。
　　十五分钟后，莫如歌和邢北辰两人在方方的嘴里得知邢漫漫不见了的消息。
　　邢北辰皱眉，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虽然有时觉得她很吵，但他打心底里还是对邢漫漫很是喜爱的，他松开莫如歌，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紧盯着莫如歌。
　　“不行。”对方马上明白他想的是什么，但一口回绝，莫如歌挠挠脑门，“不行，我现在也只能成功用魂穿术穿到林回身上，其他人我做不到。”
　　可他立刻就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混杂在邢漫漫身上那种舒服的洗衣液味道里，他没有留神自己的眼睛亮了亮，像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忽而闪过一缕光，直接让内心扬起慌张的邢北辰镇静下来了。
　　他看了看邢北辰，又瞄了一眼旁边眉头皱得拧巴的方方，伸手揉了揉方方的眉头，“方方，看着我的眼睛。好，现在给我冷静下来。你记住，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该吃吃该喝喝不用给我客气，听明白了吗？”
　　方方好似收到了蛊惑，刚才还慌乱的心绪立刻安稳了，他机械地点了点头。
　　莫如歌把自己的钱包递给了他，毫不心疼，反正那也是谢忱背包里偷出来的，他当时还留了个纸条呢，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前他拿东西声都不吭一下的，现在好歹也留名了。
　　邢北辰脸上掠过一丝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然后便看见莫如歌迅速地的往前一跃，变成一只黑猫，明亮的眼珠子朝邢北辰看了一下，做出等待的姿势。邢北辰眼皮一跳，全然明白地将它抱起来。
　　莫如歌变成猫的时候，虽然不能说话，但感官都会变得特别灵敏，尤其对于腥味。
　　邢漫漫那妮子上台前还啃了一条鱼，手都没有洗干净就匆匆忙忙上去了，那股味道混在了衣服的味道上，显得特别刺鼻。
　　“你回酒店干什么，天呐！你把你的猫给带过来了？”
　　黎鹃兴冲冲地出来找邢北辰，但一见到他怀里的黑猫时，眼前一亮，伸手就想要去把那只黑猫夺过来。黎鹃很喜欢猫，尤其喜欢抱着猫的这个人。
　　“滚。”邢北辰转过身来，黑猫已经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他的肩膀上了，小爪子在他的衣服上磨来磨去，打鼓一样敲他的肩膀。
　　黎鹃直接无视邢北辰的警告，伸手就想要把黑猫拽下来，它喵了一声，用爪子勾住了邢北辰的衣领不放，准备上前就咬她一口。
　　黎鹃：“……”好凶的猫，跟主人一个猫样！
　　——
　　邢漫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了阳台，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手脚都被绳子拴在栏杆上，嘴里被塞着一块布。
　　刚才绑她的两个男人已经不在身边，整个空荡荡的天台上只有她一个人。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剧院上的logo，由不住心里一阵凄凉，妈的，这是绑架吗，这么寒酸的绑架以后出去说都觉得没有面子！
　　另一边，邢北辰已经回到酒店。黑猫趴在他的肩膀上，两只小爪子不停地拍他的肩膀，往左走就用左爪子拍他，往右就用右爪子，要直走时直接去抓他的耳朵。
　　莫如歌变的这黑猫跟老大爷一样被邢北辰扛着，甚是舒服。
　　“不要给点阳光就灿烂。”邢北辰停住脚步，一把拎起它脖子后的皮毛，将它拎到自己眼前。“你玩跳舞机么，已经感受到你骚动的灵魂了。”
　　莫如歌嘻嘻一笑，状态浑然放松。黑猫忽然一变，化成人形圈在对方的腰上，莫如歌眯着眼睛笑，他已经感觉到强烈的两种气息在楼道上分开了，但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气味，也没有那种濒临死亡的臭味，莫如歌断言，安全。
　　“分开吧。”莫如歌突然说了一句，让北辰愣了数秒，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差点停了，浑身的血液在那一秒里几乎凝固，他皱眉疑惑地盯着还撑着笑唇的莫如歌，脸上乌云密布，伸手就逮住莫如歌的手，那双眼好像是要把人给吃了。
　　小猫妖愣了愣，不明所以地回望他，丝毫没有觉着自己说错了什么，随后指了指天台方向，不慌不忙地接着说下去：“天台风大，你先把漫漫带下来。我要去惩善扬恶做好人好事了……喂，放手啊！”
　　“一起去。”邢北辰眼神暗了暗，从他的眼里知道邢漫漫是安全的，他就不太想分头行动了，尤其是这家伙刚才差点把他给吓死，他又重复道：“一起去。”
　　莫如歌：“喵喵喵？”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伙变得那么粘人了，刚才不还慌张得像吃人么，现在又准备不管邢漫漫了？
　　这男人怎么那么善变啊，莫如歌抽了抽嘴角，直接把他的手给掰开。
　　他的力气很大，随便一掰就能将邢北辰推开，“我大概知道是谁干的，我解决问题就来。”
　　然后小猫妖头也不回，一撑栏杆，直接坐在扶手上把自己顺着扶手轨迹滑下去，留下一个很是潇洒的背影。
　　邢北辰突然有些落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前都是莫如歌粘着自己，现在轮到他一刻钟也不想要离开他。
　　如果不是刚才那简单的“分开”二字，他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微妙的变化。
　　“唔！”邢漫漫在心底里期待许久，终于有人穿过那扇门，她拼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喊了一声，尼龙绳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条红痕，她一动，便是刺啦的疼。
　　就在邢北辰拽着莫如歌不让走的那几分钟，邢漫漫已经开始在心里祈祷第一个来的不要是她亲哥，随便谁都要，只要不是她哥就谢天谢地了。
　　结果邢北辰不负众望地闯入她的视线，一脸黑沉地锁定她。
　　那张脸僵得可怖，好像他眼前的不是自家妹妹，而是一个欠了他几千亿的仇家，邢漫漫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果然说什么来什么……
　　“天台风大，先下去。”邢北辰机械地说着莫如歌刚才说的话，给邢漫漫解了脚上的绳子之后即不管了，两手护在她左右，却丝毫没有想要帮忙解开手上的尼龙绳，邢漫漫咽了咽口水，将手伸到他眼前，结果惨遭无视。
　　她仰头，心里悲壮。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凄凉的人质了吧，现实好骨感啊，这个绑架一点都不专业，她这第一次就贡献给了两个不专业的绑架犯，想想都觉得亏。
　　直到房间，还没来得及要求解开绳索，邢北辰就已经把门给甩上了。
　　邢漫漫：“……”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妹妹了吧，他这是赶着去哪里顺便救一下她而已吧，卧槽，真是个快要绝种的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酒店五楼，靠过道的房间里，两个男人正准备收拾东西，门突然诡异地打开了，门口并没有人，阿伟咽了咽口水，心里发虚：“陈……陈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情景跟我们之前那个……有点像啊……”
　　正想要反驳，房间里的灯突然全部灭了。黑暗中，莫如歌给两人鼓掌，用充满了鄙夷的声音夸张道：“哟，好久不见哦，你们两个怎么没点长进，很是智障啊！”
　　灯亮，莫如歌正盘腿坐在他们的床上，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含笑地望着两人，眸子直勾勾的，像一匹狼。
　　这个画面何止像！阿伟整个人缩到了陈哥身后，陈哥一手肘把他给捶出去了，心说这么个胆子，居然还是上他的那个！
　　“怎么，你觉得很丢脸吗？”莫如歌一眼看透，那天他一边捂着邢北辰的眼睛，但一边自己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甚是欢喜。
　　所以他当然没有忘记到底是谁推倒了谁，但他突然收起戏谑的语气，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大腿：“我才觉得丢脸好吧！破坏舞台也是你们吧，把人家女孩子绑到天台上吹风的也是你们吧？我说你们不会专业的罪犯能不能就别做这么不专业的事情啊？”
　　“怪物，我专不专业关你屁事！你只要记住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你惹的！都是你的错！”
　　陈哥大吼，一把甩开又要躲到他身后的阿伟。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眶都红了，莫如歌突然觉得这人骂得……还挺真诚。
　　小猫妖很认真地听他说话，表示赞同地给他点了点头。邢北辰找到这里来的时候，莫如歌刚好手一挥，面前的两人打起架来，越打越凶，像是要把对方打死才罢休。他抓了抓莫如歌的手，“住手，去报警。”
　　“报警？”小猫妖突然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带着邢北辰走出这房间，顺手把门给带上，“我比较喜欢公私不分，私下解决，反正打死不算我的。”

第066章  演戏一样的求婚
　　“这一杯我敬大家，我们漫歌行真的棒，我要跟你们天下第一好！”
　　邢漫漫举杯，脸上露出因为获得冠军的喜悦，几杯入肚，她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飘。
　　早上被突然绑到天台的那件事好像已经翻页了，大家喜庆地举杯，只有莫如歌煞有介事地盯着邢漫漫看。
　　“干杯！”
　　“我也要跟你们天下第一好！”众人碰杯。
　　餐厅很有格调，微黄的灯光被透明的灯罩笼住，投射到邢北辰脸上的时候像是切割了一片不规则的几何，所有的装潢走的都是北欧风格，可偏偏是中餐厅，偏偏餐厅中央的区域划给了一个唱民谣的歌手，像是高贵的绅士偶遇从远方而来的那个人。
　　“不准喝。”莫如歌按下邢北辰拿起酒杯的手，然后起手一托，像随手捻起一朵花似的，转眼间酒杯就已经贴到他的唇边，深红色的液体顺着透明的玻璃流入他的嘴里，在唇角染了一点红。
　　莫如歌打了个响指，服务员会意地拿了一瓶椰汁来，他一只手接过给邢北辰满上，“一杯倒的人应该喝椰汁。”
　　邢北辰暗了暗眼神，盯着桌角不放，冷不防地说了一句：“那两个人被抬出来了。”
　　那两个人，是在午后三点的时候被抬走的，酒店的工作人员听到房间里有打架的声音，慌忙地打开房门后才发现其中一个已经被打晕了，而另一个却拿起花瓶准备抡下去，如果不是工作人员喝住了他，被抬出去的估计就是两条尸体。
　　邢漫漫眼皮跳了跳，假装不经意地别过脸来看邢北辰，他脸上冷冷的，不像之前看莫如歌时的温柔。
　　她瞄了眼莫如歌，这男人只是卷着餐巾，嘴角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弧度，却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微冷笑。
　　邢漫漫理清了各种思绪，换了一副崇拜的表情看莫如歌，多谢他拯救了自己这个最没价值的人质的尊严，像那么不敬业的绑架犯就应该扔出去回炉重造，简直是罪犯中败类！
　　“我怎么知道他们两个这么能打。再说了，被抬出去算他们幸运了，你不觉得好兄弟相互残杀确实是一出好戏么？”
　　莫如歌伸手来拍了拍邢漫漫的手，给了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自己却举杯却碰了碰邢北辰的椰汁，“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谁让他们三番两次惹我。”
　　邢北辰觉得看不清这个男人了，一直以来莫如歌的眼睛都是澄澈的，好像容不得一粒沙子、一丝杂质，可当他今天看见莫如歌站在那两个人面前，像是要把他们给杀掉一样，冷漠得让人发颤。
　　“到底是谁告诉你我莫如歌是一只乖巧的小奶猫的，谢忱那个傻逼？”
　　莫如歌冷笑，他只是不愿意表露出来，并不代表他不会以牙还牙。
　　黑猫自古以来就是人们口中的邪物，传闻中能游走于阴阳两界，连鬼怪都要让它三分。
　　更何况是这只留着冥王之血的猫妖，就是一点术法都不会，也不可能有鬼怪来叨扰他。
　　莫如歌若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地轻呼了一声，夹了一筷子的椒盐骨到他碗里，“你要是觉得害怕了，随时可以放手。我也不是非得要把你拉进这趟浑水，你要知道我虽然爱美人，但我也不是非要把你绑在我身边，我也不是非得要陪你老死。”
　　他耸了耸肩，两手伸到脑后，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好不容易当一次普通人，什么前世今生的他也不想去想了，要是能像一个侠客一样见义勇为仗剑天涯，大概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生死簿中的生死是注定的，但死的方式却不一定就该如此，上面写着他莫如歌和邢北辰同一天死去，也许是机缘巧合。
　　“反正本来也是我追的你，你尽管离开啊，我再追你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莫如歌又添了一句，反正活着也是活着，没准可以重来一次，他特么就可以是个纯一了！想想好像也真的美滋滋的。
　　邢漫漫：“……”本来想看虐心大剧，现在是公开撒狗粮了？她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刷微博去了。
　　“你确实非得要把我拉进这趟浑水，我已经湿身，回不了头了。”
　　邢北辰浅笑，想起那个穿着红色袍子的莫如歌在南辛面前蹦蹦跳跳的样子，大概是南辛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注定了这个迷局他走不出来了。
　　邢北辰揉了揉他的耳朵：“像个普通人那样活着，就应该去报警。”
　　小猫妖嘴角一歪，露出流氓笑：“我就是想做普通人，哥哥我又不普通。”
　　“你们说什么呀，加上我呗！”黎鹃穿了一身红裙，长发卷着卷着往背后放，她笑着将手放在邢北辰的肩上，做出一副亲昵的样子，“你们今天的演出真的太精彩了，我看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星探来挖你们了哈……”
　　方方眼睛一亮，亲昵地拉了拉黎鹃的手，“鹃姐有你真好啊，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可能都不能来参加这个比赛呢，真是出门遇贵人啊！”
　　话锋一转，方方八卦的能力不能小觑，“我说你跟咱们……北辰哥是怎么认识的呢，能让你这么帮我们，绝对是一场美丽的邂逅吧……”
　　邢漫漫心里给他画了个十字，心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个蠢蛋啊，这黑名单拉定了。
　　她露出一副慈母般的微笑，用可怜的眼神瞄了他一眼，方方错愕了几秒，觉得好像有些不妙。
　　下午打开邢漫漫房间大门的时候，正看到她在骂街，那战斗力不是常人可以媲美的，导致还担心受怕了一下的方方被当做活靶子拉了进房里，至今仍有心理阴影。
　　“啊，咱俩相亲认识的，不过吧，也算是企业联姻啦。”黎鹃一直在等他们问这个问题，本来已经打好腹稿的，可是要说出来的时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浓缩成高兴的一句，脸上花痴，“北辰那天穿的真好看，我今天来么就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的……”
　　莫如歌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故意将椅子往邢漫漫的方向拉了拉，翘着二郎腿，夹满一碗肉满脸期待地望向邢北辰，他就是要看看这个刚才还急于表忠心的这位仁兄哟啊说些什么，众人随着莫如歌摆出的姿态突然全神贯注起来，就差一个背景音乐就能给他说获奖感言了。
　　“北辰我是个有话直说的女人，为你做这么多事情，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黎鹃转过身，没发现座位上的男人脸已经黑到快要喷出墨汁了，邢北辰瞪了莫如歌一眼。
　　黎鹃倒是自觉，顺着邢北辰的目光，直接插进来把莫如歌挡住，“我觉得邢叔叔的建议是对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小猫妖东张西望都没能逃脱的黎鹃在他面前扭动的身姿，得，这是故意要挡住他看年度大戏的节奏了。
　　他轻轻地打了个响指，邢北辰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来将黎鹃揽着拉开，邢北辰当然知道罪魁祸首，然而在众人看来，这位被告白的男同胞就像是要准备接受告白一样。
　　“你娶我吧。”黎鹃把戒指打开，直接放在他面前，自己却端正了坐姿坐在了他旁边，“反正你也到结婚年龄了，咱俩完全可以先把证给领了，然后慢慢培养感情……”
　　“呃……”众人表面平静内心却狂躁：卧槽！这是正正经经地抢男人啊，简直比年度大戏还要大戏啊！
　　然后默默地将目光转移到一脸迷茫的莫如歌身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同情的眼光，邢漫漫直接抱了抱他。
　　谁知这位视线焦点好像才刚从发呆中醒悟过来，啊！
　　这么说来他跟邢北辰不就永远都扯不了证了？！
　　他……换句话来说直接就是无国籍人士啊，这年龄咋整啊，那胡编乱造的关系也上不了户口本儿啊！
　　“邢美人，我觉得我好像没资格跟你结婚啊，我这其实也没什么身份的……”
　　莫如歌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一把拽住邢北辰的手，真的，连学籍上的信息都是胡编乱造的，他没有身份证这种人类才有的东西。
　　“放屁！你没有资格谁有资格？”邢北辰难得地翻了个白眼，脸色有些难看，直接站起来就往洗手间走。
　　他起身背对大家走开的时候，黎鹃没有将戒指收起来，反倒是看了看手表，好像在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这些小动作都被莫如歌收到眼底了，他好奇地摸了摸那枚戒指，“我有个疑惑……小美人这戒指送出去是不是就不应该收回来啊，我看电视上都是那么演的，一般男主角被拒绝了之后会把戒指给扔进海里什么的。”
　　黎鹃浅笑，只当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求婚是一定要用戒指吗？”莫如歌摸了摸下巴，他倒是不知道妖结婚需不需要戒指，但是如果邢北辰喜欢的话，他可以给他十个手指都带上亮晶晶的戒指，他摸了摸这个铂金戒指，一脸嫌弃地丢开，“礼太轻。”
　　小白说，他们狐族结婚是要互相交换元神的，他倒是不知道猫族结婚要怎么样，反正邢北辰一个普通人类也没有元神这种玩意儿，但怎么说送戒指也太不重视人了吧？
　　“可是……”方方好像明白他的意思，忽然想起他那两个不靠谱的老爸，“那个……我父亲求婚的时候……好像给我爸送了一条用天山雪莲精华做的链子……”
　　众人一脸迷茫，父亲？给谁？这是什么鬼链子？！
　　“中国没有两个男生合法结婚的例子，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被允许的。”黎鹃笑，一脸人蓄无害。等他从洗手间回来一趟，这个决定也许是不一样了。
　　此时，莫如歌并没有听到黎鹃的冷嘲热讽，自己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我到底要拿什么来求婚的好呢，天山雪莲做的链子吗，不行吧，跟风不好，让北辰知道了我脸往哪儿搁啊……啊，啊！
　　黄泉岸边开满了红艳艳的曼珠沙华，如果摘一朵放在凝固如琥珀的孟婆汤汁里，再从冥王的府邸上偷一条绑游魂用的三生绳，爱之，系之，永存之。这才是他想要的体现情意重的礼物。
　　方方提议：“心头血？”
　　小猫妖翻了个白眼，直接吐槽他：“妈妈耶，老子不怕疼的吗，你哥哥我是钢铁做的吗，还心头血，剧看多了吧？！”
　　不过，如果邢北辰非得要这个，他也不是不愿意，反正邢北辰就那么一个，心头血有很多滴。

第067章  他喜欢男人，我妈什么都不知道
　　方方递了张纸巾，看着不断打喷嚏的莫如歌，目光怜悯，默默地问道：“歌哥，你是不是感冒啦？”
　　“感冒个屁，肯定是邢北辰在厕所骂我没跟上去，到底谁才是小孩啊，我真的是服气地五体投地了！”
　　莫如歌擦了擦鼻子，他可以嗅到的邢北辰身上的味道，只要他在附近，那股玫瑰香就十分馥郁，“我去，怎么还不回来啊，真等我去接他啊？他是要住在厕所了吗！”
　　清凉的水划过脸上，邢北辰抬头看镜子中皱眉的自己，眉头紧锁的样子真的很可笑。
　　他当然没想到黎鹃会突然拿出戒指求婚，他一向都没把她当回事，不过有人献殷勤给他好处，他肯定也不会拒绝，所以黎鹃的好意都用在了实处。
　　他烦的是莫如歌的态度。
　　到底是多没心没肺，才会容忍别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做到这个地步，那该死的蠢猫还要做出一副看戏的姿态，他真是恨得牙痒痒。
　　此时，还在餐厅角落里的莫如歌正扯着方方说求婚礼物的事情，冷不防地又打了个喷嚏。
　　从洗手间出来，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人刚好从包厢里出来路过走廊，那个声音不算好听，倒是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总是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气息，好像那个人的喉咙里总是含着一块冰。
　　“赶紧的，先回家！”那人却用他从没听过的嬉笑语气对别人唤了一句。
　　邢北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走上前去看多两眼。那个背影、那个侧脸，就是他那个一年四季有三百六十天都不回家的父亲。
　　跟在邢斗身旁的那个男人很是秀气，戴着一副复古的圆框眼镜，嘴唇很薄，但像樱桃一样红。
　　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即刻转身就往后走，“不成，我得先去个洗手间。”
　　邢北辰差点被发现，他一个转身缩回洗手间里，迅速退到格子里，将门锁上便靠着防火板，那人随后就进来了，步履匆忙。
　　但紧跟着他便听见另一个声音响起，是笑声，邢斗也跟进来了。
　　邢北辰从小就没怎么听过邢斗笑，开心的时候也只是抿一抿嘴角，原来他的笑声是那么爽朗。
　　“干嘛你，大庭广众的，我警告你啊，别给我毛手毛脚的！”
　　裤链拉开的声音，水声碰撞白瓷壁，还有不知谁捶了对方胸口发出了轻微的“砰”的一声，邢北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紧了紧拳头。
　　邢斗带着笑腔，等那人抖了抖，便伸手把他拉着走向洗手间伸出，一手推开厕所门，将那人扔了进去，丝毫不顾虑其他小隔间里是不是有人，更不会发现邢北辰和他们只有一板之隔。
　　与防火板碰撞的声音钻进邢北辰的耳里，只听邢斗说道，“陈秀，你说我怎么就栽到你手上了呢，能每天醒来都看见你就睡在旁边，我就觉得这个世界特别美好。”
　　原来那人叫陈秀。
　　邢北辰鼻腔里轻哼了一声，用手掌捂住自己险些发出的冷笑，然后他听见那个叫陈秀的男人发出满足的声音，他能想象到邢斗和另一个男人亲吻的样子，隔着一块防火板，划分成邢斗的两个世界，一个是他甜蜜的真实生活，另一个是他厌恶到恨不得没发生过的故事。邢北辰知道，他就是那个故事最不该产生的结晶。
　　冯媛总是说他像邢斗，每个人都说他和邢斗简直是一个模子里生出来的，而邢漫漫比较幸运，她像年轻的冯媛，邢北辰从记事开始便觉得要保护这个长得和妈妈很像的妹妹，他从小就不喜欢邢斗，在他的构想中，冯媛和和他们俩兄妹才是一家人，现在加上莫如歌，算是一家四口。
　　“神经病啊，在这里？！这里臭死了，回家再说！你妈的别碰我！”
　　陈秀嚷嚷，然后两人在隔壁像是推搡了一下，撞在防火板上，陈秀打开厕所门，嘴里还念叨着“邢斗你傻吗”之类的话，像个小媳妇儿一样碎碎念。
　　邢斗倒是无所谓，他任由陈秀咒骂，倒是发出一声潇洒的笑，“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是没试过。别走那么快，陈秀你腿刚摔过，陈秀你走慢点！给我站住！”
　　两个男人并肩走出餐厅，邢北辰站在门口，看见他们过了路，最后进了那间金碧辉煌的酒店。
　　那间酒店就在餐厅对面，邢北辰站在这里，可以看见邢斗搂着陈秀的腰走进电梯的动作。
　　酒店果真是金碧辉煌，一切以金色作为主题色，走廊的墙上挂着用金色画框框着的中世纪油画，雕花灯座散发着檀木香气，邢北辰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间房间。
　　酒店的最顶层只有三个房间，唯有这一间与众不同，门牌上写的不是数字，却是个“宅”字。
　　开门的是陈秀。
　　这的确是一个很秀气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书香气息。
　　他的一直裤脚高高地挽起，膝盖上有一块淤青，上衣似乎有些凌乱，第一颗纽扣不翼而飞。
　　他打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个人长得和邢斗太像了，“你好，请问你……你……”
　　邢北辰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目光穿过他的肩膀看见屋内的装潢，完全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居室，墙上挂着贴画与照片墙，温馨得让人羡慕。
　　这是个秘密，他发现了邢斗的秘密，这个温馨的地方，里面竟然藏着冯媛不该承受的悲剧。
　　“陈秀你赶紧给我回来……”邢斗从屋内出来，与邢北辰四目相对。
　　他的眉头皱了皱，但很快就变得面无表情，好像被发现的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是个正常不过的故事，每个人都该有的藏在心里的故事。
　　“让我猜猜，承受不住舆论压力，所以随便找了个女人结婚，拿着结婚证和一双儿女做你的挡箭牌，事业风生水起，牺牲一个我妈不够，还要牺牲你儿子帮你企业联姻，你自己倒是开心得很，小家庭美满温馨。挺好的。”
　　邢北辰说完，觉得鼻子一酸，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勾唇一笑，“喜欢男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需要毁掉别人去成全你们俩么，我看不起你。”
　　然后他走了，邢斗也没有追出来。
　　“他长得真像你。”陈秀关上门，摸了摸邢斗的脸，他发自内心觉得邢北辰像极了邢斗年轻时的模样，虽然邢斗现在也不过是四十来岁，依然可以看见年轻时的痕迹，“漫漫也像你吗？”
　　邢斗将他抱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耳语似的在他耳边说道：“她像冯媛。”
　　“我就说我们这样是不对的，你看报应来了吧！现在什么时代了，我们还要这样苟且偷生，我……我对得起冯媛啊？你对得起冯媛啊？啊？！”
　　陈秀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所有的结局都有因果，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这把火会把所有的希望都燃烧掉，你看，这把火来了。
　　“乖，嘘，乖……他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嘘……”邢斗抱住他的脑袋安慰道，“陈秀，你可是教书育人的先生，我们的关系说出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我事业到这个程度已经无所谓了，可你是个老师，让你们学校知道了怎么办……”
　　他无所谓啊，已经错到这个地步了，他无所谓啊。可他也不是无所畏惧的人啊，他邢斗这一辈子最害怕心爱的陈秀小子受伤，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人了，再也不能承受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他无所谓啊，可陈秀不行。
　　酒店门外，莫如歌站在红毯处，靠在柱子上等着，一见邢北辰下来他便冲上去扑到他身上去，像个小孩一样惹人发笑。
　　他蹭了蹭邢北辰的脖子，“等死我了，你怎么出来那么久啊，怎么啦，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嘛，黑着脸干嘛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邢北辰皱了皱眉，如释重负一样伸手揽住他。
　　“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莫如歌一脸清明，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肩，一把勾住了他的后背，嘚瑟地唱起了小曲儿，惹得邢北辰忍不住笑了，他这才道：“你身上这股浓到让我想扑倒你的玫瑰香气太馥郁了，我这鼻子机灵得很，大概是靠着这香气我就知道你在哪层楼了呗……”
　　其实莫如歌早就来了，他跟在邢北辰身后走到了最顶层，看见了邢斗和那个男人，但他没有久留，他不确定这种事情邢北辰想不想他知道，所以他在这里等了三十分钟五十秒，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想要把他抱紧了。
　　邢美人开心了，他就开心。若邢美人黑着脸，他也不能笑着出去。
　　“他喜欢男人，我妈什么都不知道。”邢北辰突然提起，他是觉得自己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而且他知道莫如歌这好奇心不可能来了不上去找他的，“你其实看见了吧，可……可我妈凭什么当牺牲品……”
　　莫如歌本来还作撒娇状，可一见邢北辰露出伤感的表情，他就挺直了腰板，反过来将邢北辰抱着，抚他的背安慰他，“那啥……你喜欢男人，你妈也刚知道不久。”
　　邢北辰：“……”这难道是安慰人的话吗，是指要给他妈冲击性的大新闻吗！
　　得，一家子里的两个男丁都喜欢男人，这性质跟俩女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第068章  心形的火花
　　邢北辰忍不住望着莫如歌的脸看，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满的表情，可这个人刚才像炸毛的小猫一样，差点就扑向前去撕咬。
　　邢北辰一边收拾两人的衣服，一边瞄莫如歌，他大爷一样盘腿坐在沙发上，不知在研究什么。
　　就在半个小时前，这房间里差点发生命案。
　　“你看，我知道的太多了，我挺想让你妈也知道呢……”黎鹃来的时候，直接把偷拍邢斗的照片扔到桌子上，照片上的两人穿的衣服和邢北辰看到的不一样，明显这些照片是之前拍的，黎鹃早就知道了。
　　邢北辰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那些照片，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黎鹃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她故意将它摆上台面，为的就是利用他的恻隐之心逼他就范。
　　怪不得她还敢当众拿出戒指问他娶不娶她，娶，则相安无事；
　　不娶，这件事就会突然地传到冯媛耳里。
　　她清楚地知道邢北辰不会愿意让冯媛和邢漫漫都知道这件事。
　　“嫁不嫁给我对于你来说有那么重要么，千金大小姐、都市精英，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么。”
　　邢北辰将照片整理成堆，整整齐齐地摆在玻璃桌上。人只要进入了权力之端，就不学好，邢北辰在校会待了那么久，宽容待人没学会，倒是学会了许多游戏规则，他从不会妥协，要么敌退我进，要么两败俱伤。
　　他将照片扔进垃圾桶里，闭目养神地靠了靠沙发，“我不过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对于你们这些社会人的游戏规则不是很明白，不懂游戏规则的人大概都不会配合游戏规则。”
　　“你就不怕我公之于众？要是被你那个胆小的妈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会不会想不明白伤心过度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觉得你那个刚躲过一劫的妹妹要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离家出走什么的……”
　　黎鹃捏了捏自己的指头，坐在另一具沙发上，翘首挺胸做出谈判的姿态。
　　邢北辰挑了挑眉，一边嘴角扯了扯，不以为意：“我没有要跟你谈判，我不打女人。要走自便。”
　　他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不屑与这样的女人打交道，看似软弱无能，实则却像软绵绵的棉花一样，拳头打下去也使不出力来。
　　这样的人才最可怕，可越是这样，黎鹃就觉得他有趣，嘴里说自己是普通大学生，可城府却比她还深。
　　“可我没说我不打女人哦！”莫如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一手就抓住黎鹃的领子，将她硬生生地拽了起来，手腕轻轻一甩，黎鹃已经被丢了出去，莫如歌自个儿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直接躺倒，“本来我挺听话的，但是我今天手痒，想找人开涮。”
　　“嘿，不好意思了，你撞枪口了。”莫如歌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双手勾在沙发壁上，笑眯眯地望着这个他称呼为小美人的女人，眼睛里好像随时有毒蛇爬出来，黎鹃脸色有些苍白，她想从地上站起来，可突然空中有一股力朝她的脸上冲击，像是掌掴了她一巴掌，“黎鹃小美人，想不想变成昨天被抬出去那俩人的样子？”
　　他看见黎鹃的瞳孔在放大，里面装着不解与迷惑，还掺杂着恐惧，夸张得像是一个快要溺水的人。
　　莫如歌发出铜铃一样的笑声，被扔进照片的垃圾桶里突然燃起一把火，火焰跳动的姿态十分好看，映在黎鹃的眼珠子里像是冰底下有鬼火在燃烧。
　　“你……发生了什么，我……刚才是怎么回事……”黎鹃想要站起来，但腿软得没有力气，只能瘫在地上，她无助的目光落在邢北辰身上，可邢北辰没有搭理她，只是盯着莫如歌的背影，好像在思索什么的。
　　莫如歌咧嘴一笑，他刚才躲在房间里研究了老半天，听说有一种法术可以从两指间生出一团火焰，他正琢磨着就让这黎鹃装了枪口，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也不是故意要吓着你啊，我就是好奇，你长得挺好看的，看着应该挺聪明的，怎么就没想到我不是个普通人呢？”
　　“诶，对啦，我是怪物，你不是找过林回吗，他这就不厚道了吧，我是怪物这么劲爆的消息都不告诉你？”
　　莫如歌看她的嘴型，自说自话，“怎么办，我现在好想在你的脸上划两条口子啊，你坐得太远啦……”
　　结果黎鹃就觉得自己的脸被什么掠过了，凉飕飕的，她惊悚地尖叫。
　　她没有看到有人动她一根头发，可偏偏就是有什么东西在碰她，黎鹃一度觉得说着话的这人养了鬼仔。“你……救命……”
　　“别闹了。”邢北辰却宠溺地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像是奖励小孩一样，亲昵地包容他的打闹，邢北辰浅笑地瞥了黎鹃一眼，坏笑：“怎么，还等着这把火烧到你身上去么？”
　　下一秒，黎鹃感觉自己能动了，她挣扎着起身，疯了一样朝门口跑去，高跟鞋摩擦地面的节奏很快，像是密密麻麻的鼓点，莫如歌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女的反应也太搞笑了吧，他不是很懂什么叫恐惧，只是觉得她一脸惊悚的样子着实好玩。
　　“你又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邢北辰无奈地敲了敲他的额头，端起桌上的水杯浇灭了垃圾桶里的火。
　　莫如歌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就踩着沙发要跨向邢北辰，他一脚踹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沙发瞬间即陷进去了，莫如歌扑通一下跪倒在他身边，一只手勾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摇晃，“方方昨天给我发了个密卷，我瞧了两眼觉得这个挺好玩的，你仔细看哦！”
　　然后他举着手，在邢北辰面前打了个响指，大拇指和中指摩擦后与食指交叠在一起，指间忽然闪出了一团火焰，从叠成心形的指间窜出来，竟然从中间分成了两半，窜成了一个火红的心形。
　　邢北辰看得有些发呆，他从这个空心的心形中看见莫如歌闪闪发亮的眼睛，忍不住笑出了声，脸上有一丝绯红掠过。
　　“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老半天，就为了变出一团心形的火？”
　　他忍不住笑意，嘴角拼命地上扬，按捺不住心动的感觉，眼角里要冒出浓浓地爱意，望着这张脸望着望着，就俯身亲了下去，在他的唇上啄了两下，一脸认真地问道：“你腰还疼吗？”
　　“妈妈耶，我的腰什么时候疼过啊，你别乱说话啊，哥哥我像是这么脆弱的妖啊？”莫如歌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鬼话，简直是侮辱他妖格！
　　邢北辰玩味地盯着他有些闪烁的眼睛，手伸过去在他的腰上轻轻地掐了一下，莫如歌立刻条件反射地朝外弹了弹，见鬼一样瞪了他一眼，迅速扶住自己果真有些酸疼的腰，邢北辰眼睛眯着笑，手伸到他的大腿上也掐了一下：“大腿呢，腿酸么？”
　　“我靠，你闭嘴！”小猫妖炸毛，伸手就朝他打了个响指，本来想变出一团摆鬼脸的火来吓他的，结果两指间忽地窜出了一个火红的心形，他尴尬地咽了咽口水，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心里早就开始骂街了。
　　男人捏了捏小如歌，撑起一边嘴角，坏坏地朝莫如歌眼睛吹了一口气：“我看你就是想引诱我，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莫如歌望天，他风风光光了几辈子居然也有这么窝囊的一天……
　　——
　　“北辰，我们聊一下吧。”陈秀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简便的西服，彬彬有礼。邢北辰一愣，最后还是侧过身放他进来。
　　莫如歌挠了挠头，从房间里探出了个脑袋，看见是个陌生男人，便从房间里跳了出来，乖巧地跟在邢北辰身后，像个小媳妇儿一样黏在他身旁，邢北辰瞥了他一眼，看着他露出那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只要无奈地让他呆着。
　　“这位是……”陈秀坐下，礼貌地一笑，侧身询问。
　　莫如歌正想说话，邢北辰便打断了，他将这小猫妖已经探出去的半个身子拖回来，直接勾着他的脖子不让他乱动，却冷冰冰地盯着陈秀，“我男朋友。不是有话说么，请。”
　　“你跟你爸真的太像了，和他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陈秀感叹，看着这张脸，他好像看见邢斗年轻时的样子，脑海里划过一张张印象深刻的画面，嘴角忍不住上扬，这孩子连性格也和年轻的邢斗很像，“我们这个群体，不被接受已经很久了，如果我们年轻的时候敢像你这样，那该多好……”
　　喜欢男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都要被无数双鄙夷的眼睛审视，在那些人的眼里，同性恋是艾滋病的源头，是不应该存在的群体，只要见到两个男人手牵着手就会觉得恶心。
　　这个世界不理解他们的人实在太多，尤其是在他年轻的时候。
　　邢斗和陈秀是在大学认识的，那时候学校里有一个秘密俱乐部，专门是供给校内同性恋交友。
　　年轻的邢斗也是个冷冰冰的人，他往椅子上一坐，那种忧郁冰冷的气质就吸引了很多人，偏偏他却被陈秀温文尔雅的气质给征服了。
　　可总得要走出这个校门，走出去就没有可以呼吸的新鲜空气了。
　　所以邢斗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准备结婚了。陈秀是个很温柔的人，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纵容邢斗，这一次他也纵容了。
　　“我知道很对不起冯媛，但后来我们的生活好过多了，邢斗的身份不会被质疑，回到家里把帘子拉上，便是我们生活的天地……”
　　陈秀一边说，一边笑，他推了推眼镜，眼眸里流露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他偶尔也和煎熬，所以才有邢漫漫……”
　　“你来是为了讲故事的么，如果是这样，你可以走了。”邢北辰打断，他没有兴致听这两个男人相知相爱的前后因果，尽管莫如歌听得津津有味，“好走，不送。”
　　陈秀一愣，不自觉地笑了，他和邢斗太像了，所以他大概明白了，这种冷漠的态度底下是不会妥协的答案，但他敢打赌，这个秘密会一直是秘密。陈秀起身，朝他鞠了个躬：“谢谢你体谅。”
　　“滚。”邢北辰别过脸，他不会说出去的，为了作为牺牲品的他母亲大人，“请你告诉他，我不管他请他也不要管我，我从来没有把他当过父亲，好自为之。”

第069章  我只能救一个人
　　邢北辰觉得整间房子里只有他是清醒的，这让他累极了。从佛山回来的每一天都活在浑浑噩噩的喧闹之中，他感到自己的耳朵已经快要聋了。
　　邢漫漫得知漫歌行挂了微博热搜好几天，一回到家就兴奋到好几天没睡觉，还特意去微博认证了大V的身份，天天穿着漫歌行的道具服装自拍、直播，俨然已经成为新一代网红了。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恼人的是，这人自己闹就算了，还得拉着莫如歌闹。
　　三更半夜突然闯门而入，非得要把莫如歌拽去让她拍写真，说什么“全网都是让你开号的呼声”，非要邢北辰忍不住了过来抢人了才罢休。
　　一大清早的在阳台上吊嗓子，说什么等下要直播唱一首曲儿。
　　还顺带把方方拐到家里来，方方除了有点犟之外就很乖，三天两头就跑来敲门，看莫如歌的眼神已经变成“歌哥你怎么是下面那个这么衰啊”“要不要给你带点精油啥的”的怜悯……
　　当然，这可怜的孩子不知道一天得挨多少回打。
　　冯媛也不得安生。作为专业的家庭主妇，她非常捧场地反复重播那天的视频，一天到晚煲电话粥给亲朋好友炫耀，连好闺蜜蒋丽来了也没理过人家。
　　不仅如此，她还天天变着法子给莫如歌和邢漫漫两人煮美容养颜的汤水啊糖水啊什么的，邢北辰喝一口都不得。
　　莫如歌这嘴刁的，已经快要喝到吐了。没办法，邢北辰只好一到饭点就带莫如歌出去吃，但也没能逃过冯媛的汤水炮轰，只要她什么时候想起如歌那小子还没有喝汤水，不管掐着什么点，都得去把他扯起来灌水……
　　当然，最后遭殃的是邢北辰。冯媛前脚一出，莫如歌就去亲他，趁机把含在嘴里的汤水都给他灌下去。
　　剩下的，当然也是邢北辰喝光光了，谁让有人看不得小猫妖委屈巴巴地撒娇呢。
　　莫如歌……大概也是立誓不让邢北辰好过吧。自从研究出了那个奇妙的心形火焰之后，他就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里看那本秘籍，每次方方来他都要把人家关在房里，不说出个所以然不让走，于是邢家兄妹终于有一次同仇敌忾，一起站在门口拍门。
　　“莫如歌！把方方交出来！你们两个狗男男是逃不过我的魔爪的，出来！”邢漫漫简直是撞门。
　　“出不出来你看着办。”邢北辰倒是冷静些，不过他也很不爽，抱着手臂用很低沉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威胁里面的某个人。
　　莫如歌当然不害怕，还一手按着方方的脖子非得要他给自己翻译，毕竟是狐族老爹的东西，就算是半个小狐狸也总比他这只猫来得明了。
　　然而，方方每次走出这个门都很害怕，生怕邢北辰举着一把刀子问他“哪只手碰他了”“那只眼睛盯着他看了”之类的话。
　　反正……这种话从邢北辰的嘴里说出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小美人，你看！”邢北辰刚想进来把宅在房里的小猫妖拎出去，一进门，就被莫如歌喊住了。
　　他举着手掌对着邢北辰，不知道嘴里念了句什么，突然从他的掌心里冒出了一条彩虹，这视觉冲击实在惊悚，邢北辰只觉得眼前有融合在一起叫不出是什么颜色的东西朝他的方向冲来，然后在他眼前划了一条抛物线，直接落在他的脑门上。
　　如果他看得见自己的脑壳儿，估计他可以看见有无数小星星在冒泡泡。
　　邢北辰：“……”
　　“你到底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得闲麻烦你看看课本。”
　　邢北辰无语，一想到莫如歌考了个令人惊悚的期末成绩就觉得烦躁，他都怀疑复习周这家伙在自己身边看的书不是什么正经课本了，不然还能考个全班倒数第一的成绩？
　　“课本没意思啊，还是研究这些有用啊……”莫如歌笑眯眯地朝他走来，一手将他的脖子勾住，把邢北辰压在门槛上了，他的笑眸迎着邢北辰冷淡的眼睛，好像非要感染他才罢休。
　　邢北辰心里一个咯噔，呼吸立刻被扰乱了，他别过脸不看莫如歌的眼睛，打心里催眠自己：我还在生气，我不可以笑，不能妥协。我自制力很强，我很厉害……
　　“你看啊……”莫如歌两指夹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过来，松开手掌，有一注银光闪闪的不明气体从他的掌心冒出来，冰冰凉凉的，气体逐渐消失，最后剩下“我的北辰美人好棒哦”的句子。
　　然后他忽然将掌心捂到邢北辰的眼睛上，轻轻地在他耳边问道：“现在你看到什么啦，是不是很符合从此君王不早朝这诗啊嘿……”
　　邢北辰觉得眼睛一热，从昏暗中看见了……昨晚上那啥的时候，莫如歌的视角。
　　他忍不住颤了颤睫毛，从莫如歌眼里看见的自己原来也……真的有点销魂。
　　邢北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就听见莫如歌舔了舔他的耳垂，道：“研究这些……为了取悦你啊，没准我又能勾引到你呢？”
　　勾引……
　　“你成功了。”邢北辰用力一推，小猫妖刚才还在骚浪，没想到这人就开始动手脚了，被他这么一推，一个没站稳就差点脑袋倒地了，幸好他反应机灵，屈膝的时候往后蹦了一下，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此时，邢漫漫刚好路过，不小心地瞥了一眼这打开门的房间。
　　她看见自家亲哥在撕咬莫如歌，真的是撕咬，从耳朵咬到肩膀，从她的角度都能看见红红的牙齿印了，邢漫漫差点把水杯给摔了，忍不住惊吓地骂了一句“卧槽！”
　　“你看见啥了，鬼鬼祟祟的？”冯媛一听，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朝邢漫漫走来。
　　她下意识把门给带上，心里翻着上天的白眼，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个转身，笑脸盈盈地对母上大人说了一句：“卧槽，今天的天气也忒好吧！”
　　冯媛眯眼：“……”
　　——
　　本来日子就应该这样美好地度过的，但这一天，冯媛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邢老太爷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老人家不堪摔，直接给躺下了，恰好被邻居看见了给送来了医院，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情况不乐观。
　　“这是什么脸色，那个男人要跟你离婚么。”邢北辰拽着莫如歌路过，看到冯媛一脸土色，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个男人要跟你离婚么。”已经成为他的新口头禅，每天必有一问，不问不罢休。
　　冯媛担忧地抬头看了一眼邢北辰，“老爷子摔楼梯了，脑袋撞到了，给送医院抢救了……”
　　邢老太爷是邢北辰最喜欢的亲人，他打小就在邢老太爷身边长大。
　　邢漫漫是冯媛带大的，和老头子不是很亲，但邢北辰从小跟着老太爷学琴棋书画，这个老头儿比谁都要亲，加上老爷子年老了，受不了刺激，所以邢北辰一直没有告诉他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
　　来到医院的时候，邢老太爷已经被送到了病房。冷冷清清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如此安详地躺在床上，呼吸很顺畅，却微弱得快要听不见了。
　　邢北辰是跑上来的，他逮住医生，满脸都是担忧，“老爷子怎么还没醒？！”
　　“我们尽力了，能不能醒要看造化了。毕竟人老了，这一摔还把脑子撞出血来了，家属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吧，老人都摔不得的，跟个瓷娃娃一样一摔就碎了……”
　　医生是个中年男子，在医院里救死扶伤久了，这种场面也就不以为然了，虽然难受，但人总要经历生老死别的。他曾经见过事发情况一模一样的，但几乎都没能熬过来。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急匆匆就去了另一个房间。
　　夜深，邢北辰把邢漫漫和冯媛两人赶走了，只任凭莫如歌在这里陪着他。
　　如歌抱着他的肩头，让邢北辰挨在自己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他的脑袋。
　　他刚才一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生者的气息太弱了，弱到让他这只游走阴阳两界的猫都快要感觉不到了。
　　“先睡着吧，我帮你看着咱老头子。”莫如歌亲了亲他的额头。
　　可人是岿然不动，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老人。邢北辰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希望老头子能够健健康康地活着，希望他能寿比南山、无痛无痒。
　　全家里他没有一个是服气的，就服老头子一个，邢老太爷是个大气大体的人，年轻时可是干大事的好家伙。他真的好想老头子起来在摸一下他的脑旋啊。
　　“哦，就是你么。”声音传来的时候，邢北辰是真的从桌上夺了个苹果想要扔过去的。
　　邢斗站在门口，满脸都像是冰块散发出来的雾气，他紧紧地盯着莫如歌，眼睛露出像是猛虎一样的神情，然后从鼻腔里冷笑了一声。
　　莫如歌抬头，也瞥了他一眼，好像没看见这个人似的，看着他的方向，却面无表情。
　　邢斗挑眉，心说是个好瓜子，然后迅速把眼神收了起来，“行了，这里我看着吧，你先回去。医院这种地方不好呆。”
　　“你走吧，反正你也是过年才会去看他两眼，对你来说老爷子不过是个累赘。你别再来了，回去抱着你的温柔乡过日子吧，去佛山生活，最好别回来。”
　　邢北辰不温不热地说出这句话时，邢斗倒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没几句话的儿子能这么对他说。
　　邢斗皱眉。这毕竟是他的儿子，是有血肉之亲的。现在床上躺的是他的老父亲，而自己儿子却要把他赶出去，下了个无情的逐客令，“你就这么跟你爸说话的？”
　　“我一直是这么说话的。”邢北辰没看他，只是帮老爷子掖了掖被子，“从楼梯上摔下来，磕到脑袋了，抢救过了，医生说看造化。所以我觉得最好是留下有人情味的孙子在这儿等着，也总比让没什么感情的儿子候着好太多了。”
　　最后看他一眼，匆匆一瞥，像是不经意，不带有任何情绪。
　　邢斗被这个眼神冷到了，沉默许久，他也同意了这个想法。
　　老太爷最想看到的肯定不是他这个不着家的儿子，他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
　　“我已经来不及了，我病入膏肓了。可你还年轻，别再和这些小子纠缠在一起，你还年轻，能改过来的。”
　　邢斗背对着他们，声音却异常冷静，邢北辰从记事开始就没听他说过这么有感情起伏的句子，“这是病，得治。”
　　莫如歌：“……”他要是病，也是要人命的不治之症，想把他斩草除根能有这么容易？！
　　一切都归于寂静的夜，脚步声没有了，连风吹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有机器运作发出的声音，极其有规律。
　　眼看着肩上的人快要睡着了，忽然间，仪器响了。一条直线似的从耳边响起，邢北辰整个人弹了起来，推老人的身体。
　　“你干什么？！”他吼了一声。仪器的声音消失了，是莫如歌直接把它给拔掉了。
　　小猫妖上前一把揽住他。刚才他已经看见游魂飘走了，就算穿白大褂的医生赶来，也不能和地府的鬼差抢人。
　　他轻轻拍邢北辰的肩肩膀，任由他在自己怀里挣扎着打闹，莫如歌没听过邢北辰这样烦躁的样子，像是要疯掉了似的。
　　“他也许还有救，你让我去叫医生！”邢北辰生气。
　　莫如歌皱了皱眉，从这个眼神里，他看见了一份自责，还有无穷无尽的悲痛。
　　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没有遵守承诺先去黄泉报道了，这个小美人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哭天抢地，“嘘，别哭了，嘘……”
　　“我可以救他。”莫如歌浅笑，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如果你希望他活过来，我可以救他。但是你要保证，你不会后悔，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也许是你遭遇什么不测了，或者是其他你重要的人发生不测了，你都不能后悔。我只能救一个人。”
　　莫如歌的笑极具安抚的力量，他亲了亲邢北辰的脸，将他掉下来的眼泪吻住，“你的咸眼泪，怎么有点甜？”

第070章  生死
　　生死簿注定的生与死，是不可逆改的。
　　就像是月老的姻缘线，绑定了三生三世也解不开。只要是生死簿上有名字的，不管是人是妖，最终都要来地府报道的，一碗孟婆汤下肚，前世今生都要忘得干干净净，然后步入轮回，下一个名字就会生死簿中浮现，又一个轮回冥冥之中便安排下了。
　　“邢盛君。”冥王呼唤这个名字，站在奈何桥边等。
　　邢老太爷当然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这大半辈子都没有人叫过他的大名，年轻时候在部队里大家都叫他君哥，人老了都改叫邢老太爷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能听到他的名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叹了一口气，罢了。
　　“是我。”邢老爷子点了点头，发现自己走路的速度快了许多，就像年轻的时候一样灵活。
　　他愣了愣，心满意足地笑了，跟个小孩子似的直接跑到阿冥跟前。
　　阿冥：“……”
　　“见过在地府门口死活都不愿意进来的，也见过到鬼差面前哭天抢地的，倒还真没见过像您这样狂奔过来的……”
　　阿冥浅浅一笑，他穿了个黑色的斗篷，那个笑容被斗篷挡住了，邢盛君没有看见，阿冥想了片刻，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刚才的画面了：“赶猪似的。”
　　地府四处都很昏暗，但仅有的建筑都与地上的相差无几，只是这现代化的建筑里头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那就只有进去了才知道了。
　　黄泉边上偶尔有游魂和鬼差路过，见到阿冥伫立在这里都纷纷地驻足鞠躬。
　　“你们这纪律不错，我年轻那会儿还得天天接受敬礼呢，退役之后就在家养孙子咯，那生活美滋滋啊……”邢老太爷想起以前自家孙子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
　　都说人濒死之际会回想许多怀念的画面，那些对自己的有着重要意义的生活场景，人生就好像是一场你主演的电影，完后你坐在电脑跟前用2.0倍速观摩。
　　邢盛君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他不喜欢留胡子，但喜欢做摸胡子这个动作，“行吧，人生在世也不过这缥缈百年，走吧，带我去喝孟婆汤吧。”
　　阿冥将斗篷摘下来，黑幽幽的眸子像是深渊，看不见底下藏着的是什么，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好像方圆几百里都不允许有邪祟出现。
　　可你不会害怕他，因为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
　　“带你去喝孟婆汤？”阿冥仰头一笑，“我身为冥王，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在这里等你的目的就是为了送你走一遭？小老头儿你倒是有些天真，再等等吧，虽然你气数已尽，但有人执意要留你一程。”
　　邢老太爷眼睛一亮，用刚学到的网络语言疑惑地问了一句：“还有这样的操作？双击666啊！”
　　冥王：“……”他真的觉得该把这老头带回去回炉重造了，这小老头一点都没有年老的痕迹，心态年轻得很。
　　“怪不得你会从楼梯摔下来，就是自己玩儿把自己给玩儿死了吧。”
　　阿冥伸手拍了拍邢老太爷的肩头，本来他是不知道这老头是怎么死的，要不是他收到小猫妖的请求，他对查阅别人的隐私是没有兴趣的。
　　“回去之后安分些吧，他没有能力再留你一回了，好好保护你这未尽的几十年吧，跟别的老人家一样活着不好么。”
　　邢老太爷越听越迷茫，他可不知道自己认识了哪路神仙，还能把自己从黄泉里打捞上去，但是要他跟别的老头儿那样整天下棋打太极的，那不如死了算了，邢盛君嘟了嘟嘴，好似有些不满：“这我可保不准，那滑板我最近才上手的……”
　　不知道滑板是什么的年轻的老古董：“……”
　　“他来了。”阿冥抿了抿唇，只要莫如歌一接近他，他就会感受到小猫妖的力量。
　　这只他最喜欢的小黑猫，已经不像是第一次成人形时那样藏着无限可能了。阿冥叹了一口气，也好，来陪陪他也是好的。
　　莫如歌从地府走来，沿着黄泉边上，漫步闲庭。刚好走到彼岸花丛，他突然想起要做一条很特别的链子给邢北辰，于是他驻足，直接掠过了冥王走向另一条路，奔到了花丛里蹲着，彼岸花只开在地下，默默地给逝者引路，摘下之后要及时保存，否则就会变成蒸汽消失，它见不得光。
　　片刻后……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孟婆从她的客栈跑出来大喊。
　　莫如歌不知什么时候又从花丛里钻到孟婆那儿去了，偷偷地舀了一勺孟婆汤，将这株彼岸花给浸下去，汤汁在勺子里瞬间凝固了，变成一颗像琥珀那样的珠子，被封在珠子里的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莫如歌琢磨，估计一个月后就是这珠子最好看的时候了。
　　“没人告诉你路边的野花不要摘？”阿冥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脸微笑，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孟婆像是唱双簧，顺着阿冥的话就说下去：“没人告诉你孟婆的汤偷不得吗！”
　　莫如歌一个开心，上前就抱了抱阿冥，蹭了蹭他的胸膛。整个地府也就只有两个敢这样接近冥王的勇士了，一个是孟婆，另一个是莫如歌，而年轻的冥王早已经习惯了，反正要他们改也改不了了。
　　“你拿这些东西做什么？”邢老太爷好奇地看了看莫如歌的手，好像努力眯着眼就能看见他手心里藏着的是什么东西一样，他那个好奇的表情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仿佛眼前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儿，而是一个三岁的孩童。
　　莫如歌故作神秘，将珠子藏进口袋里，“就不告诉你。”
　　孟婆：切，两个小孩儿回去有得争了吧……
　　“你可想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了，留着这老头儿也……”冥王皱眉，他自己养大的猫他心里清楚，虽然有时候莫如歌动起手来很不留情，是个绝情的妖，但他又心地善良……
　　阿冥也知道，就算没想好，这只小猫也是要做的，从他无所谓的神态里就能看出来，“好吧。”
　　突然有一束光亮起了地府的天空，莫如歌身体里的力量被抽出来，整个人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像牵线木偶似的被拽拉着，目光无神，如同一个瞎子。
　　这束光慢慢地消失了，在莫如歌和邢盛君两人的头顶散落了一片，算是完成了力量的转移。
　　“命既定，无悔改。”冥王摸了摸莫如歌的脑袋，他的头发软软的，摸着舒服，眼睛里漫上了宠溺，然后他松手了，和孟婆并肩站在一起，目送俩人离开。
　　莫如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回还没有走出地府，他就觉得累了，果然是不如从前了。
　　邢老太爷一直跟在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像个要糖吃的孩子，死死拽着不放手，可只要他回头看他，老头子就乖乖地低下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干什么啊大爷，你要什么就说啊！”
　　小猫妖已经累得不想跟他瞎猜了，他看见邢盛君以好奇的眼光环视四周，就觉得好笑，“别告诉我你想来个地府一日游啊，妈妈耶，这地府暗无天日的，也不过是彼岸花开，黄泉倒流，血月在天，四处都是孤魂野鬼的，难不成你还想去参观一下十八层地狱吗！”
　　老头子猛地点头，十八层地狱他也就在故事书里看过，还真的没见过现实版的十八层地狱，也不知道刀山火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莫如歌：“……”怎么会有人这么血腥，想要看油炸鬼和拔舌头啥的……
　　“地府有地府的规矩，我不算是地府的人，我不能带你去。”
　　莫如歌心里还想着在医院里焦虑担心的邢美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着不让别人进那个房间，这时间拖得越长就越难办。
　　于是小猫妖指了指头上，“血月在天，地府排行第一的著名景观。”
　　瞎掰的，这个红色的月亮挂在这里已经好几万年了，不曾有谁把它写到旅游攻略里去。
　　他拽了拽小老儿的手，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别小看这黄泉，黄泉底下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好玩的，就是比较容易掉下去，你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只有你自己。你可小心咯，摔下去我就救不了你了……”
　　吓得老太爷面色一白，直接扑到莫如歌身上挂着，莫如歌咧嘴笑，直接背着他冲到了地府门口才把他放下来，这一放，两人迅速地被一股力量牵扯着，几乎是光速地回到了医院。
　　邢北辰正呆呆地看着床上的人，双手合十紧紧地握着，眉头皱得跟上了锁似的，丝毫没有注意到莫如歌已经站在门口看着他了。
　　“唉，我的乖孙子。”邢老太爷看着北辰，心里感动得很，他转过头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莫如歌，“等等，你是哪路神仙……为什么要救我？”
　　莫如歌迅速收回了目光，迷茫地望了望天花板，忽而又低头浅笑，径直走过去把仪器的插头接上，一手揽过邢北辰的肩头，给他揉开眉头上的结，邢北辰诧异地抬起头，迎上莫如歌那张疲惫的笑脸，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莫如歌，太憔悴了。
　　“你……”喉咙沙哑，像是哭累了。
　　“一命换一命。”莫如歌低头望着坐得僵直的人，他一被拉入熟悉的怀中便开始软下去了，像棉花糖一样靠在了莫如歌的腰上。
　　邢盛君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这命是别人给续上的，他突然有些悔恨，怎么自己竟然那么贪生怕死，为了自己活着把别人给牺牲了。
　　莫如歌似乎听到他的心声，却笑了，“快回去吧，我救你是因为他想你活着，心诚至灵。”
　　心诚至灵，你反复许过的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仪器显示屏上的心率又正常了，直线变成折线，邢北辰诧异，哭丧着的脸突然变得璀璨，他感恩地笑着，直接扑到老头子的床边，“老头！老头！”
　　“叫什么呢，让我好好睡会儿行不行！”
　　邢老爷子睁开眼，像是不满意地骂了责备了一句，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以猎奇的语气对孙子说：“小辰啊，我刚才做了个梦，地府可神气了，我还见着冥王和孟婆啦，长得可年轻……我还见着神仙啦，他说你心诚则灵了……”
　　邢北辰拍了拍他的手，急匆匆要去看“神仙”本人，哪儿有神仙，只有一只黑猫窝在他刚才坐过的位子上，十分安静地闭着眼缩成一团，好像在贪恋他的温度。
　　邢北辰皱眉，伸手去捞小猫，让它趴在自己大腿上，直到感受到猫身上的温度与呼吸，这才放松下来了。
　　“你怎么把猫带医院啦，要被赶出去的……”邢老头一边责怪，一边鬼鬼祟祟地伸手，想要把黑猫抓到自己这儿，幸好邢北辰闪得快，躲过去了。
　　曾经被认为很乖巧的孙子本人：“这猫叫神仙，老头你怕是被我的猫救了，来，叫声恩人听听？”
　　邢盛君喃喃：“都是些啥玩意儿，刚才不还哭唧唧的……”

第071章  小祖宗变成猫的一天
　　“终于肯见我了啊，我还以为你要把我们家小祖宗藏着不让见了，我妈都要烦死我了，老子打了那么多电话要请他老人家回家都不理我，这下脑壳儿突然开窍了？”
　　谢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溜嘴说了一大堆之后，突然觉得很尴尬，整个屋内的气氛都不太对劲。
　　邢北辰趴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侧过脸来看他，谢忱差点想给他来一句“见你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啊哥儿们”，然后就被邢漫漫和冯媛两人一人一边拽着，将他的嘴捂得紧紧的，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拽成两半了，“我说美女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好吧，我这不是被捂死就是被勒死了！”
　　“就你能说，还君子动口，你一开口人影都没了，还君子。”
　　冯媛嗔了他一句，暗示了一下沙发上瘫尸的那条咸鱼，然后秉着不惹麻烦的基本原则，她拍拍屁股回房间去了，还非常用力地把门给关上。
　　谢忱莫名其妙：“我家祖宗去哪儿了？”
　　“闭嘴！”邢漫漫喝了他一声，捂住他的嘴，满脸都是焦急，心说那不是亲妈吧，就知道要麻烦踢给别人，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可她瞥了一眼自家亲哥，那家伙仰了仰头又重新把脸埋起来了，“前几天回来的时候就没见着莫如歌那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吵架了，你看我哥……他这样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吵架？
　　谢忱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家小祖宗是个什么东西，一直都是能打架就不会吵架，他还真没见过莫如歌吵架的样子，不知道像不像个小泼妇。
　　再说了，就算真有吵架的资本，那臭老猫也不敢吵啊，能不把这好不容易遇到的邢美人捧在手里么！
　　“笑屁啊！”邢漫漫翻了个白眼，“我的猜测有那么可笑吗！傻逼忱给我闭嘴，不准笑了！”
　　谢忱见好就收，做出对天发誓的手势，大言不惭道：“要是他们俩真吵架了，我立刻直播吃翔！”
　　室内寂静了几秒，邢漫漫抽了抽嘴角，呵呵地笑。反正她也没办法把大哥从这沙发上拽起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谢忱，毕竟是莫如歌是他表弟，他还是邢北辰的舍友和同班同学，邢漫漫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假装困乏地打了个哈欠，“我不管啊，你要是搞不掂邢北辰这条咸鱼，你也直播吃屎吧。”
　　然后邢大小姐就百米冲刺地奔回了自己房里，客厅迅速恢复平静，这个麻烦精就这样降临在他的头上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谢忱伸了个懒腰，走到邢北辰身边，盘腿坐在地上，“喂，这位大哥，您行行好直接告诉我发生什么好吧，装什么王八，给点尊重瞧瞧我这张帅气逼人的脸好吧，我觉得我今天又帅了一点了呢！”
　　“喵——”一个猫头从邢北辰靠沙发的那一侧窜出来，从谢忱的角度看过去，这只猫真的是太可爱了，突然窜出来巴眨着眼睛盯着他看，然后邢北辰伸出手将黑猫按了下去。
　　谢忱：“……”等等，这猫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卧槽，刚才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我居然觉得这臭老猫很可爱？！卧槽！
　　“藏得这么隐秘……这是打死都不愿意回家的节奏了是吧？出来啊，你这死猫，都要过节了还不回家，我看你是欠揍了吧！”
　　谢忱胆子小，也就只有在莫如歌还是猫身的时候嘚瑟几句，要是这黑猫突然变回莫如歌的样子，他绝对原地下跪磕头认错的。
　　趁邢北辰还趴在沙发上不愿起来，谢忱的魔爪迅速伸过去把黑猫拎出来，差点没被邢北辰忽如其来的拳头给吓死。
　　“干什么呐！我跟我们家小猫咪朝夕相处二十几年了，你敢打我试试看，打在我身痛在小猫咪心上……”
　　谢忱嘴皮子从来就没有合上过，邢北辰觉得他有时候真的像一只蚊子一样，非得要在你耳边嗡嗡嗡。
　　黑猫伏在他的手掌上，十分乖巧地抬眸盯着他的脸看，那个表情似笑非笑，像普通宠物店里的猫似的，谢忱皱眉，以前就算莫如歌变成一只猫，这猫眼睛里总是会有一股机警的灵气，脸上莫名其妙就会有种让人觉得狡猾的表情，可这只猫……真的只是一只猫啊。
　　“邢北辰，你把他怎么了？”谢忱突然冷静，他冷静时说话特别恐怖，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取而代之的是家长一样的严肃，“这不是我家小祖宗对吧？我家小祖宗没那么傻啦吧唧的，他呢？”
　　邢北辰坐起来，胡子几天没刮了，穿着背心就像个邋遢的流浪汉，伸手就把谢忱手上的猫夺回来，让它趴在自己的大腿上，小猫用小爪子轻轻地挠了挠他的皮肤，然后便没了动作，像突然睡着了。
　　“我靠，不是吧，你把它怎么了，这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啊……”
　　谢忱想要抢过去，被邢北辰一脚挡住了，这人正气愤，一个枕头就扔过去，“救我爸那回也没这样痴呆过，顶多就睡了一个月，怎么会……”
　　那一个月里，只要谢忱去撩它，它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亮出尖锐的爪子，龇着牙凶巴巴地瞪他，要不是它真的困到不行了，谢忱也不可能成功摸到它一根毛发。别看这臭老猫一副乖巧的样子，凶得很的。
　　邢北辰眼神暗了暗：“他把老头子叫回来了。”
　　他原以为莫如歌只是累了，所以才要变成猫休息，可是一连好几天它都没有变回原来的样子，连邢北辰叫他的名字时也没有反应，老是一条直线地在屋里走，低着头也不看人，撞到墙上也不会转个头……
　　更过分的是，昨天晚上一个没留神，这傻猫自己跑到浴室里去的，吱也不吱一声地往装满水的桶里跳，邢北辰发现它的时候，这傻猫竟然也没有挣扎，就在水里泡着，露出半个脑袋，只剩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门口。
　　“你他妈这是活腻了吗！”邢北辰生气，一把将它从水里捞出来，这黑猫居然露出安详的笑容，然后开始甩水，弄得他湿了一身。“你还有没有脑子啊，变成猫就傻了么！”
　　结果这一人一猫在房间里拉锯，邢北辰刚把它抱到床上，给它掖了掖被子，转眼间它就不见了，每一次把它扔到床上去，一个不留神它就溜走了，邢北辰发现它的时候也真的是哭笑不得，有次它蹲在窗口的花盆上假装自己是一朵花，有次滚到装内衣物的抽屉头戴着他的三角裤，还有一次直接躺到厨房的电饭锅里去了……
　　“卧槽，上一回是困，这一回……怎么傻萌傻萌的，有点可爱啊！”
　　谢忱摸了摸黑猫的脑袋，小猫眼睛都没睁开，直接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两只爪子就抱住他的手指，“卧槽！卧槽！我们家小祖宗太可爱了吧！”
　　谢忱笑眯眯：“不如……”
　　“不行。”邢北辰直接拒绝，让莫如歌离开他的视线，想都不要想，“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我想他了。”
　　谢忱：“……”我怎么觉得刚才好像被喂了一口粮……
　　“我怎么知道，少则明天，多则……一年半载？”
　　谢忱幽幽地抬起头，对上邢北辰那一对失望的眼珠子，像见到瘟神似的。
　　邢北辰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眉心好像还留着那天莫如歌揉他时的温度，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都是心理作用。
　　“日后发生什么，都一定不要后悔？”
　　邢北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小猫的脑袋，心里有些不好受。
　　如果今后遇到不测的是你自己呢，还能让我不后悔么，你又不是南辛，怎么会头也不回自己走轮回道。不过……你要是不纠缠我我才要生气的。
　　无论日后发生什么，请你永远纠缠着我不要放手啊。
　　——
　　“哥，你的猫刚才溜出去了，可能是去找别的猫玩儿了吧……”
　　晚上，邢漫漫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抱着家庭装薯片，老大爷似的瘫着，跟之前的精致网红形象简直是两个人。
　　邢北辰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没擦干，一听到这个就炸毛了，邢漫漫好像看见一只……魔鬼……
　　邢北辰一丢，被他头发弄湿的大毛巾直接扔到她脸上，“你开着门干嘛，它要出去你任由它出去？万一隔壁泰迪又出来了怎么办！”
　　邢漫漫无辜地扯开毛巾，指了指窗口，“那个……它……它从窗口跳下去的，啊啊啊——你别生气啊，我看着它安全降落才坐这儿的，它又不是我男人我还得拴着他不去花天酒地啊！”
　　男人懒得跟她贫嘴，蹭蹭蹭就跑下楼了。邢家所在的楼层并不高，莫如歌已经不是第一次犯案了，他像个人的时候就老喜欢沿着管子什么的滑下去，变成一只蠢猫都还不安分，邢北辰觉得他脑子都要炸开了，看来下次连上厕所都要带着这惹事精。
　　“妖儿？！”他真的要疯了，出轨犯案也不走开点，还敢明目张胆地在楼道口来犯案，邢北辰觉得肯定是他前世害他喝了孟婆汤，所以这辈子才要来还债的，“莫如歌！少看你一眼就撒野了？”
　　楼道口，它一只公猫被几只母猫围着，还有几只在外虎视眈眈着。
　　邢北辰走过去，一把将自己家的黑猫拎起来，它一离开中央位置，这群猫就开始不满地叫了，邢北辰忍不住吐槽，明明是大冬天，居然还有猫在大晚上四处溜达，是广东的冬天太暖了，还是你们脂肪太厚了？
　　“我看你是想死，明目张胆给我招蜂引蝶，别以为你是猫老大就想左拥右抱，你再骚一个试试，看我不弄死你……”
　　邢北辰脑壳疼，抱着这只神仙猫，他都舍不得摇它两下，生怕越晃越傻。
　　突然，邢北辰突然意识到什么，嘴角不由得地抽了抽：我靠，我怎么跟个怨妇似的。

第072章  除夕夜
　　每一年的除夕夜邢家都要齐齐整整地到邢老头子的老宅里过，这一年更是热闹，多了个林回，还多了一只调皮捣蛋的猫。
　　林回一家正着手准备着移民的事情，蒋丽几天前就飞去加拿大置办家具，要不是邢北辰找猫的时候刚好看见林回出来扔垃圾，他还以为对面屋子里没有人的，熟人见面，分外尴尬。
　　当时林回似乎很害怕，一见到他脸色就发白了，好像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突然被挖出来了一样。
　　“既然只有你自己在家，那今年就跟我们回老宅吃团圆饭吧，老头子前些天出了点事，挺想见到你的。”
　　邢北辰卡在楼道，手里抱着黑猫，轻轻地捋顺它的毛，这小家伙已经睡着了，他故意压低了嗓音说话，“就算你不想来，我妈大概会直接开你们家门把你拖出来。你斟酌一下。”
　　“这是……他么？”林回低眸看着这只安静的黑猫，甚至有些质疑。
　　奈何邢北辰根本不想要接他这句话，侧着身子越过他，抬脚踩在楼梯上慢慢爬的声音在楼道响起，楼道内昏暗的灯光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林回转过头去找那个人，只听见邢北辰那个熟悉的声音，他说，“麻烦你好好刮一下胡子，别顶着一张乖巧的娃娃脸却跟个糙大汉似的。”
　　林回：“……”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胡须刺啦刺啦的。
　　邢家的老宅在妖都的郊外，算不上是城市的边缘，交通发达，去哪里都十分便利。
　　这里环境很舒适，据说非常适合老人家居住，邢盛君就在门口等着，骑在一辆很拉风的摩托上，旁边有几个忧心忡忡的老部下，想劝又不敢劝。
　　正准备下车的众人：“……”
　　于是在整条村注视的目光下，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骑着一辆亮紫色的摩托在开路，后面跟着一辆中规中矩的奔驰，从村口轰隆轰隆地开到了村尾，一路上有人家在放鞭炮，还有三姑六婆聚集在一起聊家常，他们穿梭在这条街上，像是自动加了个庆贺新春的背景音乐，喜喜庆到让邢北辰默默地把车窗关上。
　　老宅确实在村尾，挨着一片农田，田里没有秧苗子，倒是有水，蓝天白云倒映在这水面上，泛出闪闪的光，老宅仿佛就坐落在一幅画里。
　　邢老太爷活得潇洒，除了大宅前后种的青菜是别人碰不得以外，其他一切轻便。
　　“卧槽，我看到了些什么鬼……”邢漫漫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来到了村里最大的老人活动场所，客厅里聚集了一群小老头，正窝在电视前看粤剧。
　　有几个年轻人从偏厅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个飞镖，感情这已经不是老宅了，倒像是个……文化公园吧……
　　“喂喂喂，有点眼力价好不好，还不走人让我这一家大小坐那儿呐！”
　　邢盛君手里还抱着个偷窥，一进门，就跟鸭子似的要把人赶出去，顺手把溜进来的猫也丢出去，“哪来的野猫啊，出去出去……别把我们家小神仙带坏……”
　　邢北辰呛了一口，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把怀里的猫抱紧了一些。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猫很快就不他手上了，“行了，我当时说着玩的。我的猫怕生，不让碰的。”
　　然而并没有，这只黑猫在他说完的下一刻便挣脱了他的手掌心，开始在屋里乱窜。
　　邢盛君趁机逮住了它，抱在怀里不愿撒手，而那猫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倒像是认命地做一只乖巧可爱的小奶猫，窝在老头子的怀里还顺带地蹭了蹭。
　　邢漫漫噗嗤一笑，打趣地戳了戳邢北辰的手：“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人家打得火热呢……”
　　上一秒被打脸的某人：“……”猫大不中留？
　　广东吃团圆饭喜欢大鱼大肉，邢家过除夕得有九大簋，冯媛和老妈子自觉地溜进了厨房，邢斗依旧摆着一张严肃脸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一个小时之前这里还像是个公共娱乐场所，现在已经被挂上了许多红彤彤的灯笼和春晖，客厅里老头子和自家乖孙在一只猫面前争宠，这一刻瞬间变得非常温馨热闹。
　　“邢斗，你大爷似的干嘛，去给你老婆搭把手啊！”
　　邢老太爷看不下去，总觉得这个儿子是家里的非主流存在，只要他坐在这里，就算不声不响，也觉得非常影响画面美感。邢斗扫了一眼沙发另一端的几人，起身就往厨房去了。
　　“小回，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打小就安静，这大过年的你还跟个闷蛋似的，真该把你带到部队里养着，你看我们家小辰，欢脱像个小傻子多喜庆。”
　　邢北辰也是第一次被说自己很喜庆，他眯着眼瞧邢老头，这老头一点正经都没有，身上穿得还是今年最流行的冲锋衣，口袋上被他硬生生地弄了个小猪佩奇上去，再加上他之前骑着那辆骚紫机车，这红配绿配紫的，也真是喜庆得辣眼睛。
　　“没有，我在想事情呢，我这不快出国了嘛，可能移民就真不回来了……”
　　林回尬笑，摆摆手假装要和这个欢脱的小傻子划清界限，“我走文艺青年路线的，跟欢脱的小傻子不是一个道上的。”
　　邢老头呵呵地笑，把自己给笑翻在沙发上，这猫理所当然地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邢北辰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一眼黑猫，小猫缩了缩脖子，眼睛里划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他皱了皱眉，这黑猫好像那儿不太对。
　　这团圆饭注定是一场闹剧了，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饭菜刚摆上桌子，门口就开始聚集一群从各家各户偷跑出来的小猫，齐刷刷地朝屋内探脑袋，好像在等待什么指示一样，偶尔还会发出似乎不耐烦的猫叫声，邢盛君乐了，偷偷瞄了一眼挂在邢北辰肩上的黑猫，忍不住仰头大笑，“真的是一只神仙猫啊，猫届的大明星哦，这才来多久，就已经让村里的老猫小猫来朝拜了，牛逼。”
　　冯媛震惊地定睛看邢老头，不可置信地呆了几秒，刚才那句“牛逼”……是从这个头发鬓白的老头嘴里说出来的吗……
　　“喵。”黑猫傲娇地摆了摆尾巴，嘚瑟地晃到了邢北辰的嘴边，他已经发现了，这猫不蠢萌了，倒是贱精得很。
　　可他乐意让它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还忍不住喜上眉梢，好像被夸的不是他的猫，而是他。
　　不过四舍五入也等于夸他了。
　　“它可嘚瑟了，有一天晚上居然敢从窗口跳下去，你们说这大冬天的它干嘛去……”
　　邢漫漫嘴里含着一块肉，手舞足蹈绘声绘色，“我就趁我哥下去找它的时候尾随了一下，你们猜我看见啥了，一群母猫围着它，跟等着皇上翻牌似的……”
　　莫如歌刚清醒，记忆中并没有那些画面，但他朝鱼肉张开的嘴直接定格了，他很想咬下去，可又怂包了，邢北辰举着筷子的手有些酸，这才发现这只蠢猫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他乐了，直接把肉丢到它嘴里去。
　　“喵。”还是一只黑猫的莫如歌可怜巴巴地朝他眨眼，又是爬爬他的衣服，又是攀着他的手跳到他的肩膀上，用尾巴卷着他的脖子。
　　莫如歌此时的求生欲非常强了，使尽浑身解数要取悦邢北辰。
　　他也好像变回原来的样子撒个娇卖个萌什么的，直接扑到这男人一了百了，可他还没力量变回原先的模样，也只好暂时当一只看眼色的小猫咪了，莫如歌叹了一口气，冷不防地“喵”了一句，啊，生活真的要对我这只可怜又可爱的小猫咪出手了。
　　“猫吃骨头得了，吃饭你抱着它干什么，不嫌脏？”
　　邢斗瞥了他一眼，他并不记得家里是否养过猫，此刻只觉得这一人一猫非常碍眼。
　　“有的人比猫脏多了。”邢北辰浅笑地对视他，但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宠溺地落在莫如歌这只小猫咪身上，众人正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远大哲理的时候，邢北辰徒手拔着猫的尾巴倒着拎起来了，“我的猫可喜欢干净了，前几天差点把自己淹死在澡盆里了。”
　　邢斗愣了愣，不再说话。虽然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但父子俩一直形同陌路。
　　黑猫挣扎，莫如歌可恨了现在不能说话，他本来想解释一番的，他也不想啊，那会儿他的意识还没回到本体里，自己干了什么他真的不清楚啊。再说了，当时魂穿脱离本体的时候，差点还吃屎了……
　　可这些话最后都变成一连串的“喵喵喵”。
　　“张嘴。”邢北辰的眼睛都是笑的，此时他已经把黑猫放下了，这猫很执着地非要挂在他的左手臂上，跟个小考拉似的一动不动，莫如歌心里已经想好三百六十种跪法了，跪榴莲跪键盘跪搓衣板，反正二话不说就认错准没错。
　　“不用喂，那你自己吃。”邢北辰见它立刻机灵地朝他张嘴，不给它喂就跟个倔强的小孩似的张着嘴不动，他真怕这傻猫会下巴脱臼，直接就把它的嘴合起来了，压低着声音对小猫说，“行，我看你是个人的时候还怎么为所欲为。”
　　莫如歌真的很想大声嚷嚷，宣布一下自己随时随地为所欲为的权利。
　　“卧槽，我哥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奴的铲屎官了……”邢漫漫看得目瞪口呆，飞快地跟母上大人交换了个眼色，两人瞬间心领神会。
　　她看着邢北辰这满脸宠溺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颤，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完了，这好端端的高冷大帅哥，怕是因为跟男朋友吵架精神分裂了吧……
　　“小回你多吃点啊！”冯媛怕他领会到什么不该领会的意思，直接朝他的碗里扔了几块肉，“要白白嫩嫩地出国，你看你着瘦得跟小猴子似的。”
　　林回浅笑，低头解决碗里的东西，一边不动声色地朝邢北辰说，“怎么，男朋友不能见人吗？”

第073章  吹爆
　　莫如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刻毛就竖起来了，尖尖的爪子在灯光下闪了一层光。
　　猫眼警醒地瞪着林回，瞳孔里散发出一股冰寒的气息。男朋友不能见人又怎么样，男朋友只是现在不能见人，怎么着，他男朋友还不是人呢！
　　就你话多！
　　这狂躁的心理对白传到林回耳里的时候只有一连串的猫叫声，就着屋外的烟花爆竹声，显得格外喜庆。
　　邢北辰默默地把它的嘴捂住，他知道这两人本来就势不两立不共戴天，让莫如歌不要出声是不可能了，于是他的手指很光荣地被某只疯猫用力地咬了两口。
　　“哥……”邢漫漫一脸惊悚地望着邢北辰的手指，牙齿戳下去的地方从红色到慢慢地有血珠渗出，“你的手指……”
　　邢北辰抬眸，难得地对自家妹妹温柔地一笑，便低下头去教育这只被捧在手心里还不安分的黑猫，他松开捂着它的手，在它眼前摇晃自己滴血的手指，眼睛里却只有宠溺的笑意，莫如歌一愣，蹭上去舔他的指尖，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像是憋屈。
　　“这猫哪里捡来的，猖狂。”邢斗放下筷子，试图将话题带过。
　　邢家世代是正经人，轮到他这一辈开始不知造了什么孽，竟然喜欢男人。
　　他好不容易维持了正常人的表象，不想让别的什么人再知道这种事情。
　　俗话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喜欢男人，所以他儿子也喜欢男人么，不可以。
　　邢斗：“赶紧去包扎一下，回头得去打针。”
　　被咬出血的某人似乎很高兴：“不必了，它给我舔干净了。”
　　“怎么回事？”邢老头子将筷子搁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老人的脸上本来就有许多皱纹，这样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令人生畏。
　　邢盛君是个服从纪律的人，也是一个在纪律下把铁变成软糖的人。
　　从部队里退役回来就再也没有一个军人的模样，不熟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其实曾经是个军官，只有这些就算退休了也还要跟在身后的老部下才知道，邢老头子心里那股较真的童趣至今尚未消失，只不过是软糖被焊入钢铁里罢了。
　　毕竟曾经是铁，所以邢老头一沉下脸来，这世界仿佛就要变天。
　　众人沉默，邢斗恶狠狠地盯着在逗猫的邢北辰，林回摆出衣服后知后觉天真无辜的表情，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老太爷，我吃好了，先走了，还有事情要做。”林回果真就这样离开了，挑事的人走了，但挑出来的事还没有解决。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从莫如歌把他心里的话全说出来的时候，从他觉得自己在别人眼里一清二楚的时候，从他被迫承认自己也喜欢男人的时候。
　　林回要疯了，他就要精神崩溃了。林家和邢家就只隔了一扇门，只要他打开房间里的窗就能看见邢北辰在做什么，他好几次想要奔到这个男人面前，想做他一直很想要做的事情，可他踏不出这扇门。
　　跨过门槛剩下的就是毁灭。
　　“我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走出门后，林回并没有走远，他顺着墙壁滑下去，抱着双腿蹲着，忍不住哭出声来，“我是故意的又怎么样，凭什么你喜欢我又喜欢别人，凭什么你可以这么光明正大，一起躲在黑暗里不好吗……跟从前一样不好吗？！”
　　和从前一样多好，在黑暗中狂舞，躲开白天的孤苦。可你喜欢上别人了，邢北辰，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要你了。
　　老宅里，饭桌上鸦雀无声。
　　邢盛君摆着威严的脸，没有看到旁边邢斗那张扭曲的脸，只看见这位正襟端坐若无其事的当事人，正在自己吃一口，再给猫也喂一口。
　　邢盛君瞟了一眼母女俩，目光一汇聚，俩人就沉沉地低下头，邢老头眯了眯眼，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你们母女俩好像什么都知道啊。”邢盛君突然笑了，这笑容看起来比不笑更可怕，其实他没听到林回说的话，人老了，耳朵不好使，但感觉还是敏锐的，从这两人下手肯定能话给挑出来，“我这条老命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亏了神仙指点，小老儿向来是直来直往的人，能抢的就不开口要，你们这话不清不楚的，很是让人生气的！”
　　莫如歌伏在邢北辰的膝盖上，一脸不爽，这小老头事儿真多！
　　“林回说，我有一个男朋友。”邢北辰故意提高嗓子。莫如歌震惊，发出了疑惑的“喵”叫，要死呢吧，把这老头从鬼门关里扯回来要花多大力气啊，你哥哥我半条命都没了，你还敢去气他！臭男人给我闭嘴！
　　又是一阵听起来像是幸灾乐祸的猫叫声。
　　邢斗：“邢北辰！你敢？！”
　　邢漫漫咽了咽口水，默默地心里乐开了花。
　　冯媛二话不说就起身跑去找急救药。
　　“老头我跟你直说吧，我喜欢男人，而且我有一个貌美如花幼稚得很的男朋友。”
　　邢北辰故意顿了顿，直到从邢盛君的表情上看到反应才继续，“他是我学校的小师弟，邢漫漫的同班同学……我妈现在对他比对我还要好，你住院的时候他来看过你的，你忘了。”
　　精妙独到。
　　邢盛君都觉得不对孙子好点都过不去了，这娃一开头就说家里人都知道这件事，还都很喜欢那小子，最重要的是把自己说得像一个要出来讨饭吃的小乞丐……他现在要是再踩一脚一下，就真的不够意思了。
　　“啊……哪个才是急救药啊，怎么花花绿绿的……”冯媛直接把药箱拿来了，摊开一堆药摆在邢盛君面前，用一种极其委屈的声音推波助澜：“我哪里有啊，人家如歌追你那么久还要被你欺负，我疼他一些怎么了！他还懂得给我回家给我送花呢，你说你自己一个学期会多少趟家，我疼他你管得着啊！”
　　这厢邢漫漫心领神会地接过冯媛女士目光里疯狂暗示，她迅速嘟着嘴，两颊因为暑假海吃胡喝长出来的肉显得特别可爱，哇地一声就一副欲哭不哭的表情，“爷爷你别听他瞎说了，我才不是呢，我二哥人好脸好身体好，要不是我哥从中作怪他打架从来没让我输过，我就是更喜欢我二哥怎么啦，我乐意啊……”
　　冯媛：“您有时间得自己瞧瞧去，那孩子太可爱了，长得比小辰帅多啦！我给啥吃啥从不挑食，干嘛都让着我，哪儿有这位大少爷这么大脾气啊……”
　　邢漫漫加把火：“我二哥离开他都不行，就几天不在家而已啊，这位大少爷又是绝食又是摊尸的，跟条咸鱼一样，您看啊，已经沦落到偷别人家的猫撸的地步了，这位大少爷也太不懂事了都不会照顾自己身体了！”
　　黑猫在这口沫横飞的修罗场旁边，十分认同地点头，完全同意两人的所有观点，已经自我形成了一种叫做“自我感觉良好”的东西，它坐在邢北辰的膝盖上一伸小脚，在他的手臂上踩了踩，傲娇地“喵”了一声。
　　被叫大少爷的某人挑眉，没想到这两位助攻瞬间就开始了对自己的吐槽大会，只得乖巧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吃完这顿饭。
　　邢老头在期间试图离开饭桌，都还没站起来就被两母女按回去，本来没什么的，现在觉得头昏脑涨，快要被这口水淹死了。
　　“闭嘴吧你们俩！”邢老头哭丧地抬起头，只差给姑奶奶们磕头了，他一个连鬼都见过的老头子，还有什么能让他怕的！
　　“二哥都叫出声来了，我害怕我不承认他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吗！瞧你们能说的，有本事上吐槽大会去啊！”
　　吐槽大会是一个综艺节目，作为新时代与时俱进的先进老人，邢盛君坚持学习，与时俱进。
　　连滑板和机车都敢玩的人，怎么在这些人的眼里就是个老顽固了呢！邢盛君越想越生气，终于吹胡子瞪眼。
　　“老头，我的男朋友真的是个盖世英雄。”邢北辰察言观色，见缝插针了一句话。
　　仅此一句，母女俩都快要感动到哭了，上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在电影里呢，然而两人却异口同声地反驳：“快别说了我们家如歌才是紫霞仙子！”
　　此时有一只猫从邢北辰的腿上跳下去，简直是飞奔地朝两母女跑来，两只小爪子直接挂在来人脚上，发出了听觉上有些惊悚的猫叫声。
　　莫如歌心里惊喜不已：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是这么想我的吗！
　　我真的有那么完美吗！天啊，我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猫妖啊！
　　“说够了没？”邢斗皱着的眉头从未放下过，他将筷子放下就站起身来，“我说过什么了？邢北辰你要是真有这心思，给我滚出去，从今天起那就再也不是的儿子了，我没有这种有错不改那么狂妄的儿子。”
　　邢北辰不屑地一笑，他想说“不如你先管好自己”之类的话，可是碍于大家对此一无所知，他也就沉默不语了，反正按照现在的情况，他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你闭嘴！”邢盛君一脚朝邢斗的椅子踹过去，踹得他一个没站住直接摔回椅子里，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这个家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还知道自己是小辰的爸啊，你闭嘴，这事儿轮不到你插手！”
　　邢斗震惊，久久看着老头说不出话。早知道……以前就公开了，那他也不用活得这么负重了，对谁都觉得愧对。
　　“一家人吃个饭都那么多事，不就是谈个恋爱嘛，不就是喜欢男孩子嘛，没做光头和尚我就阿弥陀佛了，不过说真的，我还真以为你当时是要剃度给我续命去了……”
　　邢老头默默地给邢北辰夹了个丸子，“快吃饭吧，这丸子太好吃了，不用谢。”
　　冯媛：“……”我煮的！我煮的！

第074章  神仙男朋友
　　新年楼楼，家家户户高挂红灯笼，贴着对联和窗花，太阳刚出来不久村子里就开始放鞭炮，从早到晚，不眠不休。
　　妖都的新年很是喜庆，总有人家开着印象在播新年歌，到处都是恭祝新春的喜悦。
　　自从邢斗被邢老太爷批评了之后，这男人就乖乖地回到家里住了几天，虽然看似一切平静如水，但里头蕴藏了波涛汹涌，邢斗在家的几天里就没有给过冯媛好脸色看，总是低头看着手机，只有陈秀的电话才能让他高兴那么一下。
　　母女俩一边担心受惊，一边心里咒骂某个没良心的家伙抛下她们自己潇洒。
　　于是这某个没良心的家伙喝口水都把自己给呛着了，邢北辰满脸愁容地望着邢老头，这老头子抱着他的猫就没撒过手，他在一旁生生地看着，想抢又不敢动真格，“喂，老头，你快把我的猫还给我，你再不给我我就回家了啊，不陪你了啊。”
　　邢盛君头都没有抬一下：“要走快走，小神仙留下，你在还得麻烦管家阿姨费心思……”
　　“你这老头越活越耍赖啊，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啊！”
　　莫如歌看不下去了，这好几天吃饭睡觉都被邢盛君抱着，他真的好想扑倒邢美人身上去啊，美人身上都是玫瑰香，你这老头浑身活络油的味道，都快熏死猫了！
　　邢盛君乐了，抱着黑猫就是一个劲儿地亲它的脸，差点没把莫如歌憋死，他倒是十分嘚瑟：“你看，小神仙刚才喵喵喵的，肯定是同意我的建议了，行吧，你好走啊！”
　　莫如歌：同意你个头啊！
　　十分钟之后，邢北辰看不下去了，起来就动真格从老头手里把猫抢回来，摘下强行戴在它耳朵上的头戴式耳机，莫如歌已经被强大的嘻哈音浪冲昏了头，它甩着小脑袋扑倒在邢北辰的手臂上，牢牢地用爪子勾住他的袖子，邢北辰心疼地摸了摸它的脑门，“再碰我的猫，我就把你的机车滑板给扔了。”
　　莫如歌十分赞同地点点头，艰难地从邢北辰的手上爬进他敞开的外套里，一屁股就贴在他的打底衫上，将整个身子都窝在了他肥大的外套里，身体力行地表示它的不满，邢北辰忍不住笑，指着它小脑门就是一弹：“平时不是很能的么，你也有今天。”
　　“喵。”妈的，我只是一只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咪啊！
　　老头作可怜状，突然就倒在沙发上不肯起来了，跟小孩儿似的打滚，管家阿姨路过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案发现场，老头闹脾气时不是一般地胡搅蛮缠：“邢北辰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以前什么都给我的！现在你连一只猫都跟我抢！”
　　突然被cue的邢北辰露出僵硬的微笑：“你的老部下刚才从门口经过了。”
　　“卧槽，震惊！”邢盛君立刻坐直腰板，警惕地朝窗口看去，正好发现那几个老部下在窗台暗中观察，内心那个波涛汹涌，心说这几十年的威严不能就这样毁在这个毛头小子身上啊，他一起身，也股不着猫了，“小严！老陈！你们听我解释！”
　　邢北辰的房间在老宅的二楼，是复式洋楼，整个村子里只有这么一栋建筑风格的大宅子，只可惜洋气得很的老宅子前后都种了十分接地气的大白菜。
　　邢北辰抱着躲在自己衣服里的小猫，反着将自己扔到床上去。
　　莫如歌被一弹，从衣服里弹到他胸膛上。哎哟哟，我们家美人的脸真是好看极了，莫如歌扬着他的小下巴，像寻着味道找猫粮似的，在他的脸上流连。
　　邢北辰被它毛茸茸的脸蹭得有些酸，反手就将它捞起来，“你说你，人家小白还知道说话，你就真的只是一只猫而已，要你何用。”
　　莫如歌：你有本事就别要啊！
　　“一个人的独角戏，还真的有些心酸。”邢北辰自顾自，他知道的莫如歌听得明白他的话，因为这小东西在他的手上挣扎着掉下来了，小嘴在他的嘴唇上亲，但这……
　　被一只小动物亲的感觉，和被一个绝世大美妖亲的感觉能一样吗！
　　邢北辰刚想把它拎开，就动弹不得了。
　　黑猫在他的面前消失了，他一眨眼的光景，他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人像一只弓着背的大猫伏在他的胸膛上，保持刚才猫一样的姿势，巴眨着水灵的大眼睛盯着他看，直勾勾的眼神似乎要将他的三魂六魄都吸进去才罢休。
　　气质如兰，说的大概就是这个家伙吧。莫如歌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些不知所措的神态，微卷的短发垂下遮了一只眼睛，在邢北辰看来，他的嘴唇跟血一样红，他的牙齿就好像是洁白的贝壳，他眉眼弯弯，笑意中又带着些蛊惑人心的因子，简直是在犯罪。
　　“瞧我这些天的照顾，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多可口。”邢北辰默默道，咽了咽口水，“妖儿，放开我。”
　　那句“妖儿”像是春天的风拂过了平静的湖面涟漪一圈圈地泛开，让人想要毫不犹豫地跳进他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如果谢忱在场，一定会给这位北辰小爷评一个最佳骚气奖。然而，莫如歌抓住了另一个关键。
　　“妈妈耶？！我胖了？”小猫妖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四处张望地找镜子，身体一摆一晃，可他还保持同一个姿势坐着。
　　邢北辰沉沉地叹了口气，快要气疯了，要是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那一定是开水沸腾冒泡时的声音。
　　邢北辰以危险的眼神盯着他，咬牙切齿：“快放开！”
　　“哦……”小猫妖手指一挥，低眸一看，已经注意到自己身上依然穿着去医院那天的衣服，不禁觉得嫌弃。
　　邢北辰倒是觉得轻松了，刚才的感觉的就像是被蜘蛛网黏住了一样，他呼了一口气，翻身。
　　莫如歌一个没坐稳，铺天盖地地就被倒了个位置，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睁眼就是邢北辰贴近的脸庞，虽然刚才还是小猫咪的时候十分想要亲这张脸，但他还是选择毫不犹豫地吐槽这人：“卧槽，吓死老子了！你能不能长点心啊，吓死老子！吓死老子了！”
　　这个吻没有铺天盖地。却是深沉而温柔的，邢北辰吻他唇的时候，几乎是虔诚而不卑不亢地，好像他不是在吻一个爱到骨子里的人，而是在朝拜一方土地。莫如歌理所当然地感受到了这份虔诚，竟有些错愕。
　　这个吻，凝聚了他多日以来的思念和担忧，还有义无反顾救了他爷爷一命的恩情。
　　像是品尝一杯百年佳酿，迟迟不舍得吞进肚子里。莫如歌睁着眼近距离地观察邢北辰的睫毛，又长又浓密，妖性本淫，他真的好想扑倒这人，可他一动，就被邢北辰给制止了。好吧，他只好数数这哥儿们的睫毛了。
　　“对不起。”男人最后再温柔地亲了亲他的眼睛，小猫妖奇怪地望他，结果就是这惊鸿一瞥，不再有多余的温柔，
　　莫如歌内心挣扎，他这才刚变回来，能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啊！
　　——
　　翌日……
　　老宅里徜徉着一种莫名的清新脱俗的气息，邢老爷子两眼一眯，正好看见自家孙子在厨房里哼着小曲儿地做早餐，他差点没把眼睛给掉下来了，邢北辰是啥啥东西他不知道么，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了，能当大少爷绝对不去做帮手，新春佳节大清早的，老头子觉得很是诡异。
　　“太阳从西边出来啦？”邢老头溜进厨房，伸手就抓桌面上的三明治，略带疑惑地望着这三个盘子，其中一个装得特别多，还有一个跟法国的精致糕点似的，还不够他塞牙缝儿的，“这给小神仙吃的？”
　　邢北辰瞥了一眼他所指的盘子，十分冷漠地回答：“给你吃的。”
　　“呃……”老头震惊，硬是声情并茂地做了个“打扰了”的表情，学着天线宝宝一步步往后退，但他很快就发现邢北辰本人并没有在意他，这才乖乖地回到孙子身旁，用一种可怜受伤的语气巴巴地望着自家孙子，“虐待老人不好吧，这一丁点儿给猫吃还觉得少呢，你看……”
　　“我起来啦！我醒啦！我起床啦！”厨房外响起一声又一声嘶吼一样的叫唤声，老头耳朵一竖，心说到底是谁家娃子中气那么足啊，我这老人耳朵都快要被吵死了！然后他就硬生生地被乖孙子甩开了。
　　邢盛君：“……”我是不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通往二楼的楼梯是旋转的，邢北辰笑盈盈地大步走来，刚想要上楼去把他的绝世大宝贝抱下来，就听到莫如歌一边高呼着“我醒来我来啦”，一边坐在扶手上顺着梯子旋转滑下来，他愣了一下，这小猫妖就已经从扶手一跃，挂在他身上了，差点一个踉跄两人一起摔个四脚朝天。
　　“我看你体力好得不行，腰不疼，腿也不算是吧。”邢北辰宠溺地敲他的后脑勺。
　　莫如歌挂在他身上，看见站在邢北辰身后的邢老头子，这老头一副吃惊的表情，把眼睛睁得老大老大，好像非得把这双小眼睛睁成两个打鸡蛋才罢休似的，莫如歌随意伸了伸手，朝他比了个V字，“嗨！老头儿！”
　　“牛逼！我搞到真的神仙了！”邢盛君尖叫，在原地喘了几下。
　　他对当时的地府一日游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眼前这个人，不正是牛逼哄哄带他出来的那个神仙么！
　　当时他大摇大摆地路过一群走向黄泉的小鬼，那架势可别说多威风了，“我的妈呀，我搞得真的神仙啦！”
　　莫如歌抽了抽嘴角，当时就应该让阿冥哥把他的记忆给消除掉。
　　这人阳寿已尽却被通过续命的方式救回来的，虽然回到人间之后就再也看不见鬼神，但依然能记得去往黄泉的回忆，所以莫如歌被当做是活神仙似的深深地印在了邢盛君的回忆里。
　　小猫妖乐呵呵，要是被孟婆知道他被当成神仙了，肯定嫉妒死她！
　　毕竟她一个貌美如花法力无边的姑娘去到哪儿都被说鬼。这人嘛，只有差别的，这妖和妖也是有差别的，还不是一般地大。
　　“老头，这是我的如歌。”邢北辰好不容易转过身来，面对邢盛君，莫如歌告诉过他这种情况了，所以他也不以为意，只当是平常人家一样介绍自己男朋友，“妖儿，赶紧下来。”
　　邢老头连忙制止：“别！可别！你怎么敢让我的神仙哥哥走路？天呐，我搞到真的神仙啦，你好生伺候着啊，别让我的救命恩人委屈着了，天呐，我的孙子居然有个神仙男朋友，真是活久见了……我的老天爷啊，肯定是我上辈子造福造民为国牺牲了……”
　　老家伙双手合十，举拜神明。
　　男人见折磨人的东西还不肯下来，直接朝他屁股上拍了一掌：“下来。”
　　“你可千万别把他放下来啊，神仙哥哥怎么可以走路，这是凡人的路走不得……”
　　邢盛君笑眯眯地去拿出拖把邢北辰脚边的地板拖了一下，只要一靠近，就觉得自己吸收了天地之精华，神清气爽，“嘿嘿，我家有神仙……”
　　邢北辰无语，他怎么不敢，他还敢把你这俏神仙压在身下捉弄，夜夜如此，天天如此。
　　举头有什么神明，就算折寿他也没在怕的。小猫妖在他的强势要求下，终于朝他的脸上疯狂亲吻，直到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擦不掉的笑。
　　这男人毫无尊严：“挂，随便挂，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第075章  该来的总会来
　　自从莫如歌成为邢老爷子的新宠之后，邢家上下除了邢斗，都徜徉在一种欢天喜地的喜庆氛围中，母女俩更是为自己当时机智的助攻感到骄傲，只要一见到莫如歌，就觉得这活生生晃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个人，而是一面奖章，是刻满了荣誉的功勋。
　　邢北辰琢磨了一下，总觉得是时候正式去谢家说这件事了，他要让莫如歌光明正大地搬进邢家。
　　这天，两人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莫如歌的双腿直接架在邢北辰的大腿上，简直可以说是个横七竖八的姿势了，小猫妖的脑袋枕在另一边的沙发扶手上，邢北辰持之以恒地伸手去捞他，试图要将他捞到自己腿上。
　　他还是更喜欢他枕在自己大腿上，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揉他的头发了。
　　“现在这是见光了，恨不得亮瞎我这种单身贵族了是吧？”
　　邢漫漫翻了个天大的白眼，一个抱枕丢过去，被莫如歌伸手一捞抱住了。
　　邢漫漫心里积怨已深，自从曝光了之后，这俩甜甜腻歪在一起，冯媛已经甜到吐血一大早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守战地。
　　邢北辰嘴角一歪：“像你这种贫民窟女孩，这个词真不适合你。”
　　“你话怎么这么多啊，能不能像从前一样沉默啊！”
　　邢漫漫回房间之前瞪了他一眼，邢北辰变得很彻底，以前话不投机半句多，就喜欢瞅你瞪你，现在抓着你一个字眼儿他能追着你嘲笑老半天。
　　邢北辰：“近墨者黑。”
　　“我靠啊。”莫如歌白了一眼，神经反射地弹了起来，这个墨说的就是他本猫了，男人终于逮到机会一拽，将莫如歌扭了个方向，硬生生地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大腿上，这才满意地露出了笑意。
　　这人嘚瑟地挑了挑眉，“你靠啊，随便靠。你想在哪里靠，原地还是回房间……”
　　“妈的王八蛋！我能听得见！邢北辰你这个小色鬼！”
　　邢漫漫的怒吼从房里汹涌澎湃地如同热浪一样掀过来，她没有关门，所以拥有一间最靠近客厅以及在这对没羞没臊的情人对面的闺房，她是很拒绝的。
　　她简直觉得自己白活了二十年，在此之前她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四面八方都是这对狗男男的嬉笑声，只要一打开门，就可以看见无限春光。
　　这狗男男大方敞开着的房间里，是乱七八糟的床铺，以及甩掉一地的衣服，而狗男男本人，去厨房可以看见他们互相投食，去客厅可以看见他们抱成一团，去洗手间也能看到俩人刷牙刷出新花样……
　　邢漫漫开始懊悔了，怎么她就成了曝光的助攻手呢！这不是苦苦害了自己么！
　　“崽子们！”冯媛从大门口狂奔进来，那样子有些狼狈。自从春节过完之后，她就开始叫他们“崽子们”了，也不知道又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反正邢家兄妹已经见怪不怪，倒是莫如歌听着舒服，毕竟这称呼十分有动物性。
　　蒋丽也哭丧着脸跟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条什么的，没进门就已经感受到她的绝望了。
　　邢北辰拍了拍如歌的脑袋，一边扶着他起来，一边脑子急速运转，“蒋姨，林回怎么了？”
　　“他……留了个纸条，就离家出走了，手机关机……”蒋丽放下纸条和手机，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她累得连叹息都没有声音。
　　冯媛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四处找林回，差点就当场嚎啕大哭。
　　“说什么自己没救了，说什么不想拖累我们，还要我们俩老家伙去加拿大过二人世界……说的什么浑话呐这是！移民也是为了他啊，关键时候脑子坏掉了么！”
　　莫如歌默默地咬了一口苹果：“我一直觉得他挺浑的。”
　　冯媛安慰地拍了拍蒋丽，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小宝贝你不准讲话了，说一句错一句的。”
　　小猫妖扁扁嘴，他前前后后就说了那么一句啊，哪有说一句错一句啊！
　　还想反驳来着，就已经被旁边责备的目光切成十八块了，邢北辰的眼神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勾勾得钓着他，然后一手捂着了他的嘴，“林回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病治不好了才离家出走的？”
　　莫如歌翻了个白眼，傻啦吧唧的，当然不是啊！
　　卧槽，我怎么就看上个感情迟钝的小美人了，算了算了，这亏也就我喜欢吃了……
　　要移民去加拿大这件事，是林回上大学前就决定了的，本来想大学毕业之后再去的，可林回偏偏生了一场大病，虽然得知神经上的瘤子是良性，但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浑浑噩噩的，所以蒋丽才决定提前走的。
　　直到两天前，林回去医院复查，发现这颗该死的瘤子变成恶性。
　　“那天回来之后就不对劲……小辰，你想想林回还能去哪儿，你们俩关系那么好，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孩子，从小就形影不离，你肯定知道得比我还多……”蒋丽抬头看他，坚定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缕金色的希望。
　　人人都想要抓住这个希望，想要绝处逢生，想要步步高升，想要一帆风顺。
　　但现实教会我们，人还是老实点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希望总是一颗容易破碎的泡沫，看着美丽永恒，实则脆弱不堪。蒋丽抓住他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不起阿姨，我不知道。”邢北辰眼神闪烁了一下，有晶莹的东西在眼眶里，莫如歌假装没看见，起身就回房间里去了，把门关上那一刻，他居然觉得心脏有种酸疼的感觉在蔓延。北辰望了一眼房门，眉头皱得紧巴巴的。
　　客厅里只有风吹入掀起帘子的声音，帘子拍打在墙上发出了有节奏的韵律。
　　邢漫漫心虚地从房间里踱步出来，咽了咽口水，“妈，丽丽阿姨……”
　　“你别说坏消息，不想听。”邢北辰强忍才没让眼眶红起来，邢漫漫每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十成十是干了坏事。
　　整个客厅的气氛都肃穆而寂静，邢北辰甚至听到内心里责怪自己的咒骂声，他怎么就没看好林回，他怎么就没想着照顾他的感受……
　　邢漫漫快要哭了，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林回哥……他……他昨天把我的美工刀借走了，就是那把看起来像一支钢笔的，我昨天还给磨了磨……他还说，真羡慕我……说了什么我记不住了……”
　　沙发上的人一跃而起，直接奔到对门，直冲林回的房间。同样的户型，连装潢都相似的房子，林回的房间很干净清新，有一股禁欲的既视感，但邢北辰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和林回一起睡，这个房间他比自己屋里还要熟悉。
　　他翻了林回藏零花钱的枕头，翻了整齐得像是五星级宾馆似的衣柜，将他的书本一本本地从架子上抽出来又放回去，将他的吉他翻出来掏了一把钥匙，还将他的秘密抽屉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
　　蒋丽站在房门外，看他如此经娴熟地翻开林回的东西，都觉得自惭形愧。
　　“没有。”没有那把刀子。但他看见抽屉里放着他丢失了的东西，那些他以为被泰迪叼走的小玩意儿全都锁在这个秘密抽屉里。泰迪蹲在角落，蔫蔫地垂着耳朵，一声不响。
　　没有人注意，这个房间的对面，黑着灯的邢北辰的房间里，莫如歌正站在窗边，将这房里精彩上演的故事收进了眼底，邢北辰每翻出一样东西，他就觉得心脏被捅了一把刀子，痛得咬牙切齿，“妈的，那是他的房间还是你的房间，居然熟悉成这样……”
　　小猫妖还是猫的时候，见过一模一样的场景，那是他唯一一次看见莫汝臣生气，像疯了一样在别人的房间里找东西，当然他没找到，所以最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莫家，只是没想到的是，他最后躺在棺材里被抬回来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记得这个场景，明明那年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命中注定吧，他注定要对这种画面记忆尤深。
　　莫如歌把自己扔到床上，妈的，想个屁，人家怎么说也是从小玩到大的，这那儿能比得上呢嘛！
　　“妖儿！”几乎是破门而入，却在昏暗中愣了半刻，邢北辰没有开灯，似乎在害怕什么。
　　莫如歌感觉到了，他这是以为他一声不吭就跑了，他怕知道他想的都是对的。
　　“静默三分钟么，哥哥还没死。”莫如歌打了个哈欠，手指一扬，灯亮了，但他已不是躺在床上，正双腿交叠地坐在书桌上，眸子里藏了几分冰寒，高贵傲娇地扬着下巴，注视着表情复杂的邢北辰，“不帮。”
　　本来情敌见面三分眼红，更何况这情敌还是个竹马的时候，就是九分眼红了，当他看见邢北辰这么熟门熟路时，还有一分已经瞎了。
　　他又不是神，没有那么高大的情操，像他这样愿意给人续命的妖精，一般都很固执，虽然看着很潇洒。
　　“妖儿，你帮帮我……林回怎么说也是我兄弟，从小就有的感情，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谁也对不起。”
　　邢北辰已经贴在他身上了，耳鬓厮磨，却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你想要我怎么样都行。”
　　说完，自顾自地将莫如歌的手抓到背后，朝自己敏感的地方拉去。
　　莫如歌一个激灵，迅速把手抽回来了，他第一次感到汗毛倒竖。
　　莫如歌错愕了几秒，差点没气到吐血，他牺牲色相多少回了，哪一次邢北辰不是翻身就把他压回去的，他堂堂一只高贵的黑猫妖，二话不说就宠着，毫无尊严地被压着，心甘情愿。
　　可他敢……他竟然敢……
　　莫如歌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他忽而一笑，为邢北辰用力地鼓掌，“美人为竹马俯首为奴，实在是可歌可泣。虽然你想被压一次，但我没兴趣。”
　　门口突然冲进了一个莽撞的家伙，谢忱大口地喘着气，永远学不会察言观色的谢忱大少爷直接就朝莫如歌脸上吼：“我听说林回离家出走了，还带着刀子，走啊，找他去啊！”
　　“说吧，你想我怎么救。”莫如歌一爪子把谢忱的脸推开，却高傲地像个救世主一样别过脸来看邢北辰，他的自尊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他知道，无论邢北辰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
　　谢忱困惑的目光在俩人之间徘徊，心说还能怎么救啊，只能找啊！
　　谢忱擦了擦额角的汗，“你不是猫大王么，让你的小猫去找就……”
　　邢北辰：“魂穿术。”
　　俩人几乎是同时说的，但后者更掷地有声。这话一出，莫如歌勾唇就笑了，果不其然，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他真唾弃自己怎么就学了这种东西！
　　整个房间里一片静穆安详，只有谢忱一个人紧张到目光收缩，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邢北辰，差点觉得他是疯了。
　　莫如歌的魂穿术只学了个基本，到现在为止也只会穿到同一个人身上，提出这样的要求不难理解。
　　可他前段时间才逛了一圈鬼门关……邢北辰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狗屎啊！
　　“不可以！不行！”谢忱脱口而出，他还记得有一次使了魂穿术后，莫如歌直接就变成半只火猫，一会儿傻一会儿精的，面部表情转变得跟个卡壳的老电视机一样，一下雪花一下黑屏。那画面太诡异了，他差点就通知全家莫如歌要死了。
　　可莫如歌是个心大到让人无法相信的妖精啊，一个眼神瞪过来，谢忱就不敢说话了。
　　那些电视剧里说的都是真的，妖都是一根筋，尤其像这种自以为很洒脱的妖。
　　“好。”莫如歌瞥了他一眼，眼神已经不一样了，像刀子一样划过，却没有刺伤邢北辰半分，刚中带柔柔中带刚，他钳住了北辰的下巴，用很妖娆的语气道：“你的贞操，乖乖地留着吧。”
　　转身一跃，莫如歌在半空中幻化成一只黑猫，跳进了谢忱的怀里，小爪子勾着他的袖子勾出了一个洞。
　　谢忱滚了滚喉头，心虚又烦躁地瞪了邢北辰一眼，“它很明显是要我抱着啊，袖子都抓坏了。看什么看，等消息吧。”
　　邢北辰心里一沉，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第076章  关心则乱
　　他是太紧张了，还是太担心了？
　　莫如歌在黑暗中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刚才邢北辰的那个行为，他不知道，原来他那么关心林回，人家都说了，关心则乱。
　　邢北辰那时候一定是很心乱了吧，不然怎么会以这种方式逼他帮忙。
　　没所谓啊，莫如歌心想，完全没所谓啊，他就烂命一条，活了几百年也够了，随意差遣吧……
　　可是他觉得心脏有一个地方，揪着揪着疼，又像装满了陈年老醋地酸。
　　“卧槽！”还没来得及转换情绪，连眼睛都还没睁开，莫如歌就被人推了一把，背后不知撞到什么了，刺啦啦地疼，他吃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一群人围着，身后的人往他背上捅了一酒瓶，简直想要当场晕厥，“我他妈，欺负弱小啊！”
　　林回是个多弱鸡的人，莫如歌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说他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是，林回被一群男人围着，手里虽然不是刀枪棍棒，倒也算是“十八般武艺”了，最可恶的是，妈的，林回醒来之后完全不会记得他代为受过的血泪疼痛，人间不值得，人间真不值得。
　　本来还想埋怨一下邢北辰那臭男人的，但现实所逼，他的脑子里只有“救他出去”这个念头，林回要死在这里，他就回不去了，相比于跟这个弱鸡一起死，他还是想要身体超棒的他自己。
　　“兄弟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冷静点……”莫如歌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来，妈的，当一回普通人真的好难哦，痛死了。
　　他一边在心里翻白眼，一边嘻嘻地露出了笑脸，可不能浪费林回这张文艺青年的脸啊，“有什么事我们……”
　　“动口不动手？你他娘的！”为首的那男人炸毛似的生气，抄起旁边的椅子就想朝他扔来，幸好旁边有个青年逮住了他，劝诫道：“你疯了，会出人命！”
　　四周都是恶狠狠的眼神，像是冰冷的锥子一样朝他捶过来。
　　莫如歌平生第一次像个窝囊废一样，被一群凡人围殴，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酒吧的招牌被一圈灯饰围着，十分晃眼。
　　明明是大白天，这里却像是躲进了巷陌深处见不得人的角落。
　　莫如歌白眼一翻，妈的，林回是脑残吧，这种隔着几条巷子都能嗅出基情四射的地方，你一个不敢见光还觉得肮脏到想要塞回母胎回炉重造的基佬，脑子里长的不是肿瘤，是绿油油的大草原吧！
　　“你们让这个小哥哥走吧，别闹了，这好端端的地方得给你们弄没才行啊！”
　　不知谁从人群里发出了一声娇嗔似的求情，莫如歌冷不防地打了个颤，但脸上还是笑眯眯。
　　刚才拉住那男人的青年随手环上男人的腰，撒娇一样把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上，“算了吧，病毒也好，毒瘤也好，随他们怎么说吧，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说的，习惯就好了。”
　　“乖，放下。”青年握住他手上的酒瓶子，试图让一切恢复平常。
　　那男人沉沉地哼了一声，伸手就把抱着青年的膝盖，将他扛在肩上转身就隐没在店里深处的通道里。莫如歌愣了愣，妈的，毒瘤？林回这是残害同胞啊！
　　有人一哄而散，依然勾肩搭背嬉笑怒骂，人流分开，迅速将店里的世界一分为二，那边是觥筹交错的酒肉场合，而莫如歌处在黑暗之中，被一群人直勾勾地盯着。
　　这种地方向有规矩，只要不惹到别人，就不会有人插手。所以莫如歌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小白脸，我从你的眼睛看就知道，你和我们一样。”从人群里突然跳出来的男人，伸手拔起他的下巴，做出鉴赏艺术品似的动作，可惜是个糙汉子，从莫如歌的角度看过去，不是一点点恶心，他嘶吼着烟嗓：“本来你一进来我就看中你，这小身材板儿的别说屁股还挺翘。”
　　他吧嗒一下在莫如歌的脸上亲了一口，他条件反射地皱眉后退，但被人抓住了肩膀。
　　那糙汉子上前往下面捞，开始动手动脚，围观的人吹了吹哨子，酒吧里的音乐突然变大，“你给我下跪，说你错了，哥让你舔舔。”
　　“我呸！”他堂堂一届猫妖，什么孤魂野鬼的死相没见过，这男人真的把他给恶心倒了，这种体验今生也是第一次，上上上辈子也是第一次。
　　他微微一笑，用十分客气礼貌的语气道：“麻烦您照照镜子，我这毒瘤也不至于找一颗比我还毒的瘤吧，以毒攻毒啊！”
　　“给脸不要脸。”男人走到他身后，抽起椅子朝他的膝盖窝处扇去，砰的一声，被人群的狂欢与音乐的狂躁淹没了，莫如歌屈膝，但还不至于跪下去。
　　他心里恨死了，恨林回这个脑子没长全的王八蛋，身体素质一看就知道体育不及格，害他打不过别人。
　　那男人讶异，却开心地大笑起来，“行，你这腿是不想要了。”
　　然后顺手又是一椅子过去，顺带还踹了一脚。口袋里的手机由于受到了冲力，摔到了地上，亮起来了，是邢北辰的来电。
　　莫如歌皱了皱眉，直接跪下去了，他环视了一眼这群人，记住了这个恶狠狠的脸，然后假装晕厥摔到地上，脸贴在手机上，“巷陌酒吧，报警，速来。”
　　电话那头愣了几秒，听到嘈杂的音乐，还有林回有些沙哑的声音，他突然有些心酸，带着哭腔：“你等我。”
　　等谁……林回吗，还是他？
　　莫如歌笑了笑，他发现自己正在和一个蠢到死的凡人攀比，他从来不曾这样过，但随后也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他又被拽起来了，那人似乎以为自己真的昏过去了，才将他扛了起来，“这个人我来解决。”
　　天还是亮的，出了这个门口才发现，太阳正当空。等到男人拐了个角，莫如歌才开始挣扎，从他的肩膀上翻了下来，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逃命，那男人在后面追着。
　　莫如歌整个人一拐一瘸，但很机智地混入了人群中，就算他已经看见自己了，他也不能当着人群的面就把他再扛起来。
　　他尽力地把这个拉锯战从街的这一头，拖到街的另一头，直到他看见熟悉的身影朝他狂奔过来，那个人大声喊着什么，可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莫如歌心里一沉，脑袋有些晕，然后便无力地瘫在这个糙汉子怀里了。
　　莫如歌觉得，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光辉形象是如此伟大，为了救情敌而伤了自己一身，还贡献了第一次逃命和第一次下跪，他真的应该给自己立个牌坊了，就叫无私英雄莫如歌好了，但他还是很委屈，很努力、很认真地对着这个让他下跪的男人说道：“我、操、你、大、爷！”
　　邢北辰紧张地奔过来，要从糙汉子手中抢人，那男人本来还想给他一拳，谁知谢忱抱着黑猫在一旁高声大喊：“救命啊，拐子佬啊！光天化日强抢民男啊！拐卖儿童啦！”
　　那男人吹胡子瞪眼，撒腿就跑。莫如歌极其顺利地回到了邢北辰的手里，俩人搀扶着他到巷子的角落。
　　他清醒着，但昏昏沉沉地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两板子从膝盖窝处打下去是那么疼，也没想到他这老腰终于有机会痛不欲生一次了。
　　呵，原来人承受疼痛的能力这么差，看来他还是放弃做老攻吧，这个愿望到目前为止算是破灭了。
　　“林回？”谢忱疑惑地问，瞥到手腕上地表已经快要过两个小时，这期间他都不敢撒手，这本体和魂魄之间相距那么近，回归大概是很容易的事情，他直接把黑猫举到他眼前，贴到脸上，“林回还是小祖宗，是小祖宗的话就快回来，你没时间了……”
　　莫如歌瞥了他一眼，被邢北辰看在了眼里。那个眼神既无奈，又悲凉，像极了林回天生抑郁的气质，所以他断定，这是林回。
　　邢北辰直接把他的领子拽起来，摇晃，好像要把他脑子里的水晃出来似的，“林回，你告诉我，你脑子装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所有人都会担心你？你藏刀子做什么，想自杀？你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你想死是吗！”
　　邢北辰的眼睛里有血丝，脸贴近得让莫如歌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狂躁而愤怒，可是很快他又平静下来了，露出担忧的表情：“林回，伤到哪儿了，让我看一看……”
　　白色的上衣有血，林回穿得很单薄，手臂上都是淤青，嘴角处裂出血来了。
　　他着急得皱眉，想要伸手去扒他的衣服看他身上的伤口。被摇晃的人意识有些不甚清醒，但他看见邢北辰的脸，这张苍白的脸居然连生气都那么好看。
　　莫如歌算是明白了，有的东西可能真的是命中注定的，比如说他还是很爱邢北辰，比如说他总会失望一次。
　　“你放手！你别摇他！”谢忱大吼，他发现手里的黑猫依然是呆呆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莫如歌这种天生聪慧却不学无术的灵魂学渣，饶是不能改变魂穿术的时间限制。
　　谢忱慌了，满脸惊悚地望着林回的脸，无神的眼和泛白的唇边。
　　邢北辰望着那只猫，他猛然觉得不对劲，睁着一双大眼自责愧疚地望着林回。还在林回身体里的人一直没有移开过视线。
　　半刻，莫如歌勾了勾唇，眉眼里倾泻出一种耐人寻味的情绪，双唇一张一合，喃喃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关系则……”
　　乱……
　　“如歌！妖儿！妖儿！”邢北辰彻底地慌了。他看见林回闭了闭眼又张开，眼神懵懂，像是刚睡醒，和刚才那带着疲倦的神色完全不一样，但他还是不放弃地问了一句：“妖儿……”
　　林回动了动，觉得腰和膝盖痛得像是折了骨头，立刻蜷缩着全身不敢再动，他平生不曾经历过这样的痛，像被人拆了骨架，他无助地望着邢北辰，这人已经无神了，他试图伸手去抓邢北辰的袖子，可一伸出去手臂肘就痛。
　　“你刚才看起来一点都不痛。”邢北辰绝望，原来他的小猫妖是真的很能忍痛，那个虚弱到脸色发白的林回原来是他的妖儿。
　　原来……他整个人瘫下来了，直接坐在地面上，“林回……你作死为什么不死远点？”

第077章  魂聚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林回垂眸望着巷陌的青石板，邢北辰正蹲在他面前，用力地拽着他的衣角，指骨都泛了白。
　　突然，林回抬起头来，眼神毒辣而阴森，那个眼神很是熟悉，是莫如歌极其生气时才会有的眼神，冷冰冰的像海底的温度。
　　他好像还听到一声粗话，然后就醒了。
　　邢北辰亮了灯，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宿舍。
　　开学已经有一个月。林回现在已经出了国，虽然他走的时候浑身都有伤，送行的时候他缠着的绷带让邢北辰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莫如歌，这具身体上的每一道伤口都是他的妖儿挨下来的，罪魁祸首是他本人。
　　总是蹦蹦跳跳开心得像只猴子的谢忱，已经没有在学校住了，转专业之后也不能常常碰见他，但他偶尔会来莫如歌的宿舍里打扫卫生，那个他心心念念着的人一直没来上课。
　　邢北辰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连胡渣也没刮，这些天不是课室就是办公室，他的生活彻底地变成了两点一线。
　　“还不回来……是不想见到我，还是还回不来……”路过隔壁宿舍的时候，邢北辰愣了片刻，眼眶里有晶莹的液体闪了一下，瞬间恢复正常，取而代之的是漫无边际的绝望。
　　自从莫如歌从给他的生活里失踪了之后，一切关于他的人和事都不再缠绕他了，可他好想听到他的消息，哪怕是从别人的嘴里。
　　妖都刮大风，冬天刚过，校道上的绿叶才开始纷纷飘落。粤南的四季都不太寻常，里没有诗意非常的秋天，也没有白雪纷纷的冬天，就连下霰都是难得一见的奇迹。
　　树上的叶子就从初春开始掉落，在你不留意的时候，转眼便又是一树绿色盎然。
　　他就是在这条校道上撞到谢忱的。谢忱此时正赶着去上课，一向抱着两本书连笔都不带的人，今天居然背着个背包，手里依然拿著书，背包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邢北辰大步往前，用力地抓住了谢忱的手臂，眉头紧锁，可嘴角欲扬不扬。
　　“干嘛，大爷我快要迟到……”谢忱憋屈扭过头，一见是邢北辰，他脸色都都变了。
　　刚才还满脸喜庆，现在正是一副见了仇家的模样。谢忱的内心很是复杂，他看见邢北辰这个形象，有些于心不忍，果然和邢漫漫说的一样，这人从风度翩翩美青年沦落为油腻大叔了，虽然还是很好看。
　　“唷，这不是北辰小爷嘛，让我瞧瞧，哎哟，已经上课十五分钟了哦，邢会长不是遵纪守法从不迟到早退？”
　　谢忱说话阴阳怪调，让藏在背包里的黑猫都忍不住喵喵喵地反抗了一下，在里头撞了谢忱的腰，他忍不住低声吼了一句：“嘶，我的老腰啊！”
　　这让邢北辰眼睛一亮，他知道里面藏着的就是莫如歌，即便是猫身。
　　“他回来了？”邢北辰压抑不住嘴角上扬。这一个多月里，他做梦都会梦到莫如歌对他笑，张开手要他抱抱，他真的好想他的妖儿，有时候会突然失落，不眠不休地去翻他的朋友圈，翻谢忱的朋友圈，搜索一切跟莫如歌有关系的东西，起初的一周里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模样令人恐惧。
　　风呼呼地咆哮，卷起路边的落叶，从两人之间飘过。片刻的沉默被教学楼传来的声音打破，谢忱拉开他的手，护着身后的背包。
　　“关你什么事啊，你关心林回去啊，还管什么他的死活。无论怎么说，是人是妖是猫，都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你别来觊觎，我们家的东西，是不可能给你带走的。”
　　谢忱从他变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闪光，突然就警惕起来，“邢北辰，求你好好活着吧，人模狗样不是你该有的样子。”
　　黑猫从背包的缝隙中探出脑袋，望了一眼邢北辰，对上他饱含激动的眼眸，正当邢北辰想要把它从背包里拽出来的时候，谢忱后退了一步，将猫头硬生生地按了下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转头就黑了脸，“你还记得当时你问他还疼不疼吗？”
　　当日邢北辰也是着急，林回是一个体质很差的普通人，他一见到自小玩到大的竹马成了这副模样，浑身伤痕累累，他当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安慰他，可邢北辰万没想到，没时间了，而莫如歌还没有离开这具身体。
　　“我记得你问的是林回。但……我小祖宗是个特别能忍痛的家伙，他从来就没有跟谁说过自己疼，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老是喊疼，是因为他喜欢向你撒娇。有时候我觉得他真的很没有尊严，如果小白可以把他带走就好了。”
　　谢忱顿了顿，“他为了你才学的魂穿术，你会不知道魂穿过去只能是个人吗，能承受的痛他都为林回承受了，能给你的他都给了，他身无长物了，你不要再来打扰他了。”
　　谢忱走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活着吧，我也想他好好活着。”
　　一路走到拐角处，谢忱这才卸了重任，靠在墙上就把黑猫从背包里拽出来，简直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不是说好了最后带你来学校一次吗，你自己不想见他的，你的头是坏掉的伸缩机吗！
　　你这才好了几天啊，你连人都变不出来，能不能听一下我的话啊？你要不要吃鱼干了！”
　　莫如歌心里委屈，他花了五牛二虎之力才回到了本体里，虽然现在还是一只猫而已，但他着实是忍不住。
　　昨天晚上一人一猫进行了一个晚上的灵魂对话，虽然只有谢忱在口沫横飞，而它只是点头摇头，但起码达成了一致的意见，结果这死猫……一转头就忘了。
　　“喵喵喵！”黑猫亮了亮爪子，在谢忱眼前晃了晃，以示警告。
　　“卧槽，你现在只是只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回来，你再嚣张，我就把你给扔到门外吹冷风！”
　　谢忱扁了扁嘴，变本加厉地翻身做主人，这能让他嘚瑟一时片刻就嘚瑟，他可不能白白浪费了好机会，“把你扔到垃圾堆里，又臭又脏。”
　　莫如歌眯了眯眼，迅速地回到了背包里，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再傲娇他也得忍着。莫如歌的意识汹涌，躲在背包里，脑子全是邢北辰的脸，他的胡茬看起来好多天没刮了吧，眼睛里都是血丝，该是好些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吧……
　　不让他吃点苦，老子的地位岂不是低到尘埃里去了？！
　　可……可他真的好想扑倒那人的怀抱里，就差那么一秒，刚才它就真的飞扑过去了。
　　无论是人是妖是猫，感情都是一种本能，想要得到的，你总是念念不忘，等到机会一来，你就忍不住想要抓住。
　　靠……
　　该死的感情，都什么跟什么。
　　——
　　下午的时候，邢漫漫火箭一样冲到邢北辰办公室，一脸吃了屎的样子，她一进来就捶他的桌子，把桌上的文件都捶掉了好几本。
　　能让邢漫漫做出这样的举动，恐怕也只有莫如歌了，他们俩感情一向很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我二哥……”邢漫漫觉得在公共场所叫莫如歌嫂子很尴尬，所以她对外都称他为二哥，她顿了顿，眉心拧巴，“为什么他要退学啊！”
　　“你说什么，退学？！”邢北辰心里咯噔，整个人从瘫软的椅子上弹了起来，他琢磨过莫如歌会翘多久的课，但他没想过这人居然会走程序退学，他还以为莫如歌说不来上课就不来，吱都不吱一声。
　　看来，他是想自己知道这件事了。“谁说的，你在哪来听来的，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程序是谢忱办的，莫如歌脸都没有露一下，但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出去了。
　　莫如歌在学校里的名气也不算小，特别是漫歌行参加过比赛，还上过热搜，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里头都藏着喜欢莫如歌的人，所以这件事就一传十十传百地散播出去了。
　　“我刚才问过辅导员了，他说是！”邢漫漫不高兴，她知道莫如歌跟自家哥哥闹别扭了，但也没想到这后果直接就是退学，“他之前还答应跟我们一起去郊游的，他那么爱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你们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至于退学？”
　　邢北辰没有理她，只是以飞快的速度从办公室奔出去。邢漫漫茫然地望着自家亲哥，一个月的时间里，这个人疯了两次，她眼睁睁地望着自家亲哥，却不能做点什么，邢漫漫掏出手机，再次给莫如歌发了条语音：“算我求你了嫂子，你手机拿来当砖头的吗，我哥跟疯了一样了，你快回来啊！”
　　然而并没有人回复她。
　　此时此刻的莫如歌正在东山洋楼里好吃好睡，一回到家就跳到翠花儿的怀里，直接在她的安抚下睡过去了，自从回到本体之后，他就特别能睡，而且睡得特别香，大有一睡不起之势。
　　谢忱抱它回房间时，看见放在床头一直在充电却从未用过的手机亮了亮，但他也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年头能不用手机的人，大概就只有莫如歌了吧，不过这也好，让邢北辰着急吧，反正他罪有应得。
　　开窗的时候他瞥了它一眼，这只黑猫挠了挠毛发，爪子落在了挂在它脖子上小饼干，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得，你就安心养膘吧。”

第078章  偷猫
　　入夜……
　　手机那端没有人接听，邢北辰在东山洋楼底下站了许久，谢忱迟迟都不接他的电话，莫如歌的更甚了，那是几百年都不用手机的老家伙，就算他打爆电话也只能听见他二楼某个房间里有手机铃声在回响。
　　楼下的灯光有些昏暗，这幢楼里住着的人已经熄了灯，邢北辰在楼下等了几个小时都没见着谢家的人，从日落到灯亮，从嬉闹到寂静，整个街区只有寥寥数人依然逗留，时而发出欢笑的声音。邢北辰站在树下，望着楼上那个黑漆漆的房间。
　　莫如歌喜欢彩虹一样斑斓的颜色，但他却喜欢呆在黑暗之中，只要呆在昏暗的光线底下，他就会很放松，最大的舒适感就是来自漫长的夜。
　　所以他看着那个打开了一条缝的窗口，就好像看到了无尽的黑夜与无尽的星空。
　　而他的心上人就在里面。
　　邢北辰环视四周，唇角勾了勾，侧身潜入了巷道里的昏暗里。
　　这幢洋楼的水管很粗，由于最近维修过，他踩在水管上也没发出多少咿咿呀呀的奇怪声音。
　　莫如歌的房间就在二楼，旁边是谢忱的房间，敞开着小阳台的门，依稀还能看见里面的光，谢忱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夜猫子，正戴着耳机在打游戏，丝毫没有留意到旁边传来的声响，邢北辰一路畅通无比地从窗口里翻了进来。
　　莫如歌的手机依然亮着，时不时有信息发来。处于昏暗的房间里，邢北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台手机，他走过去用自己的指纹开了锁，莫如歌的微信里只有十来个人，除了他每天准时地道思念以外，列表里的每个头像上都有99+的信息，他看都没看，直接给删掉了。
　　微信会谈信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邢北辰眼睛弯了弯，觉得很是满意，莫如歌的生活只能由他来占领，别的人不准打扰他片刻安宁。
　　正当他想放下手机，小白发了一条信息，顶着和莫如歌的合影做头像，邢北辰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小白：死老猫，腻歪不死你，怎么每回都是你为爱牺牲，当年孟婆汤你没喝下去吧，全都在你的脑子里荡秋千了吧？！
　　小白：半个小时后我去找你，这个恩看来还是要报的。
　　小白：你不说话我就当同意了。
　　邢北辰皱眉，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小白的页面里只能看见莫如歌的输入状态从“正在输入”变成静止，最后又变成“正在输入”，就在他怀疑对方是要找一个合适的表情包来骂他的时候，对面发来了两个字：别来。
　　小白眉头一皱，这一看就不是莫如歌自己回复的，要不是早就知道前因后果、明白莫如歌现在不能以人的形式见面，他没准就不会来了，但偏偏他早就从谢忱嘴里知道了，现如今这个回复恐怕就是邢北辰发的。
　　小白：我现在就来。
　　邢北辰：“……”转手就把手机给关机了。
　　绕到床边，一只黑猫趴着蜷缩在大床的中央，它似乎很乖巧，脖子上小饼干已经被啃掉一半，它嘴里还咬着一块，含着一个角，迷迷糊糊地睡着。
　　邢北辰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与夜中流浪的晚风似的柔和，“妖儿，妖儿……”
　　他轻声地喊它几声，黑猫仿佛朦胧地眨了一下眼，随后又睡过去了。
　　邢北辰抱它的时候，手是颤抖的，好像在他手上的这一只并不是猫，而是容易破碎的一个泡泡，他像抱早产的婴儿，抱在怀里，胸腔里头确实砰砰砰的猛烈跳动。
　　邢北辰是从大门口出来的，一直小心翼翼地没让谢家人发现，直到他坐进了出租车里才松了一口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抚顺黑猫的毛儿，眼中有柔情万种。
　　幸好还是一只猫，否则他是不可能把它偷走的，这时候他又觉得莫如歌没能完全变回来，确实是一种幸运。
　　路上，莫如歌清醒过一次，发现自己正被抱在大街上浪荡，他一开始是拒绝的，整个猫身都是弓着的，挥着爪子在半空中挣扎，划过了邢北辰的皮肤，直到他听见邢北辰用温柔受伤的语气抚慰他，他这才又合上眼睡了过去。
　　“小伙子，还没见过有人养黑猫的哦，你们年轻人养猫猫狗狗就像养孩子似的，看你小心得……”
　　司机瞥了一眼副驾驶座的青年，抱着猫像抱着一块宝贝，他就忍不住眯着眼笑了，发出了豪爽的笑声，“这猫的毛色真好看，养了多……”
　　邢北辰脸色一黑，眉头一皱：“闭嘴，专心开车。”
　　司机愣了愣，怏怏地转过身去专心开车，一路无言。
　　东山洋楼的窗子大开着，风刮进来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旋，小狐狸从对面屋顶一跃，身姿矫健地穿过这个窗口，在半空中完美地形成了一条抛物线，小白落地的时候还故意鞠了个躬，像是黑暗中真的有一群观众在看他似的。
　　“死老猫，我来啦，我来啦，我来啦！”
　　小白打开灯，兴致勃勃地在原地转了个圈，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他的，可没想到天助我也，给了他这么个机会。
　　小白转完圈，摆了个pose，结果发现大床上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没有。
　　小白眯了眯眼：“靠，小流氓手脚挺快啊。”没关系，你会偷，我也会。
　　——
　　华南大的宿舍里还是灯火通明的，无论多晚，男生宿舍里总是亮着的灯，邢北辰直接开了309的门，莫如歌不在的时间里，他也会大晚上突然就想跑到这宿舍里来，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们曾发生在这里的故事。
　　可后来，莫如歌的气息也在这间宿舍里消失了，除了谢忱落下的消毒水气味，什么都没有。
　　这下好了，你又回来了。邢北辰摸了摸它的毛发，心满意足地看着它。
　　“妖儿……妖儿，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邢北辰没有开灯，将黑猫抱在怀里，自己缩着靠在墙上，注视着这只有灵性的黑猫，“如果我不偷你出来，谢忱打死也不会让我碰你，我听说你办了退学……你是不是要离开我，是我伤了你吧，我可以弥补……”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走。”邢北辰几乎是带着哭腔，他刚强的性子里从来就没有对谁低声下气过，可在莫如歌这里，他是什么拥有伟大抱负的有为青年，也不想要做什么被人膜拜景仰的厉害人物，他只想当邢北辰。
　　一只傲娇小猫妖的男朋友。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要一个原谅。
　　“你怎么还在睡呢，小懒猫。”邢北辰用手指点了点它的鼻尖，唇角勾着笑，脸上的表情转变得异常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没有人对话如喃喃自语，“我不管了，只要你还要我，就算你去天南地北，我也要追上你。”
　　邢北辰的手拦在猫的身上，半合半睁着眼：“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呼吸很久没有那么平稳过了，男人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睡得那么香甜，嘴角还带着一缕若隐若现的笑，好像在做什么甜蜜的梦，梦里没有前世的南辛，也没有受伤的如歌，只有极尽缠绵。
　　邢北辰心里装了许多情绪，他很想一一告诉莫如歌，可最后从嘴里说出来的，永远只有“抱歉”二字，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跟他肩并肩站在一起，可他又舍不得放开这只小妖。
　　人们都说，妖是很贪婪的。可邢北辰觉得，最深最浓的欲望永远都来自没有能力即可拥有的人类，贪心的，永远是想了一切办法却得不到的那些人。
　　邢北辰很贪心，他不仅想要这辈子的莫如歌，他还想要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的莫如歌，直到遇到了这样一个人，才知道自己有多贪心。
　　从踏进宿舍大门的时候，莫如歌就醒了。他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听着邢北辰自顾自地碎碎念。
　　夜里，莫如歌睁开眼，凝视着蜷缩在身旁的这个人，他的睫毛很长，嘴角正微微颤抖，搭在他身上的这只手很有力量，像铁一样禁锢着他，让他无法挣脱。莫如歌就这样安静地盯着他看，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就是这个人，他甘愿为之送人头，还甘愿受一身伤，虽然当时很生气，可当他看着邢北辰的时候，又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反正他本来也是要死的，为谁而死，如何死，似乎也无所谓。作为一只妖，莫如歌已经没有了那股傲气。
　　“死老猫，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找到你，你眼尾都不看我一下，凭什么对他就专情了，我二哥说的没错，你真是只没有骨气的妖。”
　　小白来到的时候，刚好看见黑猫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如同宝石，他用意念埋怨，“别的妖求永生，你一心求死，还要为了一个人类而死，你他妈就是脑残。”
　　莫如歌：“……”
　　下一秒，黑猫就已经从禁锢里被夺走了，小白直接将它勒着，以百步穿杨的速度转移到了一座山上。
　　西山，妖都最隐秘的荒山，几乎没有人来光顾过，这座山也是莫如歌的老窝，小白一将黑猫放下，它便抓狂了，挥着爪子在小白脚踝处撒野，“我去你大爷的，你是想勒死我吗！你才脑残，你全家都是脑残！”
　　虽然发出来只有“喵喵喵”的声音，但小白听懂了。他无畏地耸了耸肩，两指一捏，将黑猫提了起来，小白难得高高在上一回，瞬间就露出了谢忱同款表情，贱贱地笑了，“嘿，脾气还挺大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莫如歌没有猫样地直接坐在黄土地上，幽怨地盯着小白，直到盯得他毛骨悚然，小白才席地而坐，化为一只小狐狸，与它平起平坐。
　　一猫一狐，相对而坐，用意念说话，可这个画面在其他生灵，着实诡异。
　　“我这恩不报，心难安。”小白缓缓地说道，用后腿挠了挠脖子。
　　莫如歌抽了抽嘴角，起身提了提屁股，尾巴一晃直接甩到小白的脸上，然后转身摆着猫步，姿态优雅地朝洞口走去，他简直想打人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都成这样了，这只臭狐狸还来调弄他，“妈的，臭流氓。”

第079章  找猫猫
　　“你滚开！”谢忱一把推开邢北辰，这要是放在以往，邢北辰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掰倒，可他理亏，只好任凭他将自己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谢忱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一早起来发现原本该是安安稳稳沉睡着的黑猫不见了，他找了老半天都没找着。
　　结果邢北辰倒是找上门了。
　　“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邢北辰很笃定，谢忱这个人藏不住秘密，要是心里没有数儿，他的脸上、额头上全都是快要燃起来的火苗，但他很淡定。
　　邢北辰皱着眉，他昨夜睡得很沉，梦见了世外桃源，但他挣扎着醒不来，有一股力量驱使着他缧绁于梦境中，逃脱不了。
　　“你他妈敢偷还敢丢，你怎么不把自己的脑袋给弄丢了？！”
　　谢忱翻了个白眼，连角度都与莫如歌极其相似，他叼着一根棒棒糖，一副酷酷拽拽的模样，“算我求你了，他几百年修行只剩下这条命了，你别整幺蛾子了好么？”
　　所谓风水轮流转，大概就是如此。以前都是邢北辰刁难他整幺蛾子，现在倒是被刁难回来了，谢忱耳根子比莫如歌软太多了，在邢北辰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不小心露了马脚，西山的位置不到一分钟就被套了出来。
　　“谢忱，黑脸的角色真的不适合你。”临走前，邢北辰捏了捏他的肩头，像是安慰他的挫败感，这一个多月来，谢忱忍得简直卧薪尝胆似的，每天都要催眠自己其实有吓到过邢北辰，但事实上并没有，两人都心知肚明。
　　邢北辰浅浅地勾了勾唇：“你就该好好当我的助攻手，我会将功补过，因为陪他走完这一生的人只能是我。”
　　说什么他也不会放手，南辛错过的，他邢北辰不会错过。
　　谢忱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关我屁事。”
　　西山很隐秘，大多数广府人都不知道有西山这样的一座山。
　　但这座小山从盘古开天辟地起就一直在这里，挪移过，也变化过，但从来都是一座荒山，所以在本世纪初，隐匿在广府的妖精们不约而同地将它化为它们的领地。
　　西山是莫如歌的老窝，但他并不知道这已经算是妖精们的领土，因为几百年来都不曾有别的妖在他面前晃荡过，除了小白。
　　这座山里藏着野兽，莫如歌到了昨晚上才终于接受了“其实一直以来他都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现实。
　　树枝上，倒挂着一只黑猫，莫如歌用他的尾巴卷在树枝上，用力一晃，将它的身体一摇，凌空变成人形，手一捞，半躺在粗大的枝干上，枕着小白的大腿。
　　小白受宠若惊，他从不曾见莫如歌这样亲昵，嘴皮子忍不住又开始撩：“哎哟，你是想要弃暗投明到我这只狐狸精的怀抱里吗，死鬼。”
　　这句“死鬼”害得他冷不防地打了个颤抖，差点从树干上摔下来。
　　莫如歌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光影斑驳地落在他的T-shirt上，慵懒地瞟了他一眼，“你不说话会死啊？”
　　妖和妖之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密，这是相同物种与生俱来的依赖感。
　　虽然他们一只是游走阴阳两界的黑猫，一只是骚断腿的狐狸，但本质上都是妖精，因此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莫如歌倒是很乐意和他玩在一起。
　　“你这只家养的黑猫，在人类的世界里混得很好吧。”小白突然问道，他望向远方的瞳孔里已经映出了一个渐行渐近的人影，他忍不住将手指穿插在莫如歌的卷发里，这样的触感使莫如歌觉得很是舒服，于是他并没有制止。
　　但十分嘴贱地回了一句：“也就一点点好吧，可惜没机会吃野生狐狸。”
　　“一只猫，吃一只狐狸？”小白嫌弃地抽了一下嘴角，“不说你是HelloKitty，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老虎啊，怎么我废了一晚上的精力把一只智商为负数的傻猫变回人了……”
　　小白说的“报恩”，是真正意义上的报恩。就着莫如歌昏昏欲睡之际，小白在旁边守了他一夜，以最本真的形态，将自己内丹的力量分出来给他。
　　莫如歌迷迷糊糊中睁眼，看见有一道蓝光连接他和小白时已经明白了，但他也不是正人君子，别人给他的，双手单手他都会接着。
　　“起来吧，你家主子快来找你了。”小白将他从自己大腿上捞起来，一个忽闪就消失了，变成一只狐狸绕着山头一圈圈地狂奔去了。
　　莫如歌错愕，只看见一道闪电一样的飞出去的蓝光，在他起身的时候路过了他所在的这棵树两次。
　　妈妈耶，还真的还有这么无聊的妖精啊，这是绕山三匝把自己当烧鸡大的乌鹊啊……
　　小猫妖背对着邢北辰坐在树干上，看着小白一直在绕圈，还偷偷摸摸地在同一棵树前转了几圈，心里更是觉得他无聊。
　　刚才风大，他顾着用脚尖去踢那只在枝头喧闹的麻雀没听清，莫如歌懒散地打了个哈欠，纵身一跃。
　　“妈妈耶吓死老子了！”就是这纵身一跃，直接把自己送到邢北辰身旁了，他正站在树下仰头望他，还没来得及说半句话，莫如歌自己倒是跳下来了。
　　莫如歌灵活地一个转身，抱着树干往上蹭了蹭，仍然被他拽住了脚踝。
　　莫如歌眯眼瞪他：“妈妈耶，你想吓死谁啊！”
　　可是他好迷恋这股玫瑰香味，从邢北辰的身上传来的，夹杂着风，紧紧地掠过他耳边，将他包围。
　　莫如歌使劲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脚踝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可他手心的温度是那么的舒适，舒服到让他想要变回猫，窝在他的身上。
　　“妖儿……跟我回去。”邢北辰的眼睛似乎在发亮，他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捞小猫一样，轻而易举地拉下来了，匆匆路过的小白鄙视地抽了一下嘴角，最终消失在这边山头。
　　邢北辰觉得很惊喜，心里泛起了涟漪，莫如歌并不抗拒他的接触，甚至只是欲迎还拒。
　　他一把将小猫妖抱住，用力地在他脖子旁吸了一下，像是要吸入他的味道，这样从背后拥抱的姿势让莫如歌觉得很有安全感，“妖儿，你有没有受伤，现在还疼么，你哪里疼，我给你亲亲。”
　　“放手好吧，老子哪里都不疼好吧！”
　　莫如歌随意地挣扎了一下，被后面的男人强行扭过身体，小猫妖毫不畏惧地对着他的眸子，用最凶狠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邢北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跟我走。”
　　这人好像从一开始就断定他不会拒绝自己似的，这样自信的语气与态度，大抵除了邢北辰也没有谁了，莫如歌偏偏不吃这一套，他还没惩罚够呢，“你这为了别人牺牲色相，连我死活都不顾了，还找我干嘛啊，你找林回去啊。”
　　“我不找，谁是林回？”邢北辰求生欲很强，直接不承认认识过这个人。
　　他双手搂住莫如歌的腰，用力去撕咬他的唇瓣。人都是要为了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邢北辰受够了，他压抑不住内心的野兽，想要将眼前这个人撕成碎片。
　　莫如歌愣了愣，一边回应他的吻，一边思索着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思考了几秒，邢北辰已经咬上了他的耳朵，莫如歌机灵地一挣脱，跳得老高，在树枝上翘着二郎腿，不断地揉着刚才被他亲过的地方。
　　妈的……
　　这……他才是妖好吧，上下反了就算了，现在连人和妖的本质都要颠倒了吗！
　　小猫妖眼里冰冷若霜，心里却早就泛起了波澜。明明有很强占有欲的人应该是他本妖才对，扑上前去撕咬的也应该是他猫大爷，妈的，怎么搞得他跟个愚蠢的人类似的，而且还是个受。
　　“妖儿……”这声呼唤瘙痒无比。
　　莫如歌冷眼拒绝，故作镇定地翘着双手，依靠在树上，“请回，老子气没消，别来打扰我。”
　　人有很多面，妖更甚，作为一只品学兼优只是疏于练习才沦为学渣的堂堂猫妖，外表的平静无痕与内心的狂躁已经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了，就在他的心理活动快要积聚成燃料发射火箭的时候，冷淡的面部表情与无所谓的冷清眼神，像刀子一样直直捅入邢北辰的心脏。
　　“来，我一个人来。走，你必须跟我一起走。”邢北辰的眉头皱了皱，很快又平抚了，像是赌气，他直接走到对面的树上席地而坐，仰头盯着对面树上的小猫妖，他铁定了心，就算拖，也要把他从这个鬼地方拖走。
　　他能忍受孤寒，他邢北辰不行。
　　山里的夜很凉，寒气从林子里散发出来，缭绕着的雾气看似很美，落在莫如歌的皮肤上若有若无，而邢北辰沉沉地呼了一口气，依旧直挺挺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整个林子里，都回响着没有回应的声音：“我很想要承受你承受过的疼，你不知道我这个月是怎么度过的，总觉得死了才好。”
　　莫如歌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只记得当时很疼，但后来就不疼了。
　　他变成一只没有意识的猫，肉体承受过的伤痛，他脱离了本体的灵魂并没有一直经历，等到他重归本体后，那些痛的感觉早就消散了。
　　整整一个月，他身处混沌，只剩下强烈的凝聚意识支撑着。
　　“你能不能不要说话？”莫如歌终于说了一句话，阴森森的，吓退了不知何时爬到邢北辰附近的蛇鼠。
　　只要他在，就没有东西敢靠近，他身上的戾气毕竟太重了。
　　邢北辰沉默了片刻。
　　“我爱你。”突然又道，苍凉的声音穿透薄薄的水雾。
　　小猫妖抖了抖身子：“闭嘴！”
　　这个声音不屈不挠：“我就是爱你。”
　　“你大爷的给我闭嘴！”
　　“我爱你。”
　　“邢北辰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我爱你。”
　　“我就是爱你。”

第080章  回家
　　两天两夜，这个人就那么安分地坐在那棵树下，说着同样的话，保持着直挺挺的姿势，眼睛一睁开就要去寻莫如歌的身影，邢北辰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会受不住，人不吃不喝三天，是个人都会顶不住。
　　他睁眼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莫如歌，但身上多了件衣服，身边多了一个装着食物的包裹。
　　邢北辰总觉得，只要他继续下去，莫如歌一定会先放弃对峙的，但他看见包裹上贴了一张字条：请回。
　　只有两个字，一丁点感情都没有。
　　“莫如歌，出来，回家！”邢北辰很微弱，连说话的声音都小得像蚂蚁似的，但语气很坚定。
　　莫如歌坐在他旁边这棵高耸的大树里，郁郁苍苍的绿叶挡住了他的身体，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侧着耳朵听邢北辰的声音，慵懒地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
　　其实他气消了，夜里他给邢北辰披上衣服的时候发现，这人的嘴唇已经由红变白，整张脸看起来毫无血气，面对这样的邢北辰时，他就知道自己一点儿气都没有了，也不想要继续惩罚他了。
　　愚蠢的人类，莫如歌心想，亏你想得出苦肉计。
　　“算了，回……”小猫妖一跃，从树冠的地方跳下来，本来想着回家舒舒服服地躺着，结果发现邢北辰走了，那件衣服他带走了，包裹依然在原地，字条却被撕了下来，变成团地给扔到别处去了。
　　莫如歌抽了抽嘴角，捡起纸团和包裹，眼眸里掠过一丝冷清：呵，男人。
　　西山是荒凉，但从来不乏行踪的存在，只不过碍于这只黑猫妖的面子上不敢出来胡作非为。
　　正如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好妖，存在的形态与目的有很多种，有的妖喜欢放浪形骸地造作，有的妖喜欢清心寡欲享受养生，而有的妖喜欢吃。
　　吃也有很多讲究，有的妖喜欢一口闷，有的妖喜欢细细咀嚼，有的妖喜欢慢慢折磨。
　　但不一而同的，他们都喜欢新鲜的人肉，这些妖藏在黑暗与隐秘中，不仔细找一般都找不到其踪，邢北辰一定是太过于幸运了，不然怎能准确无误地才踩到人家捕猎的陷阱里去了。
　　“妖儿……”摔下来的第一个反应是喊了莫如歌的名字，然后邢北辰睁眼，发现自己摔在了一个朝下的洞里了，明明是白昼，洞里的光线十分昏暗，他依稀看见了藤蔓，紧接着就被一阵沉闷的呼吸声给回过神来了。
　　“不请自来，我可不客气。”昏暗中有一个声音，阴森森的，不知是鬼还是妖，总之这声音怪让人觉得惊悚，对方发出了豪迈而阴森的笑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刮到洞面的声音很是刺耳，“这荒山野岭可不是那黑猫妖的地盘，你离开他半步都算是你自作自受。”
　　邢北辰微弱地冷笑了一声，他这一生算是传奇得可以去写小说了，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有阴风从对面吹来，有一划尖锐掠过，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条红痕，落在距离右耳三厘米的位置。
　　有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泪与血融合在一起。刚才那一瞬间，邢北辰想到同样也在这座山上那个心上人，这大概就是人的濒死体验吧，所有珍贵的画面都会像电影回放在你的脑海里，只有在命悬一线的那一刻，你才发觉自己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生一代一双人。
　　邢北辰是个很有抱负的人，他志向高远。从小就想着要成为整个妖都最厉害的人，哪怕现在还只是个大学生，他也要做站在最顶层的那一个，他喜欢俯视世界的感觉，他喜欢高处。
　　从小他就必须是学习最好的，最受欢迎的，那时候只有林回才能赢他，他心甘情愿。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发现，负重前行真的很累，只要一个拥抱就好。
　　苍白，虚弱。
　　前所未有的是倾泻的力量，透支的体力已经没办法支撑他抵抗，反正人到底是打不过妖的，他再做无畏的抵抗也是徒劳。
　　所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有一缕阳光穿过洞口，落在他的脸上。一人一妖，一明一暗，力量悬殊。
　　“好久没吃过人肉了，这种鬼地方竟然还真的有人来，是你不幸运了。”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沙哑着声音。
　　见得人的妖精都藏匿在人群里，见不得光的怪物只能躲在阴暗处，邢北辰淡定地呼了一口气，思索着冥王说的生死相随，会不会就是今天。
　　一个爪子划过来，落在他的手臂上，邢北辰龇着牙倒吸了一口凉气，站不住脚差点摔下去了。
　　又是一阵因速度而起的风，“啪”的一声，但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反而被一个怀抱拥紧了些。
　　“啊……”是那个怪物的叫声。
　　莫如歌抱着他，直接炸毛了，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对方愤怒的目光。
　　邢北辰第一次迫不及待睁开眼，小猫妖正怒发冲冠地瞪着他看，眼睛里似乎有火苗在窜动，太阳穴旁的青筋突显，尖尖的虎牙长了些，这才是他生气的样子，三百米内无生灵敢接近。
　　“很疼吧。”莫如歌脸上没有其他表情，连慰问的语气都是冷冰冰的。
　　“疼。”邢北辰很自觉地露出了吃痛的表情，以求安慰。
　　莫如歌没有搭理他，只是背过身去，双手往后地护着他，像母鸡护着小鸡似的，赤裸的肩头上有明显的五条血痕，很深，那只妖物似乎是想要以这一击将他弄死，奈何莫如歌突然降临。邢北辰皱着眉，这血痕在他眼里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你就这么点能耐啊，看你用了七分力，这才划出五条痕，没有天赋又没有修为，积点善德不好吗，非得要来伤人？”
　　莫如歌冷笑了一声，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似乎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你的爪子染上了我的血，也算是标上了我的印记了，你爷爷我向来是个大善人，那我就……”
　　黑暗里的东西不敢说话，等着对方伸出橄榄枝。
　　“那我就不管你了，等死吧。”笑容没有了，又是冰冷的语气。
　　莫如歌一向活得很佛系，河水不犯井水倒是相安无事，他才不会管你吃的是肉还是屎，但只要踩到他一根头发，你就别想苟且偷生了。
　　“妖儿……”邢北辰抚摸他的肩膀，一个吻想要落在下去。
　　莫如歌直接一把搂住他的腰，将邢北辰带了上去。地上是阳光万丈，暖风吹拂，绿叶如茵，晃得他睁不开眼，却死死地拽着莫如歌的手臂，“妖儿……疼吗？”
　　莫如歌立刻松开手，本来他气早就消了，但这人刚才命悬一线，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就挂掉了，一想到这里他就火气冲天，恨不得上去就是一顿咬，可眼前这人的脸色太苍白了，像纸一样，只有那双眼像泛着涟漪的贝加尔湖。
　　“我不是九尾狐，不是小白那个老不死的，我不是神仙。邢北辰，麻烦你有些自知之明好吗，你是个普通人类，遭遇不测你是会死的，麻烦你照顾一下自己好不好！”
　　莫如歌很想上前就是一巴掌，可他做不到，“就算你不要命了，也请你不要连累我。我只有一条命，我还想好好活着。”
　　“疼吗……”邢北辰并没有听他的斥责，目光紧紧地盯着血痕，有血液从痕里留下，半途中凝固了，他伸手要去把它擦干净，被莫如歌灵活地闪开了。
　　换在平时，邢北辰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把他拽住，可他太虚弱了，一碰就倒。
　　小猫妖反手钳住他的脸，右耳下的那条痕不深，但在莫如歌的眼里比连环撞车还要惨烈，他好心疼，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一定就乖乖地跟他回家了。还装什么傲娇高贵，他尊严都可以不要，还装个屁啊。
　　“疼吗？”莫如歌用大拇指在伤痕的边缘拂拭，可对方只是一味地盯着他。
　　这是一种渴望，贪婪的渴望，生怕一眨眼这希冀就突然消失不见，唯有睁着眼才能确保他凭空消失，邢北辰居然扁了扁嘴，百年难得一遇的委屈样儿。
　　莫如歌：“……”卧槽。难道这就是他即将从零号变成1的祥瑞迹象吗！
　　“我疼。”这人突如其来的撒娇，让莫如歌错愕了好久，等他反应过来时，邢北辰已经扑倒在他怀中，微微仰着头亲他的下巴，微弱地用软糯的语气蹭了蹭莫如歌的冷淡：“我疼。我脸疼，腰也疼，大腿也疼，我浑身上下都疼……不仅疼，我还又冷又饿。所以……你跟我回家吧。”
　　莫如歌搜肠刮肚，硬是没想到这又疼又饿又冷的事实跟“你跟我回家”的这个结论之间到底有什么逻辑关系，这人就又是咬又是舔地在他脖子上放肆。
　　莫如歌嘚瑟地吹了一声口哨，将他的脑袋推开，在他的伤痕上亲了一口。
　　“少有啊，居然撒娇。”莫如歌乐呵呵地笑，这真比广东下雪还要稀奇了，“走吧，我不玩儿了，差点把你的命给搭进去了。邢北辰，别撒娇了，不适合你！”
　　“能把你骗回家就行。”邢北辰勾了勾唇，直到看见莫如歌嘴角上扬的弧度，才敢闭上眼沉沉地昏阙过去，浑身乏力地压在了小猫妖身上。
　　天地玄幻，宇宙洪荒，自古以来就没有谁跨得过“情”这一字。
　　此时，黑无常牵着从洞里捞出来的死魂匆匆路过，不觉意地瞥了一眼站在路中央挡住了他去路的莫如歌。
　　他的右肩膀上有血痕，左肩膀上扛了个人，长长的尾巴在屁股上一晃一晃。
　　他似乎感觉到自己挡了道，十分自觉地靠边站了一下，十分有礼貌地对黑无常点了点头。
　　黑无常见鬼了一样，这黑猫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过，平日里都像个小霸王一样，他心虚地呵呵了一句。
　　然后，刚才跟在身后的死魂就突然从他背后往前方的天空划出了一条抛物线，消失在他的眼前。
　　莫如歌：“不好意思，路太滑了，不小心踢了一脚。”
　　黑无常：“……”

第081章  请你永远记得回家
　　“砰”地一声，邢家大门突然自己打开了，邢漫漫和冯媛女士二人相互掩着对方的嘴。
　　此时已是黄昏入夜，两人正在客厅看听说不是很恐怖的恐怖片，正是瑟瑟发抖之时，突然之间，客厅大门开了，楼道昏暗的灯光投射进来，吓得两人打了个颤，瞳孔骤缩。
　　“啊——”
　　“有鬼啊！”
　　莫如歌一脚将掩着的门踹开，一手肘将客厅的灯开了，极度嫌弃地望着沙发上缩成两个肥大团子的两人，更何况他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丧失了意识的邢北辰。
　　莫如歌抽了抽嘴角，直面迎接这两个女人的冲击，邢漫漫已经奔到他眼前，试图一跃跃到他的身上，冯媛在一边给他捶空着的手臂，揉揉捏捏，一副讨好的表情。
　　“啊……干什么啊，我是大力神啊，我又不是法力无边，你们俩干嘛啊！”
　　莫如歌其实并不觉得很重，但这两个女人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他只好装作吃力，开路一样撞开房间的门。
　　刚放下，就被两双闪着奇妙微光的眼睛给盯上了，差点吓他一跳，“干嘛……”
　　冯媛笑得欣慰，她早就把莫如歌当做是自家孩子了，更何况还是这么可爱会撒娇的孩子，她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做妈的，总是喜欢自己的孩子更粘人一点，于是冯媛捏了捏他的手臂，“回去看叔叔婶婶怎么住了一个多月啊，我可想死你了！”
　　叔叔婶婶……呃，虽然说确实回谢家住了。但是……他也没有见到小震子和翠花儿几面啊，有意识才那么几天，就被邢北辰这厮偷走了。
　　“什么啊，你听我哥瞎逼逼吧，肯定是吵架了，我听说你退学了，妈的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邢漫漫可怜巴巴地在他手臂上蹭来蹭去，但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憋笑道：“呵，我哥怕不是在路边突然晕倒刚好被你捡回来了吧，我哥是绿茶吗，这心机……好像还不赖。”
　　莫如歌：“……”不赖个球，没见着你哥现在苍白得跟纸一样吗！
　　“出去出去！哎呀，你们俩快出去，他是真不舒服。”莫如歌连拉带扯，终于将这两个又吵又闹的吃瓜群众给轰了出去。
　　他刚坐在床上，就有一双手攀上来，死死地箍着他的左手臂，十指相扣，不让莫如歌有再多的动弹。
　　小猫妖直接坐在地上，猫耳朵显露了出来，长长的尾巴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拂过，邢北辰安静的时候也太安静了，他和莫如歌有时候像是两个极端，一个的可以沉闷到一声不吭，另一个是多动症少动一秒钟都是要他命，但这两个却奇妙得生活地还不错。
　　“小美人，喝水吗，想吃东西吗，我让妈给你弄些吧？”
　　莫如歌担忧地问道，轻轻地用大拇指去擦他泛白的嘴唇。那条伤痕已经愈合了，莫如歌见不得邢北辰身上有伤，刚才逮住了黑无常，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顺利达成了这个小目标。
　　邢北辰呼吸很轻，微微颤着眼睫毛，努力想要睁开眼看他，但太累了他睁不开。
　　只有这双手死死地扣着莫如歌的手指，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不放开，双唇一颤一颤。小猫妖灵机一动，伏在他身上亲了他一口。
　　“回家了，你好好睡一觉吧。”莫如歌打了个哈欠，他其实也很想睡，这两天他一直在树上盯着邢北辰，惶恐他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虽然睡眠对于一只妖来说也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只不过他现在是只家猫了，睡觉是至关紧要的人之常情。
　　“我就在这里。”翻身一跃，直接跃到床的另一边，枕着邢北辰的肩膀就睡着了。
　　——
　　昏昏沉沉之中，莫如歌感觉自己的肩膀上落下了冰凉的触感，一个激灵冷不防就睁开了双眼，与阿冥四目相对。
　　阿冥依然摆着黑沉的脸，站在床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莫如歌，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睛含着笑，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莫如歌瞬间就换了个姿势，一把捞着阿冥的袖子，眉头拧巴得像纸，“那个……阿冥哥你难道……”
　　“你要是敢把他带走，我跟你没完啊！”
　　已经露出了爪子，莫如歌没有发觉自己的脸上是一副多么可怖的表情，但这一切都被阿冥看在眼里了。
　　他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原来事情已经是他无法控制的了，他揉了揉莫如歌因为警惕而露出来的猫耳朵，安抚他现如今的心情。
　　见这从小粘着他的小猫妖并没有请他坐下的意思，阿冥只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自顾自地坐到书桌上去了，阿冥长着一张明朗俊气的脸，不穿袍子的时候简直与地上的青葱少年无二，但一开口，便硬生生地将人拉回了现实。
　　“你毒死了一只妖，虽然是替天行道，但你阻碍了公务。黑无常说你把人家死魂给提出了省了，还强迫人家小黑……小子，最近很猖狂嘛。”
　　阿冥彬彬有礼地端正着坐姿，嘴角欲笑不笑，“我该说你什么才好，剩下的一丁点光阴好好活着不也很好么。”
　　莫如歌哪里听得他讲大道理，脑子里已经顺理成章地将对他疼爱有加的阿冥哥想象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了，心里琢磨着要是他敢带走邢北辰，他就不客气了，绝对上去就是一个飞扑挠得他不得动弹。
　　“你胆子倒是挺大的。”阿冥微笑，莫如歌的所有心理活动他都听得见，这还是莫如歌还不能成形的时候为了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才练就的，所以刚才莫如歌在心里怎么个把他千刀万剐，他听得清清楚楚，还非常有画面感。
　　“妖儿……”邢北辰在梦中感觉到刚才紧握着的手被甩开了，冷不防就吓醒了。
　　邢北辰坐起身来，看着面前的两个大人物在对峙，有些莫名其妙。
　　小猫妖闻声，挡在他前面，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咦惹，还没死啊……
　　邢北辰也不管冥王就坐在旁边，直接就从后面抱住莫如歌，用力地吸他身上的气息，直到鼻腔里浓浓的都是莫如歌的味道。
　　这种味道，像是老宅里潮湿木板的味道，充满了年代的感觉。
　　小猫妖的尾巴被夹在中间，依然晃来晃去，身后的人滚了滚喉头，沉沉地呼了一口气，将他往自己身上拽紧了，直到他的尾巴再也动不了。
　　“咳……”阿冥也不是不识趣之人，要说恐怖，邢北辰绝对是他见过最恐怖的人类，只要一个眼刀就让人背脊发凉，年纪轻轻就敢瞪地府之主冥王，也不得不佩服。
　　阿冥伸出右手，只见手指一动，掌心上悬浮了一张红色烫金的请柬，轻轻一抛，准确无误地落到了莫如歌的手里。
　　三天后，子时，冥王与孟婆大婚。
　　“届时，黄泉恭候。”阿冥浅浅一笑，又是君子如玉的模样，鞠了个躬，转身之际有烟雾缭绕，再眨眼，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莫如歌抽了抽嘴角，黄泉恭候……虽然说是个大喜日子，但这句话横着听竖着听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捏了捏有些鼓的请柬，里头有一个黑色的小锦囊，锦囊里头是一粒丹药，莫如歌只要嗅一下便明白了，这是能渡人上天入地的丹药。
　　“喂，你瞧，有了这一颗丹药呀，正常人等下黄泉妥妥的……你……”
　　莫如歌朝前坐了一点，不觉意地晃了晃他的尾巴，还没转过身去，又被后面的人拉近了些，非得要紧贴着，邢北辰侧着脑袋枕在他的肩头，目光如注。
　　莫如歌愣了愣，两指还钳着这颗丹药，还想着要炫耀一下地府的好东西来着，注意力却已经被完全吸走了。
　　邢北辰哪里都好看，尤其是这双剑眉下的眼眸，他看见这瞳孔里反映着的自己，猛然朝前靠近了些，“哟，你眼中的我原来……还真是完美啊！”
　　“确实。”邢北辰笑，眼睛弯了弯，手已经朝前紧箍，吻上莫如歌的嘴唇，此曲只应天上有，此人只应眼前有。
　　小猫妖一个转身，直接一条大腿压在邢北辰的腿上，另一条腿却跪在床褥上，他捧着邢北辰的脸，俯视他的时候卷发落了几缕，徒增几分迷离，长长的尾巴已经往前卷着小北辰，“我说小美人，大病初愈，你就这么想要啊？”
　　“闭嘴，我现在就要。”邢北辰双臂环着他，将莫如歌整个身体抱起来了，在重心不稳之际一个翻身，主次瞬间颠倒。
　　邢北辰喜欢喜欢，喜欢拥抱，喜欢居高临下地占有他的一切，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所有属于莫如歌的甘甜，他都要好好地品尝。
　　男人的一只手托着小猫妖的后脖，像安慰一只小猫咪一样捏着他的皮肤。
　　莫如歌很是喜欢这样的接触，作为猫，都喜欢有温度的抚慰，但如歌推了他一把：“你先答应我，如果以后我离家出走，你不能去找我。”
　　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你想象中如此安分守己、秩序井然，人群里藏着匿着的，除了人还有妖，皮囊之下是一颗是红是黑的心，连妖都看不清，更何况是人。只要想想今日险些阴阳相隔，莫如歌就觉得气恼。
　　“你还敢离家出走？”邢北辰套弄他，严肃的神情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然后一个飞扑，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你答应我，记得回家，不准出走。”
　　别的事随便你忘记，但请你……记得回家。请你永远记得回到我身边。

第082章  大喜之日
　　三日后，地府张灯结彩，向来都是昏暗度日的地底下多了热闹的喧嚣。
　　冥王的大喜日子，宴请中外冥界人物，到处都是阴气，缭绕着暗沉的气雾。但这婚礼现场却是喜气洋洋，与地上场面并无二。
　　莫如歌一大早就来了，牵着他的人类男友匆匆渡过黄泉，直奔孟婆老窝，今日是大喜日子，他这不是爱情结晶胜似爱情结晶的黑猫直接就被当做是吉祥物看待了，莫如歌一进门，就遭受了列队欢迎，就差礼炮齐鸣了。
　　“我的妈妈耶，孟大姐算是嫁出去了啊！”
　　莫如歌调笑，故意按在孟婆的双肩上。孟婆今天难得淑女，大红喜服在身，头顶凤冠，颇有大家风范。
　　本来地府有的是地府的规矩，向来都不遵守地上天上的明文规定，唯有婚礼是照搬了人类的习俗，但这好歹也是外来的文化，有些东西在地下是找不到的，所以宴席上会出现油炸鬼这样的特产，也会有孟婆汤，就是不会有白切鸡红烧鱼这样的家常菜。
　　“你活腻了？”孟婆没有大发雷霆，却咧着嘴笑都很是瘆人，隔着一层面纱都觉得阴气逼人，“哟，你们俩还没分手啊，还真是奔着与子偕老去的哦？”
　　邢北辰第一次入地府，满眼都是鬼怪蛇神，孤魂野鬼遍地开花，明明顶着惨烈的死状，却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很是喜庆，邢北辰也说不上来这种怪异的感觉是出自哪里，反正回去后的连续三天里，他都反复地梦到这个画面。
　　结果……遭殃的当然是睡得死沉死沉形成鲜明对比的莫如歌本人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承蒙关心，也祝你们白头偕老。”邢北辰身体微微前倾以示尊重，十分自然地把正闹得欢的小猫妖拉回了自己身后，这家伙的猫尾巴卷在邢北辰的手腕上，空出来的手抱着他的腰，眼睛弯得夸张，颇有漫画之感。
　　“切，我警告你别来抢我风头啊，不然我弄不死你！”孟婆切齿，嘴角一抽。
　　从莫如歌走进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好像有大事要发生，要不提前警告他，今天女主角的位置恐怕就要华换人了。
　　莫如歌有些心虚，不自觉地将口袋里的小锦盒掖了掖，心惊胆战地睥睨了一下正低头注视他的邢北辰，嘴硬道：“我要是搞事情也跑远点搞好吧，我是猫耶，不太喜欢吃狗粮。”
　　地府里分不清黑夜与白昼，那血月一直挂在同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好像是有了灵性似的非要挂在那里注视着地府的一切在更替变化，不过话说回来，地府这几百年如一日的，除了游魂是新鲜的，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感谢中外各方阎罗王赏面而来，我阿冥在职期间能成就如此一桩大喜事，甚是感恩……”
　　阿冥抿抿嘴，眸子里多了迷离的醉意，明显是刚才被各方神圣灌了不少酒，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些酒气。
　　这一桌鬼怪倒是乐呵呵的，莫如歌善谈，尽管邢北辰手脚并用地拽着他的手脚，他依然能够倾着身子和这桌鬼怪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注意到邢北辰这厢尴尬的神情，只是举杯敬八卦：“切，说什么三百年后是大喜之年，结果三天后就搞婚礼了，我跟你们说哦，我阿冥哥就是黄金单身汉久了，终于忍不住了……喂……干嘛啊……”
　　旁边十分无聊的邢美人直接将他的下巴捏回来，用力亲他的唇，一边咬一边道：“没干嘛，虽然我不是黄金单身汉，但我也忍不住了。”
　　莫如歌：“……”
　　自从两人和好之后，邢北辰就一直很粘人，巴不得莫如歌天天粘在他身上，去上课时非要他变成黑猫还强行把人家塞到背包里，莫如歌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独立的妖了，被这人弄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把好吃的摆到他面前都觉得麻烦。
　　小猫妖曾十分严肃地思考过这个问题，终于在几个日夜里想明白了，邢北辰就是个心机婊白莲花，哄着骗着他这个英俊美少猫自投罗网，想想在和好之前他志向是多么伟大，他可是要立志成为第一的男人，在那之后……别提了，跟早产需要时刻盯着的因婴儿似的。
　　“那……喝一杯……交杯酒？”莫如歌可是答应了孟婆不抢风头的，但凭着这腻歪的程度，他可保不准自己会不会被就地扔到黄泉里去，他灵机一动，一手翘着邢北辰的手，另一只手翘起兰花指捏起小酒杯。
　　交杯酒……
　　就算是上辈子身为大人物之子，在僻壤之地画地为牢过着销魂日子，都不曾喝过一次交杯酒，邢北辰晃了晃神，觉得是他对不住眼前人了。手握酒杯，翘过莫如歌的手腕，四目相对着，一饮而尽。
　　“妖儿，等回去了，我们也……妖儿？”
　　邢北辰还没说完，眼前人直接倒下去了，这倒下去的方向也似乎是规划好的，他这一枕，直接压着邢北辰的手臂醉过去了。
　　邢北辰觉得自己太阳穴痛，这家伙玩闹得逼真，难以分辨真与假。
　　此时有一只早已换上了便服的孟婆飘过，脸上笑嘻嘻，眼里有鬼计。
　　她将她的大红喜服扔到邢北辰怀里，抱着莫如歌的头使劲蹂躏，还一脸骄傲自得的样子：“这里可没有什么酒不酒的，都是不同程度的孟婆汤……你放心好了，你服下的丹药保你不受地府之侵……”
　　“至于这只恼人的小猫妖么，我倒是真的给他喝了我亲自熬的孟婆汤哦！”
　　孟婆嘻哈一笑，揽住莫如歌的脑袋，扯他冒出来的猫耳朵，“这一个小时里他不会记得你，更不会记得自己喜欢过你……唉，人生太无趣了，得加点料才好玩儿啊……”
　　实际上孟婆的心里正为自己热烈鼓掌，哼，谁让上回这家伙跑来偷我的汤，本孟婆睚眦必报！
　　“喜服帮我拿回去，今晚留你们在我屋里。”孟婆说完，转身就走，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哈哈哈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增添了这喜宴上的诡异气氛。这一桌的鬼怪都盯着邢北辰看，目瞪口呆。
　　孟婆的客栈，着实是个密不透风的地方。不过反正地府少有风吹来，连阳光也没几缕，这倒也无所谓坐南朝北还是坐北朝南了。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客栈里空无一鬼，一走进门里，大门便锁上了，看样子是得了孟婆的口令了。
　　“妖儿，别睡了。醒醒。”将他放到床上时，邢北辰由不得滚了滚喉头，安静时的小猫妖实在是惹人怜爱，他蜷缩着身体，果真像一只熟睡的猫咪似的，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平稳，邢北辰心里咯噔了一下。
　　想给他穿上大红喜服。
　　孟婆的大红喜服其实只是红盖头和一件血红色的宽松袍子，袍子上绣的是魑魅魍魉，金色的线穿梭在红袍上显得格外生动金贵。邢北辰比了比，合穿的，肯定合穿的。
　　于是乎，乖乖躺在床上熟醉的小猫妖硬生生被换了衣裳，邢北辰也是很用力地忍着才没让自己扑上去。
　　大概这就是妖精的魅力吧，里里外外都散发着吸引的信息素。
　　他捏了捏莫如歌的耳朵，脸无比贴近他的脸时，那双澄澈而亮晶晶的眼睛睁开了。
　　眼中有星辰说的就是莫如歌吧，邢北辰心想，能在这双眼里看见自己的脸，就好像置身于美妙的幻境中似的。
　　“你是谁，我在哪里，我们在干嘛？”
　　小猫妖举着拳头揉了揉眼角，虽说莫如歌是个一米八的高个子，但这样的小动作一上手就只有一个“萌”字，动人心魄。
　　随后便换了一副嘴脸，警惕地亮出了爪子，“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是你老公。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邢北辰捂着良心微笑道。
　　莫如歌半信半疑，但他也看见自己身上的大红袍，以及邢北辰手中还未来得及盖上的红盖头。
　　他侧着脑袋，好像是在疑惑，不由自主地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我是个男的，怎么可以做你老婆？”
　　“我说能就能。”邢北辰站起身来，却将红盖头盖在他的脑袋上，猫耳朵竖起来将红盖头给撑起来了，露出莫如歌咧着尖牙的嘴唇，这模样十分可爱。
　　邢北辰弯腰在他身上吸了吸，“莫如歌，我邢北辰能娶到你这样的小妖精，是我的福分。你应还是不应？”
　　应……还是不应？
　　不应……
　　莫如歌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一切话语都沉默在这暧昧的气氛里。
　　邢北辰一把将他的红盖头掀起来，贴着他的脸：“我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一起了，你难不成还是要后悔了？可别忘了，是你追的我哦……”
　　“我追的你？”莫如歌更是不相信了，他自己长得那么好看，还用得着去追别人么，简直是天方夜谭，“别说笑了，就算我们俩是一对，那也是你追的我。老子长得如花似玉，知应天上有的物种，怎么可能是我追的你？”
　　邢北辰心说也是，他也想不明白当时他是怎么着了迷地喜欢自己的。
　　“那你要不要我？”邢北辰勾起嘴角，又靠近了他一些，试图亲他的唇，被莫如歌躲过去了，难得地摆出了犹豫的神情，可就算是这样也很是可爱。
　　邢北辰直接双手箍着他，不让他逃走，咄咄逼人：“让不让我上？”
　　小猫妖愣了愣，思考了片刻终于有了个结果。
　　翻身趴在他胸膛上，用牙齿扯开了他的纽扣，懵懂和迷惑瞬间变成了轻车熟路的危险。
　　莫如歌直起身来，高傲地扬起下巴：“哼，有美人送上门我当然来之不拒。但……谁上谁还不一定呢！”

第083章  送你比人平凡的一生
　　睁开眼的时候，莫如歌第一反应是：他在地府。
　　莫如歌从有意识开始，就发现自己是地府最受欢迎的黑猫，以往也有别的妖精路过地府，但大家都是置若罔闻，只有他，像是土生土长在这里，从小被各方妖怪养大的一样，每一个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充满了亲切的感情。
　　唯独这一双。
　　他们的脸贴得十分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莫如歌注视着这张脸，这是一张很熟悉的脸，但他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他又确定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莫如歌伸出爪子在他脸上蹭了蹭，推开了些：“你这眼神是要把我给吃了啊？”
　　“对。”邢北辰笑语。
　　——
　　又一次睁开眼，莫如歌好不容易才挣扎着从邢北辰的双臂中钻出来，他错愕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袍子，红袍子底下什么都没有，赤裸着脚丫子落在地板上时一股冰凉袭来。
　　地府里鲜有风，但确实冰冷，这底下啥都没有的小猫妖一个激灵把自己变回了猫。
　　他不用思考，凭着这一身酸疼以及这大红袍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但他这千杯不醉的酒量，总归不能一杯就倒的，肯定是孟婆搞的鬼，莫如歌傲娇地哼了一声，得，本来我也不想在大喜之日搞猫咪，你不仁我不义，哼。
　　宴席已经结束了，新婚夫妇先行离开了，但酒席上还有孤魂野鬼在吃喝玩乐，依然喜庆洋洋的。
　　莫如歌一跃，叼走桌上特意为他准备的小黄鱼，直奔冥王殿。
　　冥王殿是冥王办公的地方，平日里怨气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就算今日张灯结彩也没办法挡住所有的煞气，此时冥王殿里一片寂静无声，倒有几人躲在走廊的柱子后观仰。
　　新人的婚房设置在阿冥的宅子里，坐落在冥王殿后，隔了一条走廊的距离。
　　“哥儿们，看啥呢？”莫如歌摇身一变，又变回了人形，大红袍子挂在身上，虽然底下啥都没有，至少袍子宽松，也不至于为人发现。
　　小猫妖晃着尾巴，推了鬼差一把，“不成啊，想看一起看啊，遮遮掩掩的干嘛呢！”
　　“卧槽，你存心想害死我吧！”那鬼差趔趄，险些掉进宅子的结界处。
　　吓得他拼了老命掰住莫如歌的手腕，试图站起来，“我一碰这结界，孟婆不出来弄死我啊！”
　　为了防止这群心心念念要闹洞房的鬼差们，阿冥特意在宅子周围设了结界，还故意用大红色的线，挂了好些六角铜铃，只要他稍微碰一下，他这在冥王殿休闲的鬼差生涯大概是要完结了，所以这脸色煞白倒真不是装出来的。
　　“吓得我脸都白了！”鬼差拍了拍胸膛。
　　“你一个早死了的人，脸不白才奇怪好吧……”小猫妖嘴角一抽，一个手掌朝他的脑门拍过去，这鬼差拽着他的手腕死死不放，莫如歌堆积着满脸微笑，然后当着他的面，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了，剩下最后一根时，他笑得越发灿烂：“俗话说，你不入地狱难道我入地狱啊？走你啊兄弟！”
　　语毕，鬼差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敢说见过我你们就死定了！”莫如歌临走前还顺带微笑地威胁了一把，转身就变成黑猫，跳进了结界之中。
　　身后是一阵喧嚣怒骂，就在他跳进去的后几秒，孟婆已经从里面冲出来了，拎着那鬼差的衣领一脚踹了出来，他只看见了一条抛物线从头顶划过。
　　啧。这女人嫁得出去真的太出奇了。
　　“果然生死有别，连审美都是天壤之别，啊……卧槽！”
　　莫如歌刚钻进了偏厅，刚变回人形，还保持着蹲在角落里的的姿势，就直接被拽着耳朵托起来了，“卧槽，疼疼疼……”
　　“还知道疼？刚才骂我的时候怎么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啊？！”
　　孟婆不知何时冲过来的，早就站在莫如歌的身后，完完整整地听完了他的所有心理活动，无一例外，全都是她的，“审美有别是吧，嫁得出去就是个奇迹是吧？老娘让你明白什么叫你活着才是个奇迹！”
　　莫如歌的猫耳朵被拽得生疼，一个转瞬就变回了黑猫。孟婆啧了一声，拎着小猫的后颈皮，咬牙切齿，这家伙变成猫之后她怎么还能下得了手，“不知道不能在人家大婚之日来找茬啊？说吧，你又要干嘛？”
　　完后将小猫随手一丢，莫如歌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最后以大爷姿势翘着二郎腿坐在了石凳上，穿着这红袍子就像是让人给用被子给裹住了似的，十分可爱，孟婆忍不住伸手去拉他的袍子，“哟，没想到啊，邢北辰这是给你穿上大红袍子就地拜堂成亲入洞房了是吧？”
　　“还不是因为你？！”莫如歌瞪了她一眼，心里泛起波涛，“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啊，我起来什么鬼都记不住，要不是邢北辰在我身边，老子吃了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孟婆仰头大笑，她最喜欢跟莫如歌吵架斗嘴了，但毕竟是她的大喜日子，抛下夫君出来就已经在阿冥生气的边缘试探了，她现在仿佛耳边都是阿冥在唤她的声音，“你要干嘛赶紧说，老娘再不回去就这年的碗都要我洗了！”
　　“我要冥王鞭。”莫如歌咧嘴一笑，在孟婆受到冲击的一瞬改了口，“的一根线。”
　　孟婆：“……”
　　冥王鞭，是冥王才能碰的东西，这条鞭子跟随了历届冥王多年，又常年在冥王殿这种阴气浓郁的地方放着，已经积聚了超乎想象的能量，孤魂野鬼不能靠近半分，凶邪恶煞绕道而行，见鞭如见冥王。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玩意儿就是辟邪用的，比那些开过光的宝物要好用多了。
　　“亏你想得出来，曼珠沙华的干花，孟婆汤汁的凝块，冥王鞭的辟邪线……卧槽，老娘怎么就因为一束彼岸花就心动了呢，早知道就要他上天入地摘星星月亮的……”
　　孟婆如梦初醒，满脸懊悔，转而又是一副嘚瑟的嘴脸：“切，冥王鞭可是阿冥随身携带的，你就算要拿也不是这个时候好吧……”
　　“这是个良辰吉时啊！”莫如歌歪嘴笑，虽然是随身携带，这……
　　洞房花烛什么的，难不成还放在床头么，他只要在新婚夫妇不注意的时候拽一根线走就好了，“你们尽情啊，反正……反正我就啥都听不见啥都看不见……”
　　得知自己即将被偷窥的某人：“……”
　　一刻钟后，两人僵持不下，莫如歌一路跟着孟婆回到房里，化作黑猫躲在角落处，任凭她怎么个回旋踢都死活不出去。
　　孟婆好歹也是个女子，只能对着莫如歌干瞪眼，心里给他诅咒了个千千万万遍。
　　“阿孟，这新婚之夜可有你抛弃夫君的道理可说？”
　　阿冥换下了他常年穿着的黑色衣物，换上了一套居家的蚕丝睡衣，纽扣大开，露出了半个胸膛。
　　一上前就直接圈住了孟婆的脖子，情人呢喃道：“我等了百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莫如歌呵呵一笑，心里吐槽了一句“老处男”，这眼下幸好阿冥也没有下意识去听任何人的心理活动，不然他这只整个地府最帅的黑猫估计就要变成猫干了。
　　孟婆的脸部表情十分扭曲，瞪着眼睛直直地盯着莫如歌看，眼白都瞪出血丝来了，可莫如歌是什么东西，他可是全天下脸皮最后的家伙，就算让他在这里呆个三天三夜看人家夜夜笙歌，他也不会脸红半分。
　　反正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做过。
　　“你知道你那只小猫咪……”孟婆的脸被掰过去，整个身体已经被阿冥的阴影遮住了，这话一出，吓得莫如歌差点毛都竖起来了，可她接着说：“和那个人类的好事也将近了。”
　　“本来就该如此。”阿冥的眼眸温柔了许多，每每谈到这只小猫妖的时候他就不自觉地露出老父亲似的微笑，但这恐怕都是莫如歌的错觉，因为就在下一秒，这温润如玉的男子突然一个飞扑，抱着佳人直接扑倒在五米外的床上。
　　没有轻柔的触碰，全然是猛烈的撕咬。
　　莫如歌咽了咽口水，卧槽，这也……太辣了些吧……他怎么感觉这天地在震动啊，妈妈耶，万鬼同欢啊。
　　他错愕了半刻，帘子里传来了冰冷的声音：“这是想看戏的意思么，拿了快走。”
　　我靠！
　　——
　　小猫咪叼着冥王鞭的银线仓皇出逃，回到客栈时还没来得变回人形，就被站在门口等的邢北辰一把拽住拎了起来，直接给扔到了床上去，他恶狠狠地盯着还是猫形的莫如歌，“怎么，把人睡了还敢逃走？”
　　“我也……我就是出去办点事儿而已啊。”莫如歌默默地变回人形，半躺在床上的姿势分外妖娆，尤其是嘴上还叼着根银线，双腿放浪不羁地张开着，细细的脚踝很是白皙，这赤裸的引诱让邢北辰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所以连衣服都不穿就这么出去了。”邢北辰上前拉了拉他的红袍子，将这小妖精固定在两臂之间，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但言语之间表露出嫉妒与不满，“什么事等不及，非得要衣服都不穿就奔出去了？嗯？”
　　咬他的锁骨。
　　像一头狼似的恶狠狠的眼神。
　　全部都被扼杀在莫如歌圈着他的脖子的一揽，银线穿着琥珀似的吊坠，挂在了邢北辰的脖子上。
　　莫如歌的大拇指上划出了一条血痕，在邢北辰无法看见的角度，用这指尖的血将银线合起来，吊坠在这一瞬间变了样，几秒前还是干花，如今全散入了凝固的汤汁里，形成独一无二的宝石。
　　“不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么，没有定情之物，光是我身上这大红喜服也不够的吧。”
　　莫如歌眯着眼笑，他从自己身上这套大红袍上看穿了邢北辰的心思，“我赠你这举世无双的坠子，系上了就永远也脱不下来，你……永远都是我的人了。”
　　赠你曼珠沙华，愿你此生与我同赴黄泉，不同生但同死。
　　予你孟婆汤汁，愿你此生记忆永存凝固，不相忘不相负。
　　送你冥王鞭线，祝你百岁无忧万寿无疆，从此无病无痛健康常伴。
　　一颗晶莹的液体滴下，落在莫如歌的眼睛里。他呆呆地眨了眨眼，那颗泪珠融入了他的眸子里，最终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我没什么送给你的，那就送你……”邢北辰亲了亲他的眼睛，“鄙人平凡的一生吧。请你……请你牵好我的手。”

番外一：地府的日常
　　小猫妖活着的几辈子里，保佑谢家人福寿安康、生活美满，终于到了谢家的第四代，他的报恩义务也算是有了个结果。
　　莫如歌向来就不贪生，在他看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百年归老能与相爱之人共度黄泉，确实是最幸福的事情。
　　本来就是地府认定了与冥王有着血脉关系的孩子，莫如歌回到地府来就像是回了娘家，别说是孤魂野鬼，就算是鬼差也要让他三分。
　　这不，他一回来就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像幼儿园里的流氓校霸。
　　“邢先生，求您去管管那孩子吧，太过分了！”
　　有野鬼哭丧着脸，一路狂奔到邢北辰跟前，手里还提着一颗脑袋。
　　寿终正寝的两人带着百年的记忆，最后不约而同地赖在地府里不走了。
　　地府之大，别说了养两个不肯入轮回道的鬼魂了，养一百个莫如歌也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这俩人就心安理得地在地府住下了，占的还是孟婆故居。
　　“他又怎么了？”邢北辰从屋子里出来，挠了挠细碎的发，睡眼朦胧地站在血月之下，翘着手臂靠在扶手上，一脸洗耳恭听的样子，“就算变成鬼了，他不还是会法力么，你们一个个部分黑夜白昼地寻我给你们评理，我可是能打得过他？”
　　秉着好管闲事的职业病精神，邢北辰接下来不少诉状，他都快要成为这地府的第二冥王了，罪魁祸首就是他的妖精男朋友，一天到晚在外头撒泼放浪。
　　自从来到地府生活，邢北辰每天的工作就是给莫如歌擦屁股，但他不厌其烦。
　　“猫少爷把我的脑袋当皮球踢了，我找了好久才把我的脑袋给找回来的！邢先生，他都一周踢我三次，我都快烦死了！您管管他啊，他就听您的话！”这野鬼扁着嘴，欲哭不哭，表情扭曲地十分难看。
　　这要是放在以前，邢北辰可能会当众吐出来，可他和莫如歌生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再加上他原本就胆子大，顶多也就觉得这野鬼丑到无与伦比。
　　“邢先生！你们家猫少爷把我们赌场给砸了！您给评评理，这我们要怎么处理？！”
　　说话的是另一个小鬼，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外，那眼睛似乎想要掉出来，“您给说说，否则我们就击鼓鸣冤了！”
　　邢北辰揉了揉太阳穴，人家神仙眷侣怎么就活得那么安分守己呢，自从冥王和孟婆结婚了之后，性格都变了，从勤勤恳恳变得好吃懒做，什么东西都扔到莫如歌和邢北辰的肩上，而莫如歌又只喜欢玩，这四舍五入，就相当于他一手承包了。
　　击鼓鸣冤？
　　这扰了冥王大人休息，怕你走的就不是人道了。
　　“行了行了，吵得我头疼。”邢北辰叹了口气，没想到活着不容易，死了还不得安生，“带路吧。”
　　血月下，黄泉边，曼珠沙华丛里，莫如歌正盘腿坐在里头，他穿着一袭鲜红的长袍，若不是毛茸茸的耳朵与尾巴十分晃眼，小猫妖就完全融入这片血红里了。
　　邢北辰站在花丛外，看着这地府绝景，差点忘记了呼吸，不过也没关系，他也不是什么大活人了。
　　多年以后，他还是觉得这画面实在是太美了。莫如歌本来就生着一张俊美的脸蛋，笑容里藏着些许邪气，但只要他一笑，你就永远没办法责怪他。
　　“邢先生，他在那儿！”不知那只鬼嚷了一声。
　　“我不瞎。”邢北辰勾唇，直接踩着花丛进去。每踏过一朵花，就会有另一朵花开始绽放，维持着数量的平衡。
　　有美人如斯，立于中央，邢北辰望着这个背影，忍不住上前；
　　“你又闯祸了。”
　　谁知莫如歌竟然笑嘻嘻地别过脸，吊儿郎当地侧了侧脑袋，眨着无辜的眼睛很是顺从地承认罪状：“对啊，就是我啊。但我也没做错什么啊，阿冥哥早就下了通牒，这野鬼死活不去投胎，现在投胎是要拿号码牌的，他不肯放掉号码牌，又不愿意投胎，我打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阿冥哥一直不喜欢地府有赌场，老子砸了就砸了，没把他们扔进油锅里就很给面子了，要是轮到阿冥哥出手，下辈子投胎做草履虫去吧……”莫如歌转过头，一记眼刀朝那群围观的小鬼扔去。
　　自从他回地府之后，身边总是围着些小鬼，好像大家对莫如歌这个日天日地的小霸王被批评这件事情很是感兴趣，总是盼着他被邢北辰拎着走，要是能看见俩人吵架就真的是太妙了，地府新闻又有材料更新了。
　　“看毛线啊看，信不信老子把你扔进黄泉里永世不得安生啊？！”
　　小猫妖挥手一弹，将这群小鬼一个个地弹出了他的视线，“你又不是冥王，你管那么多干嘛，阿冥哥都偷懒去了，你就非得……唉，阿冥哥……”
　　没等他说完，邢北辰已经眼神里闪过一丝凄厉，邢北辰修长的十指捧住莫如歌的脸，“张嘴闭嘴就是阿冥哥，你把我放眼里了？”
　　莫如歌十分诚恳地摇摇头：“我从不把你放在眼里。”
　　邢北辰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眼珠子里会亮出红色的光，好像有火焰在眼睛里燃烧。
　　这人入了黄泉之后就变本加厉了，没有了作为人的限制，害羞不害羞的已经全然忘记了，他只记得自己是一只名草有主的鬼，而且还是占有欲非常强烈的那种。
　　莫如歌假装被弄疼了，嘟着嘴说哭就哭，眨眼的瞬间就有泪珠子从睫毛处要甩下来，“嘤嘤嘤，大家都是鬼，凭什么你可以这么精力旺盛……”
　　这人死后就再也没有顾忌了，。这种光荣的战绩，老早即在他们家里开了先例，莫如歌这回真的信了，惹谁都好，千万不要惹邢北辰。
　　“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把谁放在眼里？”邢北辰的，他知道怎么让这个淘气的家伙言听计从，
　　莫如歌弯着笑眼：“我把你放在心上啊。阿冥哥有了孟婆，你干嘛老是吃阿冥哥的醋……”
　　鬼是用不着呼吸的，没有心跳，也没有体温。所以，只要他们愿意，
　　失去之后才会更加珍惜和贪恋，没有了温度之后，莫如歌才更加贪恋那光与热的感觉，
　　邢北辰的短发变长了，躺在花丛里乌黑的长发散开，很是惊艳。
　　他睁着眼看小猫妖迷离的神态，会心一笑。他觉得莫如歌浑身上下带着热腾腾的气息，好像被光照笼盖住，魅力四射。邢北辰呵地一笑，伸手去抓他痒痒。
　　——
　　叮噔……
　　地府有生魂入内时，才会发出这“叮噔”的声音，如今听来，颇有门铃的意味。
　　“死老猫，野战得很是激烈嘛。”熟悉的声音从黄泉边传来。
　　莫如歌一只耳朵竖起来，想要挣扎着起身，随后又被邢北辰压回去了。
　　邢北辰这人城府很深，小白浑身“我还活着”的气息从靠近黄泉时就已经被他盯上了，只是一看是小白，也就不太想理他。
　　“行啦行啦，你们有完没完啊！老子好不容易来找你一趟，你这是要我等你们办完事的意思吗！要点脸好不好！”
　　小白咬牙切齿，站在原地盯了他们五分钟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妈的，做人的时候还知道害羞，现在居然敢在路边做这种事情……”
　　莫如歌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存在，有故交来探访，他显得异常开心，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再开心一点，
　　行，你霸道，你才是地府街头小霸王，老子砸个场子踢个脑袋算个啥，你还敢上地府小少爷呢，你才是最牛逼的。
　　小白：“……”

番外一 小白来访
　　“你到底来干嘛啊，有阳关道你不走，非得走什么独木桥，闲得慌啊！”
　　莫如歌盘腿坐在沙发上，这套沙发还是他们从自己家搬过来的，本来想着烧些纸屋子什么的给自己，后来发现这纸的烧了也还是纸，根本就不会变成豪宅，莫如歌又是坐不住的性子，赖惯了自家的软沙发，彻底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家猫。
　　小白也没把自己当客人，一进门就把自己扔到沙发上，双腿翘得比莫如歌还要高，嘴里不知叼着从哪里找来的棒棒糖。
　　“我说你还真是闲得慌啊，人家走进鬼门关还想着爬出去呢，你怎么就想着跑进这里来啊？”
　　莫如歌侧了侧身子，直接躺在小白的大腿上，心里情不自禁地感叹：妈妈耶，还是活人的气息闻着顺筋活络啊……
　　自未成人形开始算起，莫如歌和小白两人认识了约莫几个轮回了，他要是人的话，大概已经过了几辈子了，地府里鬼来鬼往，从黄毛小子到白须老头，没有谁做鬼还能过得跟人似的精彩，除了莫如歌本人。
　　“卧槽，老子早就说过要来找你的，切，你这不是躺得很是舒服么，当年你怎么说来着，你们家不欢迎我来，见我一次打我一次，我可是给你记着呢！”
　　小白推了推莫如歌的脑袋，“喂，我说你们这做鬼的，当街就做那种事情……比我们狐妖还要拽啊，我说，要不要跟我试试啊？”
　　莫如歌一脸懵逼：“啊？”
　　“我说，你要不要跟我试试啊，我看你这辈子就只跟过邢北辰那愚蠢的人类，我敢说你肯定是亏大了，这世界之大何其美妙，你吊死一棵树上姑且不说值不值得，了无生趣啊！”
　　小白开始他的长篇大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放弃让莫如歌误入歧途的伟大目标。
　　小猫妖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
　　“喂，你们这地府不会只有邢北辰一个俊男吧？你这玩性……老跟着的邢北辰，不腻啊？”
　　小白的手已经开始魔怔了，挠在莫如歌的身上就像是催眠，这触感很是让他昏昏欲睡。
　　此时，邢北辰端着一杯水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莫如歌大大咧咧地枕在小白的大腿上，一副交好的样子，一不小心让他把小白的长篇大论也给听进去了。
　　邢北辰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水递到小白的手边，然后……直接给倒了。
　　小白：“……”
　　“你是搞传销的么，活着死了都非要拽着他不放？”
　　邢北辰跟小白说话，但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莫如歌的脸上，依旧冷冰冰地盯着他看，像是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他的脸本来就白，没有表情的时候就跟僵尸似的，虽然这僵尸看起来过于英俊。
　　“你知足吧你，他堂堂一个怼天怼地的猫妖大爷，陪你生陪你死，你还想要他给你立上个贞节牌坊啊。你打也打不过他，别那么嚣张哦哥儿们。”
　　小白偏偏就要激起个千层浪来了，“我就真是后悔了，你说当年我拐走直接把他的记忆消除了，带回狐族逍遥多好……”
　　莫如歌震惊，妈了个鸡，原来这家伙那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记忆消除这种术法了吗？！
　　好在他那会儿没心情惹事，不然还真的打不过这位勤勤恳恳学法术的狐妖同志。
　　而此时，邢北辰脖子上已经冒出了青筋，眼珠子突然红了一下，握在手里的水杯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给捏碎了，一地玻璃落地都没个声响，直接细得如空气似的掉下去也没声音了。
　　“不是……他惹你你盯他啊，你看我干嘛……”莫如歌冷不禁地觉得背脊发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第一，确实不欢迎你。第二，我不想见到你。第三，不送。”
　　邢北辰直接上前拽住了小白的领子，用力一丢，直接让他滚出了这间屋子。
　　这人还有余力地伸手托住了莫如歌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小白一个趔趄，在门外打了个几个滚，咧着尖牙狐狸样子都露出来了，“你干嘛啊！你这第一第二第三说来说去不就是让我滚啊，死老猫他这么对你唯一的好朋友你不生气啊！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懂不懂啊！”
　　确实啊，他就是要你滚啊。
　　莫如歌翻了身，趴在邢北辰的大腿上，用下巴抵着他的肉，悲天悯人地望向小白，“不瞒你说啊，我确实……我确实管不住他啊，我这么个游手好闲四处找事的货色，哪能比得上这位闲不住的学霸啊，人也好妖也好，现在大家都是鬼……我确实……没他力气大啊……”
　　要是有，他老早就反攻去了，用得着被压着翻不了身啊！
　　小白：“……”
　　“别看我们家邢美人外表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他一生气老子一个月都下不来床，听哥哥一句劝。”
　　莫如歌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哥儿们，他这也不是不愿意帮，是着实没有能力帮啊！
　　小白：“……”妈的，谁要听你这些风流韵事啊！
　　他汗颜：“那我一路上听……他们都说邢北辰管不住你，因为你打不过……”
　　“假的。”邢北辰温柔地揉小猫妖的耳朵，眼睛都没有抬起过。
　　他作为一个老攻，要是没那个能力压得住这小妖精，还不得让他飘了，不管怎样，他都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绝无可能。
　　小白：“那你是真不管我了？”
　　“听不懂鬼话么。”邢北辰的目光冷冰冰地掠过他。随后，大门直接砰地一下关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影响太多了，自从来了地府之后，邢北辰的耐性快要耗光了，现在动不动就是以暴制暴。
　　“小白他好歹也是客……”莫如歌于心不忍，好歹他几百年前还给病着的小白换过尿布来着，忍受过他傻乎乎的举动也没揭穿他，怎么说也应该让人家喝杯茶再送客的，“我总觉得至少要给人家喝口茶歇歇脚……”
　　邢北辰面露愠色：“是他自己没接住。”
　　小猫妖哈了哈，这哪是人家没接住啊，是您老人家太牛逼了把杯子给震碎了好吧。
　　似乎察觉到莫如歌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邢北辰眼里闪过一丝光，直接把他拎起来，侧夹着小猫妖朝着卧室走去。
　　“别啊，我是诚心诚意想要带小白地府一日游来着……”小猫妖挣扎了一下就再也不说话了，因为他说不上话，嘴巴被堵得慌。
　　——
　　“我的妈妈耶，吓死老子了……”
　　等到莫如歌扶着腰一拐一瘸地走出门来的时候，发现小白还没走。
　　这家伙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件奇怪的衣服，该露的都露出来了。
　　狐狸尾巴大摇大摆地放在那里，摆着一个奇诡妖媚的姿势。
　　而在他之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孤魂野鬼，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围得水泄不通。
　　“看什么看啊，没见过脑子进水的狐狸吗，赶紧滚！”
　　莫如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跳到小白面前，将所有视线都挡了去，“赶紧走，是想我把你们的脑袋提进黄泉里吗，老子脾气可不好！”
　　瞬间，一哄而散。
　　“哟，干嘛扶着腰还一拐一瘸的，被折腾成这样子还来看我啊，真是好兄弟了。”
　　小白依然维持着这个婀娜的姿势，朝莫如歌放了个媚眼，大声地朝着屋内的嚷嚷：“大家来看看吧，这是我兄弟，从来都不会撇下我不管的兄弟！”
　　莫如歌瞬间就翻了个白眼，兄弟你个头，就在刚才你还想着要诱拐我来着，还兄弟！
　　“你在我大门口招蜂引蝶不怕被雷劈吗！”
　　莫如歌刚才其实是被吵醒的，门外实在是太喧嚣了，还没有几只鬼敢在他睡觉的时候在他门口说话的，小白这动静，简直就是放鞭炮了，“你一个想要成仙的狐妖，做这种事情不会觉得丢脸啊？”
　　小白无所谓地耸耸肩，很是逍遥：“切，我这不是给你来点背景音乐么，你不知道你们屋内的声响更是精彩么？”
　　莫如歌：“……”
　　其实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每回邢北辰不想让他出门的时候，就会故意动作大些，抱着他在屋内的各个角落翻滚，非得要弄得拆屋子似的，已经收到了不少投诉，只是他在地府里横行霸道惯了的，大家也只好绕道而行。
　　本来莫如歌还怀着一线希望，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反攻成功，但后来就直接放弃了，他确实打不过邢北辰。他确实已经是一只没有志向，好吃懒做的猫妖鬼了。
　　“你做妖做得窝囊就算了，你做鬼也窝囊……”小白叹了一口气，又变回了原先光鲜亮丽的模样，他本来想招几个长得好看的一起风花雪月，没想到俊男美女没见到几个，来的都是写三姑六婆长舌鬼，自讨没趣。
　　“你怎么可以放弃呢，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你好歹也要叱咤风云呢嘛！”
　　叱咤风云个屁。
　　老子爽就好了，还要什么面子，活着的时候就没要过面子。
　　“从一而终不好吗，我们家邢美人也很好啊，他温柔也好霸道也好，老子喜欢的不就是他本人吗，你难得来一次没事儿别瞎逼逼了，不然我就真的怀疑你是来搞传销的了。”
　　莫如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站着个人，“我们家邢美人喜欢就好了，哪有那么多条条规规……”
　　其实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个梦想实现不了了就只好接受现实了而已。
　　可听在邢北辰的耳里，甚是动听。
　　“来啊，造作啊。”轻飘飘的，邢北辰在他耳朵飘飘然地说出这一句话时，莫如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还是没有摆脱被抱回屋内的命运，瞬间就变成了坦然接受的姿势，伸手揽住邢北辰的脖子。
　　小白的白眼翻到天上去了，难道鬼……是不会累的吗！
　　“喂，等等。”小白想起正经事，趁门没被强行关上时道：“快了，过几天就是了。”

番外二 谢忱被拐
　　“又是谁啊……”莫如歌打着哈欠，蓬头垢脸地从屋内出来，穿着拖鞋，手里还拿着一个锄头。
　　这几天听着邢北辰想着要吃蔬菜，这地府鬼里鬼气的也没有养分，但莫如歌还是想着黄泉边那儿的土壤比较肥沃，兴许能种上两三颗也不一定。
　　一般来说，鬼都是不用进食的，但也有例外，比如说像冥王和邢北辰这样的，就喜欢一日三餐附庸风雅，还有就是像饿死鬼那样什么都敢吃的。另外，还有像莫如歌这种嘴里不叼着点东西就不习惯的。
　　“你谁啊，找谁啊？”莫如歌定睛一看，跟前站着一个老头，脸上的褶子比他的百褶袍还要多，他鼻子灵得很，一闻就闻到这老翁身上沾着些阳气，“我这可不是什么志愿者驿站，老子不给指路，指路找鬼差。”
　　那老翁愣了愣，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最终变成了黑沉沉的不爽。
　　“干什么！别挡道，哥哥我要去锄禾日当午……”莫如歌将锄头放在两人之间，那老头依然黑沉着脸盯着自己看，“干嘛，我这儿没有茶水……”
　　“卧槽，你他妈这不记得我了！”那老头嘶哑着声音，生气地拽住了莫如歌的领子，他的手也是皱巴巴的，让人有些不忍拍开，“妈的，这里昏天黑地连阳光都没有种个屁菜，老子来了还不列队欢迎，你存心想要气死我吧？！”
　　莫如歌心说，麻烦你认清一下事实好吧，你已经死了！
　　“把你的脏手松开。”小猫妖身后环上一双手，邢北辰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以冰冷的眼神盯着老翁片刻，缓缓道：“谢忱你这样子真的太丑了。”
　　“我靠，老同学都认得我，你从小把我养大的都认不出来，莫如歌是你飘了还是我谢忱拿不动刀了？”
　　谢忱摸了摸自己的皮肤，不满意地嘟囔了几声：“狗男男，你才丑，在上面最后一句话就说我丑，来地下第一句话还是说我丑，你他妈对我是有多大的误解啊？”
　　谢忱一生平乐安康，儿女双全，子孙满堂。谢家在他这一代终于不再是单传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多亏了莫如歌的庇护。
　　不过这个祖传的保护神在完成任务之后立刻就六亲不认了，带着情人走四方去了，要不是谢忱执念过深，他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来。
　　“别种，得闲上去吃。”邢北辰宠溺地揉了揉莫如歌的脸，眉眼弯弯，“有这闲暇时间倒不如春宵一刻。”
　　莫如歌：“……”别了吧，他刚才从床上爬起来的。
　　谢忱：“死基佬。”
　　房门砰地一声关掉。
　　谢忱翻了个青天大白眼，终于明白小白让他远离邢北辰确实是有道理的，，他也就是在小说里见过，没想到还真是被某人实践运用起来了！
　　“谢……谢忱？”忽然伸来了一只手，钳住他的下巴往上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错愕地盯着自己看，旁边站着个穿白色西装的那人。忽然，那穿西装的男人拍腿：“果然是你！”
　　谢忱心里一惊，啥玩意……
　　“黑无常，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换的床伴数都数不过来，怎么还是想着谢忱啊，人家无辜少男，直的，别耽误了人家投胎。”
　　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灯笼，张着嘴还没说完话，直接被对方一脚踢出了视线。
　　谢忱：“……”卧槽，牛逼。
　　“虽然老头子的样子很有韵味，但我还是喜欢你大学时候的样子，精力旺盛。”
　　黑无常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谢忱便从老头变回了年轻模样。
　　黑无常觉得很是满意，低头就在他嘴上亲了一口，“你好啊，小忱，我是李玄。”
　　谢忱：“？？”
　　他刚才……被亲了？！
　　条件反射地推开这个自我介绍为李玄的人，谢忱虽然不排斥同性恋，他也不是没有和男人谈过恋爱。
　　但是……他好歹上面还有子孙满堂，要是被人知道了他在地府里胡作非为，他这不是丢死人了！
　　“果然胆子大了啊，几十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很怕我。”
　　李玄笑眯眯地又缠上来了，双手抱着谢忱的腰不放。谢忱年轻的时候身体强壮有肌肉，但腰还是很细，这样被李玄箍着，他根本逃脱不了。
　　“大……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谢忱发现根本挣脱不开，也就放弃挣扎了。俩人还站在莫如歌家外面，
　　李玄呵呵一笑，直接把他扛到了肩上，朝更幽暗的地方走去，“没误会，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就说了么，等你来地府了，我可就不会放过你了。”
　　被扛着的某人生无可恋，试图扳回一点理性：“喂，大哥，你这怕是有成百上千的床伴吧，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放过我行不行，我只想找我家小祖宗聊会儿天……我还赶着投胎呢大哥！”
　　眨眼间，谢忱就已经被扛进了一间小黑屋里，房子的装潢与这人“黑无常”的名号很是般配，各种运动器材在客厅里错乱地摆着，连个窗子都没有，只有微弱的灯忽明忽灭。
　　谢忱直接被扔到了软绵绵的东西上，他习惯地吃痛，“卧槽，你拐我进鬼屋啊！”
　　“你要这么说，我还真没法儿反驳……”李玄思索了一下，他是鬼，他的家跟鬼屋也没什么差别，“我等你几十年，你还想赶着投胎？这不是很妥吧？”
　　等他几十年……
　　要还是个活人的时候，谢忱没准会感动到哭泣，但他现在已经是只排队投胎的鬼了，这么冷静地想想，他活着的这几十年里……岂不是一直被一只鬼觊觎着……卧槽，这不管怎么想都很诡异吧！
　　“大哥，你能不能……我可是个有妻室的人啊！”
　　谢忱紧张得瞥到镜子中的自己，果然是年轻时的模样，心里惊了一下，“喂，你别靠近我好吧……”
　　“说什么傻话，你夫人早就投胎转世了，再说你现在是二十几岁的样子，你二十几岁地的时候就结婚了吗，还不是四处浪荡造作？”
　　“卧槽，说什么鬼话……”谢忱无语了，这种逻辑绝非正常人，不正常鬼可以说得出来的，“你们地府不会有精神病院这种地方吧，你该不会正好是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鬼吧……大哥，放条生路好不好……”
　　李玄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好。”
　　黑白无常的工作其实就是领着去世的人来地府报道，大多时候都很忙，不过自从邢北辰和莫如歌两个来地府住下之后，无常的工作也就闲得多了，一空闲起来，李玄就常常跑到地上去观察谢忱，偷偷变成他身边的人，陪他去做一些很傻的事情。
　　终于等到他来到自己身边的这一天，他李玄才没有傻到放他走呢。
　　“你满足我了，我就放你走。”李玄狡猾地笑，谢忱已经像一条哧溜的鱼似的被圈在手臂之间了，“别怕啊，你又不是第一次和我做这种事情。”
　　谢忱震惊。
　　“卧槽，你别乱说话啊，老子可是清清白白的，用情专一从来没有在谈恋爱的时候和别人做过这种事情啊！”谢忱挣扎了一下，
　　李玄笑，笑声亲切动人，像是地狱里少有的风，撩拨人心。
　　这男人道，“不是吧，就算我上了你男朋友女朋友们的身体，你又怎么知道呢。不过……一直以来都是我被上，既然来了我的地盘，就再也不能发生这种事情了哦。”
　　谢忱又是一脸震惊，
　　——
　　地府里没有日与夜的明显分界，一天二十四小时里都是昏暗的，但好在有灯火燃烧着为路过的鬼魂们照明。
　　李玄的家在黄泉的另一端，远离了那片彼岸花，也远离了百鬼夜行的大路，四周寂静无声。
　　所以谢忱那一声又一声的并没有被人给听进去。
　　李玄亲了亲谢忱的脖子。他早就醒了，但始终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搂着谢忱，昏暗里，他感恩戴德地盯着睡着了的男人，心里宁静，脑子里却一片浆糊。
　　“我真的……很变态吗？”李玄轻声地问道。
　　他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成为黑无常的了，只记得他变成鬼的时候地府里还没流行穿西装。
　　他也不是什么圣人，遇到了喜欢的他就要去拿，所以甘愿等一个人等了那么久，他自以为这回报是应得的。
　　“你刚才说的……你上过他们的身……是……”谢忱醒着，一直没有睡着。
　　“假的，骗你的。”李玄扇了扇睫毛，望向谢忱的目光变得柔和，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松了一口气，“可是你确实没有拒绝我。”
　　反而很默契地迎合他。
　　谢忱的嗓音都沙哑了，他翻了个白眼，从这一刻起他已经打消了投胎的念头了。
　　人的生理机能决定了这个人的下半辈子很难有年轻时的精力，上了年纪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了，。
　　简直想要跪下大喊“power”，想要跟上面还活着的老家伙们炫耀自己的战绩那种。
　　“毕竟……这玩意儿我很久没有……”谢忱本来想要解释，但很快就把说到喉咙里的话咽下去了，他戳了戳李玄的脸，“那啥……莫如歌没告诉你吗，我对俊男美女没什么抵抗力，既然合得来，就一起呗，反正我年轻的时候一直这么想的。”
　　毕竟风流公子也不是白叫的。
　　“我问你啊，白无常叫什么名字啊？”
　　谢忱突然想起一脸性冷淡的白无常，正想要问他刚才一脚把人家踢到哪里去，结果这人瞬间黑了脸。
　　“白无常就是白无常，没有名字。”

番外三 中元节
　　中国有三大鬼节，清明、中元、寒衣。
　　清明节是祭拜先祖的节日，莫如歌时不时会在这一天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纸做的美男，比如画得很丑的小白自画图，他不用脑子也知道是小白变着法子给他送东西，但这些东西一般都不会到他手里，除了去年收到了一本叫什么姿势宝典。
　　但中元节就不一样了。中元节是地府释放鬼魂回家团聚的日子，也是地府最热闹的盛典。
　　在这一天，地府里会有温柔的清风，黄泉里会漂流着各式各样的河灯，空中会有流萤似的光斑闪闪。
　　其实也不会有很多鬼魂选择在这一天回家团聚，该投胎的早就轮回去了，留在地府无所事事的大多就是无家可归的，所以能趁着这契机在鬼市玩闹，总比上去流浪好得多。
　　“这是什么……”邢北辰嘴角一抽，简直想要把莫如歌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莫如歌头也没抬，就地做了个诱惑的姿势，躲在半边墙壁后，学着电视里头伸了伸长腿，小爪子凌空抓了抓，笑眯眯地吐出了一个“喵”字。
　　今早上莫如歌收到了一个包裹，拆开包裹之后才发现里面装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略微露骨的趣味睡衣、粉红色的手铐，一个逗猫棒……
　　最正常的就是他现在戴着的面具了。可面具戴在他的脸上，挡住他的双眼，却让人把目光落在他好看的下半张脸。
　　红颜的双唇，美好的轮廓，诱人犯罪的喉结。
　　魅惑的笑容，柔和的线条，撩人的尖牙。
　　几秒的光景，邢北辰已经风一样掠到他的身后，抱着这柔软的身体，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孩子似的，直接挂在莫如歌身上。
　　小猫妖：“……”
　　什么鬼，他什么都没有干啊，这委屈巴巴的啜泣声是什么鬼！
　　这男人大半辈子不是在撒就是在撒娇的路上，莫如歌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算是什么搭配，虽说他自己长着一张令人动容的脸，但他扪心自问不曾对邢北辰撒过几次娇，可这男人倒好，在外一表人才，在内比他还要难搞。
　　“你……你不是在撒娇吧？”莫如歌不可置信地戳了戳他的脸。
　　挂在他身上的家伙没有回应，只是努力地在他的脖颈上磨牙，舌尖还隐隐约约地舔到他的皮肤，莫如歌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说哥哥，我今天什么还都没做啊……”
　　“小白给你寄过来的？”邢北辰眼睛红了红，伸手去掰他的面具。
　　两人实在是太靠近了，邢北辰说话的时候气息呼在他的脖子上很是瘙痒，还没得到回应，邢北辰已经攀上去拽住了莫如歌的手，“你还打算带着面具去鬼市？”
　　包裹确实是小白寄过来的，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小白才终于发现他烧的那些东西，若不是真金白银，到莫如歌手里也就只是做摆设的废纸而已，所以他路过地府入口时，顺手就给捎上包裹，不捎倒好，后来莫如歌天天都在盼着惊喜，再后来邢北辰就拒绝接受小白的来访了。
　　“我……我这不是带给你看嘛！这逗猫棒什么的，肯定是小白寄给你的，不然我自己逗自己啊？”
　　莫如歌乖巧地将面具摘下来，今天这个包裹充满了禁忌诱惑，他要是敢说拿出去用……可能又要死一次了。
　　虽然他确实是准备这样去逛中元节鬼市的。
　　“呐，我在我们的手上绑一条红绳，要是我顽皮走丢了，你记得找到我哦。”
　　自以为不撒娇的莫如歌同学翻过身，在邢北辰身上蹭了蹭，“我也给你买好看的面具，去放河灯，我带你飞啊！”
　　“你敢离开我寸步？”邢北辰的眼刀飞过来，冰冷冰冷的，五指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地拽住莫如歌的手。
　　小猫妖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几秒，他当初干嘛信誓旦旦地要在地府住下，投胎不就一了百了了……
　　莫如歌安抚小孩似的，抱着他的同时在他的耳朵上亲了一口，“那我让你牵着我的手，我保证不会看见什么新奇玩意儿就放开你的手，我保证不撒手……”
　　什么狗屁保证，上一年他就是一见到好玩的瞬间就把邢北辰给忘了，结果那天邢北辰在火红的曼珠沙华丛里找到喝得醉醺醺的他自己，差点没把腰给折了。所以……邢北辰当然也没觉得他有什么信用了。
　　“先让我玩。”邢北辰冷不防地道，目光已经落到那个包裹里，那根逗猫棒看起来很是有趣，他伸手就顺走了这逗猫棒，在莫如歌的鼻子上晃动，被逗的这位眼睛一亮，完全被逗猫棒给吸引了去，伸手就要去抓那逗猫棒，完全失去了理智。
　　半晌……
　　鬼市开始了，从冥王殿一路摆到奈何桥，绵长得似乎看不见尽头，像一条会发光的带子，蜿蜒婉转。
　　四处张灯结彩，地府最光亮的时候便是这天。地府鬼市是一年一度的佳节，所以不仅是有本事的鬼，各路大妖小妖都带着自己的独门秘方来摆摊，可谓是斑斓多姿、应有尽有。
　　“小祖宗！”莫如歌刚来到鬼市，还没踏进去呢，就被直接推倒在地上了。
　　谢忱飞扑过来，像看见了红旗的斗牛，直接骑在他身上不愿下来了，“小祖宗我想你了！”
　　“嘶……”莫如歌倒吸了一口冷气，老腰差点没被折断。他挥了挥手，直接把谢忱从自己身上弹走，“我靠，你他妈怎么还没去投胎啊，留在地府扫街吗！”
　　语毕，就被邢北辰拎起来了。两人的手腕上都系着一条会发光的红绳，并没有用隐身术把它隐没，明目张胆地在晃在众人面前，线可以越拉越长，但不会磕绊了谁，只是方便邢北辰能很快地将莫如歌抓回来。
　　“真是窝囊……”谢忱摇了摇头，在李玄的搀扶下站起来，直接躲在了李玄的身后，却十分嘚瑟地朝莫如歌嚷嚷。
　　自从换了一座靠山之后，谢忱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以前不敢做的事情现在变本加厉了，反正莫如歌生气对他又打又杀的，全都被李玄挡回来。
　　他们俩打架，自己就坐山观虎斗了。
　　“你才窝囊吧，等你儿女孙子们下来了看见你做了人家的小娇妻，不直接气死他们！你老爸要是没有投胎，绝对要就地处置你。”莫如歌倒是机灵，直接手刃痛处，完美吊打谢忱。
　　谢忱后退两步，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盯着李玄看，李玄似乎有所预感，低头就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安慰地揉他的头发，“没事，等两腿一伸，我直接就把他们带去喝孟婆汤，不会遇见你的，你放心好了……”
　　莫如歌：“……”
　　鬼市珍奇形形色色，喧哗不已。莫如歌一脚将谢忱踹到了黄泉的另一头，这才和邢北辰两人并肩走进鬼市里。
　　莫如歌像个多动症小孩似的在前面胡乱地手舞足蹈，邢北辰则像是监护人一样全程盯着他看，生怕他又闯出什么怪事。
　　“猫少爷吃麦芽糖吗，这玩意儿上面也很少有了……”
　　“不吃。”邢北辰代为回答。
　　“猫少爷要这个夜明猪吗，小猪崽晚上会发光哦，在地府养也完全没有关系哦，管一日三餐就ojbk了……”
　　“不要。”邢北辰代为回答，直接拽走流连忘返的小猫妖。
　　“猫少爷喝酒吗，这回更烈更香浓，我从老爷子那儿偷回来的……”
　　“不准。”邢北辰代为回答。
　　一路上，莫如歌就负责流连忘返，邢北辰负责紧紧地拽着他的手，发光红绳在两人的手腕上贴着，手腕与手腕摩擦相碰时会发出零星火花。
　　莫如歌情绪高涨地冲出半步，直接就被拽了回来，邢北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里蹦出来的只有“不要”“不行”“不准”这样的字眼。
　　这下莫如歌生气了。
　　“卧槽，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面具你不让我戴，宠物不让我养，酒也不让我喝，你这是养猫吗，这个不给那个不让，你力气比我大就了不起啊，老子一成妖就在地府横行霸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凡人管我了！”
　　莫如歌生气的时候也很可怕，青筋直接就冒上脸了，眼白翻得不亦乐乎，颇有厉鬼姿态。
　　结果邢北辰拿出逗猫棒，在他面前晃了晃。
　　莫如歌瞬间就变乖了：“喵。”
　　“我不仅力气比你大，还比你聪明。”邢北辰笑了，浅浅的笑意像涟漪一样泛开，“谁让你惹了我，你现在除了宠着我还能怎么样？嗯？”
　　莫如歌一愣，靠，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还是南辛的时候，就曾在这样热闹非凡的集市里把莫如歌弄丢过一次，那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到现在都恨不得把自己扔进水里浸猪笼，可这样的心情莫如歌是不会懂的，他的记忆早就被抹杀掉了。
　　“这里的酒不能喝，你喝多了会拉肚子，你忘了？”
　　邢北辰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脸，虽然中元鬼市很别致，但每次莫如歌不是拉肚子就是发酒疯，他现在完全不让他碰这里的东西了，“乖，我带你去阳间。”
　　莫如歌：“卧槽，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是怎么回事！”
　　对方眼睛弯了弯，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口，“因为我今天很满足，你今天很卖力。”
　　莫如歌：“……”

番外三 小鬼夜游记
　　今年的中元节，月亮特别圆。
　　街道的风穿堂而过，掠过矗立如松的街灯。
　　“你……你能不能别走那么快啊，等……等等我啊哥！”
　　巷道里有一男一女，长得颇为俊秀，面容都有谢忱的影子，这俩孩子是谢忱的孙儿，莫如歌不带猜测就完全知了，因为他们手腕上都戴着那根细细的红编绳，中央挂着一个写着谢字的小圆圈。
　　那还是谢忱小时候，莫如歌给编的样式，后来谢忱的儿女们也都各得了一根一模一样的手绳，算是莫如歌送给他们的最后礼物，这根绳子里有他生前仅剩的术法，凝聚着幸运与祝愿。
　　但其实……
　　给他们系上红绳是为了方便他上来玩的时候认出他们来，毕竟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受得了他莫如歌四辈子的庇佑，就要忍受他死后任性妄为的玩闹。
　　“走快点啊，爷爷以前不是说过了嘛，中元节绝对不能在外面晃悠，得赶紧回家，不然会被叫莫如歌的小鬼缠得死死的……你走快些啊！”男孩满脸都是紧张的颜色。
　　莫如歌：“？？”
　　叫莫如歌的小鬼……小鬼？
　　没想到他堂堂猫妖，死后尚且还能在地府横行霸道没人管，怎么到了这小鬼头的嘴里就变成了难缠的小鬼了呢，谢忱那家伙到底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东西啊，他一世英名……
　　好歹也是谢家曾经的“守护神”好吧，怎么就翻脸不认账了……
　　“没说错啊，你确实很难缠，而且你确实是个鬼。”旁边变作狐狸形态的小白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斜斜地瞥过来。
　　四处不见邢北辰身影。
　　难得上来瞎晃荡，他怎么可能不逃走呢，说力气大他一介弱男子肯定打不过邢北辰这只难缠的厉鬼，但是说到速度了……
　　说他脚底抹了油也不为过啊，况且还有这只狐狸精接应，逃不过邢北辰的双眼算他输。
　　“每回你都想拿人家玩闹，说你缺心眼也得认了。”小白晃晃悠悠地道，露出鄙视的神情。
　　“啧……”莫如歌正蜷缩在角落，躲在昏暗处，他倒是没有多在意小白的编排，反正他就是缺心眼，天大地大开心最大，“说得你自己好像有心眼儿似的，还不是你带我来找的他们，要说你的心眼有多大，大概就这么大吧……”
　　莫如歌伸出手，在半空中比划比划，双手伸向天地。
　　小白：“……”
　　没皮没脸的莫如歌小鬼已经从他眼皮底下溜出去了，站在巷道的尽头。
　　虽然脸色白了些，但莫如歌本来就长得显山露水的，放在哪个时代都是讨人喜欢的长相，再加上他喜欢笑得爽朗可人，很快就吸引了谢家小丫头的注意。
　　“你们刚才是在叫我吗？”莫如歌好奇地问道，露出乖巧的表情：“我刚才听到你们叫我，我就是莫如歌呀。”
　　谢家俩小孩：“……”
　　还是狐狸的小白：“……”妙啊，真是个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
　　这俩谢家小孩长得很是水灵，约莫七八岁的年纪，但看起来很聪明。
　　没错，就是看起来很聪明。小鬼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盯了几秒，直接就抱住了他的大腿不撒手，像是看见了什么可口的点心，“你跟我们老宅墙上挂的那个大哥哥一模一样耶！”
　　什么叫……在墙上挂的大哥哥……
　　“不错，我就是那个叫莫如歌的难缠小鬼。”莫如歌低头，露出阴森森的笑容。
　　反正他是不愿意用鬼里鬼气来形容自己的，总之不管怎么个自以为阴森森，在这两个小孩眼里就只有阳光大哥哥的形象。
　　“大哥哥你有猫尾巴耶！”小丫头拽住了莫如歌的尾巴，吓得他一个激灵。
　　那男孩蹦跶了一下，在原地想要往上跳，伸手去够他的猫耳朵，奈何莫如歌长着个一米八几的身高，无论怎么跳都抓不住他的耳朵，于是这小鬼头居然毫不犹豫地变了脸，露出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哥哥你蹲下，让我摸摸。”
　　莫如歌：“？？”
　　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他是上来吓人的，是玩小孩的，不是被小孩玩的！
　　“我说，我叫莫如歌，是你们爷爷嘴里说的难缠的小鬼！你们不怕啊，今天是中元节，我是鬼，我是鬼，我真的是鬼！”
　　莫如歌皱了皱好看的眉，他的眉比较淡，却显得更加秀美。
　　在说出“我真的是鬼”的时候，莫如歌就觉得自己像个三岁的智障。
　　“我知道啦，我爷爷说，你是我们家的守护神，不是鬼，所以我们家神台上供的是你哦！”
　　“对啊对啊，我爷爷还说了，你是猫仙，遇到困难就去拜拜你，这样一切问题都解决啦，我妈妈说她试过，真的很灵哦！谢谢你猫仙哥哥！”
　　这俩小孩一溜嘴地说话，莫如歌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虽然没有被捏在手里，也差不多是要碎掉了。
　　人家说，小孩子是最大胆的生物，因为无知，所以不惧。人越长大就有越多束缚，想要的东西多了，害怕的东西也就多了，向来如此。
　　“你妈许了什么愿？”莫如歌有些好奇，他生前放浪形骸，最后居然被谢忱供奉为仙，要是被天上的各位仙人得知会有什么结果。
　　那丫头指了指自己的哥哥，又指了指自己，笑容璀璨：“求子啊！保佑能生个白白净净的大胖子，最好再有个可爱的小棉袄。”
　　莫如歌抽了抽嘴角，望了眼这所谓的白白净净的大胖子。果然，肉嘟嘟的脸，心里无比认同，嗯，确实是个大白胖子。
　　“虽然我真的牛逼到万人敬仰，但是求子这种事情……可能要多谢你老爸鞠躬尽瘁的良好精神吧，毕竟和女人生孩子这种……
　　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鬼，哎呀，回去跟你妈说不关我的事，是你老爸太卖力。”莫如歌说这段话的时候，面不改色。
　　旁边的小白倒是冷了脸，跟七岁的小孩说这种事情……你是要遭雷劈的吧！
　　半刻……
　　莫如歌顺理成章地回到东山洋楼，这幢楼就是谢家丫头说的老宅，但其实他们世代就住在这里。
　　看着这幢四层的东山洋楼，莫如歌忍不住感叹，看啊，这就是朕给你们打下来的江山啊！
　　“你们可算回来了，鬼节大晚上的，你们跑出去干嘛，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不准去不准去，就是不听。你们小心……”
　　刚进门，就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将两个小孩抱住了，他环视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地贴在他们的耳边道：“你们小心被小鬼抓走！”
　　莫如歌：“嘿，本小鬼就在你家哦。”
　　可是男人看不见，只觉得背脊阴凉阴凉的。能见到鬼的有两种人，一种是黄发垂髫，另一种是开过天眼，天生比较倒霉的，所以这小子看不见他。
　　“我们不怕哦，有猫仙哥哥保护我们。”小丫头嘴很甜，说话的时候笑着朝莫如歌看。
　　但她爸就直接脸都黑了，他牵着两个孩子走到内室，“什么鬼猫仙，分明就是小鬼，也不知道是怎么缠上我们家的，爸爸还老说他是仙……”
　　小丫头：“猫仙哥哥有猫耳朵猫尾巴，和电视里说的一模一样哦，而且他长得很好看哦！”
　　她爸：“闭嘴！分明就是青面獠牙，阴森森的鬼家伙。”
　　胖小子：“猫仙哥哥笑得很好看，和画里的大哥哥一模一样！他还会变法术！”
　　他爸：“放屁！明明就是茹毛饮血的大坏蛋，难缠又捣蛋！”
　　莫如歌翘着手臂，寻思着怎么这孩子对自己有这么大成见。
　　小白飘乎乎的声音就传到他耳边了，“贵人多忘事啊，他小时候你假装贞子吓过他，这还不算呢，你还害他在同学面前丢了很多次脸。肯定恨死你了……”
　　“我这么无聊？”莫如歌两指捏了捏下巴。
　　小丫头好像生气了，气鼓鼓地嘟着嘴，斩钉截铁地反驳她老爸，“我不准你这么说猫仙哥哥，他会生气的！猫仙哥哥你生气了吗？”
　　语毕，她就挣脱了她爸的手，直接奔到莫如歌脚边，小手去牵莫如歌的手，像是在安慰他。
　　男人瞬间脸色就变了，尖叫了一声，直接奔到了自己房间里上了锁。莫如歌抽了抽嘴角，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就那么大吗……
　　“妈妈！”小胖子转身就抱住了刚从厨房出来的女人。那女人长相普通，但看着十分贤良淑德，她笑眯眯地在小胖子脸上亲了一口，小胖子突然说：“妈妈，猫仙哥哥说……”
　　他妈一脸疑惑：“你又去哪里玩闹去了，哪里来的猫仙哥哥呢，你爷爷是闹着玩的。”
　　小胖子：“不对，真的有猫仙哥哥，真的跟爷爷说的一模一样。”
　　他妈笑，一边抚他的背：“好好好，你说说看，猫仙哥哥跟你讲了什么？”
　　“猫仙哥哥说，不用说他灵了，能生个大白胖子是因为……因为……”
　　小胖子突然断片，想不起来了，用眼睛瞟自己妹妹，小丫头瞬间领悟了，接着哥哥的话就补上去：“因为多亏了爸爸太卖力！”
　　他妈嘴角抽了抽：“……”
　　莫如歌打哈哈：“哈……哈……这可不是吗！多亏了那小子床上功夫了得，天时地利人和嘛！”
　　突然，莫如歌手指上的红线扯了扯，背后一阵阴风掠过，小白直接化作一团白色的光影消失在眼前，莫如歌一时间失去重心，整个身体被从背后扛了起来，他高大威猛的光辉形象在两个小孩心里瞬间坍塌。
　　刚才还是阳光大哥哥，现在瞬间变成了娇滴滴的小娘子，被身后长得也很好看的哥哥搂抱住了，
　　“哥哥，我总觉得爷爷好像说过，猫仙哥哥应该是个女的。”那小丫头捂住自己的眼睛，也伸手去捂自家哥哥的眼睛。
　　小胖子“啧”了一声，拨开她的小手，不以为意：“猫仙哥哥就是个男的，男的喜欢男的不可以吗，……”然后他还不懂事宜地向莫如歌问了句，“猫仙哥哥我说得对不对？”
　　莫如歌这边火气正旺，虽意识到两个小孩齐刷刷的目光，他胡乱地应了一声，“昂。”
　　小猫妖哭丧地又蹭了蹭：“昂。”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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