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师尊的道侣竟是我自己   作者: 许嚯嚯   简介:   【重生+修仙+师徒+甜宠】   江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重生了,被上古神兽挖出心脏的时候,除了最初的疼,她只觉得有些可惜。   她还没有体会过丹竹师姐说的噬人的情爱,她甚至都没有出过陵阳。她都还没告诉师尊,上个月把他的砚台摔坏的是她,不是仁杞师兄。   师尊回来发现师门没了,她也死了,该怎么办啊。她可不想看见师尊掉眼泪,怪难为情的。   她都跟所有人道别了,没想到突然重生了!   那就从头来过吧,这一来不要紧。她竟然发现自己骂了好多年的师娘竟然是她自己?她是师娘的转世?这是什么话本里的剧情吧! 第一章 重生?   江篱知道自己死了,被诸怀一爪掏出心脏的时候,她都能听见血肉被撕开的声音。但除了最开始的剧烈疼痛,之后就再也没感觉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还有意识。她好像在做梦,这个梦很长,长到像是过了一生。   梦中有兆云峰,有仁杞师兄,有最爱她的谷芽。还有一个她一辈子都在追逐的一个人,她的师尊,沈君迁。   江篱被送到兆云峰的时候才四岁,江家两百年才出一个的修行天才。江家长辈们一合计,不能留在江家被耽误,那就送去陵阳。   陵阳涅成就成了她的师门,自四岁拜入剑尊沈君迁门下至今,十六年了。她从未踏出过陵阳一步,走过最远的路就是跟着师兄去陵阳城除秽。   那日掌门师伯一身血闯进兆云峰的时候,她还在给谷芽浇水。   谷芽是她六岁的时候捡回来的一株山茱萸,被她喂了七个月兆云峰的泉水之后修炼成了人形。因为捡回来的时候刚刚发芽,所以江篱给她取名谷芽。   师尊说茱萸喜温,它本不该长在这严寒的兆云峰的,这是命数。   师尊……对,师尊,她到死也没见到她的师尊。   整个涅成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林州师兄偷偷跟她说师尊去寻师娘了。她觉得也是,都这么多年了,都没找到她师娘的一根头发丝。她都怀疑师娘是不是死了,不过这话她不敢说。   掌门师伯死的时候只让她快跑,向南跑,去找师尊。她想问南方那么大,她要到哪里去找师尊?   可是掌门师伯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她只能带着谷芽下了山。躲躲藏藏的过了四五天,最后被守在陵阳边界的诸怀抓了个正着。   她怎么可能打的过诸怀呢,那可是上古凶兽。临死前她看见诸怀冲陵阳城方向去了,可镇守陵阳的涅成已经没剩下几个人,城里的百姓要怎么办?她都死了,竟然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对了,还有师尊,陵阳大乱师尊定会有所察觉。那师尊打跑了诸怀之后,回到涅成该怎么面对血流成河的师门。   她可不想看到师尊掉眼泪,她看见会难受的,虽然师尊哭起来很好看。   突然的她想再看一看师尊,就一眼就行。丹竹师姐说,过奈何桥入轮回是要等上上百年的,她害怕这么长的时间她会把师尊忘了。   那可不行,她要再见一见师尊,哪怕是魂魄也行。   这么想着她突然感觉额头到一阵剧痛,接着就是万千的河水涌进了鼻腔。这可比死还难受,她这么想着。   紧接着她就被人拎着后脖子拽了起来,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透过指缝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纪成师叔?你也死了吗?”   纪成一愣,这倒霉孩子说什么呢。江篱远远的看见兆云峰的结界还在,也没等纪成师叔说话,撒腿就跑。   她下山之前兆云峰的结界就破了,如今这还在梦里?她要去看看清楚。   纪成张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着江篱光着脚跑了。无法,只能把气撒在自己徒弟身上。   “你对你师妹做了什么?”纪成揪着自己小徒弟的耳朵把他从河里拎了上来。   “疼疼疼,师父,疼啊……”   江篱没管身后林州师兄的喊叫,提起还在打瞌睡的谷芽就往兆云峰跑。   如果,如果她都能在梦里看见纪成师叔,那她是不是回了兆云峰就能看见师尊了!   这么想着,江篱加快了脚步。   “师妹,你去哪儿?”仁杞在门口晒着刚采回来的草药,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穿着涅成校服,额角一片鲜红,浑身湿透了的女子往这边跑来。   离近了才认出来,这是他师妹。   仁杞一把把人拽住,“你又去哪野了,这额头怎么回事?师尊在里面和掌门师伯商量事情呢,你躲远点,小心挨棍子。”   江篱心想,这在我梦里我还能让棍子打着我?那不存在的。仁杞师兄还是那么哆哩哆嗦,到了梦里都没变。   “师尊!”瞅见那个一身素白站在房檐下的人,江篱挣脱开仁杞握着她的手,两步跨上台阶冲进沈君迁的怀里。   “师尊~我好想你。”闻着师尊身上特有的茶芜香,江篱心想,这个梦可太真实了。   “放开。”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其实熟悉师尊的人都知道,这种语气就代表他不耐烦了。   江篱把脸埋在师尊怀里摇了摇头,从前不敢抱,这在梦里好不容易抱上了还能撒手?   “你弄脏我的衣服了。”   江篱身子一僵,她师尊最受不了的就是衣服脏了。连忙跳出一米远,眼看着师尊拿出了戒棍,她下意识的头皮一紧。   不过两秒她就反应过来,不对啊,这是梦啊。在梦里被打两下又能怎样,想明白了她就抬起了头,冲师尊露出了一个傻里傻气的笑。   “啊!为什么会疼啊!”   “不疼会长记性?”师尊一棍子打在江篱的屁股上,一想到刚刚那傻里傻气的笑就来气。   “师尊我错了,啊啊啊啊我错了!”   沈君迁看着上窜下跳的江篱,一抹艳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给我站那!”   江篱立马定在原地,眼看着师尊走过来抬起了手。抬手刚想挡,被一巴掌拍了回去。   “嘶,师尊轻点。”额头的刺痛让江篱彻底醒了,这不对啊,这不是梦吧。她是真的还活着?   “你还知道疼,看来还没傻。自己去找丹竹上药,明日加练一个时辰。”   江篱揉着被打疼的屁股,站在原地嘿嘿傻笑,她竟然真的没死。师尊看着她的样子冲她翻了个白眼就走了,掌门师伯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往师尊眼皮子底下撞。”   丹竹是凉云峰的大弟子,凉云峰的陆英师叔善医术。丹竹是除了陆英师叔外医术最高的人,所以平日里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会找丹竹来看看。   “师姐,你说人死了还能复生吗?”江篱晃荡着两条白嫩的腿问丹竹。   “医理上来说不能,但是这世间万物变幻莫测,谁知道呢。”   丹竹把江篱的两条腿压住,边回答她的问题边给她上药。   “师姐你真好。”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不会真把脑子摔坏了吧?”丹竹现在想起来,师尊一脸嫌弃的跟她说江篱脑子磕坏了的时候就想笑。这整个陵阳,不,是整个天下苍生。能把君迁剑尊气成这样的人,也就只有江篱了。   “只是这次觉得你好,要是你下山还不带着我,那就不好了。”   丹竹听了狠狠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给她把伤口处理完就回去了。   小院子安静下来,谷芽躲在炉子旁边睡得香甜。江篱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她真的回到了十四岁。回到了这个在涅成撒泼打滚也有人宠的年纪,回到了悲剧开始之前,回到了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第二章 汝扶   第二天一早江篱就去了校场,一路谁见她都会问一句:“阿篱师妹,你怎么来这么早?”   仁杞也觉得奇怪,这三百六十五天,他家师妹能有一天出早操就已经是烧高香了,更别说是准时准点了。年末评测,她永远会因为迟到拿不到榜首。   带他们出早操的金栾师叔,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这丫头怎么来了,不会又想什么坏点子吧   江篱知道他在想什么,抬起头给了他一个没心没肺的笑。   换来金栾一个白眼,这孩子顽劣异常。也不知道他那个师兄怎么想的,非要收她做弟子。   江篱可不管金栾师叔怎么看她,曾经她也讨厌这个年纪不大,思想却异常顽固的师叔。可是在师门被破的时候,是他带着弟子第一时间守在师尊不在的兆云峰。   出完早操江篱就跟着人群晃荡着去吃早饭,涅成的生活虽然枯燥了些,但是这食堂不得不说,那是非常好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练功、吃饭、睡觉、找人比试,就成了江篱生活的全部。她喜欢这种宁静,喜欢这种肆无忌惮玩闹的日子。   “你确定这玩意儿能治病?”江篱看着丹竹递给她的一株车前草,这东西不是到处都是吗?她们老家叫猪肚菜,一般都用来喂猪了。   “我确定,你到底要不要帮忙?”丹竹看着坐在草药堆里的人,终于在江篱第三次把她整理好的草药翻乱了之后忍无可忍。   “走走走,赶紧走。带上你的山茱萸,现在就走。”丹竹推着她的后背把她往门外推。   “它叫谷芽!你不是要我给你帮忙吗?”   “帮不帮忙你都给我走。”   说着江篱就被推了出来,谷芽懵懂的跟在她的身后。   “走吧,去找猪肚菜。”   一人一妖边走边玩,磨磨蹭蹭到后山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谷芽本就是草药,所以对草药异常的敏感。这会儿带着她一路狂奔,没一会儿就采满了一筐。   后山有一条小河连通山下,这是江篱偶然发现的秘密。有一次她跳进河里抓鱼,游着游着竟然游出了涅成。不过后来掌门师伯在这里重新布下了结界,就再也游不出去了。   这条河水常年温和,水流缓慢。水温虽然比不上温泉,但也不会刺骨。   山下的人称它为圣水,因为不管寒冬腊月它都不会结冰。江篱觉得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它的源头在涅成,普通百姓对修行之人多是崇拜的。   江篱蹲在河边洗车前草上的泥,谷芽害怕自己掉下去,就小心的蹲在她后面给她递草药。   忽然一道烟火划破了这宁静,最后在天空中炸出一个蓝色的祥云纹,那是涅成的标志。   江篱挽起的袖子还没放下来,抬头看了看那个信号。   “谷芽,今天是什么日子?”   谷芽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今天是四月初六,不是什么日子啊。”   江篱念叨着这个日子,四月初六,上辈子第一次有外人闯进来是什么时候来着。四月初六!   江篱猛地站起来,上辈子她也是在后山,错过了这场大乱。   后来她只知道是太子带着说客来请涅成出山帮他们解决战乱的,涅成的祖师爷早在几百年前就定下规矩。剑修者,不得参与凡人的斗争,不得干预一个国家的灭亡和崛起。   掌门师伯在明白太子的来意后,就直接拒绝了。哪知这太子是个极端的人,在下了山之后找到了私鸱,在涅成戒备松懈之时攻上了山。   私鸱用鹞鹰做他们的图腾,门派风格是只要给钱,自相残杀都可以。   江篱看着信号的方向,那是……观云台!   江篱把竹筐一把塞在谷芽怀里,只匆匆忙忙的说了一句:“把草药拿上,找个地方躲好。”就往兆云峰跑。   这个时候师尊还在闭关,也不知道这私鸱是怎么知道师尊闭关的位置的。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撤了的时候,有二三十个高手偷偷摸进了兆云峰后山。   整个兆云峰加上江篱也就只有四个弟子,可是终究是寡不敌众。乐知师兄死在了私鸱手下,就连仁杞也差点被私鸱二长老结束生命。最后是师尊强行突破大成,虽然兆云峰有惊无险,但是师尊也落下了内伤,后来养了好几年也不见好。   江篱想着,加快了御剑的速度。以她现在的修为面对私鸱还是螳臂当车,但是她总要试一试的。为了涅成,为了师兄,也为了师尊。   “你怎么来了!”仁杞挡住砍过来的一刀,赶紧把江篱护在了身后。   “快走,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江篱看着仁杞单薄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她的师兄,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想着保护她。   擦下眼泪,江篱提剑就冲了上去。仁杞来不及顾她,这私鸱的路数毫无章法。武器也是锤子大刀五花八门,特别是这二长老,颇有点集百家之长的意思了。   江篱眼看着兆云峰的师兄们逐渐体力不支,仁杞支着剑强撑着站起来。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通知其他人。兆云峰本就地处偏僻,离这最近的桃云峰御剑也得一刻钟,这边的动静压根听不见。   重来一次她还是改变不了什么,这些都源自于她的无能。她就要眼睁睁看着才十六岁的乐知师兄惨死,看着仁杞师兄后半生因内伤未愈修为止步不前,看着师尊一到深夜就疼痛难忍……   她不要!她要赌一把!   涅成观云台底下有一把剑,无名无主。是师尊十六年前带回来的,这是一把上古神剑。   后来在她十八岁的时候无意中把它带了出来,师尊看她与这剑有缘,就送给了她。她给这剑取名汝扶,谐音汝父,通俗点就是你爹。听了这个名字,气的师尊好几天没跟她说话。   既然师尊说她跟这剑有缘,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用她的血做引子,来把这剑唤醒。   来不及多想,透着寒光的剑划破手掌,江篱把手掌放在地上用内力催动着全身的血液。   其他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仁杞知道,这是涅成的一种禁术。用全身的血做引子,可唤醒千里之外的配剑。可成功率只有两成,而且一但失败会被反噬,直至血流光为止,所以涅成的师祖就把这种法术列为了禁术。   “江篱!停下!”仁杞打斗间转身对她喊到。   江篱此时什么也听不见了,汝扶没有任何反应,难道她要失败了吗?   “阿篱乖,停下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仁杞不知道江篱是怎么知道这种禁术的,他现在也没心思去想,他只能哄她停下来。   江篱默默握紧了腰间的玉佩,强迫自己注意力集中。她感觉自己全身像被虫子咬了一样,骨子里透出来的疼。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个血人,白色的涅成校服被鲜血染红了。仁杞越来越害怕,剑意杀气也越来越重,他不断呼喊着江篱的名字。   “还不醒!”江篱的声音带着一些怒气,一张口血就流了出来。   这时大地开始出现轻微的晃动,观云台下的汝扶剑身一抖,突破禁锢破土而出。   “那是什么?”凌云峰在收拾残局的弟子,远远的就看见一把透着微微紫光的剑飞快的从凌云峰上空过去了。   “那个方向是兆云峰!快走!”掌门反应过来有人用了禁术,赶紧带着弟子飞往兆云峰。   江篱看着插在自己面前的那把剑,缓缓站了起来,带着血迹的嘴角上扬。   “好久不见。” 第三章 南瓜包子   汝扶剑身抖了一下,发出“嗡”的一声,似乎在回应她。江篱伸出苍白的右手,搭上剑柄的那一秒,剑身周围的紫光加深了许多。   本来还在打斗的人群都因这一变故停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这把剑从哪里飞来的?一时间都慌了,赶紧看看自己的首领。   二长老感觉到自己的手下在看自己,赶紧收起了自己怔愣的表情,换上一副自信的样子。   “多了把剑又怎样,今天照样是你们的死期!”听了他这话私鸱的弟子都冲了上来,二长老一锤子挥向了离他最近的乐知。   江篱心头一紧,手握长剑就冲向人群中的二长老,紫光一闪一,就劈开了他手中的大锤。   趁着二长老愣神的功夫,江篱用剑身撑着离开地面,一脚踢在二长老的胸口。硬生生的让他雄壮的身躯支撑不住,后退了几步。   仁杞赶紧把乐知扶了起来,把他护在了身后。   二长老捂着胸口,看着江篱眼睛里透着兴奋,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   “你信不信我能杀了你。”江篱的嘴唇因血迹变得殷红,说出来的话令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哈哈哈哈,就凭你?”私鸱的二长老这些年也算是常胜不败,如今听一个小丫头这么说,他当然觉得好笑。   江篱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的杀气让见惯了杀戮的二长老一愣。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透着寒光的剑已经在他眼前了,他赶紧侧身躲开。他刚准备庆幸的时候,只觉得腹部一痛,一把长剑直直的插进他的肚子里。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江篱,怎么会?   掌门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众人也皆是一愣。   “这是什么?”有弟子发出疑问。   掌门看着又把剑往里推了两寸的江篱,嘴唇轻启:“幻术。”   “她这是把幻术和剑法结合了?”   掌门也觉得不可思议,江篱虽然天赋不错,但是这根本不是她这个阶段能做到的。   如果真的是十四岁的江篱,当然做不到这些。幻术和剑法结合,是她十八岁的时候有次下山除妖的时候悟出来了。   成功了,乐知师兄还活着。这是她失去意识之前唯一的想法。   “阿篱!”   仁杞看着直直倒下的江篱,赶紧冲了过去。这个时候掌门和众弟子才反应过来,赶紧过来帮忙。   也不知睡了多久,江篱睁开眼睛时赶紧掐了自己一下,疼的,不是梦。   “醒了?”   江篱透过纱帐,看见坐在窗台下看书的师尊,一身素衣在他身上显得华贵异常。   “醒了就起来。”说着他就放下书,走了出去。   江篱房前有一棵长了数百年的五角枫,平日里她最喜欢带着谷芽坐在树杈上指点江山。   此时师尊就站在那棵树下,抬头看着江篱常坐的那个位置。江篱突然后背一凉,他为什么要盯着那里?难道他知道我在树上刻他的名字了?   江篱从小有一个习惯,只要被师尊或者是其他师叔骂了。就会爬上树在上面刻上那个人的名字,然后坐在那里看着那个名字骂到消气为止。   “你……”   “师尊对不起!我不应该刻你的名字,更不应该刻那么多!”   沈君迁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江篱抬起手护住了自己的脸。   “什么名字?”   江篱一愣,难道说的不是这事儿?   “没什么,师尊你说。”   “你是不是偷看藏书阁的禁书了?”   江篱默默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说这个。她前世就经常指使谷芽去给她偷书,涅成藏书阁里就没有她没看过的书。   “我之前拿错了书,看了两眼就记住了,没想到这次就用上了。”江篱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知道师尊在生气。   “胆子不小啊,看过两眼就敢试。”   看着低着头踢着石子的江篱,沈君迁叹了口气,这次要不是因为她这看两眼就记住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禁术这事,功过相抵,以后都不许再用了。那把剑既然跟你有缘,就归你了。给它取个名字,以后它就是你的南瓜包子了。”   沈君迁说着,抬手揉了揉江篱的头发。   南瓜包子是她用来形容师尊的剑的,师尊的剑见尽尘。小的时候她见师尊剑不离身,就开玩笑说:“师尊和尽尘就像我跟南瓜包子一样,离开会死的。”   “汝扶!它叫汝扶!”   师尊一愣,这名字还挺好听,他以为他的小徒弟会给它取名糖炒栗子之类的名字。   “为什么叫这个?”   “因为汝扶谐音汝父,就是你爹。”   沈君迁都想好要怎么夸她了,一口气憋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盯着她看了两眼,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江篱看着他的背影嘿嘿一笑,上辈子也是这样,她就是想逗一逗师尊。要不这枯燥的修行生活,得多无趣。   “行了,别乐了。你这次可是真把师尊吓着了,你都不知道你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有多吓人。”   丹竹端着药碗走了过来,看着这没心没肺的孩子把师尊气着了还在笑,就赶紧过来说道。   江篱也知道她有些冲动了,可是她不后悔。接过丹竹递过来的碗一饮而尽,等舌尖反应过来那是药的时候,一张白净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江篱走到哪都有人问她一剑杀气私鸱二长老的事。她也乐的跟他们讲故事,一边说着小意思,一边吹嘘着那二长老有多厉害,她是怎么一招制敌的。   平淡的日子没过多久,陵线阁传来消息,乌沙镇最近有异象。很多人都说自己看见了鬼,这两日接连死了两个人了。   陵线阁是涅成设在各个镇的情报处,是涅成和陵阳百姓的连接枢纽。涅成受陵阳百姓的供养,自然就要守护这一方平安。   “这次仁杞和林州去吧,等会儿让纪成给你们再挑两个人。”掌门师伯看着站在教场上一张张稚嫩的脸,这些都是涅成的内门弟子,都是涅成的未来。   涅成有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内门弟子都是行过拜师礼的。都是各个峰主在五年一度的选拔大会中自己挑的,而外门弟子是只要通过考核就可以留下来的。   而江篱比较特殊,她是还没考核的时候,就被师尊挑中的人。   “仁杞/林州领命!”   江篱站在第一排,本来摇头晃脑的。一听要下山,就来了精神。   “纪成师叔,让我去吧。”   离开教场的第一时间,江篱就跑到了醒云峰缠着纪成。   “丫头,你这病刚好,下次吧。”   这次大乱有很多材料被毁了,最近纪成师叔一直在忙着修补,这会儿也没心思跟她掰扯。   “我已经好了,我师兄不也是大病初愈。怎的他能去,我就不能去?”江篱扯着纪成师叔的袖子不让他走。   “你师兄都剑师了,你是什么?小剑醒?”   江篱听完也觉得自己挺菜的,剑道分七个等级。分别是剑悟、剑明、剑醒、剑师、剑圣、剑仙、剑尊。   她目前还是剑醒,只是刚刚悟出点门道的小孩子。仁杞师兄去年已经突破剑师了,而她的师尊是这三界独一无二的剑尊。   涅成弟子只有在成为剑师以后,师门才会给派一些任务。   “这不是还没到评级的时候吗,你看我杀二长老那一剑,是不是不止剑醒了。”   纪成想了一下,还真是。她那一剑,一般的剑圣都不一定能悟出来。   “不行不行,你要是出点事,我怎么跟你师尊交待?”   “有仁杞师兄和林州师兄在,我不会有事的。师叔,你就让我去吧。”   软磨硬泡了半个时辰,纪成实在没法了,只好答应了她。   “我先说好,先不管任务怎样,必须全须全尾的给我回来。要不然,以后都没你的份了。”   “放心吧师叔!我一定会完全任务,并且全须全尾的回来的!”   看着走路都带着高兴的江篱,纪成无奈的摇了摇头。   “师父,这不妥吧。”纪成的徒弟还是有些担心,这可是师尊的宝贝。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整个醒云峰都不够赔的。   “没事,我自有我的考量。” 第四章 乌头坡   涅成弟子下山除妖除秽的固定搭配是三个剑师和一个医修。   他们这次的医修是丹竹,这可把江篱高兴坏了。有个关系还不错的人一起,总比来个不熟悉的强。   四人御剑到乌沙镇的时候是中午,闹鬼的地方是乌沙镇的一个小地方,名字叫做乌头坡。几人随便找了一家酒楼打算吃了饭再过去。   “几位仙官吃点什么?”小二见几位穿着涅成校服,不免高看了他们一眼,毕竟这修行之人总觉得和凡人不一样。   “来一壶茶,你们店的招牌都有什么?”   林州这边点着菜,江篱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后那桌几个人身上。   “这几位是来抓鬼的吧?”   “看样子是,不过就这几个孩子能行吗?”   “谁知道呢,说到这个,这乌头坡闹鬼也闹了好几年了。这突然死了人,不会是这鬼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功力大增了吧。”   “谁知道呢,那乌头坡本就不干净。听说前几年那朱家庄有户人家,一家四口只有一个在舅舅家的小弟还活着,父母都惨死在家里,那女儿到现在都没找到……”   “真的假的,那这就没抓到凶手?”   “这还真没有,我有一个亲戚就在那个村。听说官府的人进进出出查了半年都没有接结果,最后只能草草结案了。”   江篱听着后面那几个人的话,有些走神。   “想什么呢?”仁杞见她半天没说话,替她倒了杯茶问道。   “没什么,刚刚点了什么菜?”   “糖醋排骨、西红柿炒鸡蛋、酸辣白菜和炒青菜,还有个醪糟汤。”林州给她报了遍菜名,四菜一汤,他们四个人够吃了。   几人吃完了饭就没再耽搁,赶紧就去了乌头坡。天黑是最好的机会,要不然他们就得多等一天。   “几位仙官快请进,可把你们盼来了。”乌头坡坡下有一个村庄叫朱家庄,住的都是朱氏族人,来迎接他们的是这朱家庄的村长。   “您能把整件事情的经过给我们说一遍吗?”仁杞接过村长递过来的茶杯问道。   “唉,这乌头坡闹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也请过道士来看过,都没什么用。我们就想着,这索性它并不害人,也就随它去了。可,可谁知道它就突然开始杀人了。”   “死的都是什么人?”   “两个都是我们村的人,一个叫顺财,一个叫福彩。村上的村民都会到坡上去砍柴,他们俩也是去砍柴才被鬼害死的。”   “闹鬼还去砍柴?”江篱看着村长弓起的腰背问道。   “这位小仙官有所不知啊,这鬼在这坡上有四五年了。最初有人碰见它也吓了一跳,后来发现它并不害人也就不怕了。反正也都是白天砍柴,它也出不来不是。”   听了这话,江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们心可真大。   “既然是白天去砍柴,那这两个人为什么会晚上死在乌头坡?”   “这……”村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会半夜跑到乌头坡。   “带我们去看看尸体吧。”仁杞感觉这么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就对村长说。   “哎,哎,几位跟我来。”   他们跟着村长去了朱氏祠堂,陵线阁第一时间嘱咐了他们,将尸体安置妥当不要动,等着涅成的人来查看。   “看伤口,是走尸。”丹竹上前查看了一下那两具尸体说道。   “走尸怎么会杀人?”   林州觉得有些奇怪,这普通的走尸多半是因为安葬的位置不对,或者是有什么执念才会让尸体直立行走。   也就是俗称的诈尸,这种一般是没有自己的思想的。只会到处跑吓人而已,一个成年男人一榔头就能把它打倒。   只有凶尸才会杀人,多半是生前怨念太深,死后变成了凶尸。处理这种东西,也就是他们说的除秽。   “伤口并没有凶气,肯定不是凶尸。”丹竹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净魄铃并没有反应,也不是妖。”仁杞看着自己的腰间说道。   净魄铃是涅成嫡传弟子才有法器,是一个昆仑玉做的铃铛。通常都被挂在腰间,有保护佩戴者魂魄不受外邪侵扰的作用。   虽然它叫铃,但是它平时并不会响。和普通的玉饰没有任何区别,只有在附近有妖气的时候才会发出蓝色的光。就是范围有些小,只有五米。   “不是妖,也不是凶尸,这还能是什么?”   林州挠了挠头,这也不能出现第三种东西吧,师父也没教过啊。   “晚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仁杞拍了拍林州的肩膀,没有什么比亲眼看过更清楚了。   这会儿天已经有些黑了,嘱咐了村民晚上不要出门,江篱几人就上了乌头坡。   “这坡的地都快被踩平了,看来这朱家庄的人真的经常来砍柴。”林州走着路,嘴上也没闲着。   到了村长说的发现尸体的地方,仁杞默默走到江篱跟前说道:“等会儿躲我身后。”   江篱抬头看着有些担心的仁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几人在那里待了半宿也没见动静,就在他们觉得这一夜白蹲了的时候,远远的看见有个人形的东西正在向这边走来。   几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那东西走进了才发现,这就是个人啊,还有呼吸。   仁杞看着林州投来疑惑的目光,冲他摇了摇头。   那个人在一个长满野草的地方停下了,紧接着就见那个人跪下来磕了几个头。   这个场面看着有些诡异,那个人仿佛一个提线木偶,眼神空洞无光。   没过一会儿,从对面走来一个人影。走路僵硬滑稽,还散发着腐尸的味道,是走尸。   这具走尸速度很快冲着那个人就去了,然而那个人并没有跑,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   就在走尸快咬上那个人脖子的时候,一把长剑直直插进了那走尸的脑袋里,那是仁杞的配剑卿欢。   仁杞还没来得及拿回自己的剑,就见那走尸脑袋里插着还透着蓝色微光的卿欢,姿势滑稽的飞快逃跑了。   江篱看着这个场面,没忍住笑出了声。丹竹默默走过去怼了她一下:“严肃点。”   江篱点点头,捂住了嘴。   “我他妈,这什么玩意儿!”   仁杞都快被气笑了,骂了一声就和林州赶紧就去追,卿欢的光莫名成了他们的指路灯。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二人笑的前仰后合。但是很快江篱的笑就凝固在了脸上,因为她看见净魄铃亮了。   她不做声的扯了丹竹一下,用眼神示意她看下面。丹竹目光一紧,默默攥紧了手中的剑。   江篱只感觉后脖颈一凉,感觉像是有阵风吹过。顺着那个方向,她看见了那个还在那站着的那个人,原来它的目标是他。   江篱用余光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只见那人身后出现了一只长满黑毛爪子。   在那爪子快接近那人身体的时候,一个杏核准确的打在那只爪子上。   “喵!”   一声惨痛的猫叫传来,原来是只猫妖。   江篱刚刚加了十成十的内力,这一下子打过去,那只爪子应该是骨裂了。   仁杞拖着那具走尸,他嫌弃卿欢上沾满了腐烂的味道。这会儿正在把卿欢反复的往土里插,想去掉这个味道。   听见这声猫叫,他赶紧直起了腰看着那个方向:“糟了!”   仁杞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中了计了。他把那走尸往林州怀里一塞,只说了句:“拿着!”也没管林州的尖叫,撒腿跑。 第五章 猫妖   这边江篱看着那逐渐露出本来面貌的猫妖,默默的侧了个身把丹竹挡在自己身后。   医修虽然也会法术也会用剑,可终归是不如剑修厉害。这猫妖看着修为不浅,她害怕等会儿伤着丹竹。   “我对付它,你带着那个人先走。”   江篱小声的跟丹竹说,一双眼睛并没有离开过那边。猫妖一般行动比较敏捷,她不敢大意。   丹竹也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她点了点头:“小心点。”   猫妖冲过来的那一刻,同一时间,江篱拔出了剑。丹竹趁这个机会,用牵引术把那人拉到了自己身边,头也不回的扛着那个人跑了。   猫妖身子一转躲过汝扶的剑意,张着嘴露出一口尖牙,冲着江篱的脖子就去了。   仁杞赶到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心脏都停了。来不及动作,直到看到江篱躲开了,整个人才活过来。   那猫妖一看仁杞回来了,转身就想跑。   卿欢脱手而出,在猫妖面前砍出一道结界。在仁杞出手的同一时间,江篱手中多出一个淡紫色的镂空银珠,手一挥,狠狠地打在那猫妖的腹部。   猫妖惨叫一声,尝试着爬起来又摔了回去。   仁杞见状,赶紧用捆妖索把它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时候,林州才拖着那走尸回来。   三人互相确定了对方没有受伤,才收拾收拾东西往回走。   他们没有看到的是,黑暗处有一个人一直站在那里。在那猫妖快咬上江篱的脖子的时候,那个人一只脚都露出来了。最后看到江篱躲开了,又站回了阴影里。   “你那破珠子真是越来越凶了。”林州想起来刚刚那一下,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什么破珠子,我那是南暮珠,祖传的好吗。”   南暮珠是江家祖传的法器,用银做的。灌入内力打在敌人身上,可融化在身体里。通常江家人身上都会带两种南暮珠,一种有毒,一种没毒。至于用那个,就看出手的人想不想留活口了。   江家擅暗器,族人从娃娃时就开始摆弄一些小玩意。族里虽然把江篱送去了涅成,但是江篱的父亲不想让她忘了本,所以这些年经常会让人送一些暗器和暗器谱过来让她研究。   “我说你刚刚是不是过分了!这玩意儿塞我怀里,我这得洗多少遍澡才能洗掉这个味道!”   “不行就把你也扔了!”   三人吵吵闹闹的到村里的时候,天都亮了。林州拖着一路散发着腐烂味的走尸进了村,一路上引起了很多人围观。   “这还真抓到了嘿!”   “是啊,别看这几位仙君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   “这玩意怎么这么臭……”   这具走尸太臭了,仁杞就没把它往朱氏祠堂放,只是让村长把那两具尸体抬出来。   “这个人怎么样?”仁杞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问丹竹。   “没事,中了控魂术,泼盆水就能醒。”   听见丹竹这么说,村长赶紧让人去打了盆水来。刺骨的井水毫不留情泼在那个人脸上,丹竹赶紧往旁边迈了两步,确认自己的衣服没有溅到水才放下心来。   “说吧,为什么杀他们。”仁杞看着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猫妖说道。   全黑的猫被捆的动弹不得,如果不是看到它的眼睛睁着,还有呼吸,一眼看过去都觉得它已经死了。   “落在你们手里,我认了。”过了很久那猫妖才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没有人接它的话,所有人都在等它继续说下去。   “是他们三个罪有应得,五年前,你们半夜闯进朱丹丹家中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朱丹丹是谁?”林州很好的解释了什么叫不懂就问。   “是五年前惨死那一家,失踪的那个女孩。”村长解释道。   “你是说,是他们三个杀了那一家人?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就再现场。”那猫妖说着,一双眼睛盯着清醒了的那个人。   “你是丹丹捡回来的那只黑猫!”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是,没错,我就是那只黑猫。我被鬣狗追赶到此地,奄奄一息的时候被她捡了回去。她给我治病,细心的照顾我,我想着等我痊愈了一定要报答她。”   猫妖的一双眼睛仿佛能淬出毒,此时盯的那个男人害怕的缩了缩腿。   “你们入室抢劫杀她父母不行,还把她拖到乌头坡奸杀了。你们每次路过那里的时候,都不会想起她吗?如果我当时不是太虚弱了,我一定把你们千刀万剐!”   听了猫妖的话,所有人都震惊了。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惨案竟是自己身边的人做的。   那个人见事情败露了,两条腿打着摆子还想着逃跑。看他这个样子,这事多半是真的,村里的几个汉子把他压在地上,用绳子捆了起来。   “你是控制了这具走尸杀的人?”江篱蹲在地上问它。   “是,我见他一直在坡上晃荡。也害怕我的妖气会让修行者有所察觉,就在晚上让他们自己走上乌头坡,然后操纵这具走尸杀了他们。”   “怪不得他们说这乌头坡闹鬼好几年了,原来这位大哥一直在这。”   江篱看着地上那具被林州用符纸定住了的走尸,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自己吓唬人吓唬了好几年,都不知道人家根本不怕他。   事情到此为止就真相大白了,村长把人送进了官府后,就带着人把朱丹丹的尸体挖了出来葬进了朱家祖坟。   朱丹丹的弟弟也从舅舅家回来了,他当年还小,这会儿也才七岁。   他由舅舅舅妈牵着去给爹娘姐姐磕头,看着他小小的背影,丹竹没忍住眼泪流了出来。   “他都还不懂发生了什么。”   江篱的眼眶也有些微红,但是她没有哭,只是伸手搂住丹竹。   仁杞给那具走尸做了超度,希望他能投个好胎。   他们把猫妖送去了陵线阁,那里的人会处置它。纵使它是为了报恩,但它终归是杀了人。违反了三界条令,就理应受到惩罚。   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快,才用了两天时间。四人一刻也没多留,吃了顿饭就回了涅成。   仁杞去纪成师叔那报告这次任务的结果了,江篱一个人晃回兆云峰。   “哎,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乐知师兄还在折腾他那把已经修了无数次的椅子,抬头看见江篱问道。   “就是一个猫妖,当晚就被抓了。”   江篱蹲在他身旁,看着他又给椅子多加了几块木板,忍不住佩服他的抠搜本领。   “师尊呢?”   “不知道,你们走后他就不见了,可能又找师娘去了吧。”   江篱听了这话,站起身往自己院儿里走。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如果是仁杞在的话,肯定会动手拍她一巴掌。   因为这丫头又在骂师娘,从小到大他们见过师尊太多次失望而归。   江篱也从最开始的期待见到这个把师尊迷成这样的一个女子的样貌,可到后来看着师尊一次次失望而归。   她就忍不住骂她,我师尊虽然麻烦了点,但是他多好!这你都舍得把他抛下?肯定不是个好女人! 第六章 辛介   江篱还没走到院里的时候,就碰上了回来的师尊。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看见师尊的下一秒就想跑。   “过来。”   听见他的声音,江篱脚步一顿,不情愿的往往那边挪。   “快点,我要回去换衣服。”   江篱顺着他的目光,才看见他的衣摆和鞋子都沾满了泥土。师尊最受不了自己的衣服脏了,平日里谁的手碰他一下,他都得偷偷看看有没有弄脏。   这样的人还有道侣?江篱骂完师娘不够,现在还想骂师尊。   江篱走过去,沈君迁把东西往她怀里一塞,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看着他急促的脚步,江篱翻了个白眼。   瞎讲究,平日里衣服脏了用法术清洁一下就好了,就他娇贵,非得拿手洗。   江篱回了院里才低头去看师尊塞给她的东西,总共有四个纸包。里面分别是杏干、梅子、糖葫芦和两个还热乎的南瓜包子。   江篱咧着嘴笑起来,我收回刚刚的话,江篱心想。   刚来涅成的时候她太小了,平日里在山上哭闹个不停。所以师尊每次下山都会给她带上一些小零食,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变。   右脚轻轻点地,江篱的身子轻盈的飞了起来,随后稳稳的落在五角枫的树杈上。   仁杞来的时候,江篱还在树上晃着腿吃东西。   “你吃什么呢?”   仁杞抬头看着那个整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问道。   “师尊给的果脯,你要吗?”   “我不要,那都是女儿家吃的。”   听了这话,江篱都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嘁,爱吃不吃。   “你下来,我跟你说个事。”   仁杞一直这么仰着脖子看着她,没一会儿就觉得眼冒金星。   江篱把零食往兜里一揣,直接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   树下有一套石凳子石桌子,是江篱放在那里用来看书的,虽然她都是坐树上。   仁杞赶忙坐下,也没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手还给江篱也倒了一杯。   “下个月夺琼大会你去吗?”   夺琼大会通俗点就是比武大赛,四年一次,十四岁到二十岁的修行者都可以参加,今年在临安举办。   上辈子江篱没有参加,因为她问仁杞有没有什么彩头的时候,仁杞说没有。   “有彩头吗?”   “夺琼大会第一名的头衔?”   江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和上辈子抠。不过她这次打算去一趟,她都还不知道是谁指使的诸怀。灭她师门的人又是谁?上辈子十六年没出过陵阳,这辈子她要肆意一些。   “去吧,对了师兄,我问你件事。有没有谁有左右诸怀的本事?”   仁杞摸摸她的额头,又捏捏她的脸。“诸怀那是上古凶兽,早就不存在了。话本看多了?”   江篱拍开他的手,要不是她亲自死在诸怀手里,她也不会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见江篱有些走神,仁杞也就没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在树下做了很久。   “阿篱!阿篱!”谷芽站在坡下,边喊江篱边挥动着双手。   “阿篱!乐知师兄让我来喊你们去吃饭!”   江篱看着没心没肺的谷芽,也忘了刚刚沉闷的情绪。她要是这么一直无忧无虑的该多好,上辈子她死了以后,都不知道谷芽该怎么办。   “走吧。”兄妹俩说着就站了起来。   “谷芽真是随了你了,姑娘家家的大呼小叫的。”   “嘿,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不能大声说话啦?”   二人斗着嘴,晃晃悠悠的往观云台走。涅成在观云台建了个吃饭的地方,平日里师门夺琼大会之前、测评之前,或者过年,都会去观云台聚餐。那里风景很好,能看见很多星星。   “我说你们俩,吃饭都这么不积极。”林州看见还在慢慢腾腾往这边有的两个人忍不住怼道。   “是,我们哪像你饭桶。”仁杞拉着江篱绕过他坐下了,嘴上也没吃亏。   “你还骂我?你把走尸塞我怀里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那天之后林州就没理过仁杞,他想着仁杞要是跟他道歉,他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他吧。接过人家好几天压根没正眼瞧过他,这让他很生气。   “对不起。”   仁杞平平淡淡的一句道歉,把林州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你!”   见林州真的急了,江篱赶紧把人哄住。   “行了行了,不生气不生气。我师尊给我带了杏干,你要不要吃?”   说着,江篱掏出了兜里的杏干,打开之后还在他面前晃悠了两下。   林州眼睛跟着杏干转了两下,嘴上也没有服输:“这是你替你师兄道歉我才吃的。”   “是是是,我替他道歉,这一包都给你。”   几人就这么聊着,快到了开饭的点,师父们也都来了,众弟子赶紧起身行礼。   “自家师门吃饭,就没那么多讲究了,都坐吧。”掌门师伯站在主位上,师尊站在他的旁边。   “上菜吧。”说这话的是伍红师叔,他平日里负责弟子们的吃穿用度。   十几个外门弟子鱼贯而入,没一会儿就把菜上齐了。今天是内门弟子的聚会,正常外门弟子因为没有拜师,是不能参加的。   江篱在人群中看见一个人,一晃而过,她并没有看清。不过他那标志性的红色发带,江篱也知道那人是谁了。   “看什么呢?”见她一直不动,仁杞给她夹了块她爱吃的排骨。   “师兄你认不认识他?”   仁杞说着江篱的目光看过去,那人一袭白衣,发间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条红色的发带。   “认识,外门的辛介。怎么了?”   “他是个怎样的人?”江篱忍不住想打听一下,上辈子她能安全下山,就是靠他的保护。   只可惜后来他拼了自己的命,也没有让江篱成功走出陵阳。在那之前她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记得那跟鲜红的发带。   “他啊,很努力。只是这天资不够,所以这都十年了还是外门弟子。”   仁杞也挺佩服他的,能够这么坚持十年。家里人想让他回家干点别的,他不同意,他父亲就一气之下断了他的生活费。   江篱点了点头,我应该报答他的,她这样想着。上辈子她见到辛介的时候,他瘸了一条腿。听说是夺琼大会的时候被打伤的,对,夺琼大会!她可以保护他!   仁杞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想些什么,只见一会儿失落一会儿兴奋的。抬头看见了师尊正在看着他们,仁杞瞬间懂了,默默的往江篱的盘子里夹了满满一盘子青菜。   “师兄你喂兔子呢?”乐知看着小师妹的盘子,不解的问。   “闭上嘴,吃饭。”   乐知撇撇嘴,还不让人说话了。   吃完了饭,师父们就都回去了。今晚没有宵禁,观云台生起了篝火,弟子门围着篝火打打闹闹。   江篱和丹竹正在闹着要给乐知师兄扎辫子,白色的校服因为动作,在空中飞舞着。   天空中的星星格外的亮,衬得少年们也格外的肆意飞扬。 第七章 下山   既然决定了要参加夺琼大会,就必须认真对待。江篱最近也不到处晃悠了,虽然每天早操还是不见她的身影,但是她每天都在兆云峰认真练功。   就连万年不夸人的师尊,都说她最近进步很大。   “你最近怎么回事?”吃饭的时候,乐知凑过来问。   “什么怎么回事?”江篱还在想那招苏秦背剑要在什么情况下才能使出来。   “就你最近为什么这么努力,怎么回事?”   “不是要参加夺琼大会吗,你不努力?”   乐知蹲在凳子上,拿着筷子点来点去。“别人努力都正常,为了个没有彩头的夺琼大会努力,你不对劲。”   江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仁杞给了乐知一巴掌。   “坐好了,像什么样子!让归沉师叔看见了,罚你抄门规我是不会帮你的。”   归沉是教他们的礼仪的师叔,涅成所有人的礼仪都是他教的。平时很严格,动不动就会让人抄门规。   乐知撇撇嘴,老老实实的坐下把饭吃完了就走了。   日子很快就到了出发的那一天,虽然大会开始时间是下个月初,但是他们要提前三天过去进行身份验证。   出发的这天,众弟子都在山门前集合,今年还是由青奈师伯、纪成师叔、陆英师叔还有他们的大师兄林川谷带队。   青奈师伯是竹云峰的峰主,听说是涅成除师尊外第二能打的人。至于为什么是听说,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掌门师伯和青奈师伯谁更厉害,毕竟谁也没见他们打过。   平日里青奈师伯很少会在师门待着,更多的时候就是带着竹云峰的弟子到处历练,俗称找架打。   兆云峰这次去的是三个人,分别是仁杞、乐知和江篱。   “万事小心。”   弟子下山试炼,别的师父都是抓着一顿交代。他们的师尊只跟他们说了这四个字,其实他们都懂。师尊这是想说,万事小心,成绩不重要,万事小心,平安回来。   “师尊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仁杞抬头看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师尊,认真的说道。   沈君迁点了点头,一只葱白修长的手伸进自己的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个用蜀锦做的袋子递给了仁杞。   仁杞赶紧双手接了过来,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是一袋子银锭子。   三人惊愕的抬起头看着他,他们以为师尊给的是什么法器,接过是一袋银子。   见他们三人看着他,沈君迁一时有些慌,但面上不显。难道给的不对?   “想吃什么或者看上什么就买,纪成很抠,别亏待了你们。”沈君迁一脸淡然的说道。   乐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被江篱怼了一下。   “谢谢师尊!”江篱大声说完,还凑到师尊身边小声说了一句:“我也觉得纪成师叔很抠门。”   仁杞赶紧把她拉回来,瞪了她一眼,这么多人在呢,就在这说师叔坏话。   这时候,大师兄那边已经在喊集合了。仁杞带着师弟师妹,给师尊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就走进了人群。   “今尔此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涅成。望各位谨言慎行,万事小心。也祝各位,夺琼夺魁。”   掌门师伯说完,带着几位峰主向弟子门鞠了一躬。众弟子赶忙回礼:“我等定全力以赴,不辜负师门所望。”   到这里,他们就该上路了。二十七个身着白衣素锦的少年们,跟着师叔们有序的往结界外走。   江篱跟着人群走了几步,没忍住回了头。师尊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眼神仿佛在问怎么了?   江篱立马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沈君迁看见了也勾起一个小小的笑容。   “傻不拉几的。”沈君迁在心里说。   “看路。”仁杞眼看着江篱快撞上了前面的人,赶紧把她拉了回来。   “好!”江篱回过头,大声的说道。   “美什么呢,赶紧御剑。”   仁杞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没忍住笑起来。乐知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傻乐的师兄师妹很是疑惑,有什么是他不知道?   他们到临安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临安城灯火通明,大街上多半都是来参加夺琼大会的修行者。   “几位仙官住店?”   仁杞他们先跟着纪成师叔去了客栈,其他人都在门口等着。   “住店,已经预定了。”   纪成拿着涅成的牌子跟小二确认信息去了,江篱没往柜台跟前凑。而是背对着他们,抬头看起了这客栈的房顶。   房间是陵线阁定好的,因为涅成弟子修行,可能十年八年不会离开陵阳一次。为了信息不落后,也为了更好的知道有什么异动,方便和其他门派家族联络。   所以每个地方都有陵线阁的人,同样的,陵阳城也有其他门派的人。他们平日里都是正常开门做生意的铺子,除了门派自己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私底下做着打探消息的活儿。   “一共三十间上房,您拿好。”小二把牌子递过来,林州接了过来,就和乐知出去分和师兄弟房间了。   “这位小仙官对这灯感兴趣?”那小二见江篱一直在抬头看着房顶的灯,便走过来招呼道。   “这是你们掌柜的做的?”   那灯能在房顶上映出街道车马,就像连环画一样,能映出一个个故事。她知道这个叫走马灯,但是她只在话本上见过。   “是,我们掌柜的就爱研究这些东西。您要是感兴趣,对门那家卖走马灯的铺子,也是我们掌柜的开的。您要是感兴趣,明天可以去看看。”   江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间铺子已经准备打烊了。   “各位仙官们,请跟我来。”   这时候众师兄弟已经进来了,小二赶紧把他们带上了楼。   江篱进了房间,扫了一眼房间的陈设。干净整洁,果然陵线阁是不会省钱的。   没一会儿,小二就送来了热水和饭菜。这些都是刚刚仁杞跟他交待的,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洗个热水澡能睡得舒服一点。   江篱洗澡了完就坐在了窗台前,这家客栈是临安城最好的客栈,她的房间打开窗户还能看见这临安城的繁华。   她就这么坐在窗台上,光着脚踩在瓦片上。如果是师尊在的话,肯定会喊着她的名字让她必须把鞋穿上。   她已经重生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她什么也没做。有了前世的悟性,功法进步可不少。   如果真要比试的话,以她现在的水平,可能仁杞都不一定能赢她。   前世这个年纪的她,一直止步不前。天才的一生,被太多目光注视了。起初她五岁结丹、八岁剑悟、十一岁剑明、十二岁剑醒。可到十四岁了,她还是剑醒。   后来到十六岁,她才突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两年的时间就修成了剑圣,最后在二十岁那年,成了剑修史上最年轻的剑仙。   太慢了,江篱心里想。前世这种进度,太慢了。她必须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成为新一代的战神。   不然六年后的那场大乱,她还是阻止不了,还是没办法保护她想保护的人。成长最好的办法就是试炼和实战,这也是青奈师伯为什么带着弟子经常下山的原因。   而掌门师伯总是力求稳妥,他把每一个涅成弟子都当做自己的孩子。总想着要让他们至少要有自保能力的时候再下山。左右都有师父们和师兄师姐撑着,他们可以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成长。   这也是这么多年其他峰的弟子大部分十四岁之前没下过山,二十二三岁没出过陵阳的原因。   虽然两位师伯的教学理念不同,但是达成协议后这么多年也是互不干扰。所以竹云峰的弟子进步快,但是伤的多。其他峰的弟子进步慢,但是平平安安稳扎稳打。   这一世她不想稳扎稳打了,她只想变强。她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大师兄说长安城的晚上是灯火通明的,云中城的白天是格外的长的。   她想变的厉害一点,这样就不用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失去了那么多她爱的人。 第八章 冲突   江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只知道自己早上是被吵醒的。   “这有什么想不开的?”   “谁知道呢,挺好看一小姑娘。啧,怕不是因为情吧。”   “诶诶诶,动了。”   “哎呦,小心点,可别真掉下来。”   ……   江篱被吵得头疼,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还躺在房顶上。楼下街道上都是围观的百姓,看她动了,讨论的声音更大了起来。   “阿篱?你坐那干嘛呢?”林州啃着包子站在楼下看着江篱,他听说有人要跳楼,拿了个包子就出来看热闹。   江篱脸一红,赶忙坐了起来。   “还愣着干嘛,赶快下来,吃早餐了!”仁杞听见林州喊江篱,也跟着出来看看。   “诶,来了!”   江篱赶紧爬了回去,洗漱完就赶紧拿着剑下了楼。   “阿篱快来。”丹竹看见从楼上跑下来的江篱,赶紧招呼她过来坐。   “这是什么?”江篱看着桌子上的一盘像包子又像煎饺的东西问。   “这是这临安的特色,见煎包。你尝尝,挺好吃的。”丹竹说着,就给江篱夹了一下。   江篱是江州人,自小就在陵阳长大。吃食也都是这两个地方的菜肴,第一次尝试这煎包,让她觉得挺新奇。   仁杞看着吃了不少的江篱,也放下心来。江篱从小就挑食,这要是在外面饿瘦了,回去怎么跟师尊交待。   一行人正吃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呦,我当着是谁呢。这不是十年都没进涅成外门的辛介吗?怎么?你也来参加夺琼大会?”   这个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江篱看了那个人一眼,又穿过人群看这辛介。原本在安安静静吃饭的人,这会儿因为这些话变得有些慌张羞愧。   “装不认识我啊?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修行啊,要看天赋。你看看我,再看看你。十年,是头猪也该醒悟了吧?”   江篱看着他,一身黑灰色校服,手拿大刀。是陇原刀修焚寂的弟子,看穿着应该是内门弟子。   “小二,你们家是不是有苍蝇啊,能不能赶一赶。”江篱右手手肘支撑在桌子上,抬起头跟大声喊道。   听了她这句话,坐着的人皆是哈哈大笑。这个客栈住的人比较多,都是来参加夺琼大会的修行者。   那人也听出来江篱是在骂他,再加上大家都在笑话他。顿时怒发冲冠,拿着刀就想冲过来。   焚寂的弟子赶紧把他摁住了,涅成众弟子看他坐了回去,也就默默收回了搭在剑上的手。   江篱一看他没动作了,也就没再说什么,接着和那碗稀饭做斗争了。   本以为一顿饭平安无事的过去了也就没事了,下午江篱他们约好了要去逛逛的,结果在客栈门口又碰上了他们。   “猪就是猪,用再多的时候也没办法变成凤凰。傍上涅成又怎样,一个废物师门养出来的一堆废物。”   辛介出来帮别人买果子,谁知迎面就碰上了早上挑事那人和他的师兄弟们。   “你放开我!”   “呦,还有脾气了?你爹你娘靠着我们家吃饭的时候你怎么没脾气呢?”说着,那人就伸出手推了辛介一把。   辛介起初是没反应的,反正从小到大侮辱他的话听的没有一万句也有八千句了。可是他说涅成废物,辛介就忍不住吼了回去。   “梁冲,你嘴巴放干净点!”   那人见辛介脾气上来了,越发的来劲了,最后竟然动起了手。   江篱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那人拿着大刀冲辛介的腿就砍了过去。   江篱心中一紧,辛介只说自己的腿是夺琼大会的时候伤的。她还以为是比试的时候不甚手伤的,没想到是这样。   “当!”的一声,大刀掉在了地上。那个人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剧痛无比,一颗银珠子在他眼前消失在他的肉里。   “这是什么!”梁冲害怕极了,这是什么巫术。   “江州江家的南暮珠,加入内力打进身体里就会自动消失。这颗无毒,没事,最多疼一段时间。”   之前一直靠在门框上的那个焚寂弟子凑近了看了两眼,然后又靠了回去,慢悠悠的说道。   不过他这次没有看向门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江篱。   梁冲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江篱,一双眼中恨意肆起。   辛介害怕真打起来江篱会被欺负,连忙跑过去让她上楼去。   “现在走,晚了。”   说着,梁冲的刀已经到了江篱的面门,江篱扯着辛介脚尖轻轻一点,人已经在大堂中了。   众人皆一愣,好快的轻功。焚寂的刀向来以快狠出名,而这位姑娘,竟然能在焚寂的刀下这么轻易逃脱。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梁冲已经又冲了过来。这时江篱压根没动,就站在那里。在所有人都纳闷的时候,一把长剑直直的飞过来打飞了梁冲的刀。   梁冲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刀,怎么会有人的剑有这么大的力道,他现在整条胳膊都是麻的。   “小生不解,贵派这是什么交友之道?”   下来的人一只手背在身后,一身蓝白素衣,腰间还系着净魄玲。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整张脸白净异常。是仁杞,身后还跟着乐知。   靠在门上的那个人,看见来的人是仁杞,连忙走了过来。   “小孩子打打闹闹而已,仁杞兄不必多心。”   仁杞暼了那个人一眼,一张俊脸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叶良兄仿佛对打打闹闹有什么误解,我这师妹金贵,贵派的打打闹闹最好是收着些,不然伤着谁就不好了。”仁杞说着,眼睛看向了梁冲的右手。   梁冲不知怎的,下意识的把手往身后一缩。   “仁杞兄严重了,贵派也不简单,令师妹小小年纪就使的一手好暗器。”叶良一双狭长的眼睛盯着江篱,这个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仁杞看他用一种威胁的眼神看着江篱,本就憋着的怒火梗到了嗓子眼,这会儿也不想装了。   “哼,令师弟倒是学的烂。连刀都拿不稳的话,还是回家耕地吧,”   江篱听了仁杞这话,没忍住笑了一下,这才是她师兄嘛!   仁杞看着没心没肺的江篱,太阳穴突突的疼,走过去拉着她把人带了出去。   乐知看辛介还站在原地不动,搂着他出了客栈。   “这谁的?”乐知拿过他手里的蜜饯问他。   “陆雨师兄的。”   乐知往前走了几步,捡了个石子用手指弹在了二楼的一个窗户上。   “干什么!乐知师兄?”   陆雨露出了脑袋刚想骂,就看见乐知正盯着他,身边还站着辛介。   乐知没理他,把蜜饯给他扔了上去。   “这人我带走了,以后归兆云峰了。”说完就搂着辛介走了。   每个峰都会分配几个外门弟子跟着一起上课,师尊喜欢清净,所以兆云峰一直没有外门弟子。   早先他也听说了内门弟子会欺负外门弟子,他以为是大家嚼舌根闹着玩儿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师兄……”辛介有些受宠若惊,他何德何能能做兆云峰的外门弟子。   “没事,以后你就跟着我。有小爷在,我看谁敢欺负你!”   江篱听见乐知这样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这样辛介就安全些。   “师尊那里……”辛介很感动,但是兆云峰不受外门弟子是传统,他不能让他们为难。   “你别怕,回去我跟师尊说,掌门那里我也会去说。”仁杞也听见可他们的对话,兆云峰多个人也挺好的。再说了,辛介再回去肯定会被欺负的更加厉害。   辛介听了他们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看江篱。   江篱察觉到他在看自己,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   乐知师兄和辛介没有延续上辈子的悲剧,就说明可以改变原本的故事。想到这,江篱突然觉得轻松了。   只要能改变就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她会一路向前,永不回头。 第九章 严氏   “那人是谁啊?”四个人走出好远乐知才开口问辛介。   “他是汝南城城主的儿子,名叫梁冲,我的父亲是城主的侍卫。”   辛介说到这里,他们就都懂了。嚣张跋扈的城主之子,怎么会看得上侍卫的儿子。   “没关系,以后谁再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乐知搂着辛介摇头晃脑的说道,他的不正经,也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乐知是金陵乐氏的二公子,金陵实力雄厚,这个名号一般还是挺好用的。   平日里闷在山上的少年们,下了山就像撒欢的马儿,没一会儿就大包小包的拿不下了。   逛了一会儿仁杞就带着他们回去了,临安城最近比较乱,仁杞害怕再生事端。   回了客栈,乐知带着辛介把买回来的吃食给师兄弟们分了,仁杞和江篱去了纪成师叔的房间。   “哼!焚寂是越来越嚣张了,欺负人欺负到我涅成头上了。”青奈师伯听仁杞说完下午那会儿发生的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焚寂这些年是越来越浮躁了。”纪成师叔拍了拍青奈师伯,给他倒了杯茶说道。   其实今天这事可大可小,但是仁杞必须把这事上报带队师叔师伯。而且那梁冲那会儿招招下死手,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们都没有受伤,我也不好去找他们理论。明天夺琼大会就要开始了,川谷,你去告诉师兄弟们都小心一点,防止他们蓄意报复。”   纪成师叔不放心的嘱咐了一番,这两年焚寂的野心是越来越大了。别的事情他管不了,但是涅成的弟子绝对不能被人欺负。   从纪成师叔房里出来,林川谷就赶紧去了其他师兄弟的房间,江篱和仁杞打完招呼就回去睡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江篱就被丹竹师姐从床上拽了起来,他们要去夺琼大会擂台核实身份。   今年的东道主是镇守临安的严氏,江篱看着训练有素,穿着淡青色家服的严氏弟子,心中肃然起敬。   “他们站的好整齐啊,拿剑的姿势角度都是一样的。你说这严氏的长辈们怎么这么能生啊,这么多人。”   丹竹听了江篱这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们都是严氏弟子不假,又不全是严家本家人。喏,你看前排那些衣服上有严氏族纹的,那才是正儿八经的严氏继承人。”   江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发现他们的衣服不一样。其他人的衣服都是纯淡青色的,只有极少数人是有花纹的。   “严氏的继承人只会在本家嫡系里挑选,哪怕旁系中的弟子再出类拔萃,也没有家主竞选资格。你们家不是?”丹竹凑在她的耳边,小声的给她解释着。   各个家族门派众多,比较复杂。江篱虽然没出过陵阳,但是她出身徽州江家,不至于不知道这些事。   “是,也不是。我们家如果真有旁系能打败嫡系,那就说明他没有能够撑起整个家族的能力。他就不能继承家主之位,不过这种事情还没有发生过。”   “那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你们家怎么办?”   江篱一脸惊讶的看着丹竹,缓了几秒才说道:“怎么可能有这种如果,我们家可各个都是天才。”   丹竹看着她那一张理所当然的脸,嘴角没忍住抽了抽。怎么会有人这么绝对的,不要脸的说出来自己家人个个都是天才这种话。   不过确实,江家的几位公子都非等闲之辈。   其实不是所有的家族都有镇守一方的资格,大多数都是由家族供养门派。只有少数实力比较雄厚,修行之人比较多的家族才不需要依附门派,严氏就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家族只有四个,分别是临安严氏、金陵乐氏、徽州江氏、苗疆久氏。   江南地区富饶,人杰地灵,这也是四大家族有三个出自江南的原因。   江篱跟着人群晃晃悠悠的进去核对信息,下午夺琼大会就要开始了。整个大会分两个部分,第一轮入乾坤境胜出的小组才能进行下一轮一对一的比拼。   信息核对完已经是下午了,他们马上就要入境进行为期两天的斩妖试炼。   年轻的修行者们三三两两的距离在入境口,热情的讨论着等会儿的战术。   江篱拿着刚刚核对信息的教员给的地图研究,虽然入境入口想同,但是他们会随机进入到不同的地方。   整个地图被分为四个区域,每个区域都会有一块早就放好的玉牌,没有人知道玉牌的位置所在,只有拿到玉牌的组才能晋级。   不过有一块玉牌是大家都知道的,就在地图中心的满月湖。那里有一条蛟龙,玉牌就挂在蛟龙的爪子上。   “等会儿进去一定要跟紧仁杞,境内处处危机,一定不能走散了。”林川谷不放心的交代他们。   “大师兄你就放心吧,就等着我们的玉牌吧。”乐知拍着胸脯自信的说道。   江篱完全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她的注意力都在旁边那几个严氏弟子身上。   “我说,废物就不要出来丢人了。赶紧回去吧,等下吓得尿裤子了你娘可没法来救你。”   说这话的是一名身穿绣着严氏族纹家服的男子,身材高大。   他所嘲讽的对象也是一名严氏嫡系弟子,这会儿正在被几名严氏旁系弟子围着。嘴上说着不过瘾,还有人开始动手推搡着。   “那是严氏家主的第九个儿子,婢女所生,名叫严诫。”辛介看江篱一直盯着他们,就凑过来给她解释。   “那他虽然是婢女所生,但好歹是家主的儿子,他们怎么敢这么欺负他?”   周围人太多了,辛介又靠近了一点才开口:“能给家主生儿子的女人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严诫的母亲只是严夫人院里洒扫的一名侍女。家主喝醉了才有了这么一段孽缘,给他取诫字也是家主用来告诫自己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不受宠的公子,活的不如狗。”   江篱听着辛介的话,眼睛看向那个方向。她发现人群中的那个人正在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看着是很可怜,但是江篱并没有出手帮他的打算。这是严氏地盘,那是严氏的家事,不是她能管的。还有就是,出身虽然不是自己能选的,但是人生可以。   那边没有闹多久,就被赶来的严家二公子制止了。周围人热闹看够了,也就都散开了。   “儿子多也不全是好处。”   乐知也一直关注着这边,等到人群都散开了才开口。   “这倒是,我们家我大哥要是敢欺负我二哥,我娘能把他腿打断。”   “我们家也是,不过我娘不会打我们。她会罚我们抄书,还不如打一顿呢。”乐知偷偷的说。   江乐两家应该算是四大家族里的清流了,人口简单家庭和睦,要不然也不会养出来他们俩这二傻子似的性格。   仁杞看着自己的师弟师妹开始讨论起在家里的兄弟姐妹了,紧张的气氛一下子也就散了。   “希望他们可以一直这么无忧无虑。”林川谷也注意到了没心没肺二人组,站在仁杞身边说道。   “这就需要你我的努力了。”   仁杞嘴角挂着笑,说着就举起了拳头,林川谷笑着和他击了下拳。 第十章 入境   “各位考生,信息核对完毕,请入境。”空灵的声音传来,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这是灵蝶传音,修行人士入门的第一步。   听完这话,大家都按小组进入到境内。江篱的小组原本是和仁杞、乐知、丹竹组成的四人组,现在又多了一个辛介。夺琼大会小组人数上限是六个人,所以他们并不算多。   五个少年手拉着手缓慢的走进境内,众人只感觉眼前一黑,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乐知看着眼前的人脸,忍不住尖叫起来。   他的叫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仁杞赶紧走过来查看:“鬼叫什么,这是人脸蔓。只是长的吓人,并没有攻击性。”   “走走走,我们快走,这没有攻击性也让人背后发凉。”说完乐知就拉着身边的辛介走了。   江篱看着那株人脸蔓,总觉得不对劲。人脸蔓都是整片整片的长,怎么会单独出现。   “师兄……”   “嘘。”   江篱话还没说完就被仁杞打断了,看着他的眼神她懂了他的意思。他们压根不知道这株人脸蔓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五人在这林子里走了很久也没走出去,仁杞让他们站在原地不要动,他御剑上去看看。   江篱抬头只能看看卿欢的微微蓝光,这林子不对劲。   “这林子不对劲,我往上飞了好久也没有飞出去。”仁杞一落地就跟他们说。   江篱又仔细查看了手里的地图,“不对啊,这地图上没有雨林啊。”   众人皆是一愣,赶紧都凑了过来。   “还真没有,我艹,我们不会掉别处去了吧。”乐知感觉自己后背发凉,境内的情景都是提前设计好的。现在这所处位置在地图上找不到,他预感有些不好。   “会不会这地图是假的?”一直没有说话的辛介突然开口。   “不排除这种可能,休息一下吧。”说完仁杞就坐下了,马上天就要黑了,随便走指不定会遇上什么。   江篱照旧上了树,乐知升起了一个小火堆。修行之人可以连续一周不睡觉不吃饭,所以这会儿也没有一个人睡觉。   就这么安静的待了一个时辰,整个大地忽然动起来。江篱赶紧从树上跳下来,汝扶也在不停的晃动。   “御剑!”情急之下,江篱赶紧提醒众人。   五人飞上上空,只见刚才的地面逐渐下沉,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脚下黑漆漆的,仁杞用法术照亮了一小片空间,江篱这才看见脚下是一片海,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雨林。   众人还没分辨出来是怎么回事,只见一只巨龟冲破海面窜了出来。   汝扶带着江篱躲开巨龟的攻击,巨大的海浪拍在江篱的后背,让她险些站不稳。   “这是什么玩意儿?”   乐知也差点被海浪拍下去,稳住身形摸了一把脸上的海水问道。   “是旋龟。”江篱看着那个庞然大物说道。   见几人面露疑色,仁杞解释道:“相传大禹治水时,为了能把洪水引到东海去,大禹找来了旋龟驮着大禹的父亲从天帝那里要来了息镶。”   “息镶是什么?”   仁杞听见乐知的问题,心里已经在盘算回去之后要给他定看书课程了。   “息镶是一种可以无限生长的土壤,我说,你平日里书都读哪去了。”   乐知看着仁杞一直盯着他看,嘿嘿一笑默默的退到了后面。   仁杞也没功夫管他了,旋龟可是上古四大神龟之一,他必须集中精神。   江篱看着平静的海面,手中多出了四个南暮珠,随着珠子落水的声音,海面背照亮了。原来,江篱在南暮珠中加了照明符。   能看见了,恐惧就减少了不少。   “小心!”   辛介大喊一声,伸出手把乐知推了出去,自己却撞上了旋龟坚硬的龟壳,瞬间跌落下去。   还好丹竹带着捆仙索,这会儿正吊着辛介把他往上拉。   乐知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知什么时候旋龟绕到了他的身后。神色一紧,乐知手中幻化出一把泛着蓝光的剑。那是他的配剑,名叫惊北。   带着寒光的惊北刺向旋龟的眼睛,那旋龟一躲,谁知惊北突然幻化出数十把剑齐齐刺向旋龟的脖颈。   伴随一声嘶吼,惊天的巨浪扑向了众人。原来,惊北其中一道剑意刺伤了旋龟的下眼睑。   “乐知!回来!”仁杞只能看见惊北的微微蓝光,前方的黑暗让他心生恐惧。   乐知并没有听他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看着脚底下的海面。   忽然,一道紫色的剑意擦着乐知的脸颊刺向了背后,仁杞赶紧把乐知拉了回来。   几人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都握紧了自己的剑。   “攻它眼睛!”江篱说完就提剑冲了上去,刚刚乐知的数十道剑意也只有一道刺穿了它的下眼睑。上古神龟经过太长时间的生长,原本是乌龟软肋的脖颈处都长满了鳞甲。   汝扶的剑意刺破海浪冲着它的眼睛就去了,旋龟也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一个翻身又钻回了海里。   “这样下去,能把我们耗死在这海上。”仁杞看着旋龟落下去的身影说道。   “这在海上是它的天下,没那么容易。”乐知此时一身狼狈,他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海腥味儿。   “把它炸出来。”   听了江篱的话,几人齐齐转头看她。这么大的海面,这得多少炸药才能把它炸出来。   “让它听个响就行了,炸的分散一点。”   仁杞瞬间懂了她的意思,乌龟对地面和海水中的声响比较敏感,旋龟就在附近,让它不能在水里安心待下去就行了。   见仁杞点了头,其他三人各站一个方向。黑色的水雷在水里炸开,击起无数水花。   江篱眼看着旋龟露出了龟壳,立马跳了上去。旋龟的大半个身子已经露出了水面,机会来了。   仁杞操纵着卿欢冲着旋龟就来了,丹竹用捆仙索套住了旋龟的脖颈。   “接着!”   江篱接过丹竹扔过来的捆仙索,拉着旋龟的脖颈就把往后拖。奈何旋龟太大了,她根本拉不动。   江篱的左手手腕已经勒出了血,旋龟身子一转,江篱差点被甩出去。   右手发力,汝扶狠狠的插进坚硬的龟壳,江篱赶紧把捆仙索的另一头系在剑上。   乐知操控着惊北跟仁杞一起还在跟旋龟纠缠,丹竹把捆仙索缩小了几寸。   旋龟的脖颈被捆仙索狠狠勒住,随着捆仙索越来越小,旋龟被固定在那里。   “它要入水!”   江篱站在龟壳上大喊,海水已经淹没了她的鞋。   仁杞和乐知幻化出数百道剑意,在旋龟入水的前一秒刺了过去。   听见旋龟一声痛苦的嘶吼,他们成功了!   趁着旋龟受伤,江篱把汝扶又狠狠的刺了进去。   上古神剑的锋利是未知的,其实她也是在赌。   看着满是鲜血的海面,她突然松了一口气,她赌成功了。   看到这一幕,境外的纪成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这几个孩子运气也太背了,一进来就碰上了旋龟。   看着在场的长老教员们都露出惊愕和赞赏的眼神,纪成默默挺直了腰背。 第十一章 她从不叫我江篱   旋龟被击杀后,几人突然脚下一空,还没反应过来脚就碰到了地面。   原来,他们是一进来就掉进了一个悬空的幻境,这会儿幻境破了,自然也就回到了地面。   “你找什么呢?”江篱看着一会抬头一会儿低头的乐知问道。   “玉牌呢?我们击杀了旋龟没有玉牌?”乐知有些不敢相信。   “都跟你说了玉牌在地图上的位置,我们破了意外之中的一个幻境,哪来的玉牌。”   “什么啊,这不是耽误时间吗。这谁设的破乾坤境,坑人吗这不是。”   乐知在境内嘀嘀咕咕,在境外看着的纪成面色一囧,这臭小子怎么什么话都说。   纪成有多尴尬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也挺尴尬的,因为他们掉下来的时候正赶上了严氏弟子在和焚寂打架。   “你们继续,我们只是路过。”见他们都在看着自己,江篱赶紧说道。   丹竹还在给辛介疗伤,江篱干脆找了个绝佳观赏位置坐下了。   看着还不过瘾,还从仁杞的口袋里掏出了几个果子吃上了。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叶良身后的焚寂弟子说道。   “你们先来的就是你们的了?规则不是谁拿到玉牌谁晋级?”严家三公子严阳身后的严家弟子说道。   焚寂弟子本就是争强好胜的性格,这会儿碰上严氏嚣张跋扈的,话没说两句又打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走。”   乐知跟辛介丹竹过来了之后就看见江篱坐在地上,而他的师兄也任由她在那看热闹。   “你竟然不凑热闹了?”江篱嚼着杏干说道,平日里乐知最喜欢热闹了,这会儿竟然想赶紧走。   “我是来拿玉牌的,我又不是来看戏的。赶紧走,我们本来就已经落后了。”说着乐知就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几人远离了打的起劲的人群,这会儿打开地图正在研究他们的方向。   “要我说,我们不如直接去满月湖,那里的玉牌肯定还没被拿。”   “我们当然知道那里玉牌没被拿,那可是蛟龙,一个不小心是要丧命的。”乐知抢了一个江篱的杏干说道。   “我们就去满月湖。”   听了仁杞这话,乐知和辛介都抬头看着他。   “看着我干嘛,现在去哪里都不占优势了,不如直接去满月湖。还是说,你怕了?”仁杞说着还冲乐知挑了挑眉。   “小爷我会怕?赶紧走,早点拿完早点回去。”   说着乐知就拉着辛介走了,果然这激将法百试百灵。   决定好了方向就好办了,几人也懒的走了,直接御剑往满月湖飞。   快到满月湖的时候,江篱看见了身着涅成校服的几个人在和什么东西打斗着。蓝白色校服上的那一抹红,让江篱心头一紧。   “师兄。”   仁杞听见江篱叫他,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见了那几个人。   “走吧。”说完几人就下去了,等离近了才发现是林州他们那一组。   “林州!”   他们刚落地,仁杞喊出来的同时,卿欢已经飞了出去。   林州一转头看着卿欢刺穿了那匹狼的心脏,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狠狠地跌坐在地上,丹竹赶紧过来给他看伤。   “怎么回事?”   仁杞带着乐知和辛介去查看周围的情况了,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两个涅成弟子。   “我们本来是已经拿到玉牌了的,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七八个焚寂弟子。各个都还带着狼,不一会儿我们就被冲散了。”   林州的背后被狼撕咬的血肉模糊,丹竹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入境不让带灵兽,怎么会有狼?”乐知这会儿气的双眼通红。   “这就不清楚了,阿水藏在东北方向的山洞里了,劳烦仁杞师兄把她带回来。”   阿水是他们这一组的医修,全名叫关阿水。   “放心吧,我会把她平安带回来的。”说着仁杞就要进林子了。   “师兄,我跟你去。”   仁杞其实是想拒绝的,谁去他都不想让江篱去。可是对上江篱的眼睛,他就无法拒绝。   “走吧。”   二人进了林子就没打算多留,直奔东北方向。果然,像他们说的,东北方向有个小山洞。   “阿水?”漆黑的山洞里什么都看不见,江篱只能出声喊她。   “江篱,是你吗?”一个轻柔柔的声音传来。   “是我,你出来,我们走了。”   “我脚受伤了,江篱,你进来吧。”   江篱总觉得哪里不对,伸手拉了拉仁杞的衣袖。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江篱就进去了。   照明符的光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江篱看见坐在地上的阿水,便走了过去。   “怎么样,还能走吗?”   阿水坐在地上,身旁还有一具狼的尸体。看见江篱的瞬间哭了出来,江篱赶紧把人搂住。   “我刚刚太害怕了,那个狼向我扑过来。”白净的脸上挂满了泪水,一双眼睛通红,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   江篱把人搂在怀里,阿水性格软弱,平日里师兄弟也都会多照顾一些。这次林州他们也是,只能把她藏在这山洞里,他们去把狼群引开。   “没事了,没事了。”江篱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等她冷静下来,江篱把人带出了山洞。仁杞只是平淡的看了她一眼,三人往外走。   一路无言,快出林子的时候仁杞才开口:“出了这个林子就能看见林州他们了。”   “嗯。”   身后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江篱甚至都能看见林子外的阳光了。突然,一根针擦着她的侧脸飞了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仁杞手中的卿欢已经到了阿水的面门。   “说吧,阿水在哪。”   江篱查看了一下那根针,玄铁打造,针尖有毒。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阿水双手举起,眼睛一瞬不停的盯着面前的剑。她可不敢动,卿欢只差一寸就能刺穿她的脑袋。   “从你开口的第一句。”江篱把树上的那根针拔了下来,走到她的面前接着说道:“你可能不清楚,她从不会叫我江篱。”   阿水目光一紧,他把这事忘了,他哪知道女孩子之间都不叫大名的。   “阿水在哪?”仁杞把卿欢又逼近了一些,瞬间,他的额间就渗出血来。   面前这个假阿水,勾起一个邪笑。只在一瞬间,幻化成了一匹狼。   江篱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手中的捆仙索准确的缠上他的后腿。   “跑什么啊,赶紧说完就把你放了。”江篱把他吊在树上,有些嫌弃的看着他。   这会儿那人才露出真面目,是一个身材纤瘦的十二三岁的孩子。   “要杀要剐随便吧!”   江篱盯着他因为充血变得通红的脸看了半天,“你可以控制狼群?”   “阿篱!”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江篱还没看见人,一个白色的影子就扑了过来。   “阿篱你终于来了,我都快吓死了。”   江篱摸着阿水的脑袋,等她哭够了才开口:“你怎么找过来的?”   阿水哭的打了个嗝:“我看见你放的引路灯了。”   引路灯是涅成特有的一种法器,雾气再大,林子再深,引路灯一放百米之外都能看见。   等阿水哭够了,江篱才拉着她往外走,仁杞拽着那小孩跟在她们后面。   原来,林州他们走后没多久就有一匹狼找到了她。山洞又小又暗藏上几个人她都发现不了,所以在她杀掉一匹狼之后就跑了出来。   她一直躲在这林子里,直到看见了江篱升起的引路灯,她才顺着找了过来。 第十二章 蛟龙   他们出了林子之后就把那小孩交给了教员,乾坤境中出现了不明人员。还是正巧就在和焚寂弟子发生冲突之后,这事严氏是必须要给涅成一个交代的。   林州的小组已经拿到了玉牌,就被陆英师叔带出去疗伤了,下面还有一对一的比拼。   看着他们跟大师兄走了,江篱他们才去满月湖。   看着面前直径只有两三米的水坑,几人沉默了。   “这是,湖?”乐知觉得他们被骗了,这么小的一个水坑里有蛟龙?   “下去看看?”江篱蹲在水坑旁边问仁杞,这下面不知道有多深,水温也是异常的冰冷。   “下去吧,来都来了。”仁杞把兜里装着的江篱和乐知的零食掏出来递给了丹竹,“帮我拿着,你和辛介就别下去了。”   辛介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江篱抢着接了话:“你就留在这保护丹竹师姐,我们组唯一的医修就交给你了。”   之后三人就跳进了满月湖,这水看着浑浊,跳进来之后却是清的很,江篱甚至能看见仁杞的腰间腰带的花纹。   三人游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见到底,照明符已经换了一个了,前方仿佛根本没有尽头。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江篱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仁杞扯了一把,他们走进了一个用结界隔出来的一个空间。   “想什么呢?差点撞墙上。”   江篱站在那里乖乖的让仁杞给她整理衣服,听了这话也没接茬,她总不能说我是看你腰带上的花纹走神了吧。   “小心一点。”   这里静的江篱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乐知提醒完就走在了第一个。   这个水坑看着不大,下面却很大。空旷的仿佛看不见尽头,只能看见冰冷的地砖和无穷燃烧着的蜡烛。   “不走了,引它出来。”在三人又走了一刻钟后,仁杞下了个决定。   乐知早就累了,这么不知尽头的走下去,内心很是煎熬。   三人退回到结界入口处的一个大平台,江篱手握长剑,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身旁的青铜钟。上面的辛介和丹竹看着泛起层层波纹的水面,对视一眼,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   “来了。”   地面轻微震动起来,一声声如雷的龙吟传来,仁杞开口提醒他们集中精力。   那蛟龙速度很快,在看到龙角的一瞬间,三人脚尖轻点了一下地面才堪堪躲过蛟龙游走带来的风浪。   “怎么这么大!”乐知刚站稳,蛟龙的尾巴差点扫到他。   “蛟龙千年成龙,这条已经快化龙了。”仁杞跳到蛟龙背上,观察着玉牌的位置。   巨大的蛟龙,浑身长满了鳞片,这怕是汝扶也刺不穿。   境外的青奈师伯在看到蛟龙的那一瞬间,狠狠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说好的蛟龙,用一条快要化龙的蛟是什么意思?”   面对青奈的质问,严家家主严及捋着自己的胡子笑脸相迎:“青奈剑仙稍安勿躁,这即使快飞升的蛟,那它也是蛟,用的能找到一条已经不容易了。”   纪成拉了拉青奈的衣袖,青奈哼了一声坐下接着看,他都做好了等会儿情况一不好就冲进去的打算。   巨龙翻身,天摇地动。本来空旷的地道,现在变得狭小异常。   江篱一个飞身躲过蛟龙的袭击,回头再看,仁杞的后背已经抵到了墙上,蛟龙只要再稍稍用些里,他就无路可逃了。   乐知比她早些发现仁杞那边的情况,等她看见的时候,惊北的剑意已经逼到了蛟龙的面门。   伴随一声嘶吼,乐知已经被甩了出去。蛟龙放开仁杞,冲着乐知就去了。   “师兄!”   江篱看着乐知一个翻身躲过蛟龙的进攻,松了一口气。乐知原本躺着的那几块地砖已经变成了粉末,蛟龙怒了。   张着巨大的口,江篱用了一张牵引符把乐知拉了回来,左手投出四个带着毒药的南暮珠。   南暮珠打在蛟龙的上颚,瞬间消失在肉里。上颚没有鳞片的保护,被南暮珠打出几个血窟窿。蛟龙嘶吼着,巨大的身躯撞击着四周的墙壁。   原来弱点在上颚!   三人交换了眼神,蛟龙还在嘶吼着。找准时机,卿欢、惊北同时飞出,狠狠地插在蛟龙的上颚。   殷红的血从蛟龙的嘴里渗出来,南暮珠脱手而出,狠狠地打进蛟龙的一双眼睛。   成了!   三人还没来得及庆祝,蛟龙的尾巴狠狠地扫在江篱的身上。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疼痛,江篱还没来的及躲开,蛟龙的巨爪就已经扑面而来了。   “阿篱!”   “江篱!”   出于求生本能,江篱用尽全身内力将汝扶狠狠砍向蛟龙的爪子。   玄铁和坚硬的鳞甲擦出火光,蛟龙的爪子上系着一块长方形的东西。是玉牌!   南暮珠里的毒药这时也起了作用,刺激的蛟龙的眼睛有些看不清了。   江篱趁着这个机会,双脚蹬在蛟龙的爪子上。汝扶的剑身轻轻挑开玉牌的绳子,在玉牌掉落之际,江篱伸手一捞顺势滚到一边。   巨蛟疼痛难忍,不停的扭动着身体。整个隧道已经被它撞的破烂不堪,结界的入口被它堵住了。再撞下去,整个隧道都要塌了。不杀了它,他们都要困死在这里。   “打它七寸试试!”听了江篱的话,仁杞和乐知齐齐飞身攻向了蛟龙的七寸。   蛇大成蟒,蟒大成蛟。虽然大了些,总归还是有相同之处的。   这条蛟现在双眼看不见了,根本不知道这三个人已经逼近了它的致命弱点。   三把神剑狠狠地插入蛟龙的七寸,只听一声痛苦的嘶吼,一阵疯狂挣扎之后,蛟龙狠狠地摔在地上。   卿欢和惊北都是师尊为他们寻来的神剑,汝扶就更不用说了。这会儿三把神剑发挥了它们的作用,蛟龙的七寸虽然是弱点,但要是换作普通的剑绝对是不可能刺穿的。   一翻折腾之后,三人都已是筋疲力尽。好不容易游出水面,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江篱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丹竹看着面色苍白的江篱,赶紧过来给她诊脉。   “还好还好,要不是师尊的护心法,你的五脏六腑都能被震碎。”   他们在下面打斗的时候,上面都能感受到地动山摇,何况是他们。   “我命大,师姐,这个给你。”   丹竹看着江篱白净的手心里在阳光下闪着五光的龙鳞,湿润着眼睛打了她一下。   “都这种情况了,还想着拔龙鳞。”   江篱咧着嘴嘿嘿一笑:“蛟又不常见,何况是已经长出龙鳞的蛟。不带点什么回来,怎么哄生气的师姐?”   丹竹左手握着龙鳞,右手给江篱输送灵力。江篱说的没错,她最开始是生气的。   她是在气自己,涅成弟子执行任务剑修保护医修是不成文的传统。让她留下也是因为要保护她,如果她够强,就可以和他们并肩作战。   江篱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丹竹怎么想了,因为她昏了过去。这个年纪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种战斗,刚才已经让她用尽全力了。   镜外的涅成教员们看见他们平安出来,也松了一口气。虽说是三人合力,但是这个年纪能杀死一个即将化龙的蛟,已经是很让人意外了。 第十三章 1v1(1)   江篱睡了很久,迷迷糊糊的她只记得是被辛介背回来的。   “醒了?不容易,再睡下去你师兄都要带你回涅成了。”   陆英师叔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江篱还在神游。   “回涅成干嘛?”   “带你回去看病,他很是质疑我的医术。”   江篱端着药碗笑了一下,这是乐知师兄能干出来的事。   “醒了就起来活动活动,后面的药我让丹竹来给你送。”   说完陆英师叔就出去了,江篱睡了两天了,这会儿整个后背都疼。   “好些了?”师兄弟们聚在客栈楼下打纸牌,仁杞看着蹲在自己身边乖巧的师妹说道。   “已经好了,但是陆英师叔说还要再吃半个月的药。”   江篱在仁杞身边就会不自觉的委屈,明明刚才在陆英师叔面前的时候还一口一个会按时吃药。   仁杞看她不情愿的样子也被逗笑了,伸手给她拉了下衣服。   “我让乐知给你去买果脯,你想吃哪种?杏干?还是梅子?”   “都要!”   “行,反正师尊给的钱多。”   他这个小师妹啊,刚来兆云峰的时候也才四岁。许是师尊太吓人了,那会儿她整整哭了两天。后来是被他拿一包杏干哄好的,从那以后阿篱就归他管了,这一管就是十年。   不知道乐知说了什么,逗的江篱笑成了一朵太阳花。她就是小太阳啊,整个涅成的小太阳。   他们也没有歇很久,江篱醒来的第三天一对一比试就开始了。因为他们小组拿的是蛟龙那块玉牌,所以第一轮他们轮空。   其他四个晋级的分别是涅成林州、严氏三公子严明、焚寂叶良、勒川普明所带领的小组。   “林州那组就不用说了,严氏焚寂你这都熟。这四组里不得不提的就是这勒川普明。”   比试大会已经开始了,第一轮是焚寂对勒川,江篱坐在下面听乐知给她解说。   “勒川就是那个唯一的扇修?”江篱手里捏着一个丹竹递给她的橘子问道。   “就是那个扇修,大家都是冷兵器,只有勒川最特殊。普明应该是勒川这一代中最出色的弟子了,勒川掌门也一直拿他当继承人陪养。”   他们在下面说着,台上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一对一比试的对手由两组抽签决定,胜出者就可以进行下一轮比拼。   “夺琼大会第一轮比试第一组第一场,焚寂梁冲对勒川普明,开始。”随着一声锣响,台上的两个人也进入了状态。   江篱看着身姿挺拔一身素衣手拿玉骨扇的普明,再看看壮如水牛手提大刀的梁冲,没忍住啧了一声。   这两人看着怎么都不搭,普明像极了话本里的男主角,而梁冲像极了调戏女主的小混混。   江篱想着,只见擂台上两个人已经交上了手。焚寂的刀以快闻名,但是江篱跟梁冲交过手。他的刀法除了力气大没任何优点,两人实力差距很大。   果然,才第三招,梁冲就已经落了下风。普明此刻像极了在遛猴,身轻如燕,纠缠了半天梁冲都没碰到他的一丝衣袖。   一场没看头的比试,许是普明玩累了。脚点刀背,一脚踢在梁冲的脸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普明的第二脚踢下了擂台。   后面的比赛也是越看越困,等到江篱被叫醒的时候,台上的人已经是林州和严氏三公子了。   两个剑修的比拼成了今天比赛的一个高潮,毕竟前面不是菜鸡互啄就是实力差距太大。   江篱还没有了解过这个严明,这会儿也打起了精神。   严明的剑杀气比较重,招招直逼林州的命门。反观林州倒是以守为主,此刻被严明逼得已经到了边缘。   在所有人都以为林州要掉下去的时候,他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顺着严明的剑气转到了严明身后。   “啪”的一掌拍在严明的后背,所有人都惊呆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场的人除了各门派的长老教员,也就只有江篱他们能看明白了。   林州一上来的防守绝非是落下风,而是以退为进,一步步把严明带到擂台边缘。他一直在顺着严明的剑意走,你想让我退我就退。   在最后你以为你要赢了的时候,身形一转,我才是这个擂台的掌握者。   严明用剑支撑着身体,以一个及其难看的姿势回到了擂台上。还没等他站稳,林州的剑已经到他面前了。   严明连忙去挡,一时间剑意四起。用仁杞的话来说,林州的剑法很聪明,颇有以不变应万变之势。   “林州想结束了。”   仁杞的话音刚落,就见林州以一个极快的速度逼近了严明。   长剑抵在严明的眉心,只要再往前一步,严明就得丧命于此。   “承认。”林州挽了一个剑花,收回了自己的剑,冲严明鞠躬行礼。   江篱看见林州看过来,连忙冲他招招手。纪成看着两个孩子笑成那样,也跟着笑起来。   “师兄身后!”   江篱的声音响起,仁杞的动作更快。牵引符脱手而出,林州的身体往右一斜。严明的剑只划破了林州的胳膊,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严家主!”纪成拍桌而起,声音带着怒气。   严及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命人赶紧去看看林州的伤。严氏医修刚刚上前,就被涅成弟子挡住了。   “小徒的伤自有我涅成医修看理,严家主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吧。”   严及不慌不忙的走过来赔礼道歉,一副笑面虎的模样,若非是陆英师叔拦着,青奈师伯已经动手了。   “小儿是有不对,可是这还没敲锣就代表这比试还没结束。这也是规则之内不是?”   “你!”   纪成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生气过,刚刚如果不是仁杞动作快,那一剑足以刺穿林州的心脏。   严明偷袭失败,严及也没法再去胡搅蛮缠把林州淘汰掉。   纪成想为自己的徒弟讨回公道也是无济于事,敲锣报结果的也是严氏的人,现在就哪怕是闹翻了涅成只能哑巴吃黄连。   正常人应该就只能算了,可是涅成各个都不是正常人。   “林州!严家主说了,还没敲锣。”   纪成黑着脸,话虽然是对林州说的,但是目光一直盯着严及。   伤口还在流血的林州站在人群里,瞬间懂了纪成的意思。   严及连忙向敲锣的人使了个眼色,江篱手指轻轻一弹,在锣面上设了一层结界。那名严氏弟子敲不响的时候就已经慌了,严及还没来得及查看,林州的剑已经逼近了严明。   这个时候的林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点到为止,而是招招见血,却又招招避开要害。   没一会儿严明的衣服就被血迹渗透了,严及想插手被青奈挡了回去。   “严家主,这小辈的切磋咱就别插手了,来坐。”   听了他这话,严及太阳穴抽抽的疼。这会儿又被涅成三大长老围住,只能眼睁睁看着。   “凭空化剑!”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凭空化剑一般是剑圣修为以上才能做到的,这孩子才十八岁吧,就可以凭空化剑了?就连一直坐着看热闹的其他门派的长老也都来了精神。   只见数十把剑齐齐刺向严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严明躲避不急跌坐在地上,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是幻术!   严明刚想松口气,一把带着寒光的长剑擦着他的下体插进木板里。   林州身上带血站在那里,微风吹起鬓角的碎发,勾起的嘴角嘲讽的看着已经吓得尿裤子了的严明。这招是江篱给他的启发,虽然瞒不过修为高深之人,但是对付他已经足够了。   看到这一幕,江篱默默撤了结界。   “咣!”的一声,惊醒了所有人,严氏弟子赶忙上前把人扶了下去。   江篱默默的冲人群中的林州竖起大拇指,今天的林州师兄,帅极了。 第十四章 1v1(2)   后面的比赛就没什么看头了,江篱几人跟着林州回了客栈。   “阿州好好养伤,后面大家都小心一些。”看着林州包扎好之后,林川谷交待已经晋级的其他人。   涅成这次三个小组里两个小组拿到了玉牌,江篱的小组直接晋级,林州的小组也进了两人。   “目前来看成绩不错,纪成师叔让我告诉你们,安全为主,成绩为辅。都好好休息吧,明天加油。”   大师兄走后他们也都回了各自的房间,今天这事一出,涅成弟子都做好了碰上严氏弟子就迅速结束的打算。去他妈的注意两派影响,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   涅成护犊子是出了名的,江篱有点庆幸江氏不参与任何比试,要不然让她和哥哥们刀剑相向她会很难办。   “想什么呢?”不知何时仁杞也上了屋顶,坐在了江篱旁边。   “想师尊了。”   仁杞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平日里在兆云峰的时候被师尊管着她觉得烦,现在又觉得想的慌。   “再过几天就能回了。”   “嗯。”江篱的声音很小,小到仁杞都觉得是自己幻听了。   “师兄。”   “嗯?”仁杞转过头去看她。   “后天要是我们俩碰上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仁杞被她逗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先晋级再说。”   江篱拍开仁杞的手,站了起来:“我肯定能晋级,你就等着跟我比拼吧!”   仁杞看着她的背影低声笑起来,孩子长大了,有想法了。   第二天的比试抽签,是前一天晚上各门派派了代表去的,江篱的对手是焚寂的叶良。   “注意安全。”   仁杞还是有些担心,叶良的刀很快,而且招招致命。他之前跟他交手也险些失手,这次谁能想到江篱对上他。   面对大家的担心,江篱心态倒是好。打不过她还不能认输吗?   不过她还是想拼一下试一试,总要给辛介报仇的。   “小丫头,哥哥可不会手下留情。”   叶良看着江篱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总觉得这人笑里藏刀。   “你最好是。”   江篱不想跟他多废话,锣声一响她就抢先发起了进攻。   冷兵器碰撞的声音,让观战的众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这两人差着六岁,怎么看都是叶良赢面更大一些。   仁杞说的没错,叶良的刀很凶。江篱挡了两下,这会儿震的手都有些发麻。   江篱借着身体轻盈,一直在跟他兜圈子,她只能去找叶良的弱点。   在叶良的刀第三次划过江篱的左臂之后,就是这里!   叶良的刀法已经很完美了,好几次江篱差点被他骗过去。他的弱点其实很明显,只是一直被他用套路骗过去了,让别人误以为他的刀法在侧身大角度情况下还能用上内力。   焚寂刀法大开大合,而叶良的肢体不是那么协调。只要一右侧身就用不上内力,只能用刀身去吓退对手。   发现这点,江篱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去结束这场比试。   依旧是用自己的身体做饵,在叶良第四次右侧身的时候。因用不上力,左边的牵制弱了下来。   江篱的动作很快,借着他的力一个飞身,整个人踩在叶良的背上,汝扶顺势一转架在了叶良的脖子上。   所有人都愣了,包括叶良自己。她竟然发现了自己多年的秘密,这一招就是用左手内力牵制,右手出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右手发力左边的牵制就会变弱,他只能研究一个套路让对手上当。   这么多年无一失手,谁想到败在一个十四岁女娃娃手上。   锣声响起,江篱从他身上跳下来。   “承让。”说完江篱就下去了。   丹竹赶紧上前给她疗伤,其实她伤的也不轻。之后的比试江篱也没多少心思看,后背靠在椅子上精神有些恍惚。   最后晋级的四人分别是涅成仁杞、涅成乐知、涅成江篱和勒川普明。   决赛四人中有三人是涅成弟子,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以往最多的时候也就是两个。   对于这种情况,大家说的最多的就是剑尊到底是剑尊,教出来的徒弟在同龄中都出类拔萃。   林州最后是败在了仁杞手下,对于这个结果,整个涅成都没放在心上,包括他自己。   “我说,你们仨是不是太离谱了。师尊是不是教了你们什么秘法了?”   林州说着就去扒拉乐知的衣领,被乐知一把攥住手:“想知道?要不你来兆云峰,拜在兆云峰门下我就告诉你。”   乐知说着就冲前面正走着的纪成师叔喊道:“纪成师叔!林州说要来兆云峰……”   他还没说完就被林州捂住了嘴,纪成师叔没听清,转头疑惑的看着他们。   “没事,师父,闹着玩儿呢。”   看着慌张林州的样子,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客栈,连吃了好几天的客栈的饭菜。纪成师叔答应了他们等结束后请他们吃好吃的,闹腾的一群孩子才肯罢休。   第二天的比试依旧是由抽签决定,江篱抽到了勒川普明,仁杞和乐知自动成了一组。   江篱这两天也看了几场普明的比试,扇修不近战,这对剑修来说没有什么优势。   江篱挥剑挡住普明的进攻,这已经五分钟过去了,她还是进不了普明的身。   汝扶的剑意劈开一根银针,江篱刚向前一步就又被逼了回来。一来二去暗器倒是投了不少,除了体力消耗不少也没见有别的进展。   江篱一个转身,一把及其普通的飞刀直逼普明面门。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所有人一跳,普明慌忙用扇骨去挡,谁知那飞刀还得碰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转了个弯飞了回来。   普明愣在原地,这是什么,逗他玩儿?下一秒他就更愣了,因为另一把飞刀直直插进了他的肩膀。   “江氏双刀!”   观战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江氏双刀是江家家主江归年轻的时候研制的。   两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飞刀,上面只有一个江氏的家纹,是那个年代多少人的噩梦。江氏双刀一出手就是一对,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这把刀要飞向哪里。   如今江家镇守一方确是很多年没管过徽州之外的事了,徽州太平,江家又不参与任何比试,渐渐的大家也就很难能见到双刀出现了。   到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台上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女不光是剑尊的徒弟,还是江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儿。   普明反应也很快,开扇飞身扑了过来。江篱看着扇面中藏着的刀尖,连忙躲开。   这把扇子到底藏了多少东西,江篱不免有些好奇想研究研究。   普明可没给她这个就个机会,一脚踢在江篱的后腰,出于惯性,江篱身体向前倒去。眼看着喉咙逼近尖刀,江篱连忙设了个结界保护自己。   得,又是一个招招毙命的主儿。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设结界,剑尊这个徒弟了不得啊。”   仁杞听着身后的人议论,他这会儿可骄傲不起来。这个普明从一开始就奔着江篱的命去的,虽然这是扇修的不得已。   扇修所修必是一招毙命,否则一但给别人近身的机会死的就是自己了。   江篱飞身躲过普明的扇意,顺着她的转动,两把飞刀已经逼近普明的喉咙和心脏了。   普明侧身一躲,只觉得大腿一痛,一把刻着瘦金体“江”的飞刀插进了他的大腿。再一抬头,汝扶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   “承让。”   锣声响起,江篱收回自己的剑鞠躬作揖后就想下台。   “等等,怎么三把?”   江篱也被他问的一愣,过了两秒钟才回答:“没啊,两把,幻术。”   普明愣在原地,他刚刚看到的两把其中有一把是幻术?   “等等!”   “又怎么了?”和他打斗纠缠了半个时辰,她早就饿的不行了。   “那个,你的刀。”   江篱顺着他的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她的飞刀还插在普明的大腿上。江篱脸一红,赶紧把飞刀召了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又干这种事。”   乐知在下面已经笑的不行了,江篱已经不止一次干这种事了。   上次师尊带他们去万妖镜试炼,她也是一把飞刀插在豹精身上就忘了召回来。   结果那豹精受到惊吓后跑的飞快,最后那把飞刀就丢了没找回来。 第十五章 给阿篱添彩头   江篱下来后,冲笑的不能自己的乐知翻了个白眼,仁杞看着打闹的二人没忍住也勾起了嘴角。   “走了。”   下面就是仁杞和乐知的比拼,毫不意外的乐知输了,输的还有些惨。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被仁杞预判到了,以至于他们俩的过程看着像是表演赛。   “这没法打!”下来之后乐知就一直在念叨这句话。   “师兄太了解我们了。”江篱抱着双臂出言安慰乐知。   “下午你保重。”   仁杞路过他们,看了一眼他们紧握的双手,一句话也没说带着辛介吃饭去了。   普明输了之后,夺琼大会就变成了涅成内斗。纪成师叔很满意这个局面,中午还给他们多加了两个菜。   中午休息了一下,下午天快黑的时候他们的比试才开始。   “夺琼大会最后一场,涅成仁杞对涅成江篱,现在开始!”   随着一声锣响,江篱已经冲了出去。汝扶泛着紫光,不到一秒就来到了仁杞的面前。   江篱和仁杞说好了要全力以赴的,此刻对面的就已经不再是她的师兄了。   仁杞也惊叹了一下江篱的速度,他能感觉到江篱最近在飞速进步。这次也是想透透底,激发一下她的潜力。   卿欢迎了上来,两把神剑擦出火花,巨大的大作用力震的江篱后退了几步。   卿欢在他手中幻化出数十道剑意,江篱看着向扑面而来的剑,南暮珠脱手而出。   镂空的珠子泛着微微紫光准确的打中卿欢的剑身,数十道剑意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围观的各门派弟子都惊了,为什么剑意消失了?   “卿欢本身藏在剑意里,由剑身带动剑意。江篱在南暮珠中加了内力,打中剑身后散在卿欢上,抑制了仁杞的内力。卿欢没了内力的支撑,剑意自然就散了。”乐知站在那里给其他人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有乐知的解说,好好的夺琼大会变成了学**会。   汝扶轻轻一挥,一道剑意似水一样缠上仁杞的手腕。仁杞笑了一下,他的小师妹果然有惊喜给她。   仁杞的右手被剑意控制,左手握住江篱踢过来的腿。卿欢凭空而起,刚接近江篱的面门就被汝扶打开了。   “这剑意还可以这样?”   乐知自己也一愣,他也是第一次看。以前江篱说过,有没有可以将剑意化成丝线,可攻可守。   “以前只听她说过,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她控着力呢,要不然仁杞师兄的手腕都能被割下来。”   众人皆是一惊,这剑尊的徒弟就是不一样。   “这又是什么?”   “就是普通的符纸,你随便拿张能着火纸,藏道剑意在里面就能行。”   “那把剑为什么凭空消失了?”   “那不是剑身,那是仁杞的神识所话。”   ……   乐知本来乐在其中,可是这问题越来越多。不是剑修的弟子当然不懂剑修的门道,这会儿有剑尊弟子免费答疑解惑,大家当然都来凑热闹。   两人打完的时候乐知已经口干舌燥了,看着台上终于结束的两人,乐知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夺琼大会,夺魁者,涅成仁杞!”   江篱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这会儿正坐在地上看着仁杞笑。   “刚才你不应该手下留情。”仁杞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拉她起来。   “一个比试而已,不必见血,我还是打不过师兄。”   江篱把自己的剑塞在仁杞的怀里,此刻只觉得一身轻松。从她重生回来就在努力,虽然现在打不过还师兄,但是很明显她的修为已经超越了剑醒。   夺琼大会的第一第二都是涅成的弟子,最高兴的当属纪成了。江篱看着站在教员中间一脸谦虚的纪成师叔,瞬间心情大好。   “美什么呢?”丹竹早就看到江篱在偷笑了,好不容易挤到她身边问道。   “你看纪成师叔的尾巴都已经翘起来了。”   丹竹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面上谦虚,实则想让别人多夸两句的纪成,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小心让纪成师叔听见。”   江篱冲丹竹做了个鬼脸,纪成师叔才不会听见,他现在只能听见别人的夸奖。   当天晚上,纪成师叔遵守承诺,带他们去了临安城最贵的酒楼。涅成弟子都兴奋极了,这几天天天都是那几个菜,都把人吃腻了。   “我们这可是沾了你们的光了,能让我师父大出血,这也算是头一回儿了。”吃饭的时候,林州偷偷凑到江篱面前说道。   话是这么说,最后结账的时候仁杞还是去偷偷结了帐。师尊给的钱还没用完,纪成师叔挣点银子也不容易,平日里好不容易省点钱还有可能被师尊搜刮走。   众人吃到深夜才回客栈,第二天没人叫起床,等大家睡到自然醒才回涅成。   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江篱突然觉得很安心。谷芽知道她今天回来,提前给她晒好了被子。   把带回来的东西给谷芽送去以后,江篱就去了师尊的小院。   “回来了?”   沈君迁清冷的声音传来,江篱才拿了个凳子坐了过来。她在这蹲了很久,这会儿腿都有些麻了。   “师尊怎么不去屋里睡,这儿挺冷的。”   兆云峰常年冰冷,江篱畏寒。所以她没办法像其他话本里的主角一样,往外面一趟就能睡着。   “这儿挺好的。”   其实沈君迁是特意在这里等的,这里地势高,能看见兆云峰的入口。   “师兄拿了夺琼大会第一名,我是第二。”   江篱也学着师尊的样子,躺在石头上跟他说话。   “仁杞向来优秀,没受伤吧?”   江篱看着打量着自己的师尊,才反应过来后面半句是问的自己。意识到师尊在关心她之后,江篱立马坐了起来。   “没有受伤,师尊,这个给你。”   手心里的龙鳞在阳光下格外的好看,沈君迁白玉般的手指拿起那片龙鳞透着阳光看了看。   手指擦过手心带来的痒意,牵着江篱心头也跟着痒起来。江篱看着师尊在阳光下的侧脸,不知怎的,心跳漏了一拍。   “专门给我带的?”   江篱赶紧回神,“是!杀蛟龙的时候看到了这片龙鳞,就想着送给师尊。没想到走的太急,拔了两片出来,另一片送给丹竹师姐了。”   江篱也不知道她在慌张什么,只想着说点什么跟师尊解释清楚。   江篱低着头,只听见身边的人低声笑起来。她突然觉得有些丢人,她到底在紧张什么。   “阿篱专门带回来的,为师收了。夺琼大会没有彩头,为师给阿篱添。”   江篱看看师尊手里的东西,有抬头看看师尊,一双大眼眨巴眨巴。   “看什么呢,拿着,为师给你的彩头。”   江篱接过之后沈君迁就走了,留她一个人双手捧着拿东西呆在原地。   师尊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她碰下这块灵玉都得被他罚抄门规,这怎么直接给她了?   想不明白江篱就不想了,白嫩的手指捏着那灵玉。透过阳光,灵玉里的云像是活了过来。   江篱把它挂在脖子上,放进衣服里贴着心口放着。   给我的就是我的了,不会再还回去了。 第十六章 东瑶镇   回了兆云峰江篱又开始懒散了,早操也不去了。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吃到都是谷芽去领了回来给她送进房间的。   他们把辛介带回来之后,师尊见过之后,觉得让辛介在兆云峰只做个外门弟子可惜了,就把他引荐给了纪成师叔。江篱也觉得纪成师叔更适合他一些,现在有师尊引荐也省了很多事。   “你在屋里孵小鸡呢?”   丹竹进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外面阳光明媚,屋里漆黑一片。   听见丹竹的声音,江篱头都没抬,手一挥点燃了屋里的蜡烛。   “我哥昨天给我送了一个会发光还可以留言的石头,不知道被谷芽给我放哪了。”说着她还钻到了床底。   “回来再找吧,纪成师叔给我们分了新任务。”丹竹也跟着她跪在地上帮她找。   “怎么又有新任务,前几天不是刚出过任务。”   他们回来之后也没闲着,能力达到了要求就要做自己能做的事。   “听说这次比较棘手,具体我也不知道。纪成师叔让我来叫你,马上就得走。”   “找到了!”江篱从柜子底下翻出来一块不显眼的石头,只有鹌鹑蛋那么大。   “你刚刚说什么?”   丹竹冲她翻了个白眼,这一天天的不好好听人说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她们到慎思堂的时候,师尊和掌门已经到了。   “人到齐了我就开始说了,陵线阁传来消息,东瑶镇接连已经有三起新娘失踪案了。当地官府查了半个月也没有任何线索,而且都是连着花轿一起失踪的。前两起轿夫都只是昏睡过去,最后一起六个轿夫两死四伤。具送嫁喜婆说,他们是撞见了鬼。当地就赶紧上报了陵线阁,希望我们能尽快查清楚。”   纪成师叔把情况给他们说了一下,掌门师伯等他说完了才开口。   “这次还是由你们六人去,首先你们的能力我们也比较放心。还有就是,这次的任务凶险万分,我们也希望对你们来说能是一个很好的锻炼。”   “弟子领命,定不负师门重托。”   六人领命后就出发了,情况紧急,也没有时间给他们回去收拾东西了。   六人组就是夺琼大会江篱的小组里,多加了一个林州。   林州虽然平时看着嘻嘻哈哈的,论能力来说还是在众师兄弟之上的。   “东瑶镇是不是那个整个镇子做纸扎生意的那个?”乐知突然的一句话,让所有人背后发凉。   “整个镇子做纸扎?”辛介是第一次出任务,对陵阳还不太熟悉。   “对,你没有听错,整个镇子都是做纸扎生意的。”   “那这个镇子聚阴啊,这出事儿就不意外了。”   乐知话刚说完就被仁杞踢了一下,“瞎说什么呢,做纸扎生意本是积福的事。你这么一说谁还敢做?”   “师兄说的对!”乐知一副狗腿样子追了上去。   六人到达东瑶镇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大白天的整个镇子空无一人,有的人家门口还贴上了辟邪符   “这……真的有人生活?”乐知呆在了原地,这不是说前几天还有人出嫁吗?   仁杞也没法回答他,只能去敲门问一问了。   “大娘,我想问一下……”这是他们敲的三户人家中,唯一一个开门了的,可是还没等仁杞把话说完那大娘就把门关上了。   几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他们长的也不吓人啊。   他们还没想好下面要怎么办,就看见那扇门开了一个小缝。   “你们进来吧。”   跟着那位大娘进了屋子,江篱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两个孩子,走过去蹲在她们面前。   “拿着。”   那两个孩子看着江篱手里的桂花糖,小一点的那个伸出手又被大一点的拽了回去。   江篱叹了口气,拉住那两个孩子基本没有肉的手,把糖塞在她们手里。   “大娘,你们为什么白天关着门?”仁杞接过大娘递过来的茶水问道。   “你们是来除秽的?”那大娘没接他的话,而是反过来问他。   “是,我们是涅成弟子,接了陵线阁通知来的。”   大娘给所有人都倒了碗水,然后走到窗边检查窗户确定锁死了。又去看了看门,才慢慢踱步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我们这个镇子没事,你们喝完水就赶紧走吧。”   江篱和乐知交换了个眼神,乐知开口:“您在怕什么?”   那大娘面色一紧,随后让两个孩子去了里屋。   “您说出了我们才能帮你们,东瑶镇是涅成的管辖区域。即使我们能力不够,还有我们的师父师尊呢。剑尊沈君迁您应该知道的吧?”江篱的声音轻柔,本就年纪不大,这会儿也让大娘放下了戒心。   “唉,没那么容易的。”大娘顿了顿,思考了一下接着说。   “三年前这个镇子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后来有一段时间接连见鬼。镇子上就来了个道士算了一卦,说是镇子上风水有变,只要大家都改做纸扎就可以积福改风水。后来也确实是太平了半年,可谁知从两年前开始。镇子上凡是出嫁的姑娘都会不知所踪,这算起来都有四五个了。前段时间镇子上开始出现走尸,起初只是夜里才会见,后来白天也能见到走尸在大街上转悠,我们就不敢出门了。”   “那为什么现在才通知陵线阁。”   乐知的问题一出,大娘有些慌张,很快也就冷静下来。   “这种事情哪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知道的。”   乐知还想在追问下去,仁杞冲他摇了摇头。她有所隐瞒,再问下去也是徒劳。   他们正聊着,突然空气中传来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大娘这会儿也没空管他们了,连忙进屋抱着两个孩子躲了起来。   江篱把门开了一个小缝,透过门缝查看外面的情况。街道上空荡荡的,并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出去看看吧。”要想弄清情况,就不能一直躲在这屋子里,仁杞走过来把手搭在江篱的肩膀上说道。   几人就很直接的走了出去,林州还很贴心的喊大娘过来锁门。   江篱觉得自己快要被熏晕了,尸体腐烂的味道不同于其他味道,这种味道好几天都没办法从脑子里清出去。   “这么多?”   不能怪乐知惊讶,刚刚那大娘说有走尸他们还觉得只是几具而已。这黑压压的目测得有上百具,这些走尸腐烂程度不一,有的都已经只剩白骨了。   飞刀脱袖而出,带着明火的飞刀在空中滑出一个弧度。走尸怕火,前面的走尸来不及退,撞上飞刀的瞬间倒了下去,后面的走尸有些害怕的不敢上前。   林州和辛介迅速解决掉房顶上的走尸,在第三次打烂了人家的房顶之后,几人决定把走尸引出去。   他们还没来得及往城外走,就见走尸群都朝一个方向逃走了。   “有人控制他们。”仁杞站在房顶上看着走尸逃走的方向说道。   “现在怎么办?”乐知一剑解决掉身边一个落单的走尸,问道。   “跟上去,丹竹辛介检查一下还有没有遗漏。确保城里没有走尸后,设结界再跟上来。”   “是!” 第十七章 鬼娘娘   江篱四人跟着走尸群出了城,最后在一片林子里停了下来。   黑压压的走尸群,停在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前面。这女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能控制这些走尸,看着走尸都走的差不多了,一把长剑冲着那女子飞去。   那女子很快就察觉到了,侧身躲过卿欢,突然就失踪了。   “跑了?”乐知都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从卿欢剑下逃脱。   “回去吧,又没头绪了。”   几人回到东瑶镇的时候,结界已经布好了。   “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丹竹刚想和辛介去找他们,谁知这一转头的功夫就回来了。   “跑了,没有追的必要了。”   仁杞说着,就把目光投向了那位大娘。那大娘有些心虚,忙站起来要去给他们做饭。   “您别急啊,聊聊。”乐知挡在她的面前说道。   那大娘走不掉,就只能回来坐着。仁杞他们也不急,就这么跟她耗着,果然最先憋不住的是她。   “哎呀,你们这么逼着我干嘛呀。”   “那位红衣女子是什么人?”仁杞也不管她的恼羞成怒,很直接的问。   “你们碰上鬼娘娘了!”大娘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说着还很激动的站了起来。   “什么鬼娘娘?”   江篱的一句话让她瞬间哑了火,跌坐在凳子上想了很久才把真实的情况跟他们说。   “东瑶镇地处偏僻,镇上的人有没有田地,只能靠这点小生意维持生计。后来不知道从哪来了个道士,说只要把一个待嫁的姑娘活埋在他算好的位置,只要这姑娘能做了鬼娘娘就可以改变东瑶镇的风水。”   “这不就是骗人的吗,你们信了?”乐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信了,我们也悔过,还想过把她挖出来好好安葬。可是东瑶镇的生意确实越来越好了,后来就也消了这个念头。”那大娘或许是因为心中有愧,现在就像惊弓之鸟。   “那后来怎么就改做纸扎生意了?”江篱还是不理解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后来大概过了半年,东瑶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我们给了那个道士很多钱,他说是时间久了鬼娘娘就没了法力。让我们都改做纸扎生意,可以积阴德,这样鬼娘娘就可以长久的保佑我们镇子。”   听了这话,江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拙劣的骗术竟然真的有人信。   “失踪的新娘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我们真的不知道啊几位仙君,原本都好好的。就是从去年开始,只要东瑶镇有新娘子出嫁就会在出嫁当天失踪。我们心虚,一直也不敢去上报陵线阁。直到这最后一次,这最后一次不一样,这次死人了!几位仙君,这鬼娘娘肯定是来报仇的,救救我们啊仙君。”   仁杞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娘,目光平淡,害人者求救,不值得悲悯。   “邪灵伤人归我们管,你们的事归官府管。你们最好老实待着,事情结束后我会送你们去官府。”听了仁杞的话,那大娘跌坐在地上。   东瑶镇镇长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交代完了。   “既然你都来了,把涉及到的所有人都叫来吧。”仁杞说完就带着他们进入了,六个人坐在大娘家里等他们过来。   江篱看着站在门口的百十来号人,内心有些替这个鬼娘娘难过。当整个镇子的人为了发达,要把她活埋的时候,她该有多绝望。   仁杞和林州忙活了好半天,盘问了女儿失踪的人家,又问了轿夫喜婆方式所有的细节。得到的结果都是不清楚,晕过去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没办法就只能把她引出来了。   既然要用新娘子把她引出来,就不可能用让普通人。他们商量完了之后一致决定让江篱去。   “新娘子出嫁都是在黄昏,等会儿你什么都不用做,看看她把新娘子都带去了哪里。发现不对就动手,保护好你自己更重要。”仁杞看着穿着嫁衣的小师妹,突然生出了一种嫁女儿的惆怅感。   江篱还没来的及说话,仁杞就又开了口:“我们会远远的跟着,情况不对就放信号。”   “知道了师兄,放心吧。”江篱知道他担心,从小到大不管她干什么。只要离开他的视线,仁杞就会不停的唠叨。   在仁杞不放心的目光中,江篱上了花轿。时间差不多了,轿夫就抬着她晃晃悠悠的出了东瑶镇。   江篱倒是没多少想法,她只觉得新鲜。原来新娘子出嫁是这样的,从小肆意惯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轿子。   为了装的像一点,她坐在轿子里也没有把盖头拿下来,起初的新鲜感过去了之后她就觉得无聊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阵颠簸之后,轿子狠狠地砸在地上。江篱突然惊醒了,她刚才梦见师尊带她在天上飞呢。   一阵阴风吹过,周围静的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会儿,江篱透过盖头看见了一双纸做的长靴。她还没搞懂什么情况,就被人背了起来。手指触碰上那人的身体,江篱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人,这是纸人。   看不见的时候恐惧会被放大,江篱干脆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身体放松,尽量让自己装的像一点。   纸人背着她又走了很久,最后停了下来。江篱只觉得进了一个像是道观寺庙的地方,因为她闻见了香火味儿。   那纸人把她放在了棺材里,盖头被纸人的动作蹭掉了。江篱给自己偷偷施了个小法术,这样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也能看见。   纸人吱吱咯咯的走了,江篱小心的把压在自己身下的手拿了出来。这纸人新来的吧,放个人都不会放,刚刚还磕到她的脑袋了。   这样躺着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篱听见了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敢动。   忽然,一张画着浓妆的鬼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的尖叫,那鬼脸盯着她看了将近一分钟。面前的这一具凶尸,突然伸出断了一根手指的手,长长的指甲刺透嫁衣深深地扎破她的皮肤。   江篱觉得她的肩胛骨好像断了,这种戾气极重的凶尸修为都不低。刚刚那一下子如果用全力都能刺穿她的整个肩膀。   她现在痛的只想骂人,但为了不被发现就只能忍着。那凶尸见她没反应,又转动着她的手,长指甲插在她的肉里随着动作转动着。江篱只能用禁言术封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叫出来。   凶尸确认了她已经昏死过去了,就把她从棺材里提了出来。江篱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大家都从棺材里起来了,她一直没动静才引起了凶尸的怀疑。   江篱看着站在她前面的三具穿着嫁衣的尸体,心中也怀疑这应该就是失踪的那三个新娘子。   又一阵“吱吱咯咯”的声音传来,江篱跟着前面的三具尸体,学着她们的动作往前走。   这会儿她才看见刚刚那个凶尸的真面目,面容清秀。一身火红的嫁衣,也盖不住脸上的死白。   这就是林子里的那个红衣女子,她就是鬼娘娘! 第十八章 真相   江篱跟着那些尸体走到了道观外,门口的东西让她心头一紧。   这是一个血阵,这种血阵现在已经很少能见到了。因为这种阵法及其凶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反噬操纵之人。   凶尸怎么会阵法?这不符合常理。   果然,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个身着暗黄色道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   “你这次动作很快。”   “别那么多废话,开始吧。”尖锐难听的声音从凶尸的喉咙里发出来。   江篱好像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那三具尸体各站在阵法的一个角。看着那空出来的一角,江篱知道那是她自己的位置。   江篱慢慢腾腾的往那个位置移,只要她一站上去,这个阵就会被启动。直到她的血液被吸干,阵法所对应的位置人就会瞬间变成干尸,而这个位置就是东瑶镇。   她心里盘算着有没有可能一打二,结果是否定的。如果只是这凶尸到还好说,这个身穿黄袍的黄鼠狼妖她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到不是她有空眼识妖的本事,是这黄鼠狼妖的也太臭了。   这样想着她离阵法只有一步之遥了,说时迟,那时快,江篱一个侧身右手一挥,两把飞刀脱袖而出。   趁他们躲避的功夫,江篱当出了信号。涅成淡蓝色的云纹在空中炸开,一里之外的仁杞等人赶紧就往这边跑。   那凶尸的动作很快,长长的指甲贴着江篱的脖颈擦了过去。江篱看着自己手心的血一时间也有些生气了,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憋屈过。   内力一动,汝扶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那黄鼠狼一见涅成云纹就想跑,剑意化作细丝缠上他的脚腕。   一声惨叫传来,江篱还没来得及去管变成本体的黄鼠狼妖,凶尸就又扑了过来。   以气御剑,汝扶本就是有神识的上古神剑,这会儿借着江篱的内力正在跟黄鼠狼妖纠缠着。   江篱这边堪堪躲过凶尸尖锐的牙齿,一脚踹在凶尸的肚子上,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这边还没解决,黄鼠狼妖见躲不掉就扑了过来。   江篱招架不住,仁杞几人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了黄鼠狼妖的爪子离江篱的心脏只有一寸距离了。   “阿篱!”仁杞这时候出手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可是刺破皮肤的痛感并没有传来,黄鼠狼的爪子打在一道淡蓝色的光上。江篱甚至都听见了骨头裂开的声音,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那黄鼠狼妖已经飞了出去。   林州赶紧上前把黄鼠狼妖捆了起来,仁杞和乐知跟那凶尸纠缠了一会儿就把她制服了。   江篱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那灵玉的触感。她今天才发现,这块灵玉里有一道师尊的神识,刚刚就是这道神识救了她的小命。   “没事吧?”   仁杞看着江篱左肩被血渗透了的嫁衣,手有些抖。就在刚刚,江篱就差点死在他面前了。   “没事,是师尊的神识救了我。”江篱抬起一张苍白的脸冲仁杞笑了一下。   “别笑了,太丑了。”江篱的笑在仁杞眼中有些刺眼,是他没本事,才让阿篱受了这么重的伤。   江篱这会儿没力气跟他斗嘴,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一软。   仁杞赶紧把人横着抱起来,和还在收尾的乐知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赶紧抱着江篱去找丹竹了。   “师兄你哭了吗?”江篱看着仁杞通红的眼眶说道。   仁杞并没有接话,他现在只想赶快带她去找丹竹疗伤。   “兆云峰大师兄不能哭唧唧。”江篱见仁杞不理他,坏心思的把脖子上的血蹭在了仁杞一尘不染的衣服上。   “闭嘴,受伤了还那么多话。”   仁杞知道她在用玩笑的方式安慰他,兆云峰的大师兄不能哭唧唧,是他第一次进万妖城的时候江篱跟他说的。   仁杞心思重,江篱受了伤他就会觉得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   她的师兄那么好,她不想让他自责。其实她现在都快疼死了,凶尸的戾气渗进骨头里,她现在只能强撑着和仁杞说说话。   好在离东瑶镇没有多远,丹竹远远的看见仁杞抱了个人回来就已经猜到了。这会儿见到了受伤的是江篱,赶紧上前给她疗伤。   尖尖的剔骨刀带着丹竹的内力刺进江篱的伤口里,带出来一块黑黑的肉。那是沾了凶尸的尸毒,这是必须清出来的。   仁杞一直在门口守着,看到丹竹出来立马迎了上来。   “睡了,没事了。”   听到丹竹这句话,仁杞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谢谢。”因为长时间紧张,仁杞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是我该做的,阿篱很坚强。”   仁杞听见丹竹的话,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阿篱很坚强,阿篱的师兄也要坚强。”丹竹的声音如夏日里的溪水,仁杞突然觉得安心了。   仁杞抬头看着丹竹的脸,早上刚刚升起的太阳温暖柔和。这一刻,那光好像不是来自太阳。   江篱醒过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丹竹给她披了件衣服,就扶着她去了街上。   长长的街道这会儿围满了人,仁杞就这么坐在人群中间,面前是那凶尸和黄鼠狼妖。   许是灵玉给黄鼠狼妖的阴影太大,这会儿它见到江篱还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丹竹扶着江篱坐下后,仁杞才开口:“你是何人?”   那凶尸听见这话,突然咯咯笑起来,这声音大白天的都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我是谁?我还能是谁,我是鬼娘娘,我就是被他们活埋的那个人!”一双通红空洞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镇长。   “我本有一个美满的人生,疼我的父母,爱我的未婚夫,我每天都在幻想着我婚后的生活有多美好。这一切都被他毁了!”   镇长被盯的有些害怕,几次想躲在乐知身后都被揪了出来。   “不是我,不是我!是那个道士说你适合做鬼娘娘的!”   “哈哈哈哈哈哈,道士?他就是个畜牲。他骗你们,让你们把我埋了之后他就把我挖了出来。就藏在你们给他建的道观里,我每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我被迫臣服在他的身下,无数次自杀都被他救了回来。那时候我真的很想死,后来他也真的满足我了。”   “那你后来又为什么会和这黄鼠狼同谋?”江篱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因为它帮我杀了那道士,它帮我报仇,我帮它修行,天经地义。他们把我活埋以后,因为怕事情败露,就杀了我全家!我的小弟弟,他才两岁,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这话让江篱他们震惊不已,他们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如刀般的目光投在镇长身上,他这会儿已经吓傻了,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秀秀,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对不起你……”那大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说边磕头。当年她男人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她没有阻拦,这几年她过的痛苦万分,每天晚上都能想起来这一家人的音容相貌。   “已经晚了,什么都晚了。要不是你们突然出现,现在他们就都死了,都死了!老天为什么不能公平一点……”   听了她这话,江篱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你,无法和你共情,也无法知道你有多痛。害了人的凶尸入不了轮回,这是地府的规矩,我也无法帮你。但是我们会把当年害你的人都送到官府,他们都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谁可以逃掉。”   事情的经过清楚了之后,林州就通知了官府的人来审理这个案子。当年杀害秀秀全家的凶手和整件事情的主谋,都被判了绞刑。   秀秀和黄鼠狼妖被陵线阁带走了,黄鼠狼妖用歪门左道修行,还害死了人,被送去了炼狱。那里都是熔浆,受够百年才能入轮回。   秀秀虽然事出有因,但身上也背了好几条人命。陵线阁考虑再三,还是把她送去了地府做苦力,数百年之后就可以重新投胎。 第十九章 金陵   仁杞一刻也不想多待,他现在只想带着江篱回去疗伤。   不过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们还没启程的时候,掌门师伯的灵蝶就来了。   “掌门师伯说什么了?”乐知给江篱洗了一串葡萄问道,自从江篱受了伤之后,乐知就再也没跟她拌过嘴。   “掌门师伯让我们去金陵。”   “啊?去金陵干嘛?”   金陵是乐知的家,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掌门让他们去金陵干嘛?   “你父亲求助掌门师伯,秦淮有异。东瑶镇离金陵最近,掌门让我们现在就过去。”仁杞给掌门师伯回了话后给他们解释到。   而乐知听说秦淮有异也坐不住了,都到了解决不了需要求助的情况了,他有些着急了。   几人连夜赶路,在第二天中午就赶到了金陵。   “二少爷?”乐氏的守卫远远看见跑过来的乐知,惊讶喊到。   “我爹呢?”   “家主在西贤堂。”   那守卫说完乐知就跑了,仁杞他们跟在后面慢腾腾的走着。   这一路过来金陵城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就说明这个异动并不是火烧眉毛。再加上江篱还伤着,他们就没打算跟着他跑。   他们还在慢悠悠的晃,就见迎面跑过来一个身穿绛红色乐家家服的少年。和衣服同色的发带随着他的动作跳动着,好一个肆意少年。   “小少爷。”乐家守卫看见这少年,连忙行礼。   “我二哥回来了?”   “是,二少爷刚进去。”   知道乐知回来了,少年这会儿也不急了。看着守卫带着的几个身穿涅成校服的江篱等人,这会儿才想起来行礼。   “哥哥姐姐好,我是乐肆,乐知的弟弟。你们是我二哥的师兄弟吧?”   少年说话讨喜,长的更讨喜。一张俊脸明媚生动,笑的时候右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我是仁杞,是你二哥的师兄。这是江篱,你二哥的师妹。这是丹竹、林州、辛介。都比你大,都叫哥哥姐姐吧。”   “你就是仁杞!那个十六岁独自击杀虎妖的仁杞?”   仁杞被他手舞足蹈的样子逗笑了,看着少年星星一样的眼睛,仁杞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今天见到真人了!我以前都是在茶馆听你的故事。”   仁杞摸了摸前面的脑袋,一路上听他诉说着自己的崇拜。江篱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乐肆,都说金陵养人。以前她不觉得,如今看了乐肆才觉得这话是真的。   少年阳光明媚,像个小太阳,比乐知师兄那个扣扣搜搜的老头子养眼多了。   到了西贤堂之后,仁杞就去和乐家家主乐泙寒暄去了。江篱坐在客座上发呆,没一会儿身边就凑过来一个脑袋。   “阿篱姐姐你吃这个,这是我们这的特色梅花糕。”   江篱顺着乐肆的手去看盘子里的梅花糕,她其实不爱吃甜食,但是这会儿也不想拒绝他。   “好吃吗?”   江篱看着乐肆的星星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乐知打断了:“阿肆你坐好,你阿篱姐姐不吃甜食。”   乐肆也没难过,抬头冲江篱笑了笑,就听乐知的话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秦淮河这么多年一直太平,这次先是不知从哪里来了个鲶鱼精。搅的过往的船只翻了好几艘,乐为带人镇压了之后太平了一阵子。谁知我这伤还没好,乐为又不在金陵,派去的人都没看清这回是个什么东西,没办法只好求助贵派。前两天我刚把那东西打伤,最近应该能消停,后面就要麻烦你们了。”   乐家主说着就咳嗽起来,乐知赶紧把水递过去。这乐为是乐知的大哥,这些年乐家主身体一直不好,都是乐为打理乐氏大小事务。   “世伯客气了,先不说乐氏跟涅成一直交好。就凭我跟乐知的关系,这都是应该的。”仁杞说着就看到乐知扬着一张脸嘿嘿冲他傻笑,当着乐家主的面,仁杞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没翻他白眼。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乐家主身体不好,交代了乐知和乐肆好好招待就回去休息了。   “阿肆是个好孩子。”一行人慢悠悠的走在街上,仁杞看着前面拉着江篱去买水灯的少年说道。   乐知笑着看他们打闹,过了几秒钟才接话:“阿肆从小就懂事,他一出生我阿娘就去世了。两个月大的孩子整日的哭闹,那会儿大家都说他养不活。我只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母亲下葬的时候,就这么一丁点大的孩子在大哥怀里呼吸轻的好像死了……阿爹给他取名阿肆,也是因为想让他能够活的肆意洒脱。”   仁杞揽过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阿肆很好,现在他是这金陵城最明媚的少年。”   “是啊,希望他可以一直明媚下去。”   乐知给他们定了秦淮河畔的客栈,挑了几间打开窗户就能看见秦淮河的房间。江篱趴在窗户上看着来往的人群,夜晚的秦淮河灯火通明。   “阿篱姐姐,我在这!”   江篱顺着声音看见,站在船头的乐肆正在冲她挥手。   “阿篱姐姐快来,我租了两条船,我们去夜泊秦淮!”   “来了!”   江篱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稳稳的落在乐肆的旁边。路过的妇人看见了不免说上一句:“哦呦,这个小丫头子还蛮厉害的嘞。”   乐肆听见了哈哈大笑起来:“蔡大娘,这个点怎么有空来这逛啊。”   “呦,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二公子啊。我儿子今天回来,我出来斩半只鸭子!”   江篱看着现在自己前面和别人打招呼的少年,一时间没忍住用手拽了拽他的发带。   “阿篱姐姐干嘛?”   “你的发带很好看。”江篱也觉得挺丢人的,自己怎么还上手了。   少年单手扯掉自己的发带递了过来:“姐姐喜欢就送给姐姐。”   江篱手里握着那根还带着温度的发带,默默勾起了嘴角。   “你怎么还眼馋人家的发带?”丹竹买东西回来就看到这一幕,看看跑去跟林州聊天的乐肆,又看看站在原地盯着那根发带的江篱说道。   “我觉得好看就顺嘴一说,谁能想到他就给我了。”江篱笑的很是无奈。   “以后要是来金陵定居也挺好的。”   “是吧,我刚刚也这么想。”   两个人把鞋袜都脱了,坐在船头把脚放进了水里。一定要尽快把这个妖邪除了,这么好的金陵,这么好的秦淮。   放水灯的时候,江篱偷偷问过阿肆许的什么愿望。他说:“我想开一家全金陵最大的皮影店!阿篱姐姐你呢?”   “那我就许愿阿肆早一天能开全金陵最大的皮影店!”   两个少年蹲在河边偷偷笑起来,丹竹听见他们的对话也跟着笑起来。十二三岁的的少年人梦想总是简单的,一场皮影、一块梅花糕、一场说书、一本话本,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能改变他的想法。   几人就这么躺在船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任水流把他们带到更远的地方。 第二十章 赤鱬   几人在秦淮河边的客栈住了两天,每天吃吃喝喝看风景,时不时的还去船上晒个太阳。知道江篱喜欢吃杏,乐肆不知从哪买了一筐送来,吃的江篱这两天牙酸的什么都吃不了了。   后来就被仁杞强制性给戒了,这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江篱赶紧翻身下床。窗外百姓纷纷逃散,有一个渔夫站在船上用船桨打着水里的什么东西。   江篱翻出窗外,一道剑意劈开扒着船舱的那个东西,把那个渔夫护在了身后。这东西长的很奇怪,身形像鲤鱼,却比鲤鱼大上三倍不止。   更奇怪的是,它的面庞似人,竟然还有眉毛,声音却像鸳鸯。   江篱把那渔夫抛到岸上,仁杞等人也到了。   江篱看着跳进水里的那东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像赤鱬。”   仁杞背对着江篱,每次碰上水中妖邪,对他们来说总是不利的。   “赤鱬生性温和,多半都是生活在人烟稀少的水域。这怎么会到这秦淮河来,又怎么会攻击人呢?”乐知盯着这水面一刻也不敢懈怠,具渔民所说,水里这东西会突然窜出来,咬到了人就不松口。   “这只能抓到再说了。”   江篱说完就往水里扔了一个南暮珠,瞬间近十米的水域都被照亮了。众人仔细查看这水底,突然一张脸出现在江篱面前。   一刀插进去,汝扶擦着赤鱬的鱼身就过去了。血迹瞬间水面上,接着这赤鱬就潜到更深处消失不见了。   就在几人还在找赤鱬的时候,河面忽然上升起了大雾。他们看不见身边的人在哪里,也不敢随意走动,只能盯着净魄铃来分辨自己周围有没有赤鱬妖。   “小心点。”仁杞出声提醒他们。   水浪带着船只在河面上飘着,江篱看不见眼前的东西,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从她面前过去了。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她背后的仁杞,卿欢就已经到了她脸前。   “师兄是我!”   仁杞听见江篱的声音,赶紧把剑收了回去。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江篱看着船尾那一抹亮光,那是汝扶刚刚刺进那只赤鱬身体内的内力。   江篱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默默的靠近了仁杞。用手拉起他的衣袖,在他的胳膊上写了一个“下”和一个“尾”字。   在中心默数了三个数,二人同时行动。一个刺向船尾,一个刺向船下。   只听一声惨叫,大雾瞬间散去。众人看着船尾的赤鱬和还在江篱剑上挂着的那只,都默默松了口气。   “这玩意儿不是独居吗,怎么一下子出来这么多。”   林州刚刚在另一艘船底也发现了赤鱬,只是江篱这边的动作更快,那只听见惨叫声跑掉了。   “独居动物集体出现,可能是人为。这事不简单,带上这两只赤鱬尸体,去见乐家主。”   仁杞在他们中一直是领导者,这会儿他们也没别的意见。乐知吩咐好乐氏弟子守在秦淮河边,就跟着他们回了家。   “赤鱬?”   “是赤鱬,我们也没想到。”   乐家主看着那两具赤鱬尸体,面色阴沉。秦淮河源头一个在宝华山,一个在东庐山。都不是适合赤鱬生活的水域,一两只还可能是意外,这么大批量的就只可能是人为。   “世伯,我们要求在这件事情解决之前,封掉秦淮河。”   乐肆听了仁杞这话,刚想张口被乐知拉了回来。这秦淮河可以说是金陵人的母亲河,如果封掉,会让百姓觉得恐慌。   乐家主沉思了片刻就下了决定:“也好,为了安全,我现在就下令。”   没了百姓,他们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乐氏派了两百弟子供他们差遣,仁杞把他们分成两人一组,每一百米就有一组站岗。只要发现不对就立刻喊叫,还特意嘱咐他们不能自己上。   这赤鱬攻击力极强,情况不对的时候还会起雾让人迷失方向。   他们这些天打上来的赤鱬得有十几只,江篱看着这赤鱬的尸体眉头就没解开过。   这除了不该出现的赤鱬,其他的毫无头绪。从哪来的不知道,谁搞的鬼连个方向都没有。   就在他们身心俱疲的时候,乐为回来了。   “大哥!”乐知还在河边守着,远远的看见乐为的身影,赶紧跑了过来。   乐为看着自己的弟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长高了,也黑了。兄弟二人来不及寒暄,乐为就走到了仁杞身边。   “仁杞兄。”   二人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就开始说正事了。   “我去了趟紫金山,那里之前设下的结界不知被谁破了。我带人去修补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你看下。”   仁杞接过乐为递过来的东西查看了一下,转身递给了江篱。   江篱看着这半块玄铁做的令牌一愣,这像极了前世那个和诸怀站在一起的那个人身上的令牌。   “泠鸢阁?”   仁杞不太确定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泠鸢阁已经消失了数百年了,他们也只是在藏书阁的资料上看见过。   “是,我还去找凌风长老确认了一下。”   凌风长老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一直隐居在金陵。   江篱在听见泠鸢阁的时候脑子就已经乱了,一个消失了数百年的门派,为什么会参与到涅成灭门当中。前世她看见的那个黑衣男子,到底和诸怀是什么关系?   “想什么呢?”林州看着江篱像入定了一样站在那里,走过来问她。   “没,在想泠鸢阁。”   林州给她披了件披风,才开口:“泠鸢阁的出现,应该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百年前一夜之间,整个门派凭空消失了。现在又突然出现,说出去肯定没人信。”   “泠鸢阁以前修的是什么?”   江篱好奇的问,藏书阁里关于泠鸢阁的记载少之又少。   “我之前听我师傅说过一次,好像是鞭修。其中最厉害的就是泠鸢阁掌门的摄魂鞭,十成力的摄魂鞭能把人的七窍打出来。”   江篱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前世那个人好像就带着鞭子呢,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冷了?我们回去吧。”   正在跟乐为说话的仁杞看见江篱的反应,立马说道。   江篱也没好意思说是被吓得,就默认了。几人回去之后吃了饭,仁杞和乐为还在研究,其他人就回房休息了。在河边守了四天了,再不休息人就废了。   晚上江篱早早就睡了,早睡的结果就是她做了个梦。梦里她正在被诸怀追着,她还碰见了那个腰间挂着鞭子的黑衣男子,那人原本对她笑眯眯的,突然就变了脸,一鞭子冲她抽过来。   江篱被吓醒了,这会儿天还没亮。索性也睡不着了,她就拿了件衣服去了屋顶。   躺在屋顶看着秦淮河平静的河面,江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现在很乱,赤鱬和泠鸢阁到底有什么关系。背后之人这么无关痛痒的操作到底是为什么?   想不通江篱就没打算再想,就在她站起来想回房间的时候,远远的她突然看见河边有个人。一身黑衣,面前上百只赤鱬犹如士兵一样。   江篱看见他转过身来,乌金色的半边面具和腰间挂着的摄魂鞭。   是他!前世那个和诸怀站在一起的人!江篱感觉心跳加速,她后来到死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和灭涅成的人是不是一伙的。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连闯进师门的凶手都没看见,她最后见得人就是这名黑衣男子。   江篱看着那人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江篱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不见了。 第二十一章 你认识我?   第二天早上江篱就把那个黑衣人的事情告诉了仁杞,可仁杞听了好像没多大反应。   “你说的那人应该是海十一。”仁杞给她递了个汤包。   “海十一?海氏?”江篱有些懵了,那人不是泠鸢阁的?   “就,就是海氏那个海十一。”   江篱确认了之后就一直坐着想事情,这别人可能杀她师门,海氏是绝对不可能的。   海氏一族远在南海,几百年来从不参与内陆的任何争斗,凭一族之力守护了整个内陆。南海海域的所有妖物都归他们管,而且海氏族人极少。因为从小和海打交道,每一代最多只能活下来五六个人。   而海十一的名字来源于他们这一代当时下海历练的总共是十一个人,后来只回来了他一个,所以他给自己改名十一。   可是那令牌又是怎么回事?后世海十一为什么带着泠鸢阁的令牌,还是说他发现了什么?   吃过饭之后,乐为就来了。江篱看着站在乐为旁边的海十一,一时间五味杂陈。   “赤鱬的事情我会去解决,这次是海氏疏忽了,让它们跑了出来。”   海十一说完乐为连忙说道:“十一兄严重了,海氏独守南海本就艰苦万分。”   他们二人加上仁杞,聊了得有一个时辰。江篱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他们才结束闲聊。   “你们有空可以来南海玩玩。”   “一定。”   说着他们就要送海十一走了,南海事多,他不能离开太久。   江篱跟着站起来送客,海十一经过她的时候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开口:“夜里风大,江姑娘伤还没好,还是晚上少出来看星星的好。”   江篱扯了扯嘴角,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走了。   “你们见过?”乐知见人走了,凑过来问她。   “昨晚上出来吹风的时候,远远见过。”   “啧,海氏果然不一般。他怎么知道你身上有伤?”   江篱扒拉开他搭过来的手,刚刚拿过包子的手就往她肩膀上放。   “废话,我身上这么重的药味儿,是个人都知道。”   乐知被呛了也不生气,乐颠颠的跟在江篱后面去找仁杞。   “赤鱬的问题是解决了,我们还是不知道这放出赤鱬的是何人。”   乐为跟仁杞肩并肩站着,看着解封后恢复生机的秦淮河。   “从结界查起吧,那半块令牌还没有着落呢。”   事情还没解决,仁杞也就没打算走。他们一走,乐氏唯一能依靠的就只剩乐为一个人了。   一行人拜别乐家主就去了紫金山,乐肆因为最近玩的太疯了,被留在了家里。   “这就是发现令牌的地方。”   乐为带着他们来到了前几天他补结界的地方,这里很空旷,除了一些石块就没别的东西了。   “这个地方掉个东西不至于发现不了吧?”江篱看着地上的碎石,一块那么重的玄铁掉在地上怎么会毫不察觉。   “那就是说,是有人故意放在这的?”   “只是有这个可能,太巧了就有些刻意。这里结界破了,就刚好令牌掉在了这里。”   江篱的话让其他人沉思起来,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谁!”   几人正想着,仁杞的剑已经飞了出去。那个黑影速度很快,竟然躲过了卿欢。   两把飞刀速度更快,江篱加了十成十的内力。飞速旋转的飞刀擦着那人的肩膀,转了个弯来到了那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跑啊,再跑!”乐知一脚踹在那人腿弯,这人跑的也太快了,追的他气喘吁吁的。   “你是飞云派的人?”乐为看了眼那人腰间的令牌问道。   那人身材瘦小,这会儿被辛介压着跪在地上。   “哼!”   辛介手上用了些力气,那人痛苦的叫起来。   “飞云派远在苍梧,这是金陵,不是你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乐为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长剑,整个剑身透着寒光。剑尖部分有一抹红,红色的内力注入,像极了鲜血。这是乐为的配剑,名叫虚空。   “我说,我说!”那人一见虚空,吓得赶紧说道。不能怪他害怕,凡是被虚空打伤即使不死,伤口会像被火灼伤一样疼,直至痊愈。   “我们掌门听说金陵发现了泠鸢阁的令牌,就派我来看看。”   乐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泠鸢阁的令牌将会给金陵带来很多麻烦。   “把他带回去。”   乐为让人把人带走了,通知了下面的人最近加强防守。做完这些,一群人才回乐氏在紫金山的行院。   “泠鸢阁当年是怎么回事?”   乐知的话让仁杞和乐为沉默了,他们其实也只是听长辈们提过。再加上当年的事确实不怎么光彩,所以小辈们都不知道关于泠鸢阁的细情。   “我知道的也不多,数百年前泠鸢阁的地位是和涅成持平的。泠鸢阁的阁主泠然少年成才,十六岁就接手了阁主之位。夺琼大会一把长剑单挑数百修士,也是一段佳话。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了,一夜之间就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魔教。”   乐为说着也有些唏嘘,都过去这么久了,谁也无法评判这件事。   “我听师尊谈起过,泠鸢阁阁主为人善良,生性单纯。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师尊只说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仁杞也只听师尊说过一回,他也是没想到师尊和泠鸢阁主认识。   “大少爷!”   几人还没来的休息,乐氏弟子就慌张的跑了过来。   “慢慢说。”   “守卫来报,上次结界被破的地方出现了白虎天神!”   众人皆是一惊,白虎天神可是传说中的四大天灵之一,与朱雀、玄武、青龙齐名。   “你确定是白虎?”这种只在神话传说里才有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金陵?   “应该是,和师父描述的一样。”   几人急匆匆的赶到那里,就看见一只比普通老虎大上一倍的白虎立在那里,有些焦急的嘶吼着。   外形和普通的老虎没什么区别,只是通体发白,背后幻化出了一对同样白色的翅膀。   江篱看着这白虎,周围的人都是一脸惧色,她却觉得这白虎挺可爱的。   白虎也看见了江篱,迈开腿冲了过来。仁杞大惊,刚想出剑。只见那白虎停了下来,站在江篱面前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那白虎突然流下了两行清泪。江篱不知怎么,心中一软,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认识我?”江篱问了一句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可是她就是觉得这白虎认识她。   一声虎啸,白虎蹭着江篱的手掌好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仁杞众人见这白虎没有恶意,也就收了手中的剑。 第二十二章 白虎阿无   仁杞原本想留下来陪乐为一起查泠鸢阁令牌的事,白虎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你一个人小心些。”仁杞拍着乐为的肩膀说道。   他要赶紧把江篱和白虎带回兆云峰找师尊,白虎现世一时间又不知道是喜是忧。   “放心吧,下次来,我带你们游遍金陵。”   “一言为定。”   二人击了下拳他们就上路了,江篱这两天一直在跟白虎玩儿。仁杞说她再这样下去,两条腿可以不要了。   本就有很多人盯着金陵,所以白虎现世的消息传的很快。江篱怕回去的路上再生事端,就让白虎变成了一只虎崽子,由她抱在怀里。   他们出发之前就已经穿了灵蝶给师尊,到了兆云峰的时候,掌门师伯也在。   “白虎呢?”掌门师伯的声音有些焦急。   “这呢。”   江篱把虎崽子举起来放到掌门师伯面前,一人一虎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久。   “这是白虎?”掌门觉得他好像被自己的弟子耍了。   江篱拍了拍它的脑袋,虎崽子瞬间变成了威风凛凛的白虎天神。   “你为什么回来?”一直没反应的沈君迁坐在那里突然开口。   “阿然回来了。”白虎突然开口说话,吓了江篱一跳。   “阿然已经失踪上百年了。”沈君迁的声音有些渗人,被掌门师伯挡住。江篱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她知道他现在很不高兴。   “我当然知道!”白虎突然激动起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   “我当然知道,我找了她上百年。”说着,白虎哭了起来,委屈的像个孩子。   沈君迁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只知道哭。你不应该回来的,阿无。”   江篱觉得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虽然面色不显,但是眼里的悲伤藏不住。   “我知道,可是我想她了。我都想过她死了,我在奈何口等了十年也没见到她。”哭到就停不下来少年蹲在那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这情况怎么不太对。   看着弟子们一脸懵的在他和白虎之前来回看,沈君迁抬抬手让他们都坐下。   “他叫阿无,你们也看见了,是四大圣兽之一的白虎。名字是泠然取的,说是它叫起来的声音是啊呜~”沈君迁学着泠然样子,笑着说道。   他回忆起那个满腔热血肆意飞扬的人儿,上百年了,他都快忘了她的样子,只记得那根绛红色的发带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泠然发现它的时候只当它是普通的白虎幼崽,谁知它越长越大,最后成了天下人口中的白虎天神。”沈君迁还记得那天泠然偷偷拉着他去后山的样子,她说,她说什么来着。哦对,她说阿迁,我好像养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白虎的出现,让修士们动了心。传说白虎内丹可固元神,涨修为。一时间天下大乱,泠然为了不让泠鸢阁受到牵连,独自带着白虎上了昆仑。昆仑路险,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尘封多年的记忆被唤醒,沈君迁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做梦。那天晚上的兆云峰,泠然穿着一身嫁衣就站在那里。她说阿迁,你娶我吧。   他当时只觉得她在和平时一样开玩笑,顺着她的话就说:“三媒六礼,八抬大轿,你在泠鸢阁等着。你从哪偷来的嫁衣,赶紧还回去。”   泠然当时眼里含着泪,赶他进去闭关:“我当真了,等你出来不娶我的话,我就去昭告天下涅成沈君迁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他觉得自己虽然并不爱泠然,但是如果和她结成道侣,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闭关的时候,他连聘礼都想好了。师父那有一把温玉骨扇,阿然早就惦记了,借这次机会给她讨来。   阿然怕冷,大师兄上次在万妖城打的那只千年雪狐的毛色极好,给阿然做个毛领子,就当是他作为兄长的贺礼了。   他还有一些这些年攒的七零八落的法器,还有一些银子。他不喜欢打理这些东西,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都给她。   江篱看着很久不说话的师尊一脸泪水,心脏抽抽的疼。她最讨厌看师尊哭了,哭就算了,还觉得那么惹人怜爱。   “泠鸢阁自泠然失踪之后就解散了,这半块令牌估计是仿制的。”   沈君迁手上稍用了些力,就把那令牌掰开了。仁杞接过来一看,表面的青色竟然是染上去的,里面的材质一看就是新的生铁。   “我现在就通知乐为。”仁杞说着就出去了,令牌是假的这事只要一传出去,金陵至少能躲过一劫。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沈君迁看着还坐在地下的阿无,眼神中透着嫌弃。   “我不走,这丫头身上有阿然的味道。”说着,阿无竟然抱住了江篱的小腿。江篱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换来的是抱得更紧了。   “那味道来自是我给她的灵玉,你给我撒开。”   沈君迁一手拽住阿无的后脖颈,想把他从江篱身上扯下来。   “我不!”   “用你的狗鼻子好好闻闻,这是我徒弟!”   听了沈君迁这话,阿无松开抱着江篱的手。站起来就要去咬他:“啊啊啊啊啊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讨厌。”   江篱看着幼稚的一人一虎,默默的躲在了角落了。太可怕了,师尊竟然是这样的人。   最后他们的战斗以白虎被掌门师伯领走结束,江篱看着师尊微皱的衣衫,又看了看他因为剧烈运动有些泛红的脸。   “我去看看今天吃什么!”人设崩坏的师尊太可怕了,还是赶紧走比较好。   “回来。”   江篱双脚赶紧定住,只见师尊调整好自己后,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伤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丹竹师姐的药我每天都有在喝。”江篱乖乖回答。   “乖,这白虎虽然傻了点。战斗力还是挺强的,他愿意跟着你就让他跟着吧。”   江篱看着师尊勾起的嘴角,阿无的出现他是挺高兴的吧,今天的师尊跟平时真的不一样。 第二十三章 贾妹妹   乐为把假令牌消息放出去的时候,还顺便提了把白虎的事情也甩了出去。听着大家讨论着有人打破了金陵的结界,还弄出了块假令牌和假白虎。   仁杞端起茶笑了一下,乐氏办事速度真快。   “师兄你笑什么?”乐知盯着盘子里的最后一个鸡翅问他。   “没,在想喜欢你的那个贾姑娘。”   乐知啧了一声,趁仁杞说话的功夫夹走了盘子里的鸡翅。   “什么贾姑娘?”江篱停止不停扒饭的手,抬起头来八卦。   “这贾姑娘是你二师兄上次去朔阳的时候救的一个姑娘,这都两年了,每个月都会给他写信。对他可是一片赤诚,就等着他去娶人家呢。”   乐知从仁杞开口说第一句的时候就想捂他的嘴,奈何力气没他大,扑腾了两下也没拦住。   “没有好吗,过完年以后就没有再写过了。”   仁杞听了他的话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连人家什么时候开始不写信了都记得这么清楚,还说你讨厌他。”   乐知被他说的满脸通红,一时间还找到不语言来反驳他。   “还有这回事?看不出来啊乐知师兄。”江篱很是惊讶,乐知平日看起来不近女色的样子,竟然还有这段情缘。   “你别听他瞎说,没有的事。”   “怎么没有啊,你拉着人家叫人家贾妹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乐知脸又红了:“什么贾妹妹,我哪知道这妹妹真就是假妹妹。当我看到他那里的时候,我都想捅死我自己。”   江篱顺着他的视线向下一瞅,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那妹妹是个男的?”   乐知这会儿已经想吐血了,嘴里的饭还没嚼干净,这会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仁杞和江篱看着他的样子笑起来,谷芽没听懂,一脸懵懂的看着他们。等他们笑够了才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江篱他们笑什么,江篱连忙说没有,不能教坏小孩子。   几个人闹腾着把这顿饭吃完了,乐知还在别扭,拽着谷芽走在前面不理他们。   他们这次是要去朔阳除秽,朔阳有户人家的孩子失足落水之后,母亲就疯了。晚上的时候点燃了家里的纱帐,一家五口全部被烧死了。   那栋房子就成了凶宅,换了好几个租户要不是晚上无故起火,要不就是小儿高烧不退。后来这房子就一直空着,直到今年年初有户人家不信邪,也是贪便宜,就把这房子买了下来。   哪知才住了不到一个月,一家全被烧死了。一时间关于凶宅闹鬼的消息传遍了朔阳,已经引起了恐慌,陵线阁就赶紧上报了涅成。   原本六人组已经成了固定的组别了,只是这次林州和辛介跟着纪成师叔闭关去了。丹竹师姐还在外面,忙完了之后直接去朔阳,所以路上就只剩他们三人,还有谷芽。   “那假妹妹是不是长的特别漂亮,要不然怎么能让师兄认错?”   面对江篱的问题,乐知并不回答,他现在只想赶紧走。   “那不是特别漂亮,那可是非常漂亮。”仁杞说着,还不停的看乐知。   “我说你们两个烦不烦,还走不走。”乐知有些恼凶成怒,说完也不管他们两个,带着谷芽就御剑往朔阳赶。   江篱和仁杞笑的都快直不起腰了,平日里都是乐知调侃他们。这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可能放过他。   很快江篱就知道仁杞说的非常漂亮是什么样子了,眼前这个一身素衣的男子可谓是天为惊人。他的好看和师尊的好看还不一样,就像仁杞说的,他是漂亮。   江篱第一次知道原来书里说的肤如凝脂,倾国倾城是真的。眼前这人,一颦一笑都让人移不开视线。   可是不对吧,她师兄是傻,又不瞎。这人穿的衣服,梳的发髻明明是男子啊。   江篱把她的疑惑跟仁杞说了,仁杞给她解释:“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贾春春梳的是少女髻,穿的是女装。平日里因为他喜欢穿女孩子的衣服,没少被街坊邻居笑话,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换回来了。”   乐知不知道他们俩在讨论什么,他觉得有些奇怪。以往贾春春见到他这会儿就已经粘上来,可是今天一直没动静。   这么想着乐知狠狠地骂了句自己,以前讨厌死了的事情,现在怎么还开始期待了。   贾春春没看出来三人的疑惑,就带着他们去了他家。贾春春从小父母双亡,所以家里只有他自己。   江篱看着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房间,心里觉得这个贾春春也挺好的。 第二十四章 凶宅   “你别忙活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仁杞看着一直忙活着招待他们的贾春春,连忙让他坐下。   “来者是客,礼数不能丢。”   贾春春的声音还挺好听的,江篱这样想着。   “我跟你打听个事,这凶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闹鬼的。”乐知上来就直奔主题。   “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记得了,官府验完尸之后就听别人说那凶宅闹鬼。街坊邻居平时都绕着那地方走,隔壁的两家都搬走了。”贾春春把茶水递给仁杞后说道。   乐知喝了一口贾春春递过来的茶,半天没有说话。江篱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乐知,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见他摇了摇头,江篱也就没再追问。仁杞和贾春春聊了一会儿,天马上就要黑了,他们要去那凶宅守着。   “怎么了?”仁杞原本在跟他们说等会儿怎么办,这会儿看着乐知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呢,就问他。   “贾春春竟然给我沏了白茶,他知道我不喝白茶的。”   仁杞也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搂着他的肩膀说道:“你这是难受了?”   “我难受啥啊,我只是觉得奇怪。”   “人家现在不把你放心上了,你难受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仁杞说的肯定,乐知挣脱开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瞎说什么呢,赶紧走了。”   江篱看着走的飞快的乐知,扯了扯仁杞的衣袖让他适可而止,别再真把人惹毛了。   三人到那宅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江篱把谷芽从乾坤袋里掏出来。她离开兆云峰就容易犯困,江篱就把她放袋子里让她睡觉。   这条街道像贾春春说的一样,一到晚上一个人都没有,周围的几户人家也都搬走了。周围静的都能听见脚步声,确实挺吓人的。   “到了。”   三人一妖站在一处用封条封起来的宅子前,他们看着屋里的红光面面相觑。这不是恶作剧?   几人进了屋子,江篱拿起那泛着红光的符纸看了一下。   “就是普通的符纸加了法术,除了唬人没任何用。”   江篱看着自己手上红红的染料有些嫌弃,这估计是哪个骗人的术士贴的。   仁杞右手轻轻一抬,整个屋子瞬间冷了下来。这是每个修士都会的惊魂术,一般都会用来查看有没有冤魂。   整个屋子安静了一会儿,江篱感觉到屋子热了起来。忽然,照明符突然灭了。   江篱感觉到了自己耳边有什么东西,一转头就看到一个舌头老长的鬼脸。那女鬼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就变成了一堆焦黑色的,还散发着一股人肉烧焦的味道。   “你很不礼貌。”江篱说着就在她脑门上贴了个符纸。   “别动,这是杀鬼符,你一动就魂飞魄散了。”   那女鬼听了害怕极了,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嗓子里呜呜咽咽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别哭,太难听了。”江篱一瞬间都以为是谁自己耳边拉锯呢。   江篱在她喉咙处点了一下,那女鬼尖锐的声音想了起来:“小仙官饶命啊!”   女鬼听见自己的声音愣了一下,自己能说话了?   “我问你什么你就说,要不然我就把你的魂魄打散。”   女鬼赶紧点了点头,她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投胎,现在魂飞魄散就真的孤魂野鬼了。   “这家人是怎么死的?”那女鬼穿着前朝的衣服,很明显不是这屋的主人。   “我之前碰到过一个老妇人,她说是被她儿媳妇烧死的。”   这老妇人应该是这家的婆婆,江篱接着问道:“那老妇人呢?”   “被一个男的抓走了。”   “那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到这里,那女鬼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我原本在坟地待的好好的,就等着鬼差来带我。谁知道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老头,把我和我们一个坟地的魂魄都带过来了。”   “那老头是谁?”   听了这话,那女鬼哭的更厉害了。“小仙官您说的,我哪知道这人是谁啊。”   江篱被她哭的有些烦了,关键是她哭这眼睛还在往外流血。   “行了,你走吧。”   那女鬼终于不哭了,冲江篱讨好的笑起来:“小仙官,您帮我把这符纸拿下来吧。”   江篱看了她一眼说道:“骗你的,这符纸是我刚刚在屋里捡的,没用。” 第二十五章 聚魂阵   女鬼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有些恼羞成怒,刚想扑上来就看见了江篱手中出现了一把飞刀。   这飞刀带着法术,还在飞速旋转着。那女鬼缩了缩脖子,赶紧逃走了。   “问到什么了?”仁杞还在研究这屋里的阵法,看见江篱过来了问道。   “这些魂魄都是从别处搜罗过来的,这女鬼来的时间长点,还碰到过这家的婆婆。”   江篱说着往旁边挪了挪,给仁杞让了位置继续说道:“那婆婆说是被儿媳妇烧死的,这点跟我们听到的一致。”   “嗯,我刚刚看了一下,楼上确实有被火烧火的痕迹。乐知带着谷芽在楼上呢,等会儿看看他们有什么发现。”   说着仁杞就站了起来,他刚刚把按着阵法原本的线路重新画了一遍。二人现在退回到楼梯上,这会儿整个阵法因为仁杞的内力亮了起来。   “聚魂阵?”江篱有些惊讶,这聚魂阵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因为这个阵法的反噬力特别强,用聚魂阵修炼可以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把魂魄困在这个阵法里,启动聚魂阵就可以吸收魂魄的戾气。   这种阵法一般只有邪魔外道才会用,因为聚魂阵最大的缺点就是稍有不慎施阵者就有可能魂飞魄散。   “而且这个阵法已经使用至少半年以上了。”仁杞也有些惊讶,朔阳这个地方他们经常来,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人发现。   “你们怎么站这了?”   乐知和谷芽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他俩现在那里不动在说些什么。   “聚魂阵?”乐知也有些惊了,能用聚魂阵,这背后之人不简单啊。   “意外吧,楼上发现什么了?”江篱侧过身来看着乐知问道。   “我在楼上找到了那个疯了的妇人的魂魄,火确实是她放的,只是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人人都说她疯了,但是她意识是清醒的,就是控制不了她自己的行为。”刚才乐知和谷芽在楼上顶着尸体被烧焦的味道问了半天。   “那就是她被人控制了,然后放火烧了全家。”仁杞把他的话总结了一下。   “这控制她的,和设阵法的应该是同一个人,至少会是一伙人。”江篱觉得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这么折腾着,天就快亮了。几人随便找了个客栈,准备洗个澡吃个饭好好休息一下。在那屋里待了一晚上,整个人身上都是一股难闻的味道。   江篱一觉睡到下午,谷芽在她旁边睡得比她还死。她下楼的时候,丹竹就已经到了。   “醒了?快来吃饭。”丹竹看她下来了,赶紧站起来给她盛饭。   “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还睡着的时候,我说,你怎么越来越能睡了。”   丹竹把饭递给她说道,她这么一说,江篱也觉得自己好像从重生回来后就特别能睡。   “我也不知道,可能长个子吧。”江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丹竹也只是说说,马上就转移了话题。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仁杞给江篱夹了一筷子青菜,她这两天手开始起皮了,最近得看着她多吃点青菜。   “等。”仁杞的一句话,让吃饭的几人停了下来。   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仁杞接着说:“这么完整的一个阵法,很明显我们来之前他还在用,这个人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今天晚上我们找个理由假装离开这里,等他自己上钩。”   对于仁杞的计划,他们没有任何意见。江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分开行动吧,我去盯着贾春春。”   “贾春春怎么了?”丹竹没见过贾春春,这会儿不知道江篱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也没啥,我带着谷芽去,希望是我们多疑了。”   江篱的话让他们都沉默了,其实他们都有些怀疑贾春春。如今只能祈祷着他跟这事没关系,毕竟人们都是对好看的人心怀怜悯的。   他们分了一下工,江篱带着谷芽去跟贾春春,其他人都守在凶宅。仁杞还反复交代了江篱不许自己动手,这次的主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有些害怕。   江篱满口答应,心里想的确实,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   几人吃了饭就去收拾东西离开了,他们还专门去找贾春春告了别。   “什么也没查到,就抓了几个魂魄。我们要赶紧回去交差了,你多保重。”   江篱在仁杞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贾春春,他表现的很平静。   走的时候是贾春春送的他们,江篱还回头看了一下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但愿跟你没关系。”江篱在心里说道。 第二十六章 假春春   几人离开了朔阳以后就又折了回去,江篱在贾春春家守了两天。这两天看着他进进出出,从早上天一亮开始,做饭、吃饭、劈柴、喂鸡、睡觉。这就是他一天所有的事情。   他的生活很规律,规律的像是设定好的。每天到了什么时间就做什么事,分毫不差,一切都太刻意了。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江篱看见他出门了。   看着他进了那凶宅,江篱脚尖点地上了屋顶。   “来了。”江篱的声音很小。   “是他?”仁杞的声音有些低哑。   “嗯。”   江篱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结果。借着月光,江篱一直在看乐知。   乐知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江篱马上摇摇头,代表没事。   时机到了就准备动手了,丹竹带着谷芽守一个方位,他们三人各守一个方位。   整个屋子都被红光填满了,卿欢出鞘。剑身刺破窗户,只听见一声惨叫,三人同时跳进屋子里。   贾春春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们,整个人披头散发,眼角还在往下滴血。   他的反应很快,袖子一挥放出一阵烟雾就不见了。   一直守在外面的丹竹一把长剑横在他的脖颈,他没有见过丹竹,他一直以为他们只有三个人。   “谷芽,把人捆起来。”   丹竹能感觉到这人修为在她之上,她不敢掉以轻心。   谷芽拿着捆仙索刚想上前,只见贾春春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掐住了丹竹的脖子。   江篱看到这一幕也不敢上前了,贾春春带着丹竹一步步往后退。   “你放开她。”仁杞的声音让丹竹冷静下来。   “你们竟然回来了。”   贾春春的手指又紧了几分,掐的丹竹喘不上气。   “我们根本就没走。”仁杞尽量多跟他说说话,尝试着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没走更好,我会把你们都杀了。”贾春春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江篱。   “你到底是谁。”   听见江篱这句话,“贾春春”明显一愣。   “你们竟然能识破我的伪装,看来是我小瞧你们了。”   江篱往前跨了一步,“贾春春喜欢我师兄你知道吗?”   “贾春春”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厌恶鄙夷的表情。   “这个死变态真够恶心的。”   乐知一个眼刀飞过去,最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默默低下了头。   “喜欢谁,喜欢穿什么衣服,是每个人的自由。”   江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有些空灵,但又掷地有声。   乐知看着江篱的手势,默默握紧了惊北。   “你放开我师姐,我们有话好好说。”江篱说着又上前了一步。   “你别过来,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掐死她!”“贾春春”变得有些激动。   “啊!”一声惨叫之后,丹竹使劲挣脱开他的桎梏。   刚刚乐知一直在他的视线盲区里,他只能看见乐知站在那里,却又看不清他的动作。之后江篱往前那一步,就彻底把他挡住了,乐知就趁这个机会出手了。   确保丹竹安全了以后,三人就追了上去。卿欢的速度更快,一剑插入那人的肩胛骨后,惊北已经逼到了他的面门。   那人这会儿已经变回了原型,一个瘦弱的老头。一身白衣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大,肩胛骨因为还在流血,已经浸透了半个后背。   这人还在仁杞和乐知纠缠着,到也不是说有多厉害,只是他的身形变化很快。   他在按阵法走位,江篱也没法这么快就破他的阵,直接放出了两把飞刀。   飞刀在空中滑过一个弧度,他的速度快,飞刀的速度更快。因为飞刀打乱了他的节奏,一步踏错就被割断了脚筋。   在他跌落之前,仁杞用剑挑起着他的衣服把他放在了地上。   长剑抵着他的喉咙,这会儿已经挣扎不了了。   马上天就要亮了,为了不引起围观,他们把他带到了贾春春的家。   “说吧,贾春春呢。”江篱其实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跪在地上被捆起来的那个老头,双脚和后背还在流血。这会儿低着头,阴森森的笑起来。   “那个变态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我把他杀了,他应该感谢我。”   乐知听到之后一脚就踹了上去,仁杞赶紧把人拉住。这人现在已经很虚弱了,等下再被他打死了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我说了,每个人喜欢什么都是自己的选择,这世间没有什么特定法则。”江篱有些生气了,一把飞刀悬在他的头顶。   “你最好我问什么你说什么,要不然我也不能保证这把飞刀会不会失手掉下去。”   江篱的声音有些冷,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更没有资格去随意结束他人的生命。   凶宅的一家五口,再加上贾春春。短短半年的时候,六条人命在他手里仿佛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 第二十七章 牛棚找鸡蛋   见他还是不说,江篱把飞刀往下压了几分。坚硬的飞刀刺穿头皮,乐知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起鸡皮疙瘩。   许是没想到她真的会动手,这会儿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这才把所作所为缓缓道来。   “我不是朔阳的修士,在一年前我碰上了瓶颈。我尝试过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我求助过多少门派,包括你们涅成。什么除妖除秽,涅成救世,都是扯淡,你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该怎么办。”   江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你是散修,你跑涅成问方法,我们哪知道。你这不是去牛棚找鸡蛋吗?”   那人一愣,想了一会儿有些恼凶成怒:“总之都是你们的错!你们不愿意帮我自己也有方法,我本也不想杀人的,可是怨气慎重的魂魄太难找了。”   “所以你就杀了那孩子,然后控制了他母亲?”   乐知拳头有些硬了,为了自己修炼就杀人?这是什么道理。   “是,他们都是你们涅成的百姓。既然你们不帮我,那就由你们的百姓来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那人就笑了起来。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贾春春呢。”   “我不是说了吗?被我杀了,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看他几近癫狂的状态,乐知实在忍不住了,上前踹了他一脚。   那人倒在地上也没打算起来,江篱被他笑的有些发麻。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那人嘴角渗着血,这会儿看着有点吓人。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你不是也讨厌那个娘娘腔吗?我本以为他这种被所有人厌恶的人应该心怀怨恨,我都那么折磨他了,他的魂魄竟然一点怨气都没有。所以我就干脆让他魂飞魄散!”   “你!”乐知双眼发红,气的有些发抖。   “这不能成为你伤害他的理由,尸体呢?”   江篱死死拽住乐知的胳膊,贾春春的尸体还没找到,他还不能死。   那人带着他们来到了贾春春家的后院,江篱看着那棵开的尤为旺盛的梨花,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乐知和仁杞把贾春春的尸体挖了出来,纵使是看惯了这些的仁杞也有些不忍心看。   贾春春的尸体已经有些腐烂了,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死前遭遇了非人的酷刑。颈椎和手脚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头骨里被钉了四根长钉。肋骨全断了,盆骨已经成了粉末。   乐知疯了似的殴打着那个人,江篱就这么冷眼看着,仁杞跟丹竹在收拾贾春春的尸骨。   累了的乐知瘫坐在地上,微风四起,洁白的梨花飘落在乐知的肩头。   江篱伸出手接住落在自己面前的花瓣,突然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拉着乐知站起来。   “师兄,师兄!快找一下,贾春春的魂魄还在不在附近!”   乐知被她晃的有些头晕,“他的魂魄不是被震碎了吗,找到又能怎样?”   江篱伸手掐了他一下,就他现在这个状态,跟要死了没区别了。   “魂佩啊!你给他的魂佩啊!”   江篱的话让乐知瞬间清醒过来,对啊,之前他走的时候,贾春春跟他要了一件东西。他那会儿身上就只有一块魂佩可有可无,就随手送给他了。   魂佩看着和普通的玉佩没什么区别,佩戴者如果魂魄受损,魂佩会第一时间将魂魄收集起来。   那块魂佩原本的主人是乐知,这会儿也是由他来召唤。   随地而坐,禁闭双目。涅成召唤术透着蓝白色的光,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江篱看着悬在空中的魂佩,突然松了一口气。   可是乐知试了三次魂佩都没有反应,难道贾春春的魂魄并没有收集起来?   在乐知再试第五次的时候,突然有些崩溃了。他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仁杞刚想上前安慰,被丹竹拉住了。   “让他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   几人就这么默默站着,站在那里静静的待着。或许,是贾春春自己不想活了呢?那人也说了最初是想要他身上的怨气,后来发现他的魂魄像一潭死水。   他们虽然随身携带着,但是他们谁也没用过。突然间失灵了,或者哪里出现了问题也说不定。   江篱想安慰一下乐知,可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第二十八章 仁杞不对劲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没有希望了的时候,毫无反应的魂佩突然亮了。   乐知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袭白衣的贾春春。   “你不是讨厌我吗?我死了你为什么哭。”   乐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贾春春的魂魄,他以为……   “我没有讨厌你。”乐知的声音很小,面对他的发问,他有些窘迫。   “我知道你不讨厌我,这天下也就只有你不讨厌我了。”贾春春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让江篱觉得他好像随时就要消失了。   “不过你竟然能看出来那个不是我,我很高兴。”   “你才不会不记得我不喝白茶,你也不会对我那么冷淡。”   听了他的话,贾春春笑了起来:“我这算不算没有白来一次?乐知,别难过,这对我来说是解脱。”   乐知还是有些难过,他对贾春春一直很别扭。他不喜欢他老说喜欢他,他是真的拿他当朋友。   贾春春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就像他种的这梨花,洁白脆弱。   “天快亮了,让他入轮回吧。”仁杞拍了拍乐知的肩膀,要给他超度了,愿来世他不要再这样苦了。   超度是乐知做的,过程中他一直在为贾春春祈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来,他们该送凶手上路了。   把这人送到陵线阁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了,乐知故意没把他打死。十恶不赦的凶手送到陵线阁是要活着入地狱的,他就是想让他痛苦。   回去的路上乐知一直很安静,这不像平时的他。   江篱他们也一直安静的陪着他,他们虽然修行了这么多年,手下的妖秽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了,可是自己的朋友死去这还是头一次。   但这又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不管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   回去之后,乐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待了三天,中间没有任何人去打扰他。到是谷芽,江篱让她不要去打扰乐知,她就每天三趟的去看他还活着吗。   “谷芽,走了,乐知师兄没事的。”   江篱看着趴在乐知门口不愿意走的谷芽,站在院门口喊她。   “来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门开了。乐知整个人没有想象中的颓废,倒是看着比之前还精神了。   “是不是到吃饭的点了?”乐知看见谷芽,开口问道。   谷芽没想到他就这么出来了,有些愣愣的看着他。过了几秒反应过来是在问她,又赶紧点点头。   “那赶紧走吃饭,今天吃鸡翅,去晚了就没有了。”说完就赶紧跑了。   留下江篱和谷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这是不是不太对。重新振作过来的人都是这样的吗?不管怎么说,他能自己调整过来是好事。   江篱最近比较勤奋,虽然还是不去出早操。但是也基本上在中午吃饭之前就起床了,师尊由着她别人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阿无就在兆云峰住下了,师尊跟他再三强调了不许幻化成本体。他就差发誓保证了,师尊才点头。   江篱怀里抱着白虎幼崽,躺在五角枫上睡得香甜。仁杞远远就看见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昨天还跟他嚷嚷着最近吃不好睡不好,有多努力多刻苦,让他给她买糖葫芦。今天就午休一觉睡到下午,再睡下去就没有太阳了。仁杞怕她冻着,赶紧把她叫起来。   “我把糖葫芦给你放桌子上了,还有一些你爱吃的果脯。”   仁杞一转头看她又睡了过去,随手捏了一个杏干砸在她的脸上。   “行了,赶紧起来,东西给你放这了。”   江篱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仁杞离开的那个方向,凉云峰啊。   “阿无,你有没有觉得我师兄最近不对劲。”江篱勒紧怀里老虎幼崽的脖子说道。   “杀虎了!”等江篱胳膊松开了一些,他才接话。   “乐知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我说的不是乐知师兄,是仁杞师兄。”江篱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是个木头脑袋吧。   “啊,仁杞那就更好了啊。他比乐知精神多了,我昨天还看他一剑劈开后山的那块大石头。”   江篱翻了个白眼,把阿无从树上扔了下去,老虎都这么笨吗?还是就他一个笨?   阿无磕疼了脑袋,看着拿了吃的就走的江篱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怎么回事啊,本来就很好啊。   江篱憋了好几天没处说,她觉得他师兄喜欢丹竹师姐。阿无按白虎的年龄来算,也才十岁,谷芽那就更不靠谱了。   这种情爱之事她又不能跟林州那个大嘴巴说,要不然不用一天全师门的人就知道了。   要不她去找师尊聊聊?想了一下师尊那张脸,好像也不是不行。 第二十九章 长白山   江篱就还真的去找师尊了。   沈君迁看着面前趴在桌案上,眨巴眨巴大眼睛等着他说话的江篱。他最近是不是对她太松了?   “你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能把昭星剑法练好,而不是天天盯着你师兄。”   江篱听了他的话撇了撇嘴,趴在桌子上摆弄起沈君迁桌子上的暖玉把件。   被她烦极了的沈君迁,放下手里的书盯着她看。江篱终于感觉到怕了,默默缩回了手。   “下个月评级,我带队。”   江篱听了他的话突然坐直了,“纪成师叔有事?”她问的小心翼翼。   “没事。”   “那为什么是你去?”江篱表示很不理解。   “因为我想去。”   江篱张张嘴,您问过纪成师叔了吗。这句话她没敢说出来,她还记得上上届评级也是他带的队。   当时因为他的挥霍无度,一届花了以往四届的钱,最后被纪成师叔剥夺了他和弟子们外出的所有机会。   “喜欢就拿走,你师兄谈了恋爱怎么了,小孩子家家的别那么八卦,滚吧。”   江篱拿着那个把件就走了,沈君迁等江篱走后也没了看书的心思。他开始盘算凉云峰的话,得出不少聘礼吧。   仁杞不知道他师尊和师妹已经在盘算把他送人了,纪成就给了他一个任务。   “去长白山?”江篱有些惊讶。   “下个月就要评级了,现在去回的来吗?”乐知忍不住问道。   “镇守长白的望南派发现了阴兵,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接连三座城池被屠。望南派弟子死伤深重,没办法只能请求各门派出人救援。”   仁杞的话让他们都沉默了,能让望南派这么大张旗鼓的请求援助,这阴兵绝对不简单。   “此次凶险异常,你们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再行动。”   纪成原本是想让仁杞带着他们几个去的,最后还是不放心,把林川谷召了回来。   “放心吧师叔。”林川谷刚回涅成,连口水都没喝,就过来了。   这次的人员名单是林川谷、兆云峰师兄妹三人、林州、丹竹还有纯粹凑热闹的阿无。   几人越往北走越冷,江篱把阿无踹在了怀里,这样能暖和一些。   “再有五十里,我们就到了。”   林川谷找了一家客栈,本来修行之人是不怕冷的。他们都没有感觉,只有江篱,手都快冻僵了。   “我说,你这么怕冷,是怎么在兆云峰长这么大的。”   林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兆云峰是涅成的山峰里最冷的一个。   “兆云峰虽然冷,但也没这么冷啊。这雪再下下去真的不会把人埋了吗?”   江篱在徽州出生,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不会的,这雪在我们这是正常情况。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有一年那个雪下的就真的把人埋了,那年死了不少人。”   客栈的老板好不容易有生意,这会儿站在他们旁边跟他们聊天。   “几位小仙官是要去哪啊?”   “哦,我们去望月城。”乐知啃着大骨头说道。   “望月城?哎呦,那地方可去不得。”那老板连忙坐下跟他们说。   “望月城最近闹鬼呢,你们几个年龄都小,听大娘一句劝,别去了。”   “我们是修行之人,不怕的。”   大娘听仁杞这话更得劝他们了:“这半年陆陆续续的也有不少修士来过,可你看,没一个活着回来的。我这店都在这开了这么多年了,总有人不信邪要进去除秽。”   “全没回来?”   “是,全没回来。有一会儿只有一个人逃了出来,但是没过多久就疯了。我跟你们说,望南派都抵抗不了他们,这一带好几个城都被屠了,没有一个活口。”   “大娘,除秽除邪是修士应该做的,我们不能退缩。”   见他们铁了心要去,老板也不劝了,给他们把炕烧的旺旺的以后就去睡了。 第三十章 望月城   第二天早上太阳出来了之后,他们就付了钱出发了。   这会儿雪已经停了,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几个小的玩了一路,最后林川谷没办法只能带着他们御剑。要不然这样下去,天黑了也到不了望月城。   “这望月城常年没有阳光,是名副其实的鬼城。昨天晚上那个老板的话你们也听见了,这望南派聚集地点定在望月城,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等下一定要小心点。”   “大师兄放心吧,看小爷我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乐知不知什么时候藏了一个冰溜子,这会儿说着顺势就塞进了林州的衣服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狗崽子你给我站那!”   林川谷看着没心没肺的两个人,一时间有些担忧他们真的能完成任务吗?   “放心,该认真的时候挺认真的。”   仁杞的话并没有安慰道他,因为他看到江篱已经靠着丹竹睡着了。这仁杞是怎么带着他们完成那么多任务的?林川谷想不通。   他们到望月城附近的时候,天就黑了下来。城里一片寂静,整个街道上雾气蒙蒙的。   “师兄。”   江篱站在那里看着天空中的淡紫色茶花纹理,拉住了旁边的仁杞。   “快走!”   仁杞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赶紧带着他们往那个方向去。   那是江家的家纹,一般出现家纹多半是有人遭遇不测。所以这会儿江篱脑子有些乱了,这还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看见江家家纹。   “二哥!”江篱透过雾气,看着正在跟阴兵打斗的江榆。   汝扶带着剑意击中江榆身后的阴兵,仁杞众人也赶紧加入了战斗。   “这怎么打不死!”   打倒的阴兵没过一会儿就又复活了,江氏七名弟子已经伤了四人。   “他们本就是死的,当然打不死。”   纠缠了一会儿,望南派的弟子终于赶来了。他们在前面燃起了数米高的火墙,一步步的向前把阴兵推到城外。   “江二公子,川谷兄,实在不好意思。”望南派大师兄楚越急匆匆的赶来,脸上还带着伤。   楚越也没跟他们多解释,就赶紧带着他们去了藏身之处。   “楚兄,这怎么回事?”   数百名望南派弟子,挤在一个庙中。大部分人都有伤,医修们一直忙碌着。   “说来话长,半年前不知道从哪来了些阴兵,最初还没有这么多。屠了两个城之后,人数多了起来。整个城的死人都变成了阴兵,我们门派集体出动也无济于事。后来越打城池失守越多,最后只能躲在这望月城求助。前两天也来了几个门派,死伤了几个人之后就都走了……”   楚越说着咳嗽起来,丹竹连忙上前给他看伤。   “伤及肺腑,得好好养着。”   楚越叹了口气,把头靠在墙上,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贵派长辈们呢?”仁杞给他递了水过去。   “掌门带着师叔师伯守着师门出不来,本来是让我带着他们出来查看屠城之事的,现在被困在这里。”   他们这边说着,江榆江篱这边已经抱了很久了。   江榆摸着妹妹的头发,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怎么了?”   江篱的声音有些闷:“没事,就是想哥哥了。”   “傻丫头,爹还说涅成开放日快到了,要去看你呢。”   江篱从四岁离开家开始,每年就只能等涅成开放日有半个月的时间家里人可以来看。其他时候就只能等到过年他们才能回去。   “家里都还好吗?”   “好着呢,前阵子听说夺琼大会你拿了第二名。爹爹见人就炫耀,娘倒是哭了一场,说我们家阿篱得吃多少苦。”   江篱听着江榆给她说着家里的情况,一直憋着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江榆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搂在怀里。   江家三个孩子,他跟大哥江岑都拿这个小妹当命根子宠着。江篱被送去兆云峰的时候,他还闹过一阵子。   江篱这会儿看见江榆就忍不住难过,她无数次想过,她死后家里该怎么办。   乐知见她哭着就停不下来了,想上前安慰,又不想打扰兄妹俩好不容易的叙旧。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是不是屁股疼?”阿无已经观察他很久了,终于忍不住凑过来问他。   乐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最后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咬着后槽牙冲他翻了个白眼。我要不是打不过你,你现在就完了。   阿无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讨人嫌了,还在快乐的吃着别人给他的烤红薯,这东西竟然这么好吃! 第三十一章 阴兵   “这里之前有过这种事吗?还是说这里发生过大灾大难?”仁杞三人还在商量阴兵的事。   楚越这会儿有些有气无力,靠在墙上摇了摇头:“长白的灾难太多了,每年雪崩都会死不少人,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他们这边还没聊出来什么头绪,那边望南派的弟子慌慌张张的来报:“大师兄,阴兵往江城方向去了。”   “什么!”楚越心中一凉,站起来的时候用力过猛,身体摇晃了一下。   “楚兄,怎么了?”   楚越满是伤痕的双手抹了把脸说道:“我之前害怕阴兵再进城,把这附近的人都集中在了江城……”   他还没说完,几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楚越把附近的百姓都集中在了一起,阴兵这几天没有找到人,这会儿多半是多聚集在了这里。   “城中有多少百姓?”   “二十万。”   林川谷盘算着现在能用的人手,很明显不够,就只能智取。   “这样,楚兄带着受伤的弟子设结界,其他人跟我守城门。”   他们还没正经跟阴兵交过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情况紧急,也没有过多的时间给他们讨论。楚越伤的太重了,这会儿也没和他们客气。   他们抄小路比阴兵早一步到达江城,楚越想了一下想跟着他们上城墙的,被仁杞拽了回去。   “阴兵怕火,建火墙吧,能撑多久算多久,天一亮他们就撤了。”   望月城因为长年黑暗,所以阴兵那会儿才会白天围攻。现在天要黑了下来,阴兵就把目标转向人更多的江城。   江篱一身白衣立在城墙之上,冬日的风吹起发间那根绛红色的发带。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身后就是二十万百姓的生命。成败生死,都在他们手里了。   “来了。”   大地震动起来,带着黑色尸气的阴兵大军黑压压的往江城赶来。阴兵的吼声震耳欲聋,撑到天亮就好了,他们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放箭!”   在阴兵离城墙还有五十米的时候,林川谷一声令下,数百支剑带着火球点燃了之前准备好的火墙。前排的阴兵被火点燃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大约过了一刻钟,那些阴兵才反应过来,站在那里嘶吼着却不再上前。   江篱看着那些被火墙挡住的阴兵,心里有了底。   “师兄。”   仁杞也察觉到了,跟江篱交换了个眼色。林州看见了他们的交流,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大火把阴兵和江城分成了两个世界,所有人都在数着时间。   就这么僵持了半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城墙上留了守卫,其他人回去休息。阴兵肯定还会有第二次进攻,他们要转进时间轮班休息。   “各位辛苦,我替城中二十万百姓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   楚越说着就单膝跪下了,林川谷赶紧把人扶起来。   “楚兄客气了,除妖灭邪本就是修行者的分内之事。”   仁杞也没过多客气,直接就把他的发现说了出来:“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些阴兵。”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一愣,因为之前别处也发生过大灾大难之后阴兵借道的事情,再加上这种事情没人解释的通,他们就一直认为这是一种自然现象。   “什么人能有操控阴兵的本事?”江榆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关于阴兵的传说民间有好几种说法,有人说是战死的士兵怨气不散,也有人说是鬼届大战。总之是众说纷纭,具体什么原因谁也不清楚。   “在火墙升起的时候,最初那些阴兵是还在前进的。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到,是在一声铃铛声之后,才停下来的。”   江篱的话让所有人一愣,他们并没有听见什么铃铛声。   看着他们一脸懵,江篱接着说道:“我最初也以为是我听错了,但是仁杞师兄也听到了,两个人同时听错就不可能了。”   仁杞点了点头,他那会儿和江篱交换眼神就是因为这个。   “是不是有人控制,等阴兵下一次围城就知道了。先去休息吧,具体的等睡醒了再谈。”   仁杞说完他们就散了,大家都熬了一夜了。白天不好好休息的话,晚上阴兵攻城就真的垮了。 第三十二章 雪妖   果然,晚上的时候,阴兵发起了第二轮进攻。   他们和昨晚一样,建起了好好的火墙。看着阴兵被放在外面的样子,众人都觉得有了希望。   就在这时,突然刮起了大风。夹杂着鹅毛大雪,没一会儿火就灭了。   “你们小心。”   江榆交待仁杞和江篱,他们按白天的时候商量好的。风雪来的突然,他们现在要去查看他们昨天的想法。   江篱和仁杞一个翻身跳下城墙,江榆和江篱的飞刀出袖,在阴兵中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路。   “你怎么来了?”   江篱一脚踢开挡在她前面的阴兵,就看见阿无站在她身后。   “我不放心你。”   阿无化身普通白虎,江篱跳上虎背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汝扶一刀劈开围着仁杞的阴兵。   “师兄!”   仁杞听了江篱的声音,赶紧跳上虎背,二人一虎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冲了出来。   那些阴兵并没有追过来,这更加证实了他们的想法,他们背后绝对有一个下达命令的人。   阿无驮着他们,顺着阴兵来的方向跑去。原来这片林子后面是个山谷,二人看着立在山谷上还在施法的一男一女,眼中一亮。   那女子操控着风雪,一身洁白的衣服几乎能和漫山白雪几乎融为一体。   “现在离天亮还早,我怕他们撑不了多久,得让她停下来。”   仁杞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俩人的实力可能远在他们之上,只能拼一把了。   江篱的手指摸了摸离魂刀的刀柄,那里有一个“篱”字。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从来没用过这一把。   离魂刀一出,不见血不回。   “行动。”   江篱的动作很快,仁杞的话音刚落,离魂刀就已经飞了出去。   飞速旋转的离魂刀擦着那女子的手飞了过去,随后就被旁边的黑衣男子挡了下来。   “小朋友,这可不是玩的地方。”   那男子走了过来,黑色的靴子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原来是涅成的弟子,和你们师尊一样,不自量力。”   听到他提沈君迁,离魂刀一转直直刺向他的面门。那男子手中幻化出一个黑色的圆球,在快要接触到离魂刀的前一秒,突然刀锋一转,刺向了那女子。   施法被打断了之后,那女子有些怒了。二人这才看清楚那女子的真面目,是雪妖!   来不及惊讶,仁杞就和那黑子男子纠缠起来,江篱见状提着长剑就攻向了雪妖。   雪妖和其他妖不同,她是天地灵气幻化而成。正常成年雪妖至少得有千年以上的修行了,其实江篱心里也没底。   汝扶在手,离魂刀在侧。在第三次扑空了之后,江篱又放出了江氏双刀。   四面同时攻击,雪妖一时间竟然落了下风。   仁杞那边就没有那么乐观了,这黑子男人的内力深不可测。刚刚竟然空手接住了仁杞的剑意。   鲜血在雪地里显得格外的耀眼,仁杞感觉得到自己的肋骨应该是断了。   江篱被雪妖纠缠住,一时间腾不开手去帮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衣男子,一步步逼近仁杞。   “你就是沈君迁的大弟子?真是个废物。”   黑衣男子手中的黑球逐渐变大,仁杞翻身躲开他的攻击,谁成想下面竟是悬崖。还好阿无接住了他,要不然他就真的丧命于此了。   那黑衣男子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右手手腕的铃铛响了一下。   江篱看见仁杞没事,突然手腕子一转。离魂刀变成了数千把,雪妖一会儿已经愣了。   趁这个机会,江篱用了十成十的力,黑色的离魂刀直直的插进雪妖的肩甲。   那黑衣男子见雪妖伤了,一双狭长的眼睛盯的江篱有些发毛。   我打不过他,这是江篱唯一的念头。稍微想了一下,江篱就做出了决定。   “阿无!”   白虎飞身接住跳下悬崖的江篱,驮着两个人就往江城跑。   这会儿天已经有些亮了,在江篱打断雪妖施法的时候,城外就点起了火墙。阴兵撤离的时候刚好迎面撞上了回来的江篱等人,可是他们就好像没看见一样,只顾着撤退。 第三十三章 你别逗她   “快开城门!”守城的将士看见他们回来了,赶紧喊到。   白虎驮着他们进了城,江榆一直在门口等着。这会儿看见他们回来了,赶紧给我迎了上去。   “二哥帮我一下。”   江篱一手托着仁杞的脑袋,他刚刚路上就昏了过去,江榆赶紧背着人去找丹竹。   “师姐!”   江篱离老远就看见了还在给别人疗伤的丹竹,江榆的脚步越来越快,他能感觉到仁杞的生命在流逝。   “怎么样了?”江篱看见丹竹出来了,赶紧走过来问道。   “他的伤很奇怪,外伤没什么大事。你们碰到什么了?他中了尸毒。”   “尸毒?你们碰上凶尸了?”乐知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江篱的嘴唇都有些干裂了。   “没有,我们碰上了雪妖,还有一个黑衣男子不知道是什么人。”   “雪妖?”楚越大惊,望南派和雪妖一直是仇敌。   长白山风雪本就大,以前就经常会有雪妖作乱。望南派为了安全就只能把她赶走。但是他们已经很久没遇见过雪妖了,还以为她已经不在这片区域了。   “是,我们说着阴兵来时的方向,在一个山谷上看到了雪妖和那个男子。突起的风雪就是雪妖操控的,那男子可以操控阴兵。”江篱手里握着杯子,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道。   “确定是有人操控就有解决的办法。”林川谷只能这么安慰大家。   这黑衣男子能把仁杞打成这样,看来身份不简单。   而此刻江篱也在沉思,刚刚仁杞和他交手的时候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如果是她对上他,能坚持几招?   那人的法术看不出任何门路,而且他没有武器,更分不清是什么身份了。关键是他还认识师尊,难道是之前交过手?   “想什么呢?”   江榆给她拿了一盘子羊肉过来,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会儿也确实饿了。   “在想那个黑衣男子。”   羊肉已经被煮的脱骨了,虽然只放了盐巴,但是已经是极其美味了。许是太饿了,江篱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不知身份确实难办,这天下没有武器空手化气的修士多了去了。”   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还好只是尸毒,江篱这样想着。   仁杞到下午的时候就醒了,丹竹一直在照顾他。乐知没有眼色的说要去帮忙,被江篱拽着领子拉走了。   “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丹竹把他扶起来靠着,给他掖了掖被子。   仁杞摇了摇头,眼睛一瞬不移的盯着丹竹的脸。   丹竹被他看的有些脸红,站直了往后退了一步。   仁杞见她害羞,嘴角扯起一个微笑:“好些了,丹竹医修的医术很好。”   江篱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她先是看了看一脸笑意的仁杞,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丹竹,她好像不应该在这里。   “那个,楚大哥他们想来看看你,你这方便吗?”   江篱的话让丹竹的脸更红了,说了句你们忙就出去了。   “你别逗她。”   江篱觉得仁杞在跟她开玩笑:“逗她的不是你?你精神不错我就让他们来了,正好商量一下那个黑衣男子的事。”   说到这个,仁杞点了点头,脸色严肃起来。   五六个人围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一阵简单的问候之后,就开始讨论正事了。   “仁杞兄和他交手中有没有发现什么?”楚越现在急切的想知道突破口在哪,城里的粮食坚持不了几天了。   仁杞回忆了一下,最终只能摇头。那人一身黑衣,衣服上甚至都没有任何花纹。整张脸被面具遮住,只能看见一双眼睛凌厉似刀。   “他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他还提到了师尊。如果他和师尊是旧相识,那至少也得上百岁了。”   沈君迁近些年很少出涅成,出门寻师娘也是去昆仑那个方向。他们如果认识的话,应该是在很久之前。   “我们只能等阴兵再次进攻了,到时候还是楚越兄守城门,我们去会一会这个人。”林川谷想了一下说道。   “阿杞老实待着,我会嘱咐丹竹看好你。”林川谷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抢了他的话。   仁杞没办法了,只能听大师兄的。   许是伤了雪妖的原因,当天晚上阴兵没有来。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城墙上轮守的士兵由原来的一个时辰一班,换成了半个时辰。   心里有事的时候,江篱总是睡不着。坐在房间门口,趴在呼呼大睡的阿无身上,江篱就这么看着窗外的白雪看了一宿。 第三十四章 鬼王现,万鬼生   第二天晚上,他们等来了阴兵攻城。按照计划,楚越和林川谷带着守城的士兵建起火墙,江篱等人顺着阴兵来的方向找到了那名男子。   “你这次的速度有些慢。”有些低沉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   “慢一些,让你多活一会儿。”   江篱的话在他耳中像极了笑话,他也确实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丫头,你比沈君迁狂妄多了。”   江篱没打算和他一上来就打,所以继续和他聊着。   “你认识我师尊?”   “何止认识,那是非常熟悉。”说着,那人目光一凛,直接冲了上来。   江榆和他几乎同时动作,南暮珠就已经飞了出去。   那人两根纤长的手指接住南暮珠,放在眼前查看了一番。   “你是江家的人?”   “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晚辈江榆。”江榆的话让他一愣,站在那里有些恍惚。   “江淮是你什么人?”   “前辈,您的问题有点多。”江篱很不喜欢他看江榆的眼神,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握着汝扶就冲了上去。   江榆操控着双刀为江篱竖起数道屏障,一时间那人竟然进不了她的身。   惊北和汝扶的剑意越逼越紧,终于在一瞬间,汝扶穿透他的护盾直击他的心脏。   冰冷的长剑刺进他的身体的时候,竟然没有血。江篱一愣,这到底是人是鬼?   “阿篱!”   听见江榆的声音,江篱猛地抬头,那人带着黑气的手已经逼近了她的脖颈。   江篱赶紧向后仰,借着这个力,带着汝扶撤回到两步之外。   在江篱离开的一瞬间,惊北迎了上去。离魂刀打在了那人左手的铃铛上。这波变化是谁也没想到的。   断开的红色的绳子,落在白色的雪地上格外的刺眼。   “你真的让我很不高兴。”   虽然搁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生气了。看着身体周围的黑气越来越重,江篱几人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   “那是……鬼王万绝!”   江榆的话让江篱心头一紧,鬼王万绝早在一百年前就被师尊杀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竟然还有人认识我,你这个小辈我喜欢。”   没人接他的玩笑话,他也不生气,自顾自的说起来:“你把我的小铃铛打掉了,你应该道歉的。不过你道歉我也不接受,谁让你是沈君迁的徒弟,拿命来赔吧。”   说着,黑色的雾气化成数百个厉鬼扑了上来。江氏双刀透着寒光在百鬼面前划出一道弧线,江榆赶紧把江篱从百鬼中间拉了出来。   江榆右手凭空化剑,左手把江篱往他身后拉了拉。   “等会儿找机会你就跑。”江榆的声音很小,但是江篱还是听清了。   “我不。”江篱低着头,看着江榆的肩膀。二哥这里有道疤,是小时候她调皮打翻了柜子,二哥将她护在身下留得。   “乖乖,听话。”   听着他哄孩子的语气,江篱眼睛起了雾。不管是江榆还是江岑,她的哥哥永远都会把她放在第一顺位。   江篱没说话,而是擦过江榆的肩膀冲了上去。   汝扶的剑意突然散开,在空中仿佛紫色的点点星辰。这些星辰突然变成了数百把剑,一时间竟然把鬼王的百鬼昭破了。   “有点意思,昭星剑法用的不错。那你看这个你能不能破?”   刚刚那一下已经让江篱喘着粗气了,还没来得及歇息,江篱就被抓住了脚腕。   飞刀打在那爪子上,发出厉鬼的尖叫。三人看着不断从地下爬出来的厉鬼,都有些惊了。   这就是万鬼生?   他们年纪小,对于鬼王万绝的事迹也都是从家里长辈口中,或者书里得知。   其中不得不提的就是这万鬼生,当年泰山一战,鬼王就是用这万鬼生突破了百家围剿。而且这么多年,这招基本无解。只要他还能用内力,只要这片土地下有亡魂,他就只有无限的攻击力。 第三十五章 万绝   万绝和沈君迁的渊源,其实可以追溯到孩童时期。   一座城出了两个修行天才,对当年的兰陵来说,这是无比的荣耀。从小就被拿来对比的两人,是朋友,也是敌人。   “我最讨厌他一副毫无在乎的样子,这样显得我像个小丑。就他沈君迁是君子,我就是小人!”过了上百年,万绝想起来还是怒火焚烧。   看着随着动作飞扬的那根红色的发带,万绝突然有些恍惚。好像曾几何时,他也是个肆意飞扬的少年来着。他好像也可以和别人并肩作战来着,只是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成了人见人惧的恶鬼。   江篱瞟了一眼在发愣万绝,刚刚她把铃铛打落了。如果把铃铛抢过来,是不是就可以操控阴兵了。   这样想着,似水的剑意缠绕上万绝腰间的铃铛。轻轻一扯,成功了!   她这个动作彻底惹怒了万绝,一时间,万鬼抛下其他人冲江篱扑了过来。   就在那一霎那,阿无冲了进来。一声虎啸,让小鬼们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白虎?呵,你还真是像极了她。”   江篱不知道他口中她是谁,拽着江榆跳上阿无的虎背就要走。   “师兄!”   乐知还在和小鬼纠缠,这会儿听见江篱叫他,也不恋战。   三人趴在白虎背上也都松了一口气,这万绝好像并没有打算杀他们,一副跟他们玩玩的样子。   万绝看着逃走的三人一虎,站了很久。   “你不该手软。”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年站在身后说道。   “她像我一个故人。”   少年的声音有些怒了:“出了这长白,你能遇见千千万万个熟人。什么时候杀人不眨眼的鬼王成妇人了?”   少年话音刚落,万绝的右手插住他的脖子:“我帮你,是因为你把我放了出来。我这个人最是不讲道义,你最好别惹我。”   江篱这边回到城内已是筋疲力尽,丹竹拍了拍把头埋在自己肩膀的脑袋示意她起来。   “这脸上怎么伤成这样,我等会儿给你抹点药。”   走的时候完完整整的三人,现在身上已经不能看了。   “我现在一闭眼还能看到无数只要来抓我的鬼手。”   乐知瘫在凳子上,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万绝和剑尊有什么关系?”楚越的话让其他几位一愣。   “你没听你们家长辈说过?”林川谷以为这事人人都知道呢。   “有啊,我师父就说这鬼王万绝曾经也是他们那一辈中的翘楚来着,只是后来走了邪魔外道。”   “他们二人曾经被人们成为兰陵双杰,一个拜入涅成,一个拜入茯嵩。世人总喜欢把他们两个拿来比较,我师尊那性格你们也知道。他不是装清高,他是真清高。师兄你打我干嘛!”   仁杞听着乐知调侃师尊,没忍住给了他一下。   “师尊的成长速度太快了,渐渐的万绝就觉得自己跟不上了。茯嵩几个师兄弟有心捉弄他,竟骗他去燎狱修行,燎狱那种地方你是知道的。无穷无尽黑暗和恶鬼,他也算是命大,竟然真的从燎狱走了出来。”   燎狱应该是所有人都怕的地方,那里有数不尽的冤魂。就是现在的剑尊也不敢保证能从那里完整走出来,何况是那个年纪的万绝。   “没有人知道他在燎狱中发生了什么,茯嵩的掌门知道了之后也不敢去救人。这事就这么被压下来了,直到师尊那年出任务去了茯嵩。”   其实对师尊而言,万绝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要不然当年也不会那么坚决要去救他。   “当年师尊要去救他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反对的。所有人都在劝他,三年了,万绝的尸体可能都只剩白骨了。但是师尊坚持着,他说即使只剩白骨,他也要带他回家。”   师尊和万绝的故事,江篱不是第一次听了。但是不管听多少次,她都忍不住去想,师尊是真的在乎他吧。   仁杞接着说道:“茯嵩不敢让师尊去,毕竟这是涅成的宝贝疙瘩。要是折在了燎狱,谁也担当不起,他们就把师尊绑了起来。谁知道这万绝竟然自己爬了上来,后来的事你们应该也就知道了。茯嵩灭门,泰山百家围剿。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师尊不得不出山,和泠鸢阁阁主泠然联手杀了他。” 第三十六章 归   其实谁都知道当年所为维持正义的百家修者是怎么想的,万绝太强了,强到让所有人都害怕。他们不敢让他继续强下去,纵使他什么都没做。   由茯嵩牵头的围剿鬼王,最初只有四五个门派。那会儿万绝还在涅成养伤呢,那一个月应该是万绝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茯嵩本就心虚害怕万绝伤好了以后报复,又想趁他现在还伤着,好下手。可是涅成死撑着不交人,时间越久他们越怕。最后在涅成大闹一场,还打伤了涅成几名弟子。   其实万绝压根没有受伤,他在那地方都待了三年了。从最开始的被迫接手万鬼撕咬,到后来成为万鬼之王,他怎么可能受伤?   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沈君迁说要带他回去疗伤的时候自己怎么就答应了,竟然还真的陪着他演了这么久。   那时候的万绝本就阴晴不定,在见到茯嵩第三次攻打涅成之后。在一天晚上直接回了茯嵩,一夜之间灭了茯嵩满门,这才让一直看热闹的其他人开始害怕。   后来才有了百家围剿,涅成在茯嵩被灭门之后就失去了话语权。最后看着泰山的遍地横尸,沈君迁才不得不动手。   不过后面这些话仁杞没有说,这不是在涅成,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关于万绝的事情,几人说着就过去了。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研究一下这个从鬼王手中抢回来的铃铛。   林川谷尝试着用内力催动了一下,铃铛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江篱看到万绝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它响了一下,然后阴兵才停下来的。   就在所有人都试了一遍之后,阿无突然凑了过来。   只见它用爪子轻轻拨了一下那铃铛,一阵悦耳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愣了,这虎崽子为什么可以!   “阿无你好厉害!”   阿无被她夸的老脸一红,抬起虎掌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蹭到江篱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他说,这就是普通的兵符,稍微加点内力把它的声音传的响一点就行了。”江篱给大家传达了他刚刚的话。   “原来是这样,虎兄厉害了。”   楚越一本正经的夸着阿无,仁杞也没好意思说他不是厉害,他只是活得久。   万绝没了兵符,就没有办法控制阴兵了。楚越带着铃铛回了师门,和望南派掌门合力把阴兵送回了鬼届。   “几位的大恩大德,望南派没齿难忘。”年老的望南派掌门,站在茫茫大雪中两眼含泪。   “世伯客气了,您和我师傅的关系,何须言谢。”林川谷连忙扶起给他们作揖的老掌门。   “谢还是要谢的,这次我们门派死伤惨重。带我重整之后,定登门道谢。楚越,帮我送送他们。”   楚越一路把他们送出长白,近七天的并肩作战,这突然还有些舍不得。   “天涯路长,总会在见的。下次你来涅成,我定为你备上一壶好酒。”仁杞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几人抱了一下,他们就上路了,现在回去还能有几天时间准备评级。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江篱挺高兴的。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也太冷了。   江篱和江榆最后分开的时候,江篱还哭了。   “行了,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我们在家里等你。”兄妹二人依依不舍的道了别之后,他们就回了涅成。   “你们确定是万绝?”   沈君迁听着仁杞给他汇报在长白发生的事,这会儿赶紧把书放下问道。   “是吧,那万鬼生也不是人人能使出来的吧。”被他这么一问,仁杞又不确定了。   “对了,我们把这兵符带回来了。”   仁杞说着就把那铃铛递了过去,临走的时候他跟望南派掌门把这铃铛要了回来。   沈君迁双指在铃铛上抹了一下,一抹万绝的神识出现了。   “我回来了,惊喜吗?阿迁。”   仁杞三人愣了一下,他们拿着这铃铛好几天了,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沈君迁坐在那里,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去的。屋里黑了下来,江篱感觉她有些看不清师尊的脸了。   “你们先去休息吧。”过了很久沈君迁才开口,说完以后就拿着那铃铛去了掌门那,离开时的脚步还有些慌张。   三人看着沈君迁离开的背影,好像要有大事要发生了。 第三十七章 评级   他们不知道师尊和掌门商量了什么,很快评级的时间就到了。这次的评级就像师尊说的,他带队去参加。   其他人目前还挺高兴的,毕竟师尊舍得花钱。江篱看着笑的灿烂的师兄弟们,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们最好能一直能笑下去。   你们以为上上次评级回去的加练是托了谁的福?就是你们眼前这个要什么给什么慈师,你们都被他骗了!   “为师带队,你不高兴?”   沈君迁已经看江篱很久了,见她站在那里脸色不停变化,走过来跟她说话。   “没有,高兴!”她敢说不高兴吗?她不敢。   沈君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分辨她是不是真高兴。江篱被他看的有些心跳加速,在她都快撑不住的时候,他终于直起了腰。   “高兴就好,为师想着每次都是别的师叔师伯带你们去。不能让你们觉得自己是小白菜,以后为师一定多多带你们出去。”   江篱看他说的认真,抽了抽嘴角。她要说什么,谢谢师尊?她不能违心啊!   您老老老实实在涅成待着就挺好的,江篱不免又想起了她五岁的时候,师尊一时兴带他们三个下山去看花灯。结果为了一根糖葫芦,他把自己弄丢了。   但是要不是仁杞已经懂事了,就凭她和乐知,一个五岁一个傻的,兆云峰说不准已经没有徒弟了。   江篱看着沈君迁美的都快冒泡泡了的样子,只能祈祷这次能平安去平安回。   评级是每位修行者都要参加的,每四年在洞庭举办一次。平时自己的师门也是可以测的,这么大张旗鼓的办评级,是因为每位修行者的修行过程都需要记录在册,这样以便后世查看。   涅成这次除了刚刚入门的弟子,能参加评级的都去了,只留了几个师叔师伯守家。   沈君迁没管纪成的唠叨,直接带着弟子们走了。江篱冲乐知使了个眼色,乐知一脸不情愿的,最后被仁杞推了一把才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纪成师叔别生气,我师尊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等我回来给你带正宗的洞庭碧螺春,您不是最爱喝那茶了吗……”   江篱看着乐知熟练的样子,只觉得他们仨好不容易。她甚至都怀疑,这么多年师尊和纪成师叔的情感都靠着他们三个了。   闹归闹,评级还是要重视的。一行人到洞庭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他们路上还碰见了不少同样来参加评级的弟子。   “哇。”   这是进了客栈,江篱听过最多的话。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客栈,她好像听见了纪成师叔骂人的声音。   大师兄和仁杞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块门牌,洞庭的客栈众多,来参加评级的修士一般都是不缺钱的。洞庭的商家在这次挣上一笔,就能够很长一段时间的花销。   “今晚好好休息,师尊给大家点了饭菜。等下会送到房里,有事可以随时来敲我和大师兄的门,行了都上去吧。”   仁杞交代完,众师兄弟们就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   “想不想吃金桂楼的银鱼?”在所有人都上去了之后,沈君迁凑过来问江篱。   “吃!”江篱眼睛都亮了,她每次来都要去吃一次,吃一次念好久。   师徒二人决定好了就偷偷摸摸的往外走,乐知下来找小二要水,就看见自家师尊带着自家师妹不知道要去哪。   “师尊,你们要去哪?”   乐知的声音让做贼的二人一僵,随后就见师尊转过身来说道:“我带着阿篱去检查一下四周,要确保你们的安全。”   江篱眼睛都瞪大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师尊是这样的人,谎话张口就来。   乐知听见大家都休息了,师尊和师妹还要去检查是否安全,一时间感动极了。   “我跟阿篱去就行了,您去休息。”   “不用,这是为师应该做的。你去休息吧,听话。”   说完就把江篱拉走了,留下乐知站在那里感动的都快哭了。等下一定要让小二多给师尊和师妹多加一些饭菜,他出钱。 第三十八章 阿篱喜欢就买   师徒二人吃饱喝足已经是后半夜了,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有些修士不喜欢睡觉,商户们就没有白天黑夜的开门做生意。毕竟这四年一次的挣钱机会,谁也不想错过。   “喜欢这个?”   沈君迁见江篱盯着那根发簪看了好久了,就张口问她。   “喜欢。”喜欢不喜欢都很直接,江篱向来如此。   “老板,就要这个了。”   那老板高兴坏了,赶紧把那簪子包起来。沈君迁递过一个银锭子,转身美滋滋的把那根玉簪给江篱带上。   江篱一直在等着老板找钱,谁知道半天没动静。   “老板,不找钱?”   那老板一愣,接着说道:“这可是蓝田玉,就值这个价。”   “蓝田玉就值二两银子,您是不是太黑了。”   那老板一听也不高兴了,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你这小姑娘说话不要太难听哦,买不起就不要买嘛。”   江篱也没想到会碰上个不讲理的,刚想跟她理论,就见那老板把摊子上的东西一兜消失在了人群。   “他跑了。”   江篱抽了抽嘴角,她看见了。   “没关系,阿篱喜欢,多少钱为师都给你买。”   这话让江篱有些脸红,师尊对师娘也是这样?不对,她在想什么呢,她怎么和师娘比。   二人肩并肩往回走,有修士把画本投在天空中,他们还站着看了一会儿,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客栈。   “你昨晚干嘛去了?”丹竹看着一大早就坐在饭桌上打瞌睡的江篱问道。   “换了个环境没睡好。”   江篱想着下次师尊再要出去吃夜宵,打死她也不去了。这会儿师尊在补觉没人敢去叫他,她就得被揪起来吃早饭。   评级明天才开始,他们吃完了饭就各自出去玩了。   江篱不想去,就在客栈打着瞌睡看仁杞他们打牌。   “啊!不玩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林州输的第几把了,身上这会儿已经就剩一套衣服一把剑了。如果纪成师叔现在在的话,他已经挨打了。   在他们笑着还在劝林州下一把就赢回来了的时候,突然“啪”的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这个贱人,你赔得起吗?”   又是“啪”的一声,江篱等人面前的屏风被打成了两半,他们这会儿才看见外面的情况。   一名穿着富贵的男子,正拿着一根鞭子抽打着已经躺在地上了的那个女孩。   那女孩大概只有八九岁,是个普通的孩子。那男子手下还架着一名梳着妇人髻的女子,是在这客栈里卖唱的那对母女,乐知昨天晚上还给了她们打赏。   那女子哭喊着,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闭嘴!我这衣服可是云绫锦做的,赔?你的命都不够赔!”   那男子说着就又抽了过去,这一鞭用了十成十的力,如果打在那小女孩身上的话,真的就用命赔了。   那女子挣扎着想去护着自己的孩子,被那男子的同伙摁的死死的。   周围人都有些不忍心,但又没人愿意惹麻烦。这人可是昌黎金氏的独子金兰杰,从小拜在赤回派门下。   赤回派这些年全靠金氏支撑着,所以对这金兰杰是万般放任,一般也没人愿意招惹他。   大家预想的惨剧没有发生,只见一名白衣女子空手接住了金兰杰的鞭子。右手用力一扯,金兰杰竟然被她拉动了。借着这个力,这女子一脚踢在了金兰杰的胸口。   “少爷!”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愣了,金氏仆人反应过来赶紧去了扶自家少爷。   这女子不是让人,就是之前一直在打瞌睡的江篱。   周围的人纷纷都往后退了两步看热闹,这女子一看就是涅成的弟子,腰间挂着净魄铃,还是涅成嫡系弟子,有好戏看了。   金兰杰爬起来就要去打江篱,被江篱用筷子打了好几下也没沾到她的一点衣袖。   正好赶上出去买东西的金氏家主金贵福回来了,看见自家儿子被打了,连忙上前护着。   “好大的胆子!王成风,给我教训她!”   王成风是赤回派的掌门,这会儿看着江篱,又看看金兰杰,他只觉得脑仁疼。   “怎么还不动手!”金兰杰声音有些尖锐,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打算给王成风面子。   王成风这会儿都快哭了,他敢跟剑尊的徒弟动手?他还不想死啊。   他越为难,周围看热闹的人就越兴奋,竟然还有人跟着起哄。 第三十九章 小徒生来柔弱   江篱没有管他们的暗流涌动,把那孩子抱给了丹竹。   架着那女子的赤回派弟子,这会儿也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了。江篱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就把那女子放开了。   “王成风。”金贵福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威胁。   王成风没办法,叹了口气。赤回派到他手里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下了空壳,金氏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这么些年他一直纵容着金氏也是因着金氏对他有恩,他一步步走进江篱。   手中的鞭子还没触碰到江篱的时候,就被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打了回去。   “王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王成风身体一僵,转过身来就看见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一袭锦缎的白衣,腰间还挂着一块青白色的玉佩。   剑尊沈君迁!   完了,这是王成风现在唯一的想法。涅成护犊子是出了名的,而剑尊更是护犊子中的翘楚。   “剑尊。”   “剑尊。”   周围的人见了沈君迁纷纷行礼作揖,江篱眯着眼睛看着那个把左手背在身后端着的人,得,没她事了。   “剑尊误会了,我只是想和令徒开个玩笑。”王成风笑的有些僵硬。   沈君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金贵福冲了上来。   “你是怎么教的徒弟,你徒弟把我儿子打成这样,给我道歉!”金贵福说着,手指都快戳到了沈君迁的鼻子。   王成风赶紧把人拉回来,他这会儿打死金贵福的心都有了,奈何他又不敢,只能赔笑。   “这位兄台说笑了,小徒生来柔弱,向来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儿。”   沈君迁说的一本正经,如果他口中那个小徒不是江篱她自己,她都要信了。   周围人看了看嘴角还挂着血,整个手上都是一条条红痕的金兰杰。又看了看站在那里抬头不知道看着什么的江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剑尊你别骗我啊,这到底谁柔弱?   金贵福听了这话已经快气疯了,不停的让王成风教训他们。   王成风当然不能跟剑尊动手,只能充耳不闻他的谩骂。   金贵福见王成风没用,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块碎瓷片,卯足了劲冲沈君迁扔了过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金氏家主胆子也太大了吧!   瓷片在沈君迁的面前停了下来,只见他的眼睛一眨,瓷片改变了方向,重重的打在金贵福刚刚指着他的那只手上。   没有管发出杀猪般哀嚎的金贵福,沈君迁转身对王成风说:“到到点了,该吃饭了,王掌门还有什么事吗?”   沈君迁语气平静,但是王成风听着只有害怕。   “没有,没有。”   沈君迁听了他说没有,冲他点了点头。   “吃饭去了。”说完涅成弟子就都跟着沈君迁出去了。   见人都走了,金贵福都快气炸了。涅成的人走完了之后,周围的人也都散了。   江篱把那对母女也带了出来,丹竹给她看了伤,又给她喂了一颗药丸。   “你们最近都别出来卖唱了,以防他们报复你们。”江篱摸着那孩子的头发跟那女子说道。   那女子赶忙点头:“谢谢仙君,谢谢仙君。”江篱摇了摇头就让他们离开了。   “我们阿篱真善良。”   江篱听见沈君迁这句话,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师尊最近这是怎么回事?   “师尊,你没事吧?”   沈君迁觉得这不对啊,她不是应该高兴吗?这么看着自己干嘛?   “阿篱,这有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乐知的声音传来,江篱一听,赶紧边跑边说:“来了来了,给我点一份。”   沈君迁看着江篱背影里都透着开心,一时间有些不可思议。他的夸奖还比不上一份糖醋排骨?现在孩子怎么这么难养。   江篱一顿饭吃的开心极了,完全没看见全程不高兴的沈君迁。   仁杞顶着压力,默默给沈君迁加了个鸡腿。   “师尊别气,阿篱虽然冲动了些,但也是为了做好事,等会儿我教育她。”   沈君迁听了仁杞这话,一双眼睛看的仁杞有些发毛。这盯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脸色倒是越来越黑了。   师尊最近怎么阴晴不定的,看来最近得离他远一点,太吓人了。   这样想着,仁杞还默默的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第四十章 剑圣   沈君迁带着涅成弟子们吃完了饭,还趁着天还没黑去租了船游湖。   一群被关在山上不是修行就是吃饭睡觉的孩子,这会儿已经兴奋的不行了,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玩闹着。   沈君迁站在船上看着乐知他们正在按着林川谷往往湖里扔,又看了看不知道在丹竹说了什么,笑的眼睛都没了的江篱。   我真是个好师尊。   要是有人知道了沈君迁的想法,非得拉他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病了。   一行人玩到天黑就回客栈了,明天就要评级了,他们要早点睡养好精神。   其实评级很简单,洞庭有一块天然的灵石。在灵石上贴上五光符,修士们把手放在上面发动内力,灵石就会根据内力的强弱发出不同颜色的光。   然后负责记录入库的人,就会把评测结果写进每个人的生平中。   涅成弟子排在了上午测,所以他们一大早就过去了。江篱觉得自己困的都不行了,这会儿正把额头抵在丹竹后背睡觉。   “你别这么惯着她。”   仁杞已经看她们半天了,为了能让江篱睡得安稳一些,丹竹一直就没动过。   丹竹听见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其实仁杞自己惯江篱的时候,比她过分多了。   “下一个,涅成!”   前面已经开始叫了,丹竹这才把江篱叫起来。   最先进去的是林川谷,他上一次评级的时候就已经是剑圣了,今年看看有没有突破。   橙色的灵石亮起来的时候,林川谷有些颓废。虽然自己已经知道了结果,现在还是很失落。   “剑圣到剑仙有的人能花上半辈子,你还年轻。”   “谢师尊。”   沈君迁的声音给了他安慰,这会儿打起精神来站在师尊身侧看师弟师妹们评级。   “涅成仁杞,剑圣!”   站在外面的涅成弟子听见这句话都兴奋了一下,江篱也是真心替仁杞高兴。上辈子颓废的仁杞已经不会出现了,现在是意气风发的师兄。   “不错,年假多给你两天。”   “谢师尊!”   仁杞的面色有些发红,这次能够突破也是他自己没有想到的。   一个个测下去,乐知还是停留在了剑师,不过他才十六岁,在同龄人中已经是天赋很高的了。   到江篱的时候,她没忍住紧张了一下。随后自己想了一下也觉得好笑,她上辈子评级都没紧张过,现在她总怕自己没有进步。   “不怕。”路过沈君迁的时候,她听见他跟她说。   江篱回头冲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就进去了。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报幕人的声音:“涅成江篱,剑圣!”   外面的人群一时间沸腾了,这江篱才十四岁吧?这就已经剑圣了?   沈君迁听见了没忍住勾起了嘴角,在江篱出来的时候跟她说:“恭喜,十四岁的剑圣。”   “同喜,十四岁剑圣她师父。”   “好好想想要什么彩头。”   “我要你那把玉骨扇!”   沈君迁笑起来,这孩子惦记那把扇子少说得有半年了。   “好。”   江篱咧着嘴笑起来,沈君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傻不拉几的。   “阿篱你也太牛了吧!”乐知的声音大的离谱。   “恭喜啊,阿篱。”   江篱站在人群中接受着大家的祝福,她自己也没想到可以一下子突破两级。刚刚第一遍的时候,她也以为测错了,还测了两遍。   下面的评级基本是就都在意料之中了,林州依旧是剑师。丹竹有医修单独的评级,她现在已经是大医师了,最年轻的大医师。   涅成弟子测完他们就回去了,今年最受关注的非江篱默数了,上一个十四岁的剑圣还是沈君迁。   大家讨论更多的是,剑尊就是剑尊,当年一眼就能看出来江篱的天赋。   江篱也乐意别人夸她的时候把师尊带上,她其实也挺想问的,当年她才四岁,师尊怎么就知道她有天赋?   她可不信沈君迁会看骨相,他是剑尊,又不是算命的。   在洞庭又待了一天,江篱走哪都能听见有人议论她。最初还好,时间长了她也受不住。出去吃个饭背后的议论声就没停过,还好他们也待不了多久,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   他们回去之后,几个师伯师叔给他们每个人重新调整了一下修行计划。   兆云峰三人还是像往常一样,沈君迁只是说以后多一些实战就好,其他的不用变。而且这样一来,大家都默认了江篱可以不去早操了。她更高兴了,只要不让她早起,什么都好说。 第四十一章 回家   再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纪成师叔今年提前给他们放了假。这些孩子们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趟家,今年的年假比以往多了四五天,放了整整一个月。   江篱收拾东西的时候,她走到哪里阿无跟到哪里。   “我带你回去行了吧,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在江篱第三次一转身撞上他以后,忍不住开了口。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阿无很满足的去后山泡澡去了。   大家都准备要回家了,仁杞跟师尊回沈家过年。这是这么多年的习惯,沈家人也都当他是自家人了。   “师尊我们走了啊。”   江篱和乐知站在门口冲里面喊,他们比沈君迁走的早一点,这俩都是放假就往家冲的小孩。   “注意安全。”   听见沈君迁的声音传来,二人就走了。江篱带着阿无和谷芽,乐知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我说,你就回趟家,你又不是去逃难。”   “你懂什么,我这是思家心切。这都是我给家里人准备的礼物。”乐知手上拿了两个,身后还背了一个,不知道的以为他去打仗呢。   “我亲爱的师兄,你知不知道有一个东西叫乾坤袋。”   乐知把快要掉了的带子往上推了推,“我不拿着别人怎么知道我带了东西回去。”   江篱已经无语了,她真的不知道乐知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或许,你快到家再把东西拿出来?”   江篱很明显的看到乐知愣了一下,此刻她的嫌弃都快把乐知埋了。   乐知一想也觉得自己挺傻的,嘿嘿一笑就没再接话茬。   “你俩还没走?”仁杞出去取这两天的吃食了,食堂也放假了,他们这两天需要自己解决温饱问题。   “就准备走了。”乐知收拾好了两人就准备出发了。   “行,回去注意安全。阿篱你这大冬天的就别扇扇子了,小心再感冒。”   仁杞就是有意调侃她在炫耀她新得的玉骨扇,看见江篱吃瘪,乐知已经笑的快背过去了。   “哎,等等我啊。”   自从有了阿无,江篱都懒到不愿意御剑了。这会儿带着谷芽往阿无厚厚的皮毛里一钻,她都能在回家途中睡一觉。   “我的儿啊……”江母早早就在城外等着了,这会儿见到江篱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娘。”江篱把头埋在娘亲的怀里,她也有些绷不住。   娘俩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江淮默默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眼泪才说:“好了,回家吧。”   “走,走跟阿娘回家。”   江母反应过来,擦了眼泪牵着江篱的手往家走。   “谷芽是不是长高了。”   “好像是有点,阿娘,这是阿无。”   阿无这会儿已经变成了人形,要不然在这徽州城中出现一只大老虎,会把人吓死的。   “好好好,阿无喜欢吃什么?姨姨去给你准备……”   江母跟阿无聊天去了,江篱看着印象中的徽州城,嘴角挂起了微笑。   “你二哥昨天去打了两头鹿肉回来,今天我们吃烤肉。”江岑凑过来说道。   江篱的眼睛亮了起来,也学着他的样子,整个人凑到他面前说道:“真的啊,是为我准备的吗?”   “那不是,你只是凑巧了。”江岑站直了腰逗她。   “哼,不是就不是。”   江淮听着两个孩子在后面讲小话,忽然之间觉得孩子都长大了。   江篱躺在自己的床上,被子是提前给她晒过的,把头埋在被子里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她就这么躺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她还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十岁那年跟哥哥们去放风筝。   她娘和她爹就这么看着他们玩笑打闹,整个徽州城被烟火照的仿佛一幅画。梦里大家笑的都很开心,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有些难过。   江榆进来的时候,她还在回味刚才那个梦。   “别睡了,起来吃饭了。”江榆把身子靠在床边双手抱胸看着她。   “嗯。”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但是整个人还是没动。   “阿娘给你做了乌糍……”   “我起了我起了。”江榆的话还没说完,江篱就已经站在地上了。   江榆看着她一头乱发,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听说要吃乌糍了就跑的比谁都快。   “快走,等下谷芽给吃完了。”说完也不管江榆了,自己跑了。   江榆看着她的样子,没忍住笑起来。家里就数她最小,就连他都比她大了四岁。许是年龄差的缘故,他和江岑从来没有和妹妹闹过矛盾。   倒是他和大哥,因为只差了一岁半,就站在还吵架。 第四十二章 石头堆   在家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的,江篱回来的这几天,和她爹交好的一些叔伯都会来家里看看。   “阿篱现在了不得了,十四岁的剑圣,这可是百年一见。”   江篱听着不知道第多少次称赞,回应了一个不太精明的笑。   “阿篱!”   阿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江篱瞬间眼睛一亮,一双大眼期待的看着江淮。   “去吧。”   听见阿爹这么说,江篱立马站起来向各位叔伯鞠躬行礼,然后就快步走了出去。   阿无看见她出来了,忙上前说:“江岑说他们要去巡江,让我来问你去不去。”   江篱肯定要去的,江家巡江每一个月一次。徽州境内水域众多,其中最大的就是这渐江。   马上要过年了,为了大家能过个安稳年,江家这段时间的巡逻也变得频繁了起来。   “阿篱!”谷芽站在船头喊她,每次一回来谷芽就跟着二哥身后转,她都已经习惯了。   “来了!”   脚尖轻点,整个人轻盈的飞了起来,稳稳的落在船头。   “阿无阿无。”   刚上了船,江篱就急切的喊着阿无,江岑江榆还不知道她要干嘛的时候,阿无已经变成了一只老虎。   江篱满足的靠在他的身上,晒着太阳闭上眼睛。回来的这两天她起的一天比一天早,先是族里的长辈过来,后又是和父亲交好的叔伯。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太安逸了。”   江榆都看傻了,这什么操作,出门自带床?   “你要来吗?阿无还可以再大点。”江篱目光真挚,说的江榆都心动了,阿无也特别上道的真的变大了一些。   “来。”   两个人躺在船头晒着太阳,江岑突然有些后悔带他们出来了。   “这里前段时间还出了事,可把大哥忙坏了。”   江篱说着江榆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建在渐江边上的一个小村落,奇怪的是这个村庄靠水的地方都围起了一堵墙。   “怎么了?”   “嗐,这块不知道从哪来了一只水鬼。三天两头的把在江边玩的小孩拖进了水里。在拖走了两个孩子之后,村里人的警惕性也变高了。这才架起了这围墙。”江榆盯着天上的云跟江篱说前段时间发生的事。   “白天晚上?”   “白天,我们当时还奇怪它哪这么大的胆呢。”   “那后来呢?”   “后来大哥就过来了,这水鬼真挺聪明的,跟大哥兜着圈子遛。最后把大哥惹毛了,直接下水把它拎了上来。”   徽州地理位置的原因,江氏弟子基本上都会水,江岑当时就是直接给整烦了,直接跳下去把那水鬼拖了上来。   江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不过后来也就没多想,船顺着渐江的方向一直走着。   渐江的源头在徽州境内,再往东就进了临安境内,那里是严氏的地盘。   江篱站在船上看着两地交界处的水域,久久没有挪开。   “仔细检查!”   江氏弟子听了江岑的命令,两两一组散开了。   “怎么了?”江岑看见江篱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走过来问道。   “那些石头是之前就有的吗?”江篱指着江边一个个石头堆问江岑。   “这两个月才有的,估计是哪个小孩堆的吧。我之前也怀疑过,后来我探了一下这附近的水域,没有任何问题。”   江篱默默的试了一下那片水域,确实什么都没有,但又总觉得有点不对。   这里离村民太远了,正常不会有人来边界处这块打渔,这一堆堆的石块在那个地方异常的突兀。   江篱走进了看那石堆,这些石堆都是由大小想同的石头堆成的。她还数了一下,没一个堆大概是大部分是三十个,有那么几个是三十一个,有一个石堆只有十七个。   阿无看见江篱在那数石头,以为在玩什么新游戏。一股脑的冲过来,没刹住的虎头撞到了两三个石堆。   江篱揪着他的耳朵给他往后面拉,她这还没研究出来什么头绪呢,他就给撞散了。   阿无委屈的丢下江篱去找江榆了,江岑看见一人一虎的互动笑起来。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看见刚刚被撞到的石堆,自己复原了。   “阿篱,身后。”   江篱听了他的话,转身也看到了已经被复原了的石头。   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江篱一脚又把它踢倒了,这次还把所有都踢倒了,一个没留。   就这么反复了两三次,江篱一笑,终于忍不住了吗? 第四十三章 巨蟒   一把水做的剑从江篱的背后刺过来,江篱侧身一躲,江岑的剑已经飞了出去。   听到这边有动静,正在带着谷芽和阿无玩闹的江榆也凑了过来。   “怎么了?”   “水里有东西。”   江篱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水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汝扶出鞘,狠狠地插进漩涡中间,顿时击起无数水花。   水中那物也不和她们多纠缠,而是转就跑。江岑看着那黑影逃跑的方向,心里暗叫不好。   “那个方向是码头!”   众人纷纷紧张起来,这个时间码头人口众多。   “追!”   江岑一声令下,江氏弟子齐齐御剑追了过去。那东西速度很快,江篱几次出手都没有碰到它。   眼见着它奔着码头的船只就去了,江岑只能在码头设起一道结界。码头的渔民抬头看着半空中的江氏弟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也不跑,反而讨论了起来。   江氏弟子劝他们离开,他们也毫无反应。因为常年生活在水边,见过了太多次江氏弟子除水妖水鬼,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东西狠狠地撞上结界,随后落入水中。江篱低头看着脚底下的平静江面,糟了。   结界外有一艘船,那是刚刚自己漂出去的。江篱看着船上的一家三口,又看了一下那明显比周围的船更重的船梆。   “大哥。”   江篱声音很小,她不知道这玩意的耳朵灵不灵敏,她只能用眼神示意江岑往那边看。   “一、二、三!”   兄妹二人一起行动,江篱一把长剑直直穿过船身刺进水里,江岑御剑两手把那一家三口提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惊叹。   水中那物疯狂挣扎着,逐渐露出了水面,那是一条已经成年了的巨蟒。   汝扶还插在它的身体中,江篱跳上它的背。手紧紧握住汝扶的剑柄,硬生生的把那巨蟒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瞬间,从巨蟒肚子里掉出来很多个白色的东西,砸在江面上掉进水里。   有一名江氏弟子接住了一个,拿到手里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叫了出来:“啊啊啊啊啊!是人骨!”   他的这句话让原本安静的人群沸腾起来,江篱也一愣,这刚刚掉了那么多,这巨蟒是吃了多少人?   江岑赶紧让弟子们下水去把人骨捞了上来,因为数量巨大,周围有村民自发的去帮忙。   二三十人忙活了好半天,才把这人骨全部捞上来。   这些骨头不是同一时期的,看头骨但大多都是小孩子。他们还找到了那个村庄之前被水鬼拖走的那两个孩子,因为时间还不长,还没有被完全消化。   江岑看着来认尸的孩子父母,痛哭不止,站在那里许久没有说话。   “大哥。”   江篱用手拽了拽江岑的衣袖,他在难过,她知道。她的大哥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整个徽州都压在他的身上。这次有两个孩子遇难,他却没抓到罪魁祸首。   “我竟然天真的以为那水草妖是凶手,我都连孩子尸体都没找到,就结案了。”   江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着陪着他。直到有人来报,已经把尸骨清点完了,他才恢复正常。   “大少爷,因为尸骨太多了,我们对不上号。只是把头骨数了一下,总共一百零七个。”   听到这个数字,江篱也惊了。这巨蟒在哪吃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人管?   “这之前应该不是在徽州境内,这么大的数字,我们这边不可能不知道。”江榆看着那些小孩的尸骨有些不忍心,他刚刚看到还有一两岁孩子的头骨。   “原来那些石头是代表这些孩子。”刚刚江篱数了一下那石头堆,也是一百零七块。   “这巨蟒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吃一个人堆一块石头?”   江岑想到了什么然后开口:“我之前在父亲书房看过一本书,上面有提到巨蟒吃够两百个一到十岁的孩子,就可以变成蛟。如果吃够五百,就可以变成龙。”   江篱听了嘴角抽了抽,这什么破书,这书还能有人看?   “收拾收拾都带回去吧,回去跟父亲讨论一下。”   江岑觉得这事可能已经不是徽州的事了,这巨蟒吃了这么多人都没有被围剿。就算是围剿没杀死,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在徽州水域?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些他不得不想。 第四十四章 堂姨来了   他们把带回的人骨和巨蟒放在江淮面前的时候,江淮也吓了一跳。   “这,这什么情况?”   江岑把刚刚发生的事跟父亲说了一遍,江淮听完也是一脸严肃。   江母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声音温温柔柔的。这会儿已经被吓的阿弥陀佛了,赶紧把三个孩子拉过来挨个检查有没有受伤。   “阿娘别怕,我们都没事。”   江篱赶紧把她拉住,要不然这一会儿都快把大哥的衣服扒光了。   “阿娘我想吃腌鲜鳜鱼,您给我做吧。”江篱抱着娘亲的胳膊撒娇,这会儿还是让她做点吃的分散一下注意力吧。这么盯着这一对白骨和巨蟒尸体,她害怕娘亲晚上做噩梦。   一听江篱这话,江母赶紧带着人去准备了。等她走了,父子四人才松了一口气。   “渐江的下游是临安……”   江岑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渐江的源头就在徽州境内,这巨蟒又不可能凭空冒出来,那就只能是从下游上来的。   可正常不管是鱼还是蟒,逃跑或者迁移都会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下流去。这巨蟒确实跑到了上游,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赶过来的。   “阿岑,你去通知严氏,只问他们知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其他的先不说。”江淮吩咐江岑,他们现在也只能试探一下。   江岑领了命就走了,留下江榆和江篱带着人把这些孩子安葬了。   还给他们做了场法事,不管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稚子无辜。   而江篱的名声,因为这次变得更大了。这两天她带着阿无出去逛街的时候,总能听到别人的议论声。   “哎,你听说了吗?江家主那个女儿才十四岁,前几天一个人就能杀死一条巨蟒。”   “知道知道,我娘俩哥哥当时就在战场。他当时都吓坏了,说是大小姐只用了一剑就把那巨蟒劈开了。”   江篱抽了抽嘴角,哪里是一剑,好多剑好吗!而且哪是她一个人啊!   “我还听说啊,这江大小姐这才十四岁就已经是剑圣了。”   “剑圣?那是个什么级别?”   “这我也不清楚,我听说是十四岁剑圣百年一见。”   ……   江篱听不下去了,赶紧拉着阿无走了。这位大婶人际关系也太广了,竟然能听说这么多事儿。   “阿篱?”   江篱在家门口听见有人叫她,回头就看见一个身着富贵的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   “您是?”江篱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只能问道。   “哎呦,我是你阿娘的堂妹啊,你素兰姨姨。不记得了?”   江篱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印象。她从小离开家,江家的长辈认着都费劲,别说她阿娘娘俩的堂姨了。   “您是来找我娘?”   江篱不太喜欢和不认识的长辈聊天,这会儿只想把她交给别人招待。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江篱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是有事,来者是客,只能把人请进来。   “去叫夫人。”   “是,小姐。”   江篱一进门就找了个丫鬟去叫她娘,这才把人带到客堂。   “堂姨请喝茶,我娘一会儿就来。”   她们一坐下,江家的丫鬟就送了茶水过来。   “哎呦你这孩子客气的,叫什么堂姨啊,叫姨就行了。”   江篱听了这话笑了一下开口:“我外公家是有姨的,这还是要分清的。”   听了这话,素兰面色一僵,但也很快调整过来了。   “阿篱啊,我今天来是来找你的。不必麻烦你娘过来了,我说完就走。”   她这话刚说完,江母就来了。   “稀客啊。”   江母的语气有些冷淡,江篱看着她娘的反应,也猜到了些什么。   “堂姐你看你这话说的。”素兰的表情有些尴尬,她也是没想到江母就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说吧,什么事儿。”   可能因为她在家的时间比较少,江篱还是第一次看她娘跟一个人说话这么不客气。   “我这不是看阿篱回来了吗,来看看她。”   “你直接说。”   江母无视她的一脸讨好,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素兰这会儿也不敢再打哈哈了,江母虽然性格温和。但是卫家三小姐的脾气也不是好惹的,更何况现在还是江家主夫人。   “那个,那个我听说阿篱现在已经是什么剑圣了,还拜在了剑尊门下,是这样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江母暼了她一眼:“我家阿篱拜入剑尊门下,不是这徽州人尽皆知的事情吗?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江篱看着她娘强大的气场,心里忍不住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爹说家里最不好惹的就是她阿娘了。 第四十五章 旧事   素兰一时不好开口,江母这边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锅里还炖着甲鱼呢,等会儿再糊了。   “堂姨您有什么就直接说吧。”见场面僵在这,江篱开口说道。   素兰站起来,把那孩子拉到江篱面前说道:“阿篱,这是你弟弟小宝。姨姨今天来就是想让你帮忙牵个线,算命的说小宝有仙缘,是个修行的命。你看能不能……”   “不能!”   她还没说完就被江母打断了,江篱也愣了,这要求有点不可思议啊。   “堂姐,不需要江篱做什么,就把小宝领到涅成就行了。我们家小宝有天赋,人家肯定会收的。”   江篱听了她的话,又看了看那个流着鼻涕的两三岁孩子。这算命的是个骗子吧?   “堂姨,这么小的孩子是看不出来的。您要不再等两年,然后把他送去涅成参加大选。有天赋的孩子,我们会收的。”   江篱的话让她面色冷下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笑意。   “你就是不想帮呗。”   “我想您是误会了,话我已经跟您说的很清楚了。您要是没别的事,您请回吧。”江篱的语气也有些不好。   素兰脸上有些恨意,拽着那孩子的手用了些力。那孩子疼了,开始哇哇哭起来。   “让你牵线时间看得起你,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等我们家小宝进了涅成,我看哪还有你的地位。嫁进江家了不起了,这亲戚咱是攀不上了。”   江篱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怎么无语过,端起茶杯优雅的喝了口茶。才说:“涅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我敬您三分是因为您是我母亲的堂妹。抛开这层关系,你见了我是要叫声大小姐的。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做人要知好歹。”   “你!牙尖嘴利的丫头,你看我……”   她还没说完,江篱就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福叔,送客。”   江府的管家江远福听了大小姐话,直接带人把这娘俩架了出去。   等人走了,江篱才坐到母亲身边。   “阿娘,这人怎么回事?”   江母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开始跟她说以前的旧事。   江母闺名卫素雅,是当涂卫家三小姐。卫家也是当涂当地的大家族,早先江篱的外公只有三个女儿。   族里害怕以后这偌大的家业没有人继承,就撺掇着江篱的外公再续一房,这人也不是别人,就是卫素兰的母亲。   那会儿卫素兰她娘还没有嫁人,家里的长辈说多了,她娘也就觉得自己一定是要嫁给卫家主的。   谁知江篱的外公拒绝了,还在祖宗排位前发了誓,今生只会娶江篱外婆一个人,这在当时也是一段佳话。   当所有人都觉得这是过去了的时候,卫素兰的母亲转身嫁给了卫素雅的叔父。   她的叔父本就是个****的人,成了亲也没有消停。卫素兰母子在卫家的日子过的并不好,虽然也不缺吃不缺穿。但是因为当家的一无是处,还整天惹事的缘故,一直受族人的冷嘲热讽。   卫素雅的母亲觉得这对母女挺可怜的,稚子无辜,平时也挺照顾她们的。   后来在卫素雅五岁的时候,母亲怀孕了。卫家上下都在期盼着这个孩子的降生,老天爷也眷顾,这胎是个男孩。   只是卫素雅的母亲却在月子里过世了,家里给她收拾遗物的时候,在她的床底下发现了阴阳符,一路查下去就查到了卫素兰母亲头上。   阴阳符可以把别人的阳气转化到自己身上,而卫素雅的母亲刚生产完,本身身体就虚,这才没出月子就过世了。   江篱听到这伸手把阿娘抱在了怀里,她从前只知道外婆很早就过世了,却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些事,怪不得她从未见过这所谓的堂姨。   母女俩正聊着,江淮带着两个儿子回来了,一进门江榆就叽叽喳喳的说要把那对母子打一顿。   “行了你,母亲情绪刚稳定点,你别闹。”   江岑打了一下江榆的脑袋,整天不会看人眼色咋咋呼呼的。   “今年几号回外公家?”江篱没管在打闹的哥哥们,开口问阿爹。   “今年早些回吧,初二就回。”   江淮惦记着自己媳妇,今年就跟长辈们说一下,早些去当涂。   江篱算着时间,初二去的话,她也能在外公家多待几天。 第四十六章 过年   卫素兰的到来并没有给江家带来什么,第二天江母就把这人给忘了。   家里最近在准备年货,她身为家主夫人,需要操持的比较多。一忙起来,就来不及难过了。   江篱依旧是每天吃吃喝喝,偶尔的跟着两个哥哥出去打猎钓鱼。   快到年底的时候,江家镇守别的地方的族人都回来了之后,江篱就有事情做了。   “江篱!你给我下来!”   大年三十这天,江母原本在厨房忙活着,听到下人来报,穿着围裙就过来了。   这会儿站在树下冲江篱喊,手里还拿着戒尺。家里几个孩子就江篱没被这戒尺打过了,之前是因为在家待的时间不长。   今年待的时间太长了,江母最近都快烦死她了。   “你下来,你自己爬树你还带着侄子侄女爬!”   “我不会摔着他们的。”   江篱的辩解并没有说服江母,而且已经开始指挥人上去抓人了。   江篱眼看着福叔已经要上来了,一手提着一个小萝卜头,脚尖轻轻一点直接翻过墙头出去了。   江母听着两个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她只觉得脑瓜子疼。   “婶婶,别生气。阿篱愿意带他们玩儿,我不知道多高兴呢。”江篱的堂嫂走过来劝她,她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子的。能有人帮她带孩子,她别提多高兴了。   “这孩子一回来就疯了。”   江篱出了家门,带着两个小萝卜头直奔果脯铺子。   “小姑姑,买太多啦。”江篱的侄女江芷溪看着自己的小姑姑手里的果脯,奶声奶气的说道。   “不多不多,咱家人多。”   江篱都快把人家铺子搬空了,付了钱,嘱咐老板帮她送到江府,接着就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小姑姑,还能飞吗?”江芷轩一双大眼亮晶晶的,他和江芷溪是双胞胎,他是哥哥。   “你想飞?”   “想!”   “想不想坐着大老虎飞?”   一听这话,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声音大到周围路人不停看他们。   “想!”   江篱叉着腰,开口喊站在前面正在盯着人家的糖葫芦看的人。   “阿无!”   阿无赶紧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阿无变大老虎!”   “糖葫芦。”   江篱冲他眨眨眼,表示同意了。   阿无双眼透着光,在大街上就变成了普通成年白虎。周围的人都吓坏了,纷纷尖叫着跑来了。   江篱带着两个奶娃娃上了虎背,还不忘给阿无买了两串糖葫芦。   白虎驮着他们飞了起来,江篱看着脚底下的徽州城心情大好。   她突然觉得心里畅快多了,自从重生回来之后整个人精神都是紧绷的,突然在这一刻她觉得无比的放松。   “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小孩子学着江篱的样子也跟着喊起来,三人一虎玩到天黑才回去。   “你给我站那。”   江淮看见想偷偷回自己院里的江篱,放下手中的书说道。   “爹还在看书啊。”江篱摆出一个笑脸,小心翼翼的讨好着父亲。   “你不用讨好我,你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江淮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江篱知道,一顿惩罚她是跑不了了。   “芷溪芷轩想飞,我满足他们一下。”江篱小声的说着,脚尖在地上不停的磨蹭着。   “他们想飞你就变大老虎吓唬百姓?”   “爹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要不爹你打我一顿吧!”   说着江篱就把自己的脑袋往父亲的手掌下凑,江淮被她逗笑了,伸手把还在蹭着他的江篱推开。   “这次我先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我一定上家法!”   “是!江家主威武!”   “滚去吃饭。”   江篱嘿嘿一笑,临走前还不忘顺走了父亲桌案上的葡萄。   年夜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几个孩子就跑了。大过年的,也不管那么多规矩礼数了。大人们接着喝酒聊天,江榆和江篱带着孩子们去放烟花。   江篱玩累了,坐在河边看着天空中的烟花。河里还有他们放的水灯,身后提着花灯的孩子们跑来跑去。   “累了?”   江篱没回头就知道是江榆,感觉到身边的人坐下了,把头搭在她哥的肩膀上。   “有点。”   “你可终于累了,你这两天玩的也太疯了,再来两天阿娘真的会打人。”   听了他的话,江篱傻乐起来。阿娘打完了还有乌糍吃,她这样想着,没有说出来。   “新年快乐,篱崽崽。”   “新年快乐,榆哥哥。”   “新年快乐,师尊。” 第四十七章 去当涂   江家的大年初一挤满了人,因为都知道他们初二就要去当涂,大家都大年初一就来拜年了。   江篱依旧是那个只顾着玩乐的孩子,江岑和江榆就惨了,他们俩跟着父亲忙了一天。   好在初二他们就要出发了,江母一大早就把她从床上揪起来了。   “你穿这个。”   江篱看着她娘递过来的红色襦裙,眼睛都瞪大了。   “这是什么?太红了吧。”   江母又给她翻出来一件红色的披风放在她的床上说道:“红点喜庆,快点起床。”   江篱有些抗拒穿这一身,反抗了半天最后还是穿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红孩儿吗?”   江榆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开始笑了,江篱看着同样一身红的谷芽和阿无,她突然平衡了。   “好笑吗?你妹妹这样多好看,要我说涅成的校服太素了。”江母说着,还满意的给江篱整了整衣领。   “走吧。”   江淮收拾好之后,一家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赶上晚饭,江篱的小舅舅卫末晞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姐姐姐夫。”   “你穿这冷不冷?”江母一打眼看见卫末晞只套了一件外衫,连忙走近问道。   “不冷阿姐,我们赶紧回吧,阿爹从早上就开始等了。”   一家人进了城,江篱掀开马车上的帘子看着外面的街道。   当涂和徽州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现在才初二,街道上的商铺只零零散散的开了几家。   “等初四他们就开门了,到时候舅舅带你来吃口袋鸭。”   卫末晞走在马车外面,看见江篱一直盯着外面看,就走上前说道。   “好啊,我还要吃当涂大肉面!”江篱也没跟他客气,小舅舅应该是除了父母和哥哥最疼她的人了。   “行,今年不把我吃垮了你别走。”   江母听见舅甥俩的对话,笑着戳了一下江篱的额头。   “是乖乖来了吗?”   “外公!”   江篱在听见外公的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扑了上去。上辈子在她十九岁的时候外公就去世了,普通人的生老病死,她虽然难过,但是也没有办法。   “乖乖长高了。”   江篱闻着外公身上的墨香,眼泪有些忍不住了。   “怎么还哭上了?外面太冷了,赶紧来了。”   江篱的大姨看见眼角挂着泪的外甥女,伸手摸了下她的脸,然后把人都叫了进来。   一家人吃了饭就叙旧去了,江篱跟着几个哥哥出去逛庙会去了。   “这是什么?”   江篱怕阿无等会儿跑丢了,就给他贴了一张牵引符,让他离自己不能超过三米,毕竟这是个一放出来就没了的主。   “面人,给你买一个?”   阿无一听赶紧点头,看着老板手速飞快的一会儿就捏出来一只老虎,阿无的嘴巴都张大了。   “谷芽要不要?”江篱看着一直在旁边看着不说话的谷芽问道。   “要,谷芽要一个山茱萸。”   那老板愣在那里,这山茱萸怎么捏?   江篱赶紧把谷芽拉过来跟老板说:“要一个兔子吧。”   谷芽一脸疑惑,为什么阿无可以,她就不可以?   江篱原本想跟谷芽解释的,透过人群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一时间愣了神。   “姑娘,一共十文。姑娘?”   江篱赶紧给老板付了钱,就带着他们俩往那个方向去。可是前面的人太多了,等他们到了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了。   “你们跑什么呢?”   江榆一直就站在这里,姨妹说要买花灯,他就在这等着。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万绝?”江篱的声音有些焦急。   “没有啊,万绝怎么会出现在这?”江榆也有些疑惑。   “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刚刚离得有些远,江篱也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当涂只是一个小地方,万绝来这干嘛。   几人一直逛到后半夜才回去,江篱感觉自己这段时间都吃胖了,回了涅成得减肥了。   也不知道师尊和仁杞师兄这个年过的怎么样,沈家的规矩都能写一本书了,过个年得累死。 第四十八章 当涂凶尸   江篱在卫家待了三天了,每天过的比江家还安逸。外公总说我们乖乖辛苦,她不起床有外公护着她娘就没办法。   这天还跟往常一样,吃完了饭江篱拿了把炒栗子坐在太阳底下看外公和父亲下棋。   “姑爷,江氏当涂守卫找您。”老管家年纪有些大了,跑过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   江篱看了一眼那名穿着淡紫色江氏家服的守卫,只见他满脸焦急。   “家主,属下江曲生,是这当涂的守卫。”   江淮抬抬手让人起来,“不必多礼,你直接说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我们从年三十儿就开始追查城西的凶尸伤人一案,好几次都扑了个空。今日那凶尸又漏了头,我们司长带了十个人只回来了三个。而且,而且他们现在都昏迷不醒,现在都乱了套了,听说您在卫老爷子这就赶紧过来请您去看看。”   江淮一听也不耽搁了,跟岳父说了声抱歉就跟着他们去了。   “家主。”   “家主。”   他们一进江卫司的院子,江篱闻着味儿就觉得不太对。   看着昏迷不醒的那几位弟子发黑的脸色,江篱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尸毒。”   江淮也一愣,他也看出来了,他只是没想到江篱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城里的医修呢?”江淮问他们,医修怎么会连尸毒都看不出来。   江曲生听见家主问,赶紧上前回答:“我们的医修请假回家了,还有一个新派来的得年后才能过来。”   江淮还在考虑要不要从隔壁镇借一个医修过来用的时候,江篱开了口:“让谷芽来吧。”   “谷芽还会这个?”江榆有些不敢相信。   “谷芽天天跟在丹竹师姐身后晃荡,普通的尸毒她还是可以的。”   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谷芽身上,她有些紧张,默默往江篱身后躲了一下。   “没事,你可以的。”江篱牵着她的手把她带了过去。   谷芽深吸一口气,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一步一步的按照丹竹交给她的治疗术,她其实心里还是没底。   大概过了一刻钟,床上的人开始悠悠转醒,成功了。   谷芽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去治疗下一个人。   医修的事情解决了,就得说说凶尸的事儿了。   据司长所说,大年三十晚上,在城西街道上出现了一具凶尸。他们很快就带人去了,结果一转眼那凶尸就不见了。之后他们寻找了好几天,也都是刚一发现线索就断了。   直到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包子铺的老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自己见到凶尸了。他们赶到的时候哪有什么凶尸,只有一个黑衣人,他们都还没分清那人是敌是友,只见一团黑雾冲他们扑过来,紧接着就昏倒了。   听了他们的陈述,江篱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那天晚上看见的那个人不会真是万绝吧。   江榆也想到了,兄妹俩对视一眼,只能祈祷不是了。   江淮安抚了一下受伤的几名弟子,就把这是交给了江岑他们。他这两年有意在锻炼江岑,他希望他能够接他的班。   江岑带着他们把当涂的地图看了一遍,最后锁定了几个极可能藏着凶尸的地方。   “第一个就是这城东的乱葬岗,再一个就是城西有一片林子,平日里也没人去,还有就是这后山了。”   江岑说的几个地方都是基本没人去的,这个思路是对的。因为如果人来人往的话,这凶尸肯定藏不住。   确定了几个位置,他们就兵分三路。凶尸一般只在晚上活动,他们三人各带一部分人去这三个地方守着。其他人守在城里,还是老规矩,一有情况就先放信号再动手。   江篱的右眼皮一直跳,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四十九章 义庄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江篱带着江曲生几人去了后山。   “这山上有什么?”江篱看着这个与其说是山,不去说是小山坡问道。   “回大小姐,这山上只有一个破庙,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江篱点了点头,几人继续往上走,她感觉不到这里有戾气。   再往上走是一片松树林,突然眼前一闪,江篱赶紧把走在前面的江曲生拉住。   “小心。”   江篱蹲下来看着那根极细的鱼线。江曲生这会儿也看见了,背后冷汗都下来了。刚刚要不是大小姐拉住他,他现在小腿已经没了。   “都小心点,把这个鱼线清掉。”   弟子们领了命,都小心翼翼的找鱼线去了。江篱认真研究了一下这个鱼线,这是用特殊材料做的,比一般的鱼线更结实也更细,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等鱼线清完了他们才继续往上走,这个山很小,没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江篱看着这个平平无奇的破庙,用内力试了一下,确实什么都没有。   同样的江岑和江榆那边也什么都没发现,除了抓了几具毫无攻击力的走尸只在,一切都很平常。   “这人能藏哪?”   江篱看着那个地图,目光突然定在了一处。   “这里是什么地方?”   江曲生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说道:“那是城里的义庄。”   “说说。”   江曲生就开始给他们介绍这义庄的情况,义庄是由一名名叫王良福的男子看管。王良福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平日里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义庄的活还是他主动接的。   江岑抬眼看着江篱,兄妹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去帮我查查这鱼线是什么人做的。”   江篱把鱼线递给江曲生,也许他们离凶手不远了。   下午的时候,江曲生回来了。   “大少爷,大小姐。我问了城里做鱼线的工匠,他们都说没有人定制过这种鱼线。”   鱼线的线索就断了,江篱也不失落。既然那人敢这么明晃晃的把这鱼线放在山上,就说明他不怕查。   “晚上去义庄看看。”   江篱点点头,只有这样了。而江榆看着他们二人,总觉得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   晚上的时候,江岑没有让其他人跟着,只是带上了江篱江榆。如果这人真的和万绝有关系的话,他们过去会很危险。   天黑下来的义庄,静的有些吓人,当涂冬日的风吹得江篱有些耳朵疼。   他们在这义庄的房顶上守了半宿,突然,屋子里面泛起了红光。   那是,炼尸术!   汝扶出鞘,冲着那红光就飞了过去,同一时间江岑江榆跳了下去。   屋里的人翻窗就要逃,江岑的飞刀划破了他的脚腕。   江篱看见了那人的身影,黑衣,古金面具,万绝!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操控着凶尸就扑了上来。三四具凶尸把江榆围在了中间,看着那人要逃,江榆开口说道:“你们去追,我自己可以。”   说着江篱和江岑就提剑追了上去,江榆和凶尸纠缠在了一起。   一路追到乱葬岗,那人突然不动了。江篱看着他的背影,这不是万绝,万绝的背是笔直的,   虽然他是鬼王,但是他之前也是大家弟子来着,挺直腰背的习惯哪怕是过了上百年,他一直都没改。   “你是何人?”   那人并没有理江篱,而是嘿嘿笑起来。江篱看着那一个个嘶吼着的恶鬼,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万鬼生不是这样的。”   江篱的话让那人的身体明显一僵,随后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你见过万鬼生?”   “见过,就在上个月。”   那人听了这话突然笑起来,声音像极了鸭子,真的很难听,江篱心里想。   “你怎么可能会见过万鬼生,万绝都死了上百年了。”   江篱耸耸肩,爱信就信,不信拉倒。   他们说话期间,江岑已经把刚刚的恶鬼都解决了,这会儿已经把剑逼到了那人的身前。   那人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破了,之前的修士都没有这么厉害。   见他又想跑,江篱直接放出了捆仙索,把那人牢牢捆住。   “跑什么啊,再聊会儿。”   江篱摘了他的面具,那是一张极其恐怖的脸。右脸的肉可以用破烂不堪形容,可能因为没有得到好好的治疗,已经开始有些腐烂了。   那人看见江篱腰间的净魄铃,才知道这是涅成的嫡系弟子,之前她穿着一身红衣并没有认出来。 第五十章 万绝崇拜者   江篱他们也没打算在这乱葬岗审问,直接就把人带回了江卫司。   他们回去的时候,江榆也回来了。见他们把人抓了回来,赶紧迎了过来。   “万绝?”   江篱摇摇头,江榆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   王良福跪在江卫司的客堂里,江曲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怎么会是他呢?平时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一个人。   “你不是修行者,你竟然会炼凶尸。”   江岑的声音有些低沉轻缓,听在王良福耳中多了一些恐惧。   王良福一直闭口不言,不管江曲生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不开口。   “万绝的万鬼生,不是非要在乱葬岗才能使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江篱突然开了口,王良福听了这话抬头死死的盯着她。   “而且,万绝召的都是厉鬼,而你召的是恶鬼,攻击力度差太多了。”江篱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目光平静的好像这话不是出自她的口。   “你怎么知道?”   “我跟你说了,我见过。”   江篱直起身去看那三具凶尸,就再也没有人去管王良福。   终于他自己忍不住了,开了口:“我如果能像万绝一样,谁也别想欺负我。”   “你见过我的右脸吧?还不都是拜他们所赐!”   “这个他们是谁?”江曲生问他。   “还能是谁,在这当涂,除了卫家的人,还能有谁。”   江篱三人一愣,外公家的人?   “他们把我扔在狗笼子里,我害怕极了,我跪下来求他们……我每天都在过着非人的生活,我还要被迫接受来自他们的施舍。”   王良福直起身来,眼睛一瞬不移的盯着江岑。   “听说你是卫家主的外孙?”   “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江家说着除秽除邪,没有想过自己的亲家养小鬼吧?”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卫家有人养小鬼?   “说来听听吧,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在撒谎。”江篱有些故作镇静,其实身后的手已经暴露了她的慌张。   “这些年卫家仗着有你们江家撑腰,作威作福。我也是人,我也是爹生娘养的,他卫辉凭什么那么对我!”   卫辉是卫素兰的弟弟,卫素兰的父亲****,家里小妾儿女众多。   “他们以欺负我为乐,把我关在狗笼里和狗抢食吃。看到我这脸了吗?都是拜他所赐!我每天都很痛苦,我都想结束我这条贱命,直到我在他的书房发现了一本书,我开始疯狂手里关于万绝的故事。如果我能像万绝一样,那些人就再也不能欺负我了,万绝就是神……”   江篱感觉他的精神有些不太正常,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疯癫的状态。   “养小鬼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在我开始炼凶尸之后,我发现他的后院有些不一样。风水格局都是聚阴,我就偷偷跑过去看。你猜怎么着?他养小鬼,还不止一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曲生这会儿已经傻了,结结巴巴的说:“卫公子这两年好像真的做什么都很顺……”   他说的已经很委婉了,这两年卫辉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江岑和江榆交换了个眼神,江榆就出去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得跟阿爹商量一下。   “所以你是在模仿万绝?”江篱觉得他可能真的疯了。   “我不是模仿,我这是崇拜。那可是万鬼之王,是这天下的神。只有他可以救我,只有他可以救我……”   王良福全身缩在一起,不停的念叨着这句话。江曲生有些难过,他经常去给王良福送东西,但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良福……”   江曲生想上前看看他,被江岑拉了回来。   “他现在已经不清醒了,等他冷静下来吧。”江岑也有些不忍心,他刚刚挣扎的时候,把衣服蹭开了。   整个胸口全是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已经溃烂了。脓水混着血水粘在衣服上,脸上因为剧烈的动作已经开始流血了。   江岑此刻只觉得怒火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有人在江家地界养小鬼,竟然还是他母亲的母家。 第五十一章 养小鬼   江榆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卫家,江淮这会儿还在跟卫老爷子喝茶。看他一脸着急,江淮跟他走了出去。   “你确定?”江淮听完了他的话,眉头紧锁。   “还没确定,大哥让我来问问查不查。”   江淮听了他这话瞥了他一眼,仿佛在看大傻子。   “江家家规第十七条是什么?”   “任何原因都不能成为放过妖邪的理由。”   “那你说查不查。”   “我这不是问您呢吗?”   江淮看着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的儿子,突然觉得自己教子无方。一定是哪里出错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傻子。   江榆看着一句话没说丢下他就走的父亲,问旁边的谷芽:“我爹这是什么意思?”   谷芽压根没听他们父子的谈话,这会儿被他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啊?”   “算了,你一个草药怎么会懂人的弯弯道道。”   说着就走了,谷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了江篱经常说的他二哥是个傻子是什么意思。   查是肯定要查的,江岑让江榆回去问问阿爹也只是让他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即使江淮不说要查,他们还是会查下去的。   夜晚,江篱三人躲在卫辉院里的房顶上等着他回来。   他们等到后半夜,江篱腿都麻了,卫辉才一身酒气的回来。   “我的小宝贝,嘿嘿嘿……”他最近春风得意,族里的长辈都说他有掌家之才。   江篱看着卫辉拿出来了两个盒子,可是被他挡住了,她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黑夜中有一点光亮都会引人注意,江篱盯着因为蹲下而搭在她腿边的净魄铃。   “哥。”江篱的声音很小,小到还没有风声大。   江岑转过头来就看到了泛着微光的净魄铃,眼睛眯了一下。   “动手!”   在看清楚那盒子里的东西之后,江岑也不准备等下去了。   江榆一脚把房顶塌了个大洞,三人从天而降。卫辉手里还抱着盒子,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傻傻的站在那里。   “你,你们,你们……”   “你什么你,东西给我。”江榆一脚踹在他的腿弯,把盒子拿了过来。   卫辉这才反应过来,扑过来就要抢。“你们干什么,那是我的!”   江榆一手控制住他,把盒子递给了江岑。   盒子里面是一个镀了金的差不多七八个月的婴儿尸体,江篱把另一个盒子打开了,和这个一样。   证据确凿,卫辉就没有在挣扎了,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江篱看着还在不断闪着微光的净魄铃,突然,窗外过去了一个黑影。   江篱下意识的甩了个东西出去,等那个东西飞出窗外了,她才发现那是玉骨扇,不是飞刀。   “完了完了。”   江岑看着嘴里念叨着慌忙跑出去的江篱,捏了一下自己的眉间,这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玉骨扇准确的打中那黑影的腿弯,牵引符也赶在它落地的前一秒勾住了扇身。   “还好还好。”江篱仔细检查了一下那扇子,并没有伤痕。   “你是谁?”   看着那个被玉骨扇打到有些魂魄不稳的女子,江篱居高临下的问她。刚刚江岑跟着她出来了,这会儿正把一把飞刀悬在她的头顶。   “哼。”   “怎么都喜欢哼,你赶紧说可以少受点苦。”   那女子还是别着脑袋不说话,这时江淮已经带着卫家众人来了,江氏弟子赶紧过来把人绑了。   证据就摆在面前,卫辉不认也得认。   看着那两个婴儿的尸体,卫老爷子只觉得两鬓一跳一跳的疼。   “我本以为你是真的想通了,原来是走邪魔外道。”   卫家长辈都失望的看着他,这两年他开始插手家里的生意。本想着以后好好陪养一下,能成为卫末晞的左膀右臂,小辈里有他们两个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我问你,你有没有害过人?”卫老爷子很严肃的问他。   “我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卫辉突然激动起来。   “王良福呢?”   听了江岑的话,他突然僵在那了,随后整张脸变得扭曲起来。   “他这种人就不配活着,我给他吃个他喝就是恩赐。”   他们这边说着,江篱蹲在那女子面前看着她。长的真好看,不是那种艳丽是那种可爱,但是看着年纪不大。   江篱出去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脸,卫辉就挣扎起来,力气大到差点没压住。   “你别碰她!” 第五十二章 瑟瑟   “我为什么不能碰她?难道她不是人?”江篱的一句话让卫氏家族的人害怕起来,这女子是卫辉的小妾,他们还经常一起吃饭。   “她是,你别碰她。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放开她,她会害怕的。”说着卫辉竟然哭了起来。   江篱手持玉骨扇轻轻的点在那女子的额头,她突然痛苦的喊叫起来。   这把玉骨扇就是她从师尊那要来的那一把,整个扇骨是用昆仑灵玉做成。有离魂驱邪之效,及其难得。   “瑟瑟,你别碰她!我让你别碰她!”卫辉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我可以不碰她,但是我问什么,你就要说什么。”   卫辉有些绝望了,只能点头。   “谁帮你养的小鬼?”   “我自己。”   江篱听了他的回答,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诚实,你没这本事。”   卫辉突然笑了:“我也不认识他,他只说可以帮我。我知道我很没用,我原本也只想做一个吃喝不愁的少爷,这个家谁来管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目光突然盯着江篱的身后,那里站着的是卫辉的生母,卫刘氏。   “都是她逼我的,从她进卫家门的那一刻,她就在算计。我真的很累,我爹都可以活的潇洒肆意,为什么我就得去争?我不上进她就给我找来了个道士,之后就养了这小鬼。”   卫刘氏也没想到她儿子就这么把她招出来了,一时间也傻了。   “我都是为了你,你这个逆子!”   卫辉坐在地上,两眼通红。听了她这话他突然笑了,卫刘氏突然有些害怕了,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瑟瑟做错了什么?她才七岁,你为什么要杀了她!我求你啊,我跪下来求你,她一个女孩子不可能成为你争家产的阻碍。可是你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   他的话让卫家众人脸色都变得惊愕起来,瑟瑟是卫辉同父异母的妹妹,七岁的时候夭折了。卫辉的父亲觉得死了个女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外也只是说病死的。   “原来你想藏的秘密在这。”   江篱蹲在瑟瑟面前,她的眼中全是害怕。   卫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江篱扶着外公坐下了。   “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瑟瑟是就是那个瑟瑟吧?”   卫辉笑起来,都说江家大小姐冰雪聪明,果然啊。   看他不说话,江篱接着说道:“你母亲给你找了个道士养小鬼,你不喜欢,但是也接受了。谁知她杀死了瑟瑟,所以你怨恨她。然后你就和那道士联合,把瑟瑟的魂魄困在了这具是尸体中,我猜的对吗?”   “什么!你,你,瑟瑟那是你亲妹妹!”卫家长辈都快气疯了,回想起平日里他对瑟瑟的宠爱,突然有些恶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就是这样。瑟瑟四岁的时候我就喜欢她,我本想等她长大的,可是这个恶毒的女人杀了她!”   江篱是在玉骨扇第一次打在她身上的时候发现的,一般只有魂魄上身的时候才会有这么打的反应。   而且这是一具白兔妖的尸体,压根不是人。正常能够修炼成形的妖,是不可能在刚刚那种情况下那么容易就被抓的,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具妖尸并不属于她,她魂魄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压根不知道怎么是用这体内的力量。   “那道士人呢?”   “我说了你能放过瑟瑟吗?”他的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江篱。   “不能,她不应该存在。”江篱也没有骗他,实话告诉他。   想了一会儿她又说:“不过我会送她入轮回,你也不想她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下去,不是吗?”   卫辉低着头,仿佛在挣扎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平时都是他来找我。上个月他说他要去金陵,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江篱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她问完了,就把人交给江岑处理了,做了错事总要受到惩罚的。   看着双目呆滞,不停的哭着喊哥哥的瑟瑟,江篱叹了口气。   手指在她的额头轻轻一点,瑟瑟的魂魄升到了空中。没有了魂魄支撑的肉体瘫软在地上,最后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超度是江榆做的,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轮回入口。江篱突然觉得,人各有命这句话是真的。 第五十三章 不打了,回家吃饭   江篱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年假,她要去金陵找那个逃走的道士。   这道士能在江氏眼皮子弟子下借尸还魂,绝非鼠辈。她给涅成、金陵、师尊,各去了一封信,拜别了家人就上路了。   她总觉得那天庙会她看见的人就是万绝,王良福的面具和他不一样。而且王良福因为常年卑躬屈膝,已经养成了弓腰的习惯。   那天看到的那个人周身的气质像极了万绝,如果真的是他,那这个道士跟他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她带着阿无和谷芽到金陵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阿篱姐姐!”   江篱还在半空中,就看见地上那个冲他挥手的小人儿。   “阿肆,怎么是你过来?你二哥呢?”   乐肆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那是江篱给乐家带的拜年礼,都是些徽州特产。   “我二哥跟人比试去了,阿篱姐姐要去看吗?”   江篱倒是没想到乐知师兄能无聊到这个地步,不过她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了。   乐肆把东西交给了乐家仆人带回去,就带着江篱去了比武场。   “那个是焚寂的周术,也是我们金陵人。我哥昨天跟他不知道怎么碰上了,他俩从小就看对方不顺眼,就约了今天来比试。”   江篱看着空中那个抡起大刀就要砍乐知的黑衣男子,忍不住“啧”了一声,果然焚寂的人都是招招要害,刀刀见血。   “师兄,该吃饭了!”   江篱站在比武场外冲乐知喊,这么打下去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看乐知连剑都没拔,这是单纯的在逗人家玩儿啊。   乐知也看见了江篱,心中一喜,一个飞身踹在周术的胸口。   “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回家吃饭了。”   乐知一脸的随意惹怒了周术,在他转身之际,挥起大刀冲乐知就砍了过去。   江篱速度很快,南暮珠打在刀身上,震的周术手掌发麻。   “你是江篱?”周术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   “是,涅成江篱有礼了。”江篱站在比武场外围的台子上,冲他行了个礼。   “走走走,家里早早的就把饭菜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了。”   两个勾肩搭背的走了,身后还跟着乐肆和阿无谷芽。   周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   这边吃饭的时候,江篱把当涂发生的事跟他们说了。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万绝,这对金陵来说,就是灾难。   乐为吃完饭就带着弟子巡查去了,还下了命令,从今日起进出金陵城都要通关文牒。   三天里,乐氏弟子筛查出来数十人,最后检查了都不是万绝,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江篱收到了师尊回信,他和仁杞过两天会来金陵。有了他们,江篱也不急了。每天和乐肆一起跟在乐知后面,不是训城,就是出门找人比试。   “阿篱姐姐加油!”   乐肆现在观战席上疯狂呐喊着,焚寂的周术已经给江篱下了三次请战帖了,再拒绝下去真成她怕了。   而且比武场给的彩头也不错,一把镶了西域宝石的匕首,刚好赢来送给阿肆。   “请吧。”   比试开始了,江篱躲过周术的刀,踩着他的刀背靠近他的身体。周术的刀和叶良的比,还差的远了。速度不够,力量也不够。   江篱手持玉骨扇,轻松躲过他的攻击。青白色的扇骨打在周术的身上,一声声清脆的让周术心凉。   如果这不是比试,如果江篱手里的是剑而不是玉骨扇。他应该在第三招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输了。”周术突然有些挫败,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江篱站在他的身侧,这会儿的安慰可能也会被当成炫耀,索性她就没说话。   看着阿肆拿着那匕首高兴的样子,她走到周术面前说道:“你很优秀,下一届夺琼大会,我等着你。”   周术听了这话,猛地把头抬起来,看着江篱离开的背影。默默下定决心,四年后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第五十四章 乐为失踪   江篱从比武场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乐氏弟子不知道在跟乐知说些什么。   江篱接过乐肆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手,走到他们身边问道:“怎么了?”   “师尊来了。”   江篱一愣,仁杞师兄早先来信说是后天到的。沈君迁来的低调,否则剑尊驾临是要乐家主亲自迎接的。   “师尊新年好,师兄新年好。”江篱凑在他们面前一脸笑眯眯的问好。   看她脸上的表情,仁杞就知道了她想干嘛,伸手掏了掏自己的口袋。   “呐,大的那个是师尊的。”   江篱拆开红包,兆云峰一直有给压岁钱的习惯。只是十六岁之后就没有了,她还能再拿一年。   “说正事,金陵最近什么情况?”仁杞心系万绝,这会儿闹完了就赶紧问。   “很平静,连个百姓打架都没有。”   乐为说完大家都沉默了,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他们期盼着那个人不是万绝,又想让那个人赶紧冒头。   “等吧,不管他们目的是什么,他们总归比我们着急。”   沈君迁说等那就等,只是他们这一等就是一个月,最近金陵城也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二少爷!二少爷!”一名乐氏弟子闯进来,打破了平静。   “着急忙慌的,怎么了?”   乐知还在看着乐肆蹲马步,他最近发现乐肆下盘不稳。闲着也是闲着,就把乐肆抓过来看着他练。   “大少爷失踪了!”   乐知一愣,赶紧让他说清楚,原本在旁边晒太阳的江篱等人听了这话也凑了过来。   “我们今天一早儿照常巡城,有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说自己在城东碰上了妖怪。大少爷就带着一队人过去了,我们巡完城也没见人回来。后来我带这人去找,只发现了血迹,并没有见人。”   乐知一听,心头一紧,赶紧带着人就往城东赶。   江篱看着这香火旺盛的庙,又看了看四周随处可见的血迹。   “这血可能不是乐为大哥的。”江篱把手搭在乐知肩膀上安慰他。   乐知现在出于一个关心则乱的状态,这会儿听江篱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   这些血迹零散,应该是在打斗中产生的。而且这血迹看着吓人,实则这点血量不足以致命。   乐知突然松了一口气,刚才看着满地的血迹,他一时间大脑不会思考了。见他冷静下来了,几人就开始查看现场。   这是城东香火最旺的庙,按理来说整天人来人往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道这出事的地点会在这里。   “这拜的是谁?”江篱看着正对着大家的像问道。   “神医楚怀宁,这座庙在这里上百年了。听说特别灵,百姓有个大病小灾的都会过来拜拜,这里香火就没断过。”乐知站在她的身边给她解释。   江篱不信这些,但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的。这会儿冲着这神医像拜了一下,才往后面走。   后面只有一口井,乐氏弟子已经下去探过了,什么都没有。转了一圈江篱也没有发现什么,再绕回到前面的时候,她又开始看这神医像。   “这神医像怎么了?”仁杞看她已经盯着这神医像半天了,忍不住走过来问道。   江篱歪着头盯着这神医像的眼睛,然后拉着仁杞跟她一起歪着头看。   “师兄,你觉不觉得这神医的眼睛有些奇怪?”   原本正面看没觉得,这会儿从底下往下看,乐知也觉得不对。   “是有点奇怪,太真了。”   这神医像的眼睛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和人的眼睛极像,完全没有普通像的呆滞刻板。   “发现什么了?”   他们俩在这里站了太久了,乐知转了好几圈他们还在这里,这会儿走过来问道。   “这神医像是什么人立的?”仁杞和江篱都不是金陵人,这会儿只能问乐知。   “起初是神医归化后,城里的人为了纪念他立的。后来有人来拜过,觉得挺灵的,就传开了。”关于神医像,其实乐知知道的也不多,他常年不在金陵,很多事情他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神医庙里没有发现,乐知就只能带着弟子们在山上找找。这座山太大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搜不完。   搜到最后又回到了原点,江篱看着这神医像,总觉得他们错过了什么。 第五十五章 红火蚁   “啊!”   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江篱等人赶紧跑了出去,只见数十名乐氏弟子痛苦的躺在地上。   医修赶紧上前检查,他们的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痕,只有脖颈处有一个小脓包。   这种情况他们从未碰到过,一时间也慌了,只能看着他们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乐氏医修只能给出这个结论,具体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应该怎么办,他们也不知道。   “带他们回去。”乐知有些颓废,带着人在山上搜了半天也没找到大哥的下落,还让跟着他出来的弟子们受了伤。   “我们也回去吧,回去问问师尊,也许他知道这是什么伤口。”仁杞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也只能这样了。”   几人就准备回了,江篱转身的瞬间突然好像看见了什么,再一转身又好像是错觉。   “怎么了?”看她转身看向后面,仁杞问道。   江篱觉得肯定是自己眼睛花了,就冲他摇了摇头,跟他们一起回去了。   师尊检查了一下那几个人的伤口,也有些不可思议。   “师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看起来很痛苦。”江篱看着沈君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红火蚁。”   沈君迁的三个字让大家都愣住了,红火蚁这种东西书他们只在书中看到过。具史料记载,红火蚁通体呈红色,繁殖能力极强。   被它咬过之后,皮肤会迅速长出来一个小脓包,整个伤口会像被火灼烧一样疼。目前只在宁州出现过,怎么会出现在金陵?   “小杞,请你陆英师叔过来。”沈君迁不是医修,面对这种情况也只有请陆英师叔。   仁杞领了命,赶紧给还在涅成休年假的陆英师叔去了信。   “红火蚁一般都是群居,提醒城中百姓小心些。”   听了沈君迁的话,乐知就出去了。乐为不在,他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我们明天再去趟神医庙。”一直没有说话的江篱开口说道。   江篱再次站在神医像前,自从乐为失踪,这座山就被封了,所以此时也没有百姓上来。   “哪里不对?”仁杞看着她还在盯着这座雕像,走到她身边问道。   “我昨天走的时候,好像看见神医像的眼睛动了一下。”江篱的声音很小,她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会儿两人肩并肩,江篱歪着头跟他说。   仁杞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想查验一下?”   “是。”   江篱说的斩钉截铁,现在也没有其他线索,她就必须查验一下到底是她看错了,还是真的有古怪。   “那就查,我去。”   “小心点。”江篱站在下面对仁杞说道。   乐知进来的时候,仁杞已经和神医像脸贴脸了。   “这是干啥呢?”   江篱听见他说话,转头就看见他眼下明显的乌青。   “检查这个神医像,昨天我走的时候感觉这神医像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乐知刚想说是不是看错了,仁杞就从上面下来了。   “怎么样?”江篱手心有些出汗,因为仁杞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神医像的眼睛里,都是虫卵。”   仁杞面色有些难看,他最怕看见这些东西了。他刚刚看见神医像的两个眼睛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卵,有的已经长成红火蚁了。   “这神医像里面是不是空的?”江篱问乐知。   乐知知道她想说什么了,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他们还没来的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办,神像那边突然传来声响。有一名乐氏弟子没站稳,刀尖不小心插进了神医像的脚趾。   “别动!”   看见那名弟子想要去把剑拔出来,乐知心头一紧,赶紧让他停止他的动作。   “别拔,你过来。”   江篱看着顺着裂缝已经爬出来的几只红火蚁,说话的时间,牵引符已经出了手。   “来不及了!”   牵引符贴上那名弟子的手腕,江篱用力一扯,把他从里面拉了出来。   那条裂缝越来越来大,终于撑不住了。一瞬间,数不清的红火蚁从神医像里爬了出来。   “我艹!怎么这么多!” 第五十六章 火烧神医庙   他们之前想过里面会有很多红火蚁,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   乐知一手提着一名弟子把他们往外面扔,红火蚁的速度很快,瞬间把整个地面都变成了红色。   “怎么办?”乐知有些慌了,这会儿只能问仁杞。   “放火烧吧。”神医像被毁,也比红火蚁跑到城里强。   等所有人跑出来的时间,乐氏弟子赶紧在四周洒满了火油。眼看着红火蚁已经快出了庙门了,江篱赶紧把火把扔了进去。   大火瞬间吞噬了整间神医庙,乐知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内心五味杂陈。   这座神医庙不管灵不灵,都是金陵城百姓的精神寄托。在他很小的时候,谁家有人生病,大家都会说去神医庙拜拜,现在什么都没了。   “庙可以再建。”江篱拍了拍乐知的肩膀安慰他。   乐知也只是伤感一下,这会儿点点头就开始忙接下来的事。   虽然大部分的红火蚁被烧死了,但是还是有少数跑了出来,乐知带着其他人在山上搜到了天黑。   因为红火蚁体型太小,乐知害怕有遗漏的红火蚁。就带着人在整个山的周围洒满了花椒粉。   山上的大火烧了许久,根本瞒不住城里的百姓。很快,神医庙被烧的事很快传遍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时间关于乐家二公子火烧神医庙的谣言越传越凶。   “听说了吗?乐二公子为了个女人,把咱们的神医庙烧了。”   “谁说的,我怎么听说的是他是觉得神医庙不灵,才一气之下烧了的?”   “不是,我邻居家儿子是乐氏的弟子。说是神医庙里有个什么红色的蚂蚁,二公子害怕那蚂蚁跑到城里来,就放火把神医庙烧了。”   “什么蚂蚁也不能烧庙啊,要我说啊,还是大公子做事稳妥些。”   “就是就是,大公子在的时候就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二公子常年不在金陵,我看着对这金陵也没多大感情。”   ……   乐为的下落毫无线索,乐氏这两天气氛有些沉重。江篱一时间无事可做,就带着阿无和谷芽出来吃顿饭。   这会儿听见周围的食客讨论着神医庙的事,阿无忍不住嘟囔起来。   “这些人怎么回事?火烧神医庙不也是为了他们吗?”   江篱把用水涮了一遍的碗筷放到他的面前,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出门吃饭会把碗筷用茶水涮一下。   “红火蚁没有跑进城里,他们就不会觉得这个东西有多可怕。灾难没有来临之前,人们永远意识不到有多可怕,他们只会觉得是你小题大做。”   阿无听了她的话撇了撇嘴,几人也就没再继续讨论这事,接着吃自己的饭了。   江篱看着这平静祥和的金陵城,陷入沉思。这样的平静,能坚持多久?   日子又过了几天,乐知带着人都快把金陵翻遍了,也没有找见乐为的下落。除了最开始的那几摊血迹,那天的几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觉得还是再去趟那座山吧,看看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发现的。”   夜晚,江篱几人坐在乐知的院儿里讨论着。   “我支持阿篱的想法,明天一早你忙你的,我们过去就行了。。”仁杞看着低着头的乐知说道,这才几天,乐知整个人都颓废了许多。   “你去睡一觉吧,也许明天就能有新发现了。”   江篱拍了拍乐知的肩膀,这几天乐知成宿成宿的睡不着。乐为的失踪加剧了乐家主的病情,乐肆还小,现在整个金陵城都压在他的肩上。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大哥为我们承担了多少。”乐知的声音有些沙哑,说着还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乐为一天下落不明,他就一天无法入睡。   “我们跟你一起找,乐为大哥肯定会没事的。”   江篱知道他难受,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告诉他,他们会跟他一起。   乐知有些累了,江篱和仁杞也就没再说话。三人找了棵大树,就这么静静的躺在树杈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一夜无眠。 第五十七章 能有多大?   第二天天刚亮,三人就分开行动了。   乐知带着乐肆去处理其他事务,江篱和仁杞带着谷芽和阿无去了那座山。   师尊和陆英师叔早在七天前就去了宁州,红火蚁不可能凭空出现在金陵,他们要去查清楚。   江篱站在被火烧成灰烬的神医庙前,一定是他们忽略了哪一个细节。七八个人消失前还经历过打斗,一定有线索的。   两人两妖在这山上转悠了半天,走的太累了,阿无已经变成了白虎形态。   江篱也有些泄气了,整个人身体向前倒去,稳稳的跌进阿无光滑的皮毛里。   怎么就真的什么都发现不了呢?这么想着,江篱狠狠跺了一下脚。   江篱愣了一下,忽然站起来连着跺了好几下。   “干嘛呢?烦了?”仁杞还在仔细看神医庙周边的树木,听见江篱那边的动静,站起来跟她说。   “师兄你过来。”   仁杞听话的走过来,江篱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狠狠地在原地跺了下脚,又跑到旁边跺一下。   仁杞愣在原地,江篱眼睛发亮的看着他。   “是不是不一样?”江篱说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   两个地方的声音不一样,不仔细听得话根本听不出来。   “这下面……”   “有可能是空的。”   二人都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他们还不敢赶紧告诉乐知。万一只是巧合的话,失望会比没有希望更难过。   “阿无,过来帮忙。”   他们俩准备先挖开看看,做苦力什么的,阿无最合适了。   阿无听见江篱叫他,高兴的跑了过来。刚才他们在商量事情的时候,他追着一只蝴蝶都快跑进林子了。   挖了大概半个小时,江篱感觉到汝扶好像刺穿了整个地面,下面是空的!   她站起来,脚上用了十成十的力,狠狠地跺在地上。   顷刻间,整个大地塌了下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这,这神医庙下是空的啊。”谷芽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个坑。   “阿无,你把谷芽带回去,跑一趟去通知乐知,我们先进去。”   江篱把阿无使唤走了之后,就和仁杞进去了。谷芽在黑暗的环境中会呼吸困难,江篱是肯定不能带她去的。   照明符点燃的瞬间,二人头皮发麻,有点后悔下来了。   “这什么鬼东西?”   仁杞觉得他要崩溃了,这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名字的虫,铺满了每一个角落。他们下来的时候,还踩死了不少。   黑色盔甲,还长着触角和翅膀,踩死后还有绿色的粘液,他们的认知里压根没有什么能跟这东西对上的。   “这些东西这是睡着了?”江篱用剑鞘碰了碰那虫子,见他们毫无动静。   “不像是,不管了,我们往里走。”   仁杞一眼都不想这东西,拉着江篱就往里走,临走时还不忘给乐知留个记号。   两人走着走着就觉得空间变得狭小起来,在黑暗中人体的感官会被放大。江篱好像都能听见虫子扑腾翅膀的声音,一时间头皮发麻。   走了大概有一刻钟,他们进入到一个很大的空间里。江篱震惊的看着中间那一只大概有水牛一样大的红火蚁,一把抓住刚要迈进来的仁杞。   “怎么了?”   两人躲在门口的甬道里,江篱赶紧把照明符熄了。   “里面有只非常大的红火蚁。”   江篱的声音都有些抖,这么大的红火蚁,得活多少年啊。   仁杞没有看见,他想着蚂蚁能有多大。拍着江篱的头安抚了一下,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江篱还没缓过来的时候,仁杞已经回来了。   “怎么这么大!”   江篱看着仁杞快要抓狂的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这个师兄除了怕师尊就是怕虫子了。之前在人前强装镇定,现在只有江篱在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撑不住了。   “要不我们等乐知师兄过来?”江篱看着他的样子,小声的说道。   “好主意,坐下等吧,我腿软。”   嘴上说着,手上抓着江篱袖子的手就没松开过。 第五十八章 等你来吵醒它   “你俩坐这干嘛呢?”   乐知一来就看见江篱和仁杞一前一后的坐在地上,甬道的空间很小,两个人缩在那里的场面有些好笑。   “嘘。”仁杞听见他声音赶紧站起来让他小声儿点。   “怎么了?”乐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儿也放低了声音问。   江篱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起了坏心思。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土,冲他招招手。   乐知也很配合的把耳朵凑过来:“看见里面的红光了吗?这里面是有宝藏,我跟师兄都不感兴趣,这不就等着你来呢。”   仁杞听见她的话,默默的把身体转了过去,以防他等会儿笑出声儿来。   “真的啊?我就跟你说金陵地下全是宝,就你们没见识不信……”说着,乐知就迈着欢快的步伐走了进去。   江篱靠在墙上准备好了看热闹,只见乐知大步走了进去。   随后传来的就是刺耳的尖叫,和整个人扑过来的一个大活人。   “江篱!让你闹我,让你骗我!”乐知边说,边用手指戳着江篱的胳膊。   江篱和仁杞这会儿已经笑疯了,乐知又好气又好笑。他知道江篱是想逗逗他,最近的气氛压抑的他快崩溃了。   “什么动静?”三人笑闹着,乐知突然停下来问道。   “它醒了,我们一直没打扰它,就等你着来呢。”江篱说着正了正神色,汝扶的微光在黑夜里莫名的让人觉得安心。   一张照明符从仁杞手中飞了出去,稳稳的贴在洞顶上,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合着你们这是就等着我来吵醒它啊?”乐知看两人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没忍住冲他们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么幼稚。   “你猜对了。”仁杞说着,就已经冲了出去。   红火蚁虽然身影巨大,但是移动速度很快,卿欢都没碰到它的身体。   南暮珠飞出,眼看着就要打在红火蚁的身体上了,突然一束火焰喷了出来,三人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嚯,这玩意竟然还会喷火。”   乐知觉得有些魔幻,蚂蚁不是怕火吗?这只怎么回事?   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江篱跳上蚁背,企图找到它的弱点。可是这东西全身长满了盔甲,长剑在它身上都能擦出火花。   三人跟它纠缠了很久,江篱的肩膀不小心被它划破了,这会儿有些火辣辣的疼。   “这玩意儿怎么打?”乐知用剑撑着一直在咳嗽,这么打下去,他们仨不被它咬死也能被土呛死。   “这附近有水吗?”仁杞突然问道。   “有,这山上有一个瀑布。”听仁杞这么问,乐知也想到了,正常火系的东西都怕水。   “记得位置吗?”   “记得。”乐知这段时间时不时的就在这山上转悠,搜都不知道搜多少遍了,当然记得。   “带路。”   乐知听了这话赶紧往甬道里跑,江篱仁杞二人也迅速跟上,中间还时不时的打它一下把它吸引过来。   红火蚁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被遛的有些暴躁了,喷出来的火焰也过来越大。   三人在山上飞快奔跑着,红火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到瀑布出现在大家面前,三人才都松了口气。   江篱一个侧身躲过红火蚁的攻击,汝扶剑尖一挑,瀑布水狠狠地打在红火蚁的脸上。   “果然怕水。”仁杞看着它没了刚才的气焰,松了一口气。   知道红火蚁怕水就好办了,两根捆仙索同时飞出,绕上红火蚁的两条前腿。   仁杞和乐知跳到旁边的山上狠狠地一拉,红火蚁被往前带了几步,和他们僵持起来。   眼看着他们俩快被拖了下来,夺魂刀脱袖而出,直直的插进红火蚁的嘴里。   随着一声嘶吼,仁杞二人瞅准时机用力一拉,红火蚁已经到了河边,再有一步就掉下去了。   垂死挣扎的力量总是出乎意料的,红火蚁用力一扯。乐知直接从山上掉了下来,整个人狠狠地撞上石头,他就昏了过去。   “师兄!”   江篱来不及上前查看,因为红火蚁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阿篱!”   江篱听见了仁杞喊她,剧烈的疼痛从肩膀上传来,红火蚁带着毛刺的前腿像刀剑一样,狠狠地扎进她的左肩。   江篱狠狠的摔在地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红火蚁的前腿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第五十九章 鲁班大师的机关盒子   江篱迅速的往旁边一滚,红火蚁前腿的毛刺刺破了她的脸颊。   看她躲过一劫,仁杞也松了一口气。   江篱捂着还在流血的肩膀缓缓站起来,乐知在刚刚就已经跳了下来,这会儿正挡在她的前面。   “往后退。”   仁杞声音有些嘶哑,把江篱护在身后,握紧了自己的剑。   江篱看着仁杞和红火蚁打斗的背影,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口还在流血,她都能感觉到右手下的触感微微发烫。   忍着疼痛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剑,她现在云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   刚刚捂着伤口的右手沾满了鲜血,几滴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手指流到汝扶的剑身。   忽然,汝扶像是被唤醒了一样。剑身发出异常的光芒,江篱的双眼有些模糊。   仁杞这会儿已经处于下风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和红火蚁打斗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让江篱和乐知安全逃走。   身边一阵风吹过,汝扶已经刺进了红火蚁坚硬的盔甲。仁杞一度都觉得自己看错了,剧烈的疼痛传来他才清醒。   刚刚趁他走神的功夫,他被那红火蚁甩了出去。   江篱整个人滑进红火蚁身下,泛着紫光的长剑刺穿红火蚁的腹部。借着江篱身体的惯性,在红火蚁的腹部开了一到口子。   红火蚁的内脏流了一地,仁杞躺在地上看着从那一摊血肉中晃晃悠悠站起来的江篱。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师妹,哪里不一样了。   江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现在全身像被车轮碾压了一样疼。   “阿篱!”   她听见了仁杞叫她,但是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醒了?”   江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乐氏了,仁杞正坐在她身边。   “我……”江篱一开口就嗓子就疼起来,仁杞赶紧给她递了杯水。   “你昏过去了,肩膀上的伤我让医修给你处理了。你和乐知都昏过去了,我好不容易把你们拖下山的。陆英师叔给的药挺好使的,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篱把头靠在后面的软垫上听着仁杞念叨,这次是真把仁杞吓着了。两个人昏迷不醒,那时候他害怕极了。   “乐知师兄呢?”江篱等他说完了才问道。   “他没事,就是长时间劳累睡得久了些。倒是你,快把我吓死了。”   肩膀上的疼痛提醒着江篱,她还活着,这不是梦境。其实面对红火蚁的时候她也怕,只是她想着,她本来已经是死了的人了。这是她白捡的命,怎么都不亏。   这么一想她就不怕了,最后那一击,她自己都觉得不像自己。   “呦,竟然醒了。”   乐知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江篱半坐着听仁杞唠叨,他也刚经历了一波。   仁杞的唠叨是分时候的,平日里还好。一但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了,他就开始不停的唠叨。   “还疼吗?”   江篱原本在笑,这会儿听见他的声音开始龇牙咧嘴不停的喊疼。   “我,我去叫个医修来看看。”说着乐知就要往外跑,被仁杞一把拉了回来。   “她逗你呢,傻不傻。”   乐知作势就要来打她,江篱这会儿也闹累了,连忙求饶:“不闹了不闹了,我是真疼。”   怎么可能不疼,整个肩膀都被刺穿了。   乐知和仁杞陪了她一会儿就出去了,他们要去那红火蚁的洞穴仔细查看一下有没有乐为的下落。   江篱第二天就能下床了,虽然还疼着。这么老在床上躺着整个背都是疼的,她就时不时的出来逛逛。   大家都忙着,照顾江篱的活就成了乐肆的。   “阿篱姐姐,我今天给你带了一个新鲜玩意。”乐肆神神秘秘的跟正在晒太阳的江篱说道。   “什么新鲜玩意?”   “呐,你看。”   江篱看着那个有些破旧的木头盒子,仔细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什么。   “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鲁班亲手打造的机关盒,帅气吧。”乐肆说着还上手拧了两下盒子上的机关。   “你确定这是鲁班大师亲手打造的?”   江篱有些不敢相信,这鲁班大师都过世四五百年了,乐肆怕不是被人骗了。   “我也不确定,但是它确实挺好玩的。”   江篱看着说要来陪她,自己却玩的挺开心的乐肆。她十二岁的时候也这样吗? 第六十章 绛红色流苏穗子   江篱的伤养了几天,仁杞他们在蚁穴中发现了乐为的衣服碎片。   一时间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可是兴奋过后就是失望,因为线索又断了。   乐知忙着寻找乐为的下落,巡城的任务就落到了乐肆的身上。江篱不忍让孩子一个人去,整个在养伤闲着也是闲着,她就一直陪着他。   “阿篱姐姐,这就是那个送我机关盒子的朋友,他叫袁东。”   江篱看着面前这个一身书生气的少年,冲他点了点头。一袭白衣,腰间还挂着一把扇子。   那个机关盒子江篱没兴趣就没多碰,但是乐肆却对它爱不释手。他还说想在这金陵城开一家玩具店,以他的聪明才智,肯定能火爆。   江篱听完笑而不语,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连梦想都这么单纯。   这日江篱和乐肆刚准备出门,乐知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我们在梅花山找到了大哥的剑,仁杞师兄带着人在那守着呢,阿篱你带上阿无跟我一起去。”   江篱也有些兴奋起来,这么久了,终于有消息了。只是乐肆这边……   “阿篱姐姐你快去,大哥的事比较重要,我自己可以。”乐肆赶紧说道,能有大哥的消息他也很高兴。这些日子他还偷偷哭过几次,不过他都没让乐知发现。   听了他这话,江篱就赶紧带着阿无跟乐知过去了。   两人一虎到梅花山的时候,仁杞已经带人进去了。   乐为的配剑是在一个山洞门口,他们把山洞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什么。   江篱看着这把干干净净的剑,觉得有些奇怪。   “你们来的时候这把剑就这么横在这里?”   乐知被她问的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是啊。”   “你们不觉得太刻意了吗?”   “是太刻意了,就像是故意让我们找到一样。”   仁杞说着从山洞里面出来,他已经在这找了很久了。除了一把剑,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阿无也仔细闻了闻,最后带着江篱来到了一片灌木丛。   “这里面有东西?”   阿无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江篱,仿佛是在求奖励。江篱摸了摸他的脑袋,赶紧喊人来找。   “二少爷,这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上面的流苏穗子。”   江篱看着乐知手里的那个绛红色色流苏穗子,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   “羽化斋的东西。”乐家的所有穗子盘扣都由羽化斋共用,所以乐知非常熟悉。   “乐为大哥的?”江篱的第一反应就是乐为的。   乐知想了一下才回答:“不是,我大哥没用过这个颜色的穗子。这个颜色倒像是乐肆的。”   他一说出来,江篱和仁杞都愣了一下。羽化斋给乐氏供应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这真的是乐肆的,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篱突然有个不太好的念头,那日她陪着乐肆巡城,那个袁东手里的那把扇子上面有一个“肆”字。那会儿她没有多想,只觉得朋友之间送把扇子也正常。   “师兄,阿肆有没有一把带着这种穗子的扇子?罗汉竹的。”   乐知被她问的一愣,这好端端的怎么提到扇子了。   “应该有吧,他的东西太多了,我也记不清。”   乐知说的含糊,倒是旁边的一名乐氏走上前回答道:“二少爷,小少爷确实有一把这样的扇子。是去年考试拿了第一老爷赏的,小少爷喜欢极了,还用了很久。”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把扇子现在在袁东手里。那也就是说这穗子极有可能是袁东无意间丢在这的,那乐肆……   “糟了!快回去!”   江篱来不及解释,就赶紧御剑往城里赶。 第六十一章 一根绛红色的发带   他们刚到山脚下,因为梅花山地势比较高,现在那里就能看见整个金陵城。   现在的金陵城已经没有了两个时辰前,他们刚离开时的平静。   百姓的尖叫呼喊声此起彼伏,整条街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各样的虫子,乐氏弟子的结界压根支撑不了多久。   “快走!”   来不及多说,众人赶紧往城里赶。江篱没有跟他们一起,而且第一时间去找乐肆。   如果那个流苏穗子真的是袁东落下的,不管他是什么目的,乐肆都很危险。   “阿篱你去哪?”   仁杞设起结界挡住虫子,掩护着百姓撤离,这会儿往雨花台跑的江篱问道。   “我去找阿肆,等会儿就回来。”   江篱一刻都不敢停,站在雨花台能看见整个金陵城。乐氏巡城有固定的路线,城门口到雨花台是巡城的必经之路。   疯狂奔跑着,无视身边的所有事物。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的表情变得龇牙咧嘴,她甚至能感觉到伤口因为剧烈动作在流血。她好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这一刻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远远的,她看见了那个站在城墙上的少年。面前是鬼王万绝,身后是袁东和瑟瑟发抖的金陵百姓。   江篱好像看见袁东远远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掏出了一把尖刀。   “阿肆!”   已经来不及了,泛着寒光的尖刀插进乐肆的身体。乐肆转过头来,江篱甚至看见了他不可思议的眼神。   在众人的惊呼中,袁东将乐肆从城墙上推了下去。   “阿肆!”   一根绛红色的发带在空中飞舞着,整个身体狠狠地砸在白虎虎身上,是阿无!   就在这一瞬间,江篱才清醒过来,赶紧跑过去查看乐肆的情况。   当她摸上乐肆的脉搏时,她整个人都僵硬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刚刚那把刀直接插进了乐肆的心脏,她还是来晚了。颤抖的手带着鲜血抚上乐肆的脸颊,阿肆最怕疼了。家中幺子,平日里哪里破了点皮都要找哥哥撒娇的人,怎么受得了啊……   “江篱,聚魂。”   阿无看到已经失魂落魄的江篱,赶紧出声提醒。   “对,对,聚魂,聚魂……”   江篱慌忙掏出聚魂袋,把乐肆的魂魄收集起来,放在了胸口心脏的位置,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阿无想提醒她脸上沾上了血,张张嘴觉得不合时宜又咽了回去。   袁东看见一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这会儿才觉得害怕。   在他转身就跑的同时,离魂刀飞出,狠狠地插进袁东的心脏。随着离魂刀拔出,整个人身体像断了线一样,从城楼上滚了下去。   “丫头,沾了血就不好看了。”   万绝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江篱这会儿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要把那些百姓带走。   “阿无,帮我把上面的人带走。”   江篱的声音坚定有力,听在阿无耳中就是她要去送死了,现在是在交代后事。   “你打不过他的。”阿无想把她带走,万绝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   “试试。”说着,江篱就飞了上去。   阿无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也跟了上去。   江篱刚站上城墙,一个浅蓝色的云纹就在空中炸开了。阿无一愣,这人什么时候放的信号?   “不是单挑?”万绝也是一愣,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我不是傻子。”眼看着阿无护着百姓离开了,江篱才开口回答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丫头有点意思,比沈君迁有意思多了。”   江篱看着笑到整个人抖起来的万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这么好笑?”   “好笑啊,多好笑。你很聪明,还知道拖延时间。”   江篱被他看穿之后也没有慌张,而是继续和他聊:“我活一次不容易,当然要珍惜。”   万绝很赞同她的话,活着多好啊,谁想死。 第六十二章 金陵城最明媚的少年   江篱眼神瞟到涅成校服的那一抹白,默默松了一口气。   “我的援兵来了,你不跑?”   长剑立于身前,江篱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像在问邻居吃饭了吗。   “就凭你们几个小屁孩?还有个受伤的小屁孩。”   万绝觉得江篱的话很好笑,他早就看到了仁杞和乐知,而且眼前这个女孩明显是受了伤的。   “万绝。”   沈君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篱看到万绝的身体很明显的僵了一下。   “我可没说就凭用的几个。”   江篱很早就看见了沈君迁的衣角,那一抹扎眼的白,上面还有兆云峰特有的花纹。   “你回来的倒是快。”万绝转过身去看沈君迁,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一副清冷的样子。   “好久不见。”   沈君迁的语气平静,他这副模样惹的万绝有些生气。这也是他不喜欢江篱的原因,和沈君迁一样的讨人厌。   “咱们俩还是不见的好。”   万绝说着一直在找机会逃跑,对付那几个小屁孩他是绰绰有余,这沈君迁可不好对付。   “虫王的儿子呢?”   沈君迁在宁州的时候听说虫王的儿子就睡了一觉就不见了,他就猜到了会是万绝,这才着急忙慌的赶回来。   “不就在你身后吗?”   他说着万绝的视线往后看,就看见被江篱一刀杀死的袁东。   “是你的宝贝徒弟杀死的,你要跟虫王交待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君迁无视万绝的发疯,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江篱。   “受伤了?”   江篱一愣,她以为师尊会问为什么杀他。   “嗯。”江篱的声音很小,   “要打就赶紧吧。”   尽尘的剑意四起,万绝回过神来根本没跟沈君迁纠缠,直接原地消失了。   江篱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看了很久,这人是怎么消失的?   沈君迁收了剑走过来,离近了能闻见江篱身上的浓浓的药味儿。   “瞬移符,上不了台面。回去吧,这里风大。”   江篱乖乖跟在沈君迁后面回了乐家,早在沈君迁到之前,乐氏弟子就把乐肆的尸体送回去了。   陆英师叔在他们的结界里加了驱虫的药,没一会儿虫子就都散去了。   乐家主看见满身是血的小儿子已经没了呼吸,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乐家又是一阵大乱。   “阿,阿肆……”   乐知赶到的时候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能把小弟一个人留在城里,他怎么敢把他一个人留在城里?   江篱看着乐知崩溃的样子,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师兄……”   乐家客堂里跪了一地,乐知手里攥着乐肆的发带跌坐在地上。江篱身体本就虚弱,这会儿只感觉眼前发黑。   “去休息。”沈君迁及时扶住江篱摇晃的身体,声音中有些怒气。   “师尊,他才十二岁,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金陵城开一家皮影店。他还是个会因为喜欢机关盒子,就想开一家玩具店的孩子。他到死都在护着百姓……”   沈君迁把哭到崩溃的人搂在怀里,江篱难受他知道。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谁都改变不了。   等江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乐府已经挂满了白绸。   江篱坐在门口的长廊上,盯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好些了吗?”   沈君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还给江篱拿了一件披风。   “没事了。”   江篱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忙去摸自己的胸口,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了。   “他的魂魄已经给乐家主了,你原本的衣服和伤口粘在了一起,换药的时候给剪了。乐家主会好好安置他的,你好好休息。”   江篱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把整个身体缩在里面。   “师尊,你说老天给人定命数的时候是不是不睁眼啊。我们阿肆是这金陵城最明媚的少年,整个乐氏在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他的纯真。乐世伯对他的唯一期望就是肆意活着,可现在这个少年没了啊,师尊……我们阿肆没了……”   沈君迁听着也有些难受,但他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坐在她身边安静的听她说了半宿。   直到天快亮了的时候,才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江篱,抱回房里。 第六十三章 藏在机关盒中的秘密   江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来乐府吊唁的人已经早早的到了。   关于金陵城的事,沈君迁并没有多说,只说等阿肆下葬之后再讨论。乐家现在也确实没人有精力去分析,现在只想好好安葬乐肆。   乐知的情绪有些崩溃,这些天的坚强终究压垮了这个少年,还好有仁杞在。   “喝药。”   谷芽端着药碗过来的时候,江篱还在摆弄着乐肆之前玩的那个机关盒子。   “先放着吧。”   江篱刚说完一个药碗就伸到了她面前,“陆英师叔说了,必须趁热喝。”   谷芽态度坚决,江篱没办法,只能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见她喝的干干净净,谷芽按习惯给她递了一包杏干去了。江篱并没有吃,而是继续摆弄那个机关。   “这是什么?”谷芽看见江篱手指飞快的转动盒子,好奇的问道。   “机关盒子,阿肆的。”   提到乐肆,谷芽也有些难过。也不说话了,耷拉着脑袋看着江篱的动作。   突然“咔”的一声传来,江篱不知道拧到了哪里,那机关盒子竟然开了。   江篱也愣了,一双苍白的手缓缓的打开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让她瞪大了眼睛。   “什么呀?”谷芽看她愣在那里,也凑过来看。   “这,这……”   没等谷芽说完,江篱拿上盒子就去了前厅。   “师兄!”   仁杞还在跟前来吊唁的客人寒暄,这会儿看看江篱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赶紧迎上去。   “祖宗,你伤还没好跑什么?”   江篱来不及跟他多说,直接拉着他就走。   “干嘛去啊?我这忙着呢。”仁杞虽然嘴上说着,身体还是顺着她跟她去了后面。   江篱拉着他去了乐知院儿里,他被师尊强制休息了,他昨天的状态大家都怕他会精神受损。   “师尊,乐知师兄,你们过来一下。”   乐知正坐着发呆,师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会儿听见江篱喊他们,就走了过来。   “我刚刚不小心打开了这个盒子,里面,里面是一根手指。”   江篱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个盒子乐肆已经拿了七八天了也没打开。   仁杞把盒子全部打开,果然就像江篱所说,里面是一根人的手指。就在这时,乐知突然站不稳了,仁杞赶紧把人扶住。   “怎么了?”   仁杞安抚着他,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乐知的后背。   “这手指,是我大哥的。”   乐知的一句话让大家都愣住了,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江篱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哥左手无名指有一道剑伤,是小时候练剑割的。”   乐知说着用双手捂住了脸,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江篱看了眼那根带着剑伤的手指,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抽抽的疼。她竟然在庆幸乐肆并没有打开这个盒子,如果乐肆知道他每天研究的这个盒子里面是乐为大哥的手指……   她不敢想下去了,乐知已经崩溃了。沈君迁将手放在那根手指上感应了一下,脑海中一把刻着焚寂刀纹的匕首闪过,他有些不敢相信。   “师尊?”江篱看见了沈君迁惊讶的表情,连忙询问。   “今天都先休息,所有的事等送乐肆下葬回来再说。”   沈君迁看着乐知的状态,还是坚持之前的想法,先让乐肆安安静静的走吧。   当天晚上乐府做了场法事,主事人是陆英师叔。   江篱看着半空中接近透明的魂魄,眼泪又忍不住了。   阿肆跟着鬼差进了鬼门关,看着那个瘦瘦的背影,懵懵懂懂的被领走了。乐家主扑腾一声跌在地上,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第二天肉身下葬的时候,整个金陵城的百姓都出来了,一路把乐肆的尸体从乐家送到乐氏祖坟。   这是江篱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感觉到死别的痛苦,上辈子她死了一了百了,她甚至都还来得及体会,就已经重生了。   “我们一定会把乐为大哥找回来的。”江篱对这乐肆的牌位说道。   一定会的。 第六十四章 愿平安   他们走之前乐家主来送他们,年过四十的男人短短半个月,已经头发发白了。   “小儿就拜托剑尊了。”   沈君迁扶起给他鞠躬的乐家主,宽大的衣袖下,是瘦弱的身体。   “乐家主放心,乐知是我徒弟,我在他在。”   沈君迁知道他说的是乐知,乐氏本就人丁稀薄,三个儿子一个生死未卜,一个刚去世。如果乐知再出事的话,乐家主怕也是要跟着去了。   乐家主道了谢,走到乐知面前给他理了理衣领。   乐知看着父亲的头顶和几乎都能看见骨头的手。“我会把大哥带回来的。”   “阿爹现在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他的一句话,让乐知红了眼。   一位刚刚失去小儿子的父亲,如今又要送二儿子出门去找另一个儿子。此去必是凶险万分,叫他怎能不担心。   拜别了乐家主,几人一刻也没停,到梵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酒楼包间里,沈君迁才开始跟他们说宁州发生的事。   宁州地域特殊,虫子种类众多,当地人又擅长巫蛊之术。时间长就研究出了一套御虫之数,其中最厉害的人被称为虫王。   沈君迁和陆英到宁州的时候,虫王的儿子就已经被掳走了。整个人也是和乐为差不多,凭空消失了。   虫王听说了金陵出现红火蚁的事情,赶紧带人去查看后山他们一直养着的蚁后,这才发现不见了。   “这虫王就没跟着来金陵找他儿子?”   江篱觉得奇怪,儿子失踪了,现在有了线索,虫王为什么这么淡定?   “百年之前,虫王一族曾经试图侵**原。一路从宁州打到江州,后来涅成、江氏、乐氏联合才把他们赶回宁州。战败之后,当时的虫王发过誓,后代此生不入中原,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一族从未出现过的原因。”   陆英师叔给小辈们解释道,事情过去太久了,虫王一族后来的存在感太低了,他们都不了解。   “掳走袁东的,不止万绝。”   沈君迁说完喝了一口茶,劣质龙井,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这么大张旗鼓的,他一个人肯定做不来。所以这帮手会是焚寂的人吗?”仁杞思考了一下,说道。   “不好说,焚寂一直与涅成不合,这些年更甚。我们要怎么去查?”陆英也是一脑袋雾水,这从何查起啊。   “分开行动,陆英和乐知跟着我直接去焚寂。金陵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直接挑来了说明来意,看下焚寂的反应。阿篱和仁杞去偷偷查一下最近焚寂有没有不妥之处。”   吃完饭他们就按照沈君迁的吩咐分开了,江篱和仁杞还特意换了身衣服,涅成的校服太扎眼了。   师兄妹二人坐在陇原最繁华的茶楼二楼,听着这来往的茶客说着这陇原的趣事。茶楼妓馆,都是打听消息最好的去处。   “诶,听说你家儿子被焚寂选走了?那你们家以后可有指望了。”   江篱听见声音,用眼神瞟了一下那位身着富贵的男人一脸得意。。   “嗐,焚寂的人说孩子有天赋,指望不指望的谁知道呢,还是要看孩子自己。”   这已经是他们坐在这里听到的第三个类似的谈话了,江篱没忍住跟仁杞吐槽:“这焚寂招人都不挑的吗?这么一会儿三个了,这有这么多有天赋的?”   “这谁知道呢,说不准是这陇原天杰地灵。”   二人这边聊着,沈君迁他们已经到了焚寂。   “剑尊驾临也没提前通知一声,我好提前出来迎接。”   焚寂的慧明长老听说沈君迁来了,赶忙带着弟子迎了上来。   “无碍,是我来的突然。”沈君迁抬眼扫了一眼客堂的几位,旋启掌门不在。   看见沈君迁的眼神,慧明也知道他在找人,连忙说道:“剑尊来的不巧,我们掌门还在闭关,两天前刚进去。”   在场的几人心中各有盘算,沈君迁也懒的跟他们周旋。直接表明来意,金陵乐氏的事情现在已是人尽皆知,他带着乐知来就是为了看他们的反应。 第六十五章 叽叽叽!   “金陵的事,我们也都听说了。乐公子节哀,乐家主还好吧?”慧明表现的一脸悲痛,拉着乐知的手就说。   “家父悲痛欲绝,急火攻心,现在病情加剧。但好在有陆英师叔在,才能堪堪保住性命。”   乐知说的比较严重,这是来之前就说好的。只要提到乐氏的情况,就怎么惨怎么说。   “唉,这都是什么事啊。那剑尊这次来是因为……”慧明的装样子谁都能看出来,后面这句才是他想说的。   “是这样的,听闻焚寂住着一位鲁班后人。这有一个机关盒子,想请他帮忙解开。”   慧明看到那个盒子表情没变,眼神倒是闪了一下,连忙吩咐人去把鲁大师带来。   “剑尊稍等,这鲁大师住在深山里,过来需要点时间。”   “没事,我不急。”   沈君迁稳稳的坐着,喝茶思考,时不时的和慧明闲谈两句。   相比焚寂的平静,江篱这边倒是热闹。   “把我孙子还给我!”一个老妇人撕扯着一个男人的衣服嘶吼着,这条街道本就不宽,这会儿已经被堵了。   “这位大娘,前面这是怎么回事儿?”仁杞找了一位挎着菜篮子的大娘问道。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那大娘看着江篱二人的穿着打扮问道。   “是,我与妹妹游山玩水,刚刚走到这。”   “我就说我在这住了几十年了怎么没见过你们,这男人是我们这条街出了名的赌鬼。为了赌钱把媳妇都卖了,这不,现在又开始卖儿子了。”   这大娘眉飞色舞的开始跟他们说这家子的事儿,从这汉子娶妻说到还债卖媳,事无巨细。   江篱听着也觉得不可思议,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这哪是赌,这分明是蛊吧,好好的一个人迷了心智。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是卖,不是卖!我把他送去焚寂修行了,那是去过好日子了!”   那个男人喊出来的话让江篱二人一愣,又是焚寂,又是孩子。   “大娘,这焚寂每年都会招很多人吗?”   那大娘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们,“焚寂那可是修行门派,怎么可能每年都招那么多人,只是今年多一些而已。听算命的说,是这陇原风水变了,所以才突然一下子又那么多有天赋的孩子。”   江篱二人对了个眼神,仁杞继续问道:“这修行容易不?我家有一个两岁的儿子,不知道能不能试试。”   大娘白眼翻的更狠了,江篱都怕她抽过去。   虽然那大娘挺无语的,可能也考虑到不熟的原因,说出来的话还挺客气的:“焚寂只招寅虎年的孩子,你带你家孩子试试别处吧。”   仁杞问完了,给那大娘道了谢走了。   “我头次听说修行得看是哪年出生的。”两人走到无人处仁杞才说。   “寅虎年今年是五岁,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五岁就能看出来看出天赋。而且还是这么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江篱的话不是贬低这些孩子,正常孩子从小不接触修行的话,能看出天赋也得是八九岁了,她当时也是因为江淮教她练习江家功法的时候才发现的。   “去焚寂练修场看看。”   察觉有异样之后,二人就偷偷去了焚寂。   仁杞看着飞在自己前面的那只头顶一撮黑毛的小白鸟,他想一头把它撞死。   “叽!”   那白鸟听见他的声音,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这只小白鸟就是江篱,他们为了不被焚寂的人发现,就化了形。仁杞也是鸟,只是他通体发白。   “我说你能不能化的好看一点。”仁杞实在忍不了了,开口说道。   “叽叽叽叽叽叽叽!”   回应他的是江篱的愤怒,虽然这声音听着难听。但是他听懂了,江篱说的是,我怎么难看了。   “你不觉得一只白鸟头顶一撮黑毛很怪异吗?”   “叽叽叽叽……”   仁杞觉得自己脑瓜子疼,他现在想一脚把她踹下去。   在她第不知道第几声叽之后,仁杞用鸟嘴狠狠地啄了江篱一下说道:“说人话!”   “叽!”小白鸟一声痛呼,江篱才好好说话。   “我哪里丑了,你懂什么,这是我的流海儿!”说着江篱就加速飞走了。   仁杞扑腾着两个翅膀,他现在有些后悔提出来要化形了。 第六十六章 焚寂的秘密   两只鸟儿顺利的飞进焚寂的练修场,这里是焚寂所有入门弟子修行的地方。   江篱现在树杈上看着一片寂静的练修场,这焚寂的弟子这个点都不勤奋努力的吗?   “进去看看?”   仁杞问了一下江篱,虽然他不喜欢这鸟语,但现在不得不用。   “叽!”   两只白鸟在练修场转了一圈又一圈,只看见了几个洒扫的弟子,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是这焚寂的修行方式跟我们不一样?”   江篱忍不住怀疑,这不能大白天的一个弟子都没有吧。   “再看看,我们应该是漏了什么。”   江篱点了点头,和仁杞又转了一圈。直到江篱看见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飞过去转了一圈。   “这几个就是百姓说的孩子吧。”江篱看着六个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的孩子说道。   “应该是,不过这不够吧,光我们知道的都得十几个了。”   他们这两天在城里转了很久,光是他们听说的就得十二三个了。   “有人来了。”   江篱看着梁冲带人进了那间屋子,没一会儿就抱着那些孩子出来了。   两只白鸟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后山,眼看着他们进了瀑布后面的山洞里,他们停了下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二鸟在树上站了很久,久到江篱都和旁边树上的喜鹊聊了起来。   “叽,叽叽叽叽叽?”这是江篱在问那喜鹊:“嘿,你在这住多久了?”   那喜鹊也是个话唠,见江篱跟它搭话,赶紧飞过来。   仁杞一脸生无可恋的盯着那个洞口,耳边全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这哥哥挺高冷啊。”那喜鹊见仁杞一直没说话,开口和江篱说道。   “嗐,他小时候生病伤了嗓子。声音特别难听,所以他不愿意说话。”   仁杞看着喜鹊投过来的怜悯的目光,狠狠地啄了一下江篱,嘴里还带下来两根毛。   他们这边闹着,梁冲他们已经出来了。江篱也不闹了,等他们走远了,才跟仁杞一起化成蚊子。   喜鹊看见突然变成了蚊子的两只鸟,吓得赶紧飞走了。   江篱看着它的背影啧了一声,刚才还跟她说它胆子有多大,还在焚寂掌门肩膀上拉过屎呢,现在就怕了。   两只蚊子找准机会飞过了瀑布,进到一个巨大的山洞里。江篱刚刚还差点被水冲走,还好反应够快,给自己加了层防护。   一进到山洞里,他们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因为瀑布的流水声把哭声盖住了,所以他们并没有听见。   顺着哭声飞过去,二人看见了震惊半辈子的画面。   焚寂的掌门旋启,正在把一个孩子往火炉里扔。   二人也来不及多想了,瞬间化成原本的样子。一把飞到刮过旋启的手腕,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在孩子快掉进火炉的一瞬间,仁杞把他拉了过来。   看见仁杞稳稳的抱住了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孩子,江篱这才看到旋启火炉里是什么。   那是一把大刀,因为火炉的原因,通体发红。他是在用孩子炼刀魂!   江篱之前在涅成的藏书阁看见过这种秘术,用活体炼出来的剑魂极凶极厉。方法也是及其残忍,六个五岁孩童为一组,在烈火中炼上整整两天两夜。炼够一百零八天之后,刀魂即成。   当时她还跟乐知讨论过,能做这种事的人得是什么畜牲,谁知道她今天还就真的见到了这种畜牲。   江篱有些后背发凉,一百零八天就是三百二十四个孩子。他怎么下的去手的?   百姓们以为焚寂把孩子带走是去修行过好日子的,谁能想到焚寂的掌门在用这些孩子炼刀魂。   一百零八天中间不能间断,这焚寂肯定还有孩子。 第六十七章 兆云峰祖传厚脸皮   “你们是何人!”旋启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恶狠狠的盯着江篱和仁杞。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女子涅成江篱。”   江篱可没打算隐瞒身份,等会儿打起来他肯定能发现他们是涅成的人。   “你就是江家那个十四岁的剑圣?很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刚落,一把大刀就挥了过来。江篱侧身一躲,飞刀已经出手了。   仁杞把孩子们藏到角落里,接着也过来帮忙。三人纠缠了一番,一时间竟然难分上下。   这么打下去就该把人招来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江篱和仁杞凭借着多年的默契,对了下眼神就懂了对方的意思。   江篱把孩子带出山洞,仁杞负责托住他。   虽然这旋启掌门是他们的长辈,按理来说修为应该比他们高,而且刀本就是冷兵器之首。可今天这一试,江篱和仁杞二人合力竟然能跟他打个平手。   近百年只有沈君迁一个剑修修为突破了尊者,一时间天下剑修多了近三倍。焚寂到了旋启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江篱把孩子送出山洞后,就放了信号,这时旋启也追了出来。他现在一心都是刀魂身上,已经迷了心智。   “把孩子给我!”   江篱立身孩子面前,看着披头散发的旋启,一时有些悲哀。   小时候跟着父亲见过旋启几次,按辈分她还得喊世伯呢。曾经那个虽然凶了点,但是会给她拿果子吃的人,如今变成了一样。   “旋启掌门,回头吧。”仁杞站在他的身后跟他说道。   旋启听完忍不住笑起来:“回头?我还怎么回头,都已经走到今天这地步了。”   说完就又冲了过来,汝扶挡住大刀的刀锋,冷兵器的碰撞声儿在这林子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仁杞见江篱被压制,也连忙冲了过来。卿欢的剑意划过旋启的脸颊,江篱赶紧爬了起来。   她的伤还没好透,进攻力道不够,只能选择拖住他。   还在没一会儿沈君迁就带着人来了,刚刚还在针尖对麦芒的三人,见了沈君迁都停了下来。   “旋启?这是怎么回事?”沈君迁看着披头散发一身杂乱的旋启,皱着眉头问道。   江篱赶紧跑过来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跟沈君迁说了,听得他脸色越来越黑。   “旋启掌门,小徒说的你可认?”   旋启被慧明扶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邪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认又怎样?不认又怎样?剑尊可别忘了,这是在焚寂,不是涅成。我敬你那是我身为晚辈的礼貌,剑尊您这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些。”   他都这样说了,也算是变相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沈君迁看着面前这个人,慢慢摇了摇头。   旋启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变成这样也算是物是人非。   “陆英江篱,把孩子送走。”沈君迁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焚寂弟子,侧身吩咐道。   江篱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拖后腿,领了命就跟乐知转身去抱孩子了。   “既然剑尊一心想把我往死路上逼,那今天晚辈就必须领教下剑尊的剑道了。”   旋启嘴角还留着已经干涸的血,林子里本就阴暗,这会儿看着有些瘆人。   有一名焚寂弟子急于表现,一把大刀冲着沈君迁就来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都冲了上来。   江篱提剑护在陆英师叔身旁,两人带着孩子一点点的往外走。   整整一刻钟,江篱也不记得自己放倒了多少人,终于走了出来。   江篱御剑前看了眼人群,尽尘的剑意她隔了这么远都能感觉到。   “别担心,我们把孩子送回去马上就回来。”   陆英看见江篱转头了,他以为江篱是在担心自己的师尊和师兄们,结果下一秒听见江篱的话差点没背过去。   “我不担心,我师尊对付他们绰绰有余。”说完就走了。   陆英看着背上背着一个,一手提着一个孩子的江篱,突然知道了为什么纪成说整个兆云峰都是沈君迁一号二号三号。 第六十八章 焚寂真相   江篱二人把孩子送到了客栈交给了谷芽,她和阿无一直在客栈等着。   “阿无,你去帮把这块石头送去修法司的梁正使,越快越好。”   修法司是用来约束修行者的最高机构,是三百年一场大乱之后设立的,用来防止修行者用自己的能力作恶。   镇守一方的修法司司长会被大家称为正使,而这位梁正使与江家是世交,正好就镇守在这附近。   有熟人好办事,江篱还给了阿无一把飞刀当做信物。   送走了阿无,江篱就和陆英回去了。刚刚江篱虽然话是那么说,但是毕竟他们人多,车轮战都能把人耗死。   “你师尊好像已经解决了。”陆英看着被捆在树上的旋启和慧明对江篱说。   “那是,怎么样陆英师叔,兆云峰的战斗力是不是比竹云峰强?”   陆英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直接走了压根没理她,这兆云峰的厚脸皮倒是最强的。   “我让阿无去请修法司的人了。”江篱跑到沈君迁面前说道。   沈君迁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看着求夸奖的小徒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接下来就是在原地等梁正使,仁杞给那个山洞设了结界,只要有人靠近他就能有所察觉。   焚寂弟子看着自己的掌门和长老都被擒了,这会儿也都歇菜了。   江篱扫了一眼他们,刚刚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叶良不在。   “嘿,就你,你叫梁冲是吧?”江篱蹲在地上跟梁冲说话。   梁冲瞥了她一眼,把身子转向了另一边。刚刚他冲在前头,被乐知暴打了一顿之后捆了起来。这会儿整个人都是疼的,他感觉自己好像受了内伤。   “别不说话啊,聊聊啊。”江篱换了个方向和他面对面蹲着。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那我跟你聊,我跟你有的聊。”   梁冲冲她翻了个白眼,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你们大师兄呢?就那谁,叶良。”   许是听见她提叶良,梁冲终于有了反应。   “不知道,死了!”他的声音大起来,惹的就守在旁边的乐知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别啊,死了多可惜。好好聊聊啊,我又不怎么你。”   梁冲微喘的胸口还没停下来,江篱帮他把掉进后脖颈的树枝拿了出来。   梁冲内心好像在挣扎着什么,过了半晌才开口:“他已经被师父赶出师门了,能不能不提他了。”   “为什么啊?他不是你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吗?”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是偷了师父的什么东西,师父一气之下就把他赶出去了。”   “一把匕首?”江篱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对,就是匕首,你怎么知道。”   无视梁冲惊讶的眼神,江篱和乐知对了个眼神就赶紧去了沈君迁那里。   “诶,你不是要聊吗?你去哪?”   江篱冲身后的人摆摆手:“等会儿聊。”   仁杞看见着急忙慌的跑过来的江篱和乐知,给他俩挪了地方。   “梁冲喊什么呢?”   “不管他,刚刚我听梁冲说叶良因为偷了东西被赶出了师门。”   仁杞听了她的话一愣,叶良竟然能干这种事?看着不像啊。   “重点是,他说偷的是一把匕首。”   这句话让仁杞和沈君迁也愣了,这把匕首不会就是感应到的那把吧。   沈君迁站起来走到旋启面前,“听说你的大弟子偷了你一把匕首,被你赶出了师门?”   旋启原本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有些怔愣的看着沈君迁。   “你们倒是什么都知道,这小畜生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主儿,往我平日里对他那么好。”   “具体说说吧。”   沈君迁的声音很平静,旋启从前就觉得沈君迁有种可以蛊惑人心的感觉,如今更觉得。   “他是我手里最有天赋的弟子,我一直把他当接班人抚养。他也很争气,虽然夺琼大会输给了你的弟子,但是他已经打破了刀修这么多年的成绩。”   说到这里旋启突然咳嗽起来,沈君迁给他把了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第六十九章 一个覆灭的门派   旋启看见了沈君迁的表情,苦涩的笑起来。   “很意外吧,我也很意外。经脉尽断,如果不是我被逼到这种地步,我又怎么会去炼什么刀魂。”   仁杞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昔日威风凛凛的焚寂掌门,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旋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偷匕首是真,因为偷匕首把他赶出师门是假。一个月前我运气的时候身体开始剧烈疼痛,请了医修来看说是中毒。慧明开始带人查这毒是从哪来的,最后查到了那畜牲头上谁知道会是这畜牲。我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我还什么都没问出来,他就被一个黑衣人带走了。慧明带人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这时候我的经脉已经开始不对劲了,这才多长时间,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听在江篱的耳朵里仿佛像是在做梦。   “我的病情越来越重,为了不引起恐慌,我只能放出消息,是因为叶良偷了东西才被我赶走的。原本我好好的还能再撑几年慢慢准备,可现在不行了。一把刀魂只认一人,我死以后我的刀是要被我带到棺材里的。我必须给下一任掌门再炼出一把绝世好刀,否则焚寂就完了,就完了……”   “虽然我很同情你,但这不能成为你残害那些孩子的借口。”沈君迁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剑尊怎么会懂我的理由?涅成家大业大,焚寂能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不怎么做,等我死了之后焚寂怎么办?就凭这些被你们打成狗的孩子吗?”   旋启双眼发红,语气越来越激动,正好这时候阿无带着梁正使来了。   “修法司梁成,见过剑尊。”   沈君迁打量着面前这个身着正使官服,五官端正的少年,冲他点了点头。   “你怎么来的这么慢。”江篱上前一步跟他说道。   梁成捏了一下江篱的脸才说话:“你还说呢,你让这白虎来找我,也不告诉他这石头可以放出之前记录的画面。他跟我在这着急拍桌的,差点没把修法司给我拆了。”   江篱看了阿无一眼,见他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伸手摸了摸他的虎头。   “我一着急给忘了,你看着怎么处理吧。”   江篱说着就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了梁成,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至于怎么惩罚那就是修法司的事了,跟他们涅成没有关系。   梁成把整件事情又问了一遍,旋启对他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他倒是想挣扎一下,那炼了一半的刀还在那放着,说他没有鬼都不信。   没一会儿梁成就把人带走了,临走前沈君迁问了他匕首的事。   “剑尊想查匕首是因为金陵乐氏的事情吧?”   “是,我答应了乐家主要把乐为带回来。”   旋启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快又被修法司的人摁了回去,挣扎不了了他也就不挣扎了。   “我书房里有那把匕首的鞘,也许对你有帮助。”   说完旋启就被带走了,江篱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恍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后来找到了旋启说的那把鞘,一般这种法器配套的东西之间会有感应的。   沈君迁尝试着感应了一下匕首的位置,范阳!   江篱看见师尊惊讶的表情也都跟着紧张起来,一时间都攥紧了拳头。   “范阳。”   沈君迁的话让他们都愣了,范阳是师尊的老家,这事会和沈家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他们也只能去了才知道,江篱带着谷芽把那些孩子都送回了家。   焚寂的丑闻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酒足饭饱后谈论的话题都是陇原焚寂。   修法司最后判了旋启掌门死刑,所有涉案人员都受到了惩罚。这事传了出去,很多父母都过来把在焚寂修行的孩子都接了回去。   不过两天的时间,往日气派热闹的焚寂就已经变得荒凉无比。   “你不走吗?”江篱走过来坐在梁冲身边问道。   “明天就走。”梁冲弓着背,抬头看着这偌大的焚寂。   他们坐的位置是大殿前的石阶上,这里可以看见焚寂整个前花园。   江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两人就这么坐了一夜。如果非要说点什么,对于梁冲来说,这也许是好事。   本就是一个畸形急于求成的门派,对修行者来说都不算是好去处。   第二天梁冲就走了,江篱他们收拾收拾要赶去范阳。乐为还没有找到,他们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第七十章 师尊不高兴?   沈氏是第一大富商,世代从商,生意遍布各个行业,沈君迁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沈氏老宅在范阳,其实住在老宅的人并不多。只要在过年的时候,大家才会都回来。再加上沈家人口众多,其实沈君迁跟沈家的人并不太熟。   来接他们的是沈君迁的小孙子沈昭阳,是昭字辈里和沈君迁关系最亲的了。   “小爷爷回来也没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   沈昭阳一见到他们就迎了上来,江篱大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少年。约摸着十八九岁的样子,身着青色长袍。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一身的书生气。   “我也是临时有事,怎么就你一个人?”   沈君迁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正常他回来家里人都会过来迎接的,今天却只有沈昭阳一个人。   “出去忙去了,生意上的事我没问。这位妹妹是?”   沈昭阳最不喜欢的就是做生意,本身就是昭字辈最小的。现在是他大哥掌家,分红就够他吃一辈子了,所以平日里他就吃吃喝喝做个大少爷。   江篱看他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转身看了师尊一眼。沈君迁接受到她的目光,主动给沈昭阳介绍起来:“陆英仁杞你认识的,这两位都是我徒弟,乐知、江篱、阿无、谷芽。”   原本沈君迁的徒弟他都要叫叔叔的,这会儿叫了江篱,他却不想叫了。   “这位妹妹比我都小,要不我们各令各的?”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笑,虽然话语中带着调笑。许是因为长相讨喜,显得并不让人讨厌。   “你随意。”   江篱觉得叫什么都是虚的,怎么样都行。倒是沈君迁看上去并没有那么随意,一双眼睛看的沈昭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那里惹到他了。   中午的饭是沈昭阳安排的,沈君迁坐在主位上看着吃个饭上窜下跳的沈昭阳,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干什么?坐回去。”   这股火终于在沈昭阳第四次给江篱夹菜之后发出来了,沈君迁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发出不小的声音。   他也觉得自己好像过了,这会儿看着几个小辈像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看着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站起来:“你们慢吃,昭阳,有点规矩。”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陆英和他们边吃边聊。   “师尊这是怎么了?”   陆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满脸写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江篱,跟仁杞说道:“有人铁树开花,有人不谙世事,绝配啊!”   仁杞盯着自己的茶杯,刚刚陆英师叔把酒碰到他的杯子里了。   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江篱不知道他们俩说了什么,这会儿正在听沈昭阳跟她说着范阳的新鲜事。   “等吃了饭,我带你去看看狩猎场。那里可是得有腰牌才能进的,你跟着我不用腰牌,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范阳的狩猎场是出了名的,沈家建这个狩猎场原本的目的是让孩子们强身健体的,后来才慢慢发展成了生意。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乐知啃着鸡翅赶紧凑过来说,他最近心情好多了,有希望总是好的。   “乐兄不累吗?”沈昭阳看着吃的一嘴油的乐知,笑的有些牵强。   “不累啊,修行之人没那么容易累。”   沈昭阳扯了扯嘴角,之后就再也没接过他的话。   江篱吃完了饭就去找沈君迁了,师尊今天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刚刚都没吃多少。   “师尊我可以进来吗?”江篱现在沈君迁的房间门口敲门问道。   过了许久也没有听见屋里的动静,就在江篱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才听见沈君迁的声音:“进。”   木门有些厚重,一推门就能看见正对着的一套红木桌子。   苏绣的屏风、墙上的字画、一墙的古董,无一不彰显著屋主人的有钱。   “吃饱了?”   沈君迁正在躺在躺椅上摆弄着一个白玉做的九连环,听见江篱进来了头都没抬。   “饱了,昭阳大哥给我加了好多菜。”江篱说着就蹲在了沈君迁的身边。   沈君迁听见她的话,放下手里的九连环盯着江篱看了很久,一双大眼盯着他扑闪扑闪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伸出一根手指推了一下眼前这人的额头。   江篱没有准备,被他推的摔了个屁墩儿。她更疑惑了,师尊今天这是怎么了?   “师尊不高兴?”江篱爬起来接着蹲在躺椅旁边,两只手扒着沈君迁的胳膊问道。   “高兴。”   沈君迁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整理了一下神色接话。   “真的高兴?”   “嗯。”   “我想着也应该是高兴的,毕竟回家了。对了,我们等下要去狩猎场,师尊去吗?”   虽然江篱觉得师尊不会去,但是还是要问一下。   “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沈君迁七岁之后对狩猎场就没兴趣了,这会儿更懒的去凑热闹了。 第七十一章 刘欢宇   他们到狩猎场的时候,第一轮的狩猎已经开始了。   偌大的观台前是用数百只万影虫投放出来的狩猎林里的情况,站在前面显得尤为的壮观。   “这万影虫是我叔父花了重金买来的,林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见。”   沈昭阳给他们介绍着,每天下午丑时狩猎场准时开门,他们正好赶上第一波。   江篱看了一圈来的客人,从穿着来看,个个非富即贵。   “昭阳少爷过来怎么没让人通知一声,我好给留上一间上房。”   狩猎场的管事听说沈昭阳来了,赶紧带着人过来了。   “无碍,我也是临时决定的带朋友过来看看。”沈昭阳到不是多娇贵的人,他甚至觉得坐在这里热闹一些。   “那奴就不打扰少爷了,有事您叫我。”管事让人把水果和茶水放下以后就走了。   江篱看着面前的投影,这一波进去的有一个黑衣少年她还挺有兴趣的。   见江篱一直盯着那人看,沈昭阳给她介绍道:“那是通阳刘家的小少爷刘欢宇,刘家家底雄厚。从小就给他请了散修教导,近几年每次狩猎都能拔得头筹。”   狩猎场第一名是有彩头的,这个彩头一般都是由沈家出。多的都是首饰玩物之类的,也有时候会有一些宝剑匕首,今天的彩头就是一把玉骨扇。   “这把玉骨扇也是价值连城,当然跟你这把比不了。”   江篱看了眼别在自己腰间的扇子,这当然比不了,这可是师尊给的。   “这刘公子倒是厉害。”   江篱看见刘欢宇连射数箭,箭箭未失,忍不住夸赞道。   “从小练的童子功,算不得什么。”   沈昭阳的表情有些桀骜不驯,这让江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自他们见面开始,沈昭阳就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当下看见这样的他有些意外。   “看来今天的第一不出意外又是刘公子。”江篱他们身后的两人开始讨论起来。   江篱看着计分板上遥遥领先的刘欢宇,也认同他们的话。   刘欢宇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刘家仆人赶紧迎了上去,给他递汗巾递茶水的,好不热闹。   江篱吃着仁杞给她剥的橘子,压根没注意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这把玉骨扇多少钱。”   江篱听见声音才察觉到自己面前站了个人,抬头就看见刘欢宇一直盯着她的腰间看。   “你问我?”   刘欢宇看着江篱手里还没吃完的橘子,皱着眉点了点头。   “无价,不卖。”江篱有些生气,这人她不喜欢。   “你出个价,不管多少,我不还价。”   沈昭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是不是有病,跟你说了不卖!”   刘欢宇压根没有理一身怒气的沈昭阳,而且坚持着让江篱开个价。   “我说了,不卖。”   江篱的声音平静,可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已经在不高兴了。   “我们少爷看中你这把扇子是你的荣幸,不要不识好歹。”   刘欢宇身后的仆人手都快戳到了江篱的鼻子,一颗葡萄籽在一秒打了过来,狠狠地打在那人的手指上。   “刘公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师妹说了,不卖。”   仁杞挡在江篱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刘欢宇看了眼仁杞身上的涅成校服,眼里写满了惊讶。这姑娘竟然是涅成的,没穿校服他没认出来。   “听闻涅成弟子个个修为深厚,不知道这位姑娘愿不愿意来跟我比试一场。如果我赢了,这把扇子归我。如果我输了,条件任你开。”   刘欢宇说的认真,他是真的喜欢这把扇子,这可比今天的彩头让他感兴趣多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谁要跟你比啊。”   沈昭阳有些生气了,他现在只想让人把他赶出去。   他还没来得及叫人,就听见身后的江篱开口说话了:“你想怎么比。”   刘欢宇听这话,立马高兴起来。只要比,他就有机会。   “半个时辰,看谁能先拿到中心湖的那朵白莲。”   他的声音带着些欢快,他可不认为这个小丫头能赢他。   “好。”   沈昭阳其实想劝一劝她的,最后被仁杞拉住了。 第七十二章 我要他   “仁杞兄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话?这刘欢宇套路变化多端,江姑娘想赢他没那么容易。”   沈昭阳有些担心,刘欢宇在他们这从来没输过。   “不怕,我师妹也很厉害的。”乐知听见他们的谈话,凑过来说道。   他甚至觉得沈昭阳有点小看江篱了,以江篱的修为,对付刘欢宇那是绰绰有余。   果然,事情如乐知想的一样。比赛一开始,江篱就已经远远的把刘欢宇甩在了后面。   沈昭阳有些惊讶,这妹妹看着瘦瘦小小的,竟然这么厉害。   乐知这边才刚吃第二个橘子,江篱就已经带着那朵白莲回来了。   “这姑娘好厉害!”   “刚刚那下我没看清,为什么刘公子的牵引符没用了?”   “这姑娘是什么人?”   “我看是跟着沈少爷来的,那边还有几个穿着涅成校服的,不会是涅成的弟子吧?”   “那这就难怪了。”   ……   仁杞听着身后人的讨论,一双眼睛却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叶良?”   江篱也看见了,站在远处无声的对仁杞说。   仁杞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他刚刚看到了那人的正脸。而且就那独特的拿刀姿势,肯定是叶良。   “我甘拜下风,说吧,你要什么?”   刘欢宇也没想到今天就翻车了,他哪知道自己面前这个瘦弱的女孩就是那个百年一遇的天才。   “那个是你的人?”   刘欢宇说着江篱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一身黑衣的叶良低着头站在那里。   “是。”他有些怔愣,这姑娘问叶良做什么?   “我要他。”   这下他更愣了,她要叶良做什么?   “不行?”江篱见刘欢宇许久没说话,以为他不愿意。   “行,我只是没想到你的条件这么简单。”   江篱突然起来,这一笑整张脸变得生动起来。特别是左眼的眼下痣,显得格外的勾人。   “不简单,因为他对我很重要。”   江篱说的没别的意思,到刘欢宇耳朵里就不一样了。他以为这叶良负了这姑娘,人家来寻仇了。   条件订好了之后,双方就两清了。仁杞带着乐知去压人,哪知这叶良看见他们俩就跑。   乐知最近情绪本就不稳定,见叶良不配合,一个茶杯直接砸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叶良的后脑勺已经血流不止了。   在一声声尖叫声中,仁杞把人压了回来。   “你跑啊,你再跑。”乐知一脚踹在叶良的腿弯,虽然他情绪激动了些,但是江篱他们都了解。   这些天他表现的很正常,其实只是把事情都压在了心里。这会儿看见了叶良,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回去再说吧。”   江篱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低声跟仁杞商量。   “也好,这里人太杂了。”   几人压着叶良回到沈府的时候,沈家其他人已经回来了。   沈君迁看见叶良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几个孩子出去凑热闹还能把这人抓住。   “我们里面说,等会儿出来再一一介绍。”   沈君迁都发话了,沈家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毕竟目前沈家辈分最大的就是他了。   “你怎么会在这?”   仁杞看着被绑起来的叶良问道,上次他们见面还是夺琼大会。他那时候还是焚寂的骄傲,如今却成了阶下囚。   叶良低着头,一声不吭。江篱看着他弓起的后背,一字一句的打在他的身上。   “焚寂解散了你知道吗?”   叶良后背一僵,随后整个人开始抖起来,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第七十三章 哪都有他   仁杞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以往他们俩作为师父的得意弟子,经常会在各种场合见面,如今却是这种场面。   “旋启掌门被判了死刑,焚寂已经没了。”   江篱的一字一句都打在叶良的胸口,他的表情痛苦起来。   “你怎样那都是你们焚寂自己的家事,我只想问,你跟乐为失踪有什么关系?”   听到乐为的名字,叶良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写满了惊讶,随后冷静下来。   “乐为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叶良的情绪有些激动,说完了话又把头低了下去。   “那乐为跟你没关系的话,那你拿走的那把匕首呢?”   仁杞站在他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江篱早就让阿无把乐知拽了出去,这会儿正和阿无谷芽在门口的台阶上坐成一排。   叶良许是没想到他们会知道那把匕首的事情,脸上再次出现惊慌的表情。   “我们在金陵的时候收到过一根乐为手指,而切掉这根手指的就是你拿走的那把匕首,你现在还觉得这事跟你没关系吗?”江篱蹲下来和他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从未去过金陵。你能不能因为我拿了把匕首就冤枉我,乐为跟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这样做?”   “是啊,他与你无冤无仇。你们甚至都没说上几句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江篱缓缓站起来,背对着他又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苗疆秘术你应该听说过吧?”   叶良一愣,他从未听说过什么苗疆秘术。   “这苗疆秘术,就是在人得身体里下上一个蛊虫。下蛊人问什么,就得回答什么,要不然蛊虫会一点点从人的内脏开始,一直到血肉,全部吃光为止。我师兄去年去苗疆的时候得了这秘术,还一次没用过呢,你要不要试试?”   江篱说着就从仁杞怀里掏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黑乎乎的,叫不出名字的虫。   叶良脸都白了,这会儿整个人僵在那里。特别是看着那条还在不停蠕动的虫子,他有些恶心。   仁杞收到江篱的眼神,压着叶良就要把虫子往他嘴里送。   “我说,我说!”   江篱的动作很快,直接把虫子塞进了他的嘴里。叶良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好像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吐出来,江篱抬起了他的下巴。他竟然真的把虫子咽了下去,仁杞松开他之后他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等他缓过来了,江篱还贴心的给他递了一杯水。   “我也是一时迷了心窍,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叶良因为刚才的一顿折腾,现在两眼发红,整个人有些颓废。   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是他来找的我,他说只要我照他的做,他就给我解决我内力亏空的问题。”   “他说你就信?”仁杞听着有些玄幻,叶良内力亏空的问题焚寂掌门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法子,这人一说他就信了?   “起初我是不信的,他给了我一颗药丸,就真的把我的内力补上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刻钟,我就想赌一把,他也许真的能治好我。”   四周很安静,静到他觉得这是一场梦。叶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接着说下去。   “之后我就给我师父下了毒,他告诉我那只是测试我的胆量用的,并不是什么剧毒。我没想到我师父吃了之后会变成那个样子,我也不想的……”   叶良说着,把自己蜷缩起来。他从小就跟着旋启掌门,和父母的相处时间都没有和师父的多。当看到师父筋脉尽断,躺在血泊中的时候,他害怕极了。   “我开始想逃避这件事,想着趁还没有怀疑我的时候赶紧下山。我准备要走的那天晚上,他又出现了。他跟我说让我去偷一把匕首,然后他就带我走。我照做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说道这里,他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整个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他是谁?”仁杞看着他跪在地上的背影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带着金面具穿着黑袍。”   金面具黑袍,万绝?   江篱瞪大了眼睛,万绝是有分身术吗?怎么哪都有他。 第七十四章 有希望   “匕首呢?”一直没有说话的沈君迁问道。   许是话题转的太快了,叶良很明显愣了一下。   “匕首被他拿走了。”   沈君迁听了他的话,摇了摇头说道:“你太不诚实了。”   说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打了个响指。叶良瞪大了眼睛,他的五脏六腑传来剧烈的疼痛,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啊啊啊啊啊!”   仁杞看着躺在地上的叶良,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谎。   “我说!我说!”   叶良现在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剧烈的疼痛这才停止。   “我跟着他出了陇原之后,确实见过乐为。”   他这句话一出,乐知赶紧推门跑了进来。   “我大哥呢!”   叶良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开始自说自话。   “当时乐为的状态很不好,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我不敢说话,只能默默的跟着他。有天晚上我去给乐为送饭,正好撞见他在逼问乐为什么,我吓得没敢出声。但是他还是发现了,他把那把匕首拿了进去,之后就给了我一根手指,让我找个机关盒子装起来。”   叶良深吸了一口气,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根带着温度的手指的触感,每每想起他都觉得乐为在盯着他。   “之后他就把乐为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在范阳无依无靠,我也害怕有人回来找我,只能去给刘少爷做门客。剑尊,我说的都是实话,求求你帮我把蛊解了吧。”   叶良跪在地上求着沈君迁,他还不想死,他还有许多事情没做。   “他们去了哪里?”江篱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男人开口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第二天醒了之后他们就不见了。”   乐知一双眼睛有些发红,盯着叶良的后背声音有些发抖:“我大哥……还好吧?”   叶良抬头看了眼乐知,又很快的低下了头。他知道他对不起乐为,可是他真的很害怕。   “右臂骨折,内力受损但无大碍。胸口有伤,可能他怕乐为会死,给他包扎过。”   叶良偷偷查看过乐为的情况,他也动过把乐为救出来的念头,只是只是个念头而已。   乐知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至少他知道大哥还活着。   “乐为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真的像叶良说的那样,那这人就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乐为对他来说还有用处。”仁杞拍了拍乐知的肩膀分析道。   “嗯,我知道。”   乐知知道仁杞是在安慰他,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几人问完了,就通知人把叶良带下去了。该送修法司就送修法司,去的快的话还能见到旋启掌门。   “剑尊,剑尊。”   叶良挣脱开压着他的人的手,爬到沈君迁面前说道:“剑尊,帮我解了这蛊吧,求求您了。”   刚才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不想再来一次了,这蛊虫在他身体里会把他吃掉的,他很是害怕。   江篱扯着他的后脖颈的衣服把他往后拉了一下,这才避免了他手上的灰蹭在沈君迁的裤子上。   “那并不是什么蛊虫,只是普通的虫子。”   江篱的话让叶良一愣,怎么可能?   “那刚才我那么疼是怎么回事?”   叶良还是不敢相信,刚才的疼痛那么真实,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虫子。   见他不信,江篱手放在他背后轻轻一撕,一张符纸出现在他面前。   “你疼是因为这张符,我师兄也没有学过什么苗疆秘术。那也不是什么蛊虫,师尊打响指只是发动了这张符纸而已。至于苗疆有没有这种秘术的存在,那我就不知道了。”   江篱的话让他呆在原地,他就这么被耍了。   看着被压走的叶良,仁杞站了很久。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但是他们至少得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乐为还活着。   这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其实乐知在乐肆去世之后就已经有了不好的想法,只是他一直自己不愿意去接受而已。   “我们还有希望。”   江篱和乐知肩并肩站着,现在观景台上看着远处的高山。   “我们真的能把我大哥找回来吗?”   乐知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迷茫不知道方向的。   “会的,我们都和你一起呢。”   是,他还有他们呢,一定可以的。乐知这样想。 第七十五章 成精的桌椅板凳   他们一时间没了方向,只好在范阳多待上两天等丹竹。   陆英有事会涅成了,临走前通知了丹竹过来帮忙。   “丹竹师姐是不是明天就到了。”江篱坐在范阳最大的酒楼包间里问仁杞。   “来信说是明天下午,你坐好,有点女孩子家的样子。”   仁杞说着把江篱的腿从另一条腿上掰了下来,有几个女孩子像她一个喜欢跷二郎腿的。   江篱被他说了也不生气,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看什么呢?”   仁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了一坐朦朦胧胧的山。   “我昨天吃饭也是坐的这个位置,那座山好像不在这个角度。”   江篱努力回想着昨天的样子,那座山昨天没有这么近。   “你记错了吧?或者是不是天气原因?昨天有雾,今天没雾。”   仁杞觉得她有些奇奇怪怪的,那山就在那里,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也许是我看错了。”   江篱也不觉得可能是她记错了,最近脑子有些乱,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几人吃了饭天都已经黑了,慢慢悠悠的出了酒楼的大门。范阳因为比较富裕,范阳人一般都比较会享受。   已经过了正常吃饭的点了,街上还是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啊啊啊!”   几人晃晃悠悠的刚走到街中心,就听见一声声尖叫传来。   “前面这是怎么了?”   乐知堪堪躲过一个人的撞击,伸手拉住了差点被挤丢的谷芽。   “上去吧,这人太多了。”   仁杞护着江篱,看着四处逃散的人群。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撞出血了,还是上去待着吧,这什么都看不到。   几人脚尖轻轻一点,落在了旁边商铺的房顶上。   “有妖。”仁杞看着不断发出光芒的净魄铃,开口说道。   “这人太多了,怎么找哪个是妖?”   这条街本就是范阳最繁华的一条街,原本这个点人是最多的时候。现在街上一片混乱,压根看不清。   “那是什么?”   江篱透过人群看见一个大概半人高的板凳直立行走着,刚才的一阵骚动就来自那里。   “这……过去看看吧。”   仁杞也无法判定那是什么东西,这板凳还能成精?   几人凑近了才发现,这可不止板凳成精。这里本来是一个馄饨铺,现在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成精了。   “我滴乖乖,这还是头一回儿见嘿!”   乐知这两天心情好多了,现在看见这些东西忍不住调笑一下。   仁杞捡起地上那根还在不停跳动的筷子,凑近了仔细查看。   “一张符,人为的。”   江篱看着仁杞手里的那张符纸,走到那个还在跳舞的板凳旁边。摸准了位置,用两根手指把贴在上面隐形的符纸拿了下来。   板凳瞬间落在了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看着它真的不动了,才放下心来。   江篱仔细研究了一下那张符,是用草纸写的,符纸上面还有一些油渍。   “这谁啊,这么无聊。”   乐知把所有的符纸都撕了下来,馄饨摊的老板看着那些恢复原状了的物件儿,说什么也不肯要了。   “几位小仙君把这都拿走吧,我这是真的实在不敢用了。”   老板是一个年级大约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这会儿两条腿都软了。   “我们要这个干嘛?这都没事了,只是有人恶作剧而已,并不是成精了。”乐知拍着他的后背给他解释道。   那老板赶紧摆摆手,“这不管是不是成精了我都不敢用了,这也太吓人了。”   他坚持,乐知就也没再说什么。不过他们是不可能要这些东西的,把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搬到沈府的话,人家还当他们有病呢。 第七十六章 还有小爷不敢的?   江篱笑着看着仁杞难为情的拒绝老板的好意,眼睛无意中扫过人群。   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看着只有七八岁的男孩和她对视了几秒钟,江篱还没反应过来,这男孩转身就跑。   江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追出来,她就觉得这男孩和她对视完就跑很不对劲。   追到一个小巷子里,那男孩突然停了下来。江篱刚想开口问他跑什么,就见墙角的烂瓦罐向她飞了过来。   江篱一脚踢碎那个瓦罐,牵引符在那男孩拔腿就跑的同时已经悄悄缠上了他的脚腕。   只听扑通一声,那人已经趴在了地上。   “你跑什么?”   江篱蹲在地上看着他,这男孩身材瘦小,手上还有老茧,应该是常年干活所致。   “别不说话啊,我又不怎么你。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吓唬人?”   江篱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再趴一会儿都能睡着了。   “他活该!”他的声音很大,在这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怎么了?”   仁杞终于摆脱了馄饨铺老板,带着乐知他们一赶来就听见这句话。   乐知看着地上碎了的瓦罐上面还贴着符纸,也明白了这孩子就是今天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   “你这孩子能不能学点好的,这吓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乐知用那张符纸打了几下那个孩子说道。   “快说,跟谁学的?”   那孩子听了江篱的话,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并没有回答。   “你不说我就去告诉你父母。”江篱说道,身着干净的孩子,不像是没有家长的。   “我没有父母,你去告吧。”   听了他的话,江篱一愣,没想到直接戳人家痛处去了。   “那我找你爷爷奶奶,总之你有家长吧?”乐知的话终于让他有了反应。   “你们敢!”   他的话把乐知逗笑了,勾着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还有小爷我不敢的?小孩儿,我劝你赶紧说。要不然把你送到官府,让官府的人去找你家长。”   乐知半威胁跟他说,谁知道那孩子听见他反复提家长,狠狠地咬了乐知一口。   “我说了是他活该,是他活该!”   他的情绪很激动,脸上挂满了泪水。江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帮你呢?”   许是江篱的声音太温柔了,他竟真的开口说了。   “年初我奶奶在馄饨铺做工,本来说好了一个月两百文的。谁知道做了半年也没见他给钱,我奶奶找他理论,他竟然污蔑我奶奶偷了他的钱。他就是个畜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奶奶要报官,他就带人砸了我家,我奶奶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瘦小的身躯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发抖,说出来的话声音也越来越大。   “那你这捉弄人的本事从哪学的?”   说到这里,他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偷学的,我之前看棺材铺杨老板的朋友用这个法子偷过别人的钱,我就偷偷捡了一张符纸回来照着画。谁知道真的成功了,我就是想捉弄一下他。”   “杨老板那朋友是什么人?”仁杞听了他的话,从中间找到了重点。   “我也不认识,我只听他们说什么诸怀什么的,我也听不懂。”   他的话把江篱钉在原地,诸怀?那些人会不会跟涅成灭门有关。   “怎么了?”   仁杞看着江篱呆在原地很久了也没动静,走过来问道。   江篱这才回过神,连忙说:“没事,我们现在要去干什么?”   乐知几人已经带着那小孩儿往外走了,江篱和仁杞后面跟着他们。   “去这小孩儿家看看,要是真的就能帮就帮吧,乐知说就当是给乐为积福了。”   江篱听了仁杞的话没有吭声,如果积福真的能换来好结果的话。那涅成积了那么多的福,最后怎么却换来一个灭门的下场。   不过这话她并没有说出来,有一个心理安慰总是好的,比绝望强。   仁杞一直在注意发呆的江篱,她最近真的很不对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孩子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也说不上来具体哪不一样,就是觉得好像没那么快乐了。 第七十七章 冬冬   “到了。”   他们跟着这孩子走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院子,因为刚过完春节,门口的春联成了这个小院儿最新的东西。   “是冬冬回来了吗?”   许是听见了院儿里的动静,屋里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诶奶奶,是我。”   冬冬答应的干脆,一进屋就先把怀里的馒头掏了出来。接着也没管他们,开始利索的生火熬药。   等他忙完了,江篱他们才开口。   “你奶奶这是?”   冬冬看了眼正蹲在药罐子旁边研究的阿无,心里默默吐槽着乐知说的都是废话。   “年纪大了,他们来的时候推了她一下,人就摔了。”   江篱跟谷芽不知道说了什么,谷芽点了点头出去了。   “你说的那个棺材铺在哪?”江篱坐到他的旁边,看着他几乎能看见骨头的手腕往下都是做活留下来的伤疤。   “就在我们家后面,杨老板平日里经常照顾我们家,让我买他们家打工挣钱。”   冬冬注意到江篱在看他的手,赶紧搓了两下把手缩回了袖子里。   确定了冬冬说的是真话,仁杞还让乐知带着阿无出去买了些吃食回来。祖孙俩瘦的都能看见皮包骨头了,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正好这是个谷芽也回来了,刚刚江篱让她回了趟沈家请了个医修过来。   他们进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墙根处都是熬过的药渣。这病应该是不少时日了,他们请的大夫估计不太行,不如让医修试试。   “仁杞少爷。”   那医修看着年纪不大,见了仁杞赶紧行礼。仁杞从小不是在涅成就是在沈家,沈家仆人对他都很熟悉。   “给屋里那位大娘看看吧。”   医修赶紧带着药箱进去了,他们这时也才进到里面这间屋子。燃到快没了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整间屋子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你们是?”   冬冬的奶奶看着进来的人穿着富贵,她有些害怕,赶紧招招手让冬冬过去。   “我们是沈家的客人,无意中认识了冬冬。听冬冬说您卧病在床,请了医修来给您看看。”   江篱细声细语的解释道,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可是这并没有让冬冬奶奶放松警惕,毕竟他们是陌生人。   “奶奶,就试试吧。”冬冬扯了扯奶奶的衣袖,声音放的很低。   老人家并没有说话,叹了口气也算是默许了。   医修赶快上前,把脉检查,一通下来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老人家骨头本就脆弱,盆骨被摔断了。我等下会给她做治疗,我给开上三个疗程的续骨丸,每天吃一颗,拿上我的手牌去沈氏任意一家药房都能取要。”   那医修递过来一块玉制的手牌和一张药方,谷芽赶紧接了过来。   阿无跟谷芽出去取药了,医修这边的治疗结束了他们俩还没回来。   医修看着仁杞递过来的银子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这可使不得,给仁杞少爷做事哪能收银子。”   仁杞银子塞在他的手里,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去了,天已经黑透了。   “谢谢你们。”   一直没有说话的冬冬在他们要走的时候才开口,乐知转身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呦,这小萝卜头竟然会说谢谢。”   冬冬一把拍开乐知捏着他的脸的手,看着江篱的眼睛有些发亮。   “怎么了?”江篱蹲下来跟他面对面。   “你们是沈家的客人,是不是坐完客就要走?”   江篱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回答:“是啊,不过我们也没想好要去哪,这两天还是会在范阳待着。”   冬冬思考了一下,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江篱看他许久没有说话,摸了摸他的脑袋就跟仁杞他们回了沈家。阿无和谷芽送了药会自己回沈家的,他们就没等他们   “明天去棺材铺看看,都回去睡吧。”   仁杞跟他们说了明天的打算,就把他们赶走了。江篱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迟迟没有动作,她在想诸怀的事。   棺材铺的人提到的诸怀会不会就是上辈子那只?这上古神兽总不能到处都是吧,不过也不能排除瞎说的,具体是不是只能去看看才知道了。   “想什么呢?你最近总是走神。”   江篱听了仁杞的话赶紧回了神,“在想乐为大哥的事。”   听她这么说,仁杞叹了口气,乐为的事他们谁都没办法。   “别想了,回去睡吧,明天再说。”   仁杞拍了拍她的头,看着人进了房间才回去。 第七十八章 棺材铺   第二天他们吃了早饭就去了棺材铺,沈君迁自从回来之后就没闲着,家里每天都有来拜访他的人。   看着被众人围着一脸面无表情的师尊,江篱没忍住笑了一下。   “赶紧走,被师尊发现你嘲笑他铁定把你扣住。”   仁杞拉着江篱就往外走,他过年的时候就是因为走了下神,就被师尊拉去招呼了一天的客人。   几人先去看了看冬冬的奶奶,他们去的时候祖孙二人正在吃早饭。老人家因为没那么痛了,精神好多了。   “你们要去棺材铺吗?”冬冬等奶奶吃完后接过碗筷问道。   “对啊,去看看那个会画符的人。”   江篱看着院子外面晒得衣服,这些都是冬冬早起洗的。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冬冬要跟他们一起去,他们当然没意见。等他收拾好碗筷,几个人就去了后面的棺材铺。   “杨老板。”棺材铺一般下午才开门,冬冬现在门口喊着。   “诶来了,是冬冬啊,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微微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这会儿看看冬冬身后的江篱等人,愣了一下。   “这几位是?”   这几位身着富贵,腰间佩戴的都是成色上好的玉佩。其中有三人手中还拿着宝剑,一看就不是来买棺材的。   “我们进去说吧。”   冬冬提醒了杨老板才反应过来,这堵在门口说话不合适。   “快请进。”   跨过大门,就能看见院子里面摆放整齐的三口棺材,墙根还堆满了木材。   杨老板给他们泡了茶,仁杞象征性的拿起来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这几位都是沈家的客人。”   冬冬这么一说,杨老板也重视起来。这沈家的客人可不简单,可他们来这棺材铺做什么?   “几位贵客多担待,我这小门小户的也没有什么能招待你们的。”杨老板有些局促,刚刚他就觉得这几位客人非富即贵,可没想到这么贵。   “杨老板说笑了,我们来也是想找您问点事。”   正常这种时候都是由仁杞来开口,江篱和乐知都不是喜欢客气的主儿。   “您问,您问。”杨老板点头哈腰的说道,这沈家的客人他可不敢得罪。   “听说你有一个朋友,会些法术,是吗?”   “是,我有一个同乡,跟着一个道士学过一些皮毛,算不得什么的。”杨老板也没藏着掖着。   “你这个同乡现在人在何处?”   “两天前就走了,说是去柳州。贵人,他是犯了什么事儿吗?”杨老板有些害怕,这不会牵连到他吧。   “没有,我们只是问问,你别害怕。关于你这个同乡,还有其他的吗?”仁杞知道他在想什么,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哦对了,他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盒子,说是等他回来取。我就一直没打开,我现在去拿。”   杨老板说着就赶紧去了后院,没一会儿就抱了一个不大的盒子出来。   仁杞接过杨老板递过来的盒子,打开一看几人都惊到了,竟然是焚寂的那把匕首。   “你这个同乡叫什么?走之前还说什么了?”   乐知一把抓住刚要坐下的杨老板,声音有些激动。剑柄不小心碰到杨老板的腰,吓得他赶紧站直了。   “他叫杨财,我们俩是一个村出来的。我也就前段时间才碰到他,之前听说他去跑船了,得有七八年没见过了。”   仁杞把杨老板从乐知手里解救出来,见杨老板腿都软了,赶紧扶着人坐下。   “你不要害怕,慢慢说,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许是仁杞长了一张让人放心的脸,杨老板放松了些,赶紧喝了口茶。 第七十九章 凭空冒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具体在外面干什么,大概半个月前吧,他突然来找我。说是接了个大单子。”   “他有没有跟你说这大单子是什么?”   几人坐在一起聊着,茶水已经冷了,只是无人注意到。   “这个他没说我也就没问,他就告诉我如果这单成了,他这辈子吃喝就不愁了。我觉得他可能是被人骗了,但是又不好一说。后来他一直住我这,天天早出晚归的,回来就研究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符纸什么的。我见他天天神神叨叨的,也就没太注意他天天做什么。”   “他有没有跟你提过诸怀?”   一直安安静静做的的江篱突然开口,仁杞他们也只当是江篱随口问的,也没多想。   “诸怀?提过,提过。”杨老板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他有两天一直念叨着什么诸怀凶兽,我问他说什么,他就问我知不知道有种叫诸怀的上古凶兽。我当然不知道这个,我没兴趣,他后来就再也没提过。”   “没别的了?”   杨老板一愣,还有啥啊?   “那现在来看只有找到这个杨财了。”   从杨老板这也没问出来什么东西,他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个杨财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他们走的时候拿走了那把匕首,乐知给了杨老板一锭银子,就当是他们买下来了。   “回沈家吧,跟师尊说一下。下午丹竹过来,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启程。”   他们站在棺材铺的门口,仁杞叹了口气说道。柳州是必须要去的,杨财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线索。   几人各怀心事往沈家走,江篱一直在想诸怀的事情。上辈子诸怀的出现是在五年后,难道凶手从这个时候就开始谋划了?   “小心!”   仁杞赶紧把江篱拉到自己身边,她这才回神。刚刚她一直走神没注意,大街上的人都惊恐的四处逃散。   “这是怎么了?”乐知赶紧躲过身边的人,看着慌乱的人群说道。   “哎呦,你们几个年轻人站这干嘛啊,赶紧跑啊。”   一个大爷看见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和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停下来好心的说道。   “大爷,大家这是怎么了?”大爷有些弓背,仁杞弯下腰来问他。   “哎呦,赶紧跑就对了,前面有妖怪。听大爷的,赶紧跑。”   说完大爷就住着拐杖走了,留下江篱等人面面相觑。   “范阳城怎么会有妖怪?”   乐知有些疑惑,镇守范阳的楼兰派在进范阳地界处就设了结界。这得是多大的妖怪,能到这范阳城来。   “去看看。”   仁杞说完,几人有默契的御剑上了房顶。现在街上人太多了,他们压根走不过去。   站在房顶上,他们这才看见前面的情况。半人半妖的猴群正在街边的商铺里抢东西,飞在空中麻雀说着人话,还有一些草木都已经长出了四肢。   “这,这是啥啊。”   江篱几人都惊呆了,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阿篱你之前是不是说那有座山来着?”仁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问江篱。   “是,那座山就在那个位置……山呢?”   江篱之前吃饭的时候特别注意过那座山,之前只觉得这山好像越来越近了,可现在这山直接没了。   这一变化让他们几个不知所措,还好师尊没多久就带着人过来了。   “师尊。”   沈君迁看着走过来的三个徒弟,身后还跟着阿无和谷芽。   “阿篱仁杞跟我去找那座山,乐知你带着阿无和谷芽留下来和沈家家仆一起控制下局面,昭阳一会儿就过来。”   “是。”   沈君迁分配好之后,几人就分开行动了。沈家家仆都是练家子,这会儿被沈君迁抽调出来了一大半人。   他让看过了,这些半妖都不是什么厉害的,对付它们绰绰有余了。   “这山是怎么回事?”   江篱这才有机会问这座山的事,她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来过范阳。   “我们上次回来的时候这山就在了,我跟师尊还专门过去查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   过年沈君迁和仁杞回范阳的时候,也怀疑过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座山,只是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后来金陵急召,他们就没有再观察下去。   “这山之前没有?”   “没有,至少从我第一年来范阳就没有。”   仁杞第一年来范阳已经是十七年前了,这么说这山真是凭空冒出来的。 第八十章 我还来早了?   “分开行动。”   沈君迁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座山山体巨大,这范阳城也是极大。上空都是雾气,根本看不清远处,低处又被房屋挡上了,所以他们只能分开行动。   “又发现就放信号,不许擅自行动。”   临走前沈君迁还不放心的叮嘱了一下,这东西可能不简单。   三人分成三个方向行动,上面的雾气太厚了,没办法江篱只能在踩在房顶上往城东去。   看着四处逃散的人群、各种半妖半人的怪物还有沈家的家仆混成一团,江篱加快了脚步。   越往东走雾气越大,后面房顶的高度也看不见了。照明符根本没用,江篱只能从房顶下来。   街道上空无一人,和之前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江篱从房顶上下来,雾气像是压在了她的脖颈处,她只能低着头看脚底下的路。   汝扶散发着微光,净魄铃从刚才就一直在闪,这会儿光芒已经可以当蜡烛用了。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快出城了。汝扶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江篱右手默默握紧了。   突然整个大地摇晃起来,江篱赶紧放出了信号。雾气太大了,她现在那里压根都看不见信号到底放没放出去。   等她站稳了之后,面前突然多了一坐山峰。这就是他们找的那座山!   江篱转身就想跑,那座山逼得越来越近。山上的树枝划破了江篱的脸颊。   周围的房子顷刻间都被推倒了,江篱快速的往后退,余光撇见一只大概刚满月的小奶狗,正瑟瑟发抖的缩在墙角。   江篱大概犹豫了一秒钟,牵引符就出了手。奶狗的呜咽声让江篱松了口气,怀里这小家伙竟然开始舔她的手了。   江篱带着小奶狗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那座山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想大军出征一样,从山上下来了近百只妖将她团团围住。   “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些?”回应江篱的只有小奶狗的叫声。   “你就在这里待着吧,等会儿带你出去。”   江篱把小奶狗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户人家家里,还把门关上了。   围着她的妖们许是害怕她手里的剑,看着她动作精神极度紧张。不是江篱能看懂它们的心思,是有几只都已经炸毛了。   这些妖倒是各种各样,但凡山上有的物种,这会儿都有。   伴随一声像笛鸣一样的声音,那些妖们蜂拥而上,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汝扶的剑意割破一只黄鼠狼的喉咙,鲜血喷了江篱一身。她刚换的衣服,就这么废了。   虽然这都是些道行不深的小妖,但架不住数量多。没一会儿江篱身上就挂了彩,远远看过去惨不忍睹。   沈君迁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徒弟,满是是血一身狼狈的站在妖群中。   尽尘出鞘,砍掉正准备从背后偷袭的猴妖爪子。江篱转身就看见一身怒气的沈君迁,抬起头没心没肺的冲他笑了一下。   她这么一笑,沈君迁更生气了。一把拉过江篱,下手极其残忍的打死了七八个小妖。   “师尊你来啦。”   沈君迁不看她,光听声音都知道这破孩子在笑。   “我还来早了是吧。”   “那哪能啊,我巴不得师尊早点来呢。”   沈君迁现在不想跟她掰扯,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尽尘的剑意越来越多,在他们面前建起了一堵剑墙。沈君迁修长的手指一挥,万剑齐发。   小妖的血逐渐染红了街道,剩下一些胆小刚想跑回山上。剑意仿佛长了眼睛,狠狠地插进小妖的身体。   江篱也没想到师尊会下手这么狠,竟然一个没留。   “往后退。”   江篱被他凶了,撇撇嘴。这会儿不能跟他反着来,乖乖的往后退了两步。   只见沈君迁衣袖一挥,江篱甚至都没有看清他做了什么,眼前的雾气就散了。   这时才看到这座山的真实面目,江篱瞪大了眼睛,这竟然是只驼山龟。 第八十一章 驼山龟   关于驼山龟的记载,江篱看过不少。   以前就有小山莫名其妙跑到别处的事情发生,后来有修行者在山上躲了快一年才发现是驼山龟在作怪。这次这有山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压根没往驼山龟上想。   江篱看着那**就有楼房那么大的驼山龟,整个人都呆了,这得有上万年了吧。   “这,这也太大了吧。”   沈君迁看了她一眼,江篱默默闭上了嘴。她忘了师尊还在生她的气,她还是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吧。   许是沈君迁杀了太多的小妖,那驼山龟这会儿很是生气。巨大的爪子不停的拍打着地面,整个大地再次震动起来,江篱赶紧扶住旁边的房子。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沈君迁的声音有些怒气,他刚刚一路走来,有多少百姓惨死于小妖之手他都数不清了。还有一些小妖围在一起啃食着孩童的脑子。   驼山龟嘶吼着,那些小妖都是寄生在它身上的动物。因为驼山龟有着万年的修为,所以这个动物很容易修成妖。   沈君迁也没再说别的话,直接提剑冲了上去。   江篱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远远的看着,怀里还抱着那只小奶狗。   只见尽尘狠狠地劈开驼山龟的防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驼山龟的脖颈已经出现了一道伤痕。   沈君迁落回地面喘着粗气,这驼山龟怎么说也有万年修为了,内丹早已结成了金丹,实力不容小觑。   他们这边打着,仁杞他们也赶了过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乐知看着那个正在跟师尊打斗着的巨山,惊讶的问道。   “驼山龟?”仁杞也有些惊讶,这也太大了吧。   “是,你没看错,就是驼山龟。”   江篱的话让乐知差点没喊出来,“这!这也太大了吧?正常驼山龟和山都是分离的,这只都和山长一起了。”   “少说得有万年了,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   楼兰派掌门到的时候,就看见剑尊的三个徒弟站成一排乖乖的看着剑尊和一座巨山打斗着。   “楼掌门。”   仁杞看见她,带着师弟师妹给楼兰派掌门打招呼。   “早听说了剑尊带着你们回了沈家,如今倒是巧了。”   楼兰派镇守范阳上百年了,和沈家一直是合作关系。以往过年楼兰派都会有人来拜年,所以仁杞和他们熟一些。   楼兰派是由楼掌门的外祖一手创立的,因为楼兰的名字也是取的楼兰两家的姓。楼掌门本不姓楼,只是楼家到她这一辈就只有她一个平安长大的。   所以楼家就把她从原本的兰姓改成了楼姓,继承了楼兰派。   楼掌门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一时间有些庆幸。如果剑尊不在,就凭他们,恐怕是早就丧命于此了。   “楼掌门与其在这看热闹,还不如想一想这驼山龟是怎么进入范阳还没被发现的。”   江篱看着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楼兰弟子,忍不住出声。来的晚不说了,沈家家仆已经开始帮忙收拾残局了,也没见他们伸下手。就他们这速度,怕是范阳城没了都还感觉不到呢。   “江姑娘说的是,这个问题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楼掌门嘴上说着,心里是一万个想骂娘。如果这小丫头不是江家的宝贝,剑尊的小徒弟。今天就凭她这句话,都得跪下来道歉。   江篱暼了她一眼,没有接她的话,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   “卧槽,这是什么?”   江篱听见了沈昭阳的声音,一回头果然就看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你怎么来了?”   沈昭阳走上前和江篱肩并肩站着,眼睛一瞬不移的盯着自己的小爷爷。   “城里的妖都解决了,大哥他们带人收拾去了,我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啊?那是一座山吗?”   江篱也转过头去看沈君迁,这玩意挺难对付,不行她就去帮忙吧,挨骂就挨骂呗。   “万年驼山龟,就是城外那座山。”江篱给他解释道。   “我滴乖乖,原来那山是乌龟啊。我都以为是我记错了,那原本就有座山呢。”   江篱听了他的话抽了抽嘴角,大哥你这心可真大。 第八十二章 师尊亲生的   其实以往就有这种情况,驼山龟速度一般都很慢。   把一座山挪到另一个地方可能会花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六十年的都有。有时候当地百姓就会觉得这山好像本就在这的一样,有察觉的也会觉得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   “我们站在这看着是不是不好。”乐知看着还在打斗的一人一龟,开口说道。   他们已经在这站了半个时辰了,这么打下去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要不去帮忙?”仁杞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们还没来得及决定,就见沈君迁已经生气了。在尽尘不知道第几次刺不透驼山龟的龟壳后,沈君迁以一个及其诡异的姿势避开了驼山龟的预判。   尽尘狠狠砍掉驼山龟的头,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江篱几人都惊呆了,看着还在喘着粗气的师尊,愣了许久。   “刚刚,发生了什么?”   乐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努力回忆着刚刚那一幕。可是沈君迁的速度太快了,他压根想不起来。   “师尊!”   乐知一转头就看见仁杞和江篱已经跑了过去,压根没人听见他刚刚说了什么,江篱跑之前还把小奶狗塞到了他怀里。   “看吧,这就是没什么他们俩讨我小爷爷喜欢的原因。”沈昭阳贱兮兮的凑到乐知身边挑拨。   乐知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就看见江篱被师尊一巴掌拍一边去了。   “告诉你个秘密。”   沈昭阳赶紧凑过去,秘密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师尊对他们俩好是因为他们是亲生的,整个兆云峰只有我一个是后来的。”   乐知说完就走了,留下沉昭阳一个人愣在原地。小爷爷还生过孩子?那小奶奶是谁?   “师尊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放了信号。那雾太大了,我哪知道信号压根没放出去。”   江篱揪着沈君迁的袖子解释,沈君迁扯了两下扯不回来也就放弃了。修长的手指还沾着血,戳着江篱的额头。   “那你不会等我来了再动手,别人打你你不会跑?”   她知道刚刚那一幕挺吓人的,虽然她只有一些皮外伤。可是小妖的血沾了他一身,特合适这脸上还有道伤,看着更吓人了。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江篱看着师尊的表情好了一些,立马认错,这招从小用到大,特别好使。   “你最好是知道错了。”果然,沈君迁情绪好多了。   “昭阳,带着人把这些都收拾好。整理一下财产损失,报给楼掌门。”   沈君迁说完就带着徒弟们走了,临走前还看了楼掌门一眼。   楼掌门等他们都走了才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这事是他们理亏,还好剑尊只让他们承担损失。   这些年沈氏每年都会给他们一笔钱做供养,相比较其他镇守地方的门派来说都是只多不少。   他们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范阳是剑尊的老家,平时谁敢来这里闹事?所以他们门派这些年过的及其逍遥自在。   “楼掌门,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有多少损失?”   沈昭阳一副笑面虎的模样,沈家的昭阳少爷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会儿邀请她一起去看,也是在告诉她,沈家不会多收你们一分钱,但是也不会少一分。   楼掌门这会儿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刚才她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街道上近一半的房屋都被毁了,还有死了不少人。修缮费、丧葬费,算下来可能得赔上大半个楼兰。   这边的事情交给沈昭阳了,他们就不管了。沈昭阳虽然平时看着嘻嘻哈哈的纨绔子弟,但好歹是沈家嫡子,还是靠得住的。   “楼兰这些年是愈发的不中用了。”   说这话的是沈家现在的家主,沈君迁的侄子沈福宁,也就是沈昭阳的父亲。   “楼老掌门去世后,楼兰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近几年有点事我们自己就解决了,让他们养成了这废物模样。”沈福寻说着有些生气。   沈福寻是福字辈最小的弟弟,是个火爆的脾气。他早就看楼兰不顺眼了,如今更是一万个嫌弃。   “你们自己商量吧,家里的事我不插手。是换还是自立门户,我都支持。”   沈君迁感觉有些乏了,而且仁杞站在他旁边明显是有话要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就带着仁杞离开了。   他不管沈家的事是这么多年大家心知肚明的,最初是沈老太爷想让他专心修行。家中大小事务都是其他人处理,后来就真的养成了不问世事的性格,沈家人早就习惯了。 第八十三章 普通的石头   “怎么了?”   师徒二人回到沈君迁的院子,关上门开始谈事。   “我们这两天无意间查到一个棺材铺,老板的同乡和乐为的事可能有关系。”仁杞说着递上了那把匕首。   沈君迁看着桌子上的那把匕首,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刚刚和驼山龟打斗的时候抻着了。   “那人呢?”   “说是去了柳州。”   仁杞上前帮师尊边按摩边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这柳州是肯定要去的,只是他还有点别的事情做。   “丹竹是不是下午来?”   仁杞没想过他会问丹竹,愣了一下才回答:“是,看这天儿应该快到了。”   沈君迁点点头,想了一下。“明天我去趟遥湾,你们带丹竹出去转转,后天出发去柳州。”   仁杞听见遥湾就知道师尊想去干嘛了,万绝家的老宅就在遥湾,他怎么把这给忘了。   “我跟您去。”   沈君迁笑着冲他摆摆手:“阿篱跟我去就行了,你陪丹竹逛逛。”   仁杞反应过来师尊是什么意思,整个人瞬间红了。   “我……”   “行了,跟我还害羞,去休息吧。”   沈君迁把仁杞打发出去才放松下来,这么多年了,万绝家已经没有后人了,他有时候还回去给万家老爹老娘上柱香。   “师尊我们去哪?”   第二天江篱带着阿无跟着师尊就出了门,其他人因为昨晚玩的太过了,这会儿还没起床。   “遥湾,万绝家。”   江篱一愣,是了,她都忘了鬼王万绝和剑尊沈君迁出生在同一个地方。   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说话别的话,江篱知道师尊心情不好,每次碰上万绝的事,他总会陷入沉思。   一路无言,只有阿无一只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一路很新奇。   遥湾是范阳唯一的平民区,这里的人多半是以给别人打工为生,万绝就出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当年万绝也是这遥湾的骄傲。   建在水上的房子又小又湿,人口密集,离城区又远。   江篱站在一处矮小又阴暗的面前,推开门就有厚厚的尘土掉下来。   沈君迁仿佛没看见这些东西,抬脚走了进去。江篱看着师尊衣服上的一抹灰,更加确定了万绝在他心里的地位。   映入眼帘的东西让江篱愣在了原地,小小的院子里全是坟堆。   “埋在这里是万绝的意思。”   沈君迁去屋里拿了一把铲子,熟练的开始清理坟堆上的杂草。   当年那些人找不到万绝,就对他的家人下手,一家七口无一生还。沈家接到沈君迁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可怜的是万绝的嫂子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也没有让那些人有一点恻隐之心。   这件事因为本就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理亏,所以这事就被从史记中删除了。经过时间的冲刷,江篱他们这些小辈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一出。   江篱反应过来之后默默的去帮忙了,坟前的墓碑上面字迹已经看不清了,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沈君迁代立几个字。   “看来万绝没有回来过。”江篱看着到处都不像是有人回来过的样子说道。   “不,他回来过。”   江篱一愣,走到沈君迁旁边看着面前的墓碑。几个落了灰的空盘子,还有他们刚刚插的香,什么也没有啊?   “这个石子不是我带来的。”   江篱看着那个已经晒到发白的石子,院子里有一块石子很正常啊,即使不是沈君迁带来的。   “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啊,没什么特别的。”   江篱仔细查看了一下,还是没发现哪里不对。   “小花生前就喜欢收集这些圆圆的石头。”沈君迁认真的仿佛在说一件大事。   小花就是这个坟的主人,是万绝的小侄女。   “或许是路过的飞鸟掉下的也说不定?”   这种意外情况太多了,万一某种意外出现的话,都有可能误导他们的判断。   “不会的,遥湾被设了结界,鸟儿飞不进来。”   江篱一愣,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压根没有发现。   “你没发现很正常,这是当时你师爷设下的,为了保护遥湾的百姓。”   当时找不到万绝,他们就开始滥杀无辜。沈家又没有能力去干涉,楼兰更不可能为了这些平民去抵抗仙门百家。最后只能沈君迁的师父出马,在这遥湾设下了结界。 第八十四章 悬镜   既然不是意外,那就是人为了。万家无一活口,其他人更不可能闲的过来放一颗石子,那就只可能是万绝了。   “万绝现在不能算是人,他是怎么进来的?”江篱觉得有些疑惑。   沈君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悄无声息进来的,师父的结界无人能破,就哪怕是现在的他都不行。   两人正站着,突然从屋里传来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是阿无!”   他们刚刚把阿无忘了,这虎崽子跑里屋去了。   “你干嘛呢?”江篱看着蹲在地上不知道看着什么的阿无问道。   阿无头都没抬,双手递过来一个东西。“悬镜!”   沈君迁一愣,赶紧走过来拿过阿无手里的镜子,大概只有一个鸡蛋那么大。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   沈君迁确定那就是悬镜,他现在脑子有些错乱。   “悬镜是什么?”   其实江篱知道她现在最好别说话,但是她实在是真的不知道这悬镜是什么东西。   “这是阿然的悬镜。”   阿无的话让江篱愣了一下,泠鸢阁的泠然?她师娘?怎么又是她?   “这面悬镜在我与阿然第一次与交手的时候就丢了,没想到在万绝这。”   沈君迁看着还是一脸懵的小徒弟,开始给她解释这悬镜。   “阿然十二岁的时候上过一次昆仑,和当时镇守昆仑的张家小儿子打赌,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硬生生从昆仑镜上掰下来一小块带了回来。气的张氏差点打上门,当年泠家赔了不少钱才把人送走。后来她就把这昆仑镜做成了一小块镜子随身带着,取名悬镜。”   江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个师娘也太猛了吧。昆仑镜有人看守不说了,就像师尊说的,她是怎么掰下来的?   “昆仑镜可以穿越生死,这悬镜?”   沈君迁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手指下意识的摩擦着悬镜边缘的金丝说道:“我们试过了,可能因为这块太小了,没办法穿越生死,到是可以想去哪就去哪。”   “也就是说,万绝是用这悬镜进来的,这是他故意留下的。”   江篱分析道,正常的防御结界都是会阻拦进来的人,出去到不会有影响。   “他知道我会来。”   沈君迁的话让他们都沉默了,直到此刻为止,他们才察觉到他们一直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从金陵到范阳,再到柳州,他们一直在走别人设计好的路线。   院子里的坟,年前的时候沈君迁带着仁杞来添过土了,他们把这一个月又长出来的草清理了就回去了。与其在这想,还不如回沈家想。   “你们终于回来了。”沈昭阳一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沈君迁边说边把手里的披风递给了旁边的家仆。   “仁杞让我回来找江篱,冬冬出事了……”   他还没说完江篱已经跑了出去,阿无赶紧跟上。   仁杞他们在城里转了一圈,四处都在修葺,只有少数的店铺还开着。   他们觉得无聊就想着去看看冬冬,瞬间告诉他明天他们就要走了的消息,下次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谁知道他们一进门听见的就是冬冬奶奶的哭喊声,接着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中只剩一口气的冬冬。   还好丹竹跟着,仁杞他们就在冬冬家守着,打发了沈昭阳回沈家等着江篱回来。 第八十五章 不要也罢   “冬冬怎么样了?”   江篱一进门就看见了院子里的那一摊血,顿时眉头紧锁。   “丹竹师姐已经给他看过了,命已经保住了。就是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乐知拉住了着急忙慌的江篱,小声儿的说道。   冬冬奶奶这会儿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江篱叹了口气,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   “奶奶,这是怎么回事儿?”   江篱尽量把声音放缓一些,老人家抬起头看见江篱的那一秒,眼泪夺眶而出。   “江姑娘,你救救冬冬,救救冬冬好不好,他还那么小……”老人家说着又哭起来,乐知看着没忍住转过身去。   “您说,我能帮的肯定尽量帮了。”   冬冬奶奶听江篱这么说,赶紧向她解释今天的事。   “馄饨铺的老板不知道从哪听说之前捉弄他的就是冬冬,从两天前开始,就每天都会来家里砸上几遍。我们也知道这两天范阳城乱,你们忙,也就不想给你们添麻烦。谁知道……”   冬冬奶奶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江篱从乐知手里接过手帕递了过去。   “谁知道他们今天牵了一只狼妖过来,逼着冬冬给他拿银子。翻遍了家里他们也没找到值钱的,他们就让冬冬去跟你们要,我们不从,他们就……”   江篱听到最后攥紧了拳头,她刚刚去看过冬冬的伤口了。胸口被掏了个大洞,很明显是狼妖干的。   “你干嘛去!”   仁杞刚出来就看见江篱怒气冲冲的往外走,赶紧把人叫住。   “我去让他尝尝拳头的滋味。”说完江篱就没给仁杞再拦她的机会,直接出了门。   仁杞其实也并不是想拦她,这会儿看她出了门,冲乐知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去。   厚实的木门被一脚踹开,屋里的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谁啊!我看是哪个**崽子……”   馄饨铺老板看见门口的江篱和乐知,下意识的转身就跑。   一把长剑横在他的面前,大脑一片空白。视线确格外的清晰,他甚至都能看见那剑身上刻着的汝扶二字,还有一朵茶花。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他吓得腿都有些发抖,眼睛一直盯着离他的脖颈只有一寸的长剑。   “是你带人伤了冬冬?”江篱的声音阴沉,她是真的生气了。冬冬还那么小气,光大化日他们就敢目无王法。   “没有!我可没有,一直都是那小子捉弄我。我还给他奶奶一份工作,我是好人啊女侠。”   他的声音尖锐难听,江篱皱着眉给了他一脚。   馄饨铺老板整个人站不稳,狠狠地跪在地上。   乐知看见腰间的净魄铃不停的闪烁着,没有管正在被江篱暴揍的屋主人,直接抬腿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净魄铃的光越耀眼。这屋子看着不大,里面却是很宽敞。乐知走过一段狭小的长廊,眼前的景象让他皱起了眉头。   江篱打累了,看着躺地上鼻青脸肿的那个男人,忍不住又踹了一脚。   “行了阿篱,跟我来后院。”   乐知一手提起躺在地上的人,带着江篱进了院子。   “他胆子也太大了吧。”   江篱也惊呆了,这馄饨铺老板在后院关了大概有十几只小妖,各式各样的都有。   “让沈昭阳来处理吧。”   江篱也同意,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沈家处理的比较好。   涅成的云纹在天空中炸开,仁杞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赶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仁杞一进门就看见躺在地上心如死灰的男人,而自己的师弟师妹坐在凳子上安安稳稳。   “你怎么来了?”   乐知吐出一粒枣核,有些惊讶的看着仁杞。   “不是你放的信号吗?”   乐知一愣,连忙解释:“我想叫师尊过来来着,就放了信号,我忘了还有你。”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灵蝶?”仁杞咬牙切齿的说道。   “对哦!我给忘了,你说咱俩怎么都没想起来。”   乐知一拍脑门,边说还用胳膊肘怼着江篱,力气大的差点把她从凳子上怼下去。   “我想起来了啊,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放出去了。”   仁杞现在想把他们俩都扔了,这师弟师妹不要也罢。   师尊是不可能过来的了,只能让阿无跑一趟去把沈昭阳带来。仁杞看着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二人,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教育出了问题。 第八十六章 我小时候乖不乖?   “来了。”   看见沈昭阳进来,仁杞有气无力的跟他打招呼。   “怎么了这是?”   沈昭阳看仁杞靠在墙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关心的问道。   仁杞叹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搂着沈昭阳往里走:“没事,走,带你看个东西。”   “这是他干的?”   沈昭阳看看笼子里那些被绑起来小妖,又看看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那个男人问道。   馄饨铺老板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了,低着头也不再挣扎了。   “你是不是疯了?你藏这玩意儿做什么?”   沈昭阳很不理解,别人对妖避之不及,他竟然还藏在家里。   “他想让这些妖为他所用。”   江篱说完那老板就猛地把头抬了起来,惊愕的看着她。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江篱弯下腰平视他,一双眼睛黑的发亮,看的他有些走神。   “我猜的,我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不过你想错了一件事,他们现在看着很废物是因为我师尊在设了结界,方便沈家家仆去收拾现场。要不然你真的认为就凭你这铁笼子能关的住他们?”   江篱的话自一字一句的打在他的心上,听得他心越来越凉。如果他们没有发现的话,等他们一走,结界一撤,后果不堪设想。   “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仁杞拍了拍沈昭阳的肩膀,把人交给了沈家家仆,他们就去了冬冬家。   沈昭阳带人把范阳城又翻了个遍,又找到几户藏妖的人家,气的沈家小公子当街骂人。   之后的事江篱就不知道了,她看着脸色苍白的冬冬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江姑娘辛苦了。”   冬冬奶奶给她端过来一碗水,她中午那会儿就看到江篱的嘴唇有些发干。这会儿天都黑了,她肯定想不起来喝水。   “谢谢。”江篱是真的渴了,接过来几口就喝完了。   冬冬奶奶接过空碗,坐下跟她聊天:“应该是我谢谢你,要不是你们,冬冬这会儿就已经没了。”   江篱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对了,冬冬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说是要等你走的时候送给你。这看情况明天早上他也醒不了了,我去拿给你。”   江篱没想到冬冬还有这份心,看着老人家递过来的一个用木头雕的小像,她有些感动。   “真像。”   冬冬奶奶也跟着对比了一下,雕的确实挺像的。   “我跟沈昭阳交代过了,丹竹师姐会跟我们一起走。明天沈家会派一个医修过来,你们哪里不舒服就跟他说。沈昭阳给冬冬安排了做沈煜周的书童,一月二两。那孩子和冬冬差不多大,也是个好相于的,等冬冬好了直接过去就行了。”   江篱的声音很缓,许是因为灯光太柔和,听得冬冬奶奶心头发热。   其实让冬冬去给沈煜周做书童不是她的意思,她只是想让沈昭阳帮忙给他找个安稳的活。后来沈昭阳听说冬冬单凭一张符纸就能参透其中奥秘,也觉得这孩子这么好的天赋不培养浪费了。   沈煜周是小辈里最被看好的一个,冬冬能跟着他也算是一个好前程。   江篱从冬冬家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出了院门就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   “师尊?”   江篱眯着眼睛辨认,发现真的是沈君迁,赶紧跑到他跟前。   “师尊怎么来了?”   沈君迁接过她手里的灯笼,冬冬家这周围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一到天黑就彻底看不见了。冬冬奶奶怕她摔着,把家里唯二的一盏灯笼给了她。   “我来看是什么把我的小徒弟吸引的大半夜不回家。”   江篱听了他的话莫名的开始心跳加速,虽然沈君迁说的好像是在问江篱吃饭了吗。   “我来跟他们道别,明天我们就要走了。”   江篱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每一步走的都很认真。   “沈煜周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会对他好的。这孩子也挺乖的,以后就好了。”   “那我小时候乖不乖?”   “你小时候?你小时候恨不得上天捉鸟下河捉鱼,整个涅成都没有你这么皮的。”   “我哪有?怎么可能!”   “你回去问问,当时多少师叔师伯要我把你送走,是我的坚持才有你的今天。竹云峰的人参是你炖的吧?你师伯的胡子是你剪的吧?还有那……”   江篱听不下去了,脚步越来越快,她小时候怎么干了这么多混账事?   沈君迁看着有些懊恼的小徒弟,灯笼往前伸了些。她也会记住每一个熟悉的人的生辰,也会在师门遇难的时候舍身守护。   师徒俩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人,一灯,一条回家路。 第八十七章 胜在抗揍   “一路顺风。”   沈昭阳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真到了城门口却只有这四个字。他们其实也就来了几天,他却觉得像是过了半辈子。   “有时间就来找我玩儿。”   江篱虽然这么说着,其实他们都知道他们下次见面指不定是什么时候。   “走了,总会再见的。”江篱说着,就和他们一起御剑。   他们要去柳州了,乐为的下落是他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范阳离柳州有些远,几人到柳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已经饿得不行了,阿无已经不知道喊了多少次饿了。   “这柳州是暖和些哈。”   乐知坐在酒楼二楼的包间说道,他们一到柳州就来了这家,这会儿已经点好了菜,听说是柳州城最好的酒楼。   “那当然,越往南走越暖和。这柳州不光暖和,景色也好。”   仁杞说着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辛苦赶路一天,终于能喝上一口水了。   “等会儿吃完了先休息一晚,明天去壶关。”   沈君迁说的他们都没有意见,壶关是镇守柳州地区的门派。如果光凭他们几个人想在这柳州城找个人,那是基本不可能的,所以要请人帮忙。   壶关是为数不多的鞭修,江篱还没有跟壶关的人打过交道,听说她们只收女弟子。   一顿饭安安稳稳的过去了,几人吃的都有些撑。但是现在也没有精力去散步消食了,就就近找了一家看着还不错的客栈歇下了。   “你早点睡,我再发现你半夜上房揭瓦的,我非把你腿打断。”   仁杞给江篱提了一壶水进来,她这每到一个地方就睡不安稳的毛病,得改。   不是说要改睡眠质量,是她这个睡不着就往房顶上跑的毛病得改。   “我尽量。”   仁杞听见她说尽量,抬起手做样子要打她。江篱连躲都不躲,笑眯眯的看着站在旁边的丹竹师姐。   “你笑什么?”仁杞觉得这孩子有些二皮脸了,他都要打她了,还笑。   “师姐,我师兄虽然唠叨了点,但是胜在抗揍。以后你要是觉得他烦了,你就打他就行了,他肯定不会还手。”   仁杞被她说的脸红,抬起手真给了她一下。   谁知这孩子顺势就往床上一躺,装作受了重伤的样子,惹得丹竹哈哈大笑。   “小破孩儿,行了,赶紧睡吧,我们走了。”   江篱把脸埋在被子里,抬手冲他们挥了挥和他们再见。丹竹看着被江篱气的翻白眼的仁杞,无奈的笑了笑,还贴心的帮她把门关上了。   “你别在意哈,她就这样。”   仁杞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一定得说点什么。   丹竹听了他的话噗嗤一笑:“我当然知道她就这样,这不从小就这样。”   仁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也觉得他的话挺傻的。他们一起长大,丹竹当然知道江篱是怎样的人,他还说这话。   “你早点休息,这壶水你提进去。刚刚的菜有些咸了,万一半夜渴。”   丹竹看着自己手里的水壶,还带着温度。又看看慌忙逃走的仁杞,嘴角勾起一个微微的弧度。   “傻不傻。”   丹竹低声呢喃着,如果江篱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好好调侃一番。凉云峰沉稳老成的大师姐,竟然也有这么娇羞的一面。   半夜的时候,江篱果然又醒了。她这个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每次一出来就只能睡半夜。   江篱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在房间待的越来越闷。春天的柳州,天气有些湿热,她一时间适应不了,最后还是上了房顶透气。   微风吹过,温度刚刚好。江篱躺在房顶上看着这柳州城,寂静安详。 第八十八章 天生乐观   “我就知道你在这。”   丹竹一大早去她房间叫她起床没见到人,直接上了房顶。   “阿篱,阿篱?”   丹竹蹲下来拿开盖在江篱脸上的衣服,刺眼的阳光让她苏醒过来。   “我说,真不是你师兄管你。你这什么习惯,好好的床不睡,非来屋顶睡这瓦片。”   丹竹看着江篱不停的在锤她的背说道,应该是她昨天晚上睡觉被搁到了。   “我没想在这睡,谁知道躺着躺着睡着了。”江篱也很不喜欢这个习惯,但是没办法。   “行了,下去洗漱一下去吃饭吧。”仁杞他们已经点好了早饭,就等江篱了。   “你再不来我就饿死了。”   乐知看见江篱从楼上下来,赶紧坐直了抱怨。   “你们可以不等我先吃啊。”   乐知撇撇嘴,兆云峰平时别的没见有什么规矩,就是吃饭的规矩多。谁让他们的师尊出身沈家呢,吃饭不能发出声响、必须人到齐了才能吃、必须长辈先动筷,这是写进兆云峰峰规的几条。   一顿饭吃的江篱迷迷糊糊的,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压根没睡醒。这个季节的柳州感觉温度挺高,其实后半夜挺凉的。丹竹给她吃了药,这会儿头痛的只想睡觉。   乐知和阿无谷芽吃的倒是挺开心的,最后江篱剩的半碗粥还被阿无拿去了。   他们一进柳州地界,壶关守卫就发现了,这会儿壶关掌门已经在等他们了。   “剑尊大驾光临,晚辈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了。”   壶关的掌门林初楚年轻的时候也吃了许多苦,曾经受过沈家庇护,所以她对沈君迁格外的尊重。   “我此前来,是来请你帮忙的。”   听见沈君迁这么说,林初楚扫了一眼周围的弟子们,带着他们进了客堂。   “剑尊里面请,我们进去说。”   江篱四下打量了一下壶关的陈设,果然是都是女子的门派,挂的纱都是女子用的颜色,温暖又明亮。   “我想请你们帮我找一个人,叫杨财,范阳人,这是他的画像。”   仁杞赶紧把画像递过去,这是他们临走前托人画的,这样找起来方便一些。   “我想请问一下,这个人是?”   林初楚问的小心,她虽然不在乎剑尊找这人干嘛,但是她还是需要问一下。   “他与乐为失踪有关。”   沈君迁的话让她严肃起来,一双杏眼变得有些凌厉。   “剑尊放心,既然此事关乎乐家大公子,壶关上下定竭尽全力。”   林初楚说完就安排人下去找了,对外也只说这人欠了壶关的钱,并未说别的。   他们拒绝了林初楚的好意,还是回了客栈。他们也不能光靠壶关,客栈人多眼杂的,也许会有发现。   “这都三天了,这杨财难不成已经走了?”   乐知现在酒楼二楼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时间有些泄气。   仁杞给他递了一杯茶,然后说道:“只要他是真的来柳州,我们就有希望。这才几天,找个人没那么容易。”   他们其实谁也不敢确定这杨财就在柳州,只能碰碰运气。   江篱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思绪有些飘忽。如果乐为找不到怎么办?如果她阻止不了五年后的那场惨剧怎么办?   她重生回来之后,看着好像是做了不少事。其实什么都没做,凶手凶手查不到。就连上辈子好好活着的乐肆……   “你又走神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仁杞和乐知停止了谈话,这会儿两个人正在盯着她看。   “有吗?”江篱赶紧回神说道。   “有,你最近真的很爱走神,你想什么不想跟我们说我们可以不问,师兄可以等你想说的那一天。但是江篱,你得记住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重要,近半年你的剑法明显太激进了。”   仁杞说的客观,江篱自己其实也能感受到。她越来越急于求成,遇事越来越想束手束脚。   “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江篱低着头,一副乖乖的形象。乐知看的心里一软,伸手狠狠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乐知!你干什么!”   江篱感觉自己的头皮疼,头发肯定被他揪掉了。   乐知跟个傻子一样满足的大笑着跑开了,江篱和仁杞相视一笑赶紧跟上去。   这傻子是真的傻,心胸宽广,天生乐观,也挺好的。 第八十九章 真是一母同胞?   “哎,我说你怎么走路的!”   江篱他们追到楼下就看见乐知在跟什么人起了冲突,赶紧上前查看。   “我压根没碰到你,是你自己没站稳。”乐知腰背挺直的站在那里,认真跟那人解释道。   “你的意思还是我冤枉你了?”   那人长相一般,满身金丝勾成的衣裳显得他又丑又土。身材矮小,小眼大嘴,啧,面相不好。江篱他们并没有出声,而是要在旁边查看。   乐知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纠缠,就转身向他行了个礼:“对不起。”说完转身就要走。   “哎,你给我站住。道歉就完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打发的?”   那人带的仆人上前把乐知团团围住,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哎呦,这小郎君真倒霉,怎么就惹到他了呢。”   “就是啊,这刘少爷平时不来这的,怎么今天过来了。”   江篱听见前面的两个人讨论着,和仁杞对了个眼神。   “你想怎样?”   乐知这会儿也有些不高兴了,他本来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我要你跪下给我道歉。”   周围静悄悄的,人群中发出一声嗤笑,显得格外显眼。   “你也配?”   这声嗤笑来自江篱,这会儿她和仁杞从人群中走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位刘少爷。   “你们又是谁?”   那人可能没想到乐知还有同行之人,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你姓刘?”   江篱的声音传来,那人竟然有些看呆了。   “对,敢问这位小娘子芳名?”   乐知看见他一脸猥琐的看着江篱,伸手就要拔剑。   “涅成,江篱。”   周围的人听见涅成两个字都议论起来,这涅成的名号可是无人不知啊。那人把江篱的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整个人开始兴奋起来。   “那位兄弟,你不跪下也可以,只有你让这位江姑娘陪我吃顿饭,咱俩的事就一笔勾销。”   他的话音刚落,仁杞一脚就踢了过来。那刘公子整个人飞出去老远,乐知两下解决掉围着他的那些人。   整个人跨坐在刘公子的身上,一拳打掉他的牙。   “我陪你大爷,我让你陪,让你陪。”   乐知用了十成十的力,没一会儿那人就昏了过去。江篱赶紧把人拉住,这可不能打死人。   刘家的下人见状赶紧把人架了起来,江篱他们还有正事要办。刚要走,就被赶过来的刘家大公子叫住。   “站住!打了人就想跑?”   江篱眯着眼睛看着马上那个长相英俊,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这阳光也太刺眼了。   “哎呦,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刘大公子怎么也来了。”   “谁知道呢,我看这几位小仙君凶多吉少啊。”   “这说不定,刚刚这姑娘不是说了吗,他们可是涅成的人。”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涅成的,这好端端的涅成的人来柳州做什么?”   ……   周围的议论声就没停过,那人带过来的人把那个长相极丑的刘公子带走了。   “你是他的兄长?”   江篱怎么看这对怎么都不像是兄弟,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当然是,一母同胞。”   这位刘大公子说话还挺好听的,江篱这样想着点了点头。   “这是个让人惊讶的消息。”   听她这么说,刘大公子走到他们的面前行了个礼。   “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谁对谁错。但是你们打了我弟弟,就要付出点代价。”   那人比江篱高出一大截,站在她的面前像是一堵墙,仁杞把江篱拉到自己身后。   “你弟弟无理要求再先,调戏我师妹再后,我没废了他已经是开恩了。”   仁杞抬头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人,这怎么刘家的人一个比一个不讲理。   刘大公子见他们不肯下台阶,伸手招呼了一下,他刚刚带来的人都围了上来。   江篱看着一下这些人挑了下眉,个个都是修行人士啊。   “让几位小仙君知道一下,刘家不好惹。”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就攻了上来。起初江篱连剑都没拔,这种冲突打斗他们都不想伤及人命。   但是在替仁杞他们第三次挡下暗箭之后,南暮珠脱袖而出。   只听“啊”的一声,藏在人群中的杀手痛苦的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手中的暗箭掉在了地上。   刘大公子站在旁边眯着眼睛看着江篱,整个人充满了兴趣。 第九十章 壶关的秘密   两把飞刀脱袖而出,贴着他们的面部滑过,吓得他们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你是江家的人?”   刘大公子在看到江氏双刀之后,语气有些兴奋。   “我说过了,我叫江篱。”   江篱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也确定了他们家并没有姓刘的亲戚朋友。   “江家小女儿?”   江篱皱着眉头看着这个面露痴狂的这个男人,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你大哥前年研究的那个燎毒箭可真是厉害,不,那是艺术品!可惜不售卖,要不你跟我回去,给我做一个我就放过你。”   “那是我大哥的东西,我不会做。而且江家暗器一律不售卖,这是规矩。”江篱皱着眉头说道。   “没关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凭你换一本百器谱都绰绰有余,把她给我带回去。”   他说完周围的人又围了上来,江篱发现人群中的杀手又多了几个,使了个眼色让仁杞和乐知小心。   一根毒针擦着江篱的面部飞了过去,江篱人还没站稳就看见对面有一个小女孩。   顿时心头一紧,还好仁杞反应够快,用一颗杏干打偏了那根针。   银针插进旁边的木头上,在阳光下闪的人眼睛疼。   他们开始下毒手了,江篱等人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三下两下解决掉围着他们的修士,看的围观的百姓惊呼连连。   江篱一把长剑已经到了刘大公子的面前,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江姑娘手下留情。”   江篱转头就看见一身白衣的师尊,还有和他站在一起的壶关长老宋春风和身后的丹竹。   说话的就是这宋春风,江篱挽了个剑花把剑收了回来。   沈君迁打量着自己的三个徒弟,都没受伤。   “我替刘公子谢谢江姑娘。”   宋春风行了礼道了谢,转身想看看刘大公子有没有受伤。结果刘大公子只是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宋春风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归是没有开口。   沈君迁听完仁杞跟他说的事情经过,整个人整个人有些面色发黑,开口说出来的话也比较生硬。   “这次我可以看在林掌门的面子上不计较,但是你要明白,这是谁的地盘对我来说,没有差别。”   沈君迁说完就转身走了,江篱他们赶紧跟上。宋春风额头的汗都下来了,她知道剑尊的意思。   就凭她对刘大公子的了解,定是他惹事再先。剑尊是想警告她,这次就算了,如果下次再发生欺负他徒弟的事,他不会管这是谁的地盘。   宋春风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回了壶关。   “什么?他竟敢惹剑尊的徒弟?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林初楚听完宋春风的话,感觉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抽过去了。   “我还专门打听了,刘二公子调戏江姑娘,我们公子还说要拿江姑娘换江家暗器谱。”   宋春风每说一句,林初楚都觉得她下一秒就能看见刘大公子惨死在她面前了。   “他是不是疯了,涅成和江氏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是在报复我吗?”   林初楚现在就想掐死他,后背靠在椅背上摁着自己的太阳穴。   “掌门,公子看见我还是转身就走……”   宋春风声音很小,不过林初楚还是听见了。她叹了一口气,仿佛认了命。   “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他。”   门外的两只小白鸟一惊,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错都在我,当初要不是我贪图一时的欢愉,就不会结下这个恶果。”   宋春风搂过脆弱的林初楚,一双写满沧桑的眼睛留下两行清泪。 第九十一章 涅成大村花   “真的啊!”   乐知惊讶的声音传出老远,仁杞赶紧把他的嘴捂上。   “你小声一点,等会儿再把师尊吵醒了。”   乐知和沈君迁住隔壁,仁杞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到最低。他跟江篱今天晚上去壶关偷听的事要是让师尊知道了,得打他们不可。   他们也是一时兴起,因为江篱注意到今天宋春风对刘大公子的态度有些不一样。本来想着去壶关瞎瞅瞅的,谁知道听来这么大一个八卦。   “这壶关不是号称不近男色吗?掌门都有私生子,我滴乖乖。”   不光乐知惊讶,偷听的这俩人也很惊讶,怪不得这刘家两位公子长相差异那么大。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要跟师尊说吗?”乐知问道。   三人一下子沉默了,这他们也不知道这咋办。总不能跑去跟师尊说,然后要是问他们怎么知道的咋办。   “那要不先装不知道?”仁杞试探性的问道。   江篱觉得这不太靠谱,“我们知道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他会生气吧。”   她的话让仁杞和乐知沉默了,师尊是真的会生气,而且他生气很难哄。   “明天直接跟他说吧,大不了就挨顿训。那也总比费尽心思哄他强,你忘了上次了?历史不能重演。”江篱说的上次让他们俩再次沉默了。   上次是一年半前,大半夜在后山烤东西吃,整个涅成都知道了,后来发展成大家都来兆云峰吃夜宵,唯独师尊不知道。   而且他们仨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在被师尊发现之后第一反应是隐瞒,然后这祖宗就生气了。   江篱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那个眼神,一双大眼写满了失望。一副我跟你这么好,全世界都知道了,你却连这种小事都不告诉我。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当时他们想尽办法哄了半个月才哄好,从那以后,兆云峰的三位弟子惹谁都不敢惹他。   “那就说吧,明天一大早,师兄你去说。”   乐知说完就把江篱拉走了,根本没给仁杞反驳的机会。   “兔崽子……”仁杞笑骂了一声。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仁杞一直欲言又止。江篱和乐知的使眼色都快使的眼睛都抽了,最后还是沈君迁先开了口。   “有事说事。”   沈君迁早就发现了这仨孩子不对劲,一大早的搁这做眼睛按摩呢,这会儿放下碗看着他们。   “师兄你说。”   师尊的眼神盯得江篱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把仁杞推了出去。   “那个,那个我们有个事想说。”   仁杞赶紧坐直了,看着师尊用手帕擦完手才开口。   “我和阿篱昨天去壶关转悠,听到了一个秘密。就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个刘公子,好像是林掌门的私生子。”   沈君迁一愣,这倒是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们怎么会转悠到壶关去。”   沈君迁的话让他们集体蔫了,果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们,嗯,我们……”   江篱还在想怎么找补,就听见沈君迁开口了:“去查一下这个刘公子,下次去人家转悠跟我说一声。要不然人家把你们扣那,我可不去赎人。”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几人松了口气。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真不怕壶关的人发现啊。”   丹竹冲他们翻了个白眼,果然人家说兆云峰都是吃熊胆长大的。   “我们化形了,一般人发现不了。下次我们再干这种事,一定把你带上,贼刺激。”江篱说着,手上把丹竹盘子里的最后一个包子夹走了。   “我才不要,你们最好别带上我,偷听不符合我的气质。”   “你什么气质?涅成大村花的气质?”   乐知说完就被丹竹打了一顿,其他人哈哈大笑,就连一向不参与他们斗嘴的阿无谷芽也乐起来。几个少年说笑打闹,引来了周围食客的侧目。   涅成大村花这个名号是因为丹竹第一次下山的时候,有一个奶奶夸丹竹好看,原话是这样说的:“你这个娃娃好看滴很,比我们村花还好看,你得是大村花!”   当时同行的几个师兄弟都快笑疯了,从此涅成大村花这个名号大家都叫开了。   一顿饭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过去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查刘大公子的身世,反而他先找上了门。 第九十二章 你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刘大公子一进来二话不说就让人把他们团团围住,吓得周围的食客慌忙逃散。   “刘公子这是何意?”仁杞抬头看着刘大公子,面色不好。   “你们装什么,昨天半夜偷偷潜入刘府杀我弟弟的不是你们?”   刘大公子的话让他们都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昨天并未出客栈。”   其实仁杞也有些不耐烦了,但到底是出了人命,压着脾气好好说话。   “废什么话,今天我就让你们偿命。”他话音刚落,他带来的修士就围了上来。   一道淡紫色的结界把他们隔在了外面,乐知见状把剑又插了回去。外面惊愕的众人和里面淡定吃饭的几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折腾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找到这结界的弱点在哪,刘大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黑。   “让开!”   前面的人只当是自家少爷生气了,赶紧往旁边让了让。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刚才那些修士用了无数种方法都没有用,刘大公子框框几拳,竟然真的徒手把结界打破了。   “你果然不简单。”   江篱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来看着他。昨天他们发生冲突的时候,刘大公子一副没有修行过的样子就让她觉得奇怪。   家里养了那么多修士,还对江家暗器感兴趣。家中又不是没有条件,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会。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身体原因,还有一种就是他在隐藏实力。   他刚刚那几拳看着平平无奇,其实内力深厚。   “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这。”   盛怒之下的刘大公子,整个人看起来更魁梧了。不知道是不是江篱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刘大公子看起来比昨天大了一圈。   江篱赶紧侧身躲开他的拳头,拳风擦过她的侧脸,通天拳法!   仁杞也注意到了,拔剑迎了上去。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店里的人都飞快散去,沈君迁看着刘大公子,脸色越来越沉。   “住手!”   林初楚和宋春风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江篱几人没想过和他下死手,所以基本都是以防御为主。店里看着一片狼藉,其实基本没有伤亡。   刘大公子双眼发红,趁江篱等人停下来的时候,一拳打在了乐知的后背。   一把飞刀和一颗糖同时飞出,狠狠地打在刘大公子的手腕。   “周儿!”   林初楚看着刘周手腕的伤,抬头看见了沈君迁冰冷的眼神,赶紧低下头查看儿子的伤口。   刚刚那把飞刀来自江篱,江氏双刀,一刀下去刘周的手腕应该是救不回来了。那颗糖来自沈君迁,现在正嵌在他的手腕里,林初楚一时间两眼发黑。   “我说过的,谁的地盘对我来说都一样。”   林初楚当然知道沈君迁不可能放过刘周,之前他虽然闹腾,但是好歹没伤着人。现在剑尊的徒弟被打出了内伤,她都庆幸刚刚那两下对准的不是刘周的脑袋。   壶关的医修赶紧把刘周带上了二楼疗伤,有个小姑娘想上来扶乐知,被江篱挡了回去。   “林掌门还是管好自己的人吧,我们有医修。”   林初楚听了江篱的话讪讪一笑,给医修使了个眼色让她下去。   丹竹赶紧给乐知吃了一颗药丸,刚刚那一下让他伤得不轻。   伤的该处理的处理完了,寂静的房间里,林初楚看着坐在对面喝茶的沈君迁,莫名的有些紧张。   “剑尊,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给乐公子一个交代。”   沈君迁看都没看她一眼,低头看了一眼飘在茶杯中的茶叶,江篱泡茶的功夫还得再练。   “林掌门是用哪个身份来跟我说这话,或者说,你是在用什么身份教育他。”   沈君迁的话让她紧张起来,剑尊这是知道了她的秘密?不能啊,这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才来几天,压根打听不到才对。   林初楚脸上变幻莫测,江篱几人都冷眼看着她。   “剑尊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壶关镇守柳州,只要柳州是百姓我都得负责。”   沈君迁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完蛋了。 第九十三章 不多待会儿?   “掌门,公子醒了。”宋春风进来跟林初楚说道。   林初楚站起来想去看儿子,又意识到沈君迁他们还在,赶紧又坐了下来。   “醒了就好,去通知刘老爷。”   宋春风看着强装镇定的林初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出去了。   “林掌门不去看看?”   江篱的声音让林初楚回了神,赶紧收了脸上的表情。   “不必了,等会儿刘老爷就来了,我看不看的不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江篱的错觉,最后一句她竟然听出了悲伤。   “林掌门果然是深明大义,壶关有您这样的掌门,可谓是三生有幸啊。小辈之前听家里长辈说起,壶关有两个规矩,只收女子,不近男色。是真的吗?”   林初楚一愣,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好端端的提这个干什么。这又不是秘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是,这个规矩壶关已经守了几百年了。”   不过她还是客客气气的回答了,这丫头虽然不讨喜,奈何身世特殊。不管是沈君迁还是江氏,都是她惹不起的。   “哦~好厉害,那如果有人偷偷生了个孩子,你们都怎么处理啊。”   林初楚脸色一白,她总觉得江篱是在说她,她只能反复提醒自己不能心虚。   “江姑娘说笑了,壶关这么多年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林初楚笑得牵强。   “林掌门别紧张啊,我只是问问。万一呢,你们就没有什么门规什么的?”   江篱的刨根问底让林初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壶关派定是容不下的。抽骨剥筋,以示警戒。”   江篱听完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林初楚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宋春风就来报说是刘老爷来了。   “儿子呢!”   刘老爷满脸着急,进来就问林初楚。在看到她面色发青之后,才看见屋里坐了一堆人,连忙装作和林初楚不熟的样子。   “刘公子在隔壁,春风,带刘老爷过去。”   宋春风赶紧上前把刘老爷领走了,完全无视了刘老爷一脸疑问的模样。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医修来报:“掌门,刘公子的右手已经……已经废了,其他的没什么,就是失血过多,好好补补就行。”   林初楚听完身体有些微微的晃动,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招谁不好,为什么非得招惹剑尊的人。   “林初楚!今天你必须给我个交代,你的客人把周儿伤成这样,他以后都不能打拳了。你不给我个交代,我就去壶关闹!”   刘老爷站在门口指着林初楚的鼻子说道,他没想过会这么严重。宋春风来找他的时候,他以为只是受了伤,刘周平日里大伤小伤的跟家常便饭一样,他压根没当回事。可是现在儿子的右手都被废了,林初楚还毕恭毕敬的对凶手,这让他很生气。   “交代不交代的,我等会儿到你府上说,刘老爷还是先把刘公子带回去吧。”   谁知道刘老爷听了这话更生气了,看着林初楚那张二十年没有变化的脸,他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她。   “呵,林掌门就是林掌门,刚正不阿。看看你那虚伪的样子,今天只要我把周儿带出这个门,往后几十年几百年,他是死是活都跟你没有关系了。”   林初楚心口一痛,她完全不知道刘老爷生气的点在哪里。她现在只想让他赶紧走,她的秘密千万不能被发现。   宋春风扯了扯刘老爷的袖子,让他回了神。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太过了,刚刚死了小儿子,现在又得知大儿子右手废了,难免激动。   回过神的刘老爷也察觉到了他不该久留,转身就要走,这是个只听见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   “刘老爷这就要走了?一家人团聚多不容易,不多待会儿?” 第九十四章 往事   林初楚身子一僵,果然,他们已经知道了。   “江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江篱一瞬不移的盯着林初楚的脸,走到她的面前说道:“林掌门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刘大公子跟您是什么关系,非要我挑明了说吗?”   “你,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林初楚这会儿脑子有些发懵,藏了二十年的秘密现在被别人发现了,她已经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了。   “我们自有我们的渠道,本来这是你们壶关内部的事情,说到底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这么想,这刘公子可不这么想。昨天下午偷袭我的人是他吧?你应该提醒过他别招惹我们吧,可是他不听你的啊,那就必须得到惩罚。”   江篱目光瞟到脸色苍白的乐知,目光一凛。刘周带人偷袭她这事,她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原本想小事化了的,如今只想一点一滴都数给林初楚听,一直以来挑事的都是刘周。   林初楚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江篱说的事情她其实都知道,就在柳州地界,她怎么可能真的一无所知。   她只是抱着侥幸,她没想过他们会知道这层关系,也没有想到涅成就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不上道。   “他是我犯下的一个错误,我二十岁的时候遇见了他。”   林初楚带着泪的眼睛看着刘老爷,她还是当初那个样子,他却已经头发花白了。   “我瞒着师父跟他在一起了,那时候我每月都会趁下山执行任务的时候跟他偷偷约会,就这么过了几年。谁知道我竟然有了,我不敢告诉别人,又不想打掉他,这么拖着月份就大了。没办法我只能借口回家,其实我一直没离开柳州,而是住在他的别院里等待生产。”   往事被揭开,刘老爷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盯着林初楚的眼神越发的狠厉。   “他每天都会来陪我,我当时觉得我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直到有一天我听见了下人的议论。”   林初楚一双眼睛仿佛在滴血,盯得刘老爷有些发麻。   “他竟然已有妻儿,我竟然一直没有察觉。我找他理论,他竟然拿我的身份威胁我!”   “你还敢提起!我威胁你你就杀我妻儿?”   听到这,江篱几人都惊呆了,谁能想到这里面的事竟然这么刺激。   “我说了不是我!”   刘老爷两步上前揪住林初楚的衣领,被宋春风挡了回去。   “不是你还能是谁?我骗了你是我不对,你竟然真的能对一个七岁孩子下手,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林初楚心痛的看着满是恨意的刘老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也变得狠厉起来。   “所以你就让周儿恨我?”   “他恨你是因为你不该让他来到这个世上,跟我没有关系。”   江篱听得都有些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俩人叙事能力不行啊。   “哎我说,你妻儿死了都不报官吗?”   听到江篱这话,刘老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凶手一看就是壶关的人,我们俩的事又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当时害怕官府查到她的头上,只能说是意外。”   当时的现场和尸体上的伤痕证据都直指壶关,而他又只认识林初楚这一个壶关人。跟他还有仇,不是她还能是谁。   “那可未必,宋春风不是也知道吗?”   江篱的话让他们都愣住了,显然之前没有想过这一层。   “不可能是春风,当时我伤心欲绝才把这事告诉她,之前她是不知道的。”林初楚回忆了一下然后说到。   江篱一双杏眼盯着宋春风,她心虚了。   “谁知道呢。”   江篱点到为止,她提出这个思路之后,林初楚回去查的。至于是不是,那就要看宋春风的隐藏能力了。   “掌门,刘公子闹着要回家。”   门口的守卫过来传话,掌门在说事情她们谁都不想来打扰。可是这刘公子太能闹腾了,客栈的老板已经来找她们五六次了,说他打扰到了别的客人休息。   “既然这样,你先把他带回去了,我忙完了再去看他。”   林初楚这样跟刘老爷说,他也赞同她的决定,他本来就是来带刘周回来的。   就在他快要走出这扇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听说刘老爷的幼子过世了,我们也过去吊唁一下吧,毕竟认识一场。”   沈君迁的话让他愣在原地,这怎么还没过去。 第九十五章 我错了   江篱抬头看了看刘府的牌匾,金丝木,挺有钱。   “几位里面请。”   江篱跟着众人进了灵堂,涅成的校服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刘府还能攀上涅成这层关系啊?”一个前来吊唁的客人凑到旁边说道。   “可能是因为壶关?你看壶关的掌门也在。”旁边的那个人也凑近了些。   “这刘海和壶关也没啥关系啊,壶关怎么可能因为刘府死了个儿子掌门亲自前来吊唁。你以前有见过这林掌门去谁家吊唁过吗?而且还带着涅成的人,这得是什么关系?”   江篱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忍不住嘟囔:人家是有一个孩子的关系。   林初楚看着这偌大的刘府,心中五味杂陈。她曾经还幻想过身着嫁衣走进这刘府的场面,谁知道她现在真的走进来了,竟是这样的场面。   仁杞看着扑在刘老爷怀里哭到不能自己的刘夫人,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初楚,凑到江篱身边小声的说道:“这刘老爷可真行,有个林掌门还有原配夫人,原配夫人过世后这又娶了一个。你看什么呢?”   江篱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一个身着麻衣的一个刘家仆人。   “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杨财。”   江篱也没有见过杨财,只觉得这人和画像长的很像,所以不敢确定。   仁杞也觉得这人有些像,转身想跟沈君迁说一声,就听见师尊开了口:“去试试。”   师兄妹二人对了个眼色,这次来的只有他们三个。乐知需要休息,丹竹留下来陪他。这种场合阿无和谷芽都没兴趣,江篱给了他们银子,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撒欢呢。   “杨财!”   仁杞大喊了一声,只见那人刚想抬头找这声音来自哪里,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赶紧把头低下了。   江篱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正常人听到自己的名字都会有下意识的反应,所以基本可以认定了这个人就是杨财。   他们一步步走向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就在他们快到跟前的时候,那人突然站起来拔腿就跑。   一颗杏仁狠狠的打在杨财的腿弯,膝盖狠狠地磕在鹅卵石上。   一声痛呼传来,杨财来不及抚摸自己的痛处,站起来就想跑,差点撞上卿欢的剑尖。   “跑啊,再跑。”   仁杞拿着剑鞘打了他几下,他刚刚跑的时候差点撞上在这边站着的师尊。   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刘老爷赶紧跑过来查看。   “江姑娘,这是怎么了?”   刘老爷一脸菜色的问着江篱,在葬礼上把剑架在他们家仆人的脖子上,不合适吧。   “这是人就是我们必行的目的,林掌门知道的。”   江篱知道他不高兴,也懒的跟他说太多,直接把事引到了林初楚身上,让她来解释。   刘老爷看着林初楚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那这人我们就带走了,不打扰刘老爷思念亡子了。刘公子下葬当日,我会来为他超度。”   仁杞说着就把杨财压走了,剑尊首徒亲自超度,已经给了刘家很大的面子了。   当乐知和丹竹看清他们压回来的人是谁的时候,已经惊呆了。   “这是什么运气?找了这么多天的人竟然在刘府藏着。”   乐知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整个人兴奋极了,面颊微红,比之前苍白的脸好看多了。   “我们也是没想到,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江篱看着身上还披了件衣服的乐知,明显是看他们回来了才起的床。刘周那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直接打在了乐知的后背。   如果不是他从小就练护心法,这会儿可能心肺已经被震碎了。   “好多了,已经没事了。”   乐知两眼写满了兴奋,压根感觉不到身体上哪里不舒服。   仁杞从他背后走过,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乐知整个人开始咳嗽起来,吓得江篱赶紧跑出去喊丹竹。   “你干什么!”   丹竹好不容易把乐知稳定住了,拿着手里的纱布抽打着仁杞。乐知的每一次咳嗽都带动着伤口,痛苦不已,这会儿开始责怪仁杞这个始作俑者。   “我只是轻轻拍了他一下,我,我错了。”   仁杞本来想反驳的,看着丹竹生气的样子,又想起来刚才乐知一副要把心肺咳出来的惨样,赶紧认错。   丹竹暼了他一眼,一把把他推了出去。仁杞摸了摸鼻子,一声不吭的去了自己房间。杨财还被捆在他的房里呢,他们现在要去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来点什么。 第九十六章 要说了吗?   “你叫杨财?”仁杞看着跪在地上被捆成粽子的人问道。   他们已经问了一刻钟了,这人就是这一副油盐不进,也不开口说话。   “我问过刘老爷了,你是七八天前来的柳州。因为会点小把戏被刘二公子看中,然后你就做了他的门客,我说的对吗?”   仁杞蹲下来和他平视,杨财闭着眼睛,对他说的话不做任何回应。   “你可以不说,也可以继续操持这个状态。我记得你是跟你奶奶长大的吧?”   仁杞提到了他的奶奶,杨财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   “呦,醒了?”   “你们想干嘛?”许是因为太久没说话,杨财的声音有些沉闷。   “不干嘛,就是问问。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来之前不会调查你吧?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们,涅成有最好的情报网,所以我们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杨财当然知道涅成的陵线阁号称天下第一情报网,可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放弃吧,我是不会说的。”   仁杞挑了挑眉,看着那个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人,叹了一口气。   “真好,你的买家应该多给你些佣金,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你舍弃唯一的亲人的性命。”   仁杞话音刚落,杨财激动起来。因为他的剧烈挣扎,捆仙索越来越紧,勒的他的手腕渗出了血。   “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涅成号称维护正义,你们才不会做那种事。这是你们的盘问手段,我不会上当的。”   说着杨财又闭上了眼睛,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紧皱的眉头和握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紧张的情绪。   “呵呵,你怎么就敢确定我们不会对你的奶奶下手?我你应该认识吧?这天下还有我江篱不敢做的事?”   江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看的沈君迁现在就想给她两脚,这抖腿的动作是跟谁学的。   “你可以不说,老人家今年六十了吧?听说身体不好,你给她安排的那地方太阴暗潮湿了,最近腰腿已经不行了。师兄等会儿给沈昭阳去封信吧,有时候结束也是种解脱……”   “你敢!”   杨财胸口剧烈浮动着,看着江篱的眼睛充满了恨意。   “我当然敢,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天下就没有我不敢捅的篓子,何况还是一个被你抹去记录的一个人。这要问你敢不敢,你敢赌吗?”   江篱的话突然让杨财泄了气,整个人颓废的瘫坐在地上。他当然不敢,他不怕死,这些年接了不少刀尖上舔血的活儿。他害怕有人会报复奶奶,早在四年前就把奶奶的身份抹去了。把她安排在了一个小渔村生活,每半年给她送点钱。   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他奶奶的存在的,杨家村所有人都知道他奶奶四年前就去世了。   “在想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杨财抬起头看着江篱,难道说这陵线阁真的万事知晓?   “你做的很隐蔽,我们也差一点就被瞒过去了。当我们知道你这个人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让陵线阁去调查了。结果就是你安排的那样,很干净。可是你没把尾巴擦干净,你落在棺材铺的衣服上沾了一种只有水边才有的水草。范阳两面环山一面平原,唯独这南面有一条不大的河。你说我们查不查的到?”   江篱看着面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眼眶通红,也许他的身世很可怜,可是他不值得同情。   “现在要说了吗?”   杨财叹了口气,江篱看着他头顶的两根白发,默默的等他开口。   “如果我说了,你们能放过我和我家人吗?”   “放过你的家人可以,你不行。做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杨财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仁杞说的道理,只要奶奶能安安稳稳度过晚年就好。 第九十七章 找到了   “我从小就父母双亡,是奶奶把我带大的。七岁的时候,村里来了个老道士,我跟在他后面学了不少小把戏。我凭着这个在茶馆找了份工,日子虽然穷苦但也过得下去。后来我开始接一些私活,一般都是一些报复吓人的小活儿,直到有一天他找到了我。”   当他提到这个“他”时,江篱猛地抬起头和仁杞对视了一眼。   “他跟我说只要我帮他做一件事,他就给我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我动心了。”   杨财垂着头,其实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可能还是会这么做。   江篱他们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的等他说下去。   “他带着一个满身是血已经昏过去了的男人来找我,让我找个地方把他埋了。起初我是害怕的,这可是一条人命,可是他给的太多了,我就动了心。”   听到这里,江篱和仁杞也激动起来。   “那人长什么样子?”   杨财一愣,接着说道:“一身黑衣,还带着面具……”   “不是,我是说他让你埋的那个!”   江篱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有些大起来。   “长的挺俊俏的一个郎君,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脏了点,还是能看出来是锦缎,应该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杨财也猜到了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努力回忆着更多的细节。   “对了,他少了一根手指。”   仁杞激动的站起来,衣袖一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水。不过他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思管这些了,快步走到他面前。   “你把人埋哪了?”   “就在范阳城南的那座破庙下面的密室里,我没埋他。他那会儿还有呼吸呢,我想着要是有人来寻他,我还能再挣上一笔。他衣服那么好,家里应该有不少钱……”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他说下去了,江篱突然很想哭,这么久了。   “干嘛去?”   沈君迁看着开门就要往外跑的两个徒弟,开口把人叫住。   “去范阳,我去看看是不是乐为大哥。”江篱说着就要御剑。   “悬镜。”   江篱一愣,对啊,他们有悬镜。   “快快快,师尊快拿出来。”   悬镜一来一回也才半刻钟的时间,也许乐知醒来就能看见乐为大哥了。   来不及跟仁杞解释悬镜的事情,交代了阿无和谷芽把人看住,师徒三人就去了范阳。   眼看着那座破庙越来越近,江篱也越来越紧张起来。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再一次希望落空。如果是这样,这不管对乐知还是对他们,都是不小的打击。   他们照着杨财的路线,很顺利的进到了密室里。照明符亮起,让狭小的空间明亮起来。   江篱看见了缩在地上那个满身是血的人,手脚都被用铁链束缚住了,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   仁杞颤抖的手轻轻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一件破衣服,这应该是杨财拿来的,他可能是害怕他死掉。   江篱在看见那张即使脏乱也清秀俊朗的脸,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乐为大哥……”   仁杞手下的触感滚烫,他在发烧,整个人呼吸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快带他回去!”   来不及难过,他们急匆匆的赶紧把人带回了柳州客栈。   “师姐!师姐!”   江篱站在丹竹门口使劲的拍打着她的门,她都有把这门拆了的冲动。   “干嘛干嘛,怎么了?”   丹竹一开门就被江篱拽走了,她现在来不及解释。   丹竹看见仁杞房里躺着的那个人,愣了一下,这是,乐为?   “师姐你救救他,他快不行了。”   江篱的声音带着哭腔,刚刚他们回来的时候师尊给他续了心脉,要不然乐为就真的没了。   丹竹赶紧上前检查他的伤势,他应该是经历过不下于十次的刑罚。全身上下鞭伤、烫伤、刀伤数不胜数。   丹竹在里面给他处理伤口,江篱和仁杞就守在门口。   师兄妹靠在墙上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对于江篱来说,在看到乐为的那一瞬间是有一些不敢相信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想去看看乐知。 第九十八章 我要吃米粉   “你们俩站这干嘛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篱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了乐知的声音。   “你怎么出来了?”   仁杞赶紧过去扶他,现在脸色苍白的乐知,多了一些破碎和柔弱。   “太渴了,我出来找小二送壶水。”   江篱这才注意到他的嘴唇干的离谱,赶紧去叫小二,仁杞小心翼翼的把他扶回了房间。   “喝水你叫一声,你现在得好好养着。”   乐知看着忙前忙后的师兄和师妹,笑的有些没心没肺。   “哪有这么严重,再睡一觉我就能好了。”   说着接过江篱递过来的水赶紧喝了一口,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滴水未进。   等他缓过来了,江篱和仁杞互相看了一眼,这才打算跟他说今天的事。   “师兄,我跟你说件事。”   乐知看着江篱一脸严肃,还挺直了腰背,也配合着她动了动身体。   “怎么了?说吧。”   “我们找到乐为大哥了,就在刚刚。”   乐知听完立马站了起来,许是动作太大了,扯的心脏抽抽的疼。   看着他煞白的脸和皱着的眉头,江篱和仁杞赶紧上前扶住他。   “你别激动,别激动。你想听什么我们慢慢跟你说,师姐还在给他疗伤,他还在昏迷,等会儿你就能看见他了。”   江篱扶着他的后背慢慢说到,看着他因为疼痛眼角通红还挂着泪水,叹了口气。   “我大哥他……还好吗?”他开始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的扣着桌子上的茶杯。   “伤的很重,师姐进去还没出来过,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会没事的,相信师姐。”   乐知点了点头,从刚才开始,他的眼泪就没停过。仁杞站在他的身边搂住他的脑袋,他现在还不能情绪过激。   江篱看着把头埋在仁杞腰间无声哭泣的乐知,眼泪夺眶而出。   三个人在房里待了很久,天慢慢黑了下来,小二已经来敲门问需不需要送晚饭了。   江篱要了点粥,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乐知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不吃。   “怎么样了?”   江篱看着从隔壁出来了的师尊和丹竹,赶紧跑了过去。   “伤口都处理好了,基本没什么大碍了,好好养着就行。”   听到丹竹这样说,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仁杞扶着乐知一点一点的往隔壁走。沈君迁看着两眼通红的徒弟,知道他是哭过一场了。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啥,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乐知看着躺在床上的大哥,脸上的血块已经被丹竹清理掉了,毫无血色的像极了当时的乐肆。   骨节分明的手颤抖着伸出来,在触碰到乐为缺了一根手指的手的时候,乐知终于忍不住放声哭出来。   是有温度的,不是冰冷的,他的哥哥还活着。   他们就这么站着,没有人上前。等乐知冷静下来之后,仁杞才把他扶回去。   “你把脸擦了再吃。”   江篱看着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的乐知,正狼吞虎咽的吃着刚才已经凉透了的粥,无奈的去给他拧了条毛巾递过来。   “擦擦,凉了别吃了,我让阿无出去给你买碗馄饨。”   乐知接过来三下五除二的擦了几把,又把毛巾还了回去。   “我不想吃馄饨,我想吃米粉。”这一有了精神就开始提要求,刚才还一副让我饿死吧的样子。   “不行,丹竹说了你只能吃清淡的。”   仁杞提着水壶一进来就听见乐知说他想吃米粉,柳州的米粉重油重辣,定是不能让他吃的。   “我就吃半碗,剩下的给阿无。”   “不行,阿无也不能吃。就这点钱,一份馄饨,剩下的你给你和谷芽买点零食。”   仁杞只给了他十个铜板,买一碗牛肉米粉的话,他们俩就没有买零食的钱了,所以并不担心阿无乱花。   “我命真苦,连碗米粉都吃不上。”   仁杞推了一下乐知垂着的脑袋,给他倒好了洗脚水让他过来泡脚。丹竹给他开了方子,叮嘱了每天都得泡上。   江篱去了丹竹房里,明天天一亮就要去抓方子熬药。客栈不能架锅熬,要在药房熬好了拿回来,她去听听注意事项。   “我已经给世伯去信了,我们在柳州待上几天再带乐为哥回去,你们俩这两天就好好养着。”   “嗯。”   乐知看着半跪在地上给他试水温的仁杞,视线有些模糊。   “师兄,谢谢。”   仁杞一顿,伸手打了一下乐知白白嫩嫩的脚脖子站了起来。   “你以后能少气我几次就是谢谢我了。”   “我哪有?每次气你的明明是阿篱,我那么乖。”   “你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赶紧泡,等下吃完了赶紧给我睡觉去。”   乐知乐的仁杞管他,都管了十几年了,最好能管一辈子。 第九十九章 感谢大姐!   第二天早上乐为一醒来就看见趴在他床边的乐知,阳光洒在他的头顶,乐为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江篱和丹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丹竹把手里的粥放下,走到床边探了探他的体温。昨天晚上高烧反反复复,还好现在退了。   “好多了,就是又渴又饿的。”   看着他状态不错,江篱和丹竹也就放下心来。所有的事都可以往后放,能把他找回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你饿了太久了,先吃一点点。这得慢慢养,我们在这多待一段时间,等你好差不多了我们再回金陵。”   江篱说着帮他坐了起来,不小心惊醒了睡着了的乐知。   “你回房间睡,趴在这也不嫌累。”   看着乐知一脸迷茫的样子,乐为伸手弹了他一下。   “等你吃完了我再去。”   乐知接过江篱手里的碗,一口一口的喂给乐为。江篱和丹竹很识趣的出去了,还是多留点空间给这兄弟俩吧。   就这么过了四五天,乐为好歹能下床了。乐知倒是好得快,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   “抓我的确实是万绝,起初我只当他是和乐氏有仇的伺机报复。后来他告诉我他叫万绝,我才知道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   乐为好些了的时候,他们都围在乐为的房间听他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杨财的事已经没什么有用的了,他没把乐为埋了,又害怕被万绝发现,就把奶奶藏了起来自己来了柳州。了解事情经过之后,仁杞就托人把他压回了范阳交给沈家处理。   “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乐知给他递了一杯茶问道。   “玄生秘术。”   这四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唯独沈君迁的脸色有些发黑。   “玄生秘术真的存在?”   仁杞有些不敢相信,玄生秘术他们只在传说故事中听过。好几年前,江篱看了一本名不见经传的野史,里面就记载了这玄生秘术。   传说有一个叫王勇的修行人士创了这秘术,可以超越生死,让死人活过来。如果是将死之人练了,还可以长命百岁。   这一听就是骗人的,当时他们三个还认真研究了一番。不过最后被金栾师叔没收了,还罚了他们去扫了一个月的教场。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们非说乐氏有玄生秘术的残页。我不顺他们的意,他们就对我用刑。其实我也是真的不知道这什么玄生秘术,我也没听阿爹提起过。”   乐为说完就看见沈君迁在看他,连忙扯出一个微笑。之后又觉得自己挺傻的,赶紧收了回来。   “等等,你说他们?不是万绝一个人?”   江篱很快抓住了重点,乐为的话语间提到的一直都是他们,而不是他。   “是,光我见过的领导者就有两个人,其他的具体多少人我也不知道。”   对上乐为疑惑的眼神,仁杞说道:“我们之前只是猜测他们不止一个人,但是自始至终我们一见到万绝一个。”   乐为沉默了一下,说出了一个让他们都惊讶的事情。   “万绝不是主谋。”   “什么?”   他们都有些惊讶,这就推翻了他们之前所有的猜测。   “他肯定不是,他们中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人,他应该是。”   “这人是谁?”仁杞突然觉得现在这个情况有些看不懂了。   “我也不清楚,我只听人喊他少主。”   乐知叹了口气:“这天下的少主没有上千也有上百,这去哪找。”   情况一下子陷入了僵局,除了他们的目的一无所知。   “行了不想了,吃饭去。”屋里沉寂了很久,江篱站起来说道。   “走走走,搁这坐着也想不明白,吃饱了再说。我今天可以申请点一盘鸡翅吗,我真的太想吃了。”   乐知搂着阿无跟丹竹说,他这几天饮食被严重控制了,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都要疯了。   “可以吃两个,多了不行。”   “感谢大姐!”   听着外面耍宝的乐知,乐为忍不住笑起来,家里的两个弟弟就是他的命啊。 第一百章   “剑尊不去吃饭?”乐为看着一直坐在那里盯着他的沈君迁开口问道。   “你知道玄生秘术。”沈君迁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肯定的说。   乐为叹了一口气:“果然瞒不住您。”   沈君迁把板凳搬到他的床边,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我爹的身体您也是知道的,有今天没明天的。所以早在我十六岁的时候他就把什么都跟我说了,包括那什么玄生秘术的残页。”   这倒是沈君迁没有想到的,可是他知道玄生秘术的存在却不想着找到其他残页给乐家主试试?   “您一定是在想我为什么没有动过给我爹试试的心思。”   乐为把头靠在后面的枕头上,叹了口气。   “我想过,年少轻狂的时候还尝试过。后来我爹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不应该借助外力来改变它。而且他本来就不想活,如果不是为了我们,他应该在我娘去世的时候就跟着去了。”   “你爹说的是对的。”沈君迁看着面带微笑的乐为,突然有些佩服乐家主,能把孩子养的这样好。   “我也觉得,我没有跟他们说这件事,是不想让他们在牵扯进来了。”   “你和你爹很像。”   沈君迁的话让乐为笑起来,所有人都说他像他阿娘,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说他像他阿爹。   “你好好休息,先不要想那么多事了,剩下的日后再议。”   沈君迁说完就出去了,他看到了乐为伪装起来的疲惫。这事一时半儿也解决不了,以后再说吧。   乐为看着窗外透过来的一缕阳光,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这梦做的够离谱的,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摇头笑了一下。他竟然梦到小弟出事了,许是他自己劫后余生的影响,才做了这个梦。   他们都不知道干嘛去了,乐为躺的有些后背疼。屋里有些黑,微风从没关的窗户里透进来,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一步一步的挪到桌子旁边,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下床。   “嘶。”   茶水冰的他牙龈疼,虽然很渴,他也只喝了一口就没再动了。   他有些想阿肆了,知道他没事了,这臭小子竟然没有来找他。按平常来说应该早就跑来了,肯定是又不好好练功被父亲罚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乐为哥说?”   门外传来仁杞的声音,声音很小,他没听清说的什么。   “没呢,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他好点再说吧。”   乐知的声音有些发闷,他心里想着这孩子竟然还有秘密了。他实在饿得不行了,想出去叫份吃的。   “也好,回了金陵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是仁杞的声音,回金陵他就知道什么了?不会这臭小子又闯什么祸了吧。   “我是实在开不了口,阿肆……我自己到现在都接受不了阿肆死了的事实……”   乐知刚刚说什么?这还是在梦里吗?阿肆怎么可能……   手心的刺痛提醒着他,这不是梦。阿肆真的有可能死了,心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蹲下来。   口腔里的铁锈味越来越重,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的脑袋越来越重。   怎么会呢?难道这也是命数……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乐知双眼又红又肿的坐在他的床边。   “哥,哥你怎么样,我去叫师姐。”   他其实想喊他不用去的,张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一会儿乐知就把丹竹领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江篱他们。   他的目光瞥见江篱头上的两根绛红色发带,他有些痛恨自己的视力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那么好,因为他看见了那其中一条上面绣着“肆”。这么天了,他就真的没有发现。   江篱见他一直盯着自己,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乐肆的那根发带,整个人紧张起来。   “你,你都知道了?”   江篱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随后又都沉默了。   “阿肆走的时候,痛苦吗?”   乐为面色苍白的平躺在床上,江篱总有一种下一秒他也要离开的错觉。 第一百零一章 回金陵   “哥……”   乐知满脸泪水的看着眼泪就没停过的大哥,瘦的只剩骨头的人儿,躺在被子里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呼吸了。   “阿肆,阿肆临死前还在守护金陵城的百姓,英勇少年,万古流长。”   乐为听见江篱的话轻轻笑了一下,看在他们眼里,心脏抽抽的疼。   “从前练剑,手指破了都得来找我撒娇……我们阿肆长大了,是个大孩子了……”   乐为双目无神的盯着床顶的帐子,不知道为何,他想起了母亲刚走的时候。   那会儿阿肆才两个月大,金陵的冬天很冷。送母亲下葬的时候,他就这么抱着他。跟个小猫一样的婴儿,身上还散发着奶香。乐知怕他冻着,还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给他裹上。   后来这小孩就长大了,阿肆第一次开口说话就是叫的哥哥,他和乐知当时还为小弟第一声叫的是谁打过架。   想着他突然笑起来,吓得乐知哭出了声:“哥,哥你别这样……哥……”   仁杞把丹竹和江篱都拉了出去,给他们关上了门。这种时候还是让这兄弟俩单独待着吧。   沈君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站在楼梯口的三个人眼眶通红,上楼的脚步一顿:“这是怎么了?”   江篱叹了口气,乖乖回答道:“乐为哥知道阿肆的事儿了。”   沈君迁也是一愣,这几个孩子不是商量等他好些再说吗,这是搞砸了?   “乐为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街北的脆皮鸭还没收摊吧?去买上一只回来,等会儿乐知又该哭饿了。”   江篱接过师尊递过来的一锭银子,点了点头就跟他们一起出去了。   一路无言,师尊说的他们都清楚。许是少年人心思单纯,所以容易想很多。   “给乐知师兄买份鸡翅吧。”   江篱看到了乐知这几天经常吃的酒楼,开口打破了沉默。   “行,他还喜欢吃他们家的虾仁蒸蛋,也带一份回去。”   几人晃悠了很久才回去,他们回来的时候,乐为和乐知的情绪好多了。   “你是八辈子没吃过饭吗?”   仁杞看着一口接着一口狼吐虎咽的乐知,忍不住说道,这哪里有刚才快哭到断气的样子?   “太饿了,我中午就没吃。你这还吃吗?”乐知看着江篱还剩下的半碗饭说道。   “你吃,我不饿。”   “行,那我吃了。”   看着心情不错的乐知,他们也放下心来。活着的人再难过也要活着,总不能一直伤心的活着。   乐为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只是还是很虚弱。近一个月非人的折磨,身体一直处于饥饿的状态。   起初吃了就吐,后来精心细养了半个月才能勉强吃一些东西。最近食量正常了,脸色才好看一点。   “我们明天就回?”乐知啃着桃子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仁杞问道。   “怎么你还不想回?你站一边去儿,别在这碍事。”   乐知给他让了个地方,等他把东西拿走之后又凑了过来:“我当然想回,这柳州的饭就是没有金陵好吃。”   “那也没见你少吃一口。”   听他这话,乐知不乐意了:“我明明少吃了很多,我以前都是吃两碗半的,我现在只吃一碗半了。”   他说的那半碗是江篱剩的半碗,从小就这样,江篱吃不完的他吃,有时候丹竹吃不下的也归他。   “我那不是怕浪费吗。”   “你跟在我后面干嘛,你不去收拾东西?”   仁杞被他搞烦了,看着吃的正香的乐知,翻了个白眼。   “我不着急,我哥给我收拾。”   “你让一个病人给你收拾?你可真懂事。”   乐知吃完最后一口,自己去用仁杞的手帕擦了擦手。   “我不让他收拾他跟我生气,他昨天还跟我说长这么大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这几天都体会了。”   乐知懂他,他大哥从小要强,平常都是他来照顾他和阿肆。如今事事都不让他做,他肯定难受极了。   “你等会儿跟我去买点特产什么的,给世伯带回去。”   仁杞也懒的跟他掰扯,这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可能不带点特产回去。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走在柳州的街头了,此行他们也没想到会在柳州终止。   他们走的这天是林掌门来送的,前几天她来说要废除壶关不近男色的门规。沈君迁虽然心里赞同,但是嘴上还是说着那是壶关的家事。   林初楚能来说,那就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沈君迁的意见是什么,她都会去做,所以他的话并不重要。 第一百零二章 夜谈   “欢迎你们下次再来柳州玩儿,虽然下次再来有可能我就不能来接你们了。”   林初楚笑的动人,说出来的话有些沉重,江篱却觉得她现在无比的轻松。   “也欢迎你来涅成。”   江篱的话让她笑了,就不知道下月之后,还有谁会说欢迎你来。   道完别他们就上路了,因为乐为的身体还虚弱,就把他安排给了阿无。白虎厚厚的皮毛包裹着乐为,又暖和又舒服。   “爹。”   时隔一个月,乐为再看见自己的阿爹仿佛过了半辈子。   “为儿……”   乐家主泪眼婆娑的看着脸色苍白,已经瘦到脱相的儿子。   父子俩就这么抱了许久,城门口风大,乐知害怕病弱的阿爹和哥哥着凉,拉着仁杞他们站在旁边给他们挡风。   “进去吧爹,这里风太大了,大哥身子弱。”   乐知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口打断这一幕的父子温情。   “对对对,赶紧进去。”乐家主擦了眼泪,赶紧把人拉进去。   江篱坐在雨花台的墙上,看着这灯火通明的金陵城。   “阿肆就是从这掉下去的?”   风有些大,乐为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站在江篱身边看着远方。   “你怎么来这了,能行吗?”江篱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谁知他听了这话笑了起来,一张俊脸变得生动起来,看的江篱有些发愣。   “剑尊不是说了吗,我没那么脆弱。”   “你怎么知道的?”江篱更愣了,师尊说这话的时候乐为明明不在。   “我听见的,从小我的听感就比较敏感。”   乐为的心情看着不错,江篱也放下心来,跟他说阿肆的事。   “那天他很勇敢,就站在这里,身后就是金陵城的百姓。”   江篱说着比划了个地方,乐为顺着看过去,听她说着当时的情况。   “也许是因为我来了吧,那人才动了手。”   江篱有些失落,那天亲眼看见阿肆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有多无能。   乐为知道她在想什么,冲她摇了摇头:“对面还有个万绝,他抓了我就没有理由留着阿肆,所以不管你来不来,结局都一样。”   乐为停顿了一下,他又看见了江篱头上的发带。   “我失踪后,他有没有闹过?”   说到这个江篱笑起来:“有啊,怎么可能没有。我不管,我今天就是要去找我大哥!”   江篱学着乐肆的样子说这句话,逗的乐为哈哈笑起来。   “他能跟你关系好,我挺意外的。”   一个是万众瞩目的剑尊小徒,一个是出了名的金陵废物。这对朋友,给谁都会觉得意外。   “你怎么会这么想?阿肆不知道有多好,我之前还发现他很适合练江家剑法。我都准备好了跟我爹说……”   江篱说着突然停了,就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她在说什么啊,阿肆都已经不在了,提这事做什么。   “谢谢你。”   乐为嘴角带着笑,余光瞥见江篱头上那根随风飘扬的发带。深深地叹了口气,把头转过来看着这富贵金陵城。   两个人在雨花台吹了半宿的风,最后还是暗处的沈君迁看不下去了,把两人揪了回来。   “师尊你什么时候在那的?”江篱捧着沈君迁递给她的一杯热水问道。   “在乐为还没来的时候。”   江篱震惊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沈君迁看着她瞪大了的眼睛,伸手狠狠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人家早就发现了,你以为都跟你一样粗心大意?”   “不许撇嘴!我收着力呢,不疼。”   装委屈不成,江篱立马换了一张脸,嬉皮笑脸的看着沈君迁笑。   “你吹风没事,再把人家大少爷吹坏了,我可没有什么能赔给乐家主的。”   沈君迁今晚特别的叨唠,这让江篱想起了上一世她第一次下山的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不停的跟她说话。 第一百零三章 他不行   突然的,江篱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了沈君迁的手腕。   “师尊,我问你个事。”   “有话就说,别拉拉扯扯的。”   沈君迁把自己的手腕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坐在她的对面准备好听她说。   “我和师兄那次去乌头坡的时候,在树林里问到了茶芜香。”   许是因为刚才太冷了,江篱的眼睛湿漉漉的,一瞬不移的盯着沈君迁。   “许是你闻错了。”沈君迁赶紧移开视线,整个人慌张起来。   “不能啊?茶芜香味特殊,我怎么可能闻错。”   江篱的惊讶很夸张,如果是平时,沈君迁肯定能看出来她在装样子,只是他现在太紧张了。   “当时腐烂味那么重,你怎么可能闻到。应该是你闻错了,要不就是你的幻觉。”   沈君迁说着站了起来,他现在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谁知道江篱听了这话笑起来:“师尊你怎么知道当时腐烂味很重?师兄回来问个说过吧?”   沈君迁万年不变的脸红了起来,看的江篱有些新奇,站起来看着他。   “师尊是担心我,害怕我受伤对吧?”   沈君迁觉得江篱的声音有些勾人,这丫头怎么越长大越会蛊惑人心。   “没有,就是你闻错了,我当时去昆仑了。你还管到我头上了,赶紧睡觉!”   看着恼凶成怒的人出了房间,还不忘顺手把她的房门带上,江篱笑出声儿来。   笑完了她有些累,自己一个人坐在沈君迁刚刚做的位置看着窗外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天晚上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她只记得梦里疼痛撕心裂肺,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昨儿晚上干嘛去了?”丹竹看着眼下乌青,从出了房门就开始揉自己的肩膀的江篱问道。   “没,昨儿看风景来着,睡得晚。”   江篱也不好说昨儿调戏师尊来着,最后还把自己整失眠了。   “你就是娇气,明天我们就能回了。”   仁杞正在盯着乐知写检讨,听说是昨儿晚上不睡觉跑出去和别人喝酒划拳被师尊抓了。本来平日里师尊不管他们这些事的,被抓了也没啥。   只是昨天不知道师尊因为什么憋了一股邪火,再加上乐知这死孩子当时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师尊的下意识就跑,今天早上仁杞刚起床就被师尊安排了盯他写检讨的任务。   “我能不能吃完饭再写,我早饭还没吃呢。”   乐知半天才憋出几个字,这眼看着都快中午了,开始嚷嚷着吃饭。   “我吃了。”   仁杞看都没看他一眼,淡定的坐在他旁边看书。乐知虽然不常进他的书房,里面的书倒是不少。   “我没吃啊!”乐知已经快崩溃了,扯着嗓子喊。   “喊什么?赶紧写完不就没事了,你非搁这磨蹭。”   仁杞毫不留情的用手里的书打了他一下,正看到精彩出呢,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你说师尊是不是被女人甩了?”乐知凑到仁杞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啥?你瞎说什么呢。”   “不是我说真的,我没瞎闹。我之前看我哥的朋友被女人甩了之后,就跟他昨天那个样子一模一样。”   仁杞被他说的有些怔愣,他也没看见昨天晚上的师尊什么样。   “你别乱说,师娘都还没找到,哪来的什么女人啊。”   “不是,不是师娘也可以是别的女人啊。师尊是个正常的男人,这么多年了,师娘又不在……”   “吓死我了,你站这干嘛呢?”   乐知一回头就看见江篱站在他们俩身边,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   “师尊让我来喊你们吃饭,下午再继续写。”   “吃饭吃饭,你先去。我把这一收,我快饿死了。我就说嘛,师尊还是疼我的哈。”   江篱点了点头就走了,留下那俩人松了一口气。   “她应该没听到吧?”   “应该是没有……”   “吓死我了,以后你八卦别带上我了,我不想被师尊打死。”   “别啊,我不跟你八卦我跟谁八卦啊,跟阿篱说这些也不合适啊……”   江篱靠在拐角处的墙上,眉头紧锁。师尊还有别的女人?   不能吧,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一起,他哪来的时间去找别的女人。   可是师兄说的对啊,这么多年他都清心寡欲的,难道是说……他不行? 第一百零四章 彩色的梦   沈君迁觉得最近江篱很不对劲,以前一有机会她就会粘上来。这回涅成都已经快半个月了,他见她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阿篱最近在干嘛?”   涅成在准备下个月的招生,沈君迁心情不好懒的出兆云峰。每次都是仁杞去开会,然后听完了回来把他需要做的转达给他。   今天转达完仁杞刚准备走,就听见了沈君迁问他。   “啊,她就吃了睡睡了吃。中午起半夜不睡的,不过最近练功倒是挺努力的。咋了?”   仁杞以为是江篱怎么惹着师尊了,要不然不会特意问一下她。   “没,没什么,就关心一下。还有什么事吗?”沈君迁突然有些心虚,就想着赶紧把人赶走。   “没了,纪成师叔说您什么都不用做,招生大会您能准时到场就行。”   沈君迁白眼一翻:“他是让我别去给他添麻烦吧。”   仁杞尴尬的笑了两声,他甚至想说你们俩不愧是师兄弟,猜的真准。   “行了,去忙吧。让人晚上不用给我送饭了,我出去一趟。”   仁杞连忙答应下来出去了,最近师尊的脾气有些古怪,他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阿无,你说师尊会不会去找别的女人,他不是很爱我师娘吗?”   江篱躺在后山的草地上微喘着粗气,她刚刚结束今天的练习。   阿无一听这话立马做了起来:“什么!他敢找别的女人?我咬死他我……”   江篱立马拉住炸毛的白虎,阿无和泠然的关系好,他有心思单纯。要是师尊真的去找别的女人,他真的有可能去跟师尊拼命。   “你别那么激动,我只是说就凭你对我师尊的了解,他会这么做吗,不是说他真的做了。”   阿无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又跟着躺了下来:“我刚刚认真想了一下,沈君迁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吧,但是他确实做不出来这种事。”   江篱激动的坐起来一把抓住他的爪子:“是吧,我也这样觉得!”   她一惊一乍的,把阿无吓得毛又炸起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小点声儿。”   江篱抚摸着阿无的虎头顺顺毛,整个人突然泄了气。   “你说,他有没有别的女人,我为什么那么在意啊。”   “你应该是不想有很多个师娘,所以才会这么纠结。”   江篱竟然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自己想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不是吧,我那么讨厌我师娘,师尊要是重新找一个我应该高兴啊?”   阿无觉得这个问题太难了,只能问些别的:“你为什么讨厌泠然?你又没见过她。”   “我……我自己也不知道,就觉得她很讨厌。”   江篱躺在阿无的肚子上,看着天上慢慢飘动的云,思绪飘的有些远。   是啊,她为什么讨厌师娘?她那么喜欢师尊都没有爱屋及乌,泠然和她都不是一个年代的人。她也没做什么损害了江家利益的事,可她就是从小就讨厌她。   “阿无你说会不会是我上辈子和她是仇家,所以我才会讨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你听我给你分析,我师兄跟我师姐在一起,我会因为我师兄更加喜欢我师姐。同理,我应该也喜欢我师娘才对吧?”   阿无已经被她说晕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喜欢和不喜欢的,有那么复杂吗?要了命,他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想多了肯定要掉毛的!   “你干嘛去!你不陪我晒太阳了?”   江篱看着飞一样逃跑的阿无,有些莫名其妙。这白虎是不是脑子不好?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啊……想这些好难啊,比练剑都难……”   江篱颓废的躺在草地上抱怨着,话本里大宅子里的女人,每天都要想这些感情上的问题真的不会变成秃子吗?她这才几天,就开始掉头发了。   不行,我不能想下去了,老娘就是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在了。师尊有没有别的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永远是她师尊。   这么想着,她突然释怀了。阳光照在她脸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想通了的原因,梦里突然有了色彩。 第一百零五章 把涅成当家   “你可真行,睡个午觉能睡到太阳下山。”   江篱坐在丹竹院儿里的小凳子上,手帕放在鼻子上就没拿下来过。鼻头通红,乖巧的看着丹竹给她熬药,听着训。   “睡个觉都能把自己受风寒,兆云峰冷你又不是不知道。竟然还敢躺地上就睡,真怪不得你师兄管你,要不然这指不定能不能长这么大。”   听她提到仁杞,江篱眼睛一转,突然来了兴趣,拉着凳子坐到她身边。   “丹竹小姐,你现在越来越像仁杞先生了。你可得坚守本心,一定不能被他同化!”   丹竹都气笑了,伸手把江篱一巴掌拍一边去了。“你这话去你师兄面前说去,你看他打你不。”   “他现在可没闲功夫打我,师尊这几天懒的连门都不想出,教员开会都是我师兄代去的。”   “他这样金栾师叔没闹?”   提到这个江篱撇撇嘴,前段时间金栾师叔一进兆云峰就被结界挡了回去,气的他直接告到了掌门那里。   他们仨还在想怎么圆场的时候,师尊直接一句:“我就是用来挡你的。”把人家气的当场差点没背过去。   金栾师叔拿他没办法,就只能拿他们仨出气,谁让他们是那不靠谱的师尊的徒弟呢。   两个人聊了半天,突然安静了下来,丹竹还想找个话题聊聊的时候,江篱开了口:“师姐,你有没有考虑过跟我师兄成亲?”   丹竹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丫头怎么这么直接。   “我,你说这个干嘛?”   “你们俩两情相悦,他未娶你未嫁,都到了嫁娶的年纪,为什么不能说这个?”   江篱说的坦荡,丹竹突然真的觉得讨论这些事情没什么。   “我考不考虑有什么用?得看人家怎么想。”   听了她这话,江篱心里就有了底。只说了一句那就行,拔腿就跑。   “你干嘛去?”   “你别管了!”   “回来把药喝了!”丹竹端着药碗看着人跑出老远又跑回来,被她逗的笑起来。   “嘶~好烫好烫。”江篱忘记了这药刚熬出来,烫的一直跺脚。   “你是不是傻,着急忙慌的干嘛去?”   丹竹用内力让药快速凉下来,看着江篱接过来看都不看就一口闷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小师妹虽然不是最小的,许是因为太讨喜,又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都愿意宠着她。   “秘密,我走了啊!”   江篱把药碗把丹竹手里一放,接过她手里的手帕胡乱一擦,转身又跑了。   丹竹站在原地盯着江篱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其实她刚刚说的她认真考虑过。过年的时候她娘还跟她提起过她的婚事,被她用修行为重搪塞过去了。   其实她是想的,她喜欢仁杞,也知道仁杞喜欢她。她都已经过了普通人婚嫁的年纪,现在有了心爱之人,当然会动心。   “阿篱来过了?”   陆英看着站在门口迟迟不回来的大徒弟,走过来问道。   “嗯,刚走,着急忙慌的。”   “这丫头从小就这样,得亏是在咱涅成,要不然不得管教。”   正常这么大的孩子都被教养的规规矩矩的,江篱那会儿小的时候,金栾看她天天上窜下跳的,还想过把她带过去教教礼仪。   后来人家师尊舍不得,原话怎么说的来着。沈君迁当时面对一众教员:“我们家阿篱不是不懂礼仪,只是不去做而已。兆云峰峰孩子不需要条条框框,遵从本性才能健康长大。”   这事儿后来就成了江篱玩闹的正规理由,仁杞是天生沉稳,乐知小时候在乐氏已经养成了习惯。唯独这江篱,四岁就进的涅成。后来又被师尊惯着,后来就成了这副样子。   “她在外面不这样,这是把涅成当家了。”   丹竹说的陆英当然知道,师徒俩就这么安静站在门口看着夜景。一个在等对方开口,一个不知道怎么开口。 第一百零六章 兆云峰的第一桩喜事   “你跟我进来。”   江篱进来的时候,仁杞正在用小刀雕着什么。她看都没看,拉着仁杞就往屋里拽。   “干嘛啊,你能不能文雅一点。”   仁杞被她拽的一踉跄,手里还攥着刻刀。在江篱转身关门的瞬间,赶紧把刀收了。   “干嘛啊神神秘秘的,你有事说事。”   “你过来坐着。”   仁杞配合她和她面对面坐着,看着一脸严肃的人,脸上笑意溢了出来。   “说吧,什么大事。”   江篱一口气喝了两杯水,才开始说话:“师兄,你跟丹竹师姐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仁杞一愣,他没想到江篱会问他这个。一时间有些结巴:“这,什么,什么怎么想的?”   “哎呀,就你没想过娶她?”江篱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一巴掌。   “我,你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干嘛?”   仁杞脸都红了,他没有父母,师尊更不可能跟他说嫁娶之事。他其实不是没想过这种事,只是他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我刚刚问了师姐,我看她是愿意的,这事要你主动才行。”   “她是怎么说的?”   “她就说看你怎么想,所以我才来问你的想法。”   仁杞有些紧张,大拇指无意识的扣着食指。张张口想说话,却觉得嗓子发干,清了一下才说话。   “我当然想娶她。”   他说完后江篱一拍桌子把他吓了一跳,“有你这句话就行,那就娶她!”   “你小点声儿,我还不知道她父母的想法。我无父无母的可以自己做主,她那……”   仁杞的顾虑江篱明白,丹竹家世好,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虽然他占了个剑尊首徒的身份,但终究是孤身一人。   “这你不用担心,你娶的是师姐,又不是她爹娘。再说了,你背后有兆云峰,有沈家江家,你怕什么?”   仁杞想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不管怎样,丹竹他都是要娶的。从前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现在都到了这一步了,也没什么怕的了。   “就这么定了!兆云峰好不容易有一桩喜事,走,我们去跟师尊说。”   师兄妹二人商议好了就往沈君迁的院子里跑,这事肯定是要他出面的。仁杞没有父母,师尊就是他的父亲。   “乐知师兄!你来师尊院里!”江篱站在山坡上冲带着谷芽在河边捞鱼的乐知喊。   “干嘛啊!”   乐知已经三天没有吃肉了,今天再不开荤,他觉得他可能活不过明天。所以现在江篱叫他,他并不想去。   “你来再说,有重要的事。”江篱说完就拉着仁杞走了。   沈君迁在屋里就听见了他们俩的声音,看着江篱跑的脸色微红的样子,给她递了一杯水。   “什么事这么着急?”   “喜事,等乐知师兄来了再说。”   沈君迁点了点头,继续看着他刚刚没看完的书。   乐知进来已经是一刻钟后了,一进门看见大家都在还愣了一下。   “什么大事啊?”   “你坐下。”   江篱把挡在她面前的乐知推倒了一边,这个角度看师尊,竟然和仁杞师兄还有些相像。   “人到齐了我就开始说了,我今天问了丹竹师姐怎么想她和师兄的婚事……”   “她怎么说?”   江篱话还没说完就被乐知打断了,本来还蔫蔫的瘫坐着,这会儿兴奋的就差摇尾巴了。   “她说她考虑没用,要看师兄怎么想。”   乐知听完拍着桌子开始兴奋:“那这次等什么?师尊,准备准备上门提亲吧!”   仁杞冲他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比他还激动。   “你就不问问我怎么想的?”   谁知乐知一脸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嘁,你能说你不想娶?”   仁杞被噎了一下,低声说了句:“想。”   “那不就完了?去提亲!”   这事就在乐知的激动下定了,沈君迁当然没有意见。丹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本身就知根知底。   再说了,哪怕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只要仁杞说喜欢,他就肯定会答应。   “下个月底招生大会才开始,在这之前就把你们俩的事情定下来吧。明天我去仓库搜罗搜罗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做聘礼,阿篱乐知你们去打听一下上门提亲都需要准备些什么。”   说完沈君迁就着急忙慌的走了,这可是兆云峰峰第一桩喜事,得重视。 第一百零七章 给仁杞攒的聘礼   江篱和丹竹透了底,第二天丹竹就回了家。虽说这事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丹竹需要回去跟父母商量这事。   收到丹竹的信已经是两天后了,她的父母听说男方是剑尊首徒,觉得这还孩子定是不会错。   之前兆云峰就开始忙活起来了,江篱和乐知去请教了成过亲的师兄师姐们。提亲的聘礼一定不能差,媒人这要是这陵阳城最好的。   沈君迁把自己的库房翻了个地朝天,光夜明珠就装了两大盒子,最后被纪成师叔摁了回去。   “这不合适不合适,知道的你是去提亲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去跟她家做生意的呢。”   纪成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十几个箱子,突然觉得这兆云峰仨孩子不谙世事都是应该的。   “真的不用这些东西?我怕给仁杞丢面子,又怕他们家觉得我们不重视。”   沈君迁摆弄着一个玉如意,他记得这个玉如意是一套,怎么另一个不见了。   “真不用,你会把人家吓着的,你这太夸张了。我说你平时跟我是装穷呢?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看着眼前一箱一箱的东西,纪成想起了沈君迁欠他的二百两银子。都十了年了,借了还还了又借的,愣是没还完。   “我是真的穷,这是我给仁杞攒的,都不属于我。”   其实他不止一个库房,起初是只有一个,后来江篱仁杞进了兆云峰,他就又腾了两间房出来。每个孩子都有,他每年回沈家收的礼都被他带来了,攒到现在每间房也有大半间屋子了。   沈君迁说的认真,如果不是纪成了解他,就真的信了。   “你放屁,你肯定还有小金库,你就是不想还钱。”我要是下次再借钱给你我就是狗,纪成这样想着。   “我是真的没钱,我有三个徒弟,个个都还没成家。我这么多年省吃俭用的才省出来这一点,你等我明年过年回家收礼回来还你。”   沈君迁说边找那柄不见了玉如意,他记得他都放在仁杞的这一堆里面了,难道拿别处去了?   “你是人吗?今年刚开始,我还要再等一年。你再不给我就拿东西抵吧,我看着这个摆件不错。”   纪成的手眼看着就要摸上去了,被沈君迁一把拍开了。   “你怎么好意思的,这是你师侄的聘礼。对了,我徒弟成亲,你准备送什么?”   “我还没有想好呢,我得回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纪成想了一下,最近手头紧,他也好久没进库房了,得回去好好翻翻。   “这个不错,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仁杞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可不能随意糊弄过去。”   “那哪能啊,那就是我亲侄子,怎么可能糊弄。”   沈君迁就等他这句话呢,把他往门外一推,边推边说:“那你回去好好想吧,找个体面的,到时候把你的贺礼摆在最中间。”   “这你放心,我肯定拿个最体面的。”   直到纪成回了自己的醒云峰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不是去让沈君迁还钱的吗?怎么钱没要到,他还得搭一份体面的贺礼。虽然这贺礼是他应该出的,可是就是不对吧?   林州看着空手回来的师父,就知道这次又没要到。也不知道他师父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师尊不会还钱的,还每次都借给他。   “师尊你这是干嘛呢?”   江篱一进门就看见了摆了一地的金银珠宝,现在这间屋子里简直无从下脚。   “这些都是为师给你师兄攒的聘礼,攒了十七年了。里面那件屋子里还有一半,等丹竹进了门,就交给他。”   江篱一愣,她完全没想到师尊给乐知攒了聘礼,她还想着从她的私房钱里拿出来一些呢。   “你和乐知也有,为师不偏不向。”   “谢谢师尊。”   沈君迁看着眼睛发亮的江篱,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师徒俩拿了壶酒,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沈君迁把仁杞带回来的时候他才五个月大,不会说话的婴儿一见他就笑。   其实他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人抚养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觉得养一个孩子也挺好的,这一养就是二十年。   起初沈君迁差点没把仁杞养死,本就是大户人家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指望他照顾人那是不可能的。   心血来潮想给小徒弟做顿饭,把厨房烧了。开春带他去放风筝,把孩子不小心挂在风筝上。又赶上那天风特别大,差点把孩子放丢了……   类似的事情有很多,所以后来江篱乐知他们一进兆云峰,养孩子的活儿就交给了仁杞。 第一百零八章 来自白帝城的聘雁   “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嫁妆?”   沈君迁突然说话,打破了维持了很久的沉寂。   “好啊,看看师尊都给我攒了些什么。”   江篱跟着沈君迁去了后院,一间卧室那么大的房间摆满了架子。   “这是去年北凉世子送过来的金丝玉簪,一套是七根,我给他们俩一人留了一个,剩下的都在这了。”   沈君迁转身又拿了一个盒子出来:“这是我去昆仑的时候顺路买的,天然的昆仑玉籽。还有这个,这个从昭阳那拿的。他成年的时候他爹给他做的压襟,这块玉我看着喜欢,就给你也做了一个……”   江篱听着他一件一件的数着这些东西的来历,无尽的温柔和爱意快从眼睛溢出来了,可是她自己并没有发现。   “您少坑几次纪成师叔,各位师叔师伯也就只有他愿意跟您玩儿,您再把人欺负走了。”   他刚刚在说他是怎么从纪成手里把这把扇子坑来的,江篱嘴角带着笑跟她说。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纪成当然也知道。据江篱所知,纪成和师尊因为年纪相仿,从进了涅成关系就很好。   当年天下大乱,万妖入城,天下修士齐心协力。可是人总会有私欲的,溯源派绞尽脑汁想要趁机除掉涅成。毕竟这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号,人人都想要。   沈君迁和纪成带人守在南方结界,谁知万妖入城之时,本该出现的援兵没有出现,却等来了狐妖白楚。   溯源派把白楚放进了涅成守护的区域,还撤走了周边的所有人。   没有人知道那一战沈君迁是怎么打赢的,他那时候还不是剑尊,甚至连剑仙都不是。   江篱只知道纪成最后是被师尊背回来的,万里南疆,沈君迁就这么把纪成背了回来。   “媒婆找好了吗?”   江篱走神的功夫,沈君迁的话题已经到了下一个。   “找好了,城北的王媒婆,号称陵阳第一媒婆。”   沈君迁点点头,虽然他没听说过,但是听起来挺厉害的样子。   “聘雁昨天就准备好了,乐知师兄捉的白帝城的神雁,气派。”   “白帝城没追着他打?”   这神雁可是白帝城的圣物,这人家白帝城的人找上门可怎么办?   “白帝城的少城主欠他一个人情,说是三年前乐知师兄救过他,两只神雁就当是还了。”   江篱这么说,沈君迁才满意。白帝城的人最为难缠,也不是怕他们,就是不想招惹。   “师尊放心吧,都准备好了,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这两天他们一直在忙活这事,他们说好了不让仁杞插手的。正常人家郎君下聘,都是由母亲或者嫂子准备聘礼,所以他们全都承包了。   “行,去醒云峰给每个人都领一套新衣服,穿新衣服去。”   “哎,师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江篱跟着沈君迁出了库房的门,这会儿天都黑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忙了一天她现在有些想休息了。   “没了,回去睡吧,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沈君迁早就注意到了她在犯困,赶紧把人打发回去睡觉。   “那我走了,您要是想起来什么,随时跟我说。”   沈君迁摆摆手让她赶紧走,本就安静的院子变得鸦雀无声。   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一晃儿他都一百二十七岁了。 第一百零九章 提亲   丹竹的家就在陵阳,他们去的时候丹竹家门口围满了人,都是听说剑尊首徒来提亲来看热闹的。   媒婆过门递上聘书,丹竹父母看过后门房才来请他们进去。   “剑尊能亲自驾临,小宅蓬荜生辉。”   眼看着丹竹的爹娘就要行礼,江篱和乐知赶紧把人扶起来。   “客气了,我今天只是仁杞家长的身份,不是什么剑尊。”   沈君迁还是那副疏离的样子,他已经努力柔和热情一点了,可明显效果不好。   “伯母我们可以进去坐吗?这一路来连口水都没喝,跟您讨杯水喝。”   江篱挽着丹竹母亲的臂弯说道,这时她也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人请进去。   “我这一时激动忘了礼数,剑尊快请,几位小仙君快请。”   他们几人跟着主家进了客堂,喝了杯茶才开始说话。   “伯母您叫我江篱就好,这是我的师兄乐知。这位您应该知道的,他就是仁杞。”   江篱看着丹竹父母打量着仁杞,给了他们观看的时间,才继续开口:“我们都是和丹竹师姐一起长大的,平时的关系也比较好。”   “我有听小竹说过,也谢谢你们平日照顾她。”   丹竹母亲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偷着温柔,像极了江篱她娘。   “伯母您说这话就是客气了,我们与师姐那叫互相照顾,不过还是她照顾我们比较多。”   江篱俏皮的挑挑眉,逗的丹竹母亲笑起来。气氛刚刚好,媒婆开始提起商议婚事的话题。   兆云峰给的聘礼够礼数够重视,丹竹父母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之前他们听说男方是剑尊首徒,还怕对方高傲不好相与。   丹竹家的长辈轮番看过聘书和礼单,也都满意的点点头。   这兆云峰的礼单只比别人多,不比别人少。还多了好些个普通人家没有的,比如这白帝城的神雁、昆仑的玉环、琉璃宫的粉翠琉璃盏……   两方都满意,就互换了庚贴。之后再由男方找人算过八字,算好日子。通知女方婚期,这婚事就算是定了。   “剑尊,这酒席已备好,劳请剑尊移驾。”   下人凑到丹竹他爹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他对沈君迁说。   沈君迁点点头,带着仁杞和乐知就去了前面。江篱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跟着丫鬟去了后院,她今天来还没看见丹竹。   丹竹家人口众多,再加上剑尊首徒的名号。今天来的客人众多,一人一杯都够仁杞喝一壶的。   丹竹院儿里的丫鬟在宴会开始前偷偷的送来了醒酒药,丹竹她娘看在眼里,默默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比女儿和准女婿关系好更让她开心的了。   “师姐。”   江篱远远就看见了被几个女孩子围着的丹竹,走进了喊到。   “诶,你怎么来了,怎么没去吃饭?”   丹竹赶紧把人拉过来,她没想到江篱会过来。下聘需要男方家来个妹妹她知道,只是她没想到江篱直接来找她了。   “我不饿,就寻思也没见到你,就来看看你。”   丹竹赶紧拉着人坐下,看着江篱的眼光中透着温柔。等她喝完了一口茶,才继续说话。   “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拿点吃的。”   丹竹知道江篱早上起不来,肯定是没吃早饭。这会儿前院儿还不知道要吃到几点,就想着让下人给她拿点什么垫垫。   “也行,早上出门的时候,师兄给了我半个包子,早就饿了。”   刚到丹竹家的时候她就饿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说。   “你说你早起一会儿不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天天的赖床,也就师尊能受得了你,换个教员早把你腿打断了。”   丹竹说着,那边丫鬟动作很快。端了两盘糕点和一盘果脯回来了,还专门去泡了壶热茶。   “你尝尝这个,我家新换了个厨娘,自己做的果脯,你肯定爱吃。”   她知道江篱爱吃果脯,伸手把盘子换了一下。看着江篱吃的一脸满足的样子,她也笑起来。   “这个好吃,还有吗?”   “有,我知道你在惦记什么,等会儿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装点。”   旁边的人看她们俩关系这么好,也羡慕起来。听说这丫头可是徽州江家的宝贝,又是剑尊的小徒弟,丹竹这丫头命可真好。   江篱吃着喝着,眼睛瞥过在坐众人的脸色,将她们的反应记在心里。 第一百一十章 不怕死的丹梅梅   “师姐你不知道,今天这对聘雁可是乐知师兄从白帝城要来的。”   饥饿的感觉少了许多了,江篱就停了手,端起茶杯跟丹竹说道。   “我听说了,只是这白帝城向来不与人来往。乐知还有这人脉?”丹竹给她递过一条手帕,让她擦擦手指。   “嗐,我们之前也不知道他还跟白帝城的人认识。我们想着给你下聘什么都得是最好的,我和仁杞师兄都准备去灵城打了,谁知他提了两只神雁回来。说是三年前他救过白帝城少城主,这次就当是还了人情了。”   灵城是南海边一座小城,因为地域特殊,集天地灵气。那里居住了很多并未修炼,却极有灵气的动物。   “小竹这命可真好,能被剑尊首徒看上。往后嫁给了剑尊的徒弟,可要好好对人家。这女子为妻之道,让大伯母好好教教。现在学虽然晚了点,只要你上心,还是来得及的。”   说这话的是丹竹的堂妹丹梅,江篱刚刚就看她表情不对劲,果然是个不好相与的。   “这位姑娘可能误会了,我兆云峰的门不是这么好进的,也不是我师兄看上什么阿猫阿狗师尊就会同意的。丹竹师姐品行端正,性格温和,和我师兄又是情投意合,师尊是真的喜欢才会答应这门亲事。”   那人或许是没想到江篱会这么直接反驳她,一时间噎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接话。   “我跟她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此话一出,她旁边的人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跟她小声儿嘀咕:“你别说了,这可是江家幼女,还是剑尊的幺徒,这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   谁知那人并不领情,一把扯过自己的袖子大声嚷嚷开了:“涅成又怎样?江家又算什么东西,我会怕他们不成?我姐姐可是贵妃!”   江篱眯着眼睛看着她趾高气昂的样子,伸手拍了拍旁边脸色发黑的丹竹以示安慰。她到想看看,这个贵妃的妹妹,还能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   “女子就该知书达礼相夫教子,这才是女子该做的事。而不是每天抛头露面舞刀弄枪的,没有家教。”   这话把江篱气笑了,丹梅看她笑了,一时有些生气,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笑你啊,知书达礼,就你这个样子?”   江篱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周围的人看到了都窃笑起来,丹梅现在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确实和知书达礼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我不与你这种粗鄙之人论长短。”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啪的一声。丹竹一掌拍在桌子上,震的茶杯里的水洒了出来。   “你要发疯回家发去,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本想着今天是她的喜事,她不应该生气的。再加上刚刚江篱让她再等等,她也想看看这人还能说出什么混账话。谁知道这些年她不在家,小叔叔一家真的把她教养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丹家本来依靠着丹竹父亲做着买卖生存,丹竹小的时候,叔叔一家还是谄媚讨好的需要她们家养活。谁知道自从三年前丹梅的胞姐丹菊被选进了宫,情况一下子就变了。   随着丹菊越来越宠,丹梅一家也越来越跋扈。丝毫不顾前些年丹竹家养活他们的情义,三天两头的把丹竹家踩在脚底嘲笑一番。   起初丹竹并不知道这个事,后来过年回来碰上了丹梅的母亲来家里冷嘲热讽。气的她提剑就想去跟他们理论,可是丹竹的父母都是个畏首畏尾的老实人。丹竹也怕她走后他们会变本加厉,只能作罢。   丹竹的父亲倒是心大,每天还是乐呵呵的做着生意。丹梅家要钱就给他们一点,剩下的都给孩子们存着,成天一副装的穷兮兮的样子。   “你!你竟然敢说我发疯?反了你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贵妃的妹妹,亲妹妹!”   听她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江篱冷笑了一声。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这会儿都两眼放光的盯着她们两个。   “贵妃的妹妹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在这里撒野,今天是我师兄师姐的喜事,我奉劝你闭上你的臭嘴。要不然,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江家到底算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江家算什么?   江篱的表情阴森森的,看的丹竹都有些害怕,她从未见过江篱这副模样。   江篱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人,平时一副事不关起高高挂起云淡风轻的样子。只要有人触碰到了她在乎的,她就必须让那个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丹梅刚好,精准的踩在江篱每一个在乎的点上。江家、师兄、涅成,每一样都是江篱毕生要去保护的。   丹梅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认怂。现在就好像是刀架在了脖子上,她必须强行下去。   “来人!来人!给我把这个死丫头赶出去!”   女人尖叫的声音在小院里炸开,丹家下人讪讪的站在那里不敢上前。   丹梅头发有些凌乱,尖着嗓子狂怒道:“人都死了吗?我说的话没有听见吗?”   丹竹偷偷的让人封了院子,以防有人去前院偷偷告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干脆就好好教训她一下。   前面在招待宾客,声音并不比后院小。只要没有人去告状,后面吵闹的声音他们就听不见。要不然丹竹的母亲知道了,又要跟着打圆场给丹梅道歉赔礼。   凭借多年的默契,江篱当然也知道丹竹的意思,所以她并未打算给她面子。   丹家下人害怕的不敢上前,却又不得不听小姐的话。只能拿着刀剑对这江篱,随着她的动作跟着移动。   “你看他们敢吗?还是说你要来跟我打?翻来覆去就会那么几句,你们大家闺秀都是这么骂人的吗?骂娘不会?”   江篱脸上的凶狠一览无余,其实丹梅心里也在打鼓。她也害怕江篱真的一冲动杀了她,但是现在如果退缩,她就颜面尽失了。   丹梅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她总不能真的指着江篱的鼻子骂娘,这样有失她的身份。   眼看着江篱越走越近,周围有一个丹家下人按耐不住了,也不知是怕的还是真的那么急切护主,一把剑直直的像江篱刺过来。   只见那把剑离江篱只有一寸的时候,那个下人整个人停了下来,一双眼里写满了惊恐,他动不了了!   江篱弯腰看了看那人的剑,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丹小姐以后找打手还是找个专业点的,没钱雇不起的话也要把刀剑开封了再拿出来,要不然怪丢人的。”   周围人听了这话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都知道丹梅平时爱面子。出门逛个街还得要七八个下人保护着,仿佛自己是个什么大人物要被人刺杀一样。   “你!你要什么,你别过来!你敢打我吗?你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要你的命!”   江篱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丹梅的心口,她害怕,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我不敢?这天下就没有我不敢的事。”   江篱轮圆了一个大嘴巴打在丹梅的脸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是真的打啊!他们只是来看吵架的,这怎么还真的打起来了。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丹梅的左脸瞬间肿了起来,一颗后槽牙混着血水吐了出来。丹梅的下人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又因为害怕江篱而不敢上前。   丹梅趴在地上,想要尖叫又因为剧烈的疼痛叫不出来。   江篱蹲在地上看着她的模样,脸上的笑看在丹梅眼里更可怕了。   “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丹梅一愣,压根没想起来是哪句。江篱也不恼,语气慢条斯理的说道:“就刚刚那句,你说涅成又怎样,江家算什么?现在知道江家算什么了吗?我就是在这杀了你,你那个贵妃姐姐又能怎样?你最好识趣点,回去告诉你的父母,离丹竹家原点。这里离涅成那么进,再让我听见你们欺负他们的消息,这把刀就是你的归宿。”   丹梅盯着地上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身体不自然的发抖,玄铁上的“江”字在她眼里像极了催命符。   江篱后来就再也没给她任何眼神,跟丹竹一起走了。临走的时候头都没回,右手轻轻一动,那把匕首又回到了她的手心。   除了丹梅,没有人知道刚才江篱还说了什么。这句话她也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只是神经兮兮疯疯癫癫的让家人离丹竹家远点。   江篱那句话说的是:“我说这归元朝的皇帝我想让谁做就让谁做,你信不信?”   丹梅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做噩梦,她突然意识到,皇帝也姓江。而真正让她确定江篱跟皇室有关系的是匕首上的那个“江”字,这是一种特殊的字体,她年前去宫中看姐姐的时候,无意中在皇帝的桌案上看到过这个字体的“江”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姓江,皇室的江   “你最后跟她说什么了,把她吓成这样?”   丹竹一想起来刚才丹梅害怕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江篱肯定还说了什么。   “我就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她就怕了。”   “是吗?”丹竹有些怀疑,难道是她想多了?   江篱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哎呀是是是,我的好师姐,你能不能看看我,我都快饿死了。”   丹竹笑着刮了一下江篱的鼻子,带着人去小厨房找吃的。   江篱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丹梅,一双杏眼写满了厌恶。   丹梅猜的没错,皇帝的那个江,就是江家的江。如果没有这层关系,江家也不会在不参与任何大会联盟的情况下存活至今,否则早被百家联合剿灭了。   江篱的高祖父是当年的最有竞争力的皇子,也是皇帝最喜欢的一个儿子,只可惜他志不在此。虽然朝堂上众多臣子拥护他,他还是选择了退出皇位之争,专心修行。   江家这些年远离朝堂,基本不和京城的人来往。但是对于由皇子继位,江家拥有一票否定权,这是江篱的高祖父和老皇帝当年做的交易。   为了确保江氏基业不被不肖子孙祸害,老皇帝思虑再三,最后和江篱的高祖父做了笔交易。他可以离开皇宫去追求他自己的梦想,但是对于江氏的江山谁来做,他和他的后人有一票否决权。   其实这也牵制了江家,只要江家还插手皇子继位之事,江家就不会放任江氏皇族不管,任由它堕落。   京城那些人也反抗过,谁也不想把决定权交到别人手上。只可惜江家的强大让他们无法冲破这层枷锁,当年徽州一战,京城禁军差点全军覆没。   最后还是江篱的曾祖父带人守了一段时间的京城,才不至于让别人趁虚而入。   后来又闹了两回,发现真的打不破之后,他们也就消停了。有些皇子清醒过来就开始费力讨好江家家主,后来被一状告上了朝堂才歇了这份心思。   现在这样的平衡没人想去打破,江篱其实也就是吓唬吓唬丹梅,她才不想掺和这些事。   她其实以前根本不知道自己家还有这么大一个关系,过年的时候她回去,闲暇时和父兄说起太子带人围攻涅成这件事。   当时父亲和兄长的脸色就不太对,一追问下去,好家伙这可不得了,自己家还是皇室贵族。   “想什么呢?”   丹竹问江篱吃不吃糯米鸡,这人半天也不回答,转过身来问她。   “吃吃吃。”   前院宴席散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仁杞喝的都快走不动了,许是因为他喝的太多了,丹竹给他的醒酒药吃了没起什么作用。还好他酒品不错,喝醉了只是睡觉,并未做什么不雅之事。   “你下午在后院干什么了?”回去的路上乐知问她。   见江篱一脸懵的样子,乐知又说:“我在前院都感受到你的戾气了,跟人发生冲突了?”   江篱这才反应过来,其他宾客感觉不到,但是师尊和师兄们感觉的到啊。   她这才把今天的事跟乐知说了,中途还热心的伸手把快从阿无背上掉下来的仁杞往上抬了抬。   “这师姐也能忍她这么久?”   他们都是在家里随心洒脱惯了的少爷小姐,哪里懂丹竹这种有所顾虑的感受。   “师姐有着涅成的身份可以跟她斗,但是她爹娘不行啊。怎么说这也是贵妃的母家,要是真的得罪了,见风使舵的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师姐一家淹死。”   乐知也知道江篱说的这些,只是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贵妃有这样一个母家,好日子不会太长。”   “怎么说?”   江篱虽然对皇室了解不多,但是皇室斗争没那么简单她还是知道的。   “如今归元朝的皇后是什么人?”   乐知想了一下:“镇北侯独女张兮兮。”   “丹菊是什么身份?市井小民。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已经是顶天了。如果她能安安稳稳的,张皇后也不是不能容忍她。但凡她动了那个心思,你觉得皇帝会因为一个女人得罪镇北侯还是张家军?”   乐知倒吸了一口凉气,江篱接着说道:“我跟丹竹师姐分析过了,她不是个善茬。”   她是不是个善茬其实乐知并不关心,他有些害怕丹梅心生怨恨会对丹竹父母下手。   江篱知道他的想法,又不能告诉他江家和皇室的关系,这是江家的秘密,有这层关系,至少能震慑到她。   “等师姐和仁杞师兄成了婚,她还敢?”   那倒是,谁敢得罪涅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岁月静好   日子找人看好了之后就派人通知了丹家,女方家里没有意见,兆云峰就开始准备起来了。   “是不是太赶了,感觉时间不太够。”   林州带着辛介来帮忙,婚期定在了半个月后,招生大会前。   “半个月的时候够了,招生大会一忙起来就没有时间了。”   兆云峰峰考虑是有道理的,林州听完江篱的话点了点头。招生大会为期半个月,招生结束后还有的忙呢。   “这不了解不知道,成亲要那么多东西啊。”   需要采买的单子是江篱请人写的,兆云峰四人两妖,没一个经历过这种事的。就哪怕是师尊和师娘,当时也只是在姻缘石上写下名字而已,并没有办过酒席。   迎亲的时候,各个峰的嫡系弟子都去了。浩浩荡荡的阵仗非常大,半个城的人都来看热闹。   仁杞把他之前的院子收拾了一下,兆云峰人少,每个人都可以独占一个山头。江篱这么说的时候,还把林州逗的直不起腰,说她说的好像兆云峰个个都是山大王。   涅成的聘礼可谓是震惊全城,丹家为了不丢面子,嫁妆整整占了一条街。   这桩婚事,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陵阳城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丹竹住进了兆云峰,最不满意的就是陆英师叔。他总有一种自家白菜被偷了的感觉,虽然这白菜还是每天都来他面前晃悠。   “我能不能恨你商量个事儿?”吃晚饭的时候,仁杞凑到江篱身边说道。   “什么?你说。”   江篱眼睛一直盯着乐知,今天食堂送过来的菜里有鸡翅。这已经是乐知吃的第七个了,看着他又把筷子伸进了盘子里,江篱速度飞快的把最后一个夹走了。   “干嘛!”乐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你已经吃了七个了,麻烦吃点别的。”   江篱把最后一个给了丹竹,沈君迁不和他们一起吃饭,所以他们随意些。   “我现在连吃个鸡翅都不行了……”   乐知装作难过的样子,一双大眼仿佛真的能流下了泪来。   “别装,给我憋住!”   “好的。”   乐知回的干脆,逗的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江篱这才想起来刚刚仁杞好像要跟她说些什么,赶紧凑过去。   “师兄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后天休息,你帮我陪你师姐下山逛逛。”   江篱笑的一脸八卦,仁杞伸手把她的脸推到一边。   “笑什么笑,你去不去?”   “去啊,肯定去。”   江篱知道乐知最近在忙招生大会的事,虽然兆云峰今年还是不打算招弟子,师尊不去帮忙,就只能仁杞这个首徒去。   “你听话一点,把人给我保护好了,下山买了什么回来我给你报销。”   丹竹在旁边听了,害羞的锤了他一下。看的乐知牙有点酸,突然的他也想成亲,他也想有人这么锤他一下。   看穿了他的心思的江篱,握紧了拳头给了他一拳,打的他一口菜差点没喷出来。   仁杞搂着丹竹摇摇头,这俩一刻都不消停。   涅成课程是五天休两天,他们这次下山丹竹还能回家住一个晚上。她主要是去买一些家里需要的物品,仁杞一个人住了那么些年,院儿里不能说家徒四壁,那也是什么都没有。   “我们等下先回我家,你睡一觉我们再出去。”   丹竹扯着江篱的胳膊防止她摔倒,这人昨儿晚上一夜没睡,现在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阿无不能变成原身进城,你再撑撑,一会儿就好了。”   看江篱点了点头,丹竹才放下心来,领着人下了山。   当看到那张温暖的床的时候,江篱觉得她都要哭了。昨天晚上她突然来了灵感,研究了一招新的剑法,一时间就忘了时间。等丹竹来寻人的时候,躺在地上才刚睡着。   其实那一刻她都想说要不然她不去了,有想着丹竹一个人下山确实挺危险的,阿无又不靠谱,只能强撑着跟丹竹回来了。   新晒的被子还有太阳的味道,丹竹帮她盖好被子,就关门出去了,   阿无这会儿已经在院子里跟丹竹的小侄子玩起来了,丹竹她娘坐在自己女儿的身边,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四章 竟然还是修行者   江篱是被骂人声和哭喊声吵醒的,这一觉睡得天都黑了,她坐起来盯着窗外看了许久才找回思绪,不是做梦。   “起来了啊,穿的也太少了,夜里有些凉。”   丹竹冷眼看着丹梅的母亲,脸上写满了怒气。看到江篱过来了,赶紧收了情绪跟她说道。   “没事我不冷,这是怎么了?”   江篱看了眼坐着的几个人,刚才骂声和哭喊声来自于丹梅的母亲和她的妹妹。而丹梅在看到江篱的那一瞬间,身体僵硬了一下。   “就还是那些破烂事,你饿不饿,我让小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是有点饿,上次的那个糯米鸡不错,我还想吃。”   江篱看着丹竹去叫丫鬟,转过身来看着屋里的这些人。丹梅的母亲站在中间说的唾沫横飞,说着还准备动手去拧丹竹的妹妹丹兰。   一把匕首狠狠地打在她的手腕,随后直直的插进木地板中。   “娘!”   丹梅赶紧过去查看她的手腕,玄铁做的匕首柄,这会儿手腕已经高高肿起,骨头应该是裂了。   “你是何人!”   丹梅她娘并未见过江篱,这会儿看着那个靠在门上的丫头,一口怒气堵在胸口,恨不得把眼前这人撕碎。   “涅成江篱。”   江篱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身份,她就是要让别人知道,打你的就是江篱,涅成江篱。   “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头抓起来!”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丹家下人知道这人不好惹。前段时间才刚刚把二小姐打了一顿,这会儿他们都不敢上前。   “怎么我说话没用了吗!给我杀了她!”   江篱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死尸,眼神扫过周围,最后落在丹梅身上。   “我记得我好像说过,如果再让我抓到你欺负我师姐一家我就怎么样来着?”   明明是个问句,丹梅却整个人抖起来。最后跪在地上慌忙解释:“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是我娘想把丹兰送给曹县令,我劝过她的,可是她不听我的……”   丹竹把还在哭的丹兰搂在怀里,下午那会儿江篱还没醒的时候,她就已经听说了这件事。那曹县令今年都五十八了,妻妾成群。她的小妹今年才刚满十四。   丹竹父母肯定不会同意,软磨硬泡了半个月,丹梅家终于没了耐性,带人上了门。   “苍天啊,我费心费力的不也是为了丹兰好。如果不是小菊在宫里,人家堂堂县令大人,怎么会看上这个死丫头?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今天她不嫁也得嫁!”   “呵!”   江篱的冷笑让丹梅母亲一怒,眼看着伸出长指甲就要扑了上来,丹竹一把剑横在了她的面前。   “你说的那么好,不如让你女儿嫁吧。丹兰还小,再留两年。”   丹梅母亲对江篱有顾虑,对丹竹可没有。这会儿听见丹竹说这话,两眼猩红的冲下人嚷嚷。   “你们是死的吗!就看着别人这么糟践我,给我把这死丫头拉出去打!”   丹家下人吓得只得上前,丹竹父亲赶紧把女儿护在身后。   “够了!我说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管他是什么官,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家,你要发疯回你家发去!”   他们这是第一次见丹竹父亲发火,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一个老实懦弱的形象,谁知道今天竟然会做到这一步。   “大哥你们不要不识好歹,我们也是丹兰的亲叔叔婶婶,又怎么会害她?这县令家大业大,丹兰嫁过去就是正妻,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又沾不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丹梅父亲开了口,江篱一脸玩味儿的看着他,这人竟然还是个修行者。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的会杀了你   “您说的那么好,就让丹梅去吧。我们家丹兰命不好,消受不起这福分。”丹竹有些生气,搂着妹妹语气有些生硬。   那男人的眼睛有些狭长,面相不好,江篱这样想着。   “你现在真是大了,都敢跟叔叔这么说话了。”说话的这人是丹梅的父亲丹海,是丹竹的二叔。   丹竹的母亲走过来拉了拉大女儿,丹海在家的地位很高,这些年随着丹菊越爬越高,他在族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拿亲侄女的后半生去填你们自己惹下的货,你算什么叔叔?”   丹竹的话激怒了丹海,本来在旁边漫不经心的江篱,看着慢慢走进的丹海,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小心!”   江篱一把把站在一起的母子三人拉了出来,同一时间,真气化法,地板上出现一个焦黑的洞。   突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丹竹也觉得震惊,她二叔修行她也一直是知道的。只是天赋不够再加上起步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什么成效,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强了?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嫁,还是不嫁。”   看着他手心里泛着阴气的真气,江篱的目光也变的严肃起来。   丹竹接受到江篱的目光,把妹妹和父母往后拉了拉,躲在了阿无的身后。   “我说了不嫁,那就是不嫁。”   江篱站在门口看着丹海,语气有些平淡,许是因为长相的问题,毫无威胁性。   “手伸的太长是要被砍的,看来江家的家教,也不怎么样。”   他的话音刚落,江篱手里的飞刀已经飞了出去,擦着他的脸颊转了个圈又回到了江篱的手心。   两人在院里打了起来,丹家其他人连忙躲了起来。   “哇,江姑娘好厉害。”   丹兰看着江篱一剑劈开丹海的防护,兴奋的说道。   “她可是我们涅成最有天赋的弟子。”丹竹一脸笑意的看着江篱,脸上满是骄傲。   “比阿姐还厉害?”在丹兰的世界里,见过最厉害的人就是丹竹。   “比我厉害很多。”   一身白衣的丹竹立在那里,医修的进攻性再高也是比不上其他人的。   “大泽观虽然能短时间内增长修为,但它始终是催命符。”   江篱的话让丹竹瞪大了眼睛,原来她二叔修行突然提升是用了大泽观。这种功法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后期会从内脏开始溃烂,直至全身腐烂只剩一副骨架。   “那又怎样,只要能让我变强,催命符又怎样。”   丹海周身的阴气越来越重,谁知道江篱竟然笑起来。   “呵呵,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用了大泽观能超多强要看个人天赋,而你,现在并没有多强。”   丹海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江篱和他打斗的时候,根本没有拔剑。   “死丫头,跟江淮一样讨厌,你们都该死!”   江篱眼睛一横,听见他提到她阿爹的时候汝扶就已经出鞘了。   “你想死我成全你。”   泛着紫光的长剑应声而起,一身白色涅成校服的人,脚踩金丝锦缎做的靴子,步步生风。   “你,你不敢!”   丹海这时才觉得害怕,可是都到了这一步了,他并不想认输。   江篱看他的眼神像在看蝼蚁,仿佛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一样。   “江姑娘真的会杀了他吗?”   丹兰心情有些复杂,对丹海她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可是对于杀人,她还是有些害怕。   “会。”   红唇轻启,丹竹看着跌坐在地上有些发抖的那个人,眼里充满了恨意。   “这世上,就没有江篱不敢做的事。”   听了这话,丹竹她娘纠结着扯了扯丹竹的衣袖。   “小竹,你去劝劝江姑娘,虽然你二叔做了很多错事。但是也罪不至死啊,这江姑娘要是真杀了他,我们这……”   丹竹闭上眼睛紧皱眉头,每次都是这样。二叔不管做了什么,她爹娘都会原谅他,最后纵的他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其实丹竹知道的,江篱不会杀了他,能不能和会不会是两回事。   可是现在她娘一这么说,她竟然真的希望江篱会杀了他,一了百了。   深吸了一口气,丹竹走上前拍了拍江篱的肩膀:“阿篱,算了吧。”   江篱转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询问。丹竹点了点头,她这才收了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断绝关系   “立个字据,从今日起,你与丹河没有任何关系。”   “不可能!”丹竹刚说完,丹梅她娘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江篱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又躲了回去。   “你做个选择吧,要不立字据。从今往后你们家是富贵也好,落魄也罢,都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   丹竹最后一句说的掷地有声,仿佛下一秒真的会杀了他一样。   “大哥……”   丹海的表情有些痛苦,看了丹竹他爹几秒,竟然真的留下两行清泪。   丹竹他爹深深地叹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过了好半晌才开口:“你……写吧。”   他的声音有些发闷,这么多年丹海怎么欺负他他都忍着。可是现在……   “大哥,大哥你不能这么狠心啊,丹海那可是你亲弟弟啊……”   丹梅她娘的声音太过尖锐刺耳,江篱没忍住皱了下眉,看的丹梅害怕的抖了一下。   “写吧,从今往后你们家爬的多高我们也不会占便宜了。”丹竹说的占便宜是丹梅她娘的原话。   丹海无法,只能答应了,他总不能真的去死吧。   “拿纸笔。”   丹竹声音刚落,就对上了丹兰笑呵呵的脸,和已经递到她面前的纸笔。   等丹海写完字据,摁了手印,这事儿才算结束。   “行了,我们各留一份,另外一份我会让我爹交给族长。今天都挺累的,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慢走不送。”   丹竹看都没看他们,把字据交给她爹后就拉着江篱去了后院儿。   江篱这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赶紧扒拉了两口饭,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江姐姐,你真的好厉害。”   丹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篱,就差点没把崇拜写在脸上。   江篱冲她挑了挑眉,咽下嘴里的糯米鸡才开口:“嗐,我这算什么,这个哥哥才厉害呢。他能把这筷子变成老鼠你信不信?”   丹兰好奇的看着正在大吃特吃的阿无,眼睛里充满了怀疑。这人真的行?看着不太像的样子。   江篱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他才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大家都看着他。   “这位哥哥,快把筷子变成老鼠。”   “啊?”   阿无没搞懂江篱要干嘛,就见她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抬手就在那筷子上点了一下。   眨眼的功夫,那筷子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只吱吱叫的老鼠。   “哎呦!怎么会有老鼠,福春!福春,赶紧把它抓住!”   丹竹她娘进来给他们几个添菜,一进来就看见了准直上的老鼠,赶紧叫下人来抓。   几人笑的都快抽过去了,看的丹竹她娘一脸懵,这几个孩子怎么回事儿?   “笑什么?怎么了?”   江篱拉着丹竹她娘坐下,跟她解释道:“伯母您坐这是筷子变得,您看。”   只见江篱手指轻轻一点,都还没有碰到那老鼠,就变成了一根筷子,看的丹竹她娘嘴巴都大了。   “我滴乖乖,江姑娘还有这本事呢?”   江篱笑着摇摇头,这一小插曲,把沉闷的气氛都冲散了。   “不算什么的,这只是修行入门的小法术,师姐也会的。”   “是吗?丹竹从来不跟我们展示,我们也不知道她都会些什么。”   丹竹只是笑笑,并没有接她的话。从小她有点什么都会被丹梅她娘讲半天,后来养成了她不爱分享的性格。不管她在涅成学了什么,都不会回来说。后来长大了,更不会像刚上学的小孩子从学堂回来一样。   他们都饿了,聊着吃着,每个人都吃了不少。江篱下午睡得太多了,丹兰提议出去逛逛,他们也都答应了。   现在时间还早,天还没有黑,街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江篱看着这和徽州无差的陵阳城,深吸了一口气。她突然觉得现在这个日子是最好的,不用考虑那么多,每个人有在很好的活着。   突然的不知道江篱想到了什么,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跑了。   “桥头那家炸鱼已经出摊了,走买点……”   丹竹看着拉着阿无就往前跑的江篱,默默的摇了摇头。想一出是一出的孩子,还是没有长大。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一样的喜欢   他们买了好多东西,主要是仁杞的院儿里缺的太多了。什么床单被褥、锅碗瓢盆的,都买了个遍。   江篱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有随身带乾坤袋的习惯,要不然这么多东西他们要怎么拿上山。   “我的师姐啊,你能不能收收手。再买下去,我师兄就要破产了。”   江篱看着还在挑布料的丹竹,忍不住抱怨。她现在脚底板疼的要死,谁能想到丹竹能从天亮逛到天黑。   “马上就热起来了,扯点料子给你师兄做两身里衣,他那两身穿的都旧了。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这布料也轻薄,再热一点也不能穿。”   “行,这颜色不错。”   江篱看了一眼那块墨绿色的料子,确实不错。   “那就这个了,老板,这个,这个都给我包起来。”   丹竹手指了指刚才挑好的几块料子,给老板付了钱几人就回去了。   明天他们就又回去了,丹竹今晚要陪陪她娘,江篱几天带着阿无上了房顶。   “你心情不好。”   阿无这句不是问句,他敢肯定江篱就是心情不好。   “你哪看出来的?”   江篱觉得奇特,这天神还有看穿别人心思的本事。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其实你要说我心情不好吧,也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迷茫,你懂吗?”   阿无盯着江篱的眼睛看了半天,最后吐出了两个字:“不懂。”   江篱翻了个白眼,她就不该期待着头脑简单的白虎能明白什么。   “算了,没得聊了。”   “我不懂你们的感情为什么会这么复杂,心情好那就是开心,心情不好那就是不高兴。喜欢谁就是喜欢,不喜欢那就是讨厌。”   阿无学着江篱的样子躺下来,看着天上的星星,今天的月亮很亮。   江篱很久没说话,久到阿无都以为她睡着了。   “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她突然出声把阿无吓了一跳,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他。   “有啊……”   “谁啊!”   江篱突然坐了起来,看着阿无眼里写满了八卦。   “你躺下,挡着我看月亮了。”   阿无把她推开才回答:“泠然啊,我喜欢她,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嘁,不是那种喜欢。”江篱觉得没趣,她以为阿无爱上了谁呢。   “那是哪种喜欢?喜欢不就一种?”   江篱被他问的有些哑口无言,想了许久才说话:“就是我师尊对我师娘的喜欢,不是你这种。”   “我和沈君迁的喜欢一样啊,我们哪里不同?”阿无更不明白了,有什么不一样吗?   “算了,我跟你说不明白,反正不同。”   阿无觉得江篱很奇怪,但是看她不太想纠缠下去的,撇撇嘴也不再说话了。   最后一人一虎在房顶上待了一夜,到天亮的时候才被丹竹喊下来。   “你怎么又上房顶了?昨天下午你不是睡得挺香的吗?”   丹竹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毛病真的改不了了还。   “昨天下午是太困了,我昨晚没想谁房顶,知道跟阿无聊天聊着聊着睡着了。”   江篱乖乖让丹竹给她扎头发,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睡着,这会儿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行了,你这作息习惯就是师尊惯的。晚上不睡白天不醒的,哪个修行者像你这样。”   修行者一般都很自律,江篱这样的确实不多见。   “师姐你真的越来越有我师兄的风范了,跟老妈子一样唠叨。”   丹竹伸手狠狠地推了一下江篱的额头,冲她翻了个白眼。   “赶紧跟我出来吃饭,吃完了我们就回去。”   江篱一愣,笑起来跟着她走出院子:“怎么这么着急?天黑了我们再回去也行的,你不多陪陪伯母?”   丹竹叹了口气,换作以前当然是能在家多待一会儿就多待会儿。昨天出了那事,家里气氛有些沉闷。   她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还是心里难过的。她爹心情不好,她娘也跟着难过,下次有机会再回来了吧。   丹竹做了决定,江篱当然没意见,几人吃过了早饭就出了门。   “这次这些江姑娘了。”临走的时候,丹竹他爹对江篱说。   “伯父客气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涅成找我们。”   丹竹她爹笑了笑只让他们照顾好自己,江篱他们就走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邱良刃   “涅成招生大会,现在开始!”   江篱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下前来参加招生大会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在十二三岁左右,都有一些底子了。   涅成的招生大会只会招一些修行过的弟子,其他一些天赋极高的弟子,比如像江篱这种,都是年底送过来的。   “今年人是不是多一些?”   乐知记得去年这台子还没有站满,今年都快站出去了。   “比去年多出来将近一百人呢。”林州在他师父那看过名单,所以他知道具体数字。   “我就说呢,哎哎哎,你们看那是不是北城少城主邱良刃?”   江篱顺着乐知的目光看到了那个站在人群中的人,一身黑衣,墨黑的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束起。长的真好看,不是那种阴柔的好看。剑眉星眼,棱角分明。   “还真是,他怎么会来涅成?北城天术剑法名扬天下,他又是万众瞩目的少城主,理应继承才对啊?”   林州分析的不无道理,不过这种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江篱一直没有说话的,闲来无事的看着台下。眼神扫过邱良刃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也在看她。笑起来真好看,这是江篱对他的第一印象。   招生大会第一轮是抽签一对一比拼,由各个峰的峰主教员和嫡系弟子从中挑选有天赋的弟子。   兆云峰人太少了,纪成就给江篱和乐知分了一百个人。   台上的两个人看的乐知眉头紧锁,一圈下来他们这边一个没挑出来。   “真气不足还想着玩花活儿,这看的头疼。”   乐知忍不住跟江篱抱怨,刚刚那名弟子竟然在还没碰到对手的时候,就直接从台上摔了下去。   “去年也是这样吗?”   这是江篱第一次参加招生大会,一样都是其他人忙活,她跟着吃吃喝喝。   乐知很认真的长了一下,好像真的是,去年也这样,每年招生大会都会有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   就这样没精打采的看了一上午,江篱都已经开始走神思考中午吃什么了,眼睛扫到了台下正在等候的那个人。   “下一个是北城邱良刃?”   江篱旁边的弟子连忙看了一眼抽签表上的名字,弯下腰回答:“是,北城邱良刃对散修凤同。”   “嚯,有看头了。”乐知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也来了兴趣,赶紧坐直了。   江篱被他逗笑了,转过头就看见邱良刃在盯着她看。她一脸疑惑的看回去,只见邱良刃突然笑了起来,一张精致的脸变得生动起来。   江篱沉思了一会儿,她很确定,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北城少城主。   她这样想着,台上的比试已经结束了。江篱看着台上那个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人,敛去脸上的笑意,开始认真起来。   对面的散修也是少年成名,这天下修行者谁不知道这凤同的名号。   “凤同略胜一筹。”   江篱听见身后的师兄们讨论着,将目光放在了邱良刃身上,他已经被凤同逼到了擂台边缘。   “邱良刃在给凤同下套。”   听见江篱的话,旁边的人一愣,这眼看着凤同就要赢了,还有转机?   来不及思考,只见邱良刃借着凤同的力让自己绕到了他的身后。   “这,他是怎么做到的?”   刚刚凤同的枪都逼到了他的胸口,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局势就变了?   “从他站在这个擂台上开始,他就在给凤同下套。一步一步的把凤同带到边缘的位置,他一直在隐藏实力。”   江篱早就注意到了他一直在只守不攻,而凤同也就真的信了他真的毫无招架之力。   “很聪明的一个人。”   能被剑尊的徒弟评为很聪明,那几位师兄忍不住多看了这人两眼。   最后邱良刃毫不意外的过了审核标准,至于凤同,江篱还是给他过了。他很厉害,只不过对手是邱良刃。   “你们这组晋级的是不是太少了?”他们去交名单的时候被仁杞拦了下来。   他们组一百个人最后只留下了不到十个人,是所有组里面最低的。   “没办法,就只看上了这几个人。今天食堂什么饭?”   江篱感觉自己都快饿死了,她起的太晚了,错过了早饭。   “红烧肉排骨汤,还有一个凉拌黄瓜。”   丹竹早就去食堂看过了,这会儿她的话刚说完,江篱已经跑出老远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去泾州   四天招生大会结束之后,兆云峰众人就没有事情做了。因为师尊不收徒,所以这两天各个峰开始为了新来的弟子忙碌的时候,他们准备下山了。   “这次的任务是不是太过了,我听说这次这个东西异常的残暴。这才多长时间,都死了十几个人了。”吃饭的时候,乐知说的手舞足蹈的。   “怎么,你怕了?”   仁杞把他搭在凳子上的腿打下来,冲他挑挑眉说道。   “开玩笑,我会怕?就等着看小爷一剑封喉。”说着,他还拿着筷子比划了一下。   江篱跟着他们笑的脸都皱在了一起,余光中,她又看见了盯着她的邱良刃。   “我们之前认识这北城少城主吗?”   江篱突然觉得不确定了,是不是她重生把哪段记忆丢失了,要不然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你说邱良刃啊?不认识啊,这次是第一次见。”   仁杞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邱良刃,有些惊讶的说道。江篱对谁都平平淡淡的,怎么会突然对邱良刃感兴趣。   “怎么了?”   丹竹注意到了江篱有些走神,声音轻柔的问道。   “从招生大会那天开始,我就一直看他盯着我看,看着挺瘆人的。”   江篱的话让乐知停下了咀嚼的动作,转头看了他一眼,果真还在看江篱。   “这小子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心思呢,我去找他去。”   江篱赶紧把站起来就要去找人家的乐知拉住,这么找过去太尴尬了。   “算了,反正明天就下山了,回来再说吧。”江篱给乐知拉了几筷子红烧肉,这才把人安抚住。   江篱带着有些警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换来的却是一副调笑。   “注意安全。”   站在山门口,沈君迁还是这句话,江篱记忆里他好像每次都是这四个字。   他们这次去的地方是泾州,位置在陵阳的边界处。那里常年不太平,当地百姓都习惯了。   可是这次这东西太厉害了,短短三天,已经害了十二三个人了,当地官府这才赶紧上上报了陵线阁。   他们御剑来到泾州的上空,看着被阴气笼罩着的泾州城,仁杞眉头紧锁。   “看情况这东西没那么简单,要小心行事。”   他们这次还是之前的组合,兆云峰三人加丹竹,这次还有辛介。   “你们先去,我和辛介先去看看。”   江篱突发奇想,打算和他们分开行动。仁杞他们光明正大的进城,她和辛介是生脸,也许能发现点什么不一样的。   仁杞也觉得这样可以,就点头答应了:“小心点,记得把衣服换了。”涅成的校服太扎眼了,十米之外都能看见。   “嗯,等下就换,你们先进城吧。”   江篱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转身对辛介说道:“我们也走吧,先换身衣服。”   乾坤袋里有换洗的衣物,两人的袖子轻轻一挥,就已经换上了别的衣服。   江篱还特意把发型换了,一个可爱的少女髻,配上一身鹅黄色的衣服。本就不大的孩子,显得更小了。   “老规矩,先去吃饭。”   江篱晃晃悠悠的在前面走,辛介紧张兮兮的在后面跟着。明明打算说是兄妹来着,现在看起来像极了主仆。   “把背挺直,和我并肩走。”   辛介听了她的话赶紧挺直了背,但是整个人还是有些僵硬。   “你不要紧张,我们是师兄妹,你怕我吗?”   许是因为生长环境的原因,哪怕辛介现在已经是纪成师叔的关门弟子了,还是有些不够自信。   这些日子她很少能见到辛介,这次出门她才发现这个问题。所以她才点名要辛介跟她一起,有这个机会可以跟他聊聊。   “不,不怕。”   辛介觉得他对江篱不是怕,他怎么可能怕江篱,那可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愿意帮他的人。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的对待着这个大小姐。江篱那是何等身份,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当初她能出手帮自己已经是感恩戴德了,怎么敢奢求真的跟她做什么师兄妹。   “你我和别人没有任何不同,我们都是涅成弟子。为何要卑躬屈膝?”   酒楼的饭桌上,改变辛介的一场谈话正式开始。 第一百二十章 你要自信   “我……”   辛介低着头,手指紧紧的握住筷子。他有些紧张,其实江篱说的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你别紧张,我希望你能用平常心对待任何人。涅成六大峰主的关门弟子,这个身份你应该骄傲的。”   江篱说的他当然知道,只是这个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林州倒是说过他几次,见他没有任何改变,也就不说了,毕竟那是他自己的事。   “我骄傲的,我只是……”   手指因为用力变得发白,江篱看见了没说什么,她就这么静静的等他开口。   “我会努力改变的。”   江篱给他夹了一只河虾,之前在食堂的时候发现他挺爱吃的。   “你不需要去改变什么,你只要记住,我们是平等的。你很厉害的,拜入纪成师叔门下这才多久,我看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赶上林州了。”   辛介听了她的话,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赶上林州一时半会儿还不行,不过他会努力的。   两人吃完了饭就去了茶馆,那里有位说书人常年在那里。这泾州城大大小小的事儿,没有他不知道的。   他们到的时候,这台上的人正在说涅成弟子已经来到泾州城的事儿。   “呦,消息够快的。”   江篱漫不经心的了喝一口茶,二楼看下去,整个茶馆尽收眼底。   “说书人的消息一般都比较灵通,前脚东街吵了架,后脚西街说书人就知道了。你尝尝这个,听说是这家茶馆的特色,雨后菩提。”   江篱接过辛介递过来的茶,还没入口,淡淡的清香就已经传来了。   “嗯,这茶不错。没想到这小小的泾州城,还有这种珍品。”   店小二听见江篱的夸赞,连忙走过来搭话:“这位姑娘一看就是爱喝茶的,小店最近还新上了一种春茶,名叫茉香四季。您要不要尝尝?”   江篱思考了一下,他们今天应该是要在这里待很久,就点头答应了。   “行,来一壶吧。再来点点心,你看着上。”   店小二接过江篱手里的银锭子,满脸笑意的走了:“好嘞您稍等,茶水马上就来。”   听着台上人说着这城中新鲜事,江篱慢慢将眼睛闭了起来。   辛介看她一脸疲惫,也就没打扰她。两个人就这么坐了一个时辰。   “那天晚上这李老头也做了个梦,梦到有无数的鬼魂从地底爬了出来……”   突然的,她惊醒了过来,还把旁边的辛介吓了一跳。   “他刚刚说什么?”   “什么?”辛介一愣,没说什么啊。   “他刚刚是不是说无数的鬼魂从地底爬了出来?”   辛介仔细回忆了一下:“是这么说来着,有什么不对吗?”   江篱皱着眉头,这肯定不对,很不对。   “一个人做这种梦不稀奇,可是接连四五个人都做着同一个梦,这肯定不对。”   “或许是巧合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们白天聊多了,晚上自然就会做梦。”   江篱摇了摇头:“不会是巧合,这世上有巧合,但没有那么多巧合。而且,鬼魂从地底爬出来,你不觉得这很像万绝的万鬼生吗?”   辛介一愣,听她这么说,倒是真的像。可是这万绝神出鬼没的,虽然修为深厚,但也不至于进了涅成地盘还杀了那么多人还不被发现吧。   “是不是查查就知道了,不过还是要留点心。”   辛介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万绝的话,这泾州城可是遭了大难了。   “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家这个糕点也不错,多吃点。”   江篱说着还把盘子像辛介那边推了一下,这家不会是泾州第一茶楼,茶好?糕点也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哥哥   二人在茶馆待到晚上,坐了一下午,他们准备去逛逛活动活动。   “泾州的晚上这么冷清?”   这天才刚刚黑下来,街道上就已经没什么人了。刚才茶馆的位置在泾州最繁华的地段,那里倒是灯火通明。   “泾州位于交界处,向来是不太平的。再加上泾州百姓并不富裕,所以没有那么多夜夜笙歌。”   辛介的老家也是这种情况,所以他比较能理解。有钱人的夜晚那叫夜夜笙歌,普通人的夜晚只是用来调整休息的。   夜晚的风有些凉,二人逛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就打算回去了。他们住的客栈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倒是看着听辉煌的。   拐进巷子已经能看见客栈牌子的时候,江篱突然看见了一个人影。   一时间四目相对,那人应该也是没想到这个点了还有人在外面晃悠。反应过来之后撒腿就跑,辛介立刻追了上去。   这人是个普通人,辛介对付他没有问题。江篱看着刚才那人站的位置,月亮照不进漆黑的巷子。照明符点燃后悬在半空中,瞬间照亮了这一方土地。   地上什么都没有,江篱看了许久才发现一刻被遗落的珍珠。   白皙的手指轻轻扶去上面的灰尘,江篱轻轻挑挑眉,还是上等货。   这时辛介已经带着人回来了,那人开口骂骂咧咧的:“你放开我!你他娘的是不是不想活了……唔!”   辛介害怕他把人招来,给他下了禁言术。那人瞪大了眼睛,眼里写满了害怕。   “你别乱喊我就给你解开。”   江篱跟他好商好量的,见他点了头才解了他的禁制。   “你刚刚偷偷摸摸的在这干嘛呢?”   那人松了一口气,才回答江篱的问题:“这条是我回家的路,谁知道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你看见我们跑什么!”   那人吊儿郎当的站不稳,辛介说着用手推了他一下。   “这位爷,这大晚上的你们俩盯着我看。我当你们是坏人呢,能不跑吗?”   他说的真诚,江篱竟然觉得她应该相信的。昏暗的巷口,江篱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人看着竟有些出神。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看看这颗珍珠是不是你掉的。”   那人看着江篱手心里的珍珠突然激动起来,刚想上前被辛介死死压住。   “是我的是我的,这位小姐,您看这天儿也不早了,我还赶着回家呢。”   那人双手被辛介压在背后,话虽然是对江篱说的,但是一双眼睛盯着那颗珍珠一瞬不移。   “别急啊,我们再聊聊。你刚刚说这颗珍珠是你的,确定吗?”   “确定,确定,就是我的。”   那人声音有些急切,见江篱慢条斯理的,整个人开始焦躁起来。   听到他确定的话,江篱点了点头,拿着那颗珍珠在月光下看了看。   “哥哥,带他去见官吧。”   她的声音轻柔,辛介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江篱的这声哥哥是叫的他。是了,他们现在是兄妹。反应过来的辛介面颊有些微红,好在光线比较暗,根本看不出来。   辛介压着他都快出了巷子,那人开始着急了:“大侠!女侠,这珍珠真是我的。这大半夜的就不劳烦衙门的人了。”   “一颗南海明珠可值千金万两,我看你穿着普通,你又说你是从这条路回家的。这泾州城的富贵人家可都是在那头,你说这是你的东西,我也不能就轻易给了你。还是去见官吧,万一不是你的,这失主该多着急。”   许是江篱长的太小,说这段话的时候像极了哪家热心肠的富家小姐。   “真的是我的,你们也不能冤枉好人啊。”   那人急的头上冒汗,如果不是身后压着他的那个人他打不过,他估计早就动手了。面前小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哪家的富家小姐,在这学人家行侠仗义呢。   “这样吧,这样的明珠我们家还有,要不你跟我回去看看?”他眼珠子转了转,提出了一个建议。   江篱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最后点了点头:“这也是个办法,带路吧。”   辛介看着前面走着的那个人,张口想跟江篱说点什么。但是看见江篱那一副淡定的样子,他又觉得江篱也许有自己的盘算。   算了,反正这人也构不成什么威胁,等会儿他护着点江篱就好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无从下脚   二人跟着那人弯弯绕绕的好不容易来到一个破旧的小屋面前,江篱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都不能用破烂不堪来形容,甚至可以说肮脏。   身着富贵的两个人站在满是烂菜叶子和杂草污水的院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无从下脚。”江篱叹了口气,她真的不想走进这院子。   那人看他们二人站在院子门口不进来,顿时生了逃跑的心思。一把飞刀擦着他的眼睛狠狠地插进柱子里,吓得他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这小姑娘看着柔弱,竟然如此厉害。   “进去吧。”   江篱没有去看他没出息的样子,而且低声跟辛介说。其实她也是在跟自己说,之前内心一直在作斗争。   二人小心翼翼的穿过院子,进了里屋,那人还在地上坐着。   辛介有些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还不忘把江篱的飞刀拿了回来。   “走吧,去看看你的珍珠。”   那人赶忙带着他们进去了,现在这种情况,不去也不行了。   辛介靠在门框上看他进去拿珍珠了,江篱环顾了一下这屋子里的陈设。这人怕不是个收破烂的,这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是因为害怕辛介手中的长剑,那人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还抱了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江篱也愣了。整整这大盒子的南海明珠,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东西。   “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   江篱的语气有些严肃了,一颗明珠价值千两,那一盒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个,每颗都有鸟蛋那么大。   “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我这不是揭不开锅了吗,就想着拿一颗出去卖掉。”   看见江篱看他,那人赶紧扯出一个讨好的笑。露出来的牙齿又黑又黄,脸上还粘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   “你叫什么?”   “小人朱峰福。”   “泾州本地人?”   “是是,祖祖辈辈都是些泾州的。”   朱峰福也不知道江篱为什么突然开始问起了这个,但也总比一直揪着让他去官府强,就老老实实回答了。   “那就不对了,南海离这十万八千里。你家有这么多颗明珠,定是家财万贯才对。而你这……”   朱峰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这个破败不堪的家,也觉得他的话有些没有说服力。   “这不是到我这破败了吗,呵呵呵呵……”   他笑了两声,没人出声儿,他觉得尴尬立马止住了笑。   “按你所说,你们家祖上能有二三十颗南海明珠的财力。应当是首富才对,哥哥,这泾州城有姓朱的富贵人家吗?”   辛介连思考都没思考,对上江篱的眼神就懂了她的意思,立马说:“没有。”   “那行了,见官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来路不明,我现在怀疑你是偷来的。”   朱峰福一听见官,转身又想跑,被辛介用剑鞘狠狠地打了一下腿弯才老实。   “女侠,我这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揪着我不放。”   刚才那一下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这人看着瘦,怎么力气那么大。   “因为我行侠仗义啊。”   江篱蹲在地上看着他的眼睛,一双眼里写满了无辜。   朱峰福被噎的说不出来话,坐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心里盘算着等会儿不管她怎么问都咬死不说话。   可是辛介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长剑出鞘,现在就架在他的脖子上,稳的连抖都没抖。   “说吧,我这哥哥脾气可不好,没有耐心的。”   朱峰福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怎么这么倒霉就碰上这两个人。这现在天都黑透了,晚上大家害怕会碰上脏东西都不会出来。他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就是想发发财,这本就是死人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拿了?你们两个杀了我吧干脆,杀了我。”   说着他把自己的脖子往前伸了伸,见辛介真的不会往后移,赶紧又缩了回来。   “什么叫死人的东西?你说清楚一点。”   朱峰福觉得自己太倒霉了,但是他真的不能去见官。律法严明,偷盗死人的物品是要被杀头的,所以只能把自己所做的事说出来。到时候再求求情,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们也是这样?   “这些都是我从死人家里偷出来的。”朱峰福低着头,整个人有些瘫软。   “死人家里?”   “嗯,就是前阵子死去的那些人。”   江篱和辛介对了个眼神,他们来之前查过泾州城近半年来的死亡记录,他说的应该就是他们此次需要查清楚死亡原因的那些人。   “我们家之前真的富裕过的,这我没有骗你们。只是后来我爹去世了,我又一直游手好闲,这个家就变成了这样。”   朱峰福看了看四周,他也不想的,他也尝试努力过。可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性子,吃喝玩乐,好吃懒做。   “之前给我赌钱的赵威跟我说有人给了他一个珠子,听说能值不少钱。我们还商量着把这珠子卖了再去好好赌一把,谁知道第二天他就死了。我想着他死了,这珠子不能浪费了,就把它偷了出来。”   江篱和辛介没有出声,静静的等他说下去。   “后来我无意中发现和赵威前后死去的人家里都有这个珠子,我也是财迷心窍,都给偷了出来……”   这些天晚上,他辗转在整个泾州城。那些人又是因为不干净的东西死的,他怎能不害怕,可是金钱太诱惑了。   这么多天的精神紧绷和害怕,现在说出来了他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   江篱都不知道要怎么评价他了,你说他胆子大吧,他还知道害怕。你说他胆子小吧,还敢去翻死人的东西。   “我现在说了,女侠,能不能放过我。这些珠子都给你……你都拿走……”   他要就看出来了,这两人之间这个小姑娘的话语权更高一些。   “我可不要,我又不缺钱。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该送官你是躲不掉的,不过看在你主动承认的份上,也许我会跟县令大人求情让你免去死罪。”   朱峰福心都凉了,你们两个外地人求情有什么用。县令大人又不是街头卖白菜的,还可以讲价。   江篱抱着盒子,辛介压着朱峰福,三个人往县衙走。   县衙门口的门卫都已经睡着了,江篱敲鼓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跳。   深夜被吵醒,门卫的脾气有些不好,骂骂咧咧的边整理衣服边往外走。   “来了来了,大半夜的这是干嘛啊,出人命啦?”   当他看见一身素雅,长相惊艳的女孩子站在门口的时候,火气突然又消了。   “是你敲的鼓?”   “是大人。”   门卫看了眼她身后的辛介和朱峰福,侧了身让他们进来了。   “这么晚了,县令大人都回去睡了。你们是有多十万火急的事儿,不能等到明天再过来。”   江篱没理他的牢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能看出来很多白天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这县令是人是鬼。   其实她一直在怀疑,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一个小小的县城相继死了十几个人。她就不信凶手做的那么干净,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来。   “劳烦这位大人去叫一下县令大人。”   那门卫听了她的话,脸色变得有些不好。这丫头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看着长的不错,可以不长脑子。   “太晚了大人已经睡了,明天再说吧,你们可以在这等着。”   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江篱看了一下外面的漆黑的夜。   “可是我等不了。”   门卫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语气有些怒气:“今天就算是死人了也得给我等着,小丫头,这可不是在你家里,我劝你还是回家去吧。”   江篱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的夜空。这让他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有些恼火。   门卫刚想再说什么,就见江篱转过身来看着他,一双杏眼像极了平静的湖面。   “那些人也是这样吗?哪怕是要死了也得回家去。”   门卫一愣,这人在说什么呢?这姑娘怕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还是得劳烦大哥去叫一下县令大人,今天他不来也得来。”   江篱说着递给他一块玉牌,上面的云纹仔细看还透着蓝光,那是涅成嫡系弟子身份的象征。   那门卫一惊,这是涅成地界,怎么可能有人认不出来涅成的标志。   镇守一方的门派弟子出任务,当地官府必须全力配合,无条件服从,这是这么多年一直不变的规矩。   今晚全是踢到铁板了,他心里这样想着。连忙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赶紧往县令家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泾州县令   县令家的门房得知他是来叫县令去县衙的,压根不让他进去。这要是老爷发起火来,他可承担不起。   “你先回去吧,等天亮了再来。”   县衙的门卫和他也算是熟人,所以讲话也算客气。   “刘哥,真的等不了,来的那两位可不是普通人。”   他有些着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这小丫头拿着涅成嫡系弟子的玉牌,如果今天晚上要是请不动县令大人的话,告到陵线阁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而且她刚刚说的话总让他觉得她已经知道了什么,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寒颤。   “你这大半夜的,这要是把老爷吵醒了,那不得发火?你听我的,先回去等着,天一亮我就去禀告。”   门卫是铁了心不让他进,他也没办法,只能回了。   他回去的时候,江篱和辛介坐在那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朱峰福已经靠在墙上睡着了。看见他进来,坐着的两人都看着他。   “那个,县令大人身体抱恙,天一亮就过来了,您二位要不先回去?”   江篱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都觉得自己背后发麻了,才见她开口:“我就在这等,你去睡你的。”   话是这么说,门卫这会儿都已经吓醒了哪还能睡着。讪讪的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又去给他们二人添了一壶水。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县衙里的人也多了起来,可就是迟迟不见县令大人。   谢师爷一进县衙就听说了这事,连忙打发人去叫县令大人,自己赶忙过来招待。   江篱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外面的太阳,这眼见着都快中午了,她越淡定,谢师爷越觉得害怕。   “两位仙官,我们大人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一会儿就来。”   谢师爷心里在骂娘,他早就跟县令说过了,陵线阁已经上报了涅成,此次事情严重,涅成肯定会派身份不一般的弟子过来处理。也嘱咐了这些天让他装也要装成个好官,谁成想这会儿子找不见人了。   这涅成弟子也是,神出鬼没的。昨儿个听说已经有涅成弟子去了案发现场了,这怎么半夜的又跑县衙来了。   “麻烦师爷了。”   江篱倒是客气,这一身鹅黄色襦裙,要是不亮玉牌,换作谁都认不出来。   这两位一看就是不想多交谈,谢师爷也就没有在说话了。只是嘱咐了人上着茶水点心,他就坐在这里陪他们一起等县令大人过来。   眼见着太阳都已经过了个方向,都下午了,县令才慢悠悠的赶过来。   “我的大人啊,您终于来了。”   师爷赶紧迎了上去,在闻到县令浓浓的酒味和胭脂味儿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皱了下鼻子。   “我听说涅成来人了,哪呢?”   县令一进来就坐在了主位上,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水漱漱口才开始说话。   “大人,这二位就是。”   江篱看着这位肥头大耳的县令,这都下午了,还能闻见身上的酒气。她没忍住皱了下眉,宿醉人的身上真的难闻。   “呦,怎么在那站着呢,快请坐。你们也是,怎么好好照顾一下两位仙官。”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下人连忙赔罪,就差磕头认错了。   “无碍。”   江篱都开口了,县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两位仙官来我这,是有何事啊?”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的辛介忍不住皱眉,这哪有一点县令的样子。   “这人名叫朱峰福,自认去偷了死人的东西,特意送过来交由县令处理。”   江篱说的简单,并未说更多的细节。这县令一看就不靠谱,还是隐藏着些为好。   “朱峰福,你可知罪?”   朱峰福赶紧跪下来,磕了两个响头:“小人知罪。”   县令满意的点了点头,什么流程也没有,直接给他判了罪。   “你既以认罪,按照我朝律法理应当斩。来人,把他压下去,明日午时问斩。”   江篱皱着眉头看着他们要把朱峰福拉下去,没有罪状,没有问审,并未开堂,直接就下令斩了?   看见朱峰福投过来的目光,江篱赶紧叫住:“且慢,朱峰福虽偷盗死人之物,其行可诛。但还请大人念在他主动投案的份上,饶他一条生路。”   县令眯着眼睛看着站在中间的江篱,眼睛里写满了玩味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刀架在脖子上更刺激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律法就是律法。仙官年纪还小,有些慈悲心肠是好事,有些事情经历的多了,你慢慢也就习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就没从江篱的身上离开过。辛介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握紧了拳头整个人都防备起来。   “哦?那大人觉得,这朱峰福要怎么处理?”   江篱坐下来喝了口茶,在县令眼里,一举一动都像是一幅画,让人看了心生愉悦。   “朱峰福按律当斩,但是仙官既然开了口,本官也不会驳了你的面子。这样吧,今天晚上你来我府上赴宴,我就放了他。”   他说这话的语气像极了地痞流氓,辛介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了这人一样。   “行,一言为定。”江篱给辛介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淡定。   “既然这样,我们也就告辞了,这人就交给县令大人了。”   江篱临走前拍了拍朱峰福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然后就跟辛介出了县衙大门。   “你怎么能答应他去赴宴呢,这县令一看就不怀好意。”   辛介还是有些担心,这县令刚刚看江篱的眼神,摆明了图谋不轨。   江篱被他逗笑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辛介发火。   辛介被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随后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情绪有些大了,连忙又把头低下了。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   “别别别,请麻烦你以后都这样。我笑是因为你终于愿意表达自己的情绪了,这是好事。”   江篱听他那么说,赶紧打断他。她还巴不得辛介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呢,年纪轻轻的何苦把自己弄得像个老头。   “你放心,他伤不了我。我答应去赴宴,是因为我想去他府上看看,你过来。”   江篱冲他招招手,等他把耳朵凑过来时,在他耳边说了句话,辛介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真的,我应该没看错。他不请我去我也要偷偷去的,这下好了,正大光明的多好。”   “那还是要小心些,这指不定就是鸿门宴。”   辛介还是有些担心,这县令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说的有道理,我等下跟我师兄他们说一声。走了,去吃饭。这县衙扣扣搜搜的也不给顿饭吃,饿死了。”   二人吃饱喝足了,江篱还回去睡了一觉。在吃饭之前,辛介就用灵蝶给仁杞传了信。说了他们昨儿晚上的事情,和今晚要去县令府上赴宴之事。   天一黑下来,他们就去了县令府上。身份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所以两人这时已经换回了涅成校服。   素白色长衫衬得腰更细了,腰间的净魄铃随着她的动作动起来。全身上下最鲜艳的颜色就是那两个绛红色的发带,一双杏眼勾人心魄。   “我想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辛介咬牙切齿的跟江篱嘀咕,这县令看江篱的眼神写满了猥琐。   “别急,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说完江篱几天走了过去,县令赶忙伸出手就去拉江篱的手腕,被她转身躲了过去。   “快给两位仙官看坐。”   等会儿看你还怎么躲,他想着一口喝掉手里的酒。   歌舞伎的表演辛介是看不下去,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绷着身体盯着江篱周围的一举一动。   宴会到了深夜,辛介和江篱不知怎么,感觉这个脑袋越来越沉,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只见,他好像看见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把他架了起来。   “这小丫头看的我心痒痒,这一副高傲的样子,味道一定很不错,快把她给我抬我房里去。”   师爷看在眼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丫头身上带着净魄铃,一看就是涅成的嫡传弟子。一身的贵气绝对不是普通人养出来的,他也让人查过了。入了泾州以来,她的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开销数字极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之前劝过无数次让县令别招惹她,可他就是胆子大,还说什么就这样的玩起来才刺激。   高贵的仙官当然刺激,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更刺激。   “谢师爷来一起玩玩儿?”   听见县令喊他,谢师爷扯了扯嘴角连忙说道:“内子管的严,我这就要回去了,就不和大人一起享受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确实,我可没这个命享受。   看着谢师爷离开的背影,县令啐了一口。转身就迫不及待的往自己房间走,今晚有福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冥河水母   房间里很黑,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人故意制造的气氛。他看着床上隆起来的身影,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   谁知他刚靠近床,就见一把飞刀悬在了他的眼前。   堪堪刹住往前靠的身体,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转身就跑。谁知江篱好像预测到了他的动作,有一把飞刀脱袖而出。   “县令大人这是要去哪?”   蜡烛突然被点燃了,他这时候才看见床上的坐着的那个人。   “呵呵呵,那个我喝醉了,走错了房间。”   县令有些紧张,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丫头压迫感这么强。心里暗骂那个老板骗他,还说什么这药一头牛也能迷倒,这人现在生龙活虎的坐在这怎么说。   “那县令大人是喝了不少,在自己家也能走错。”   “呵呵呵呵……”   他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尴尬的笑两声。这人他肯定是打不过的,只能服软。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没一会儿辛介进来了。   “找到了?”   辛介点了点头,县令觉得疑惑,这两人找什么呢?   “那走吧,县令大人还是好好睡一觉吧,忙了一天了。”   说着,江篱的手在他面前一挥,他直觉得整个人瘫软无力,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看他躺在了地上,辛介还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江篱笑着把人拉走,还是办正事要紧。   辛介刚刚是去了这府上的后宅,刚刚江篱一进来的时候,净魄铃就闪个不停。这也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这县令府上藏着妖。   “没错了,就是这。”   净魄铃的光越来越局促,江篱看着这静悄悄的院子。又是假山又是湖泊的,够豪华的。   “这是县令夫人的院子。”辛介早就踩好了点,这会儿跟江篱说道。   江篱挑了挑眉,这倒是让她很意外。县令都这么大年纪了,这县令夫人要是妖的话,不能这么久了没人发现吧?   辛介看出来了江篱的想法,连忙将他打听到的说给她听:“是这样的,县令的原配夫人两年前就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县令将这事瞒了下来,对外只说夫人去了佛寺修行。现在的这位夫人并不是明媒正娶的,只是这府上的人都叫她夫人。”   “你从哪听来的?”   这事既然被瞒了下来,那定是不好打听的,辛介竟然能查出来。   “那个,这府上的厨娘聊天的时候被我听见了。”   江篱看着他窘迫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儿。听人墙角怎么了,他竟然会因为这个害羞。   “去看看吧。”   收了脸上的玩笑,二人小心翼翼的进了院子。   夜已经深了,门口守夜的丫鬟已经睡着了。江篱二人轻手轻脚的上了房顶,偷偷在房顶上的瓦片掀起来一块。   这一看不要紧,我滴乖乖,两人差点没叫出声。   映入眼帘的哪是什么年轻貌美的县令夫人,而是一只泡在巨大木桶里的水母。   整个水母通体黑红,它没有普通水母一般的触须,而是长了四根床单状的触角,窝在木桶里面显得异常拥挤。   “这,这是什么?”   江篱把瓦片盖了回去,辛介才敢小声的开口说话。   “冥河水母。”   辛介瞪大了眼睛,这东西不是只能在深海里才能看见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小的泾州城?   江篱只在南海手册上看过关于冥河水母的记载,这种水母一般生活在深海中。世人并没有摸清它的生活环境,只知道极为罕见。   关于冥河水母,只有海氏先祖见过一次。那位先祖死里逃生之后只写下了一句话,冥河水母,摄魂,切勿与之纠缠。   江篱皱着眉头有些出神,冥河水母现世,还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内陆。这事有些大了,得通知师门。   二人还没想好要怎么办,他们也没有跟冥河水母交过手。史书上关于它的记载又少,完全不知道这东西是个什么路数,不敢轻易动手。   一时间陷入了僵局,江篱又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大水母,决定从长计议。   两只灵蝶在漆黑的夜里闪着银色的光,一只飞向城里,一只飞向涅成方向。   江篱两个人知道这不是他们能解决的事情,只能等等和仁杞师兄他们商量一下看下一步怎么办。   “走吧,回客栈。”   辛介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对上深海怪物,还不知道它的底细。虽然这是在内陆,他们可一点胜算也没有。 第一百二十七章 纳鞋底的大师姐   仁杞他们收到了消息,早早的就在客栈等他们了,江篱一进屋就被仁杞拉过去检查有没有受伤。   “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辛介说那县令对你图谋不轨你还敢去。”   他现在脑瓜子疼,这比养了个女儿还让人不省心。   “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快坐下,挡在这里做什么。”   江篱把挡在门口的扒拉开,这有事也不能在门口说啊。   丹竹给她和辛介一人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快速喝光之后,连忙又把手帕递了过去。   “慢点喝,着什么急。”   江篱冲丹竹甜甜一笑:“谢谢师姐。”   这看的仁杞更头疼了,扶着自己的额头差点没抽过去。刚想再上前教育一番,被丹竹瞪了一眼之后,又默默退了回去。   “那真是冥河水母?”   乐知有些不敢相信,这东西已经一年多年没有出现过了,许是江篱看错了?   “应该是,我这之前也没见过,但是我看着和南海手册上描写的一样。”   她的话让大家陷入了沉思,如果真的是冥河水母,那就不好办了。   “我已经通知师尊了,这样吧,先盯着,等他来看了再说。”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不确定是什么东西之前,谁也不敢妄动。这里离涅成不远,师尊来的话应该会很快。   “要不要通知海十一。”   乐知的话不无道理,毕竟这是隶属于南海的生物。   仁杞思考了一下说道:“还是等师尊看完了再说吧,师尊过来的话明天就能到。万一不是冥河水母,南海离这这么远,海十一岂不是要白跑一趟。”   “也是,那明天等师尊来了再说吧。”   几人这么商量好了就定下来了,乐知主动承担了去盯梢任务,其他人就就在客栈休息了。   天太晚了,江篱和辛介今天又喝了酒,所以这两人很快就睡着了。   仁杞回了房间就开始叹气,丹竹知道他在烦什么,走过来给他倒了杯水。   “别担心,阿篱脑子转的快,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仁杞点了点头,他知道,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心。   “她是聪明,但我总害怕她要是哪天算错了一步,翻车了……这后果是我们都承受不起的,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丹竹握住他的手,仁杞将她抱在怀里,把头埋在她的腹部。   能有一个人了解他,理解他还那么深爱着他。仁杞觉得这是老天对他的眷顾,是恩赐。   “我们也睡吧,不早了。”   仁杞的手放在她的腰间,掌心的温度烫的她整个人红起来……   第二天早上仁杞吃完饭就去把乐知换了回来,大家都吃完了也没有人去叫江篱。   她这两天实在是太累了,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就让她接着睡了。   “阿篱还没醒?”乐知啃着嘴里的包子问道。   “是啊,这两天太累了。已经两天晚上没怎么睡觉了,师尊是不是说中午之前到?”   丹竹给他要了碗粥,看他狼吐虎咽的感觉要噎死了。   “今早回信说是中午之前,这咸菜还挺好吃的。”   这家客栈的厨子都是请的最好的,他们也就没走远,直接在一楼吃了。   “辛介你要不也上去再睡会儿,你看你那个黑眼圈。”   乐知看着坐在对面打哈欠的辛介,开口劝他,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这里坚持什么。   辛介一愣,他没想到乐知会这样说:“不用不用,天已经不早了,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   “没事,去睡吧,出了师门没那么多规矩,放轻松。”   丹竹给他倒了杯水,声音温柔的不像话。辛介觉得他真的心动了,这让他觉得再睡一觉也没什么。   “去吧,等师尊来了丹竹会叫你,我等会儿也去补个觉,太困了。”   乐知笑嘻嘻的把人推到楼梯上,看着人上了楼,又绕回来坐下接着吃他的饭。   “等会儿就麻烦师姐了,我也好困。”   丹竹笑着说没事,这几个孩子这两天都熬的有些狠了。趁还有时间多睡会也是好的,后面是场硬仗,得多休息。   他们都睡了她就溜达去了巷口和当地的大娘们聊天,沈君迁来的时候就看见凉云峰大师姐正在和几个大娘在学着纳鞋底。   这个场面有些玄幻,他这样想着。这几天这几个孩子发生了什么,怎么成这样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百多岁的大侄儿   “师尊?”   丹竹远远的看见沈君迁过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嗯,这是在干嘛呢?”   一身白衣的俊俏公子往阳光下一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丹竹眼看着那几个大娘的眼睛都亮了,心里暗道不好。   “闲着无聊出来玩玩儿,我们进去吧。”   丹竹现在就想赶紧拉着沈君迁走掉,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把人带走,大娘们就说话了。   “丹丫头,这俊俏的郎君是你相公?”   丹竹脸一红,整个人有些慌张起来。沈君迁面色不显,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尴尬,这可是他徒弟媳妇。   “不不不不,不是,这,这是我相公的师父。”   看她慌张的样子,那几位大娘笑起来。果然是小媳妇,面子还是太薄。   “那这位郎君有家室了吗?有没有喜欢的类型给大娘说说。”   丹竹更尴尬了,师尊的年纪都能做在坐的爷爷了,大娘您拿来的自信自称长辈的。   沈君迁的面色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说了一句:“家中已有妻室。”就带着丹竹走了。   丹竹默默的跟在他的后面,眼看着人都上楼了,才鼓起勇气开口:“师尊别介意,她们也都是开开玩笑,没有恶意。”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转过身盯着丹竹看了几秒钟,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没事,这有什么。”   说完又转身走了,丹竹默默的松了口气。没生气就好,师尊可是涅成出了名的难哄。   “在哪个房间。”   “啊?”   丹竹没反应过来,沈君迁又重复了一遍:“你们住哪个房间。”   “哦哦,这边。”   丹竹带着他去了她和仁杞的房间,给他倒了茶,说了一声她去叫江篱他们转身就跑了。   沈君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他这个徒弟媳妇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看着挺沉稳的。   “师尊来的这么早。”   江篱打着哈欠出现在沈君迁眼前已经是一刻钟后了,这会儿乐知和辛介已经到了。   看着头发凌乱,一副半死不活的乐知,沈君迁没忍住开口:“你们昨晚都做贼去了?”   睡了一上午,江篱渴的不行,赶紧喝了两杯茶才接话:“和做贼差不多了,爬房顶夜探县令府。对了,传个灵蝶让师兄回来吧。”   这时他们才想起来,仁杞还在县令府呢。丹竹赶紧给他穿了个消息,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师尊。”   仁杞匆忙赶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点好了菜等他了。   “嗯,洗洗手。”   小二很有眼色的去通知后厨上菜了,仁杞乖乖的去把手洗了。   “等下吃完了饭都休息休息,晚上过去看看。”沈君迁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江篱说道,他怎么觉得这孩子这两天瘦了。   这种事肯定是要晚上过去的,大白天的几个人在天上飞,离老远都能被发现。   “行,泾州城宵禁早,到点我们就走。”   宵禁后这是不引起大家注意最好的时间了,大家当然都没有意见。   吃饱喝足后仁杞和丹竹就午睡去了,江篱他们去找了个茶馆喝茶。   店里的小二觉得这几个人挺奇怪的,怎么一会儿这个睡一会儿那个睡的,别不是做什么不正当营生的吧。   沈君迁靠在窗户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乐知害怕打扰到他也不闹了,静静的晒着太阳闭目养神。   “师尊在想什么?”   江篱打破了这得来不易的宁静,沈君迁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她。   “冥河水母。”   “师尊有见过这东西吗?”江篱下意识里总觉得师尊应该什么都见过。   果然,就听见沈君迁开口了:“匆匆见过一次,没交过手。”   沈君迁又想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晚上如果真的是冥河水母,你们往后靠靠,别伤到自己。”   冥河水母摄人心魂,它的神奇之处在于,这种能力是天生的。而这只都能化成人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胜算几何。   “师尊放心,有事我们肯定掉头就跑。”   江篱的话成功让他翻了个白眼,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忍不住嫌弃她。   “你最好是。”   看他瞥了一眼自己又把头转向窗外,江篱讪讪的笑了两声也不闹了,这怎么说着说着还生气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摄魂   晚上来的很快,天一黑下来街上的人就少了许多。   江篱等人吃了饭就坐在房间等着了,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出门。   轻车熟路的来到县令府,沈君迁看见那水母的时候也是一愣。见他点头,江篱等人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还真是冥河水母。   “丹竹你带着辛介先把府里的人都迷晕。”   沈君迁害怕等下惊醒了众人会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这也是涅成弟子出门执行任务经常会有的流程。   等到天空中出现一朵淡蓝色的云纹,他们就开始动手了。   汝扶透着寒光从房顶直直刺下去,狠狠地插在冥河水母的身体上,惊醒了这只巨型怪物。   “尽量把它引出来。”   仁杞害怕等着打完了县令府就是成废墟了,连忙嘱咐他们。   捆仙索捆住它的四个触角,水母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巨大的力量让江篱等人根本站不住。   打斗才刚刚开始,这间房子已经被拆的差不多了。乐知嘴上默念着:“完了完了,这得赔多少钱……”手上也没停的操控着惊北。   “去城外吧,再打下去整个城都能被惊醒。”   仁杞看着一片狼藉的县令夫人的院子,忍不住说道。   几人连忙往城外飞,冥河水母被惊了好梦,现在正憋着火呢,压根没打算放过他们。   它的速度很快,跟着他们来到城外飞竹林里。   沈君迁一瞬不移的盯着它,刚想开口说话,只见林间突然升起了雾气,心里暗道不好。   江篱眼前突然一黑,再次恢复光芒的时候,面前的景色突然变了个样。   那是,师尊?   她看着那个立在悬崖边的沈君迁,身材消瘦,面色发白,完全没有现在的沉稳和淡然。   江篱张张嘴想喊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就这么看着他流泪,看着他痛苦。   “你现在难过有什么用。”是阿无的声音。   “你不是说你会保护好她吗?你不是说只要你们成亲,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就不会对她赶尽杀绝吗?现在呢!”   阿无的情绪很激动,一拳一拳的打在沈君迁单薄的身体上。她看见了沈君迁脸上的泪,映着皑皑白雪,刺的她心脏疼。   “你搞清楚,她是为了你死的,不是为了我。你该怨恨的是你自己,不是任何人。是你的出现结束了她的大好前途青春年华,一切都是你……”   沈君迁的声音好像一把刀,单独插进阿无的心脏再拔出来。他突然卸了力,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看着黑洞洞的悬崖,阿无瘫坐在地上哭到无声。   江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脸上的泪水就没停过。沈君迁就这么站着,脸上的悲伤刺痛了江篱的心。稚气未脱脸和已经哭红了的双眼。   她从未见过师尊的脸上出现过这种表情,除了震惊该有的就是疑惑。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让师尊这样难过,会跟师娘有关吗?   他的下一句话验证了江篱的想法,阿无快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时候,他开了口:“泠然不想看你这样,如果你现在死了,那你真是要下地狱受尽折磨来赔罪了。”   这是,师娘死的时候?她怎么会看到这一幕?这不是一百年多年前的事吗,她穿越了?   不对,这是幻境!   “阿篱!阿篱醒醒!”   师兄在叫她,赶紧醒过来。这是江篱现在唯一的想法,她疯狂奔跑着。黑暗随之而来,她压根看不见尽头。   刺痛从手臂上传来,江篱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对着她的几张脸。   “醒了醒了!”   乐知的声音把她唤回现实,刚才真的是一场梦。   江篱摸了把脸上的泪水,她怎么哭的这么厉害。抬起手就看到自己胳膊上的指甲印,刚才的疼痛就来自这里。环顾一周,只见乐知一脸心虚的看着她。   “我这不是为了叫醒你吗,咱先说好,打人不打脸……”   仁杞看着生龙活虎追着乐知打的江篱,也悄悄松了口气,刚才真的吓死了。   手心传来温热,是丹竹握住了他的手。仁杞紧紧的回握回去。   “师尊呢?”   江篱跑了一圈也没看见沈君迁,跑过来问仁杞。   “追冥河水母去了,你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昏过去?”   江篱也不知道,丹竹盯着她的脖子看了许久才得出答案。   “这里应该是被冥河水母的触角划伤了,被摄魂了。”   江篱也是一愣,被摄魂吗?那梦中的景象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章 “脆弱”   江篱总觉得刚才那个幻境是真实发生的,因为太真实了。右手无意识的抚上脖子上的伤口,有些刺痛。   “还好吗?”   丹竹察觉到了江篱的不对劲,但是看她一副不太会说出来的样子,走过来关心的问道。   “没事,我们去找找师尊吧。”   刚才的大雾让几人走散了,乐知只看到了师尊追着冥河水母的背影。沈君迁让他去把人找到,他就转身跑了。   “刚刚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众人顺着乐知指的方向找了过去,这片竹林后面有一个很大的湖泊,如果他们进了那里,就麻烦了。   他们还在焦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那边出现了一个巨大水柱。   “不好,冥河水母遇到水域了。”   仁杞的话惊醒了众人,他们赶紧加快了速度。冥河水母本就是水里的东西,现在遇上了水,这对师尊不利。   再看沈君迁这边,冥河水母本来已经是处在下风。沈君迁的剑以速度快变换多端著称,许是因为它并不了解他的路数,一番打斗下来身体上的越来越多。   这冥河水母也不是傻的,察觉到不对劲就开始把沈君迁往有水的地方引。   江篱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水桥,惊讶之余还有些着急。沈君迁他是人,也不是神,冥河水母一直是未知的一个存在……越想越怕,她赶紧加快了御剑速度。   四把长剑纷纷飞出,才堪堪挡住试图从沈君迁后背偷袭的触角。   “师尊,没事吧。”   江篱看见了浑身湿透了的沈君迁,右边脸颊上带着伤,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划痕。全身上下大概都七八道伤口,其中最重的就是左边手臂上的伤,其他的问题不大。   再看冥河水母,整个身体已经被切成了两半,触角已经断了两根,看着比沈君迁惨多了。   看到这一幕,大家也都放下心来。师尊果然是师尊,就是厉害。   丹竹原本想上来给沈君迁包扎伤口,一只已经重伤了的冥河水母,他们四个人应该能对付。   “先不用,你们退后。”   说着,沈君迁又握紧了手里的剑。他们虽然不知道师尊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处理,但是也没多问,乖乖的往后退出十几米。   见他们拉开了距离,沈君迁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带剑冲了上去。   冥河水母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怒吼声刺的众人耳朵疼。再看那水母,刚才被砍成两半的身体竟然又重新长好了。   “卧槽,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光是乐知惊讶,江篱等人也怔愣的站在原地。这东西不死?   在沈君迁愣神之际,冥河水母突然改变了方向。天空中出现一道巨大的水桥,在阳光的折射下出现了一道彩虹。   来不及欣赏,江篱看见了那道水桥的方向。那是泾州城,它要水漫泾州!   沈君迁也意识到了,赶紧挥袖在水桥到达泾州城之前竖起了一道屏障。   冥河水母见他分了神,巨大的触角狠狠地打在沈君迁的身体上。   “师尊!”   仁杞还来不及反应,就见江篱冲了出去。汝扶狠狠地斩断冥河水母的触角,转了弯冲着它的天灵盖就去了。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来帮忙。   有了他们牵制,沈君迁也腾出手来。尽尘凭空而起,狠狠地插进水母的天灵盖,巨大的身体飞速坠落。   “闪开!”   随声而来的是浓浓的黑红色雾气,江篱心里暗道不好,这应该就是刚才师尊让他们让开的原因。   原来冥河水母摄魂靠的就是这东西,这么浓的雾气,内力真气不够的人是肯定会中招的。   沈君迁拖着几人从雾气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旁边,肯定能发现他微微有一点摇晃的身体。   肩上扛着江篱,手里提着辛介和乐知。丹竹因为有心法护体,还没穿过竹林她就醒了。这会儿正摇晃着身体,努力扶住仁杞。   他们就以这个姿势入的城,还引起了不少围观,当然这些他们就不知道了。   江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客栈。她只隐隐约约记得他们杀了那冥河水母,师尊还受了伤。对,师尊!   江篱慌慌张张的跑进沈君迁的房间,屋子里很暗,除了开着的窗户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基本上没有其他光线。   她看着披着衣服坐在窗口发呆的师尊,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觉得师尊格外的脆弱。 第一百三十一章 藏在心底的秘密   “站那干嘛,过来。”   从她进来的时候,沈君迁就察觉到了。这孩子站在那里动都不动,开口叫她过来。   “师尊。”   沈君迁听见江篱乖巧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她。侧过头就看见江篱的侧脸,昏暗的光线让他有些恍惚,漏了半拍的心脏提醒他清醒一点。   “陪我待会儿。”   这个房间有一个大露台,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待着。   沈君迁刚才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他梦到泠然了。乱七八糟的从他们要成亲梦到最后泠然从昆仑山上跳下去,又梦到江篱来到他身边。   他突然有些头疼,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他以前觉得自己都忘的差不多了,江篱也好好的在他身边好好长大,一切都按照他安排的好好的进行下去。   可是金陵那场乱局搅乱了他的棋盘,让事情越来越从他的掌控中脱离。   之前强行用昆仑镜穿越生死留下来的伤还没好,今天和冥河水母交手明显内力不够。这样想着,他背在身后的两根手指无意识的捏搓着。   是的没错,江篱是他用昆仑镜救回来的。   他从舟山回来的时候,涅成就已经不在了。掌门师兄告诉他江篱已经逃了出去,他一路追到陵阳城门口,就看见了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谷芽已经哭的不成人样了,平日里打扮的乖巧可爱的小女孩,此时身上都是泥土。   看到那个安静的躺在地上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一百二十年啊泠然,我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你,你就这么又抛下我了……   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泠然的下落,一百年多了,就算是投胎她也该二十岁了。最后直到在舟山大悟,谁能想到他找了那么多年的人,其实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但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老天爷好像在跟他开玩笑。   天不顺意那就自己闯出一片天,总要试一试的不是?所以他带着江篱去了昆仑。   掌门师兄当时说什么来着?记忆太混乱了,哦对,他说:“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呢?”   他听完只觉得难受,她这么好的一个人,你怎会觉得她如此命苦?我不信命,我只是事与人违。   昆仑山门常开,昆仑镜却百年开一次。镇守昆仑的张氏家族各个都是半仙,他把江篱裹在披风里轻轻放在一边。   我本不想起冲突的,我只是想让她活过来。溧阳的那个老道士给她算过命的,说她可以长命百岁。   两天两夜的打斗让人筋疲力尽,昆仑山上飘着雪,在第一日的时候就差点把江篱埋了。他就把她背在自己的背上,一路打进了昆仑。   “昆仑镜未开,你不该强行逆天。”张家老头说话还是那么不讨喜,虽然他说的是实话。   “我不想逆天,我只想让她好好活着,平安长大。”   张家老头后来就没拦着我,他欠我一个人情,再加上他并不认为我能开启昆仑镜。   可是我真的做到了,虽然这让我差点死在昆仑。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我还可以从头再来。   看着蹦蹦跳跳向我跑来的阿篱,我竟然觉得有些紧张。背后身后的手掐到生疼,直到带着温热的身体扑在自己的怀里,我才有真的回来了的实质感。   掌门师兄说我上辈子欠泠然的太多了,还了两辈子都没还完。我知道他是心疼我,强行打开昆仑镜已经让我的心脉断裂,后来的怕冷就是这次留下来的后遗症。   “修养吧,我让陆英陪你一起,对外只说是闭关。”   他生气了,所以我没敢反驳,乖乖的去后山修养。   江篱看着一直在发呆的沈君迁,不禁想到了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梦到了泠然。   “夜里有些凉,怎么出来也不加件衣服。”   带着沈君迁体温的外衣盖在她的身上,把她已经飘远了的思绪拉了回来。   “师尊还是那么怕冷。”   刚刚师尊给她披衣服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脖子,刺骨的凉。   光线虽然昏暗,但是她清晰的看见了师尊的手躲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的侧脸,苍白的脸色衬得整个人更加脆弱了。   她一直觉得师尊就是一个易碎的娃娃,只有世人才会觉得这个人战无不胜。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过去了青楼   冥河水母的尸体在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陵线阁的人收拾了。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江篱收了心情下去吃早饭。等下还要去跟县令解释,要不然这县令夫人突然失踪了,会引起恐慌的。   “这位便是江姑娘吧?”   江篱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衣的男子站在那里,是她不认识的人,但是看服饰应该是陵线阁的。   “这位是陵线阁的楚肖,等下他跟我们一起去找县令。”仁杞端了盘包子过来跟她解释。   江篱点了点头,楚肖是吃了早饭来的,他们也就没客气,继续吃自己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乐知咬了一口肉包子说道,这家的包子比涅成的好吃多了,他已经连吃三天了,还是吃不腻。   “半夜就醒了,这个是咸的还是甜的?”   丹竹给了江篱一个粽子,她有些不敢打开,咸粽子她接受不了。   “甜的,专门给你留的,吃吧。”   江篱点了点头,一顿饭吃的很快。主要是有人在这等着,他们也不好意思慢慢吃。   “剑尊呢?”   他们吃完就准备出门了,楚肖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沈君迁,开口问道。   “回去了,涅成有事儿等着他回去处理。”   仁杞给他解释道,师尊一大早就走了。回去有事要处理是说辞,主要是仁杞看他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也就没多问。只说他会好好处理,平安把师弟师妹们带回去的。   沈君迁对仁杞向来放心,只嘱咐了又是就联系陵线阁,天不亮就走了。   楚肖觉得有些可惜,毕竟这剑尊可不是经常能见到的。这次本来是不该他来的,但是因为想见见剑尊,就主动跟阁主申请了,谁知人家早就走了。   到县衙的时候,门口的门卫已经换人了。江篱找人打听了一下,那人只说之前那个门卫因为犯了错误被换掉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江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请了那人通报,要求见县令大人。   “这位姑娘,县令夫人不见了,这会儿县令大人正着急呢。有事儿您要不过两天再来?”   此话一出,楚肖的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诺大的县衙,县令不在就没人管事儿了?这要是百姓来击鼓鸣冤,也让人家过两天再来?   “去把朱县令带来。”   江篱看了一眼命人去带人的楚肖,突然觉得这人还挺顺眼。   几人没管门卫的阻拦,直接进了县衙。楚肖还在跟他们说这个朱县令的事,之前他们只知道这县令姓朱。他要是不说,他们还不知道这县令竟然是陵阳知府的侄子。   谢师爷是在一刻钟后来的,看见江篱的那一瞬间脸色都白了。再看看楚肖,整个人都开始有些打晃了。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我们大人了,劳烦几位稍等。”   楚肖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他一直有些刚正不阿的名号,再加上阁主是他父亲,才不会去接受他的应承。   “不用了,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听了他的话,谢师爷只觉得完了。陵线阁去请人,指不定从哪了把人“请”出来呢。   陵线阁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把人带来了。   楚肖看着面色发红,一身酒气,衣衫不整。身上还散发着胭脂水粉味儿的朱县令,脸色都快黑成了炭。   陵线阁的人凑在楚肖耳边说了句话,不用听他们也知道,肯定是在青楼把人带回来的。   “朱县令夫人失踪,您这是好生难过啊。”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偏偏那县令是个听不懂人话的。还真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看的谢师爷直翻白眼。   “唉,我这夫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失踪当天晚上,府里的卧房房顶都被拆了,八成是被人掳走了。”   说着,这人竟然真的哭了起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看的江篱都真的在怀疑他们是不是错怪他了。   许是因为他哭的让人心烦,楚肖赶紧出声儿打断他的做戏:“朱县令不用找了,令夫人现在在陵线阁呢。”   朱县令和谢师爷都一愣,全都惊讶的看着楚肖。这好端端的夫人怎么会去陵线阁?难不成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能啊,这人虽然平日里看着脾气很大,但也不至于杀人放火。 第一百三十三章 涅成干不出来这种事   “令夫人是万年冥河水母,昨儿已经被涅成弟子斩杀了,现在尸体就在陵线阁。您要不去看看?”   楚肖的话让他们都懵了,啥?啥水母?江篱也没有想到他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总不能把人带到陵线阁,指着地上一堆七零八碎的水母说:“看,这就是你夫人。”   朱县令和谢师爷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个消息,虽然他们还是不敢相信。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们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也没留下什么证据。   “关于最近泾州城百姓无故死亡案,我们怀疑是冥河水母做的。我们能去查一查您夫人的住处吗?”   仁杞说的客气,朱县令此时人已经懵了,缓了一会儿连忙说道:“能能,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跟着朱县令去县令府的时候,江篱一直在看周围跟着他们的人群。   “小城的百姓,平日里生活很平淡,最喜欢看热闹了。更别说这是县令家的热闹,大家都向来瞅瞅。”辛介直到她在看什么,凑过来跟她说道。   “他们都不恐慌吗?先是死了那么多人,现在县令大人都失踪了。”   换陵阳城的百姓,早就跑到涅成山脚下求庇佑了,那会儿想这样还去看热闹。   辛介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说道:“三不管的地带,陵阳城就在涅成山脚下,平日里见涅成弟子也多,百姓生活也很富裕。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找陵线阁找涅成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观念,可这里不一样。这里离涅成上千里,本身就乱,能平安活下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奢侈,那会再想那么多。”   他说着,还看了看前面的朱县令:“碰上个负责的好县令还好说,就怕是碰上这种的。百姓苦不堪言,却又没处申冤。”   “不是有陵线阁吗?”江篱还是有些不理解,陵线阁有上报朝廷之权,怎么就解决不了拿着百姓的钱作威作福的坏官?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陵线阁有上报朝廷之权不假。但毕竟不是一个路子,陵线阁隶属于涅成,这是当初涅成镇守陵阳时和皇帝谈的条件。但是终归不是一个上级,你怎么知道县令作威作福不是知府的意思?知府贪污腐败又不是丞相的意思?所以这事,没法深究。”   仁杞早就听见了他们俩的谈话,这会儿凑过来小声的加入他们。   “那这等下咋办?如果县令参与进去了,我们装看不见?”辛介有些不甘心,这县令一看就不是个好人。要是真的放过他了,心里能膈应死。   “那哪能啊,涅成什么时候能干这种事了。这次任务的负责人是我,纪成师叔管不着。”   仁杞的话让他们俩相视一笑,就是,涅成什么时候眼里能容得下沙子了。   这么聊了一路,进了县令府的时候,江篱发现门口的门卫变多了。   县令夫人的院子还没有人收拾,卧房房顶的大洞还在呢。   县令转身还想跟他们说让他们随便看,就看见人家已经进去了。   江篱看着这间不亚于沈府的华贵的房子,眉头越皱越紧。这可不像是一个普通县令该有的财力,这朱县令到底贪了多少钱。   “你看这。”   乐知在床底发现了个盒子,一打开里面是一整盒的南海明珠。这里面大概有一两百个,大小都差不多。   “楚兄帮忙保管一下,这是证物。”   仁杞看了一眼就把盒子给了楚肖身后的人,表情也有些严肃,   他们从这间屋子里搜出来的奇珍异宝,七八个箱子都装不下。   县令的脸色倒是平常,他压根没觉得他们能对他怎样。陵线阁再厉害,也管不着朝廷命官不是?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仁杞看江篱一直没出来,进来就看见她站在镜子前发呆。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会儿也没看见什么,就开口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少了些什么?”   江篱手指的地方有许多瓶瓶罐罐,唯独中间有一块缺了的地方,从梳妆台上的痕迹来看,这里原来放了个罐子。   “是少了什么,许是之前放着,后来被拿到别的地方去了?”   江篱摇了摇头:“我都对比了一遍,这个房间所有的罐子跟这个大小都对不上。放在这个位置的,肯定是常用的,突然不见了肯定有问题。”   二人眼神对了一下,看来冥河水母背后,不简单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种说辞你信?   县令在外面等了许久他们才出来,这太阳越来越大,他还命人搬了椅子和茶水,就坐在外面等着。   “几位仙官可查出来什么了?”谢师爷见他们出来了,赶紧上前问道。   “这一箱子南海明珠,之前死的每一个人家里都有一颗。是因为都被朱峰福偷走了,你们才没注意到。对了,朱峰福呢?”   江篱突然提到朱峰福,谢师爷的脸色一僵,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这个,这个朱峰福……在大牢里关着呢……”   江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皱着眉头说道:“带他来见我。”   谢师爷连忙往地下一跪,吓得江篱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仙官饶命,我有罪。我没看好他,您走的第二天他就自杀了。”   “这种说辞,你信?”   江篱的话犹如钉子,把谢师爷狠狠地钉在原地。他当然知道她不信,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就这么跪着,不敢说话,不敢抬头。久到江篱觉得这样下去都要中暑了,朱县令站了起来。   “江姑娘,这朱峰福偷盗死人之物按律当斩,本官也只是按律法办事。”   他说的漫不经心,仿佛他只是再说杀了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江篱的拳头越握越紧,她错了,她就不该把他送到县衙。   “你答应过我的,他自首有功,你答应过我放他一条生路的。”   朱县令觉得这孩子就是孩子,摇着扇子走上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可是这律法就是律法,这不是江家也不是涅成,不是所有事情都是江姑娘你说了算的。”   他说的有些挑衅,让江篱忍不住上前打他,被仁杞拦了下来。   “尸体呢。”   朱县令面不改色的让人去把朱峰福的尸体抬来,想看就给你看。   “还有县衙门口那个门卫的。”   江篱的话让他身体一僵,跪在地上的谢师爷身体也开始发抖。   “江姑娘在说什么?本官听不懂啊。”   她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最大限度,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些:“那个说是被你辞退赶回家了的那个门卫,那天晚上帮我去敲你府上大门的那个守卫。他的尸体呢?一起抬来。”   仁杞他们也是一惊,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层。   “江姑娘这是在说什么笑话吗?那个守卫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县衙门卫这个工作辛苦。不愿意干都是常有的事,谁辞了职不干了,也不是我一个县令一一过问的。更别说你跟我要尸体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多说一句,江篱的脸色就黑一分,说到最后乐知都害怕他真的会被打。   “楚公子,麻烦了。”   楚肖早就看不下去了,这会儿听见江篱的话,立马挥挥手让手下找人去了。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这是本官的事,我看谁敢!”   县令也没想到碰上这么轴的,气的手里的扇子都被捏变形了,县衙的捕快赶紧上前把他们团团围住。   “朱县令要搞清楚,涅成和朝廷平分陵阳是双方早在上百年前就达成的协议。怎么,我现在要看一个门卫的尸体都不行了?”   楚肖虽然平时看着不太行,但毕竟是陵线阁阁主的独子,从小养成的气场是藏不住的。   “去找,我看今天谁敢拦着。”   楚肖一句话,陵线阁的人立马就出了门。县衙的捕快看看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气到头发冒火的县令,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县令拿他们没有办法,打又不能打,关键是也打不过。只好气哄哄的坐在那里闭上眼睛,身后的丫鬟赶紧过来给他顺顺气捏捏肩。   众人等了一会儿,陵线阁的人就把门卫的尸体和朱峰福的尸体都带过来了。   门卫的还好,一刀毙命。倒是朱峰福的,能看出来死前受了不少折磨。   “这不怪你。”   丹竹把手搭在江篱的肩上,想了半天安慰的话,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这四个字。   “麻烦师姐了。”   丹竹冲江篱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去查看那两具尸体了。   一双杏眼盯着朱县令,仿佛要在他的身上凿出两个洞一样。指尖因为用力变得发白,汝扶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也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敢不敢赌?   “看伤口不像是普通人干的,这些伤都是实实在在打上去的。而这个致命伤,用了真气。妖气很淡,应该是人和妖在一起的时候沾上的,不是妖。”   丹竹的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这就有可能是冥河水母身边的人了。   江篱偷偷冲丹竹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没发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站稳。”   丹竹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还好扶住了朱县令的椅子才没磕着。   朱县令脸色不好,但也没说什么。倒是仁杞,快速的过来把人扶走了。仿佛朱县令身上有瘟疫一样,这让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没事吧?”   好好的怎么会摔倒,仁杞盘算着最近丹竹是不是太累了,心里想着要给她补补。   “没事。”   丹竹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仁杞也知道现在不是关心的时候,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朱县令不解释一下这门卫为何突然间死了吗?”楚肖突然开口,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他怎么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死在我这。”朱县令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说话也恶狠狠的。   江篱一直没开口,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时间到了。”   “啊?”   所有人都看着她,这天一句地一句说什么呢?乐知还专门跑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别不是病了吧。   “你起来,师姐,看看吧。”   江篱把乐知扒拉开,她开口的时候,丹竹就已经走过去了。   “你们俩神神叨叨干嘛呢?”仁杞有些看不懂了,这两人瞒着他们干了什么?   阳光下,朱县令的衣角泛起一片红光。所有人都愣了,这是……浮妖粉?   朱县令还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一把把丹竹推开。手掌不停的拍打着被大家盯着的衣角,谁知那红色在接触他的皮肤之后,越来越艳。   “这是什么鬼东西!你们做了什么!”   朱县令的狂怒被他们无视了,眼见楚肖也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们,江篱这才解释。   “之前我就在怀疑,这沾了妖气又能不知不觉中杀人的人能是谁。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所以我让我师姐试了一下。这个东西叫浮妖粉,只要沾上就这么一点点,你身上有没有妖力,一会儿就能看见了。”   江篱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浮妖粉是仙门百家最常用的东西,楚肖不知道她也挺意外的。   “这能说明什么?”   楚肖还是没懂,这朱县令成天和冥河水母待在一起,身上多多少少沾一些妖的气息不是很正常吗?   乐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他的眼神有点像看傻子:“我们刚才就问过丫鬟了,这个院子,朱县令至少得有半年没有进来过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身上的妖气早该散了。而现在这妖气这么重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已经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有了冥河水母的妖力。你是陵线阁未来的继承人,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个?”   楚肖刚开始还听的认真,听到最后一句,拍开了乐知搭在他身上的手。陵线阁负责的是情报和朝廷的联系,这种专业的东西没人教他的好吗。   “那十几个百姓也是你杀的吧?想嫁祸在冥河水母身上。我一直就在想,我们为什么会这么顺利查到冥河水母身上,它藏在这深宅大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虽然我们之前并未和冥河水母交过手,但是困河水边劫杀,未免太过容易了。那冥河水母明显真气不足,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刚才我才反应过来,你邀请我们到府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我说的没错吧,朱县令。”   朱县令看着江篱笑的有些阴冷:“这是你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吗?”   江篱就这么立在那里,手中的长剑已经按耐不住了:“没有,但是只要你出手了,就坐实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县令看着那把抵在自己胸口的长剑,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你把你的谋权告诉我了,我还能出手?”   江篱也笑了:“能啊,赌一下?”   “赌什么?”   朱县令的身材极高,低头看着江篱很看小鸡崽儿一样。   “赌我敢不敢真刺进去。”   看着江篱嘴角勾起来的笑容,朱县令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怕了   “朱县令这是怕了?”   江篱剑没收,而是往前又上了一步。冰冷的剑刺进他的胸口,衣服上很快就渗出血来。   “你是不是疯了!”   朱县令一掌拍过来,江篱抬手轻轻挡了过去。   “这就忍不住了?这才哪到哪。我要是发疯,你现在就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江篱步步紧逼,朱县令也意识到这个人真的会杀了他,开始运转着这本不属于他的真气。   “小心。”   仁杞他们没打算插手,就只是静静的在旁边看着。江篱心里憋着气,让她自己解决撒撒火也是好的。   朱县令的真气终究是不属于自己,很快他就败下阵来,还七窍流血。   汝扶在他身上留下来的伤口数不胜数,确又每一下都不至于致命。她就是要留着他的命,去见那些亡魂。   “你杀了我吧。”   朱县令痛苦的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渗透了,一眼看过去及其惨烈。县令府里的下人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剩谢师爷瘫坐在地上,人已经傻了。   “你认了罪,自然会有人杀你。”   江篱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蝼蚁,这种眼神他之前见过,就像他之前看那些百姓一样。   楚肖的人上来把他架着去了县衙,那里有摆放整齐的十几具尸体。江篱他们之前并未检查过,朱县令藏着不给他们看。   丹竹现在看见这些尸体,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个人都是他拿来过渡的。”   她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江篱看着她的眼睛,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不需要解释了,他这一身的真气,是通过这些人来过渡的。冥河水母力量强大,强行输送真气会七窍流血当场暴毙。而这些人就是一个过渡的容器,冥河水母把真气输送到这些人的身上,然后再输送给朱县令。   所以他们看到的这十几具尸体死相都很惨状,这也是朱县令一直藏着的原因。   “你倒是聪明,你说你一个普通人,要真气做什么?你已经可以在这泾州城呼风唤雨了,还不够?”   乐知不是很能理解他的行为,蹲在他面前没忍住问道。   朱县令原本低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一张脸上沾满了血,笑的有些瘆人。   “你当然不懂,你是乐家少爷,剑尊门徒。你怎么会懂我们这种普通人的悲哀,就像今天,我做了那么多努力,终究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说这把头转向江篱,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仁杞只觉得这人有些无理取闹,这压根不是一回事。   “修行者的本事都是从小一步一步扎实练出来的,而你是踩着他人的命走过来的,你不要把它混为一谈。”   仁杞走到他的面前,挡住他看江篱的视线继续说道:“而且你怎么能是普通人呢?这冥河水母可是极其罕见,你竟然能让它乖乖听你的话。”   听到这里,朱县令突然笑了。起初是低笑,后来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是它欠我的,都是它欠我的!”   他突然激动起来,整个人重心往前,仁杞往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都在等着他说他的理由。   “我是真的爱过她的……五年前我们相遇,我把最好的都给了她,我甚至为了她杀了我的结发妻子!可是她呢?她竟然告诉我她不是人,不是人啊……”   楚肖有些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说道:“不是人又怎样?你说你爱她,你却不能接受她。”   他突然大笑起来,好像楚肖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江篱都在怀疑他是不是要笑抽过去的时候,他突然止住了。   “小子,你说的容易。你要是知道每天和你朝夕相处的是个怪物,你能受得了?反正我是受不了……”   他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江篱的错觉,她竟然觉得朱县令有些悲伤。   “因为受不了,所以我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她。我让她帮我变强,再杀人把你们招来,借你们的手杀了她。这样我就可以瞒天过海,多么完美的计划……”   他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仿佛已经成功了一样,江篱突然觉得他精神有些不正常。   “冥河水母帮你害人,怎么说都得付出代价。而你,身为泾州城的父母官,草菅人命罔顾人伦。你也说了,国有国法,我会把你交给朝廷审判。”   楚肖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现在的心情竟然异常的平静,好像这一天是他已经预料到的一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必须要经历的,躲不掉   “劳烦楚公子再上书一份,说清楚这朱县令与陵阳知府的关系。”   江篱的话让他有了反应,整个人激动起来。陵线阁的人压着他竟然差点脱手了,在他刚要碰到江篱的衣袖时,又把他压了回去。   “你这个贱人!好端端的提知府做什么,我跟他没有关系!”   他现在像极了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狗,双眼通红的往外渗血。江篱蹲在他的面前,突然觉得不生气了:“为什么不能提你们的关系,他若光明正大一身清白,提了又怎样?”   朱县令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来咬她一口一样,这副模样让陵线阁的人更警惕了,手上也默默用了些力。   “至于你们什么关系,做了什么事。这都是朝廷自己的事,涅成不参与,只是好心提醒。”   江篱说完他们就把人带走了,这事牵扯到朝廷命官,不是陵线阁一方可以解决的。楚肖之后有的忙了,只说了会有人来安排殓尸收拾残局,就匆匆告辞了。   丹竹走过来把江篱搂在了怀里,她知道她在难过什么,手掌抚摸着她的细发,心里一阵阵的心疼。   “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好像是碰到了江篱的内心深处,让她哭了起来。   “如果不是我带他来县衙,如果不是我让他半夜去敲县令的门,他们就不会死……他们是因我而起的师姐……”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很难受,但是又没有办法安慰。终归是年纪还小,还没有见惯生死。   “不是你的问题,这跟你没关系。乖乖,我们不想了好吗?”丹竹的声音温柔似水,搂着江篱的怀抱温暖异常。   “是我的问题,我总想着我可以保护所有人。行侠仗义普渡众生,我总把自己看的很重要。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该相信他们的。我竟然天真的以为他们答应了不杀他就真的不会杀他……我救不了朱峰福和门卫,我也救不了阿肆,我甚至都救不了我自己……”   她的情绪已经崩溃了,阿肆走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哭过。她上一次这么嚎啕大哭是什么时候,仁杞已经不记得了。好像从他记事起阿篱就没这么伤心过,从小就皮实的孩子,把什么都压在心底,终有一天要爆发的。   “这跟你没关系,是坏人的错。朱峰福和门卫也好,阿肆,阿肆也罢,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宿命……我们改变不了……”   仁杞把她们两个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乐知看的有些难受,早就出去了。   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听着屋里的哭声,也许仁杞说的对,这就是宿命。我们改变不了,就只能接受。   过了很久他们才从屋里出来,江篱的眼角还挂着泪,整个人看着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乐知站在阳光下,冲她招招手:“过来,师兄抱抱。”   江篱红着眼睛慢慢挪了过去,就像小时候她被师尊打了手掌一样,把整个人缩在乐知的怀里。   “乖乖,我们不想那么多。人生路长,总要有人会走散。师兄会一直陪着你,仁杞和师姐也会,还有师尊。涅成的所有人,都会等你长大。”   仁杞看着站在阳光下抱在一起的师弟师妹,眼睛有些湿润。何时见过乐知说过这样成熟的话,又何时看过江篱如此脆弱。   “他们都有在好好长大。”丹竹走到仁杞身边拉住她的手安慰道。   仁杞将人搂在怀里,是啊,他们都有在好好长大。人生总要经历生死的,只是有的人来的早些,有的人来的晚些。   世家子的十五六岁,本还是肆意飞扬的年纪,却需要背负着与常人不同的人生。   “行了,再不下去明天眼睛别想看了。这是不是想回去给师尊看看,到时候我们两个都得挨揍。”乐知摸着她后脑勺的细发逗她。   江篱缓了心情才发现,她把鼻涕眼泪抹在了乐知胸口。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退了出来。等乐知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出了大门了。   “江篱,你给我回来!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你给我洗衣服!”   乐知看着自己的胸口,白色的衣服上粘着泪水和鼻涕。江篱装作没听见他的发狂,拉着丹竹就跑。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靠谱的人做事很靠谱   陵线阁的人动作很快,殓尸通知家人下葬,只用了一天。   楚肖回去把这事跟楚阁主说了,楚阁主亲自写了封信给丞相,朝廷很快派了人下来查这件事。   剩下的事就不归江篱他们管了,只是去陵线阁填写任务单的时候原本打算去看看楚肖来着。后来被告知少阁主出门了,就是给他留了封信就回去了。   这次的任务到此也就好了段落了,从泾州城回来之后,兆云峰师兄妹三人就跟哑了一样。   林州来找他们的时候,江篱还在树上睡觉呢。谷芽堵着门不让他进,好说歹说的让她进去跟江篱说一声。结果没一会儿就出来告诉他:“阿篱睡了,有事你明天再来吧。”   这让他很郁闷,这是咋了?   他跟仁杞谈起这事的时候,没忍住吐槽了几句江篱的大小姐脾气。结果饭都没吃饭,就被仁杞赶出了门。   兆云峰的人都是神经病!他以后不跟兆云峰的人来往了!   辛介摇摇头看着自家大师兄一天跑遍了兆云峰,吃了一天的闭门羹,笑着摇了摇头。都跟他说了最近大家心情都比较郁闷,而我们的林州小太阳,就是不信邪想用他的光芒照亮大家。   “你这次下山收获颇多啊。”   纪成看着说不上来那里不一样了的小徒弟,欣慰的捋了捋他的胡子。   辛介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听到声音还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是自己的师父,连忙鞠躬行礼。   “有吗?我自己没有发现。”   辛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其实他自己是知道的。他这两天一直谨记江篱的话,走路都把头抬起来了。   “兆云峰的人看起来不靠谱,做事还是挺靠谱的,多和他们玩玩。我跟你说,兆云峰的人都可有钱了,你去和他们打好关系……”   辛介笑的眼睛都快没了,果然这才是他师父,要是靠谱就不对了。   江篱自己一个人待了两天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看见泠然的死后的事情,她一回来就找阿无问过了,那确确实实是发生了的事情。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看她又活过来了,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她把事情埋在心里,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泾州城那事呢,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后来还是丹竹说的,让她自己待两天就好了。   “师尊呢?又出远门了?”   江篱啃着食堂做的豆腐包子,她好像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师尊了。   “从泾州城回来闭关去了,这都四五天了。”   仁杞给丹竹剥了个水煮蛋,引来了饭桌上所有人调笑的目光。   “看什么看,吃你们的饭。”   他装作很凶的样子对他们说,许是他平时和尔可亲惯了,他们并不怕他。   几人吃着聊着,一个人的到来打乱了他们和谐的气氛。   “江姑娘喜欢吃豆腐包子?”   邱良刃注意到她已经拿了第二个包子了,走过来没话找话。   江篱头都没抬,继续扒拉着她碗里的粥:“不喜欢。”   许是没料到她如此冷淡,邱良刃一愣,接着又是那一副好说话的样子:“那江姑娘喜欢什么?”   江篱这才抬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才说话:“跟你有关系?”   邱良刃听了更高兴了,完全忽略乐知已经黑成碳了的脸色。走过来就想坐在江篱身边,乐知的脚抢先一步搭上凳子。   “这个点你应该去上课了。”话虽然是对他说的,但是乐知也没看他。   “上课哪有江姑娘重要。”   他这话成功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起了鸡皮疙瘩,这人说话为什么不能正常一点。   “既然进了师门,你就应该叫她师姐。”   仁杞本来是想着和善一点的,最后还是没忍住提醒他。   谁知这邱良刃是个厚脸皮的,又凑近了一些:“那我以后就叫你阿篱师姐,好吗?”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江篱放下筷子低头看着蹲在她身边努力做出来的星星眼的人,这人到底想干嘛?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师尊脸色不好的进来了。   “师尊。”   “师尊。”   几人打了招呼,仁杞本来想问师尊想吃什么他去拿的。结果看了他面色发黑,张张嘴愣是没说话,他可不想给自己找骂。   “师尊。”沈君迁过来了,邱良刃也不好继续蹲在那里,赶忙站起来行礼。   沈君迁看了他半天,也没开口说一句话。仁杞知道他这是不认识人,连忙说道:“这是今年的新生,北城少城主邱良刃。”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师尊也可以?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号人,点了点头就当是他知道了。   “既是新生,就要好好学习,不要把心思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沈君迁说完就想走了,转过身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你还没拜师,不能跟着他们叫我师尊,喊剑尊就行。”   江篱几人觉得估计都快别出来内伤了,果然损人还是得看师尊的。这么些年师尊还安安稳稳的活着,完全是因为别人打不过他。要不然就凭这张嘴,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邱良刃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有没有办法,他是真打不过。   见沈君迁走了,他们也吃的差不多了。收了餐盘就说说笑笑勾肩搭背的走了,完全没把邱良刃放在眼里。   他在原地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许久,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不过这些他们就不知道了。   从饭堂回来以后他们几个就去了兆云峰的后山,最近这几天没什么事干,他们就约了来这钓鱼。   “我说咱能不能找点年轻人玩的东西,这钓鱼都得是我爷爷的爱好了。”   乐知虽然跟着来了,但是也没耽误他嫌弃。仁杞这个钓鱼的兴趣爱好不知道被他说过多少次了,有时候闹起来还会见他仁爷爷。   “你要是不想在这待现在就走,嚷嚷什么,都把我的鱼吓跑了。”   仁杞冲他扔了颗石子把人赶到一边去,这不帮忙还要帮倒忙的人,最好别在这待着。   “我就不走,我今天就在这看着,你能钓几条上来。”   他们两个在那闹,江篱就和丹竹在旁边看着。辛介和林州等下才会过来,纪成师叔安排了他们下山采买还没回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邱良刃有些不对劲?”   乐知啃着不知道从哪摘的野果子,说着啃了一口,酸的整张脸皱在一起。   “是不对劲,看着就图谋不轨,阿篱你小心些。”   仁杞赞同他说的话,连忙跟着嘱咐江篱。从招生大会的时候,这人就一直盯着江篱看。最近这两天又有事没事的就过来没话找话,这让他们总觉得自家白菜被人惦记了。   “管他呢,反正他也打不过我。”   江篱躺在阿无的肚子上,脚伸在河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   “呦吼吼!这话说的够狂,果然是我兆云峰的人。”   “你小点声!我的鱼又跑了!”   乐知一个没忍住大吼了一声,仁杞放下鱼竿就要去打他。两个人打着打着打进了河里,溅起的水花都能拍死一条鱼了,这看样子晚上没有烤鱼吃了。   “这俩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幼稚。”   丹竹也学着江篱的样子躺下来,这个季节的阳光正好,再过一段时间就开始热了。   “那估计得等他们俩走不动的时候吧。”   两个人说着就笑起来,想象了一下两个走不动的老头子还在拌嘴打架,这个画面挺喜感的。   “你这段时间把自己关起来想什么呢?”   江篱原本再笑的脸突然凝固了,摇了摇头。丹竹知道她不想说,就没继续追问下去,连忙转移了话题:“你明日准备干点什么?”   最近日子过得太平淡了,每天除了练功就是吃饭睡觉,丹竹觉得她都要闲出毛病来了。   “还不知道呢,明日下山逛逛?”   丹竹一天觉得可以,两个人就愉快的决定了明天的行程,压根没有通知还在你泼你一脸水,你把我往水里摁的幼稚二人组。   当天他们回去的时候,沈君迁就站在江篱的院门口,看样子是等了许久。   “师尊?”   今晚的月光不够亮,江篱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树下站了个人,走进了才看见那是沈君迁。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篱看着他手背在身后的样子有些严肃,以为他有什么事找自己耽搁了。连忙说道:“和师兄他们去钓鱼了,师尊有什么事要交代?”   沈君迁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太严肃了,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在本就昏暗的月光下看着更吓人了。   “没事,就是来告诉你。你还小,男欢女爱不是你这个年纪该考虑的。等你再大些,你喜欢谁师尊都不会管你……”   “那我要是喜欢师尊你呢?”   他还没说完就被江篱打断了,一时间愣在那里。江篱在说出口之后就后悔了,这是说的什么混话。   “你……”   沈君迁开了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许是安静的气氛太久了,江篱脸色有些不好:“是我一时失了言,明日我去训诫堂领罚……”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还太小。等你再长大点,喜欢谁都可以,我也可以。” 第一百四十章 师尊不高兴怎么办   江篱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她听见了什么?师尊说她喜欢谁都可以,他也可以。   “十五岁还太小,等你到十六七岁,再等一两年,你喜欢谁都可以。”   他说的认真,江篱竟然真的觉得,哪怕是喜欢沈君迁,也可以。   “喜欢您也可以?”江篱凑到他的脸前,看的他有些紧张。   “可以。”   江篱突然笑了起来,但是没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变的不好:“那师娘呢?虽然她已经去世多年了,但是世人都知道师尊和师娘伉俪情深。”   沈君迁往后退了一步,距离太近了,他觉得自己有些不能呼吸。   “那不重要。”   他退一步,江篱就进一步,直到他无路可退才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什么重要?一百多年的名声不要了?”   江篱的声音很小,但是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不管前世今生,她都很会蛊惑人心,沈君迁这样想着。   “不要了。”   他轻轻扶住江篱快要摔倒的身体,等她站好才放开手。这话说的像极了认命的感觉,江篱觉得她好像真的要信了。   “好,等上一年,不要了。”   沈君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院子里的,今天看见那个叫邱什么的少城主不要脸皮的缠着她,不知怎的自己就发了疯。   她是泠然的时候我都没那么爱她的,沈君迁这样想。从前都是泠然追着他跑,这也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惩罚他这一次换他追着她跑。   江篱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她是怎么敢做这种梦的?算了,起床吧。   已经坐起来的人看见了床头系着的香包,整个人一僵,这不是梦?   香包是昨天晚上临走的时候,师尊塞给她的。说是什么西域一种特殊香料做的,安神的效果极好,沈家昨天刚送来。   江篱抚摸着这个做工精致的香包,内心五味杂陈。   丹竹问她这两天把自己关起来想什么呢,其实她想的东西可以说是大逆不道。   因为她在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师尊,这事说出去别人都不信。但是确确实实的,这就是事实。   从前她就觉得好像太过在意师娘的存在了,她还找两个师兄问过,他们两个人都没这种感觉。   最后三个人围在一起讨论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女孩子心细,他们俩是男孩子,神经粗些。   如果当时丹竹在的话,肯定会忍不住翻白眼,这事跟男孩女孩有什么关系。   她就这么自己想了好几天,最后终于接受了她喜欢自己师尊的事实。她都做好了一辈子不宣之于口的准备,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她要是没理解错的话,昨天师尊那算是变相表白了?只是因为她现在还小,要等她过了十六岁之后再决定。   她突然觉得这个梦太不真实了,她会不会还在幻境里?   丹竹来找她的时候,就看见她躺在被子上,手里握着一个香包,眼神空洞,嘴里还神神叨叨的。   “干嘛呢?你是起还是不起?”   年前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把江篱吓了一跳。如果不是看见了丹竹这张脸,手里的飞刀就已经飞出去了。   “你怎么进来不出声儿啊。”   丹竹给她拿了套衣服,听了她的话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   “我叫你那么大声儿你都没听见,这能怪我吗?赶紧起来,你不是说要下山逛逛,这都几点了还不起。”   丹竹说着就伸手去拉江篱的胳膊,竟然真的没用力气就把人拉起来了,这有点反常啊。   不过她也没多想,嘱咐她不能再赖床了,就出去了。   江篱穿戴好洗漱完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看着聚在她院里喝茶打牌的几个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说下山吗?这怎么还打上牌了。”   看她出来了,众人也是一愣。   “丹竹说你真的起了我们还不信,看来今天是真的反常。”   仁杞说着还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确定了是真的。   “干嘛,手拿开。”   “平时早上出门哪次不是一个时辰出不了门,我们不想干等就打打牌喝喝茶。哎哎哎,别耍赖,该我了……”   乐知说着就看见林州偷偷丢了一张牌,赶紧塞回他的手里。   江篱沉默了,她开始反思,她以前真的如此过分?那这样的话要不要改改,要不然惹师尊不高兴怎么办。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仙君套餐   “行了行了,别玩了。走吧,早去早回。”   丹竹眼看着他们还有打起来的苗头,连忙给掐灭了。   几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山门,他们此次下山只是为了散心。都和各位师父打过招呼了,涅成对嫡亲弟子的管理并不是很严。都是从小在师父身边长大的,这山上哪只鸟生了蛋他们都一清二楚。   “你想什么呢?”   丹竹又发现江篱在发呆,最近这段时间她是太不对劲了。动不动就发呆不说,最近整个涅成都知道,兆云峰的大小姐不爬树下河了。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不是练功就是发呆的,让干什么干什么。她江篱何时这么乖巧过?   “没有啊。”江篱把走神的思绪拉回来连忙说道。   “篱崽崽,你最近真的不对劲。”   乐知听见她们的谈话,凑过来伸长了脖子说道。   江篱听见他叫自己篱崽崽,突然觉得脸有些热。这个称呼是在她小的时候,学会了一件事之后,师尊就会这么叫她。   仁杞和乐知他们有时候玩起来也会这么叫,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可是她现在竟然会忍不住的往师尊身上联想。   “我哪里不对劲,是你不对劲好吗。平日里见天儿的往我院里跑,最近怎么不来了?”   换作以往,江篱一天不出门就能被乐知烦死。最近倒是反常,她不出门,这人也就不来了。   “我,我太忙了没有时间,师兄你慢点等等我。”   说着他就加快了御剑速度,追上了前面的仁杞。   见他打岔,江篱这才意识到她竟然猜对了,她师兄有心事了。   “乐知是不是不对劲?”   江篱凑到丹竹身边,被她一巴掌拍开,这脸都快伸她脸上去了。   “你不要把话题转移到乐知身上,我们刚刚是在说你。从泾州城回来你就不对劲,怎么,不会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因为朱峰福和那个门卫吧。还没缓过来?”   江篱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背后讨论议论过她,还是这种让人一看就不对的理由。   “你们竟然在背后说我小话。”   江篱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一双大眼委屈巴巴的看着丹竹,眼里写满了控诉。   丹竹被她看的竟然真的觉得心虚,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江篱的事儿一样。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江篱已经笑到不行了。伸手揪住她后脖颈的衣服,把人往她这边带。   “好啊江篱篱,现在学会这一招了哈,你看我打不打你……”   丹竹作势就要去打,江篱笑着伸手握住她的手掌。脸上笑意不减,但是丹竹就是觉得她在悲伤着什么。   “师姐,我不想说,你们也别问了。”   她这么一说,丹竹觉得自己的心也揪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   “好,我等下就跟你师兄说。”   没错,她今天来这么一下,其实完全是仁杞的意思。是他第一个发现江篱不对劲的,但是又觉得江篱毕竟是女孩子。万一有点什么少女心事的,也不好跟他说,就和丹竹商量了一下,由她来问。   兆云峰的女子除了江篱就是谷芽,那株草也是个不靠谱的,更不能指望她了。这是仁杞第一次觉得兆云峰也许真的需要一个师娘,不过这话还好只是他一个人想想,要是让现在的江篱知道了,非得打死他。   江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当然也就没人会问她了,几人晃晃悠悠的没一会儿就到了陵阳城。   进了城直奔街西酒楼,他们几乎每次下山都会去那里吃饭。这家酒楼饭菜好吃,三楼还有雅间,他们喜静,当然最合适不过了。   站在热闹非凡的酒楼门口,店小二一眼就看见了身穿涅成校服,站在十米开外都会让人觉得气质非凡的江篱几人,连忙迎了上来。   “呦,几位仙官可是有好一阵子没来了,我们老板昨儿刚念叨呢,今儿就来了。”   老板是不是真的念叨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因为他们经常来这家吃饭,可给这家带来了不少生意。涅成的仙官们都喜欢吃的饭菜,店里甚至还推出了仙官套餐,都是江篱他们平日里爱吃的菜。一时间不缺钱的人都想来尝尝,这仙官的口味和大家有什么不同。   江篱知道的时候,还感叹了一番这老板真会做生意,只开一家酒楼有些屈才了。   她的调笑换来的是老板的装傻,不过后来老板专门给他们留了一间三楼雅间以示感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失了魂的马   “几位仙官快里面请,我让人跟着上去伺候。”   老板听说他们来了,提前让人准备了茶水点心送了上去,自己赶忙出来迎接。   “刘老板,你这酒楼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啊,你这挣得不少啊。”   乐知用手里的折扇碰了碰刘老板衣服上的金线,说话间透着一股子纨绔公子的气质。   “嘿嘿嘿,乐仙君别开我玩笑了,我这不都是全仰仗着您嘛。”   刘老板和他们认识得有四五年了,周围人看着他和涅成仙君说话调笑,眼神中都透着羡慕。   “行了不跟你贫了,最近有没有新上的菜?”   乐知搂着刘老板就往里面走,江篱几人慢悠悠的跟在他们后面。这老板会来事儿,在本地人缘也好,一来二去的跟乐知还成了忘年交。   “这是最近新上的麻婆豆腐、水煮牛肉和辣子鸡,是川渝来的一个厨子做的。这后厨最新研制的雪里红,给您几位尝尝鲜。我就不打扰了,有事您招呼一声。”   菜上齐了之后,刘老板很识趣的走开了。一来是他确实很忙,这店里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这二来吧,虽然他跟乐知关系不错,但毕竟身份有别,还是别走太近的好。   江篱趴在三楼的窗户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卖菜的大姐和隔壁面铺为了点地方吵起来了,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吵着要吃糖葫芦的小孩儿手足无措。   “吃饭了,看什么呢?”   仁杞洗完手回来看见江篱还趴在那里,走过来把手上的水弹在她的脸上。   “看烟火气。”   这话说的文艺,甚至还有些酸牙。仁杞也跟着把头伸到外面,确实不错,楼下自成一景。   “你们两个不吃饭干嘛呢。”   丹竹过来给了他们一人一下,好好的饭不吃,两个人搁这看风景。   “阿篱去洗手,你,做来坐下。”   她凶巴巴的,指挥江篱和仁杞像极了老母亲。江篱这样想,也就真的说出来了。   “师姐你真像我娘,不,我娘都没你这么唠叨。”   话一说完她就跑了,压根没有给丹竹打她的机会。   这顿饭才刚吃到一半,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本就是出来玩儿的,又不赶时间。江篱和乐知手里的筷子还没放下,就跑到了窗户边。   楼下原本的宁静被打破了,一匹像是失了魂魄的宝马左冲右撞的一路过来毁掉了不少店铺。   而这匹马的主人,跟在后面不但没有一丝手足无措,相反笑的猖狂异常。   “这什么人?”   乐知话刚出口,就见江篱手中的筷子已经飞了出去。   两根细长的筷子狠狠地钉进马的两条前腿上,感受到了疼痛的马儿立马转变了方向。乐知这才看到,刚刚有个小孩儿被马的身体挡住了。如果江篱不出手,这会儿这小孩儿肯定已经不在了。   马儿因为疼痛,挣扎的更厉害了。南暮珠在它冲撞其他人之前,就已经打进了它的身体。南暮珠里的迷药足以让它昏睡,这场疯马撞人事件才得以平静。   让他们比较意外的是,那马儿的主人竟然发现了他们。这会儿正死死的盯着这个窗口,江篱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仿佛当他不存在,接着就拉着乐知回来继续吃饭。   “出什么事了?”   仁杞他们没过去看,叫他们回来了随口问道。   “没事,不知哪家的小孩,把一匹失了魂的马放出来了。”   江篱说的简单,本就也没把这事当回事。那马主人看着年纪不大,比江篱还小的样子。他冲了街,江篱伤了马,两清了。   她这样想,那马的主人可不这样想。楼下那人盯着这个窗口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结果人家转身进去了。   下人眼看着他的情绪从惊讶转变成了生气,心里有些打鼓的过来安慰道:“小少爷,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老奴要是没看错的话,刚刚看那两个人穿的是涅成的校服,他们也没有咄咄逼人,您看是不是就算了……”   那少年回头狠狠地看了那下人一眼,吓得那人赶紧闭上了嘴。少年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又盯着那窗口看了一会儿,迈开腿就走。   “少爷,我的祖宗,您去哪啊?”   下人赶紧跟上,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两个他都不够赔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邱御术   江篱他们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这顿饭吃的心情愉悦。这次的新菜都挺符合她的味口的,没忍住就多吃了些。   外面传来吵闹声的时候,她还瘫在椅子上呢。   “这位爷儿,您真的不能进去。”   店小二为难的挡在楼梯口,这间雅间的位置特殊,有一个独立的楼梯。平日里也没人会上来,这也是刘老板给他们留这间的原因,绝对清净。   “你敢拦我!”   那少年人有些生气,好似生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只是这委屈可不是楚楚可怜,而且抬起手就想动手。   “这位爷儿,这位爷儿,咱有话好好说。”   这是刘老板的声音,刚才一阵吵闹他就赶紧过来了。店小二都做好了被打的准备了,看见掌柜的冲他摆摆手,就顺着他的意思下去了。   “这位爷儿,您这是需要点什么?您跟我说,我一定尽量满足您。我这小二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他话都说道这地步了,那少年也缓和了一下,情绪也没有刚刚那么激动了。   “我要进去。”   刘老板看他手指的方向,脸上写着为难。这涅成的几位仙君还没吃完,换作平时他们没来,进去也就去了,可偏偏今天就赶上他们来的时候。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这不知道谁家宠坏了的小少爷想展示自己的身份。   “爷儿,涅成的几位仙君还在里面吃饭,要不我帮您安排一个跟这差不多的房间。我再给您送上几盘点心,您看怎么样?”   按照平时,刘老板这么息事宁人,再加上涅成的名声在,那些达官贵人也就顺着台阶就下了。   哪知今天这位,根本不是个好商量的主儿,颇有一副你要不让我进去,我就拆了你的店的架势。   二人正僵持着,就见那扇门自己开了。江篱坐在斜对着门的椅子上,整个人随意的坐在那里。毫无一点仙君的严肃,到多了几分肆意。   “刘老板去忙吧,小心等会儿打起来伤着你。”   他们愿意出来解决就让刘老板松了一口气,打起来又怎样,哪里砸了他们又不是不会给钱。   这样想着,他赶紧答应了一声下了楼,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告诉客人要看热闹的话都离的远一点,以免误伤。   “你杀了我的马。”   那少年双手握拳立在那里,看着江篱的表情有些生气,仿佛江篱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   “更正一下,只是伤了迷晕了,没死。”   江篱说的漫不经心,看的他更生气了。抬腿就想进来,被他的下人赶紧拦了回去。   “少爷,少爷冷静。这几个人咱打不过,要不咱还是算了,咱们去找大少爷吧。”   那少年被抱着,挣脱了两下挣不开,更生气了:“放开我!你到底是谁的人!”   下人赶紧放开他,放在他的面前:“老奴当然是少爷的人,我的爷啊,咱是真打不过。”   “你!长他人志气!”   看这主仆俩在门口拌嘴,江篱等人喝起了茶。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当成唱戏人看了许久。   “你赔我的马!”   那少年趁下人不注意,一步跨进雅间。没有想象中的血溅三尺,这几位仙君竟然没动手。   “我再说一遍,你的马没死。”   江篱觉得这小孩可能听不懂人话,都说了没死。   “那你也要赔!”   江篱没看他,而是动了一下,把那小孩吓了一跳。随后又见她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鼓足了勇气,狠狠地瞪着她   “你那马,已经失了魂,过不了多久了。还有就是,等下出去,把钱赔给那些商贩。”   江篱没打算跟他计较,一个还没断奶的小孩子,没必要大费周折。   “你!我自会让人去赔,不用你提醒。”   江篱看着他有些委屈的脸,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小孩更不乐意了,瞪着江篱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你笑什么?”   江篱没接他的话,而且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这小孩的下人吓得赶紧把自家主子挡在身后,又在江篱盯着他看了几秒以后,默默的退到了后面。   “你是谁家的小孩儿?”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那小孩也愣了一下。脸上写满了诧异,就好像在说:“你们打架还得问名号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没问你,你问我干嘛。”   他身后的下人连忙出来说道:“回仙君,我们是北城的,这位是我们北城城主的小儿子,邱御术。”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听音阁喝酒   江篱等人愣了,邱良刃的弟弟?   邱御术看着大家都盯着他看,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不能吧,出门前还特意看了一下。   “你是邱良刃的弟弟?”乐知走过来盯着他的脸说道。   “你认识我大哥?他还好吗?他吃的好吗睡得好吗?”   邱御术有些激动起来,他早该想到的,他们也是涅成的,应该认识的。   “认识,不熟,应该挺好的。”   江篱说的是实话,邱良刃他们也只是见过几次,并不熟。可就哪怕是不熟,邱御术已经够激动了。   “太好了,你们能带我去找我大哥吗?”   邱家下人赶紧上前拉住他,言语中有些无奈:“小少爷,城主不让您来找大少爷。这您也知道了大少爷一切安好,咱回去吧。”   他这话说的不符合常理,北城离这十万八千里。这邱御术好不容易过来了,涅成也没有不能见家人的规矩,这下人为何一个劲的把他往回劝?   你要说这是城主的命令,不让他来,那直接带回家不就好了?何必让他千里迢迢的过来了,再不让他见邱良刃,想不通想不通。   “我不回去,我要带我大哥回家。”   邱御术说着眼泪都要掉了下来,毕竟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那边主仆二人还在争辩,江篱这边就准备收拾收拾走了。他们并不想多管闲事,更何况还是邱良刃的闲事。   那孩子一看他们要走了,连忙跟在他们后面。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乐知把人往后推开两米远,这孩子跟的太紧了,像块狗皮膏药。   “跟着你们能见到大哥。”   乐知这就不懂了,停下来转过身跟他说道:“你干嘛非要见你大哥?你大哥来涅成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送命的。”   邱御术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来,只嘟囔了一句:“我就要带我大哥回家。”   乐知也懒得跟他啰嗦,直接给他指了一条路。   “你跟着我们还不如直接上涅成,让门口的守卫给你通报一声,就说是邱良刃的家属来了,他接到消息自然会来见你。”   邱御术一听,眼睛都放光,连忙道了谢就着急忙慌的走了。   乐知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来件事:“记得把钱赔给人家!”   “知道了!”邱御术跑的飞快,头也不回。   看着都走了,刘老板也上来了,一脸谄笑的看着他们。   “干嘛?收钱来了?”   乐知知道他来干嘛,还非得问这么一下。   “嘿嘿嘿,这不是应该的嘛。”   刘老板笑着接过仁杞递过来的钱,高高兴兴的送他们出了门。   他们一走周围的人就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和刘老板说着今天的事。   “哇,行啊刘老板,平时你说你跟涅成的仙官认识我都不信,今天这可算是开了眼了。”   “老刘,能不能让我摸摸刚才那仙官给你的钱,我看看有什么不同……”   “刘老板你是怎么认识的他们啊……”   ……   刘老板站在人群中间笑而不语,能怎么认识的,靠的一桌子好菜。   江篱他们出来的时候,周围的商铺都已经开始收拾了。邱家下人按照店铺损失程度赔了钱,路中间那匹昏迷的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们可以在陵阳城过一夜,这个点他们都还不困,索性乐知去买了几坛子酒去了听音阁。   那里是陵线阁的地盘,也是陵阳城最好的地方。至于这个地方能不能听到所有的情报他们不知道,倒是两年前江篱偶然发现,这里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江篱靠在栏杆上看着打在一起的两个人,仁杞酒量不行,喝多了开始自爆两个月前偷拿了乐知的暖玉扇送人。乐知那段时间最喜欢那把扇子了,一直以为是不小心丢了还郁闷了很久。结果今天才知道是这人拿的,竟然还送了人。   忍一时越想越气,所以乐知直接上了手。仁杞虽然醉了,但是身体反应还在,两个人就在这听音阁上打了起来。   并不是真的打斗,而是像小孩子一样,你一拳我一脚的。   江篱笑着看着他们,突然间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我好像也醉了,江篱这样想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可真好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听音阁的人来站岗,就发现几个躺在地上一身酒气的涅成弟子。   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最开始也震惊过。光是听名字都仙风道骨的涅成,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子。后来阁主说任由他们去吧,时间长了他们也就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见一次这样的场面。   “醒醒,醒醒,你挡着我站岗了。”   陵线阁站岗都有自己规划好的位置,乐知躺的地方恰好是区域内的。   “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乐知醒来都已经不会觉得丢人了,晃晃悠悠的把其他人叫醒,一身的酒气让他现在只想洗个澡。   几人下了听音阁,赶紧就找了个客栈洗澡睡觉。这是他们每次出来放风的必要流程,什么也不想,吃吃喝喝,想干嘛干嘛。   回去的时候,经过山门,他们看见了站在那里的邱御术。   “你怎么站这了?他们没给你通报?”   乐知觉得孩子怪可怜的,一个人站在山脚下,看样子得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站了。   “通报了,可是我哥不愿意见我。”   他这话说的委屈,这倒是让江篱他们觉得很意外。   “你们兄弟关系不好?”   乐知只能这样猜测,要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弟弟千里迢迢的过来看他,他就这么避而不见。   “你瞎说什么,我们关系可好了。”   邱御术有些不高兴,但是又想到他们还帮了自己,终究是没发火。   “那他为何不见你?”   此话一出,邱御术也哑了。是啊,哥哥为什么不见他,他也想不通啊。   江篱看了一眼邱御术身后脸色有些尴尬的那个仆人,走过来打断他们俩的谈话。   “师兄,走了。”   乐知耸耸肩,也没再说别的,就跟着江篱走了。   这不是他们应该管的事,先不说这是邱良刃的家事。就单单一个北城,就不是他们能随意插手的。   北城城主的两个儿子合与不合,跟他们都没有关系。   他们竟然就真的这么走了,头都没回。   邱御术愣在原地,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涅成弟子热心肠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吗?这几个人怎么回事。   江篱几人可没有心思管他,因为回去了之后,等待他们的是沈君迁那张黑成锅底的脸。   “不是,他是狗鼻子吗?我们不是洗了澡吗,他怎么闻到有酒味儿的。”   乐知被罚跪也管不住他的嘴,偷偷摸摸的跟旁边的人说。   “你小点声儿,你死可别带上我啊。”   仁杞觉得自己的后脑勺都发凉,刚才离那么近,乐知都敢说师尊是狗。   直到看见面前站着的人,仁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完了。   然而这个时候,某位姓乐的不怕死“硬汉”,还敢举手抗议。   “我抗议!我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江篱不用被罚,我们明明是一起喝的酒。”   他开口的第一时间,仁杞就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他害怕等会儿乐知死的时候溅他一身血。   沈君迁手拿戒尺,低头看着故作镇静的二徒弟,又看了看默默往旁边越挪越远的大徒弟。   仁杞头皮一紧,连忙和乐知撇清关系:“我觉得师尊的惩罚制度公平公正公开,就该这样。”   乐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好像自己被背叛了。   “你,你你你……”   “师尊教训的是,我们不应该出去喝酒,还带着小师妹。师尊生气是应该的,我们知道错了。等会儿跪完了我就去把门规再抄十遍,明天交给您检查。”   仁杞赶紧捂上乐知的嘴,脑子转的飞快,检讨词脱口而出。   乐知都惊了,这是什么操作?师兄怎么可以屈服于师尊的淫威之下!堂堂七尺男儿,应该不惧生死,不怕困难!   如果这话让仁杞知道了,他只会说他有病。还好他把他的嘴捂上了,要不然这还指不定得跪到啥时候呢。   沈君迁对仁杞的态度很满意,点了点头拿着戒尺就走了。   踱步来到江篱的院儿里,还在犹豫进不进去的时候,抬眼就看见了躺在树上睡得正香的小徒弟。   谷芽也在晒着太阳打瞌睡,不过她睡得轻。看见沈君迁的那一刻,整根草都吓醒了。   “师……”   “嘘,别出声儿。”   刚想叫人被打断,谷芽也识趣的准备离开。   “去拿件披风来。”   沈君迁的声音很小,谷芽都会怀疑是不是听错了。转身看见那人看着她,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师尊对阿篱可真好,她这样想着,赶紧跑进屋去拿披风。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喜欢你   江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身上的披风是用白狐做的,柔软又暖和。   “江姑娘醒了。”   见树上的人动了,树下的人声音欢快的说道。   江篱一愣,坐起来就看见坐在树下喝茶的邱良刃,好心情瞬间减半。   “你怎么来了?”   她从树上跳下来,轻盈的好像一只兔子。发间的绛红色发带让这只兔子看起来更活泼了,邱良刃好心情的给她倒了杯水。   “我来谢谢你帮了我弟弟。”   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江篱喝了一口才感觉活了过来。嗓子刚刚都快冒火了,这会儿终于缓解了一下。   “邱少城主客气了,恰好碰上了。不过我们也没帮他什么,受不起你这声谢谢。”   江篱话里话外的疏离让他的脸上出现了难过的表情,看的她一阵恶寒。   “那还是要来道声谢的,我弟弟年纪小,这又是一个人出远门。如果不是碰上江姑娘,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涅成呢。”   江篱不想听他的胡话,忍不住出声打断他:“我怎么听说邱少城主好像并不欢迎这位远道而来的弟弟,连山门都没让进。”   邱良刃脸上一僵,他没想到江篱竟然知道这个。不过他转换的很快,收起脸上的表情,又换上了一副善良纯真的模样。   “御术他定是来劝我回去的,我铁了心要留在涅成。但是他来劝我,我又害怕自己会心软,索性就没见他。”   他的话江篱是半分都不信的,北城少城主会心软?这怕是三岁孩童都不相信。   谁不知道北城少城主邱良刃天生的铁石心肠,七岁就敢手刃背叛他的下人,十二岁为了自己的地位,把亲生姐姐送给了江南首富。   提到他,谁不说一句阴狠毒辣。偏偏这北城城主,对他的所作所为不但加以惩罚,反而异常满意。当着北城万千将士的面,直夸他就是北城的希望。   这样的希望,不要也罢。   这是那阵子陵阳城的说书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可是这毕竟是北城自己的事,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跟他们没关系。   他这次来涅成求学,走的是正规的招生大会的程序。涅成的那些老头子们也不好跟人家说不收,现在整个师门谁不盼望着一年求学赶紧过去,没人收这人为徒,一年后他自然也就该走了。   “邱少城主要是没别的事就回吧,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江篱的逐客令在他眼里好像不存在,反倒是让他更有了话题。   “阿篱你别叫我少城主了好不好,叫我阿刃就好。”   看着他学着话本里的样子,露出一个好像爱了她八百年的样子,看的她直皱眉头。   “你走不走。”   一把飞刀狠狠地插进石桌里,她已经没了耐心,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吗。   邱良刃看她生气了,也不当回事。站起来临走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要是让兆云峰其他人听见了非得打断他的腿的话。   “我心悦你,阿篱,你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赶在江篱飞刀脱手之前,邱良刃赶紧离开了。他也是怕死的,再多待一秒,江篱真的有可能杀了他。   原本的好心情彻底没了,之前她还想着睡醒了去练练功的,这会儿完全没了心思。算了,去找丹竹师姐聊聊吧。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气成这个样子,谁惹你了。”   丹竹正在院里收拾昨天她们采的草药,抬头就看见江篱黑着脸走了进来。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黑着脸的人直接坐在了丹竹旁边的石头上,一点也不讲究。   手里揪着从地上捡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草药,江篱把刚才的事跟丹竹说了。中间还越想越气,事情还没说一半呢,手里的草药已经被她揪的不能再碎了。   丹竹听完也是眉头紧锁,这邱良刃虽然名声不好,但是也没听人说他好色成性啊,难不成这是真的喜欢上江篱了?   “喜欢个屁!他就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没被我们发现。”   江篱现在很烦躁,这人自从进了涅成,就一直阴魂不散的。她都开始盘算,要是把北城少城主从后山丢下去,江家能不能兜得住。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图什么?   “万一人家是真的真心实意的喜欢呢?你不能一有人说喜欢你,你就说是阴谋诡计。”   丹竹又想起了上次他们去陵阳城吃酒,主家的表少爷见到江篱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整整追着她跑了一个月,这丫头非说人家图谋不轨另有所图。   结果后来被偷袭,这人还替她挡了刀。最后江篱不好意思了,给人家送了两大箱子补品写了封信,说明了让他别把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这事才算过去。   “这不一样,他是什么人,林生又是什么人,这不能混为一谈。”   对,那表少爷叫林生。后来还说是出去行商,走南闯北的,经常会送一些不知道从哪淘来的新鲜玩意给她。   江篱不好意思拿人家的,就会在每次收到他的东西以后,搜罗点拿的出手的给人家还回去。这一来二去的,二人就成了朋友。   “好好好,不能混为一谈。不过你说的也对,这邱良刃,我看着可不像个好人。”   这会儿有人跟她说话了,她也就好多了,没有刚开始那么烦躁了。   “他可不用看,出门稍微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江篱说的委屈,自己怎么就招惹了个这么个人。   丹竹看她一直在祸害她的草药,这会儿看人好些了,连忙把她往旁边推了推。   “你自己小心些,晚上我跟你师兄也说一下。这人怕是真的有什么别的心思,本身北城少城主进涅成就够让人大跌眼镜的,这再来个喜欢江家女儿……”   “等等!”   江篱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把丹竹吓了一跳。   “怎么了?”   “你刚刚说什么?再来个喜欢江家女儿,好像对上了。”   丹竹没听懂这人天一脚地一脚说什么呢,什么就对上了。   江篱看她一脸迷茫,连忙跟她解释:“你想想看,假设一下。他如果来涅成另有谋划的话,他得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吧。”   “为学?”   江篱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如果说是为学,那他为何不早来?北城功法与涅成功法南辕北辙,他都这个年纪了,再来学是不是晚了。”   “那他的理由是什么?”   “是我。”   丹竹瞪大了眼睛,仔细琢磨了一下,竟然完全说的通。   “对外说喜欢我,为了追求我,就是他的理由。”   江篱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很危险,北城少城主这身份本就特殊,他来涅成会图什么?   “那要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心思够深的啊。那他图什么啊?”   丹竹突然觉得背后发凉,再仔细想想这个人瞬间成了烫手的山芋。   “不管他图什么,我都要让他有来无回。”   江篱的表情有些阴狠,她总觉得她好像离她一直在找的东西很近了。   “师姐我先走了,快到吃饭的点了,师兄如果回来的话,你让他直接去师尊院儿里找我。”   说完她就着急忙慌的走了,丹竹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刚才的阿篱有些可怕。   “你着急忙慌的干嘛呢?”   乐知刚去食堂打了饭出来,就看见江篱往师尊院儿里走,脚步飞快。   “你跟我来。”   江篱没跟他多解释,拽着他的衣袖就把人往师尊院儿里带。   “干嘛干嘛,粥洒了。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乐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常,他只知道她要是再多拽几下,他的晚饭就没了。   “干嘛啊,脸色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江篱等他站稳了,转身就往里面走,乐知没办法只好跟上。   他们俩进去的时候,沈君迁还在看一本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闲书。看着脸色阴沉的小徒弟,和手里还端着饭一脸莫名其妙的二徒弟。放下书来看着他们,用表情询问。   “我们等一下仁杞师兄,等会儿我有件事要说。”   乐知都准备好聆听了,结果她说还要等仁杞,顿时翻了个白眼。   “那你着急忙慌的把我拽进来干嘛,你不着急说我就吃饭了。”   说着还真就在沈君迁的书房吃了起来,看的沈君迁火冒三丈,手指捏著书的关节发白。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是亲徒弟,不能动手。   江篱没有心情观察这些细节,她一脸严肃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君迁给她递了杯茶,她这才抬头看他。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思够深   “喝杯茶,不着急。”   沈君迁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可以安抚人心的魔力。   江篱冷静下来,她总觉得这个邱良刃可能是冲着涅成来了。那这样的话,上辈子的涅成大乱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没一会儿仁杞就着急忙慌的过来了,一进来看见人都到齐了还愣了一下。   “师兄坐,那个人都到齐了我就开始说了。”   江篱先是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她还没来得及说她的猜测,就见坐着的其他几个人脸色不对。   师尊脸色黑的都快和锅底一个色了,仁杞虽然没有他那么严重,但也是面色凝重。其中反应最大的倒是乐知,原本还在吃饭的人,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就开始找他的剑。   “我剑呢!老子去砍了他,我的师妹也是他能调戏的!”   江篱赶紧把已经要出门了的人赶紧拉回来,这怎么听话都不听完,提剑就要去干这是什么性格。   “你冷静,你听我说完。”   她一个人拉不住乐知,仁杞也过来把人摁住,这才作罢。   “我一直在想,北城少城主为何要来涅成求学,北城功法也是百家中独一份的存在。至于他图什么,我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不过少城主出行,总要有个理由。”   仁杞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你就是他的理由?”   “是。”   他们俩的对话,乐知没有听懂。喜欢江篱是他的理由,这有什么关系?   看着乐知一脸迷茫的样子,江篱继续解释:“他绝对不是喜欢我,而是借着喜欢我的这个理由给天下人看。他北城少城主,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要待在涅成。”   “你怎么确定他不是真的喜欢你?”乐知觉得她的推理有问题。   “在这之前,我们俩从未见过,哪谈得上什么爱慕。就算他是一见钟情,那也不对。传闻北城城主的两个儿子关系非常形影不离,可为何邱御术来了,他又不见他,还有邱御术身边的那个仆人也不对劲。至于他来涅成图什么,图功法、图秘术又或者他图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北城到了他这一代,野心众人皆知。”   “卧槽,这人心思够深啊。”   乐知也反应过来了,那这人更应该砍了!   仁杞看他表情就知道了他的心思,连忙打断他的想法:“你别乱来啊,北城少城主要是死在涅成,还是光明正大的死在你的手上。到时候北城发兵,可够你大哥受的。”   听到大哥,乐知歇菜了,蔫蔫儿的把剑放下了。他帮不上乐为什么忙,可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没那么严重,该砍砍,该杀杀。区区北城,都敢把手伸到涅成来了。”   沈君迁嘴上说的涅成,其实目光落在了江篱身上。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禁脸颊发烫。   “我们再等等吧,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既然要杀,那就光明正大的杀。”   仁杞拍了拍还在因为师尊说砍砍杀杀而激动的乐知,让他坐下。   江篱也觉得,至少得摸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而且很难保证他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既然知道了,就得从根拔起。   几人这么商定了,往后的日子就会多留意他一些。   仁杞还没有吃饭,聊完了就走了,丹竹还在等他。乐知是一份没吃饱,还要再去仁杞那蹭蹭。   屋子里只剩下沉君迁跟江篱,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沈君迁抬抬手点燃了屋里的蜡烛,昏黄的颜色让屋里多了几分暧昧。   “师尊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江篱才想出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有事你就来找我。那个混账要是再敢对你说那些话,我非杀了他。”   他说的认真,江篱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打破了这一刻的严肃。   “你还敢笑。”   沈君迁心里憋着的火都被她笑没了,走过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师尊这是吃味儿了?”   江篱也没想到这句话就让沈君迁红了脸,一时间有些新奇,盯着他的脸转着圈的看。   “吃什么吃,你该吃晚饭了,给我走。”   沈君迁被她看的整个人都不自在,随便找了个由头把人往外推。   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江篱心里的凝重也没了。这会儿已经笑成了傻子,不知道的以为这是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呢。   “师尊放心,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江篱临出门前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耳朵根。心脏瞬间就停了,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而他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痒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啾啾啾啾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几个多多少少都会观察一下邱良刃,可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这人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学习,并没有任何异常。   “这邱良刃的生活真的好规律,阿篱这你得学学。”乐知盯了他好几天,除了这点,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现。   天黑就睡,天不亮就起床。这当然规律,这怕是江篱这辈子都学不来的规律。   “这倒是,他这规律的有点太刻板了。”   仁杞也同意他的看法,这几天除了发现这人生活很规律之外,并未发现别的。哦对,这人还很孤僻,并没有什么朋友。   “不管他了,总有一天他要露出马脚的。邱御术的消息打探到了吗?”   江篱也清楚从邱良刃这发现不了什么,提前让辛介帮忙去打探了邱御术的消息。毕竟这孩子比他大哥蠢多了,应该能发现什么破绽。   “打探是打探到了,他还没离开陵阳,就住在城东的悦来客栈。但是,但是我的人去蹲了四五天了,这人就没出过门。吃饭都是仆人送进去的。”   辛介的话让大家一愣,刚刚还说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这不就来了。   “他看着可不是能待的住的性格。”   江篱的话大家都明白,那孩子性格跳脱,待在房间里四五天不出门,正常来说这不太可能吧。   “他不会是……死了吧?”   乐知都被自己的脑洞吓着了,话说出口了也觉得离谱。他要是死在了陵阳境内,北城城主怕是早就闹上门了。   “今晚我去看看,与其在这猜测,不如亲自去看看。”   江篱要去,仁杞当然是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我跟你一起。”   江篱点了点头,有仁杞跟她一起也好。邱御术身边那个仆人看似简单,她之前偷偷探过他的底。内力深厚,怕是个不好对付的。   “今夜就行动,是人是鬼自见分晓。”   这么说定了,大家就散了。这事没有证据也没着落,他们除了告诉了沈君迁,其他的长辈一概不知。   也许过了今晚就可以有所发现了,到时候也好去让各位师叔师伯有所准备。   深夜,商铺都关了门,街上也没有行人了。只有客栈的灯还开着,守夜的小二已经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两只白鸟稳稳的落在客栈的房顶上,辛介提前打探好了邱御术房间的位置。可是这从上面看,他们俩突然拿不准了,这到底哪间才是?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头顶一撮黑毛的白鸟在原地蹦哒了几下,叽里呱啦的嘴就不停。   体型稍微大一点的白鸟被它吵得头疼,蹦起来狠狠地啄了一下它的脑袋。   “啾!”   江篱痛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仁杞师兄怎么变成了鸟之后脾气这么暴躁。仁杞都想一脚把她踹下去,平时也没见这么吵。   “一个个查吧。”   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在差不多的位置一个个查看。   两人分开行动,江篱哼哧哼哧好不容易把瓦片掀开一点点,就看到一个满身肥肉的男的正在洗澡,嘴里还哼唱着什么。   小白鸟吓得赶紧把瓦片盖了回去,还好脸上的白鸟够厚看不出脸红。   大一点的白鸟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了看,疑惑的脑袋好像在问怎么了?   它赶紧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这总不能说它看了别的男人洗澡吧,虽然是鸟的形态!   两只鸟翻了半天才找到邱御术所在的房间,江篱觉得自己快累死了。鸟的身体太小了,瓦片太大,搬的它出了一身的汗。现在冷风一吹,还有些凉,没忍住往仁杞那边缩了缩,差点把他撞下去了。   仁杞回头瞪了她一眼,换来一个无辜的眼神。他是真的想把她踹下去,但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又狠狠地啄了她一下,只能作罢。   两只白鸟伸出脑袋站在房顶上看着房间里面的情况,邱御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但也不排除是死了。桌子上的饭菜已经被人动过了,整间屋子透着诡异的寂静。   屋里的蜡烛倒是没有吹灭,门口看样子有人在看守。等到看守的人换岗之后进来查看一番,之后又出去了。   江篱和仁杞换了个眼神,飞了进去。 第一百五十章 死在陵阳   仁杞小心翼翼的凑到床边,将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方查看了一番。   江篱见他点点头,也松了一口气,没死。那既然没死,邱御术又怎会如此听话乖巧,真的就在这屋子里待上四五天?   突然的,江篱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有些像药香,又有些不像。   她慢慢的走进床边,尽量不惊扰外面的人。仁杞看她的手伸向了邱御术的被子,目光一紧,手比脑子快的抓住了江篱的手。   看着江篱投过来疑惑的目光,他有些尴尬。这江篱一个女孩子去掀一个男人的被子,虽然这男人还小,但是也这不合适吧。   算了,掀就掀了,大不了他替她保密就行了。   江篱看他没了动作,虽然没看懂他什么意思,但是也没多问,毕竟这里也不是闲谈的地方。   锦缎的被子被掀开,证实了江篱的猜测。   仁杞愣在了原地,邱御术这是……腿被打断了?   下一秒,探完了的江篱点了点头,确实是断了。   他们这才注意到,邱御术的脸色发白,刚才灯光太暗,他们也没注意所以没看见。这会儿仔细一看,才短短几天的时间,这孩子身上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   两条小腿上缠着绷带,怪不得药味那么淡。仁杞还想着上前仔细看看,就听见外面来人了。   两人无法,只能作罢,迅速从房顶飞走了。   出了客栈,两人才变回原样。四下寂静,两人颇有默契的都叹了口气。   “他这腿……你说是谁干的?”   仁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邱御术竟然断了腿,这不会把责任推到涅成身上吧。   “邱良刃。”   江篱声音很小,但是在仁杞的耳朵里字字清晰。   “什么?”仁杞有些不太敢相信,她刚刚是说邱良刃干的?   “邱御术的腿,很有可能是邱良刃干的。”   江篱又重复一遍,她知道这个猜测很大胆,但是只有是他指使的才合理。   “走,回去再说。”   马上天就要亮了,这里也不是长谈的地方,二人就赶紧回了涅成。   这边等了一夜的几人都准备天亮他们再不回来就下山寻人了,结果天快亮的时候,这两人回来了。   “怎么样了?”   乐知看着进来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跟在他们后面说道。   “先喝杯水。”   丹竹给他们一人倒了杯热水,就这么静静的等着他们喝完了才开口。   “怎么回事,你们这失魂落魄的样子。”   “邱御术的腿断了。”   江篱的这句话,仿佛掉进热锅里的水,炸的乐知他们一愣一愣的。   “啥?你们俩这么冲动呢,要不是说好了不动手的吗?”   乐知咋咋呼呼的,仁杞受不了了一巴掌把他拍开了。   “瞎说什么呢,不是我们干的。”   听了他的话,众人才放下心来。不是他们干的就好,还以为他俩下山跟人家打起来了呢。   “你们不是说那邱御术的身边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仆人吗?正常人都进不了他的身的,怎么会让他断了腿?”   林州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他的问题也问到了点子上。   “我怀疑就是他干的。”   仁杞一愣:“你是说那老头是邱良刃的人?”   江篱点点头,仁杞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可是他亲弟弟。”乐知还是不了解,而且他从小的生长环境就是兄弟相亲相爱,当然不了解手足相残。   “这是就得问他自己了,为何会对亲弟弟下如此狠手。”   江篱的话让仁杞皱了眉:“不是我还是没懂,你怎么就能断定是邱良刃干的?还有那个老头,怎么就是邱良刃的人?”   “邱御术来涅成这事,除了我们也就只有邱良刃知道。我之前就在疑惑,他为什么不见他。还有那个老头,明明内力很高,越装作一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那老头很明显是邱御术都使唤不动的人,所以只能是邱良刃的人。”   江篱捻了捻自己的手指接着说道:“还有就是最初的那个问题,既然邱良刃不想让邱御术来,大可以让人把他打晕了带回去。也可以直接下令让他出不了城,又怎么会让他一路安安稳稳的到陵阳。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就是想让他死在陵阳。” 第一百五十一章 慈父慈母   众人一惊,让邱御术死在陵阳?那这北城城主能善罢甘休,他想挑起涅成和北城的事端?   江篱眯了下眼睛,一夜没睡了,现在眼睛有些累。   “毕竟邱御术一死,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北城旧部因为他暴虐成性,支持邱御术的人可不少。只要邱御术一死,北城怎么都会是他的,而北城城主就是去了一个选择。到时候他在涅成有点什么事,北城城主就不得不倾尽全力救他,这是他的退路。”   这也是江篱刚刚才想明白的事情,起初她觉得邱良刃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让邱御术死,从而减少自己的威胁。   后来转念一想,他都能为了自己的前途把亲生的胞姐送人,又怎么可能浪费邱御术这条命?   不管是姐姐还是弟弟,都只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   乐知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地位有那么重要吗?能让人舍弃自己的手足?   林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是所有的世家子弟都像你们家和江篱家一样,兄弟和睦,手足情深。自古为了权势地位,手刃手足的数不胜数。人嘛,都是只为自己。”   江篱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的,可能是没睡好,她这样想着。   丹竹心细如发,看着整个人状态不好的江篱,赶紧把人赶去睡觉。   “赶紧去睡吧,反正你也不出早操。”   江篱也没客气,点了点头就走了,留下几人各怀心事的还在这那坐着。   “行了我们也散了吧,该休息休息,该出早操出早操。”   江篱迷迷糊糊的回了自己的院儿里,她总觉得自己哪里还漏了什么,还有什么她没有想到的东西。   这么想着,她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她又梦到了涅成大乱的时候。   她的疯狂的跑着,怎么也谈不脱诸怀的控制范围。利爪无数次撕裂她的心脏,无数次看见辛介死在她面前,无数次自己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血流成河的师门。   这就是绝望吗,她这样想着。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屋里的光线暗到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个影子。   江篱抬手抹了一把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的泪水糊了一手。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着,她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里,从未醒来过。   “阿篱,吃饭。”   谷芽早就感觉到她醒了,可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起来。小心翼翼的进来,就看见江篱躺在床上瞪着双大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篱回过神来,视线模糊的看见了一脸笑意的谷芽。不知怎的,她突然有点羡慕她。   一根草药,不会痛,不会难过。每天就是给自己浇浇水晒晒太阳,不会有那么糟心的事。   “今天吃什么?”江篱下了床,边穿衣服边问她。   “烧饼、南瓜粥还有一个咸菜,一个炒青菜。”   谷芽帮她把腰带递过去,一个个的跟她数今天食堂的饭菜。   “不错啊,走走走,等会儿又没了。”   穿个衣服的功夫,江篱收起来难过的情绪,整个人又鲜活起来。不过谷芽知道,她还在难过。   江篱到饭堂的时候,人已经坐满了。涅成食堂的大厨做的烧饼那是一绝,每次做都会被一抢而光。   “阿篱,这边!”   乐知早就看了江篱进来了,见她站在那里张望,赶紧把人叫过来。   江篱走过来,在他的旁边坐下。中间的盘子里放满了烧饼,应该是林州他们提前打好的,他们峰离饭堂近些。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饭堂都有弟子已经吃了一波走了,要不是他们打好了饭,她这个点过来只能喝点粥了。   “刚醒,谷芽叫的我才反应过来吃饭了。”   江篱咬了一口烧饼说道,酥的掉渣的烧饼让她满足的点了点头。   “刚醒?你可真能睡,你上辈子怕不是困死的。”   乐知随口一说,让江篱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梦的原因,她走神。   仁杞瞪了乐知一眼,饭桌底下的的脚,重重的碰了他一下。   “干嘛,我有说错吗?她不是从小就这样,就没见过她这么能睡得修行者。”   乐知觉得仁杞以后可千万不能有女儿,要不然非让他惯坏了。这点在在江篱身上,很好的证实了。   丹竹帮她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碎发,给她又夹了一块子青菜:“睡就睡吧,多睡才能长身体。”   一身慈母的光环,看的乐知直翻白眼。这两口子不愧是两口子,一个慈父,一个慈母,绝配。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杀的起   “这个好吃,你多吃点青菜,你看你那个手。”   丹竹看她把青菜挑到了一边,又给她夹了回去。他们这边吃的和谐温馨,如果某个人没有出现的话。   “江姑娘不爱吃青菜?”   这个声音让乐知眉头一皱,这怎么阴魂不散的。   几个人完全放这个声音不存在,继续他们刚才的话题。   “刘老板过两天小女儿满月,咱们去吗?”   山下今天刚送来的消息,乐知这会儿才有时间跟他们说。   仁杞想了一下,把丹竹没吃完的半碗粥拿过来吃了:“去吧,我跟丹竹结婚的时候他也来了,不去不好。要不然让人家说咱涅成,不懂礼数。”   乐知也觉得应该去,这会儿看大家和他意见一致,开心的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得去,你说这么长时间吃了他多少顿饭,不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江篱觉得他这话说的不符合逻辑:“什么叫吃了他多少顿饭?咱又不是不给钱,哪次欠他了?情义是情义,饭是饭,别混为一谈。”   乐知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对劲,这会儿被江篱怼了也不生气,依旧乐呵呵的。   邱良刃知道自己被忽视了,也不生气,也没有走开,反倒是顺势坐在了江篱的对面。   江篱看见周围的弟子看见这个场面,都三两个聚在一起讨论着这两人的关系。   得,他的目的达到了。   邱良刃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正在讲小话的人,嘴角勾起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微笑。   “你的目的达到了。”   江篱说话头都没抬,今天的南瓜粥不错,熬的刚刚好。   “江姑娘在说什么呢?什么目的?难道是江姑娘被我的诚心打动了,也对我动心了?”   他说话的时候凑的很近,这让江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仁杞就坐在他旁边,自然也听见了他的话。手里的筷子捏的都快变了形,都准备动手了,听见江篱开口了。   “邱少城主何必装傻,大家都是聪明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邱良刃一副纯良的样子,看这江篱再次偷偷把青菜挑了出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姑娘说什么我听不懂啊,不过没关系,我懂我的心意就行。”   江篱吃完最后一口碗里的粥,转身来看着他的眼睛。   “对了,我一直忘记告诉你了。我师兄脾气不好,他生气起来可不管你是什么北城少城主。他要说杀你,那就一定会让你死在他的剑下。”   邱良刃身体一僵,缓缓的转过头,就看见一把已经抵在他胸口的剑。再往前一寸,就能刺破他的皮肤,刺穿他的心脏。   吓得他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讪讪的冲乐知笑了两下,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江姑娘,我的真心日月可鉴。你就等着看吧,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听了这话,周围的人都激动起来。平日里涅成都死气沉沉的,突然来了这么大一个八卦。北城少城主勇敢追爱,江家大小姐冷酷无情。究竟是少城主打动大小姐芳心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江家大小姐铁石心肠拒绝一段良缘,成了涅成很长一段时间大家讨论的话题。   乐知剑还没放下,听了这话更生气了。惊北也好久没打过架了,这会儿显的异常的兴奋。   “老子去砍了他!”   林州赶紧把人拉住,辛介顺手把惊北接了过来,这可不敢真的大庭广众的去砍人。   “你说他是不是欠揍!不行我越想越气。”   乐知坐回到饭桌前,嘴上说着,手上还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是是是,欠揍。但是咱现在不能揍,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少城主。再说了,你也没有什么理由揍人家啊。”林州给他倒了一杯水,赶紧劝道。   听了他的话,乐知把喝到一半的茶杯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放,溅出来的水洒了一桌子。   “我怎么没有理由!调戏我师妹不是理由吗?就他说的那些露骨的话,我都能杀他八百回了。那是对正经女孩子说的吗?他当他逛窑子呢!”   他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仁杞赶紧把他嘴捂上了。见他也冷静下来了,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头。   “说什么胡话呢,你这样说,我们阿篱成什么了。”   乐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但是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只能闷闷不乐的在那自己跟自己较劲。   江篱看他的样子没忍住笑出来,伸出葱白的手拍了拍乐知的肩膀:“没事师兄,你想杀他就杀,不就是个北城少城主吗?咱还杀不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再见万绝   “那我现在就去!”   仁杞笑着骂了他们两句,他们感情好当然好。当然他们也知道,乐知也就是说说气话。这个邱良刃还必须要留,这背后有什么阴谋他们还不知道,如果他死了,线索就真的断了。   晚上的时候,江篱又睡不着了,半躺在树上目光散漫的看着前方。   这黑白颠倒的作息好像真的得改,她这样想着,又觉得改过来太困难了。   谷芽早就睡了,她每天天一黑就开始发蔫儿,天一亮就精神。完美的保留了植物的优秀作息,这让江篱很羡慕。   今晚的兆云峰有些凉,江篱还在犹豫要不要去那件衣服再回来,要不然要是生病了,明天又得挨唠叨。   这样左一下右一下的想着,江篱突然看见了前面那个山坡上好像有人。是她看错了?   江篱门口的这棵树很高,基本上可以看见整个兆云峰的情况。如果有人进来了,结界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想好了就提着剑像那边飞去,这个时候还不忘隐藏自己的气息。   那个地方是后山,就是江篱他们平时抓鱼的地方。江篱躲在树后看着站在溪边的那个人,目光一紧,是邱良刃。   邱良刃压根没发现自己被盯上了,这会儿正聚精会神的研究这结界呢。   这些天他仔细观察了整个涅成,发现这帮家伙结界设的一点缝隙都没有。昨天他听说了这条河可以通往山下,就动了心,晚上来看看。   结果一查看,这涅成的人是不是丧心病狂。这怎么河底都设了结界,连条鱼都游不出去。   看他抓狂的样子,江篱没忍住笑了一下。想在涅成找结界漏洞,那不是做梦呢吗。结界祖师爷那是开玩笑的吗?   不过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看见了凭空出现的万绝。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从金陵之乱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他。后来百家还派人找过,浩浩荡荡的闹了一场也没发现他的踪迹,他怎么会在这?   “废物。”万绝哑着嗓子对邱良刃说道。   邱良刃被他骂了,脸色自然也不好。扯着嘴角在月光下看的有些瘆人:“那你来。”   他孤身一人潜进涅成,偷偷摸摸的找了这么多天。虽然没有进展,但是被他这么一说,整个人也不高兴了。   “我进来不需要这些。”   万绝说着转身就要走,突然,江篱看他停住了脚步。转头向她这边看过来,顿时心头一紧。糟糕,被他发现了。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万绝却装作没看见她,直接走了。   留下邱良刃一个人还在那研究结界,离得有些远,江篱没听清他一个人在念叨什么。   就这么找了半宿,眼见着天就亮了,邱良刃没办法只能回去了。   江篱等他走了之后才回去,她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直接去了沈君迁院儿里。   “师尊!”   沈君迁一开门就看见江篱站在门口,还把他吓了一跳。   “这么早,你这是睡醒了还是没睡?”   江篱三步两步走到他的身边,刚想开口跟他说昨晚的事,听见他的问话又支支吾吾的回答:“没睡呢。”   一个不出意外的答案,沈君迁眉头一皱,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这也是拿她没办法,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的作息就乱了。   “一大早的,什么事儿?”   “我昨晚上看见万绝了。”   惊讶的表情没有出现,沈君迁依旧慢条斯理的拧着手里的洗脸巾。   “师尊不惊讶?”   沈君迁把自己的脸擦了擦,又擦了擦手转过身说道:“我知道他来了。”   江篱一愣,他竟然知道?那他为什么没反应,那可是鬼王万绝啊。虽然说这俩人以前关系不错,但那也只是以前啊。   “我的结界对他没用,他知道我的破晓。”   江篱抽抽嘴角,怎么我还要夸他吗,还是说要夸你。   “他进来之后就给我打过招呼了。”见江篱不解,沈君迁解释道。   江篱这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连忙跟了上去:“那他有没有跟您说他的谋划、计划,就是他们要干什么?”   沈君迁转过身来,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盯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篱崽崽,你在想什么呢。我们是敌对方,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们的谋划?”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是来还人情的   “那你刚刚怎么说他给你打过招呼了?”江篱不懂了,刚刚这话不是他说的?万绝来了都能跟他打招呼,这人不是自己人?   沈君迁这回真是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伸手捏了捏江篱肉肉的脸蛋,觉得小徒弟这书看的还是不够。   “他之前在涅成住的那段时间就有的习惯,有人在结界处三进三出,那就是万绝没错了。而且我们真的是敌对方,他真的不是自己人,我和他金陵之后也没再见过。”   江篱不知道现在是该夸他们,还是该骂他们。两个一百多岁的人了,还有暗号?还是这么幼稚的暗号,什么三进三出,这是有病吗。那么大的一个鬼王,搁那进来出去,出去进来的,让谁瞧见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还有她师尊,明知道自己的结界有漏洞,还是被鬼王知道的漏洞。您不想着怎么补,怎么修复,您搁这等着他来呢?   沈君迁见人半天没说话,以他对江篱的了解,心里有了盘算。整张脸凑到她面前说道:“你骂我呢?”   江篱一愣,这人还会读心吗!   “没有!我怎么敢!”   沈君迁也没打算跟她掰扯,说了句最好是,就转身叠被子去了。   是的叠被子,这是他每天早上都要做的。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所以兆云峰没有外门弟子进来打扫。那就只能事事都他自己做,这么多年他也就习惯了,练就了做家务的好能力。   “对了,昨天河边还有邱良刃,他应该是在找结界的漏洞。”   沈君迁手一顿,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万绝不会告诉他吧?”   江篱又想到刚才师尊说他的结界漏洞万绝知道,顿时头皮发麻。这万绝要是告诉别人了,那涅成岂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不会。”沈君迁说的坚定。   “您怎么知道不会?”江篱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要去吃早饭。   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江篱差点撞上去。   “因为……我了解他?反正就是不会。”   江篱撇撇嘴,您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您还不如说你们俩相亲相爱,至死不渝,所以他不会呢。   “行了,你该去睡觉了,有事下午再说。”   沈君迁拍拍她的脑袋就把人赶走了,等这件事过去了,一定要把她这个作息改过来。   等她出了院门,房顶上的人才下来。   “你这小徒弟倒是警觉。”   沈君迁看着一身黑衣的万绝,头也没回的边走边说:“不是警觉,是你们不赶巧,她半夜睡不着就喜欢瞎溜达。”   万绝耸耸肩,跟着他去了餐厅。沈君迁的院儿里有个独立的餐厅,每天都会有人把饭菜送过来。   “你说你都这个修为了,还吃这些东西?”   万绝表示不理解,口腹之欲是凡人才会有的。他都半仙了,竟然还每天按时按点的吃饭睡觉。还有他那几个徒弟,个个喜欢吃喜欢睡的,怕不是大母猪养了几个小猪崽子。   “你来干嘛来了。”   沈君迁觉得今天的这个包子不好吃,但是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还是一口一口的要把它吃完。   “攻山啊。”   万绝说的理所应当,我都找你结界漏洞了,不是攻山还是什么?   “嘁,我说你多跟好人混不行吗?本身人就不怎么样,再混下去就是一混账了。”   沈君迁压根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万绝是来提醒他的他知道。只要万绝不动手,他就可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好人坏人的跟你有关系?我说你是不是太闲了,都管我头上来了。你有时间管管你自己吧,这小孩,是泠然吧。”   万绝看着原本淡定吃饭的沈君迁,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又很快恢复如常,他就知道他猜对了。   “你没别的事要做了吗?拿了人家什么好处就好好给人家干活,别合作一场最后人家还骂你。”   得,他是待不下去了。每次和他见面,就没有好好说话的。万绝站起来就想走,腿刚迈出去就想起来件事,又停了下来。   “对了,他是奔着涅成的秘密来的。你小心一点吧,我看着他准备的挺充足的。”   沈君迁一愣,随即开口:“你还真会告诉我,我猜错了。”   “猜什么猜错了?”   “没什么,你怎么就告诉我了?”   万绝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好像在挣扎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就当是还人情了,谁让我欠你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动作太慢   万绝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有了他的帮助,整件事情突然变得简单了。   虽然他们还是不知道万绝说的涅成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我们涅成不会有什么长生不老的秘术吧?或者是那种吃了能让人功力大增的药?”   乐知整个人上半身撑在桌子上,跟他们讨论着。   “你声儿再大点,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得了。”   仁杞极其嫌弃的把他推倒了一边,乐知差点压坏了他好不容易糊的风筝,这人行为做事永远这么大大咧咧的。   “没事他们听不见,你们怎么突然想起来做风筝?这大热天的又没个风,能飞吗?”   乐知觉得这几个人脑子都坏掉了,现在可是师门生死关头了。不去做好准备,搁这糊风筝。   “我说能飞就能飞,你给我上一边去。”   江篱就这么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突然觉得好像真的像师尊说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就这么等了半个月,万绝那边终于又传来了消息,邱良刃准备今天晚上动手。   涅成几大峰主教员都在沈君迁房里待了许久才出来,所有人一切如常。   涅成上万弟子,该吃饭吃饭,该站岗站岗,该睡觉睡觉。   江篱依旧躺在自己院门口的树上,看着兆云峰后山的景色出神。   也许重来一次真的会不同,邱良刃这伙人提前动了手,涅成也早有防备。   本来她还在怀疑邱良刃是不是上辈子那伙人,直到师尊在陵阳城境内发现了诸怀的踪迹,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上辈子诸怀入境时,沈君迁不在涅成,所以并没有人发现。   然而这辈子不同了,师尊没有外出,他们早有防备,一切都还来得及。   就这么等到了后半夜,后山的结界突然有了动静。江篱挑了挑眉,鱼儿上钩了。   嘱咐了谷芽躲好,就带着阿无转身去了兆云峰的主峰。   那里有一个祠堂,平日里除了洒扫的弟子,没人会去。邱良刃所找的涅成的秘密,就在那里,虽然江篱也不知道这秘密是什么。   在祠堂等到乐知都快睡着了,灯火通明的祠堂,在夜晚显得格外的明显。   “到了。”   门口传来说话声,祠堂里的众人赶紧打起精神来。江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刚才还东倒西歪的师兄弟们,现在竟然有些……兴奋?   江篱靠在墙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祠堂后面的密室里。因为兆云峰的主峰是最高的,两百多年前先祖就把涅成的祠堂设在了这里。   邱良刃看着面前一排排的排位,心中有些不屑。天下第一又怎样,过了今晚,谁还敢说涅成天下第一?   他的人搜遍了祠堂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见传说中的密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万绝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提醒:“第一个排位,机关在那。”   邱良刃眼看着排位转动了,后面传来了石门响动的声音。他整个人开始兴奋起来,他要成功了!   带着人往后走都开始左脚拌右脚了,万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他把自己放了出来,也算是救了他,可是还是忍不住打心底的嫌弃啊。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江篱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都开始激动起来。啊喂,各位师兄师姐,这情况不对吧。   人家是来攻山灭门诶,你们在兴奋什么?你们这样显得人家都像小白羊一样,明明我们才是受害者好吗?   直到邱良刃带着人站在密室门口,江篱都没办法集中精神。   而看到密室的邱良刃,此刻有些发懵,这怎么这么多人?   “邱少城主,我说你动作是不是太慢了,这等的天都要亮了。”   乐知扯着嗓子跟他说,这让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怎么这么慢?”沈君迁这话是对万绝说的。   “这小子是个蠢得,谁能想到带出来的下人也是个蠢得。”   万绝漫不经心的靠在柱子上回答,这一幕激怒了邱良刃。他现在就仿佛提线木偶,原来自己一直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万绝!你骗我?你不是要报恩吗?”   他把万绝放出来不过就是为了借他的力达到自己的目的,谁能想到这人竟然真的说话不算数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亲手杀死,做个了结   “帮你抓乐为已经是报恩了,后生,账不是这么算的。”   万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这话一说出口江篱就赶紧回头看乐知。   只见他握着剑的手,关节发白,身上的真气开始运作。   她刚想靠近说点什么,被沈君迁拦了下来:“让他去吧,火发出来就好了。”   江篱也明白过来,金陵那场大乱一直是乐知心中跨不过去的坎。如果这道坎今天能在这里解决,于他而言,是好事。   “抓走我大哥,引起金陵之乱的人是你。”乐知低着头,声音有些发狠。   “是。”邱良刃觉得,都到了这种地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长白山和万绝一起的,也是你。”   “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北城邱良刃。那时候我和雪女刚把万绝放出来,刚好就碰上了你们。你说这是不是缘分,江姑娘?”   乐知看他到现在还是一副调笑轻松的模样,直接提剑冲了上去。一瞬间,所有人都动起来。   江篱站在祠堂上面看着整个涅成,下面的打斗他们能解决。要是他们连北城的人都解决不了,干脆真的直接把天下第一的名号送人得了。   她要找的是诸怀,邱良刃在这,诸怀肯定也在这附近。   闭目听声,身边吵闹的声音好像在一瞬间就被隔开了。她的内力游走在整个涅成,直到诸怀狂怒的叫声传来,找到了!   “师尊!观云台!”   原本还在观战的沈君迁,听见小徒弟的声音,赶紧跟了上去。   “你们干嘛去?”   纪成看着动作飞快的师徒二人,有些不解,这主战场不是在这?   “杀诸怀。”   沈君迁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涅成几位峰主皆是一愣。诸怀?怎么会有诸怀?   “金栾跟我走,纪成,这里交给你了。”   掌门皱着眉头安排道,他突然想起来江篱曾经问过他,什么样的人能操纵诸怀这样的上古凶兽,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江篱和沈君迁带着阿无到的时候,整个观云台一片狼藉。   镇守观云台的弟子见师尊来了,也都松了一口气。   “带他们去疗伤。”   沈君迁看着满身是伤的弟子们,心中也有些动容。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校服,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每个人都不会放弃。   江篱看见诸怀的一瞬间,心脏疼的好像要裂开了一样,前世被撕裂的痛感清晰的传来。   该做个了结了,她跟诸怀的,还有她跟自己的。   沈君迁回头看了她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他同意江篱跟他一起来,就是想让她亲自手刃诸怀。   心结过去了才有新生,向死而生,浴火涅磐。哪个不得痛上一回?今生与前世不同,今生有他陪着。   汝扶好像也感受到了仇人的存在,剑身嗡嗡作响。江篱提着剑,周身的内力泛着淡紫色的微光。   在诸怀转身的那一瞬间,就冲了上去。   “你不害怕她死在诸怀手里?”阿无有些看不懂这对师徒了,走过来问道。   沈君迁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看白痴。阿无刚想开口骂人,就听见他说话了:“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打诸怀。”   说着也提剑上去了,看的阿无一阵无语。那你刚刚在那淡定的跟个旁观者一样干嘛,他还以为……算了,这对师徒的事儿,以后他再也不管了。   江篱在第四次没有攻下诸怀的弱点之后,明显有些心急了。   上古凶兽毕竟是上古凶兽,即使她已经找到了它的弱点,还是没有那个实力攻破。意识到这点之后,这让她很泄气。   “专心点,战斗还没结束。”   沈君迁的声音传来,江篱看着那个一剑刺破诸怀的防护的人,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让诸怀死在她的手里,他是知道的对不对!   原本丧气的江篱,突然激动起来。左手食指的鲜血渗进汝扶的剑身,一阵微风吹乱了江篱的头发。阿无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冲了上去。   全身的内力都用在了这一剑上,印象中的阻力没有传来。长剑顺利的刺入诸怀的心脏,惯性带着她的身体,又让剑插进了几寸。   成功了!   诸怀痛苦的挣扎突然消失了,江篱的身体也跟断了线一样从空中掉下来。   阿无目光一紧,身体反应比脑子快。白虎飞快的向前跑去,试图用身体接住她。   沈君迁的速度比他更快,抱着人稳稳的落在白虎背上。   掌门和金栾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都知道   掌门看见诸怀已被刺杀,也松了一口气。倒是身旁的金栾,瞪大了眼睛。   “那是……白虎天神?”   原来刚刚阿无情急之下化成了天神的模样,整个涅成,除了江篱等人,也就只有掌门知道了。   金栾一直被瞒在鼓里,原本上古凶兽诸怀出现,就已经够让他吃惊的了。现在又突然冒出个白虎天神,这个世界怎么了?这怎么万年见不着的东西,都扎堆出现在了涅成。   掌门也不好现在给他解释,只说了句稍后再说,就赶紧去主持大局了。   沈君迁低头把脸贴在了江篱的脖颈处,感受着脉搏有力的跳动。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还好。   “回去吧。”   白虎听见他的声音,慢慢的往兆云峰飞。这个时候阿无不想跟他计较,刚刚江篱那副样子,确实也把他吓着了。   江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中间梦倒是做了不少,有喜的也有悲的,可是一醒来她就不记得了。   光着脚从自己的院儿里跑到沈君迁的院里,就看见众人眼中高贵清冷的剑尊,正挽着袖子蹲在地上给菜浇水。   “师尊师尊!”   沈君迁转过身就看见一双白嫩的脚占满了泥土,许是因为被石子硌着了,脚趾有些发红。   沈君迁目光一紧,伸手就向她站的地方泼了一瓢水。   “把鞋穿上。”   江篱赶忙躲开,听见师尊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太着急了没穿衣服。   又着急忙慌的跑进屋里拿了双鞋,用沈君迁浇菜的水洗了脚,擦干净了才把鞋穿上。   沈君迁这里备着他们三个的衣服鞋子的习惯已经有好多年了,最初是因为他们仨小的时候经常光脚,或者是出去撒野把衣服弄脏。因为师尊受不了这些个脏东西,就必须要让他们把衣服换掉。   一来二去的,他们图省事,就拿了些衣服过来放在这备着。   沈君迁见她穿好了鞋,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走到石桌旁边给她倒了杯水。   江篱睡了两天没有喝水,这会儿嗓子已经干的冒火了。接过水喝了一杯不过瘾,还自己又倒了一杯。   这会儿她才有说话的机会:“师尊,你是不是知道啊?”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之前的猜测就要得到证实了,这让她有些紧张。   “我知道什么?”沈君迁看她紧张的样子就想逗她。   果然,江篱着急了,三步两步走到他的面前:“您是不是知道我是重生回来的?您一定是知道的对吧,要不然您也不会让我亲手杀死诸怀……”   江篱的声音有些激动,跟在沈君迁后面转来转去,直到听见她声音有些开始颤抖,沈君迁才转过身。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了一个声音:“他不光知道,就连你都是他救回来的。”   万绝从屋里出来,江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干什么小丫头,这么看着我是要再和我动手吗?”   “你怎么在这?”   江篱有些防备的看着他,她刚刚进去拿鞋都没有注意到他在。   “还有,你刚刚说是师尊救我回来的,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自己现在脑子有些乱,她可能还没睡醒。   “平时看你这丫头挺机灵的,怎么也傻乎乎的。就字面意思,你死了,你这好师尊,用了自己的一魂去了昆仑,把你换了回来。”   太阳有些大,万绝眯着眼睛说道。沈君迁依旧在给他种的菜浇水,不紧不慢的。   江篱看着他的弯着腰的背影,我有些想哭,她这样想着。   “昆仑镜?穿越生死?”   她带着哭腔,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呦,我收回刚才的话,还不算笨。”万绝的语气还是那么欠揍,声音还是那么难听。   “你想说他为什么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只是他徒弟而已。”   江篱点点头,她一直觉得万绝这种境界的人会读心术,果然吧!   “那是因为你前……”   “你该走了。”   沈君迁及时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万绝的眼神中带着警告。   江篱刚想开口再问,万绝就真的走了。这啥啊,谁能来让他把刚才的话说完啊。   沈君迁看着还在原地不动的江篱,伸手弹了些水在她脸上。   “想什么呢?这两天落下的功课今天给补上,明天一大早我检查。” 第一百五十八章 邱良刃必须死   那天诸怀解决了以后,邱良刃就彻底没了翻盘的机会。他这边还在挣扎呢,那边底牌被人家撕碎了。   所以他认怂也很快,在那边诸怀被击杀的消息传来以后,他就立刻把剑放下了。他这边失败的消息传到山下,跟在邱御术身边的老仆就准备动手。   可惜又失败了,江篱早就安排了人在客栈守着。只要这边一动手,就会有人去救下邱御术,邱良刃最后的一条退路也被断了。   北城城主来接人的时候,乐为也在。面对乐氏和涅成的压力,北城城主只带走了邱御术回去养伤。   而邱良刃,这是北城必须给出的态度。   修法司审判他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江篱看着那个跪在地上一身破破烂烂的人,目光中毫无波澜。   “他那么信任你。”   这个他说的是邱御术,听到江篱说话,他慢慢抬起了头。才几天的时间,邱良刃就已经瘦了一圈。   “信任又怎样?他信任我,就可以为了我放弃北城继承之权?”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江篱也是昨天才知道,他做了那么多。从长白山唤醒万绝,到金陵绑走乐为,再到涅成之乱。   他都是为了玄生秘术,而诸怀,是他唤醒万绝时的意外之喜。   所谓玄生秘术,就是可以唤醒死去的人,从而占为己用。   他不知道听了谁的谣言,说是涅成有最后一份玄生秘术的母本。他今年已经十八了,往届在他这个年纪,就已经被选做继承人开始培养了。   而北城城主,也就是他的父亲,毫无动静。他就动了心思,才有了后面那么多事儿。   江篱醒来之后听见这个荒唐的理由,抿着嘴半天没说话。上辈子可不是简单的草草了事,而是涅成付出了近一半弟子的姓名。   而且最后因为他控制不住诸怀,陵阳城的百姓也惨遭毒手。而今天他却告诉她,只是为了个人的一己私欲。   “邱良刃必须受到惩罚。”   江篱站在涅成论堂上,只说了这一句话,论堂不应该是她这种身份去的地方,那晚大家都在讨论该怎么处置邱良刃。   她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然而这一次,一向觉得她粗蛮无力的金栾师叔,却认同了她的看法。   沈君迁坐在掌门旁边的座位上看着门口的江篱,微风吹过,蜡烛的火光闪了一下又重新燃起。   他眯着眼睛看着门口那个身形挺拔的人,爱憎分明,奖罚有度,这娃娃他养的好。   “各位师伯师叔您们继续,我只是来表达一下我的想法。邱良刃,必须受到他应该受到的惩罚。要不然,我江篱,会杀到北城去讨个公道。”   这人说完就走了,完全没给其他人反驳的机会。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江篱这丫头,有血性。”   纪成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道。这丫头他一直喜欢,他就知道他没看错。   “既然这样,同意交由修法司审判的占大多数,那就这么定了。纪成,得麻烦你一下通知修法司。再通知乐氏和北城,就在涅成审,审完了再把人带走。”   掌门师伯下了决定,其他人当然也没有意见,这事就这么拍板了。   会审当天,乐为坐在那里看着跪在地上的罪魁祸首,心情确是无比的平静。   左手抚上右手残缺的那根手指,此刻他只觉得他好像有脸去见阿肆了。   修法司可不会手下留情,自然也不会看在北城的面子上轻判。这也是掌门要求在涅成审理的原因,谁知道出了这个门,审他的会是什么阿猫阿狗。   最后邱良刃被判了,他要在十八层地狱受满一百年的酷刑。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   邱御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到了他的面前,原本一双单纯似孩童的眼睛变得浑浊起来。   “你现在可以疯狂嘲笑我了,你赢了。”   邱良刃的这句话仿佛刺进邱御术心里的刀,痛的他有些想吐。   “我从未想过跟你争,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一直让你赢,可是你不信我。”   邱御术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在替别人陈述一个事实。而他自己,仿佛一个旁观者。   “直到今天我还不敢相信,想杀我的人会是我的哥哥。他们告诉我送走大姐的人是你,这么多年处心积虑想杀我的人也是你。可是我都不相信,所以你就用自己的命来让我清醒,真是我的好哥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吾家有儿初长成   邱良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带走了。   江篱搁着人群看见了邱御术投过来的目光,他好像说了声谢谢。但是因为距离太远了,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陵阳城的说书人都会说这段故事。   这事传到了徽州江家耳朵了,江篱她娘着急坏了,赶忙派了亲信来亲眼看过才放心。   “小姐可莫要再冒险了,什么击杀猪怀羊怀的。再有下次夫人可是要亲自上门打人的。”   江篱的乳母,江家夫人身边的江林氏,边给江篱收拾她带来的东西边说到。   “林嬷嬷可莫要再念了,您现在说话可比教书先生都让人头疼。”   江篱说着,还装作一副真头疼的样子,逗的她指着她的鼻子笑骂她小崽子。   “这可是夫人的原话,奴就是个传话的。小姐听不听得,那也是您自己的事。万一到时候夫人发起火来,可千万别喊林嬷嬷救命。”   江篱抱住还在喋喋不休的林嬷嬷,听她不停的说着每次遇见她都会说的那些话。   “江家家大业大的,哪就需要小姐一个女孩子整天打打杀杀的撑门面了?家主的决定奴家也是万般不敢言,但是小姐一定要记住,万事都没有您平安顺遂重要。徽州城有人在担心惦念着您,您可不是没家没口的人儿……”   江篱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她听了很久。林嬷嬷为人唠叨,但是心地善良。她还记得她小的时候有一年过年,家里小孩不知道从哪抓了一匹野狼放在院子里。   她跟着大孩子们一起去看狼,因为过年,丫鬟们都有些松懈。她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整个人栽进了关着野狼的笼子里。   当时江岑都吓傻了,站在那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千钧一发的时刻,是林嬷嬷把她从笼子里面捞了上来。因为护着她,自己的胳膊被狼咬了一口,到现在还有很深的疤痕。   江篱伸手摸了摸她胳膊上伤疤的位置,这让林嬷嬷心头一软。   “奴没事,只要小姐平平安安的,奴就没多大心愿了。奴就等着小姐长大,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奴送小姐出嫁。”   说到这,江篱突然想到了师尊,脸颊忍不住有些发烫。   林嬷嬷还在不停的说,还好看不见,她心里想。   送走江家的人,江篱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夜晚的风有些凉,刚想转身,身上多了一件熟悉的披风。   “江家来的人走了?”   江篱转过头来看着那人的脸庞一时间出了神,直到额头上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她才回过神。   “下午就走了,师尊怎么也没睡。”   沈君迁和她肩并肩站着,看着天上的星星。   “想着某个小孩儿肯定睡不着,出来看看。”   江篱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谁,谁还是小孩儿,我已经是大人了。”   身旁的人转过来和她面对面,弯下腰来和她脸对脸看了许久才说话:“哦?我怎么不知道?”   江篱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强迫着让自己不那么紧张。迈开腿让自己和他更近了一步:“那师尊可要遵守承诺,再过七个月我就十六了。”   沈君迁一愣,他没想到江篱会说这个,嘴角勾起个微笑刚想说好,脸上就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已经没人了。   “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不认也得认!”   看着落荒而逃的人,沈君迁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第一百六十章 知府高兴坏了   江篱他们最近有些忙,自从邱良刃那事之后,她的名声可算是传出去了。   陵阳城最近不知道从哪来了一批不知死活的小妖,纪成师叔没办法出动了两个小组去解决。   江篱他们就是其中一个小组,许是因为名声过大,这让他们出行很不方便。   “那是剑尊的几个徒弟吧?”   “好像是,你看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就是那个手刃诸怀的?”   “哎呦,你说都一个鼻子两个眼的,怎么任何人之间差距那么大。”   “谁说不是呢,这孩子听说才十五岁。你说我家孩子十五岁的时候,还整天张嘴等吃饭呢。”   ……   江篱他们从一进这个酒楼这种议论声就没停过,这让他们很尴尬。   “我说,我们下次还是去刘老板那吃吧。这么整下去让我觉得我是街边耍猴的那猴儿。”   乐知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这会儿倒是害羞了。   “今天这边差不多就结束了,今天早上另一个小组给我回信了,他们那边也完了赶紧弄完我们就赶紧回吧,不在这待了。”   仁杞也有些待不下去了,这天天的走哪都有人议论,这滋味这么不好受。   几人就这么准备着,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声尖叫,吓得周围的人群四处逃窜。   “怎么了怎么了?”   “哎呀,这也太吓人了了。”   有些喜欢看热闹的人向外面的人打听着,只见他们个个面色发白。   江篱先吃完了,就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情况。   街道中间躺了一个老年人,满身是血。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应该死前被人打过。看样子应该是从楼上掉下来的,脑袋已经摔碎了,脑浆都出来了。   有胆小的这会儿已经跑到旁边吐了,血腥味弥漫开来。   本是一场归官府管辖的凶杀案,江篱却在捕快搬动尸体的时候在尸体背后看见了一张符纸。   很快这张符纸就消失不见了,所以那些人根本没有发现。   “吃完了吗?”   江篱看着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走过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怎么了?”   仁杞看出来了有什么事,也猜测了外面应该发生了什么,就问道。   “凶杀,背后有张指令符,归我们管了。”   江篱说完他们也面色凝重起来,他们还没离开陵阳城呢,就有人敢动手了。   “麻烦让一让。”   江篱众人穿过人群,县衙的捕快刚想把尸体抬走,就看见几个涅成的仙官过来了。   “几位仙官这是有什么事儿?”领头的捕快走过来问道。   仁杞给他们看了自己的玉牌,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开口:“刚刚我师妹在尸体背后看见了符纸,我们怀疑这个凶杀案没那么简单,就过来看看。”   领头的人脸色瞬间变得不好了,这一年,涅成的办案速度比他们快多了。很多百姓都说涅成比县衙靠谱多了,这就导致他们没办法跟大人交代。   他们又重新检查了一下那具尸体,并没有发现什么符纸。领头的断定是他们抢风头,说话语气开始变得不好。   “几位仙官,你们也看见了,并没有什么符纸。这就是普普通通的案子,我们现在需要把尸体带走,该让开了。”   乐知还想说些什么,被仁杞拦了下来。那几个捕快叫他们让开了,就趾高气昂的走了。   “这尸体不对劲,怎么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乐知刚刚仔细看了那具尸体,很明显的死前被人控制过,而且那尸体有尸变得迹象。   “不能和他们正面冲突,我们晚上再去看看。”   仁杞的考虑是有道理的,最近这段时间,官府和涅成的关系有些紧张。   这和知府下马有很大的关系,新来的知府一个劲的认为涅成手伸的太长了。   涅成的反应倒是平淡,一贯本着清者自清的原则,这让新知府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知府听说了他们从涅成手里抢了具尸体回来,高兴坏了,连忙嘱咐下去一定要好好办理,快速破案。   想了想又觉得这个案子得他亲自审理,这不自己大半夜的还带着仵作验尸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羡慕了   江篱等人听说了之后都惊呆了,这知府什么毛病,大半夜验尸,是真的不害怕啊。没办法,知府是个傻的,这人还是得救。   乐知一脸不乐意的看着知府带着人走了进去,眼看着仵作开始点香净手了,那尸体坐了起来。   知府也不知是吓坏了还是没反应过来,站在那里半天没动。眼看着那尸体长着的大口都快咬上他的脖颈处大动脉了,一把长剑横在了他的脖颈和尸体的中间。   锋利的长剑划开了尸体的嘴巴,这下子更吓人了。知府这时才找回了自己的嗓子,啊的叫起来。   “行了,别喊了。”   乐知走过去在那尸体的额头上贴了一张符纸,那知府叫的他耳朵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行了!别喊了!”   乐知趴在他的耳边喊到,在喊下去真的能把狼招来。   知府这会儿才看见乐知,一双小眼里含着泪光,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仁杞他们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乐知刚刚忍住了没一剑劈死他,他明显的看见乐知动了这个心思。   “死之前失了魂,身体内有两张指令符,这也就是诈尸的原因。”   丹竹简单看了一下就下了结论,等他们检查完了,知府还没缓过来。   “我说你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跟你说了这不是普通的凶杀案,非不听。还有我说你们都是什么毛病,大半夜的验尸?想尽快破案也不能不分时候啊,你们是真的不怕死。”   乐知把白天的火都撒在他身上了,这会儿知府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看着他的眼神写满了崇拜。   乐知叹了口气,见丹竹检查完了,几人就要走了。他们这一走,知府不干了,连忙抱住乐知的大腿。   “几位仙官,大侠,祖宗。你们可不能走啊,你们走了这东西再咬人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倒是把乐知逗乐了:“你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知府也觉得挺丢人的,支支吾吾的道歉:“是小人狭隘了,仙官救救我啊,你们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啊。”   “没有不管你们,他现在不会再有动作了。我们现在要去抓凶手,等会儿就回来。”   许是仁杞说话太温柔,那知府真的就把乐知放开了。   江篱和丹竹出了县衙还在笑,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们白天去查了一下坠楼的地方,又问了认识死者的街坊,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果然,他们到的时候,凶手还在用烈火焚烧着他的魂魄。   案子破的很快,死者平日里嚣张跋扈,对自己的儿媳妇更甚。   狗急了还有跳墙的时候,何况是人。那儿媳妇也是个书香门第出身,寻遍了古籍就找来了这么个办法。   剩下的就是县衙的事儿了,江篱等人多在陵阳城待了一天,这会儿正着急忙慌的准备会涅成。   知府带着人又是酒席又是谢礼的,仁杞只是笑了笑一概没收。   日子过得很快,江篱的日子过的是越来越潇洒肆意。练练功逗逗师尊,没事处处任务回家探探亲。   沈君迁自从跟江篱互通心意之后,仁杞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见到这两个人。   江篱一个突发奇想,师尊就带着他去看长白山的雪,江南的春,这可让丹竹羡慕坏了。   仁杞也想带着丹竹游历人间,可是这兆云峰大大小小的事都扔给了他,这乐知又是个不靠谱的。   望着窗外弯弯的月,仁杞开始盘算要不要怂恿师尊再收一个能干活的徒弟……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