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记仇小师妹靠砸钱飞升了   作者: 青梨泱泱   简介:   小师妹成亲当日惨死,不过一年,大师兄便另娶娇妻。   投胎归来,她成了他的邻居,却选择闭口不谈前生事,相见只作陌生人。   她放飞自我,小小年纪便出门远走,誓与他陌路不复见。   依靠自己的特殊武魂,她站上了世间财富榜的顶端。   苦修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她靠砸钱依然跻身强者之列!   被他找到的时候,她身后华丽丽地跟着她的未婚夫,青梅竹马,多金师兄,还有个俊美王爷……   一向温润有礼的他气疯了,大骂:“小混蛋,你忘记自己已经嫁过人了?!”   ……   PS:女主不傻,不怂,还有点记仇。   男女主双洁,不虐,略爽,欢迎入坑! 第1章 陌路   定安侯的仙侣死了,死在了成亲那日去往定安侯府的路上。   她的魂记消失时,他正喜气洋洋地坐在前方的高头大马上,接受着整座金陵城的祝福。   鲜红的血液顺着花轿的缝隙处淌下,在古老的青石地面上砸出了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花。   猛地怔神后,他发疯似的冲向花轿,将那体温渐失的娇俏人儿紧搂在怀里,顷刻间,泪水模糊了男人的视线。   那轿上的人儿,早已被剖开了胸膛、挖取了灵元,仅凭一口气坚持到现在……   他的小师妹,天资卓越,自四岁时起就来到了山门,最爱瓮声瓮气地唤他一声“大师兄”,然后将软绵绵的小手往他手心里塞。   “大师兄,欢欢走累了,想要大师兄抱抱。”   “大师兄,欢欢害怕打雷,可不可以在大师兄的房里睡?”   “大师兄,欢欢的手手破了,好疼,想要大师兄吹吹。”   “大师兄……”   她那时只是个与腿差不多高的小人儿,总是梳着两个羊角辫,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甩也甩不掉。   后来她长大了,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的模样,她在师门里有了众多追求者,可她还是一门心思地围着他转,说出的话三句不离“大师兄”。   再后来,他因战绩卓越,被殇帝封了定安侯,她也成为了师门里唯一一名修炼至上灵阶段的女弟子。   “大师兄,欢欢不想叫你大师兄了,欢欢也想叫你执安,就像那位婶婶一样。”   “执安,欢欢现在是上灵了,和你一样拥有了漫长的寿命,欢欢想陪你到老,执安愿不愿意?”   “执安,花灯好漂亮,执安买一盏送给欢欢好不好……”   “执安……”   一百三十余载,余清欢在李执安的生命中一共待了一百三十余载。   在这一百三十多年里,他陪她闯过祸挨过罚,她亦随他降过敌寇杀过恶匪,他们的眼中早已只有了彼此,亦曾约定好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可就在二人即将真正携手共度余生的时候,余清欢走了。   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走了。   李执安的世界顷刻崩塌。   那一日,十里红妆化为白绫,百里喧嚣陷入沉寂,李执安永远地失去了他的欢欢。   一夜之间,李执安满头的乌发变成了银丝,俊逸的脸上再没了笑容。   三日后,定安侯府内。   李执安拒绝了所有欲上府吊唁的亲友,将自己关在新房里、神色悲怆地抱着余清欢的尸体。   他的眼下一片乌青,眼球布满了血丝。   “欢欢,大师兄还想听你唤我相公呢,你睁开眼,唤我一声试试?”   “欢欢不听话,欢欢不乖,相公要生气了。”   “欢欢是个小骗子,说好了要陪相公到白头的,怎么可以先撒手不要相公了?”   李执安声音嘶哑,却又有着掩不住的柔情和宠溺。   即使他的欢欢真的不要他了,他又怎么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呢?   他一遍一遍轻抚着她冰冷的脸庞,全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   那个女人,生着一对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一弯似笑非笑的微笑唇,那挺翘的鼻子,那巴掌大的瓜子小脸,分明与李执安怀中的女人一模一样!   只是一个着明艳的红,一个着纯洁的白。   女人穿一身纯白裙裳,气质出尘,聘婷而立,亦正深情款款地凝着李执安。   她伸出手,纤长莹白的手指从李执安的身体穿过,没有掀起半丝空气的波动。   “相公,你等欢欢一些日子,欢欢很快就来寻你。”   看着李执安满头的银发,余清欢的眼里满是心疼。   三日前,在她的魂魄离开肉体后,她曾去追寻过那个打扮成喜娘模样的男人,只可惜因为僵灵丹的缘故,她并没有在被剖膛的瞬间咽气,而是又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   就是这要死不死、形如僵尸的一炷香,给了那人逃跑的时间,既让李执安无法追其影踪,也让余清欢做了个不明不白的糊涂鬼。   好在濒死之前,她拼尽全力将他的血液融进了自己的骨骼中,留下了关于那人的唯一线索。   不过这些,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李执安。   当李执安的目光落在尸体上那陡然塌陷下去的胸膛上时,猩红的双眸瞬间变得暴戾无比,言语中似雷雨前夕的乌云,危险至极:“到底是何人夺了你的灵元,散了你的魂魄,为夫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相公,欢欢的灵元并没有丢……”   她的灵元特殊,并不像常人一样只能存在于自身体内,但是这些,李执安也不知道。   余清欢想安慰他,可说出的话似烟云飘过,一字一句虚幻之际,李执安什么也没有听到。   一道人影穿墙而来,躬身站在了余清欢的面前。   玉驰:“神君,天帝知您二世轮回已尽,让您速回天宫复命。”   余清欢本是仙界掌管仙宝神器的玉灵神君,因一时不查让一件仙品至宝流落幽冥界,使得二界交战时仙界损失惨重,遂被罚入人间经历三世轮回,体验尘世之苦。   第一世,她投生成了一只白狐,在一次被狼群围攻猎杀的时候,被天极宗凌云峰大弟子李执安所救,以后就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直至老死。   第二世,她专门为他而来。凭借出色的修行天赋,年仅四岁的时候,她便进了天极宗,并成功拜入了凌云峰门下,与他成了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第三世,她还要来寻他!   “相公,你等我。等我斩杀了他们,欢欢就能永远陪着相公了。”   若不是那些人暗中作祟,她的执安又何需经历这种痛苦?   等到来生,她一定要将那些虚伪之人杀得干干净净,让他们再也没法分开她与她的执安了!   她急匆匆地离开。   因为她想复命后尽快重入轮回,这样才能更快地回到执安身边,让他少受相思之苦。   ……   却不知,仙界一天,人间一年,等余清欢见过天帝、在轮回前夕再次来看李执安的时候,人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那些曾经笃定的希冀……亦悄悄发生了变化。   她去的时候,定安侯府内张灯结彩,宾客接踵而至,热闹非凡。   竟是侯府小世子的周岁生辰!   那一日,李执安与白竹并肩出现接受大家的恭贺。俊男美女,般配至极。   “爹爹抱抱!”   白竹怀里的小孩儿奶声奶气地开口,朝李执安张开了胖乎乎的双臂。   “相公。”   白竹目光缱绻地看着李执安,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柔情和羞涩。   “清儿乖。”   李执安开口,轻轻从白竹手里将小孩子接过来,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容。   他真是一个好相公、好父亲啊……   李执安脸上的笑容与头上的白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亦生生灼伤了余清欢的眼。   呵,一夜白发?   当真是可笑! 第2章 重入轮回   “神君,还要重生在这附近吗?”   玉驰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瞧着情形不对,小心翼翼地询问出声。   余清欢的双眼发涨,涩意来势汹汹。   说什么海枯石烂两鸳鸯,只合双飞便双死?   真是笑话!   “你说凡人当真都这般薄情吗?本君与他相处一百多年,离开才不过三日,他却连孩子都有了!”   她不甘,也不信。   她不信她的执安会舍得抛下她,更不信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竟如此之轻,轻到他纵有漫长的寿命,也不愿空出几年来等一等她。   庭院中,李执安一手抱着幼子,一手牵着白竹的手,缓缓走向满园的宾客。   “祝贺侯爷、侯夫人,小世子当真是可爱至极!”   “小世子真是会长,专挑侯爷和侯夫人的长处长呢!”   “是啊,你们看这眼睛,分明与侯爷一样有神,鼻子和嘴巴又像极了侯夫人……”   其中的很多人,都是余清欢的故友,亦见证过她与李执安的感情。   可此时,他们却都在热情地祝福这新组成的一家三口,全然忘了还有一个被落下的余清欢。   玉驰沉默不语,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如实说吧,会伤了神君的心,说假话哄她吧,事实又摆在眼前。   “神君会怪他吗?”他问。   余清欢苦笑着摇头,别过脸去,既不想看那二人亲亲我我,也不想让玉驰看见她眼里的湿气。   “对他来说,本君已经死了,他并没有背叛本君,本君又有什么理由去怪他?”   她不会怪他,但是,她再也无法去面对他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哑,透着一分无奈,还有一分下定了某个决心的笃定。   余清欢看向玉驰,道:“你回仙宝阁吧。”   玉驰:“那您……”   余清欢:“本君再待一会儿便直接去轮回台,就不回去了。”   “仙宝阁您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吗?”玉驰又问。   如果神君入了轮回,那她脑海中关于仙界的一切记忆都将被隐藏,在此期间内,仙宝阁内群龙无首,只能依靠她的手下掌管了。   “没有。”   “是。”   玉驰走后,余清欢去了侯府的正屋。   那里本该是她与李执安的新房,可现在,已经归属她人。   新房里喜庆的红绸罗帐早已被撤下,换上了平日庄重大方的款式。   临窗处的梳妆台还在,只是台面上的首饰盒和铜镜余清欢从来没有见过。   墙上斜挂着一把银鞘宝剑。   这只宝剑余清欢认识,名曰“戴月”,是李执安被封侯那日殇帝送给他的。   床上铺着一张锦被,一头摆着一对鸳鸯枕,床围角落还遗著一条女人的贴身肚兜没有收拾……   视线有些模糊,余清欢再不敢细看,仓皇离开。   她的执安,终究属于了别人。   仙界,诛仙台旁。   余清欢与诛仙台的玉衍神君并肩而立。   玉衍神君:“引魂符写好了?”   引魂符本是玉衍神君独有,不仅可以决定下凡历练之人在人间的出身,还可以封存记忆。   可余清欢本是神尊麾下百宝箱所化,世间宝物无论品级高低、距离远近,但凡是她想要的,便能随手取来。   就在方才不久,玉衍神君身上的引魂符莫名少了一张,便猜到是被余清欢给拿走了。   被正主抓包,余清欢也不觉尴尬,坦然道:“写好了。”   玉衍神君:“出生在哪里?快给我瞧瞧。若是哪日你仙宝阁有事,我也好及时去寻你!”   余清欢没有多想,就将一张引魂符递到了玉衍神君的手中,说道:“若不是天大的事,还是让玉驰他们处理吧,我可不想半途而废、再入一次轮回了。”   玉衍神君拿起她递过来的引魂符,神识扫过,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问:“你要抹了前世的一部分记忆?”   “嗯。”   余清欢没有否认。   她要抹去的记忆,统统关于李执安。   她不仅想离他远远的,也不想再记得他了。   看着他与别人亲亲我我,她会难受。   “玉灵,若没了前世的记忆,你的修行会幸苦许多,可想好了?”   她要忘记的只有李执安,可李执安,却近乎占了她前两世记忆的全部!   玉衍神君斜睨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淡淡地提醒道。   “无碍。”   余清欢拒绝了他的好意。   又自嘲道:“天帝让我去人间体验尘世冷暖,幸苦些,不是更好吗?再者,这次下去是受罚,早些殒命也好早些回来,要那么高的修为做什么,迟早得尘归尘土归土,没意思得很。”   她在第二世的刻苦修炼,是为了追随李执安的脚步。   可现在他既然已经选择了新的生活,她就不该再去打扰他了,也算是真正地放过她自己。   这次下凡的任务只有一件,那便是——报她被剖膛之仇!   至于李执安……   从此就江湖路远,后会无期吧。   “对了,”余清欢突然想起了什么,四下张望一眼,又看向玉衍神君:“小东呢?”   秦东是她多年前从东域捡回来的孩子,后来在她的引荐下拜得玉衍为师。   虽然秦东已经长大,但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很是黏她。   自她第一世入轮回时起,她就再也没见过秦东了,多日不见,还着实挺想念那个黏人精的。   玉衍无奈地摇头:“下界出了三个不肯飞升的怂包,云中子要派人降雷,他闲得无聊,就揽下了活,每个时辰都得降一回雷,日日不休,还哪有时间回来?”   余清欢苦笑,这倒是符合小东的性子。   玉衍又道:“你若想见他,我让人叫他回来便是。”   “罢了,不急。走了!!”   接过玉衍神君还回来的引魂符后,余清欢话不多说,纵身跃下,消失在层层云雾之中。   待余清欢走后,玉衍神君翻手又拿出一张引魂符,神力一震,便将其震成了粉碎。   “玉灵,你落下过什么,难道都忘记了吗……”   一年后。   镇南将军府后院,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大汉正于庭前焦急地来回踱步,粗犷的脸庞上写满了紧张。   “吱——”房门被打开。   “恭喜将军喜得千金!!”   “千金?你说的可是千金?!”   镇南将军余百川瞪着眼睛,难掩兴奋,可又生怕自己听错了白高兴一场,忙用粗粗的手指捅了捅两个耳朵眼,扯着粗嗓追问。   稳婆被他的铜铃大眼瞪得害怕,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回道:“回将军,是一位漂亮的小千金。”   “确定了?没看错?”   “千真万确。”   “好!哈哈!好!以后我余某人也终于有小棉袄了!哈哈哈哈!!”   ……   房间里,新出生的余清欢睁着一双湛黑清澈的眼睛,呆若木鸡地看着她的一对父母。   这……这个笑得跟二傻子似的大汉,不是那少根筋的余大脑袋吗?!   那个曾经要拜入天极宗,却因走错了路去军营当了几年火头军的余百川?   她成了余百川的闺女?!   “百川,你把脑袋往后挪一些,看把花花都吓傻了!”   镇南将军夫人李茹抱着余清欢,嗔怪地瞪了余百川一眼。   果然是余百川!!   听到李茹叫了余百川的名字后,余清欢瞬间想哭。   按照她上一世的记忆,余百川在南疆御敌立功后,就被封了镇南将军,而将军府与李执安的定安侯府只有一墙之隔……   那她现在岂不是成了李执安的邻居?! 第3章 再见李执安   前两世的记忆尚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她只是忘记了仙界,也忘了自己用引魂符封存记忆和确定出生地点的事情。   她不会去猜测为什么引魂符没起作用,因为她根本就不记得还有引魂符一事,她只记得李执安娶了她的好友白竹,还与白竹生了一个孩子!   她爱了两世的执安,如今再也不属于她了。   “嘤……嘤……”   难过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余清欢瘪着小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她难过至极,可又极力忍着,不愿哭出来。   “哎哟,我的小乖乖!”   这副委屈又隐忍的模样看得夫妻二人的心都跟着揪紧了,多愁善感的李茹更是当场抹起了眼泪来。   “看看你!不知趣!!起开!”   李茹以为是余百川的丑脸吓着了闺女,气得将其一脚蹬开,忙心疼地去哄自己的女儿。   “好,你先哄着,我出去转转!”   余百川一点都不介意夫人的嫌弃,乐呵呵地就要出门,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竟那般着急,走到门口时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小半个时辰后,余百川又乐呵呵地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还拿着个小拨浪鼓,当着余清欢的面“咚咚咚”地演示了两下后,就将拨浪鼓递了过来。   哄道:“来,小花花自己拿着玩。”   小花花?这个名字还真是一言难尽。   余清欢嫌弃地别过头,不愿意搭理他。   “这丫头,这是在嫌弃老子?”   “刚出生的孩子眼睛看不清,她哪里知道你拿的是什么!”李茹快被他气笑了。   她的眼睛扫过精致的拨浪鼓,心里甜滋滋的,问:“刚特地出去买回来的?还算你有心!”   “没有。我要不出去溜达溜达,谁能知道我又多了个小闺女?”   余百川如实回答,脸上的表情甚是得意。   “那这小玩意儿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得咱家风雨雷电小的时候,你可都没有给他们买过。”   想起余百川对自家四个儿子的态度,李茹还是有些不舒服。   余百川大眼一瞪,喝道:“几个大老爷们要玩什么拨浪鼓?臊不死他们!折根棍子就够他们耍了!”   李茹白了他一眼。   余百川嘿嘿一笑,主动解释道:“这不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侯夫人和小世子吗?这是侯夫人送的!哎?”   余百川不备,手里的拨浪鼓被一只突然伸过来的小手夺了过去,然后“嘭”地一声扔到了地上。   然后。   “哇……”   李茹怀里的小人儿竟然放声大哭了起来,热泪滚滚而下。   “哎哟,我家小花花是不是饿了?我去叫奶娘过来!”   余百川着着急急地吼来了奶娘,可余清欢却用两只小手死死地推着那白花花的一团不让它靠近自己,双方较量中,余清欢哭得更凶了。   “哇……哇……”   “是不是尿了?”又有人去探她身下的褥子。   “哇……哇……”   她拼命地蹬着小腿,扯着嘹亮的嗓音哭着,一张小脸因为用力而变得通红无比,那声嘶力竭的模样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整个下午,余清欢不吃不喝,只是哭个不停,任谁都哄不住。   余百川本就心疼,又是个急脾气,将伺候的奶娘下人骂了个遍。   傍晚的时候,余大风,余大雨,余大雷和余大电四兄弟陆陆续续从校场和学堂回来了,又一窝蜂地围在了李茹的床前,一个个使出了浑身解数想逗小妹开心,却还是无疾而终。   她又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余清欢的嗓子已经彻底发不出声音了,却仍张着小嘴无声地哭着,一喘一息伴随着喑哑的呼啸之音,就像那卧病多年的老妪一样,随时处在断气的边缘。   余氏夫妻二人一宿未眠,天还未亮,急不可耐的余百川就出了将军府,将金陵城里各大医馆的大夫都请了过来。   大夫们轮番上阵,均没有查出余家小千金的身体有什么异样,可对于其为何不吃不喝、且哭闹不止的原因,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茹让厨娘将大米捣碎,熬了一碗米糊端来,小千金也不为所动,李茹着急得啪啪直掉眼泪,母女二人的眼睛都肿得厉害。   第三日的时候,许是因为喉咙疼的缘故,小千金终于不哭了,也断断续续喝了几碗水,可她还是抗拒奶娘,出生这三日以来,竟是一口奶都没有喝过。   小小的人儿,饿成了皮包骨,躺在襁褓里缩成小小的一团,跟个小老鼠似的,不成人样,着实可怜得紧。   后来,小千金不知怎么又想通了,竟是主动指着下人手里的碗讨食吃,这才吃上了自出生以来的第一顿饭。   当时,连余百川这个粗糙的大老爷们都激动得红了眼眶。   自那以后,一切步入正轨,小千金再也不拒绝投喂了,整个将军府才彻底放下了心来。   往后的半个月,在将军府众人的精心照顾下,余清欢那干瘪下去的肚子才慢慢鼓了起来,干瘦的四肢也渐渐有了肉感。   只是,她还是抗拒吃奶。每每让奶娘喂她的时候,她总要哭闹一番。   后来,李茹索性让奶娘离开,彻底断了给余清欢喂奶的念头。   余清欢三个月大的时候,已经被喂养得白白胖胖的了,又加上她五官本就生得灵动标致,活像个从画里爬出来的小仙娃一样,可把余百川骄傲坏了。   转眼,便到了百日宴。   这日,除了夫妻二人的亲人以外,金陵城的权贵和军营里的将士也来了不少,将军府里热闹非凡。   余百川将余清欢抱在怀里,整日都舍不得离手,碰到谁都得介绍上两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余百川生了个漂亮的闺女。   “这是我亲闺女余小花!怎么样?招人稀罕吧?”   余百川四处显摆。   “啧啧啧,瞧瞧这大眼睛,真是完美继承了我余某人的优点!”   “你的眼睛是大,不过却是像牛眼,哪像小花的眼睛那么好看!真会给自己的老脸贴金!”老友嗤笑。   “管你们服不服,反正我老余生出的娃比你们几家的都漂亮!”   “咯咯……”   余清欢也很给面子,不仅不哭不闹,在余百川介绍自己的时候,还配合地笑两声,做几个可爱的动作。   天真无邪的样子看得宾客们一阵眼热,都想讨过来抱抱,或是捏捏小胳膊小手的也可以。   “都退后!我家小花花只能看不能摸!”   奈何余百川警惕得很,眼见情况不对,粗嗓一喝便将那不安分的七八只手吓得缩了回去。   他们想夸小花花可以尽情夸,想要上手,门都没有!   就在众人围着小千金逗弄的时候,将军府的下人过来了。   “将军,定安侯来了!”   余清欢心里一咯噔,莫名有些心慌。   “快快有请!”   余百川大喜,忙抱着闺女亲迎去了。   在将军府的前院,迎着那四月暖阳,余清欢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让她全心全意爱了两世的男人。   他的模样未变,仍旧俊逸出尘,还是余清欢记忆中熟悉的样子,可他又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换上了一身余清欢从未见过的银纹黑袍,满头银发的映衬下,脸上多了些沧桑,又较以往多了分凌冽,远不及以往温润,让对他熟悉至极的余清欢也感到了些许陌生。   “侯爷今日能来,余某倍感荣幸,快请进!”余百川很是热情。   许是在定安侯的面前有些拘谨吧,余百川并没有向其介绍自己的闺女,更不用说炫耀了。   “嗯。”   李执安淡淡地应了一声,一边朝院内走,一边用眸光随意地扫向了余百川怀里的小人儿……   在看见她模样的那一瞬间,李执安浑身一颤,脚步竟是骤然止住。   肉眼可见之下,他的眼眶瞬间泛红。   这小丫头,真是像极了他的欢欢!   迎着李执安的目光,余清欢亦控制不住地朝他伸出了双手,奶声奶气地说出了她此生的第一句话:   “抱……抱……” 第4章 奇婴百日能语   “大师兄,欢欢的脚走疼了,想要大师兄抱抱。”   “大师兄,今天欢欢做错了事,被师父责骂了,欢欢心里难受,要抱抱。”   “二师兄今日又欺负欢欢了,大师兄抱抱欢欢好不好?”   那时的她也是小小的一只,总爱委委屈屈地找他要抱抱……   一瞬间的恍惚,李执安仿若真的看到了幼时的余清欢,不由自主地朝她伸出了手。   “啊!我闺女开口说话了!你们都听到了吗?才三个月就会说话了!哈哈哈哈!”   余百川兴奋地大喊大叫,忙着向身旁的人宣扬刚刚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管自家闺女的诉求。   也正是他这一嗓子,让李执安倏地回过了神来。   他不动神色地收回了伸出的手,苦涩地抿了抿嘴唇,眼神逐渐阴鸷。   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的欢欢被人挖了灵元,早已魂飞魄散了!   世间再没有余清欢,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余清欢!!   余清欢亲眼看见李执安将伸出的手收了回去,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可她不甘又不信,再次固执地朝他喊道:“抱抱欢欢……”   她的声音很稚嫩,虽是第一次开口说话,音调稍稍有些奇怪,但每一个字她都说得很清楚。   语气中半带着委屈,半带着生气,奶凶奶凶的。   李执安闻言,瞳孔猛地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余百川怀里的小人儿——她刚才叫自己什么?欢欢?   是欢欢吗?   她真的是欢欢?!   “听见没?我家小花花真的会说话了!哈哈哈哈!我的小花花,可真是爹的好闺女!”   一旁的余百川乐不可支,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下巴都快笑脱臼了。   女儿当着定安侯的面耍能耐,可太让他骄傲了!   原来这小丫头名字叫花花,说的也是“花花抱抱”,奶声奶气的,竟害他听成了别的……李执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将目光从余清欢身上移开。   “爹爹!”   这时,一道同样稚嫩的童音从不远处响起,原来是定安侯夫人带着小世子过来了。   “爹爹抱抱!”   还未走近,小世子李怀清就挣脱了白竹的手,朝李执安张开了胳膊,屁颠屁颠地朝这边跑来。   李执安自然地蹲下身去,任那小人儿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用那坚实的臂膀将李怀清高高举起,李怀清似一只展翅欲飞的雏鹰一样,迎着暖阳和春风,笑得灿烂无比。   余清欢默默地收回了朝李执安伸出的手,扭动小小的身子,将脑袋埋在了余百川的胸前。   她的执安,真的不要欢欢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   余清欢耳边传来的,是李执安温柔的声音。   不同于方才面对余百川时的冷漠,此时的他是真正的温柔。   而这种温柔,以前独属于余清欢。   “清儿想你了,在娘家待不住。”   回应李执安的,是白竹。   “下次捎个信过来,本侯亲自去接你们娘俩。”李执安许诺道。   “嗯,谢谢相公。”   白竹没有唤他侯爷,而是如民间夫妻一样唤他相公。   这个称呼,更为亲近。   她言语中透着满满的幸福,即使是背对着他们的余清欢,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余清欢埋着脑袋,一言不发。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四年前成亲那日,他将她的尸体搂在怀里时,也曾温柔如斯地让她唤他为相公。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再也不会需要了。   “咦?这就是余将军的小千金吧?”白竹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小的背影上。   “是!是我闺女!”   余百川自豪地应下,然后挪了挪余清欢小小的身体,想让侯夫人看看他的小闺女有多漂亮。   可余清欢固执地埋着脑袋,无论余百川怎么摆弄她,她也不肯抬头。   “小花花?”   当看见余清欢眼泪汪汪地撇着嘴时,余百川愣住了。   忙心疼地问道:“我闺女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挺高兴的吗?”   看见余大脑袋一脸着急,又瞥见一旁李执安脸上清晰可见的冷漠,余清欢似是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就扑进了余百川的怀里,小小的肩膀剧烈地抖动,哭泣声透过余百川宽阔的胸膛沉闷地传了出来。   “孩子小,定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生人给吓着了,将军快让孩子回屋歇着去吧。”白竹提醒道。   “我家花花胆子大,不是怕生的。”   余百川没有多想,紧跟着就回了一句。   白竹本就心思敏感,以为余百川在嫌她说人家千金胆子小,泫然欲泣道:“余将军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家夫人本是好意,你别不识好歹。”   白竹还没说完呢,李执安就已经洞察到了她的不安,立即出声维护起她来。   “嘿嘿,没有的事。”   余百川否认了一句,又对白竹说道:“我这人嘴笨,夫人不要介意。”   白竹收拾好心情,勾出一抹勉强的微笑来:“余将军不要误会了就好。”   “不用管他!”   李执安似舍不得白竹这般谨小慎微,冷冷地瞥了余百川一眼,以示警告。   待看见余百川怀里抽泣的小背影时,又提醒道:“小孩子也不要过于娇惯了,还是大方些的好。”   “就是!爱哭鬼!!”   小世子李怀清听见爹在批评别的小孩子,顿觉得意,也赶紧冒出来刷存在感了。   听见那一家人一唱一和地和自己作对,余清欢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地对李执安喊道:“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虽是两尺高的小人儿,喊出的话也带着浓浓的孩子气,可她的表情又异常地认真,像是真的笃定了什么似的。   “瞧瞧!我家小花花又说话了!这才一百天就这么厉害,以后还得了?我老余家的祖坟真是冒青烟了!哈哈哈哈!”   余百川的嘴角都快咧到脑后了,完全没在意闺女在生什么气,只是觉得骄傲得很,就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闺女有多不一般。   李怀清以为余清欢是在和自己说话,不肯落了下风,赶紧回道:“谁稀罕你喜欢?我也不喜欢你!”   许是还觉得不够解气,又补充道:“我和我爹,还有我娘都不喜欢你!我们全家都不喜欢你!”   余清欢气呼呼地瞪了李怀清和李执安一眼,傲娇道:“你们不配得到我的喜欢!”   这句话说出来,周身的大人全愣住了。 第5章 举家搬迁吧   片息后。   “看看看看!看我家闺女说的话多有水平,还‘不配得到我的喜欢’!”   余百川回过神来后,激动得脸色涨红,声音更是刻意提高了几分:“我老余活了这么大年纪,都说不出这么有水平又霸气的话来,倒让一个三个月大的小丫头给比下去了!哈哈哈哈!”   虽是在说自己嘴笨,可言语中自豪和得意的情绪却是掩都掩盖不住!   那大嗓门一吆喝,整个前院的人都听见了。   一瞬间,前院的客人们都哄笑了起来,觉得余百川这厮自卖自夸得实在过分。   “看你们一个个大惊小怪的,一看就没见过世面!”   余百川仰着头颅,嚣张到鼻孔朝天,道:“来!都给我余某人保持安静,让我家闺女给你们说上两句!”   众人觉得好笑,却还是好奇地噤了声,盯着他怀里的小人儿。   “闺女,给他们说几句,说完了等会儿爹给你骑大马!”余百川笑眯眯地哄到。   余清欢别过头去,气呼呼地鼓着嘴。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哭了,但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闺女?你爹跟你说话呢,你装作听不见?!”   余百川将大脑袋一歪,又放在了余清欢的面前,却再次被后者嫌弃地躲开。   听见众人哄笑,余百川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压着粗嗓与怀里的小家伙商量道:“花花,这么多人看着呢,给你爹一个面子?”   余清欢愣头愣脑地盯着余百川的大脸,一对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一副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   “小花花,”余百川指了指自己,有意引导她说话,问:“我是谁?”   余清欢用胖胖的小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趴在余百川怀里睡觉去了。   “这小东西!”   看着闺女在怀里熟睡的样子,余百川又哪舍得再把她叫醒,便让李茹把她抱到后院休息去了。   余清欢是清净了,可余百川却因为刚才夸下的海口被众人好一顿打趣。   “余将军,你说你吹牛也不挑个靠谱些的吹,才百天的小娃娃就会说话?平日我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这一回也太过离谱了!”   “要我说,余将军也别光忙着造娃,孩子生出来后还是得匀匀时间照看照看,要不然也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懂了……”   这次说话的都是金陵城军营的将士,虽然他们的职位不及余百川高,但打趣起将军来倒是一个也不客气。   “你们知道个屁!!”   余百川嘴笨,明明没有撒谎,却也不太会给自己解释。   心中闪过千万个反驳的词汇,可真正从口里蹦出时,便只剩一句苍白无力的脏话了。   关键时候,还是李执安帮着说了一句:“余将军说的是实话,余家小千金确实会说话了,本侯亲眼所见。”   “哎呀,这可真是稀罕!”   “我就说那小丫头长得灵,果然不一般!”   “难怪余将军那般得瑟……”   李执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立马改变了风向,众人对他所说的话竟是一点儿都不怀疑。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种!”   余百川立马变得扬眉吐气起来,待宴席开始后,赶紧亲自给李执安倒了一杯酒,“谢谢侯爷替我仗义执言,这杯酒,我敬你!!”   李执安淡淡道:“本侯只是实话实说。”   “那也得谢!我余某人虽然是个大老粗,不懂什么礼数,但也知道有恩必谢,侯爷不必推辞。”   李执安扯了扯嘴角,端起酒一饮而尽。   “相公少喝些酒,还是身子要紧。”白竹在一旁担心地提醒道。   “无碍。”   白竹饭量小,稍稍吃了几口就饱了,待小世子坐不住后,与李执安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小世子去后院找李茹了。   定安侯府与将军府本就挨着,两府的女主人自然也有些走动,关系相处得还算和睦。若不是前些日子李茹忙着坐月子,而白竹恰巧又回了趟娘家,怕是早就该过来拜访了。   看着白竹离开的背影,余百川酒气四溢地感概道:“若是余小姐知道侯爷今日过得这般幸福,一定会替您高兴的……”   坐在他旁边的副将胡刚急忙扯了扯余百川的袖口,想提醒他别乱说话,却被余百川的大手拍了下去。   余百川咒骂道:“做什么?老子不喜欢男人,别对老子动手动脚的!”   胡刚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间凑近了余百川的耳朵,小声道:“注意言辞!”   但凡知道些陈年往事的,都知道余清欢是定安侯的禁忌,平日碰上了这个话题躲都躲不及呢,可这个余百川倒好,竟主动去揭人家的伤疤!   余百川大手一挥,喝斥胡刚道:“注意个屁的言辞!老子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侯爷与余小姐的感情有多深谁不知道?多年前余小姐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还担心侯爷会孤独终老呢,没想到转眼就另娶了夫人。其实啊,也得亏余小姐被夺了灵元、魂飞魄散了,要不然回来还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眼看着定安侯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而这边的余百川却越说越兴奋,口无遮拦,胡刚着急了,伸手在其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嘶!!!谁掐老子?”   余百川痛呼一声,清醒了不少。   迎面对上了李执安阴鸷的眼神,余百川猛然想起自己刚刚胡说了些什么,吓得脸色大变,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侯爷,我刚才是醉了酒神志不清,胡说来着,您也知道我脑子不太好使,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咔”地一声脆响,李执安手中的酒杯被捏成了粉碎。   周身的温度陡然降至零点,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不敢大声呼吸。   “也亏得她被夺了灵元?”   李执安重复着余百川所说的话,眼神里似淬了寒冰,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冰凉,令人两股战战。   余百川自觉失言,绞尽脑汁地解释道:“不不不,我就是觉得侯爷与余小姐感情那么好,分开有些可惜了。”   李执安:“眼下北域战事吃紧,可余将军还有心情操心别人的事情,看来军营的事务还是太过轻松,不如本侯向殇帝请旨,将余将军调往北域为国效力如何?”   金陵城虽然是李执安的封地,却只有财权治权,没有军权,所以他对隶属军营的余百川并无直接处理的权力。   可即使如此,随便找两个由头,请旨让殇帝换个驻城将军,还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余百川急忙求饶道:“若是放在以前,余某定当没一句二话,可现在夫人给余某生了五个孩子,最大的尚未成家,最小的年仅三月,余某若是离开,家里没人照料实在是不便,还请侯爷体谅体谅。”   李执安满不在乎,“既然放不下心,举家搬去北域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可北域战火连天……”   “那就不是本侯关心的事情了。”   推了杯盏,李执安站起身来,脸上阴郁未散,冷言道:“奉劝余将军早做安排。” 第6章 娃娃亲   说完,也不给他人求情的机会,李执安转身就去接妻儿回府了。   将军府后院。   余百川的二儿子余大雨正抱着余清欢在花坛边玩耍,一旁还跟着两个年纪稍大的婢女。   “见过侯爷。”   余大雨见到李执安,赶紧站直了身子。   他虽然才十五岁的年纪,可早已在军营中历练了多年,身子比寻常少年要壮实许多,皮肤也略显黝黑。   “嗯。”   李执安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余清欢时,正好看见后者朝他翻了个白眼,不由得蹙了蹙眉。   不过幼子无知,他也并未放在心上,而是问向余大雨:“侯夫人在哪里?”   余清欢撇了撇小嘴,将手中正在把玩的花朵使劲扔了出去——才一刻不见就寻过来了,你究竟是有多离不开她?!   如此对比之下,余清欢越发觉得自己可笑。   她追随了他两世,前前后后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让他爱上自己。   可白竹呢?   自己离开仅仅一年,他便娶了她。   或许她才是他的真爱吧?   而自己,不过是活成了个笑话。   即使如此,自己竟还傻乎乎地想和他相认,是还嫌自己不够难堪么?!   这边,余大雨又从一旁的花枝上摘了一朵半开的白色木香,折去锋利的部分,又细细擦拭干净花瓣上沾染的细尘后,才重新放在了妹妹手里。   回答李执安道:“侯夫人正在我娘的房间,小世子也在一起。”   李执安:“劳烦去告知侯夫人一声,本侯在这里等她。”   这余家老二心思细腻,可比他那鲁莽的爹要强多了,李执安喜欢他这个性子,所以与他说话时也稍稍收敛了一些,并未表现得太过强势。   “嗤!”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李执安竟然听见余大雨怀里的小人儿发出了一声嗤笑。   “侯爷稍等,我这就过去。”   余大雨正欲去屋里告知,突然想起方才小妹哭闹着非要从屋里离开的情景,便又将她递给了一个婢女抱着,哄到:“小妹乖乖的,二哥很快就回来。”   看见小妹咧嘴笑,余大雨只当她听懂了,转身离开。   李执安再次瞥向余清欢,犹豫片息后,竟鬼使神差地朝她靠拢过去。   “花花?”他问。   余清欢别过头,不愿意搭理李执安。   “回侯爷,我家小姐的小名是叫花花。”婢女回答。   “嗯。”   李执安应了一声,突然伸出了手指修长的大手,对婢女说道:“来,给本侯抱一下。”   婢女愣了一下,没想到一向高冷的定安侯竟会提出这种要求,但既然侯爷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便将怀里的小姐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李执安赶紧伸手来接。   可余清欢小小的手指死死地扣着婢女的衣服,不肯撒手。   但她终究力量有限,很快手指就被扯开。   “不要!”   余清欢死命地挣扎,倔强得厉害。   “小姐,侯爷不是坏人,能被侯爷抱是多大的荣幸啊。”婢女担心李执安不耐烦,赶紧劝起自家小姐来。   “讨厌!他讨厌!”   余清欢拼命地躲着李执安伸过来的手,带着哭腔,小小的脸蛋上满是惊慌失措的神情,似乎对方是洪水猛兽似的。   她怎么可能不想被他抱?   只是她害怕自己一旦沾上他后,就再也舍不得放他走了。   婢女闻声吓得一哆嗦,小心翼翼地扫了李执安一眼,尴尬地解释道:“小姐年纪小,平日都在后院待着,很少接触到外人,见到生人还不太习惯。”   “既然不愿,那便罢了。”   李执安干脆利落地收回手,没有半分留恋,然后跟没事人一样走到了池塘旁的一棵柳树下,静静地等着妻儿的出现。   一会儿后,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李执安回头一看,发现一大群妇孺将那将军府的小千金团团围住,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地就传出一阵哄笑。   然后,李执安便看见婢女怀里的小丫头张开了胳膊,扑到了其中一个妇人的怀里,还似主动凑过去在妇人脸上亲了一口。   那妇人被哄得眉开眼笑,抱着小千金逗弄个不停,直到其他人伸手来抢,也舍不得撒手。   短短一刻钟的工夫,那小千金就被七八个妇人挨个儿抱了个遍,更是收获了妇人们赠送的小礼物无数,一旁跟着的婢女双手都快拿不下了。   妇人抱完后,又轮到小孩子抱,有四五岁大的,还有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的……   看着那小千金张嘴傻乐的样子,李执安狠狠蹙了蹙眉头。   他怎么一点儿也没觉得这丫头怕生!   所以说,只有他一人被那个小丫头片子嫌弃了?   莫名觉得心情烦躁,李执安转身又往更远处走了一段路,不想听见那些人的欢声笑语。   过了好一会儿,白竹才带着李怀清找了过来。   “相公。”   白竹在距离李执安两尺远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没有再靠近,而是借着与儿子拉着的手将儿子往前带了带。   李怀清顺势跨步上前,用另一只手拉住了李执安垂在身侧的大手,自己则夹在了爹娘的中间。   “在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面对突然钻到手心里的小手,李执安没有拒绝,而是下意识地握紧了一些,一边带着妻儿往大门处走,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白竹温婉地笑道:“正准备走的时候,城西锦绣布坊的少夫人来了,说想让自己的小儿子和余将军的小千金定门娃娃亲,就留下来多待了一会儿。”   “哦?”   李执安侧头,好奇地看向白竹,问:“余夫人答应了?”   “没有。”   白竹摇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连语气都变得欢快了许多,又接着说道:“没一会儿,刘参将的夫人,谜竹茶舍的老板娘,悦来客栈的老夫人,还有金运商行大掌柜的夫人都来了,都看中了余将军的小千金,想和将军府结亲呢!不过到最后余夫人也没有拿定主意,说还要和余将军商量一下。”   李执安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又对白竹说道:“今日我得出门一趟,估摸着很久才能回府,你若有事,只管吩咐管家。”   白竹倏地白了脸色,肉眼可见的委屈爬上了她的脸庞,脚步不自觉放缓。 第7章 五年后   “是有急事吗?”   “嗯。”   李执安似没有注意到她依恋的眼神,目光轻轻浅浅地落在前方。   “相公这次要去哪里?大概要待多久?”白竹追问。   “这次主要是以突破为主,会找个安静的地方闭关。时间嘛,尚不确定,短则半月,多则数年。”   李执安仍然没有看白竹。   “竟要数年……”   白竹苦笑,眼眶里凝结了一层雾气。   每每李执安要出门的时候,都会给她一个期限,可她知道,不到期限的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提前回来的。   那这一次,又会是多久?一年?还是更多?   听见轻微的抽泣声,李执安侧眸,斜睨了白竹一眼。   “是妾身突然回府,相公才临时决定离开的吗?”   白竹声音哽咽,眼眶湿气弥漫,唇边带着惨淡的笑容。   可就是这抹故作坚强的笑容,让李执安心生不忍。   遂宽慰道:“只是巧合罢了,你不要多想。”   白竹小心地望着他:“等相公再回来,咱们再生个孩子,给清儿添个伴可好?”   李执安蹙了蹙眉,抿唇不语,可下沉的嘴角明显透露了他此时的不快。   “爹!清儿也想要个妹妹!快让娘给清儿生个妹妹!!”   李怀清高兴地大喊大叫。   不知不觉中,三人已经走到了前院的一处花廊。   花廊一旁,余大雨正在给余清欢抓蝴蝶。   李怀清的叫声引起了余清欢的注意,她循声望去,正好看见那一家三口大手拉小手的幸福场景。   “爹!清儿要妹妹!爹和娘快给清儿生个妹妹!”   那里,李怀清还在苦苦相求。   许是不忍让儿子失望,思虑良久后,李执安终于点了点头。   “好。”   白竹转悲为喜,痴痴地说道:“那妾身和清儿就在府里等相公,还望相公早日回府。”   “好。”   李执安的声音并不高,可余清欢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刹那间,泪水夺眶而出。   虽然她已知道他与白竹有了肌肤之亲,却始终自欺欺人地不去深想,如今李执安的亲口承认无异于一记当头棒喝,彻底击碎了她所构筑出来的所有幻想。   “小妹,快看二哥给你抓的蝴蝶!是彩色的哟!”   余大雨跃过花丛,献宝似的将捧着的双手送到了余清欢的面前。   “小妹,你为什么哭了?是不是肚子饿了?”余大雨发现了余清欢的不正常。   路过的李执安侧头望来,正好听见余清欢奶声奶气地说道:“花花不哭!花花喜欢蝴蝶!”   “喜欢的话二哥以后再给小妹抓!”   “花花喜欢二哥!”   “二哥也喜欢小妹。”   余大雨的嘴巴咧得大大的,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正如夜行路上那皎白的弯月,带给了独行者继续行走下去的力量。   成亲那日,她曾与杀她的那人有过短暂的交手,那人实力高深,远超于她,至少已经达到了上灵中期的水平。而此等实力随意放在殇国的任何一个城池内,那都是称王称霸的存在。   她虽已再生为人,不过却处于生物链的最底层,想要恢复、甚至超过上一世的修为,必定长路漫漫。   即使没了李执安,她也要抗力而行,去完成自己的复仇,因为她不能辜负自己的生命,哪怕她已获得新生!   ……   从那天起,余清欢再也没见到过李执安。   百日宴后又过了半个月,将军府收到了一封来自帝都的调任书,命余百川在一个月内交接好金陵城事务,并前往北域军营任职。   李茹不想与相公分开,却又舍不得带着幼女涉足险地,本想找定安侯求个人情,谁知却得到了定安侯已经离府的消息。   数日后,新上任的驻城将军齐蓝携一家老小来到了金陵城,入住将军府。   余百川在临近金陵城军营的地方买下了一个院落,安顿好妻儿,并委托军营旧部帮忙照看。   “刘志云,我就把你未来亲家母和未来儿媳妇交给你了,若是让我知道你让她们受了委屈,那这门亲事就作罢!”   临行前夕,余百川接受了与刘参将结为未来亲家的提议,决定让宝贝闺女以后嫁给刘参将的独子刘泽轩。   他是看着刘泽轩长大的,知道那小子虽然顽劣了些,但人却是机灵得很,小小年纪就被测出了灵根,且还是战斗系武魂,注定以后不会平凡。   虽然他极宝贝自家的闺女,觉得就是天王老子也不配给自己当女婿,奈何如今形势所迫,而刘泽轩那臭小子也不算太差,也就勉勉强强应下了这门亲事。   刘志云信誓旦旦:“放心吧!我夫人喜欢你那闺女喜欢得厉害,肯定会替你好好宠着!嫂子我也会照应着,你且放心离开就是!”   他在军营的职位不低,仅次于驻城将军和副将,照料个个把人,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余百川:“还有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口中不成器的儿子指的是余家老三余大雷和老四余大电。   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如今年仅九岁。   因为二人都没有灵根,注定与修行无缘。   没有灵根,即使后天再刻苦,也融不了灵气,最多只能凭借肉身成为一名外功高手,实力与真正的修士之间会有着天差地别。   刘志云承诺:“但凡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尽量照拂。”   “莫骗老子!”   余百川吸了吸大鼻涕,红着铜铃大眼转过了头去,粗糙的大手拉紧缰绳,粗壮的大腿用力一夹,屁股下的烈马嘶鸣一声,带着余大风与余大雨一道,绝尘而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眨眼之间,已是五年。   这日,金陵城军营里,刘志云拎着一根马鞭从最后一个营帐里走出来,面色铁青。   他家的那个二世祖拐了余家的小花花出去玩,竟是一夜未归!   一旁的李茹哭哭啼啼,刘志云的夫人正在安慰她。   刘夫人:“亲家母你放心,这两个小的已经不是第一次溜出去玩了,这个金陵城他们怕是比谁都熟悉,肯定迷不了路。等肚子饿了,自然就会回来。”   刘夫人实在是喜欢余家的小花花,从余百川同意这门娃娃亲的时候开始,她便已经想到了自己儿子把小花花娶进门的那一刻,对李茹左一个“亲家母”,右一个“亲家母”,叫得熟络得很。   而对于刘泽轩一夜未归之事,她却像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似的。   本来,那小子平日隔三岔五地就得闹一回失踪,他们夫妻二人早已经习惯了。只是因为不想让余家毁了亲事,才没在人前提起过。   李云志怒气腾腾,吩咐手下道:“带人去找!这回找到了老子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这臭小子!自己不着家也就罢了,怎么还带着自己的媳妇儿在外面疯耍呢?!   那小花花长得那么漂亮可爱,要是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   再上哪儿找这么可爱又乖巧的媳妇去?   再说了,那余大脑袋发起疯来跟头疯牛似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架得住的!   本以为自家儿子虽是顽劣,至少还是知道分寸的,怎么着也应该还在城里,谁知护城军将整个金陵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二人的踪影。   后来将二人的画像张贴至全城,才收到了进城卖菜的村民提供的消息——   他那胆大包天的混小子,竟带着小花花出了金陵城!! 第8章 二师兄越秦风   三日后,在距离金陵城两百余里的紫云城,一辆拉着西瓜的牛车缓缓驶入了西侧大门。   驾驶牛车的,是一位黝黑精瘦的老人,车里坐着的,则是他的老伴儿,还有一双从半路上车的小孩儿。   小孩儿是一男一女,大的八岁,小的五岁,穿着打扮都是不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这二人,正是让金陵城找翻了天的刘泽轩和余清欢。   数日前,当刘泽轩听说了有两名大侠在紫云城约战的事情后,就开始规划这次的行程了。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他怎么能错过?   所以他带了足够的盘缠,还提前备好了干粮,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就将余清欢拐了出来。   他们本是骑马溜出来的,谁知半路上马撒欢时给崴了脚、走不了路了,刘泽轩担心误了他看热闹的时辰,便咬牙将马低价卖给了路过的村民,又换得白银五两。   然后,两人便四处拦便车,紧赶慢赶地来到了紫云城。   此时的刘泽轩正背着包裹坐在车尾,两只腿耷拉在半空不停地晃荡,怀里抱着块西瓜啃得正欢。   “你们兄妹俩长得真好看,可把我这个老太婆稀罕坏了!”   老婆婆一边捏着余清欢软软的小手,一边来回打量着两个小人儿,皱巴巴的脸上笑成了花。   这小子长得真俊哪,黑眼珠子滋溜溜的,一看就是个机灵鬼。   还有这小丫头,肉嘟嘟又粉嫩嫩的,像个面团捏成的假娃娃一样,恨不得张嘴去咬上两口……   哎呀,这要是自家的孩子就好了!   “婆婆,我们不是兄妹,我们以后可是要成亲的!”   正忙着啃西瓜的刘泽轩闻声,立马扭头纠正了一句。   他两个脸蛋上沾满了红色的汁液,鼻头上还贴着一颗西瓜籽,偏偏又是一本正经的表情,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哎哟,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儿啊?你小子可真有福气!”   老太婆被刘泽轩的样子给逗笑了,欢喜得用粗糙的手指去一遍遍地摩挲着余清欢的手背。   刘泽轩将老太婆的动作看在眼里,提醒道:“婆婆,我的小媳妇儿手嫩得很,您可轻点抓她,别把她弄疼了。”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倒是开窍得早,才几岁大点的小人儿就会心疼媳妇了!”   老太婆笑眯了眼,越看这两个小的越觉得好玩,忍不住想多逗逗他们。   看见老汉赶着牛车往拥挤的集市行去,刘泽轩急忙唤道:“公公,婆婆,我家里派人来接我们了,劳烦在这里停一下,我们要下车了。”   待牛车停稳后,刘泽轩率先跳下。   “来,花花。”   然后像个小大人一样将余清欢抱了下来。   他虽然才八岁,比余清欢仅仅高出一头,但由于从小炼体的原因,力气倒是不小,抱起余清欢来,轻轻松松,连大气都没有喘一下。   “谢谢轩哥哥。”余清欢乖巧地道谢。   “哎呀!花花不用跟我客气!”   刘泽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是我唯一的小媳妇儿,我自然会保护你!”   “轩哥哥这样好,以后可以多娶几个媳妇的。”   余清欢可不敢应下他口中的“唯一”。   “好啊,等我回去就让我爹娘多给我说几门亲事去,把咱们家弄得热热闹闹的!”   刘泽轩高兴地手舞足蹈,甚至开始规划起未来了,“到时候我让她们都听你的话,让你当她们的老大!”   “哈哈哈哈!”   老夫妻被二人的奇特想法逗得不轻。   别过老夫妻,刘泽轩又打听到大侠决斗的场所定在柳林河畔后,便牵着余清欢去河畔蹲守去了。   二人去的时候,距离决斗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可河边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影。   其中既有本地人,也有特地从外地赶来围观的。   纵是流经紫云城的柳林河河长三里,却也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密不透风,放眼望去,人头攒动,仿若整个城里的人都跑出来了一般,场面令人震撼。   厚实而高耸的人墙,将个子矮小的刘泽轩和余清欢二人彻底阻隔在外。   “各位大伯婶婶都让一让,踩到别人家的小孩子了!”   刘泽轩一边叫着,一边带着余清欢往里面挤。   “去去去!回家找你大人去,小孩子来凑什么热闹!”   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点儿,却不知被谁拎住了二人的后襟,然后将他们从人堆里给拉扯了出来。   “花花不要乱跑,抓紧哥哥的手!”   刘泽轩赶紧重新抓住余清欢的手,生怕被拥挤的人群将二人冲散。   “轩哥哥,人太多了,花花什么也看不到,我们爬到柳树上去吧?”   “花花会爬树吗?”   “会,三哥和四哥教过花花。”   “好!那我们找棵最高的树!”   半个时辰后。   “来了!童小姐来了!”   突然有人大喊,由于太过激动,声音都有些劈叉了。   “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周围的人立马就躁动了起来,一个个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却始终无法发现其影踪。   “在望月楼的屋顶上呢!”   众人闻声望去,果然在河边的望月楼上,找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果真是童小姐!她身上还有那把赤心伞!”   人人都知道紫云城城守有一女儿名曰童若渝,最爱穿纯白衣物,其容貌倾城,才艺无双,随身携带的赤心伞,更是世间稀有的上品灵宝,价值连城。   红伞白裙,至艳至纯,那可不就是童若渝本人么?!   顿时,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童小姐位于仙穹苑十二才女之首,倾慕者遍布天下,今日能得见一回,死而无憾了!”   “童小姐的仰慕者众多,随便拎出一个便能护其安稳,也不知那个越秦风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童小姐亲自下战贴,还非得请全城百姓来作见证?”   “越秦风你们不知道是谁?真是孤陋寡闻!”   “你知道?快给我们说说!”   “越秦风是云雾山庄少庄主,富可敌国,不仅俊逸多金,修行实力更是不俗,听说那神勇无双的定安侯就是他的师兄呢!”   “紫云城对云雾山庄,啧啧啧,真是一出好戏!今日这趟可不算白来!”   “只是现在时辰已到,那云雾山庄的少庄主为何还不现身?让一个女人家多等,可不是什么大丈夫所为啊!”   一棵粗壮的柳树上,余清欢与刘泽轩背靠背坐在树杈处,监视着两个不同的方向。   虽然离地十尺,但对于人们的谈论之声,余清欢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竟是二师兄…… 第9章 师兄妹相认   又过了半个时辰。   越秦风还是没有现身,等待多时的人们不禁纷纷起了怨言,不是骂他不信守承诺就是讽刺他胆子小不敢赴约的,更有甚者还损他枉为男人,担当不起云雾山庄少庄主之名。   那望月楼顶的童若渝也似乎失去了耐心,在体内灵力的加持下,娇声清透,传遍两岸:   “越秦风!你若再不出现,此战就算你败。按照约定,你不许再与我仙穹苑为难,且但凡见到我仙穹苑的人,无论其实力强弱、地位高低,你都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姐姐’!”   “原来云雾山庄的少庄主是这种人,竟然会为难一群女子!若不是被欺辱得厉害,一个女人家也不会抛头露面、亲自下战贴约战……这个少庄主真是好没有气度!”   柳林河畔,议论四起。   “费这么大周章把爷请来,就为了听爷叫你一声‘姐姐’?”   突然之间,一道浑厚的声音低空炸响,紧接着,便有一道蓝色的身影凌空而来,落在了河畔一棵高大的柳树上。   衣袂翩跹,俊逸非凡。   “来了!越公子来了!”   “不愧是云雾山庄的少庄主,好生贵气!”   一瞬间,早已因等待耗费了激情、陷入了低迷的气氛立马就变得沸腾了起来,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视线不停地在柳树与望月楼之间来回切换,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场景。   “花花快看!哥哥的偶像来了!”   刘泽轩兴奋地站起身子,两只眼睛望着不远处的越秦风直冒光。   余清欢忍不住笑了——   一个不着调的,把另一个不着调的人当成了偶像,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人意外!   那一边,童若渝在看见越秦风的那一刻,便脚尖点地离开了望月楼的屋顶,一起一落地朝着越秦风这边跃来,最后落在了距其不过十丈远的枝头上。   童若渝看向越秦风,笑得妩媚动人:“用一声称呼,换一件仙宝的下落,怎么看都不是赔钱的买卖,你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不愧是仙穹苑才女之首,果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如此近距离的观摩,让人们对童若渝的美貌又有了更直观的感受,无人不被她的容貌所折服。   似乎也包括了越秦风。   越秦风随手折了根柳条在手里把玩,道:“爷可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你若真有那物的信息,别说让爷叫你一声姐姐,就是娶了你又何妨?”   “当真?!”   童若渝大喜,清丽的眸子里盈满了激动之情,又怕越秦风反悔,趁势说道:“今日这么多人在此见证,你说过的话可不许反悔!”   越秦风眉毛一挑,说出的话让童若渝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他道:“说着玩玩而已,自然当不得真,爷对你没有半分兴趣。”   “欺人太甚!!”   当着紫云城百姓的面,身为城守千金的童若渝自觉颜面尽失,顿时怒不可遏,举着赤心伞就朝越秦风劈来。   “嘭”地一声,越秦风脚下的柳树被劈去了半扇树冠。   而那越秦风,早已落在了缓缓流动的柳林河面上。   他脚下踩着的,正是方才把玩的那根柳条。   越秦风一本正经地点评道:“动粗的女人可一点儿都不可爱。”   “不用你管!”   童若渝气得脸色泛白。   她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这么一个无耻之辈?!   她咬着银牙,继续挥伞而上,一招一式都目的明确,就想将越秦风打趴下。   童若渝虽然实力一般,但仗着灵宝在身,攻势凶猛,让越秦风也不得不皱了皱眉头。   “记住你的话,爷打赢了你,你就得告诉爷宝瓶的下落!”   越秦风被她缠得心烦,大喝一声,施展身法,于河面上闪转腾挪,与童若渝周旋起来。   霎时间,风刃呼啸而过,劈波斩浪,水浪四溅,河畔的柳树也是唰唰唰地直往下掉树枝,吓得围观的人们纷纷后退,生怕被殃及性命。   柳树上的两个小人儿也是感觉到了不妙,赶紧起身下树,谁知余清欢所在的枝干猛地一颤,脚底一滑,便倒栽了下去……   “啊!”   “咚”地一声,她径直掉入了河水中。   “花花!”   刘泽轩急急忙忙地从树杈上跳下,将一根树枝往余清欢那里伸。   大喊:“快抓住!我拉你上来!”   余清欢惊慌地挥舞手臂,终于拽住,挣扎着冒出头,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她虽然胆子大,却真的是害怕水,因为她并不会游泳。   刘泽轩与她一样,都是旱鸭子。   “嘶!”   一道凌厉的风刃割破了刘泽轩的胳膊,疼得他差点将手中的树枝丢了!   他赶紧换了一个胳膊。   “咔”地一声,又一道风刃斩断了他手里的树枝,余清欢失去了助力,身子一沉,再次被河水淹没。   “救命啊!快救救花花!!”   看着余清欢在水中挣扎,刘泽轩都快急哭了。   “咕……咕噜……”   河水不停地往余清欢的耳朵里和鼻孔里钻,她什么也听不清,眼睛生涩得发疼,视线一片模糊。   突然间,她的胳膊被一只大掌握住,然后整个身体被拉出了水面。   ……   越秦风抓着余清欢落在了河畔,准备将其放在地上后再去应付身后那个发疯的女人,谁知在目光扫过余清欢的脸蛋时,他却跟傻了似的愣在了原地。   这个落水的小丫头片子,竟然跟小哭包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余清欢溺水的时间不长,只是喝了不少水,脑袋有些昏沉。屁股一沾地,她便立马侧头咳嗽起来,吐了好大几口水。   “你炖了我的陇客,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赔给我?”   越秦风突然开口。   多年前,越秦风养了一只会说人话的灰色鹦鹉,唤它为“陇客”。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陇客丢了,他便赖在了余清欢的身上,非要让她再赔他一只一模一样的。   “你的陇客是被你欺负走的,根本就不关我的事!”   许是以前被质问的次数多了,余清欢根本就没做多想,紧跟着就下意识地回答出了声。   她那日炖的明明是她自己在山里抓到的野鸡,本是好心叫越秦风来吃,谁知却被他倒打一耙,非说她宰了他的陇客,还要她调教个一样聪明的还给他。   “嗯,不关你的事。”   越秦风低笑,眼眶有些泛红。   许是越秦风妥协得太快、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和余清欢作对,让她感到了些许恍惚,待抬头看到他狡黠的笑容后,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第10章 三人重聚   “哼!”   气呼呼地别过头去,余清欢暗恨自己再一次上了越秦风的当。   敌人尚未明确,她本该潜心修炼、强大自身,不该再和过去牵扯上的。   “花花!!”   刘泽轩哭哭啼啼地跑来,看见余清欢无恙,张开胳膊就要抱她,却被一只突然伸过来的大手隔绝在了余清欢的一尺之外。   突然察觉到一道攻势袭来,越秦风脸色一沉,一手抱起余清欢,一手就拔刀朝其迎了上去。   “嘭!!”   强悍的力道不仅瞬间驱散了童若渝的攻势,还化作一条刀龙直击她的面门!   童若渝大惊失色,急忙打开赤心伞挡在了面前。   “轰!!!”   刀龙越过赤心伞,在童若渝的身后碰撞出半丈宽的沟壑,土石飞溅出数十丈远!   顷刻间,周围的看客们吓疯了,慌不择路地往四周散去。   童若渝强撑着接近散架的身体,也惊在了原地。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刚才的越秦风是真的对她动了杀意。若不是有赤心伞护着,她恐怕早就被轰成烂泥了!   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然舍得对她下这般狠手……她觉得自己无法接受。   “你若杀了我,凝仙瓶的消息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童若渝眼泛泪花,看向越秦风的眼睛里又痴又怨。   “呵,你说可惜不可惜,爷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越秦风一手抱着余清欢,一手玩转着手中的龙吟刀,翻转了数圈后,插入刀鞘。   “你以后再也不是我的朋友!”   童若渝仍然不甘心,妄图说几句狠话逼越秦风服软。   越秦风好笑地瞥了童若渝一眼,字字诛心道:“爷从不和女人做朋友!”   童若渝崩溃大哭:“你永远不要后悔!!”   “呵。”   越秦风虽未言语,但他轻蔑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童若渝泪如雨下,收起赤心伞,在众目睽睽之下,悲凉地离开。   余清欢将目光从童若渝那里收回来,瞥了得意洋洋的越秦风一眼,小嘴一撅,嘟囔道:“好狠心。”   “这就狠心了?二师兄才使出了三分的本事!”   越秦风不以为意地捏了捏余清欢的小脸,笑得老奸巨猾。   突然,他笑容一滞,急忙将余清欢的小脑袋按到了自己的怀里藏着。   余清欢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不舒服,正欲抬头时,听见他说话了。   越秦风低声威胁道:“敢说话就把你扔到河里喂鱼去!”   “放开我!小心我咬你哦!!”   余清欢挣扎着闷声骂了一句,她就知道这个二师兄不是个好东西!   “闭嘴!”   越秦风不知怎么就恼了,伸手在她肉嘟嘟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   她正欲骂他时,突然瞥见地上多了一道影子。   高高大大,是道男人的影子。   “秦风!”   男人说话了,竟是李执安的声音!   余清欢瞬间一僵,埋着脑袋再也不敢动了。   越秦风感觉到余清欢的变化,紧张的心情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还以为这丫头一听到大师兄的声音,就要发疯似的和他相认呢!实在没想到她面对大师兄也会有这么矜持的时候。   越秦风一边捂着余清欢的后脑勺不让她乱转,一边阴阳怪气地冲李执安开口道:   “大师兄不忙着在家陪嫂子、带孩子,怎么有闲心来这里看热闹了?!”   陪嫂子带孩子六个字,他说得尤其重,生怕怀里的傻丫头听不清似的。   李执安自然听出了他话里有话,眉头皱了皱,沉声问道:“前几日去黎山的是不是你?”   黎山,是李执安安葬余清欢的地方。   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而越秦风就是其中一位。   数日前,李执安发现墓室的机关有被动过的痕迹,虽然欢欢的尸身无恙,但想到她被人打扰过清静,他的心中还是很恼火。   “我没那闲情逸致!”越秦风矢口否认。   李执安神情严肃,再问:“当真没去过?”   越秦风瞪了眼正鬼鬼祟祟朝这边靠近的刘泽轩一眼,又看向李执安,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问:“她向来与你形影不离,却将我视若仇敌,我与她的关系好不好大师兄不是不知道,又凭什么觉得我要去看她?”   “不是就罢了。”   李执安与越秦风师兄弟多年,知道他性子乖张,说什么就是什么,鲜少会因人改变自己的主意,不管其说的是不是真话,他都不准备继续追问了,因为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只是提醒道:“若是得空,别忘了回宗门看看师父。”   “知道了!!”   越秦风不耐烦,态度很是敷衍,恨不得让李执安早点走才好。   李执安也不是不知趣的人,转身欲走时,刘泽轩已经挪了过来,看见这小男孩一副苦哈哈的样子,李执安侧身给他让开了位置。   刘泽轩靠拢过去,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越秦风,开口道:“叔叔,把花花还给我好不好,你都抱了好久了!”   花花?   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若是没记错,余百川小女儿的小名似乎也叫花花?   李执安骤然止步,扭头好奇地看向了越秦风怀里的小丫头。   越秦风察觉到了李执安的目光,顿时警铃大作,作势拍了拍余清欢的后背,暗暗咬紧牙根,笑容可掬地冲刘泽轩解释道:“刚溺了水,你妹妹还没缓过来,身子还虚着呢,我帮她顺顺气儿。”   刘泽轩闻言,目露担心,伸出自己未受伤的手,也拍向了余清欢的后背。   可他个子不高,将将拍到余清欢屁股往上一点儿的位置。   “做什么?!”   越秦风顿时就恼了,凶神恶煞地瞪向刘泽轩:“手往哪儿放呢?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但是花花是我的小媳妇儿,本来以后就是要嫁给我的,我又不是不对她负责!”   刘泽轩仰着脑袋,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丝毫不妥,反而觉得这个越大侠为人好生正派,他更崇拜他了。   “你的小媳妇?”   越秦风眯眼,越看刘泽轩这小子就越不顺眼!   “正是!”   刘泽轩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小花花长得漂亮又可爱,人人都夸他有福气呢!   越秦风下意识地瞟了还没走的李执安一眼,心想着人家的正牌相公还没说话呢,你个小兔崽子也敢乱认媳妇?! 第11章 发现端倪   不过虽是这样想,但越秦风可不会傻乎乎地说出来!   而是故作惊讶道:“唉?大师兄还没走呢?我等会准备去找点乐子,要不大师兄一起?”   李执安嫌恶地蹙了蹙眉,道了一声“不必”,便迅速离开了。   “家里有了妻儿的就是不一样哈,瞧瞧这着急的步伐,简直归心似箭哪!”   越秦风又往余清欢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余清欢装作听不懂,挣扎着便要从他怀里溜下来。   “多谢叔叔,不过花花现在好多了,可以自己站着。”   “叔叔?”   越秦风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忽地就笑了。   “得了,今日这人算是白救了!你且跟爷走,爷赏你个端茶倒水的机会,等你什么时候还清了爷的救命之恩,爷再放你离开!”   “大侠叔叔!”   刘泽轩急了,忙将身后的包裹挪到面前,重重拍了拍,阔气道:“叔叔需要多少酬金?我来给!”   这次出门,他可是带够了盘缠的,更何况途中还卖了一匹大马呢!   越秦风张口就来:“一万两,你有吗?”   刘泽轩的脸色红了红,显然他是没有这么多钱的。   不过他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孩,当即半是威胁半是诱惑道:“大侠叔叔的名头不小,我觉得还是要稍微珍惜着些。若是叔叔放了花花,我回去一定好好宣传,让所有人都知道叔叔的善举。”   “呵!敢威胁爷?”   越秦风似笑非笑,腾出一手揪住了刘泽轩的裤头:“那你就一起打工偿债吧!”   余清欢伸出小拳头使劲地捶打越秦风:“快放开轩哥哥!他还受着伤呢!你这个大坏蛋!”   越秦风笑得肆无忌惮:“你都说是大坏蛋了,那爷还不得做点大坏蛋该做的事情?总不能平白担了恶名。”   余清欢:“你放了轩哥哥,我去给你打工!”   “呵!放了他回去报信?”越秦风嗤笑,“爷又不傻!”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他可不会再放她离开了!   这一次,任何人都别想找到她,尤其是李执安!   ……   李执安回黎山的时候,在半路上看到了一拨拦路盘查的军士,瞧着他们的穿着与金陵城的军士一样,便驻步询问了一句:“你们是在哪里当差的?为何到这荒郊野岭盘查?”   那些军士一看见李执安,便急忙站直了行礼:“见过侯爷!”   李执安蹙眉:“金陵城的?那为何跑到别城的地界来了?”   军士:“回侯爷,我等奉命在这里拦路找人。”   李执安:“贼还是匪?”   军士回答:“回侯爷,是刘参将的儿子和余将军的女儿丢了,我等从金陵城一路找过来,已经找了三天了。”   “那个叫花花的丫头?就是扎两个小辫子那个?”   李执安立马就想到了不久前在紫云城里遇到的那两个小孩。   军士大喜,急言:“余将军丢的女儿名叫余小花,小名就是叫花花。侯爷可是在哪里见过?”   李执安指了指军士手中的纸卷,“把画像给本侯看一眼。”   他也不确定那两个小孩是否就是军士要找的人,不过他是见过那个小男孩的,如果有画像的话,他应该能认出来。   “侯爷请看!”   军士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白纸展开,呈到了李执安的面前。   下一瞬,李执安所有的目光都被白纸上的小女孩儿所吸引,心跳竟快如战鼓!   这丫头……分明就是他的欢欢!!   是他记忆中初见她时的欢欢啊!!   “你说她叫什么?!”   李执安激动地夺来军士手中的白纸,指着余清欢的画像追问。   骨节分明的手指颤抖得厉害。   军士被他的反应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得侯爷生气了呢,忙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侯爷,这位是余百川余将军的小女儿,名字叫余小花,小名叫花花,今年五岁了。”   “余小花,花花,竟是她……”   李执安口中喃喃,说着军士们听不太懂的字眼。   依稀想起了五年前,那一日他便觉得那丫头与欢欢长得极为相似,可那时的她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即使相似也不会太过,总归是有些区别的。   可是现在,待那丫头长到了与欢欢相同的年岁,他才发现那丫头与欢欢简直一模一样!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   再看向另一个头像,李执安立马就确定了下来——这个男孩,正是他今日在紫云城见到的那个!   那秦风抱着的小丫头,就是这个余小花!   “本侯今日刚在紫云城的柳林河畔见过他们。”他道。   “太好了!谢谢侯爷!”   领头的军士大喜,急忙带着部下翻身上马,朝着紫云城的方向赶去。   李执安伫立在原地,看着路上扬起的白尘发呆,心情复杂至极。   能再见到那副面孔,他是真的高兴。   可是他也清楚,他的欢欢已经没了,世间再也没人可以替代,即使那人长得再像!   他也想去看看那丫头究竟有多像他的欢欢,可是他又不敢,因为他知道那终究不会是她。   他无法想象他的欢欢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石棺里,却有另一个人代替她鲜活地活在这世上……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迁怒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默然转身,李执安化为一道虚影朝着黎山的方向而去……   可在前行了数里后,那道虚影却是突然一顿,落在了一条汩汩流淌的小河边。   欢欢小时候的样子,秦风也是见过的,可为何他方才什么也不说?!   长相那般相似,就不值得他提上一句?   心跳莫名加速,李执安匆忙折回,再次赶向了紫云城。   他到紫云城的时候,金陵城来寻人的军士还未抵达。   柳林河畔,越秦风与童若渝对战时留下的残痕依然清晰如前,看客们早已退去了大半,只余零零散散几堆人围聚在沟壑周围,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而那双小人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李执安拿出了二人的画像给附近的人看:“可有见过这二人?”   “好漂亮的小孩子哎!是你的儿女?你可真是有福气!!”那人的关注点有些跑偏。   莫名觉得恼火,李执安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第12章 拜师   李执安拿出一锭白银:“在童小姐与越秦风交战的时候,这个小丫头掉进过河里,谁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   “哦!是那两个小家伙啊!见过见过!”   人们这才确定李执安问的人是谁。   毕竟之前两人离他们太远,鲜少有人看清他们的相貌。   “人呢?”李执安有些着急。   “早走了!”   “被越公子给拎走了!”   “被越公子抱走了!”   几人同时回答。   “小丫头是被抱走的,小男孩是被拎走的!”   有人心思玲珑地总结了一句,便顺利收到了李执安抛来的银锭,忙乐呵呵地道谢。   “走了多久?去的是哪个方向?”李执安又问。   得了银子的人极为热情:“他们走了有半个时辰,我看着是朝南城去了。”   联想起小男孩手臂上的伤口,李执安跃身离开,迅速将南城的医馆寻了个遍,却并未发现两个小孩子的身影,也没有听到他们来过医馆的信息。   虽是寻找无果,李执安却并不担心。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两个小家伙的身份,即使今日找不到,只要回了金陵城,总归还是有再见着的时候。   再者,就目前得到的消息来说,他们与他的师弟越秦风在一起。   越秦风虽说性格乖张了些,却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有了越秦风在身旁,至少在这段时间内,那些鸡鸣狗盗行凶抢夺之徒是无法伤害二人的。   且金陵城的军士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朝这边赶来——   李执安知道,找到那个余小花,只是时间的问题。   且不会耗时太长。   也是为了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李执安这次并未折返黎山,而是回了他的封地:金陵城。   与此同时,在紫云城北面的某个小客栈里,那被全城寻找的二人正在大块朵颐。   “看你们穿得也不差,怎么跟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越秦风斜倚着靠背,翘着二郎腿,一边悠哉游哉地喝着清茶,一边吐槽着狼吞虎咽的二人。   “我当然有钱请花花吃好吃的!”   刘泽轩当即就不干了。   嘴里塞着个肉丸,囫囵不清地解释道:“出门在外,财不外露,要不然别人看我们是小孩子,要抢我们钱怎么办?”   “还是没钱的过错。”   越秦风得意洋洋地敲击桌面,特意将手指上的数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展露出来。   半是得意半是遗憾地感概道:“还是你们会过日子,爷就从来没考虑过这些,为这么点事劳神费力的,啧啧啧,不值!”   “大侠的修为高深,当然不怕别人抢啦!我们不一样,人家伸根脚趾,都能把我们碾死!”   刘泽轩本就是个健谈的,今日又遇到了他所崇拜的偶像,简直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话赶话,密得紧。   刘泽轩:“大侠叔叔,你收不收徒弟啊?我和花花正准备去学院报名呢,你要是收徒弟我们就跟你了,学院我们就不去了!”   “哦?”   越秦风往前倾了倾身子,“说说看,你们看中哪所学院了?”   刘泽轩侃侃而谈:“我爹想把我们送到金陵学院去,不过花花不想去,她想去更远的地方,我现在还很为难呢。”   “你们是金陵城的?”   越秦风皱了皱眉,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刘泽轩看见他的变化,还以为他是被金陵城的盛名吓着了,很是自豪:“当然!那个定安侯就是我们金陵城的老大!”   越秦风脸色一沉,扭头看向正与鸡腿作斗争的余清欢,问:“已经见过了?”   余清欢大眼睛眨眨:“见谁呀?”   越秦风:“还能有谁?李执安呗!”   余清欢摇头:“花花不认识这个人。”   “还要跟我装?”   “花花还小呢,不懂叔叔在说什么。”   “你再叫我叔叔信不信我揍你?”   越秦风觉得“叔叔”这个词眼实在是刺耳得厉害。   余清欢扭头,委委屈屈地看向在一旁看热闹的刘泽轩:“轩哥哥,这个怪叔叔欺负花花……”   刘泽轩将不小心沾了汤汁的手在桌底偷偷抹了两把,才拿出来拍了拍余清欢,一本正经地安慰道:“大侠叔叔救了你的命,还请我们吃好吃的,不会欺负你一个小孩子的。”   “他刚才还说要揍花花。”   余清欢撅着小嘴提醒刘泽轩。这一回,是真的有些委屈了。   “大侠叔叔不喜欢你叫他叔叔,喜欢你叫他大侠,那你叫他大侠不就行了吗?”   刘泽轩分析完后,还朝越秦风使了个眼色,“我猜的没错吧,大侠?”   越秦风点头。   “我才不叫他大侠,他一点儿都不像大侠!”余清欢不干。   天天戏耍于她,不仅泼皮无赖,还阴险狡诈,算得上是哪门子的大侠?   她不服。   刘泽轩忙调解道:“那你也叫他哥哥!你看大侠叔叔长得这么年轻,就是叫哥哥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越秦风笑裂了嘴,称赞刘泽轩道:“你小子真不错。”   真是个助攻的好苗子!   “谢谢大侠夸奖!”   刘泽轩喜不自禁,趁着还算欢快的氛围,赶紧推销自己道:“哥哥……”   “你叫谁哥哥呢?爷比你爹都大!”越秦风喝止了套近乎的刘泽轩。   “大侠叔叔!”   刘泽轩也是个厚脸皮的,刻意讨好被驳斥,也不觉得尴尬,立马就改了口。   接着推销道:“我之前测过灵根,是一等天赋,还是兽武魂,以后肯定厉害得很!就让我来当您的徒弟怎么样?等您老了,我和花花还可以给您养老送终!”   越秦风当即脸沉如墨,幽幽道:“以爷的寿命,送走你家十八代都没有问题,就不劳烦你了!”   “那哪行啊!”   刘泽轩拍了拍胸脯,打包票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要是当了我的师父,我肯定是要给您养老送终的!要是到时候我没了,就让我和花花的子孙后代来送您,总不能让您孤零零地走!”   子孙后代?这混小子想得倒是长远!   越秦风倏地眯起了眼睛。   就连一旁事不关己的余清欢也忍不住看向了刘泽轩,带着忧闷的表情。   “我要是当了你的师父,你会不会听我的话?”   手中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越秦风计上心头,突然开口。 第13章 请君入瓮   刘泽轩听着有戏,大喜,忙表忠心道:“当然要听师父的话了!师父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就是叫我光屁股在大街上跑,我也绝不含糊!”   越秦风一拍桌子,称赞道:“有气魄!”   “多谢师父夸奖!!”   刘泽轩挺直腰背,回应得豪气万丈。   人家还没同意收他为徒呢,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竟然连师父都叫上了。余清欢突然觉得这二人真是臭鱼烂虾凑到一起去了,当真是合拍得很。   越秦风也不多话,直言道:“爷收徒弟有一条规矩,就是爷不喜欢徒弟比爷还先成家。若是你能答应在爷娶妻之前,不娶妻,也不谈情说爱,安心修炼,爷就可以收你。”   说着,他无比认真地看向刘泽轩,郑重地问:“你可能做到?”   刘泽轩自是不愿意错过这个好机会,可他也不想冷落了花花,忙扭头征询余清欢的意见。   “花花,如果师父找不到媳妇的话,哥哥就不能先娶你了。你愿不愿意等哥哥?”   余清欢高兴坏了,她巴不得刘泽轩忘了娃娃亲这回事呢!   忙承诺道:“哥哥放心修行就是。”   “真是哥哥的好花花。”   刘泽轩似小大人一样,欣慰地点了点头。   又怕余清欢等不及,遂特地补充道:“不过师父长得帅,哥哥到时候会帮他找个媳妇的,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花花不会等太久的。”   余清欢不知道说什么,咧嘴傻笑。   刘泽轩见搞定了他的小媳妇儿,这才完全放下心来,思绪一转,再次看向越秦风,催促道:“师父,您什么时候教我本事?”   “急什么?为师自有安排!”   越秦风凶了刘泽轩一眼,既已搞定了这臭小子,那他也省得再跟他虚假客套了!   又言:“回头你什么时候签了协议立了誓,为师什么时候再教你也不迟。”   这小子滑不溜秋的,空口无凭,不弄点把柄捏在自己手心里,越秦风可不放心。   “拜师不是磕头行礼就行了吗,怎么还要签协议啊?”刘泽轩懵了。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此事。   越秦风冷着脸质问:“爷的美名早已名扬在外,是让你白用的?反正这就是爷的规矩,拜是不拜,一句话的事!”   “一切都听师父的!”   刘泽轩生怕机会溜走,哪顾得上考虑,立马就应了下来。   “安静吃饭!不许多言!”   越秦风立马就拿着为人师的范说教起刘泽轩来了。   说罢,又笑嘻嘻地问向余清欢:“你要去远的地方修行?想去哪里?”   余清欢倏地抬头,眼睛放光:“你可以带花花去吗?”   她现在不仅能感应到灵气,而且已经开始聚灵了。但是除此之外,她还得练习身法强健体魄。   聚灵倒可以趁着休息的时候偷偷进行,可身法却不行。   在李茹等人的密切关注下,她不可能放肆去练,要不然行为与她的年龄和经历不相符,定会引来他人猜疑。   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去学院。学院有场地,有资源,她可以尽情地施展。   可金陵学院是归李执安所管,里面还安插着他的亲信,她的身法招数李执安本就熟悉至极,若是她在金陵学院修行,时间一长难免会被人发现。   不管发现她的人是李执安,还是前世的凶手,她都不愿意。   她想离开,想离金陵城远远的。   至少在有能力自保之前,她不想再涉足此地。   “你想去哪里?说说看。”   越秦风斜勾着唇,对余清欢的服软很是满意。   余清欢道:“我想去雷鸣学院。”   雷鸣学院,原本名叫峥嵘学院,位于西荒之地,是一座实力一般却胜在历史悠久的古老学院。   数十年前,因附近某座山上月月惊雷不止,声势骇人,无数强者想去磨炼自身却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冤魂无数,成为了名动天下的雷鸣山。   峥嵘学院为了打响名声,就顺势改了名,成了后来的雷鸣学院。   “那学院的条件很一般,你确定要去?”   越秦风蹙眉。   那学院偏远得很,虽有底蕴却条件颇差,早听说因为没人报名的缘故,学院穷得惊人,校舍破损了多年都没人修缮……   这种条件,欢欢去了岂不是要受苦?   “修行之人哪有怕苦的?”   余清欢随口回应,想得倒是挺开。   许是觉得说出的话太过老成,又改口道,“花花不怕苦。”   “行!雷鸣学院就雷鸣学院,等明日咱们就出发!”   越秦风见余清欢心意已决,便一口应下。   只要能让欢欢离李执安远一些,别说是西荒了,就是要去他国又何妨!   不就是条件差吗?有他这个云雾山庄的少庄主在,还能亏待了他的小哭包不成?!   “师父,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才是你的徒弟。”   一旁的刘泽轩感觉受到了冷落,忍不住出言提醒越秦风,担心自己的师父是不是因为实际年龄太大,导致脑子不太好使了。   对刘泽轩,越秦风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当即喝斥道:“你现在还没有行拜师礼,若是再不经过爷的允许就插话,小心爷把你扔在这荒山野岭喂狼!”   刘泽轩急忙闭嘴。   饭后,越秦风将余清欢赶去房间睡觉,自己则将刘泽轩拎到了隔壁问话。   一番逼问之下,他便将二人的底弄了个清清楚楚。   “所以这五年来,花花一直住在军营附近,再没回过将军府?”   越秦风的表情有些奇怪。   刘泽轩点头。   “竟是如此!”越秦风感概。   他无法想象,小哭包竟然就出生在李执安的隔壁,而后者不仅没有发现,还间接将她全家都轰走了!   这五年的机会,竟然就被李执安这么稀里糊涂地错过了!   觉得惊喜之余,越秦风又觉得有些后怕。   还好,还好李执安已经娶妻生子,要不然这小哭包的眼睛又怎么舍得去看旁人!   神识深入到家族的魂印,越秦风很快就锁定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亲信,将自己所处的位置展示给对方后,又传音道:“给你半个时辰,叫上云致一起过来!”   小半个时辰后。   两个身穿青衣的男子便出现在了客栈内越秦风所在的房间。   越秦风将一封手写的书信交给云景,又朝其低声交待了一阵,云景才躬身行了个礼,迅速离开。   扭头看向一脸正色的云致,越秦风笑得狡黠。   见到少主的笑容后,云致的眼皮猛地一跳,莫名觉得心慌无比。   只听得少主子娓娓道来:“云致,爷看你整日板着张脸,太过无趣,特地给你收了个有意思的小徒弟!” 第14章 信件   金陵城,定安侯府内。   下人通报李执安回府消息的时候,白竹正跟着一名舞姬在学习跳舞,裙裳已被汗液浸透。   “人呢?”   她忙用帕子擦了擦脸上脖颈上的汗水,心情激动又紧张。   “回夫人,侯爷去书房了。”下人回答。   “快把人带走,从偏门出去,别让侯爷看见了!”   白竹看着舞姬暴露的穿着实在是碍眼,忙指挥着小厮将其带走。   确认舞姬离开后,白竹回房间好好洗了个花瓣澡,特地服了一粒新买的凝香丸,又挑了一件薄纱裙,才披着半干未干的长发,往书房走去。   薄纱裙本就将她美好的身段显露无遗,又加上刚洗过澡的缘故,白皙的皮肤上透着微粉,如刚从清水里钻出来的芙蓉花一样,纯净又动人。   更何况她还服用了凝香丸,步步生香,飘洒了一路,让沿途路过的护卫和小厮们都忍不住别过了脸去,根本不敢多看。   这鹤延堂的凝香丸虽然价格贵了些,不过效果还不错,市面上数量众多也不算稀有之物,刚好可以替代缺失的玉龙香……白竹边走边想。   “相公!”   还未踏进门槛,白竹便娇柔地唤了一声。   笑盈盈地绕过雕花木屏后,白竹看见李执安正在和他的手下木槿交谈。案桌上的白狐小霜眯着狭长的眸子,正安静地将脑袋搁在一摞书籍上昏睡。   听闻声响后,小霜的耳朵动了动,懒洋洋地起身,挪动雪白的身子,选择将屁股对着进门的方向。   木槿瞥了白竹一眼,起身向李执安告退。   “侯爷,那属下就先告辞了。”   “嗯。”   木槿前脚刚走,伏在书籍上打盹的小霜就站了起来。   只见它优雅地从案桌上跳下,昂着头颅,特地走到白竹的面前停了下来,可奇怪的是,它只是目视前方的虚空处,却并不仰头看白竹。   小霜是余清欢抚养长大的白狐,一向性子高傲,除了余清欢以外,它对谁都不亲近。   以往看在余清欢的面子上,它对李执安也算热情,可自从余清欢去世之后,它连李执安也不爱搭理了,整日整日地往外跑。   李执安怕它忧闷,便命人将它带往了附近荒山,给了它一个自由活动的场所。   这几日若不是刚好看见了疑似余清欢的寻人画像,想着回来给李执安报信,小霜也不会过来侯府。   一向高傲得谁都不愿搭理的小霜,现在竟主动走到了白竹的脚下,一副要亲近她的样子,着实让白竹受宠若惊。   “小霜找我有事?”   白竹忙惊喜地蹲下,准备用手去抚摸小霜时,小霜却后退避开了。   “嘎嘎!!”   小霜扭头看向李执安,声音透着几分不耐烦。   李执安斜睨了小霜一眼,无奈地替它翻译道:“它说你挡着它的路了,让你让开些。”   “啊?!”   白竹尴尬地红了脸,赶紧对小霜说了句“不好意思”,又往旁边挪了几步。   小霜这才眯起眼睛,昂着脑袋,翘着尾巴,扭着屁股,不紧不慢地走出了书房。   从始至终,它都没有看白竹一眼,将对后者的忽视演绎得淋漓尽致。   “小霜性子傲慢,被欢欢惯坏了,你别多想。”   许是看白竹的脸色实在不好看,李执安不忍心,还是出声宽慰了一句。   “不会。”   白竹摇头,无比懂事地回答道:“它既然是姐姐的宠物,我自会好好爱它。小霜的性子其实和姐姐很像,很次看到小霜的时候,妾身总觉得姐姐还在……”   说着说着,竟是眼眶泛湿,兀自悲伤了起来。   李执安很是动容,沉沉地呼了一口气,收起了脸上的严肃,才目光浅浅地望向白竹。   主动找话:“这会儿就洗澡了?”   眼见终于进入正题,白竹收起悲伤。   道:“方才练舞流了不少汗,贴在身上实在难受得紧,怕相公不喜欢,妾身才专门洗了澡过来的。”   她站在半丈远处,撩了一缕微湿的头发在胸前把玩,手指缠绕缱绻,杏眼含情,又带着几分羞涩,模样别具一番风情。   多年不见,再看向李执安沉稳俊美的脸时,她心中的欢喜不仅丝毫未减,反而还因为期待而变得浓厚了许多。   记挂着李执安临行前对她的承诺,白竹大着胆子走到李执安身边,主动俯身牵起了他的手。   一边引导他起身,一边柔媚地说道:“妾身刚学了一支舞,趁着这会儿还记得清,跳给相公看可好?”   “改日吧。”   面对白竹的主动亲近,李执安不动声色地拂去了她攀附上来的手指,随手拿起案桌上的一本书籍翻看起来,皱眉做深思状。   再次落座,目光紧紧盯著书籍上的内容,似乎真的被其深深吸引了一般。   开口道:“这几日诸事缠身,实在是没什么兴致。若是夫人没什么要紧的事,还是回屋歇着吧,夏日炎炎,别中暑了。”   “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白竹追问。   看见李执安皱眉,白竹自觉不妥,又解释道:“相公若是觉得烦愁,不如说给妾身听听。妾身没什么大能耐,但也愿意替相公分担一些。”   李执安抬眸,犹豫半响后开口:“你用的是什么香?”   白竹抬起手臂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脸茫然:“是妾身身上有味道吗?可是妾身才刚洗了澡,又没有使用香料,应该没有味道才是……”   她本想说李执安闻到的是她的体香来着,可是李执安随后的一句话却让她不得不应承了下来。   “以后别再用了,不太好闻。”   李执安语气轻轻,可紧皱的眉头却昭示了他的嫌弃。   白竹脸色一白,忙道:“定是碧彤将香料偷偷掺到妾身的洗澡水里去了,妾身回头去问问她,问清楚是哪种香料后,让她们赶紧扔了去,省得让相公闻着难受。”   她的声音带着急迫,整颗心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她最讨厌,也最害怕的,就是别人说她有异味……   “嗯,去吧。”   “相公先忙,妾身让人给相公备晚饭去。”   李执安不留,白竹顶着一身“臭味”也不好多待,迈着小碎步急急地就退出了书房。   一出书房,白竹便再次命人带着重金去求玉龙香,而自己则是又一次钻进了铺满花瓣的浴池之中。   当晚,由于下人求玉龙香无果,白竹借口身子不适,连李执安回府的第一顿晚饭都没有出来陪吃,更不用说还要与他同睡了。   “连夜出城,将附近所有能买到的玉龙香都买回来,即使出双倍价格,甚至三倍也在所不惜!!”   ……   与五年未见的儿子李怀清吃了晚饭,又聊了许久李怀清的近况后,是夜,李执安安心留在了书房。   月上屋檐的时候,木槿回来了,还带回了一本皱皱巴巴的手册。   “侯爷,刘云志收到了刘泽轩写来的信件,小的都一字不差地抄写过来了……” 第15章 她回来了   “嘎嘎!!”   木槿前脚刚进,白狐小霜就紧跟着窜进了书房。   目光锁定木槿手中的手册后,小霜一个跃起,将手册毫不客气地叼了过来。   木槿怕它弄坏了他抄来的信件,忙欲伸手去抢,却被李执安一个手势制止了。   只见小霜刚开始只是试探性地用鼻子嗅了嗅手册,然后,那双狭长妖媚的眼睛竟是陡然变得亢奋了起来!   “嗷!!!”   它激动地用前肢戳开了手册,露出了手册里似随手涂鸦的圈圈点点。   小霜再次将鼻子贴上去,使劲嗅了一口,“呜”地一嗓子摇了摇头。   再翻页,再嗅,再翻……   终于,在翻到其中某页的时候,它再次变得亢奋起来。   它将一只爪子使劲按在书中某处,抬头朝着李执安高呼道:“嗷!!!”   李执安不可置信地看向异常兴奋的小霜,带着半分紧张,追问:“是她的味道?”   “嗷!!!”   小霜再次高呼,雪白的尾巴兴奋地竖了起来,犹如一大捧散开的狗尾巴花。   它挪动按着手册的爪子,李执安便看到了夹缝旁的一点鲜红。   是她留下的血迹吗?   李执安捡起手册,细细地翻看起了册子上的图画来。   似是练字本,又像是画册,无论是字迹还是图画,都显得极为潦草和杂乱,似乎是个连笔都不会握的书法小白。   可是李执安却从其中某个凌乱的图画中找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   是几个拓印的“花”字……   李执安急切地问向木槿:“这个手册是从哪里拿来的?说清楚!”   木槿不敢怠慢,连忙一一道来:“回侯爷,这是属下从余夫人的房间里拿的,就是原来的驻城将军余百川的夫人。”   见李执安仍旧紧盯着自己,似乎没有听够,木槿也不敢停顿,继续说道:“今日有人将信件送到了刘参将的营帐,刘参将看过后又送给了余夫人。属下趁余夫人不在的时候,想随手找本无关紧要的册子将信件的内容抄下,这才拿了这本。”   “真的是她!她回来了!!”   李执安颤抖地抚摸着纸上那拓印的字迹,视线逐渐模糊……   依稀中,一个小脑袋从案桌前探出了头,对着桌面上的字画歪头歪脑地看了半响后,伸出小手捧起了桌角的砚台。   “大师兄,你的这个砚台好漂亮,把它送给欢欢好不好,以后大师兄要写字的时候,叫欢欢一声,欢欢就过来给大师兄研墨好不好?”   “欢欢,研磨的时候要把墨条放直了,按的时候用点力,这样发墨才快,推的时候要轻一些,研出的墨才会细腻……哎!不可以舔!!”   “大师兄,欢欢替你尝过了,墨汁的味道苦苦的,不好喝。”   “小馋猫,墨汁本就不是用来喝的,味道怎么会好?”   “大师兄,你教欢欢写字好不好?欢欢不认识字,他们都笑话欢欢是个草包!”   “欢欢想先学什么字?”   “欢欢想学自己的名字。”   ……   “欢欢,大师兄教你写字的那张纸上为何被撕了几个洞?”   “师父罚欢欢把自己的名字抄写一千遍,欢欢不想写那么多,就把大师兄写的抠下来刻在萝卜上了,一千遍名字欢欢一下子就写好了,师父还夸欢欢厉害呢!”   “所以,这就是你要走砚台和墨条的原因?”   “不是,欢欢就是看大师兄研墨太辛苦,才想替大师兄保管的!”   “欢欢,下次再被罚写名字的时候,刻你自己写的,别刻大师兄写的。”   “可是欢欢觉得大师兄写的更漂亮。”   “小傻瓜!”   本是尘封不敢触碰的记忆似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气势汹汹地朝着李执安奔涌而来。   多年前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翻现,仍旧清晰如故。   这让李执安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觉得他的欢欢依旧还在,可一细想,又似乎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   “侯爷,”木槿的声音将李执安从回忆中叫醒,“刘泽轩的信件属下抄在了最后一页。”   “嗯。”   李执安故作镇静地翻开了最后一页,看到了木槿抄回来的信件的内容。   内容如下:   “我和花花被一名世外高人看中,收为亲传弟子,准备随师父一道避世修行,望爹娘和岳父岳母勿要担心记挂。待我二人修至人灵之后,必回家探亲,到时候还望尔等鞭炮相迎,酒肉款待。   ————轩儿,小花花亲上。”   “岳父岳母?”   李执安突感不妙,蹙眉问向木槿:“信中的岳父岳母指的是谁?”   木槿:“回侯爷,刘泽轩口中的岳父岳母指的是余百川将军和他的夫人。刘泽轩与余小花很早就定下了娃娃亲,这些年余夫人他们也一直在受刘参将一家的照顾。”   李执安如遭重击,心口竟是一阵钝痛。   每次都是如此!   只要遇到一丁点关于欢欢的事情,他便会失去了平日的沉稳和淡定,只需一个小小的石子儿就能在他心口砸出澎拜的骇浪!   明明知道余小花的身份还尚未确定,但只要一想到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存在,李执安就忍不住地着急。   忙问:“余百川不是把他的小千金当宝么,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五年前,余小花百日宴那日他就离开了金陵城,自然不会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木槿将余百川去北域任职,及临行前托付刘志云的事情讲出,李执安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当年做的那个决定究竟有多蠢。   他将刘泽轩的信件细细看了多遍,想要探知信中的神秘高手究竟是何种身份。   李执安隐隐觉得是越秦风,因为两个小家伙最后是被越秦风给带走的。   除此之外,越秦风不是金陵城的人,实力也远超寻常修行者,也确确实实符合世外高人这个称呼。   可是根据他对越秦风的了解,那不是一个耐得下心带徒弟的性子……   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执安猛地起身,冲出书房,消失在夜色之中。   木槿担心,急忙追了上去。   深夜,紫云城城守府院中。   李执安与城守千金童若渝面向而立,而城守童千和木槿则安静地站在一侧。   “你说秦风一直在打听凝仙瓶的下落?”李执安蹙起了眉头。 第16章 山庄要人   传闻凝仙瓶是某位飞升者从仙界带回来的仙宝,拥有重铸死人肉身的功能。只要死去之人并不是自然寿终,且还留有一丝魂魄,便能让其起死回生。   可是据李执安的了解,越秦风的父母尚在,他也没有其余的兄弟姐妹,似乎并没有与他关系很亲的人意外去世过……   若说唯一有那么一点可能的人,只能是欢欢!   可欢欢被挖了灵元他也是知道的,即使有了凝仙瓶也无法复活,而且,他们二人的关系向来不好,他也没可能为了欢欢做到这个地步……   这小子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李执安真的有些糊涂了。   “我也是偶然间听朋友说起的。听说他花了重金在黑市悬赏线索,为了获得高额赏金,现在几乎大半个掠影阁的人都出动了。”   童若渝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一告知。   毕竟面前这位是拥有一整座金陵城的定安侯,而金陵城与紫云城相距不远,来日说不定她爹还会有要求助李执安的时候。   至于她的那位朋友是谁,就不太好说出来了。   她身为仙穹苑十二才女之首,吸引个个把有财有势的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执安对她朋友的身份也不关心,毕竟此事是真是假极好判断,只要派人去黑市一探便知。   而是接着问道:“你可知道他要救活的人是谁?”   童若渝:“他说他要救的人是他的一个敌人,说那人还欠着他的债没有还。”   想起越秦风对自己颇为看不上眼的态度,童若渝倍感失落,连语气也变得酸涩了许多。   “可是我却不这样认为。他说是欠债,可那人究竟欠了他多少钱竟值得他要用仙宝来复活的?呵,与其说是欠他债的敌人,我觉得更像是他的爱人!”   爱人?   童若渝的一句话让李执安如梦初醒!   据他所知,越秦风好男风,也一直与烟云四少之首凌宇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可凌宇如今还好好的活着,怎么可能是为了他?   联想起黎山被动的墓室,联想起柳林河畔越秦风对余小花的藏而不告,李执安很难相信越秦风对欢欢没有一丁点儿的想法。   难道就因为师兄妹的情谊?   可是,他对她的感情会深到这个地步吗?   他们明明一见面就会吵架的啊……   心里的波浪愈发汹涌,李执安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   别过童千与童若渝后,李执安一甩袖袍,沉声道:“去云雾山庄!!”   第二日清晨。   待两个小的吃饱喝足之后,打包了些路上要吃的零食和糕点之类的食物,越秦风与云致二人便一人带着一个小的就从客栈出发了。   “大叔,我师父刚才给我们打包了好多好吃的,你可别给我们落下了。要不然我要是挨了饿,我师父会心疼的。”   刘泽轩趴在云致的背上,无不担心地提醒了一句。   云致一阵无语。   真想告诉这小子就别自作多情了,可是他又懒得开口。   刘泽轩小嘴不停,继续叭叭道:“花花是我的小媳妇儿,她胃口小,吃不了多少东西的。若是她贪嘴吃了我的零食,大叔看在我的面子上别骂她,要不然她肯定会哭的。”   云致被这小子的厚脸皮给惊着了。   什么你的零食?那都是少庄主给人家小姑娘买的好不好?!   要不是怕小姑娘不高兴,才不会管你是饿是饱、是死是活呢!!   “哼!”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实在不想搭理刘泽轩。   自这小子今日凌晨醒来之后,便叨叨叨叨说个没完没了,连吃饭都堵不住他的嘴,吵得云致脑仁都疼了!   他本来就不爱说话,而这小子又过于聒噪,自己聒噪也就罢了,还老爱和他互动,非逼得他开口不成……   实在是让他生不起一点好感!   那一边,越秦风正在向余清欢发牢骚。   “你看看你,平日是怎么待我的,现在还不是需要二师兄带你去?你说你愧疚不愧疚?”   余清欢搂着他的脖子,将脑袋搁在他一边的肩膀上,借着他的脑袋,来遮挡愈来愈热的炙阳。   “二师兄,欢欢回来的事情,你不要跟别人说,欢欢不想让他们知道。”   她知道越秦风已经笃定了她的身份,那她也索性不再隐藏了。可是对于其他人,她还没有做好相认的准备。   尤其对某些人来说,她的身份,实在是……太尴尬了。   听见她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越秦风的眸光颤了颤,心里某处骤然就变得柔软了起来。   “你老老实实在雷鸣学院待着,他们不会发现的。”   他的声音也收起了平日的戏谑,变得沉稳了许多。   “欢欢欠你一个人情,你若是需要欢欢帮忙,欢欢一定不说二话。”余清欢突然许诺道。   越秦风的眸色变冷,温柔不再。   “呵!”   越秦风讽刺一笑,再度恢复了以往不着调的模样,讥诮道:“什么时候有能力帮二师兄了再说这话吧!”   “哼!”   余清欢自然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讽刺意味,扶身起来,不想再靠在他肩膀上了。   似不想让他看扁,余清欢无比认真地开口:“我说到做到,欠你的人情以后肯定都会还给你的!”   越秦风催促:“赶紧的,爷的耐性可不怎么好,别让爷等太久。”   “知道了大叔!”   既然越秦风都自称“爷”了,那余清欢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   越秦风抿了抿嘴,冷着脸朝西方破空而去,不再说话。   约莫走了两百余里的路程后,越秦风突然收到了他手下给他的传音——李执安竟然到云雾山庄要人去了!!   他都知道了?!   落在一条乡野小路上,越秦风将余清欢放了下来。   云致与刘泽轩紧随而至,也在二人的身边歇下。   越秦风对云致说道:“云致,你带他们过去吧,爷得回去一趟。”   云致看见越秦风的脸色不佳,也有些担心,问:“可是出事了?”   越秦风朝不远处使了个眼色,云致领意,跃身而起,与其一道落在了十丈开外。   “定安侯去了云雾山庄,定是已经怀疑到爷的身上了。爷若是再走,他的人迟早会找上来。”   抬头望了在小路上正朝这边张望的余清欢一眼,墨色的眼眸里涌现出了一丝宠溺。 第17章 师兄弟对峙   越秦风扭头看向云致,眸色恢复正常,交待道:“爷这次回去估计会被他的人盯上,短时间内是过不来了。你带小哭包过去后,定要想办法留在学院,护好她的周全。”   云致:“那小子呢?”   越秦风:“本事你看着教,别把人弄丢了就是!”   “属下知道了。”   “还有!”   越秦风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骤然变得严肃了许多,恶狠狠地叮嘱道:“让那小子与欢欢离远点,只要弄不丢饿不死,离得越远越好!”   “属下明白。”   两人低语了好一会儿后,才再次回到两个小的身边。   云致脚尖点地,捞起刘泽轩就走,再次落在了十丈开外。   越秦风则从储物戒指中翻出一张巴掌大小的彩色面具,递给余清欢,“这个千人面你拿着,学院里的人都来自五hu四hai,保不齐会遇到个相识的。”   千人面既不是兵器也不是防具,而是一件能让佩戴者改头换面的宝物。   据说此物是由稀有灵兽千面狐狸炼化而成,只要将其贴至面门,就会自动幻化出一副合适佩戴者的人皮面具,以达到改变其容貌的目的。   这可是一件正儿八经的上品灵宝!价值不菲。   能将一件上品灵宝随随便便送人,恐怕也只有云雾山庄的少庄主才有这等气魄了吧!   余清欢与不远处的云致都是一惊。   余清欢自然知道此物对自己的重要性,也不再客套,伸手将其接了过来,诚心诚意地道了一声“谢谢”。   “先别着急道谢,这千人面可不是白给你的!”   越秦风泼了一盆凉水,让余清欢因感动而变得跳跃的心再次恢复了淡定。   这个二师兄,果然不会这么好心!   “大叔请说。”   余清欢很有礼貌,还特地加了个“请”字,这让越秦风的脸色更黑了一些。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懒得再和她计较这些个有的没的了,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在学院修行期间不许谈恋爱,能做到我就把这个千人面送给你。”   余清欢一阵语塞,她实在想不通这二师兄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些什么。   “大叔,花花今年才五岁!”   还是个小宝宝呢,要和谁谈恋爱?   她仰头提醒,声音清脆。   “我不管你几岁,反正只要你没有正常毕业,只要你还在学院里,就不许谈恋爱,你答不答应?”越秦风很执着。   “我答应!”   余清欢没有纠结,立马就给出了答案。   不就是在学院里不让谈恋爱吗?   这算什么?   让她这一辈子不谈恋爱她也能做到,因为她不可能在男人身上栽倒第二次!   “最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要是敢说话不算数,到时候别怪二师兄不客气!!”越秦风恶狠狠地威胁道。   余清欢撇嘴,嘟囔道:“整日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好!”   越秦风捏住她胖乎乎的小脸,揪出老高一块,低声骂:“忘恩负义的小东西,爷还不是为了让你安心修行?!”   见余清欢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越秦风又赶紧松手。   “小哭包,整天就知道哭!”   越秦风伸出大巴掌在她脸上狠狠揉了揉,继续数落道:“上辈子是怎么没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还要像之前一样把大把的时间都浪费在谈情说爱上么?再这么狼心狗肺的,就把爷的千人面还回来!”   余清欢急忙将千人面藏进了衣服里,仰着脑袋:“我都已经答应你不谈恋爱了,现在这个就归我了,你不许反悔!”   越秦风勾了勾唇,将手掌从她脸蛋上收回,提醒道:“记住,戴了千人面后不可以沾酒。”   余清欢信誓旦旦:“喝酒对身体不好,欢欢从来不喝酒!”   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越秦风开口:“爷就不跟你们去了,好好修行,不要想爷!”   余清欢嘀咕:“真臭美!”   “没良心!!”   越秦风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然后,轻飘飘地道了一声“走了”,就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返而去。   “师父,徒儿的拜师礼您还没有给呢!!”   刘泽轩朝着越秦风离开的方向大喊。   刚才师父给了小花花一个花里胡哨的东西,他可是看得真真的!   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呢?他才是师父的亲徒弟啊!!   转头看向余清欢,刘泽轩一脸羡慕:“花花,师父刚才给你什么了,可不可以给轩哥哥看看?”   “就是一个面具,花花也是答应了大叔一个条件他才愿意给花花的。”   “什么条件?”   原来花花得到东西也是有条件的,师父并没有偏心!   刘泽轩的心里微微好受了一些。   余清欢坦言:“他不许花花在学院谈情说爱。”   “不亏是我师父,真够意思!!”   刘泽轩突然兴奋地大叫了一声,兀自分析道:“师父知道我不能在他娶妻之前谈恋爱,又怕你到时候跟别人跑了,弄得我没了媳妇,所以才跟你这样说。说到底,师父还是心疼我!哈哈!!”   看着刘泽轩得意的表情,云致忍不住叹了口气,竟是有些心疼起这个傻小子了……   云雾山庄,暨岱湖。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越秦风落在了水雾弥漫的湖边,数名护卫迎了上来。   “少庄主,定安侯在那边。”   一人指向了临湖的一处观景台。   在那里,李执安和他的亲信们正岿然而立,一旁放着的茶水糕点没有被动过分毫。   越秦风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李执安望来的目光。   后者紧抿着唇,一双眸子如鹰准一样锐利,带着深深的探究与考量。   越秦风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勾了勾嘴角,随手从身旁的花枝上折了一枝开得正艳的扶桑花,一边捻着花茎,一边悠哉游哉地朝观景台上走去。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与大师兄昨天才刚见过吧?”   距离李执安仅剩一丈远的时候,越秦风停下了脚步,身子一歪便侧倚在了观景台的栏杆上。   他一边揪着花瓣儿玩,一边揶揄味十足地开口:“昨日才刚分开,今日大师兄就找上了门,我什么时候变得对大师兄这般重要了,竟是一日都离不得?”   李执安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也没有耐心去与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他只想知道欢欢的下落,只想尽快见到她。   遂直接问道:“欢欢呢?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哪个欢欢?”   越秦风扭头,一脸疑惑地看向越秦风:“大师兄说的是你的小师妹余清欢吗?”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李执安冷着脸,很不喜欢越秦风这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德行。   “大师兄真是会拿人寻开心!”   越秦风百般无奈地笑了,“小师妹不是死了、被你葬在了黎山吗?你不去黎山找,跑来我云雾山庄作甚?”   说罢,越秦风收起了笑容,字字诛心道:“莫不是人活着你护不住,人死了,你连她的尸身也护不住?”   一句“人活着你护不住”,似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李执安的心口狠狠剜了一刀,让他浑身一颤,脸色竟是瞬间变得唰白。   其实,又何须越秦风来提醒?   从他的欢欢离开那日起,他便没有一日不活在悔恨中的!   他恨自己的粗心大意,恨自己的得意洋洋,恨自己没有在欢欢遇害的当时陪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余小花……”   李执安声音微颤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同时,越秦风的眼皮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李执安:“余小花在哪?她在丢失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什么余小花?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越秦风还是不肯松口。   李执安翻手拿出一副画像,朝着越秦风打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越秦风,等着看他的反应。   “现在认识么?”他问。   越秦风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儿画像,才惊叫着喊了一句:“哎?这个小女孩和欢欢长得真像!”   李执安眯着眸子,心里越发肯定了某些事情。   提醒道:“昨天我见你的时候,你就和她在一起,别告诉我你现在才发现她和欢欢长得像。”   “是那个小丫头啊?”越秦风目光远眺,做回忆状。   又道:“当时她落了水身上全是湿的,头发粘得满脸都是,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我哪顾得上看她长什么样?要是早发现她和欢欢长得这么像,我早就告诉你了!哪还用得着你来找我?”   李执安的眸色沉了沉,眸底闪过一丝恼意,脸色却未有太大的变化,继续追问道:“那丫头人呢?”   “不知道。”   越秦风没有半丝犹豫地摇头,“他们说肚子饿要去买点吃的,我就和他们分开了。”   说着,他的目光瞟到了画纸上的“寻人启事”四个字眼上,恍然大悟,好奇地问李执安:“怎么?两个孩子都找不到了?”   李执安紧抿着薄唇,胸口剧烈地起伏,似在极力地平复自己愈发暴躁的心情。   好一会儿后,才长吸了一口气,脸上严肃的表情渐缓,对越秦风说道:“秦风,你应该知道欢欢对我有多重要,如果你知道她的下落,请你告诉我。”   越秦风别过头去,不想看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字字清晰道:“对不起,我真不知道。”   话音落下后,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师兄弟二人一个看着对方,一个看向远处,竟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好。”   沉寂了很久后,李执安率先打破了沉默,脸上失望的情绪明显。   转过身去,李执安再没有多说一句,带着手下一道越过湖面,头也不回地离开云雾山庄。   暨岱湖上的水雾被冲开了数道缺口,不过一会儿,水雾弥漫,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   ……   余清欢三人抵达雷鸣学院的时候,距离学院今年的招生之日还有四日之久,云致便带着两个小的在附近的客栈里住了下来。   客栈坐落在开阔的山坡上,背靠千尺高的陡峭山壁,客栈面前的这条小路,便是通往崖顶的必经之路。   从山底到达客栈的这一段路程,虽说狭窄但也算平缓,尚可走马。可自客栈再往后,山路陡峭,怪石嶙峋,那便只能靠人力攀爬了。   据说那雷鸣学院就在那千尺高的悬崖之上,若没点毅力,怕是连学院的大门也看不到。   “咔擦!!!”   三日后的子夜,正在熟睡的余清欢被一道清脆的惊雷声惊醒,瞬间坐了起来。   这个雷声比她印象中的任意一道都要响亮数倍,就像是炮仗落在了枕头边上一样,着实把正处在睡梦中的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连忙起身推开窗户,正好看见一道形如蚰蜒的巨大闪电从漆黑的夜幕上划过,一座座巍峨的山影得以有片息的闪现。   余清欢急忙捂住两个耳朵,缩起了脖子……   “咔擦!!!”   几乎在同时,那惊天动地的雷声便传了过来。   声波侵袭过来时,余清欢甚至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客栈都颤抖了两下!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 第18章 灵元出现   “花花,你怕不怕打雷?要不要哥哥陪你?”   此时站在门外关心她的,竟然是一向以调皮捣蛋著称的刘泽轩。多多少少的,余清欢还是有些感动。   “不怕,轩哥哥回去睡吧!”余清欢嘴硬地回答。   她怎么可能不怕?   她最害怕的就是打雷了!   上上世,当她还是一只小白狐时,她最好的玩伴就是被雷劈死的!   可是从这一世开始,她不敢再去害怕了,因为她没了依靠,也没了底气。   “那花花害怕的话记得来隔壁找哥哥哦!”门外的小男子汉很暖心。   “花花记住了!”   闭了窗户,余清欢摸索着爬到了床上,由于没有安全感,她便摸了条薄被将自己裹住。   谁知躺下的时候,却被一个硬物狠狠膈了一下!!   “哎哟!!”   伸手一摸,竟摸到了一个箱子的轮廓。   箱子竟然就放在她刚才睡觉的地方?可睡觉之前她并未见过此物啊!   这箱子摸起来约莫有一尺来高,宽度和高度都超过了半尺,这么大一件物品,如果刚才就在,她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   莫非,刚才趁她睡觉时,有人偷偷来过了?   可门窗明明都闭紧了……   一想到这里,余清欢便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恰恰在这个时候……   “咔擦!!!”又是一道雷响。   “啊!!!”   余清欢吓得一哆嗦,惊叫出声。   房门“嘭”地被踹开,是云致闻声后赶过来了!   “花花?”   借着走廊里壁灯的微光,云致看见余清欢将自己死死地裹在了被子里,而房间里,没有发现其他人。   想起外面的惊雷声,他大致猜到了什么,便摸出火折子点燃了房里的油灯。   透过薄被,余清欢感应到了房间里的光亮,将被子拉开一条缝隙,露出了头来。   这一露出头,就看见了床上的“异物”——一只朱红色的木箱。   木箱上面的玄妙花纹似曾相识……   余清欢猛地睁大了眼睛,一种极度的兴奋与恐惧同时充斥了她小小的心脏。   竟……   竟是她的灵元跑出来了!   再一次跑出来了?!!   差点心慌地用被子将木箱盖住,又意识到云致还在房间,担心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便也没有特意出手遮挡,只是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大叔”。   云致将油灯摆放在小桌子上,叮嘱道:“就亮着油灯睡吧,我给你布道阵法,你安心睡觉就是。”   “嗯,”余清欢乖巧地点头,“谢谢大叔。”   云致检查了一遍窗户,确定窗户锁好后,又给余清欢布了一道简单的隔音阵法,准备离开时,余清欢突然开口了。   “大叔,能不能把火折子借给我,我怕半夜油灯熄了。”   “好。”   云致没有多想,便将火折子送到了床前。   余清欢伸手去接,碰了一下云致的手指。   “叮!”   “物品已更新!”   几乎在同时,有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接着,便有相应的信息一一涌进了她的大脑:   “商品名称:草编蚱蜢   商品功能:无   商品品级:凡   商品价格:二十文   下次可更新时间:一个时辰后”   接收到信息的这一刻,余清欢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这个真的是她的灵元,正是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的那个灵元!!   只要她的手指碰到别人,这个箱子总是会给她整出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睡吧。”   “嗯。”   云致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待云致离开,且确定他不会再回来后,余清欢赶紧将小木箱抱到了腿上。   打开,里面正好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只草叶编制的蚱蜢。   凑近细看时,甚至能闻到新鲜的草叶味道。   她这个灵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上一世,当她修练至上灵阶段,终于将那神神秘秘的武魂修炼成了灵元状态时,那个灵元就突然从她身体里跑了出来。   只要她的手指触碰到别人的时候,就会有奇奇怪怪的物品信息蹦进她的脑海。   伴随而来的,还有箱子里凭空出现的对应的物品。   当时,她觉得自己像个怪物,硬是将其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憋着此事跟谁都没有说。   可是只要她再碰到别人,物品的信息还是会不断蹦进她的脑海,让她苦不堪言。   她不知道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道待时间结束后它们又消失去了哪里,只知道这东西是她的灵元所化,是她的命根所在,她得在不暴露它的情况下将它护周全了。   本以为转世投胎后,身体会有所变化,谁知不但相貌一分未变,就连武魂也跟之前的一模一样——   这个让她操心的家伙竟然又跑来了!!   而且还是在她刚处于聚灵期的时候!   灵元只有修炼至上灵阶段以上的高手才有,而上灵高手,随意放在任何一城那都是排名前几的实力。   她现在不过是个刚开始聚灵的小垃圾,何德何能能拥有灵元?   难道灵魂转世投胎的时候,灵元是可以继承上一世的?   余清欢百思不得其解,夜渐深,最后实在是熬不住了,才抱着她的宝贝灵元睡去。   ……   那天,惊雷响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阳光洒遍大地,雷声也没有停歇。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箱子里的草编蚱蜢已经消失不见,再次变得空无一物。   余清欢又抱着箱子琢磨了许久,明知道此物对她极为重要,却又偏偏找不到个妥善的处理方法,心里烦愁不已。   带在身上吧,这可不是个小件,太过招摇,难免惹人猜疑。   像上世一样将它藏起来的话,这一片她又极不熟悉,要是被别人发现后损坏,那她可就直接玩完!   而且只要她的手指碰到别人,箱子里就会更新一件物品,如此诡异的事情,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难……   这可怎么办才好?   目光扫过纱质的袖口时,余清欢抿了抿嘴,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   片刻后,她的两个袖子便一边少了一截,而双手上则被纱带缠了个严严实实。   “咔擦!!”   在腕口打好结的同时,安静了半宿的房间再次被雷声打破了沉寂。   余清欢知道,这是因为云致撤去了隔音阵法的缘故。   她将怀里的小箱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挪步走到窗口。   往外望去,只见碧空绵延万里,望不到头的西荒山群被炙热的阳光一一覆盖,金黄与翠绿交接,明媚如画。   画卷中,唯有一巍峨高山头顶一片密密匝匝的乌云,云浪翻滚,阴暗如夜,雷声不止。   明明都身处在同一片广袤大地,却又泾渭分明得如同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即使小客栈与之相距数十里之遥,余清欢仍旧能感受到那乌云密布下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若是没有意外,那里应该就是令无数强者闻声丧胆的雷鸣山了吧?   前世只闻其名,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此时的余清欢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令雷鸣学院引以为豪的,持续了数十年、月月不间断的惊天巨雷,即将在不久的将来,会因她而彻底消失…… 第19章 这是家黑店   “花花,快起床出来吃早饭了!”   门口,刘泽轩将房门拍得砰砰直响,生怕她的小媳妇儿赶不上热乎乎的早饭。   “来了!”   余清欢将千人面取出覆于额间,千人面似水滴回归了大海一般,立马就融入脸庞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她的五官轮廓悄悄发生了变化,一番操作下来,竟是变成了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样!   自从三日前即将抵达西荒的时候,她便已经戴上了千人面。对于她的新面孔,刘泽轩和云致都已经熟悉了。   房门打开后,刘泽轩急忙拉住余清欢的手就往楼下跑,察觉触感不对,才发现她的手上竟然裹满了纱条。   “花花,你的手怎么了?”刘泽轩停下脚步,神情有些担心。   余清欢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问:“花花觉得这样挺好看的,哥哥觉得呢?”   “好看!!改天我也弄一个!”   刘泽轩不经考虑,就毫无原则地夸赞起余清欢来。   他认定了花花是他的小媳妇,花花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觉得好,花花做什么他都想和她成双成对。   “走!”   再次抓住余清欢的手,刘泽轩的脚底像是踩了荆棘似的,跑得飞快。   还一边跑,一边嘴里念叨着:“今日楼下来了好多人,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还有两拨人好像要干仗了!咱们赶紧下去,再晚一会就看不到热闹了!”   突然之间,两人的身子同时被人拎起,竟是云致发飙了。   “今日在房里吃饭!”   他冷飕飕地说了一句,瞬间熄灭了刘泽轩看热闹的激动之火。   “你这个大叔好没劲!”   被重新扔进了自己与大叔所住的房间后,刘泽轩气呼呼地白了扫兴的云致一眼,又故意挖苦道:“还是我师父好,人帅多金实力强,关键还不多管闲事!”   云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叼起一个肉饼子,然后将剩余的那个放进了余清欢的碗里。   “我的呢?”   刘泽轩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碗清粥,再看看空空的盘子,有些接受无能。   云致淡淡道:“你师父说了,男孩子修行不能怕吃苦,要你清修。”   “清修个屁,我师父才舍不得让我饿肚子呢!”   刘泽轩站起来就往外跑,“我自己买去!”   他身上是有钱的,自然不必受这饿肚子的苦!   天下之大,哪有银子搞不定的事情?还好他出门早有准备!   刘泽轩意气风发地出去,可一小会儿后,他又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黑店!真是黑店!一个肉饼子就卖二两银子,怎么不去抢?!”   余清欢将自己的肉饼子撕了一大半放到盘子里,又推到刘泽轩的面前,“这饼子太大了,花花吃不完浪费,轩哥哥帮花花吃吧。”   “这不是吃不吃得完的问题。”   刘泽轩仍旧气愤异常,一边抓起饼子咬了一大口,一边继续吐槽道:“我的一匹大马才卖了五两银子呢,他饼子里就加了那么一戳戳肉,凭什么要卖二两银子!我就是饿死也不让这黑心店家赚钱!!”   云致在一旁幽幽道:“早知道你这么有骨气,我就不给你订房间了,三日下来还能省三百两银子!”   “作孽啊!!!”   刘泽轩痛呼。   “大叔你是不是傻?!一间房一天一百两,咱们两间房住了三天岂不是已经花了六百两?!你怎么花得下去?我师父的钱都要被你败光了!”   “不行不行,咱们不能让这黑心店家得逞!”   刘泽轩义愤填膺地看向云致,提议道:“大叔你赶紧去退一间吧,咱们三个人挤一挤,一间房就够用了!”   云致皱眉:“一间房只有一张床,怎么挤?!”   刘泽轩张口就来:“当然是我和花花挤一张床啦!大叔你不会还想和我们小孩子抢吧?”   听闻此言,云致突然觉得一阵后怕。   还好,还好少庄主此刻不在……   越发觉得这小子是在刀尖上跳舞,冷声道:“反正房间已经付过钱了,你爱住不住,勿再多言!”   “怂!!”   刘泽轩对云致的麻木表现感到痛心疾首,愤慨道:“不敢和恶势力作斗争,有再高的修为又有何用?不行不行!我得搞垮他们的生意!”   云致翻了个大白眼,一阵无语。   而余清欢却是知道刘泽轩这是又侠义心泛滥了,忙提醒道:“轩哥哥,花花看见这家店有好多人呢,你打不过他们的。”   刘泽轩捏着拳头,一身正气:“所以我明日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被最厉害的老师相中。只要等我变厉害了,我就立马来铲除这个恶势力!!”   “你要铲除谁呢?”   这时,一道暗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刘泽轩与余清欢扭头看去,发现门口处竟不知什么时候堵了几个壮实的青年。   青年们都穿着深绿色长衫,模样都很年轻,看起来均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而领头的那一人,则与其他人打扮不同,是一位衣着华丽的小公子,穿着一身水波纹的蓝色锦袍,眉目清秀,约莫十五六的年纪。   方才问话的人,就是这位小公子。   在看清小公子臂弯里圈着的东西后,余清欢倒吸了一口凉气,顷刻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那个家伙,抱着的竟是她灵元所化的小木箱!!   这个衣冠楚楚的禽兽,竟趁她不在去她房间偷走了她的灵元!!   与余清欢的关注点不同,刘泽轩在看到那四个大汉的一瞬间,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这家客栈的小二穿的都是这种深绿色的长衫!   完了,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抓包了!   但他可不是向恶势力低头的人,何况还有云致大叔在一旁呢,刘泽轩才不害怕!   他即刻拍案而起,小小的人儿气势颇足,扬着小小的脑袋,“你们开黑店赚黑钱,等我拜入雷鸣学院学得本事后,定要铲除你们!!”   “小师叔,他也要拜入咱们学院!”   一名青年害怕为首的少年没有听清楚,还专门重复了一句。 第20章 我叫墨灵耀   “想得美!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既不认同咱们学院的教学理念,拜入作甚?不收!!”   蓝袍少年正处在变声期,嗓音犹如瓦罐相磨一样难听,可他清贵的气质和傲气的表情让刘泽轩知道,此人好像并不是在开玩笑。   “你……你们学院?”刘泽轩懵了。   这不是一群开黑店赚黑钱的店小二么?怎么又跟雷鸣学院扯上关系了?   余清欢也惊得张大了嘴。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黑店竟然是雷鸣学院自己开的!   早就听说雷鸣学院是几大古老学院中最穷的,没曾想竟然已经穷到了要亲自开黑店的地步!   对面,云致仍在面无表情地喝着粥,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也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蓝袍少年伸手,“把账本拿过来!”   紧接着,一本深蓝色的账本就被递了过来。   少年:“看看他们消费了多少?”   大汉根据房号查到了他们的消费记录,回答道:“这两间房都是他们定的,一直定到了明日,再加上餐食的费用,一共花费了九百三十五两。”   “九百三十五两……”   少年重复了一句,点了点头,似乎对他们的花费数额还算满意。   心想着虽然那小子是个斤斤计较的,但他的家长还是颇通情理,条件也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他的目光在刘泽轩和余清欢的身上扫了扫,然后问向云致:“这二人都是去学院报名的吗?”   云致点头。   少年问:“阁下要不要凑够一千两?若是凑够的话,可以换得两张三级测试牌,到时候就都能……”   “不用。”   云致直接打断了少年的话,开口说道:“只给我家丫头就行了,至于这小子报不报得上就看他自己的机缘造化了。”   “大叔!!”   刘泽轩使劲揪了揪云致的衣服:“不兴这么偏心的!!”   云致无比正经地看向刘泽轩,不紧不慢而又字字清晰地吐出几个字:“钱是我花的。”   开什么玩笑,少庄主特地交待让这小子离小丫头远一点,刘泽轩被学院拒收,他求之不得呢,怎么可能还替他说好话?!   刘泽轩一屁股坐了下来,黑着脸生闷气。   这小子似乎在家里不甚受宠啊,难怪几两银子的事情还要斤斤计较……少年突然有些理解刘泽轩了。   他再次开口:“下午还有一场拍卖会,可有参加的兴趣?”   “没有。”云致回答得言简意赅。   “那好。”   少年一边用手指点着账本,一边说道:“九百三十五两,可以给小丫头一张二级测试牌,但是最终合不合格,得凭她自己的本事。”   少年看向余清欢,问:“你叫什么名字?”   余清欢回答:“百里霜。”   这是她为自己新取的名字。   刘泽轩为了和她配对,也专门起了个名字,叫百里霸。可惜还没有等到报名的那日,就已经光荣牺牲了。   少年拿笔在随身携带的手册上记下一笔,安排道:“明日午时你拿着测试牌到山门进行测试,若是错过了这个时辰,那就只能等后日了。学院老师若有空余的招生名额,会进行补招,如果已经招满,那你明年再来就是。”   说罢,命人将一张一寸长的玉牌交到了余清欢的手里。   “这位哥哥!!”   少年正欲带人离开时,余清欢着急地喊住了他。   少年扭头,微皱着眉头。   余清欢问:“哥哥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开口要箱子,因为她并没有证明箱子是自己的证据,反而还会引起别人对它的注意。   她只是人畜无害地笑着,乖巧的模样让人不忍拒绝。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紧张——万一这家伙把她的灵元带走了,她该上哪里找他去?!   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命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   少年闻声后有很长时间的沉默。   他本来就出身显赫,在雷鸣学院里的辈分也不小,早已习惯了别人对他的尊称。此时突然冒出个丫头片子要问他的姓名,他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我叫墨灵耀。”少年终于开口。   云致闻声,忍不住抬眼深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说罢,便也不再停留,搂着小木箱就去核对下一个报名者的消费情况了。   墨灵耀……余清欢在心里将这个名字念了几遍,不想要到时候自己找错了人。   确定自己记牢后,她才拿起玉牌细看,发现上面刻了几个小字——“贡献点:二级。九百。”   ……   这一日,数十里外的那座巍峨高山上,仍旧雷鸣不止。   客栈里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方圆数百丈范围内,熙熙攘攘,宛如闹市。   刘泽轩倚着破旧的窗框,看着客栈底下那密集的人群,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还好我师父英明,提前过来占好了坑。要不然来得迟了,怕是连上茅坑都找不到个没人处!”   到下午的时候,客栈的小二将人群驱赶,在客栈前方圈出了一片空地来,又搭建了一个小小的高台,竟就地举行了一场小型的拍卖会。   所拍之物都是来自于雷鸣学院,据说都是珍藏在学院珍品阁里的宝物,平日常人是见都见不到的。   其中有所谓的秘法书籍,有有着自己传奇故事的匕首长笛,有某位早已功成名就的校友用过的瓷碗、穿过的旧衫,甚至还有远古传奇昆山老祖飞升时脚下踩过的一捧黄土……   都是些平常器物,但因为冠了些虚头巴脑的名,价格也是水涨船高,高得出奇。   即便如此,那些围观者们也是争抢得极为激烈,大部分物品最后的成交价格比本就虚高的起拍价还要再高出十倍不止。   尤其是昆山老祖曾经踩过的那捧黄土,更是拍出了三万两千两的价格,着实把看热闹的刘泽轩吓得不轻。   嘴里不是念叨着“人傻钱多”就是“钱真好赚”。   而余清欢呢,则是一直将目光锁定在高台旁的墨灵耀身上,看着后者将拍卖所得的、大把大把的银票放进了她的灵元里——   这个家伙,竟然把她的灵元当成了钱箱在用!!   那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当场掏出几张银票后,客栈的小二便将那一布兜黄土拱手递给了他,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块绿色的测试牌。   “怎么还有绿色的测试牌?!” 第21章 震慑   到了此刻,聚集在客栈附近的人们基本上都明白了测试牌的意义,也知道今日的花费对自家孩子明日的测试成绩会有加成,可是……   绿色的测试牌到底是几个意思?!   中年男人显然是知道此物所代表的意义的,一见到此物,连眼睛都变得明亮了许多。   忙乐呵呵地接过绿色测试牌,又伸出大掌拍了拍身旁的小女孩儿。   “姝儿!妥了!!”   小女孩连忙将测试牌捧到了自己手心里,仰着脑袋,一副得意洋洋又理所当然的表情。   小二朝小女孩恭贺道:“恭喜师妹免试入院!”   “他称她为“师妹”?!”   “只有入室弟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学院弟子,才会以师兄妹相称吧?”   “意思就是她已经占了一个入室弟子的名额!”有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就说贺老板不是个会做赔本生意的!”   他们对知晓内情的贺老板充满了鄙夷,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人家有钱,且舍得花钱买名额,学院认可这种方式,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只有干瞪眼的份。   更何况,知道内情的肯定不会只有贺老板一人,要不然这最后一件拍卖物也不会被拍出这么个价格来。只是最后那几个人明显感到了吃力才退出了角逐,让财大气粗的贺老板笑到了最后。   随着黄土被顺利卖出,拍卖会也正式宣告结束。   墨灵耀再次走上高台,高声道:“凡持有特级和一级测试牌的报名者,此刻可随我前往学院进行测试,随行家长请在原地等候。”   “哎?不是明日才开始招生吗,怎么今日就去了?这岂不是有失公允?”   有家长提出了质疑,担心本该属于自己孩子的名额被人给抢先占了。   “就是……”   此言一出,立马引起了其他家长的附和。   大多数家长都是普通家庭,哪有闲钱去抢购那些所谓的珍宝,刚才看那些富人争抢着送钱、赚所谓的贡献点时,就一个个急坏了。   现在有人出头,自然一呼百应。   一时间,征讨声此起彼伏,都是怨学院利益为先、办事不公的。   墨灵耀的脸色白了白,可不过片息,他便恢复了正常。   只见他伸出手来,指向了下山的路,站定如松,宏声道:“诸位若有觉得不公的,大可现在离去。”   “真是狂妄!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学院,我们的孩子们去哪里不好,非得来这里受这鸟气?!一个只以金钱评实力的学院,又能教出什么好学员?!!”   出头的那人仍是百般硬气,大有不向恶势力低头的架势。一番言论,又收获支持无数。   那人体验到了被人拥戴的快感,一时间热血冲头,亢奋无比,宛若化身救世主,将矛头大胆指向了被众人言语围攻的墨灵耀。   言辞激烈:“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站在那里人模狗样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竟敢和我们这般说话,一个目无尊长不知礼数的蠢货!!”   墨灵耀眯了眯眼,湛黑的眸子变成了翠绿,一道黑色的蛇影骤然在其身后凝结而出,张着血盆大口、杀气腾腾地朝着那聒噪的男人而去。   然后,那男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可还未来得及后退半步,那血盆大口便已袭来……   蛇头在距离男人半寸远处停滞,一双阴森的眼睛盯得男人的心脏都忘记了跳动,只是呆呆地看着从黑漆漆的嗓子眼里冒出的猩红的信子,不敢动弹。   漫长的死寂后,蛇身化为黑气消散一空,露出了男人已经呆滞的身体。   只是此刻,男人已经面色如纸,身抖如筛,竟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楼上的余清欢也是面色沉重——   这个墨灵耀看起来年龄不大,没曾想人家竟然已经凝炼出了武魂,这至少已是地灵的实力了啊!   从普通人到人灵,到地灵,再到上灵,每一个层级的跨越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越往后,突破越难,汗水,天赋,还有机遇缺一不可。   要知道有天赋的人修练至地灵一般需花费六十年左右,天资一般的,那更是得修炼百年以上才能达到。   可这小子还处在变声期,年龄就是个十五岁左右而已……此等天赋,那便已经不是用一个“绝伦”就可以形容的了。   余清欢有点犯愁——看来,她的灵元是不好要回来了。   收回武魂后,墨灵耀的视线扫过方才还质疑声一片的下方,眸色再次恢复成了湛黑。   他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托着朱红色的木箱,小小的年纪,说起话来有板有眼,像个老学究一般。   “我雷鸣学院作为殇国四大学院之一,自殇国始皇建国之期便已然存在,这数千年以来,屹立不倒,自有其得以延续的道理。”   “其余三大学院招生不看重金钱,却要求学员的天赋必须在一等以上。”   “众所周知,有灵根者,尚且十里挑一;天赋合格者,更是不足其中三成;二等天赋又只占其一,一等天赋者更是上百个二等天赋才能出一人,可谓万里挑一,选拔条件难之又难。除此之外,毕业之后还得为学院效力百年。”   “雷鸣学院不需要如此。我们给你们提供同等的修炼条件,可以给你们毕业后自主选择的自由,你们若是觉得钱花的不值,去路在此,你们大可离去,雷鸣学院决不挽留。权衡利弊,各自考量。”   人们窃窃私语,半晌过后,却无一人离开。   墨灵耀见方才辱骂不公的那群人都偃了旗息了鼓,不仅一个个变成了哑巴,也不肯离去,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声音骤然冰冷了几分,又道:“既要入我学院,自要遵我学院的规矩,若再有侮辱学院、出言不逊者,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沉稳与其年龄不符,却又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其处变不惊的态度和强大的气场,一下子就震慑住了台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一时之间,再无人敢说一句二话。 第22章 雷鸣学院   墨灵耀继续方才的话题,接着说道:“持有特级和一级测试牌的报名者,此刻可前往学院进行测试,其余持有测试牌者,明日按规定时辰上山。”   “至于无测试牌者,可在此地等候消息,到时候名额若有空缺,则可在后日上山进行测试,若无空缺,可明年再来。”   说罢,墨灵耀摆手,有人立马在空地处点燃了一只烟花。   烟花“嗉”地一声窜上天空,在空中炸响。   然后,便有十来只大鸟从崖顶飞出,盘旋落下。   那大鸟名曰飞云骓,展翅时有两丈来宽,收起羽翼时个头也是不小,竟是比寻常马匹还大。除了驾驭大鸟的弟子以外,再承载三四个大人也不在话下。   墨灵耀:“把人带上去!”   在一片唏嘘和艳羡中,便带着二十三名少男少女飞上了崖顶,然后消失不见。   临近傍晚的时候,有弟子下来传报消息,二十二名测试者中,竟没有一个不合格者,且已经被挑选为亲传弟子的就已经占了三人!   再加上那个免试的贺云姝……   也就是说,在剩余的近千名报名者中,只有六个亲传弟子的名额了!!!   在人们焦躁不安的等待中,又是一夜过去。   这日天刚亮,客栈外便已热闹了起来。   为了不错过测试的时间,大多数家长都早早地带着自家孩子开始攀登崎岖了。   而那些有些家势的,要么本身能力就不错,要么也都有修行者伴随,跋山涉水如履平地,自然也不必着急。   临近午时的时候,云致让刘泽轩在房中等待,自己才不慌不忙地带着余清欢上了山。   “花花好好表现!”   临行前,刘泽轩还不忘记给余清欢加油打气,昨日的郁闷心情似乎早已烟消云散。   “嗯!”   余清欢重重点了点头,对这次的测试势在必得。   上一世她年仅四岁时,便已凭借着出色的天赋和神秘的武魂,让金盆洗手的师父江沅破了不再收徒的规矩,这一次,她还不信连个小小的入室弟子名额都弄不到手!   崖顶之上,是一处宽阔的平地。   平地中央立着一座一丈高的简易拱石大门,门上雕刻着“雷鸣学院”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   大门四周,皆是山石劲草,竟连个学院的院墙也没有。   偌大的平地上,竟除了拱石大门以外,再没有旁的建筑了。   纵使对这个学院从未抱过太大的期望,待看到这荒凉的场景时,余清欢还是被吓着了——   莫非这雷鸣学院,已经穷得光剩下一座大门了?!   那还招个劳什子的生?!   山崖边上,站着一群负责接引的弟子,一旁还有十余只昨日下午见过的褐色大鸟飞云骓。   看见余清欢上来,便有一名接引弟子迎了上来。   接引弟子皱眉打量了她一眼:“这么小……你也是来报名的?”   余清欢挺着胸脯:“是啊,是昨天那个叫墨灵耀的小哥哥叫我这个时候过来的。”   接引弟子吓得脸色一变,忙道:“嘘!他的名字可不是你能叫的!”   “哦。”   余清欢乖巧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对那个墨灵耀的身份越发感到好奇了。   接引弟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来:“请出示测试牌。”   “请随我来。”   在检查了余清欢的测试牌后,接引弟子将其带到了一只飞云骓的旁边,“你先在这里等着,过一会儿我们再去测试殿。”   过了一会儿,待又来了两名测试者后,接引弟子才翻上了飞云骓的后背,带着余清欢三人离开了这里。   “呼……呼……”   飞云骓的翅膀很大,一翅膀扇下去,周围的草乌压压躺倒了一大片。   双爪离地,身子豁然升起。   “啾!!!”   待飞升到一定高度后,伴随着一声尖鸣,飞云骓“咻”地一声朝着山崖的另一边俯冲而去!   余清欢这才发现,在这宽敞的崖顶之后,竟然还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蛇形的巨型山谷,山谷中央是一条江流,江流两旁依山建造着大大小小的宫殿楼阁,造型古朴大气,虽说宫殿外墙的色调略显沧桑,但仍能从其造型中看出当年宏伟过的痕迹。   接引弟子将三人带到测试殿的时候,殿内的测试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殿内的探灵区、体能区和智力区分别有一位报名者在进行测试,挑选弟子的五位老师正坐在上方的太师椅上,将所有测试者的表现收于眼中。   许是因为坐的时间太久、太过乏味的缘故,五位老师也不再紧盯着测试区里的一举一动,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上的小玩意儿,还有的索性倚着靠背发起了呆,早已神游九霄之外。   余清欢随别的报名者一道,在大殿下方站成长长一排,等候着测试老师的叫名。   她转动着脑袋四下张望,本想看看那个偷她灵元的家伙是否也在殿内,可寻找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他的影踪。   “百里霜!”   约莫等了两柱香后,终于有老师叫了她的名字。   “老师!我在这呢!!”   余清欢高举着小手,踮着脚尖,努力使自己从两旁高高大大的报名者中凸显出来,一副欢欣雀跃的样子。   听到她软糯清脆的声音后,打盹的老师好奇地将眼睛睁了条缝,斜睨了过来。   待看见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丫头片子时,仍不住掀唇笑了:“这当家长的也是心大,才这么大点的小娃就送过来了,也不知道小娃儿自个儿穿衣洗漱会不会呢。”   “反正送钱嘛,也不是坏事。”   一名两颊凹陷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一句。   “也是。”   那名老师轻笑一声,预感到小丫头也不会有什么亮点,再次闭上眼睛打起了盹。   大殿下方。   余清欢朝着喊她名字的测试老师跑了过去,“老师,我来了!”   测试老师瞥了她被包裹严实的双手一眼,问:“你的手受伤了?”   “没有受伤啊,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酷。”   余清欢的声音糯糯的,睁着大眼睛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殿里发出了一阵哄笑。   测试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心提醒道:“探灵的时候手上不能有任何东西,你还是把手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拆了吧!”   “哦哦哦!我知道了,老师稍稍等我一下哦!”   余清欢赶紧拿牙齿咬开了手腕处打的结,将纱条一层层地取了下来,揉成一大团后胡乱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老师,我好了!”   她举着一双肉乎乎的小手给测试老师看。   测试老师指了指一旁盆大的黑色晶体,招呼她道:“过来把双手放在上面。” 第23章 至尊灵根现   这是一块探灵石,可以根据所测人灵根的强弱来判断其修行天赋。   只要测试者有灵根,探灵石就会发出亮光。只要有了灵根,那便有了成为修行者的基础条件,否则即使后天再努力,动用不了灵气,也只能成为一名武者。   而探灵石的亮光又分为白、黄、蓝、绿、紫五色,亦对应五种天赋的等级。   其中白为微弱,黄为普通,蓝为尚可,绿为良好,紫为优秀,对应着评判等级中的五、四、三、二、一等。   在雷鸣学院,灵根测试只有达到三等才算合格,才有成为学院弟子的可能性。   对比殇国境内的其他学院,雷鸣学院的办学资历等同于其他三大学院,而招生的条件又比三大学院低,这也是它虽然位置偏僻,却仍受到不少普通人家青睐的原因。   余清欢照着老师的话做了。   然后,大殿里的每一个角落便被金色的光线填满,一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紧闭了双眼。   他们或是以手遮眼,或是干脆别过头去,竟无法去直视探灵石的方向。   待他们都逐渐适应后,才小心翼翼地看向了璀璨夺目的探灵石。   那名被金光镀了一身的小女孩儿,此刻也变得异常耀眼。   “为什么是金色的光?莫不是探灵石坏了?!”   殿内的学院弟子和数十名报名者均是一脸发懵,均将目光落在了几位老师的身上,盼着老师们给他们一个解释。   “这……这是至尊灵根出现了?!!”   老师们亦是一脸惊愕,可除了惊愕之余,还有兴奋,有压抑不住、即将爆发的巨大兴奋!   传闻至尊灵根极为罕见,上千个一等天赋者中也无法挑出一人,亦是所有修行者中最有希望能飞升成仙的人!   譬如数千年前飞升的昆山老祖,譬如开辟一方帝国的殇国始皇,再譬如如今仍坐镇武陵的武陵老祖,都是在神州大陆上声名赫赫、早已成为一方霸主的至尊灵根拥有者。   这些都是极早的至尊灵根拥有者,是被整个神州大陆视为了神仙一般的人物。   除此之外,近千年来也涌现过别的至尊灵根拥有者,却无一例外地都成了一方显赫,鲜少有混得极差、名不见经传的。   几乎所有在神州大陆上叫得上名的学院,都有一名至尊灵根者坐镇。   一般而言,学院都会倾其所有来培养此人,助其不断提升修为。   而待此人跻身强者之列、甚至飞升得道的时候,此人也会反哺学院,为学院提供庇佑,帮其争取大陆上的地位和资源。   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相互成全的关系。   比如雷鸣学院的前身峥嵘学院,就是因为出了个前云国国君离君秋才一跃成为了云国学院之首。   可惜后来离君秋还未来得及飞升成仙,便被殇国始皇墨向西所杀。   云国被殇国所灭后,西荒也并入殇国领土,峥嵘学院才逐渐转向落寞,成为了殇国众学院中的一个“破落户”。   它本就处在离帝都极为遥远的西荒之地,又得不到皇室的扶持,自然也吸引不到天赋优秀者来院修行……   它的衰落,似乎是一种必然,可学院长老们并不甘心。   一等天赋的招不到,那就招二等天赋的,二等天赋的也不多?那就将三等天赋定为合格线……   他们想尽了办法赚钱,只想为学院弟子提供更好的修行条件,想着再培养上几个能为学院带来荣誉的人物,然后重振当年的雄风。   这不?   人来了!!!   “瞿老师,你把口水收一收,人都招满了,再看还不是给自己添堵?”   先前还在打盹的微胖老师坐直了身体,神经突然就变得紧绷了起来,再也没了方才的轻松之态。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抢人硬仗要打。   “收起你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被挖苦的瞿姓老师脸色很不好看。   上一刻,他还在因为自己将两名一等天赋者尽皆抢入门下而沾沾自喜,这一刻,他却成了五位老师中唯一一位失去了选择至尊灵根弟子的人。   这等反差,怎能不让他恼火?   “呵!还说急眼了!”   微胖男人挠了挠手背,觉得这姓瞿的简直不可理喻,刚才抢人抢得最凶的是他,现在最生气的还是他。   探灵区。   “可以了可以了,可以收手了孩子!”   测试老师激动得满脸涨红,对余清欢的慈爱简直无以复加。   余清欢收手,探灵石里的璀璨金光渐渐淡去。   数名测试老师都停止了手中的活,纷纷围了过来,连同五位择生的老师一道,眼睛都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探灵石的中央。   若是至尊灵根,再搭配上个攻击系的武魂,那可就……啧啧啧啧……简直不要太完美!!   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中,探灵石里的最后一丝金光隐去,然后,漆黑一片。   探灵石又恢复成了先前冰冷通透的黑色模样。   可是但凡探灵石检测了灵根的强度后,紧接着便会出现测验者的武魂模样的……   现在石头里空空的,又是怎么回事?   余清欢惊得张大了嘴,片息后才想起了自己的灵元已经“出逃”一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灵元都不在了,还有哪门子的武魂?   “就这?”   老师们面面相觑,脸上无一例外地挂着巨大的失望。   他们想着此女是战斗系武魂最好,如若不是,是防御系武魂也好,再不济,只要她的天赋在,她就是辅助系武魂也能大放异彩……   可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这丫头竟然没有武魂!!   没有武魂的至尊灵根,无异于荒漠里的金子、迟来的救命药、丢了钥匙的宝藏——虽然珍贵至极,却没有一丁点儿用啊!!   “丫头,再试一次试试!”   管理探灵区的那位测试老师不肯罢休,提议让余清欢再测一次。   老师们也再次燃起希望,无比期待地看向余清欢。   定是探灵石出了什么问题吧?哪有身怀至尊灵根却没有武魂的?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余清欢明知再试一次的结果,可扛不住老师们切切的眼神,还是将手伸向了探灵石。   再一次金光璀璨。   老师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激动又紧张…… 第24章 遗憾   金光过后,又是一片漆黑……   仍旧没有武魂出现!   这一刻,老师们彻底放弃了。   怀着无比遗憾的心情,测试老师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而那五位择生的老师也收回了望过来的目光,沉浸在一片唏嘘感慨中。   “拥有至尊灵根却没有武魂,真是天底下最遗憾的事情了。”   探灵区的测试老师拍了拍余清欢小小的脑袋,对她的情况感到无比惋惜。   他在手册上记下了关于余清欢的测试结果,又朝体能区指了指,“去那边测体能吧。”   “好的,谢谢老师。”   余清欢的小嘴乖巧得很,认真道了谢才朝体能区走去。   她的心情其实也不太好,因为修行者一旦被测出没有武魂那便等同于被盖上了废柴的印章。   想要成为入室弟子,只怕不会顺利。   既是如此,那便只能在体能区和智力区尽力表现了。   “几岁了?”   体能区的测试老师一手托着手册,一手拿着笔,等着填写余清欢的信息。   余清欢仰着脑袋,一双清澈的大眼忽闪忽闪地看向老师,似乎并不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有多么遗憾。   “老师,我今年五岁了。”   在测试老师看来,她的乖巧和无知令人心疼。   “嗯。”   测试老师在手册上描了几笔,又打量了她的小身板一眼,走向地上的一块母鸡大小的石头,用脚指了指,对余清欢说道:“你试一下,看能不能抱起来。”   余清欢却跑到了一个水桶大小的铁块身边,小手指了指,问向测试老师:“老师,我可以试试这个吗?”   测试老师皱眉,严厉地提醒道:“你只有一次机会,成功了还可以再挑战更重的,即使到时候抬不起来,也可以按照你所抬起的最重的物体计入成绩。你第一次就要抬这么重的,如果不成功,那你的力量测试就没有成绩,你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   余清欢应了一声,再次用胖乎乎的手指指向了铁块,无比坚定地说道:“我想就从这个开始。”   测试老师很是无奈。   他本是好意提醒,谁知道这丫头不但听不懂,竟还是个倔脾气,难不成他还能害她不成?!   开什么玩笑,这个铁块可有两百余斤重,别说是这么个小人儿了,就是已经成年的普通男子,也少有能抬动者。   这丫头就是年纪小不懂事,连规则都听不懂,只知道瞎胡闹。   本就没有武魂,现在还一上来就挑了个这种难度的,怕是到时候连杂役弟子都选不上了!   罢了罢了,既然这么油盐不进,那就随她去!   测试老师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朝余清欢使了个眼神,一边拿笔在手册上画了个叉,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开始吧。”   谁知画完叉后一抬头,就看见那小丫头片子真就将那重达两百余斤的铁块抱了起来……   “老师,这样可以有成绩了吗?”   铁块上本来有手拎的把手,但是铁块高度不低,她本身个子又小,担心铁块离不了地,便只能用两个胳膊抱住它了。   她的气息有些沉重,明显抱这个铁块很是吃力,可是她将它抱离了地,这是事实!   “有,有成绩了!你快放下,别砸住脚了!”   看着她小小的身体被铁块挡住了大半,测试老师惊喜之余又有些心疼,忙上前一步,帮着余清欢将沉重的铁块缓缓放在了地上。   “那小丫头举起了两百三十八斤的物体!!”   大殿一侧,有老师仍在注意着余清欢的一举一动,看见她竟真的举起了铁块,忍不住激动得喊出了声。   “这小丫头怕是天生有神力吧?”   “嗯,还是有点意思。”   ……   力量测试后,余清欢又测试了自己的跳高能力,跳远能力,虽然并未像力量那般惹人惊艳,但还是超过了她的年龄应该对应的水平。   在被李茹照顾的五年里,她可以偷偷聚灵,可以偷偷用器物练习力量,可跳高和跳远的动作幅度太大,她因为不想被家人视为怪物,还尚未进行深入练习。   这也是她想进入学院的原因之一。   只有在学院里,她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做着一切和修行相关的事情,也可以给自己的“怪异”找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体能测试过后,余清欢又来到了智力测试的区域。   智力测试分为常识测试、推理演练测试,以及情商测试。   在经过了一系列的考核后,智力区的测试老师最终给余清欢写下了成绩——   常识:优秀。   推理演练:优秀。   情商:不合格。   在“不合格”的三个字后,测试老师还专门补充了两个大字——“略差”!   在弯成了所有的测试后,余清欢被另一位老师领到了五位择生老师的面前,等待他们做最后的决定。   问:“诸位老师,可有欲将百里霜收为入室弟子的?”   “稍等,容我想一想。”   “我也需要一点考虑的时间。”   四名尚有择生名额的老师依次翻过记录着余清欢测试成绩的手册,各自陷入纠结。   总体来说,这丫头除了没有武魂以外,其余的各项都很不错,尤其是那极为罕见的至尊灵根,就更是甩了其他报名者几条街……   可是,她没有武魂。   武魂较弱尚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来填补,可没有武魂……   这是一个硬伤。   武魂在炼体前期时可以忽略不计。因为人尚处在炼体初期时,还是感知灵气、尝试聚集灵气的阶段,灵气还尚未能给与身体加持,更不用说再激活武魂了。   所以在此阶段,修行者之间比的是身体的强度和灵活度,武魂的作用尚未突显。   她能拥有至尊灵根,但凡平日稍微努点力,灵体必将以神速形成。在同期的修行者中,必将会是称王称霸的存在。   可这一时期极为短暂。   一旦等他人修炼到可以使用武魂的阶段,甚至再等他人的武魂能幻化出形后,其武魂都将对他们自身的能力有一个明显的加成。   而她会缺失这块,注定会被他人超越。   再往后,随着他人的武魂愈发强大,空有一身灵体的她将会被远远甩在后头,再也无法追赶……   “我不考虑。”   有老师率先表示了拒绝。   没有武魂,注定了这个百里霜的修行之路走不到太高的位置,这是一个可以预见的结果。   “我也不考虑。”   “我不收。”   “我还得再看看。”   很快,四位老师依次表态,余清欢的入室弟子之梦落空了。   她撅着小嘴,挥舞着肉嘟嘟的手臂,闷闷不乐地离开了测试殿。   出了测试殿后,她一边将纱条重新缠裹在双手上,一边寻着来时的方向折返。   “小妹妹!!”   一名学院的女弟子突然追了过来。 第25章 结果   女弟子道:“老师判你测试合格,让你暂且到韶光阁等候。今晚之前会出排名的结果,前十五人可成为外室弟子,第十六名至第四十名也可以以杂役弟子的身份留在学院进行修行。”   “哦。”   余清欢应了一声,模样似有些不情不愿的。   那名女弟子好心道:“我带你过去韶光阁吧,你可以在那里吃些糕点休息一下,等这边测试完了会有人通知你们结果。”   余清欢的眼珠子一转,却是突然八卦起来,“大姐姐,昨天客栈里的那个小哥哥好威风啊,后来还骑着大鸟飞上来了,他也是住在你们学院的吗?”   女弟子好笑地问:“我们学院的小哥哥都很威风,你说的是哪一位啊?”   余清欢摸了摸脑瓜子,假装思考了一下后才回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别人好像喊他‘小师叔’……”   女弟子一脸崇拜:“那是我们学院的清风师叔,当然是住在学院里的。”   “可是他好像不叫清风啊……”   余清欢皱着小小的眉头,想着这个女弟子是不是搞错了。   女弟子见余清欢年龄尚小,也没什么防备,侃侃而谈:   “他当然不叫清风,可是他的大名我们都不敢喊,加上他在学院的辈分又高,所以我们都喊他小师叔或者清风师叔……哦!对了,我们喊他清风师叔是因为他住的地方就叫清风阁。”   余清欢转动小脑袋环顾一周,拿手指随意指了一栋阁楼,“姐姐说的清风阁一定就在那里吧?因为那里临着河边,吹起风来肯定清凉得很!”   “哈哈!”   看着余清欢一本正经地说着错误答案的模样,女弟子失声笑了。   道:“你这小丫头倒是聪明,不过你说的那里并不叫清风阁,而是叫问江楼,是学员们用来放松休闲的地方。”   “那清风阁在哪里呢?还有哪里的风比河边的风还要清凉的?”   女弟子将手指指向河流对岸:“喏,就是在那个山坡上的黄色屋顶的房子!两层小楼还带个小院子的那个!清风师叔就住在那里。”   “哇!好漂亮的小楼!他好有福气,竟然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屋子!”余清欢满脸羡慕。   女弟子有些自豪:“这不算什么,我们学院的老师都住得不差,房子都是他们自己选好地方后才盖的。”   “哇……真好……”   余清欢的眼里嘴里都充满了无限向往,心里却是暗暗大喜——原来那个偷灵元的贼是一个人住,太好了!!   此时的韶光阁里,已经聚集了六十多名测试合格的报名者。   许是因为彼此之间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关系,韶光阁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客客气气中,却又透着疏离和防备。   余清欢被女弟子带到韶光阁后,立马就吸引了数十名报名者的注意。   “唉,又多了一人。”   “才这么小,也不知道她爹娘着什么急……”   有的人成绩不太好,本就心生忐忑,见到合格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入选的机会越来越渺小,难免对新来的有些抵触情绪。   至于其他成绩尚可的,也并没有放松警惕。   “小妹妹,你的天赋是几等?”   这不,女弟子一走,就有人朝余清欢打探消息了,是一个比她高一头的小姐姐。   虽然入室弟子是当不成了,可外室弟子和杂役弟子之间的待遇差距还是有些大的,谁也不想比别人平白无故低上一等、让他人看了笑话。   所以,排名在第十五名以前,还是排在了十六名往后,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余清欢看着这群人的年纪都不大,大部分都是八九岁左右的样子,也不想搬出至尊灵根吓着他们、打击了他们的积极性,便扯了个谎:“我不知道,老师没有告诉我。”   “那你的武魂是什么?”那个小女孩又问。   武魂的种类也很关键,会是老师们评判最终成绩的重要考核项目。   余清欢这次倒没有隐瞒,直接回答道:“老师说我没有武魂。”   “啊?”   没人会想到结果竟是这样,气氛顿时有片息的凝滞。   连武魂都没有,那还过来等什么结果?这不是白白让人家小丫头浪费时间吗?!   回过神来后,众人忍不住窃喜,得意于又少了一个对手。   问话的那个知心小姐姐也是眼睛弯了弯,嘴上却是贴心宽慰道:“没事,老师们又不是只考核武魂这一项,别的项目厉害也是有机会入选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   余清欢并未在意他人偷笑的目光,脑袋扫了一圈后,问向身旁的知心小姐姐:“小姐姐,听说这里有点心吃?”   那小女孩朝里侧指了指:“你再往里走,点心都放在里面呢!”   “谢谢!!”   ……   余清欢围着摆放糕点的案桌吃了几圈,又喝了两碗绿豆汤,很快,肚皮就鼓起来了。   想着时间还早,余清欢待着无趣,便爬到二楼找了个清静阴凉的露台躺了下来。   “嗝~~”   她打了一个饱嗝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着若有若无的微风,很快就合上了眼皮。   ……   她后来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泛黑,河流两侧稀稀疏疏地亮起了几团微黄的亮光,在静谧的水面上倒影出点点星火。   韶光阁一层,所有的报名者都围聚在门口。   乍一看去,乌压压一大片,约莫有近两百人。   今日五名择生老师都收到了满意的入室弟子,成绩合格的人数也已超过了最低数额,所以,招生结束。   最终入选的名单出来了。   在所有人的密集注视下,一名身着深绿色长衫的青年翻开手中的名单手册,宏声宣布道:“今日入选外室弟子的一共有十五人,点到名字的就站出来。刘雨,金若,潘鸿亮……”   十五个名字念完,并没有“百里霜”。   十五个入选的一一从人群中站出来,春风得意,享受着他人羡慕的目光。   青年:“你们现在去测试殿,按照我刚才念的顺序依次挑选老师,记住:每位老师只收三名外室弟子,收满为止,如果老师名额已满就不能再选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   “你们现在跟这位师姐过去吧!”   一名女弟子站出,带着十五人朝着测试殿的方向走去。   青年又道:“我现在念到名字的,就是今年的杂役弟子,共计二十五名。念到名字的就站出来……”   很快,二十五个杂役弟子的名字也念完了,还是没有“百里霜”。   竟然连杂役弟子也没选上……   趴在二楼偷听的某人委委屈屈地瘪起了嘴,觉得这雷鸣学院会走向没落并不是偶然——   因为学院老师的眼光也都太差了!!!   “你们没有挑选老师的资格,学院会随机给你们进行分配……其余没有入选的,等会会有人将你们送下山……”   楼下,青年的声音还在继续,余清欢却什么都没心思听了。   她不能被送下山,因为她的灵元还在学院里呢!! 第26章 潜入清风阁   缩着脖子猫着腰,余清欢踮起脚尖,鬼鬼祟祟地向后方走去,将自己隐入了黑暗中……   小半个时辰后,楼底下百余号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有弟子开始收拾案桌上的残物。   一会儿后,有人爬上楼梯,将每一层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异样后才下楼,闭上了韶光阁的大门。   余清欢听到关门的动静后,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将脑袋从一个桌帘下探了出来。   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站在露台上望了望,发现韶光阁外已经空无一人,而江流两畔却是亮起了斑斓灯火。   在星辉的映衬下,在江水的摇曳中,如一条遗落人间的银河一样,缱绻多姿地铺向山谷的更远处。   远处的雷鸣山雷声依旧,不过有了学院里繁盛的灯火相伴,余清欢倒也不如前日夜里那般害怕了。   约莫等到午夜的时候,待视线中的灯火又熄了大半后,她才下楼出了韶光阁。   按照先前那名女弟子的指点,借着昏暗的月光,余清欢过了桥,朝着对面山坡上的清风阁摸索过去。   第二日清晨。   墨灵耀洗漱完穿戴好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下楼走到了院子里。   “阿夜!”   随着墨灵耀的一声召唤,一只全黑的猎犬从草丛里爬起,兴致勃勃地朝他扑了过来。   墨灵耀弯下腰,伸手揉了揉阿夜的头,看着它不停摆动的尾巴很是欣慰。   问:“看着精神好多了,肚子不难受了吧?”   “汪!!”   阿夜的体型大,发出的声音也很是浑厚。   “嗯,这就好。”   墨灵耀起身,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细小灰尘,对黑夜交待道:“你在院子里好生待着,我去打份早饭回来。”   “汪!!”   阿夜听到马上就要有早饭吃了,大嘴一张,口水哗啦啦地往地下淌。   墨灵耀见状,无奈地笑了笑,回屋洗了手,又拎了一个食盒就出门了。   墨灵耀前脚刚离开,早在附近徘徊了多时的余清欢就迫不及待地凑近了清风阁。   担心在门口逗留的时间太久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她没有半点迟疑,一把推开院门后就溜了进去。   再反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呜…………”   身后异样的声音让她心里一紧,赶紧转身。   一看,竟是一只和她差不多高的大狗朝她逼近过来!   阿夜低伏着脑袋,咧着一嘴獠牙,朝着面前突然闯进来的余清欢低低沉沉地发出警示之音——它在驱赶她离开。   它本就长得高大壮硕,又是一身纯黑,这一凶起来,模样十分吓人。   余清欢背贴着门板,双手挡在身前,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狗狗,我的东西落在这里了,你不要激动,我拿了东西就走。”   余清欢试图和阿夜讲理,一边说着,还一边挪动小脚,尝试着往阁楼的方向移去。   “呜……汪!!”   阿夜显然不信,再次向前逼近一步,警告她速速离开,要不然它就要开咬了。   “你家主人昨天是不是抱回来一个红色的小箱子?那是我的!他偷了我的东西!!”   余清欢提高了嗓音,觉得这大黑狗和它主人一样不讲道理。   阿夜怒了,张大嘴:“汪!!!”   余清欢气呼呼地皱起眉头,争辩道:“就是他干的!我亲眼看见的!”   阿夜:“汪!!”   “什么叫你的主人不是这种人?要不是他做的,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冤枉他?”   “汪汪!!”   “你不要用你的狗命担保,我要你的狗命没用,我只要我的箱子!”   余清欢见这个大黑狗是个说不通的,也懒得再和它多费口舌了,绕开它就往屋子里走。   “汪!”   阿夜急急地追过来,挡着余清欢不让她进屋。   “你不是不信么?我把证据找出来看你还信不信!”   余清欢打定了主意要进去搜家,才不会理会阿夜的警告和劝说。   “汪!”   阿夜急了,张嘴就要咬她。   余清欢急忙避开,趁着阿夜休整再来的间隙,吭哧吭哧地就跑进了阁楼里。   “汪汪!!”   阿夜站在台阶处狂吠,两只黑得发亮的眼睛凶巴巴地盯着余清欢的背影,却始终不敢再朝里迈进一步。   它可以在院子里随意撒野,但是阁楼里是墨灵耀的地盘,它不能也不敢踏足。   这是底线,是墨灵耀给它的底线。   余清欢可不管,她只要她的灵元!   在一楼胡乱找了一圈没找到后,她一溜烟就上了二楼。   恰巧这时传来了院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吓得她一个激灵,随便找了个开着的房间就溜了进去。   “汪汪汪!!!”   楼下,阿夜正在给刚买了早饭回来的墨灵耀通风报信,声音一声比一声“亢奋”。   墨灵耀狠狠蹙了蹙眉,板着脸教育它道:“我说过,我在家的时候你安静些,我不喜欢太吵。”   “汪汪汪!!”   阿夜急得不行,拼命地朝阁楼里挤眉弄眼,想给予他暗示。   可是它的行为在墨灵耀看来,是它极想进阁楼的表现。   而他,最讨厌别人涉足他的隐私之地!   为了这份清静,他已经退到了人迹罕至的西荒,退到了没落的雷鸣学院,又退到了清风阁这个方寸之地……   为什么还要逼他?   “阿夜!待在院子里!”   脸色阴沉得快滴出墨来,墨灵耀给阿夜下了最后通牒。   阿夜“呜”地一声缩起了脖子,一双眼睛滋溜溜地打着转,陷入了纠结之中。   它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刚才那个小丫头能听懂它说话,它的主人怎么反倒表现得跟个蠢货似的……   委委屈屈地挪动身子,阿夜一屁股坐在了廊前。   墨灵耀的脸色这才稍有缓和,道了一声“等着”,便走进了阁楼。   分出一份送到了院子里后,墨灵耀在凉亭下慢条斯理地吃了早饭。   早饭后,他又安静地看了半个时辰的书。   起身伸了个懒腰动了动筋骨,便随手抓了个早已洗净的梨爬上了二楼,边吃边走。   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躲在床下的余清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的汗是一层一层地往外冒。   “咕噜噜……”   许是那细微的咀嚼声太过诱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余清欢立马就起了反应,肚子竟是当场唱起了空城计来。   她吓得赶紧捂住肚子,却听得那愈发清晰的脚步声骤然停止! 第27章 被抓现行   紧盯着停在面前的那双黑皮软靴,余清欢攥紧了拳头,随时准备拿小肉拳头伺候。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短暂的停留后,那双软皮靴又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房间门口。   肚子的声音说大不大,但也绝不算轻微,难道他没有听到吗?   余清欢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能他耳朵有些背?   不过刘泽轩说客栈坏话的时候他倒是听得很清楚啊……   想来想去不得其中,余清欢摇了摇头,懒得再去费这个神了。   管他呢,没被发现总是好的。   下楼的声音传来后,余清欢拍了拍胸口,总算松了一口气。   “阿夜,你守好家,我去一趟训练场。”   “汪!”   然后,便传来了院门被打开、再被关闭的声音。   “终于走了!”   余清欢感慨了一句,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然后扭动身子从床底下爬出。   这个房间的布置很简洁,但是日常用品应有俱有,一看就是有人常住的。   余清欢大喜,想着总算找对了地方,然后就甩开膀子翻找起来。   果不其然,在书架上层找到了!   她兴奋地将靠窗放着的书案挪到书架旁放好,又将一张矮凳搬到了书案之上垫脚,再伸出小胳膊时就顺利地够到了书架上的小木箱。   箱子变得沉重了许多,一时不备,还差点砸在了她的脸上,好在她反应迅速,及时调整了力道才避免了被砸破相的劫难。   费劲全力晃动的时候,箱子里头还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咚、咚、咚”地似乎能将木箱碰撞出个洞口似的。   余清欢本就好奇,又觉得带着这么重的箱子上路实在辛苦,恐怕走不了几步就会累得虚脱,便将箱子放在书案上,想着先打开看看再说。   谁知箱子上竟被挂了把锁…   那个家伙竟然在她的灵元上上了把锁!   灵元从身体里跑出来本就已经够可怜了,现在竟然还被别人占为己有…余清欢有些欲哭无泪。   想着那人刚刚出去,应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余清欢索性从桌上操起一块砚台,照着锁头就砸了过去。   叮铃咣啷几下后,砚台碎成了好几块,而锁头却纹丝不动。   “汪!汪!”   楼下的阿夜听到了声响,仰着脑袋一顿乱吠。   余清欢担心狗吠声引来他人,不敢多做停留,抱起小木箱就往外跑。   谁知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   竟是已经出了门的墨灵耀!   “你……你怎么回来了?”   入室“盗窃”被抓了个现行,余清欢多多少少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仰着个脑袋望向墨灵耀,脸上挂着略显憨厚又不太自然的笑容。   墨灵耀扫了她怀中的小木箱一眼,视线越过她的头顶落在了房间里,看见了书架旁的一片狼藉。   再次看向余清欢时,墨灵耀的眼神危险至极,眸子里似酝酿着暴风骤雨,马上就要倾盆而至。   “谁派你来的?”   由于正处在变声期的缘故,他的声音哑哑的,让人很是分心。   可他狠厉的表情却让余清欢不敢怠慢,连忙解释道:“没人派我过来,我只是想拿回我的箱子。”   “嗯?”   短暂的愣神后,墨灵耀笑了,似听到了一个蹩脚的借口似的,嘴角半是嘲讽半是鄙夷。   “你说你费尽心思地躲在我房里,只是为了拿个箱子?”   反正他是不会相信!   既然被抓了个现行,余清欢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不敢承认了,索性坦白道:“这个箱子是你昨天早上从我房间里拿的吧?那是我的!”   墨灵耀轻嗤一声,“这是客栈的食盒,只要客人在房间里用餐,都会放一个。”   食盒?   余清欢眨了眨眼睛,依稀想起了昨天早上吃早饭的情景,那时的桌子上好像确实放了一个食盒……   “小丫头,这个食盒只是客栈用来给你们送饭的,并不是就送给了你们,就像你可以花钱在客栈里睡觉,但你睡过之后总不能把床也要带走吧?”   他把余清欢当成了懵懂无知的幼稚小儿,举出的例子也尽量浅显易懂。   “不过你若是真心喜欢,也可以花钱购买。”   墨灵耀的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一张床两千两银子,食盒你若是真心想要,我可以只收你五十两。”   五十两?   余清欢下意识地咬起嘴唇,眼睛望向一旁的虚空处,陷入了思考。   五十两银子虽然超出了市价的百倍不止,但也并不是在她不可接受的范围之内,毕竟那可是她的灵元,别说是五十两银子了,就是五百两、五千两她也得花,不过她身上可没带这么多钱……   不对!   箱子本就是她的东西,她凭什么还要自个儿掏钱来买?!   余清欢将怀里的箱子抱紧,生怕再被墨灵耀抢了过去。   继续争辩道:“我们昨天用餐是在我大叔的房间里,为什么我的房里会有食盒?这就是我的!上面的花纹我都认识!你若是不相信,把你们的食盒拿过来比对一下,看看是不是一样的就知道了!”   墨灵耀:“客栈的食盒都不是一批购置的,不尽相同也是正常的,大体类似就是了。你说的这点,证明不了什么。”   不管是食盒还是钱箱,不管它们的花纹是不是一样,只要类似,那就是客栈的。   “啊!!!”   余清欢快被他的强盗理论气疯了,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要吵到别处吵去!!”   墨灵耀觉得心烦,一把就将余清欢怀里的木箱拿了过来,开始驱赶她离开。   冷声道:“你是哪位老师门下的?赔偿损失后速速离开,我可以当此事没有发生过,若是不然,别怪我将你送到你师门!”   他的眼睛粗略地瞥了房间一眼,“砸坏一个砚台,姑且算你一百两。”   “我没钱!!”余清欢理直气壮。   他抢了她的灵元不算,竟然还想要她赔钱,想得倒是美!   别说她现在没钱,她就是有钱也不会给!   墨灵耀:“就不怕被逐出师门?”   “不怕!”余清欢的声音洪亮。   她连师门都没有,怕什么?   “很好!”   见余清欢油盐不进,墨灵耀恼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你老师!!” 第28章 救星驾到   墨灵耀说着,想把箱子放回房间再走,但又担心余清欢趁机逃跑,便一手托着木箱,一手抓住余清欢翘起的羊角辫,把她硬生生地揪到了房间里。   “我的头发要被你揪掉了!!”   余清欢捂着被扯得生疼的头皮,气得牙痒痒,趁着墨灵耀不备,一把抱住他的另一只手腕就张嘴咬了上去。   谁知墨灵耀在见到她张嘴的那一刻就先一步预判了她的想法,揪住辫子的手用力一扯……   “啊!疼疼疼!!!”   余清欢脑袋一歪,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疼就老实些!!”   墨灵耀可不会看她是个小孩子就对她怜惜,揪住她的衣襟就将她拎了起来。   此时太阳还未挂至当空,山谷里还正是凉爽的时候。   峥嵘江畔,微风徐徐,无数刚吃过早饭的弟子正三五成群地围聚在江边消食,顺便议论着昨日测试时发生的新奇的事情。   “听说这次一共出现了四名一等天赋者,瞿老师却独占两名,看来巽风宫又得得意上一段时日了。”   “风长老本就是长老之首,巽风宫在挑选弟子的时候肯定能多多少少地占点优势,只是可惜了咱们雨瀮宫,已经连续八年都没有招到过一等天赋的了!”   “是啊……不过咱们本就天赋差点,师门的资源又是五宫中最差的,哪能在师门大会上露头?年年垫底,或许名声早就传出去了,新来的不想选咱们雨瀮宫也正常。”   江畔的弟子不少,穿着的衣服大致分为三种。   一种是深绿色长衫,这批弟子人数较少,却都占据着各个临江的凉亭,是各个师门中的入室弟子。   第二种是浅绿色长衫,人数比深绿色的要稍多一些,也大多分布在临江的花园、长廊里,能吹着微风,近距离赏着美景,视野还算不错。   他们是外室弟子。   第三种则是灰色的短衣长裤,他们的人数最多,占据的位置却是最靠外,不是蹲坐在山坡上的草丛里,就是站在杂草丛生、略显荒凉的江边土坡上。   虽然离江较近,却也是偷来的时光,若是有着他色衣服的朝这边走来,他们就会自觉让开,连这个荒凉的土坡也不能拥有。   这一批着灰衣的,便是学院的杂役弟子。   “哇……放开我……”   山谷中段位置,一道响亮的啼哭声打扰了江边的静谧时光,弟子们循声望去,发现竟是小师叔拎着一个小丫头从清风阁走出来了。   “学院里怎么有这么小的小孩子?”   “院服也没有穿,应该不是昨天新收的弟子……”   “该不会是哪位老师的孩子吧?”   随着墨灵耀的走近,余清欢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弟子们的目光也越发焦灼和密集,黏在她身上都舍不得挪开了。   “小师叔!”   “见过小师叔!”   临着江边,墨灵耀所过之处,弟子们纷纷起身行礼,模样甚是恭敬。   “柯通!!”   墨灵耀突然朝不远处的凉亭里喊了一嗓子。   然后,便有一道深绿色的身影迅速从凉亭里蹿了出来,落在了墨灵耀的面前。   柯通朝墨灵耀躬身行了个礼,道:“小师叔。”   “哇……小哥哥救命!有人打小孩子!!!”余清欢朝柯通伸手,想让后者救他。   “闭嘴!”   墨灵耀喝斥一声,拎着她衣襟的手掂了掂。   余清欢因为不舒服脸色变了变,瘪着嘴不愿意说话了。   墨灵耀看向柯通,问:“昨日你是不是在测试殿当值?”   昨日轮到巽风宫的瞿天禄择生,理当会挑选几个合适的弟子去测试殿帮忙。   而柯通作为瞿天禄门下的入室弟子,如今已是人灵中期的实力,既没有踏入到地灵阶段的刻苦修炼期,也比年小的弟子要沉稳许多,是最合适不过的帮忙人选。   果然,柯通点了点头,回道:“是!我昨日在给推理演练区的测试老师打下手,后来择生结束后,我又帮瞿老师给新来的学弟学妹安排了宿舍。”   “那好!”   墨灵耀将余清欢丢在地上,“你看看这个小丫头片子是不是你们新收的!”   余清欢从地上爬起来,扯了扯自己被揪起来的衣襟,将自己暴露在外的肚皮盖好,才瘪着嘴迎向了正打量着她的柯通。   “回小师叔,她不是我们师门的。”   柯通对余清欢还有印象,因为她昨日在推理演练区的表现很是亮眼。   “那她被哪位老师收了?”墨灵耀又问。   柯通再次看了余清欢一眼,待再次回想了一遍昨日的情形,确定无误后才回道:“昨天学员们分配老师的时候我也在场,并没有看见她……”   这丫头的年龄是所有报名者中最小的,很难不被他人注意到。   墨灵耀闻声,蹙眉。   柯通又接着说道:“小师叔,她应该被淘汰了才是。”   墨灵耀附身看向余清欢,眯起的眼睛里蓄满了危险,一字一句质问:“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是雷鸣学院的弟子?!”   余清欢仰着脑袋叉着腰,理不直气也壮地回道:“我又没说我是!!”   “有理了你还?!”   墨灵耀有些气恼。   早知道这丫头根本就不是学院的,他早就把她打一顿再扔下山去了,何至于还傻乎乎地跟她讲理、浪费那一番口舌?   “把她先丢到禁闭室去,再下去客栈一趟,告知她的家长说她损坏学院财物被扣留起来了。若是她的家长要人,让他先赔偿二百两银子的损失,多拖一日,再加五两。”墨灵耀如是交待柯通。   “你刚才还说是一百两银子,怎么又涨价了?”   还没等柯通回应呢,余清欢先不干了,质问起墨灵耀来。   墨灵耀直言:“一百两那是友情价,你既然不是学院的人,我和你讲个劳什子的友情价?!”   说完,大手一挥,吩咐柯通道:“先把人关禁闭去!”   “是!”   柯通应了一声,一把抓起了余清欢的胳膊,正欲朝禁闭室走去的时候,一道喝声传了过来。   “慢着!!”   然后,便有两道人影落在了面前。   一道着白色阔袍,仙风道骨,正是分管巽风宫的学院大长老——风修明。   而另一道,则是一位面色不善的中年男人。   对于这副面孔,柯通从未见过。可墨灵耀却还有印象……   这个男人,不是这丫头片子的家长么?   怎么?不找他要赔偿就算是好的了,他竟然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大叔!!快救我,我被人讹了!!”一见到中年男人,余清欢就委委屈屈地诉起了苦来。   不错,此人正是云致。 第29章 百里老师   大长老风修明看了被柯通拎着的余清欢一眼,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对柯通吩咐道:“先放下孩子。”   柯通:“是。”   柯通一松手,余清欢立马就跑到了云致的身边,拽住了他的袖口,颇有一种小鸡仔找到了母鸡的既视感。   云致低头瞟了她一眼,见她仍旧活蹦乱跳,才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他向来不是个多话的,见余清欢无碍便也懒得再开口询问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很是冷酷的样子。   墨灵耀听到风修明对柯通说的话后,脸色不自觉地沉了一下。   风修明见其神色不佳,知道他这是又闹小脾气了,遂主动给他介绍道:“灵耀,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学院新来的百里致百里老师,以后就归在雨瀮宫了。”   “师父,咱们学院不是不缺老师吗?”   墨灵耀其实有些不大高兴,他觉得这小丫头心术不正,她的家长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品行端正的。   但是面对他的尊师风修明,他还是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   风修明解释道:“百里老师的实力不低,正好可以帮衬后劲不足的雨瀮宫。”   墨灵耀了然,道了一声“徒儿明白了”。   “嗯。”   风修明满意于墨灵耀的妥协,又看了眼正拉着云致袖口不放的小丫头,耐心宽劝自己的小徒弟道:“百里霜是百里老师的侄女,她若是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和百里老师进行交涉。”   “好。”墨灵耀点头。   他知道师父不愿意他与新来的百里老师交恶,自然也不想让师父为难,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风修明又道:“今年百里老师也会带学员,不过初来乍到难免会有些不适应的地方,若是你得空,可以去帮衬一下。”   墨灵耀:“徒儿明白。”   风修明又看向云致:“灵耀一直在代我处理学院事务,他年龄尚小,事情若有做得欠妥当的地方,还望百里老师多多担待,凡事多加商量,勿要真的记在了心上。”   乍一看,风修明是在两头劝,看起来颇为公正。   可云致明白,风修明不过是在为墨灵耀铺路罢了。   即使以后墨灵耀真的做了什么,那也可以用一句“年龄尚小”抹了过去,反倒是云致,他若真的与之较真,那便成了不识大体、小肚鸡肠的人了……   这个风修明,还真是袒护这小子!   心里琢磨了一遍,云致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仍旧波澜不惊、宛若面瘫。   只是淡淡回到:“长老放心。”   他不知道这个墨灵耀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既然姓“墨”,这个风修明又百般袒护,那定然也是大有来头的,不到万不得已,他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一番客套后,云致告辞:“风长老,若是无事,我就带我家霜儿去雨瀮宫了。”   “慢走。”   云致带着余清欢一离开,墨灵耀立马就向风修明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师父,您可知道此人是什么身份?”   风修明摇头,又道:“不过此人修为高深,实力并不输我学院的诸位老师,而且……”   风修明扭头看向墨灵耀,眼里带着一丝凝重与考量,问:“你可知那丫头是什么天赋?”   墨灵耀直言:“既然没有被老师选上,天赋应该也不会突出,我猜充其量就是个三等,刚好合格罢了。”   “非也。”   风修明摇头,“她没有被选上是因为她没有武魂,并不是她天赋差的缘故。相反,她的天赋比学院里所有人都要强,因为她有着百万里挑一的——至尊灵根!!”   “什么?!”   墨灵耀惊着了。   至尊灵根者不仅是各大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更是连皇室都会对其百般注意。   墨灵耀从来没想过,他在这被皇室抛弃的西荒之地,竟然也能碰到一名至尊灵根者!   只是……   “没有武魂真是可惜了。”墨灵耀感慨。   “是有些可惜。”   风修明附和,“不过既是至尊灵根,那总归是有其独特之处,与其放之离开,不如留在身边,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处。”   墨灵耀:“徒儿明白。”   “对了,宁安寺下个月的交易会你可准备好了?”风修明又问。   “钱都准备妥当了。”   “嗯,那就好。”   ……   山谷东侧,一座规模不小、却略显老旧的宫殿面前,云致将余清欢放了下来。   “雨、瀮、宫。”   余清欢念着宫殿门口牌匾上的金色字样,然后望向云致:“大叔,你真要留在这里当老师吗?”   她本以为云致将他们送到雷鸣学院后,就要回云雾山庄的。   “嗯。”   云致在前带路,颇为简洁地应了一声。   对于他的“一字千金”,余清欢在这几日已经有所了解,自然也不在意。   又问:“轩哥哥呢?他还在客栈里吗?”   按照雷鸣学院择生的规矩,昨日既然已经招满,那今日就不会再行招生了,刘泽轩进不了学院,又能去哪里呢?   云致:“他去了掣雷宫。”   “啊?大叔的意思是轩哥哥也进了学院?”余清欢问。   昨日在测试殿的时候,每位择生老师的桌子上都立有一块铜牌,牌上刻有五座宫殿的名称,其中一个铜牌上刻着的,便是“掣雷宫”三字,余清欢对此还是有些印象的。   云致:“嗯。他做了掣雷宫的入室弟子。”   余清欢懵了:“可是掣雷宫不是已经招满了吗?”   “是已经招满了。”   云致回答得云淡风轻,“不过他测试成绩不错,我拿他换了个天赋较差的,掣雷宫的老师很高兴和我换。”   余清欢:“……”   “大叔为什么不自己教轩哥哥?”她对云致的做法很不理解。   云致拧眉。   把他们俩放在一起?他怕到时候少庄主找他算账!   “他的话太多,我嫌吵。”云致给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理由。   “哦!”余清欢这就能理解了。   二人一边往雨瀮宫深处走,云致一边介绍着他从风长老那里刚得来的信息:   “这里设有静坐室,力量室,速度室,击打室等等,大部分练体的项目都在此殿进行,有时也会有外出的训练,但若是要使用特定场地的话,还要和其他宫的做商量。”   说着,云致叮嘱余清欢道:“雷鸣学院的五大宫各自成派,是彼此竞争的关系,关系并不融洽,你若是没事,尽量不要往其他宫跑。”   “我记住了。”   二人边走边说时,遇到了几个着浅绿色衣服的学员,学员看见二人面生,立马上前,模样很是警惕。 第30章 抵达宿舍   学员们一边打量着二人,一边盘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擅闯雨瀮宫?!”   风长老带云致过来的时候,只有一名当值的老师守在宫内,那时学员们正在食堂用膳,雨瀮宫内基本上没什么人,自然除了那名当值老师以外,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了。   “我是雨瀮宫新来的百里老师。”   云致将雨瀮宫老师才有的特制腰牌亮出,淡定又从容。   这既是他身份的象征,也是一把权力的钥匙。   有了这个特制腰牌,雨瀮宫里的各个高级训练室他就都能开启了。   “啊!”   学员们又惊又喜,忙朝云致作揖:“见过百里老师!”   虽然雨瀮宫在五大宫中垫底,但多个老师多份力量,不会是坏事。   然后,消息似长了腿一样,顷刻间就传遍了整个雨瀮宫……   翻过山岭,云致将余清欢带到了一处简陋的房舍。   房舍的样子有些像牛棚,不过又比牛棚稍好些,至少四面有墙。   “这里离雨瀮宫较远,本来是给在后山修炼的学员修建的避雨所,不过今日情况特殊,就成了你们二人的宿舍,稍微收拾一下,也能住人,等以后你有能力了,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更好的。”   “二人?”   余清欢疑惑地看向云致,“轩哥哥不是去了掣雷宫吗?他也要来这里住?”   云致深吸了一口气。   将自己代入到自家的少庄主后,云致气得差点翻了白眼,忍不住吐槽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人了是吧?”   余清欢:“……”   这还是云致第一次和她生气呢。   正在这时,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从避雨棚里钻了出来。   “百里老师。”   小女孩一见到云致,便乖巧地打起了招呼。她长得瘦瘦高高的,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短襦,双脚并立,很是拘谨的样子。   云致淡淡地“嗯”了一声,对小女孩儿介绍余清欢道:“这个是你的舍友,百里霜。”   听到了这个熟悉却并不普通的姓氏后,小女孩明显愣了一下,视线在云致和余清欢之间来回扫了扫,似乎在比较他们二人长相的相似之处。   云致又道:“这是冯钥。”   余清欢闻言,主动冲冯钥打招呼:“冯姐姐好。”   冯钥腼腆一笑,也轻声回了一句:“你好。”   云致看了避雨棚一眼,问冯钥:“床铺都收拾好了?”   冯钥连忙点头,“回老师,都已经收拾好了。”   云致似不放心,还是迈步朝房舍走去,余清欢与冯钥一道也跟了上来。   房间不大,宽约八尺,长不过两丈,四四方方的一个房间,中间没有隔断。一头放置着一张木板床,中间则是一小块空地,立着一张小木桌。   余清欢进来的时候,两张床上都已经铺好了被褥床单,通过床单上清晰的折痕余清欢可以知道,这些都是新的。   “霜霜,”叫出余清欢小名的时候,冯钥有些不好意思,“两张床一个离窗户近点,一个离得远一些,你选哪张床都可以。”   “哇!是姐姐帮我铺的吗?谢谢!!”   余清欢对这个默默做事、又有些害羞的小女孩很有好感,跑过去张开小胖胳膊抱了抱冯钥,又兴奋地跑开了。   “没,没什么,就是顺手的事情。”   冯钥的声音有些低,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小小的事情,面对余清欢的惊喜和兴奋,有些受之有愧。   “冯姐姐,我可以选这个吗?”   这时,余清欢已经选定了一张床,是远离窗户的那张。   “当……当然,你选哪个都可以。”   短暂的错愕过后,冯钥露出了笑容。   这个叫做百里霜的小丫头比她想象中有礼貌,虽然年纪小,但却很懂事,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就第一次见面来说,冯钥喜欢这个小丫头。   云致翻手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两套深绿色的衣服,及一块方形玉牌,递给余清欢:“衣服估计有些大,你凑合着穿,等午时的时候,你和冯钥自己去食堂吃饭,下午我过来带你们去训练室。”   “哦!”   余清欢欢欢喜喜地接过院服,在身上比了比,觉得大小差不太多,便将院服搂在了怀里。   云致又交待道:“玉牌上写着你的姓名,在学院里得随时佩戴,不可弄丢了。”   “好!”   余清欢拿起玉牌一看,只见其上一面刻着雷鸣的图案,另一面果然刻着“百里霜”三个字。   问:“大叔,去食堂吃饭要付钱吗?”   云致:“不用,你们穿上院服戴上玉牌就行,食堂里有免费的饭菜。”   “哦!知道了!!”   云致离开后,余清欢便抱着院服去自己的床铺那里换衣服,衣服脱到一半,又伸出两个胖乎乎的手掌护住了胸口,叫喊道:“冯姐姐,你快转过去!不要偷看我换衣服哦!”   “噗嗤!”   冯钥被眼前的小人儿逗笑了,转过身去,找了个与门窗错开的角落,也开始换起了院服。   “霜霜,百里老师是你的亲戚吗?”   换完衣服后,冯钥一边将换下来的衣服叠好,一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啊,他是我的大叔。”余清欢并不否认自己与云致的关系。   毕竟云致选用了百里这个姓氏进入学院当老师,注定会被认为和她有些关系,何况在客栈的时候,不少人都见过他们,都知道云致是她的家长。   “你来学院还有家人陪着,真好。”   冯钥感慨了一句,言语神情中无不透露着羡慕。   余清欢:“嗯,我大叔是个很负责的人。”   二师兄明明让云致把他们送到学院就行了,可云致却因为她没有顺利被老师选中,竟自己留在学院当了老师,还给她争取了一个入室弟子的名额……这已经不仅仅是负责了,简直算得上是乐善好施了!   冯钥虽然有些害羞,但余清欢却跟她并不见外,一口一个姐姐叫着,眼神又干净真诚,让冯钥也忍不住放下了拘谨,和她一来一去地聊起了天来。   余清欢从聊天中才得知,原来冯钥今年十岁,是西荒本地人士,父母经商,家境似乎还不错。   至于其中细节,余清欢没有多问,冯钥也并未多说。   两人在附近巡视“领地”的时候,山岭那边传来了七声沉闷的钟响——午时到了!   “走!吃饭去!!”   余清欢拉着冯钥就往前山走,步履匆匆,甚是着急。   她今日早上就没有吃饭,肚子都瘪啦!   翻过山岭,就来到了雨瀮宫。   此时听闻钟响后,大批学员从各个训练室里走出来,下了楼后汇聚成一股人潮,共同朝着某一个方向而去。   余清欢与冯钥急忙跟上,随着人流一道涌进了学院的食堂。   进入食堂后,余清欢发现先前还混杂在一起的三色院服立马就分成了互不相干的三股,各自排队打饭。   深绿色的居中,浅绿色的靠左,灰色的靠右。   对比了自己身上院服的颜色后,余清欢与冯钥自动站在了中间的队伍里。   “这么小的小娃娃?”   排在余清欢前面的两个青年扭着头,好奇地看向和他们腿差不多高的余清欢。   一人见余清欢生得可爱,便附身蹲了下来。 第31章 巽风宫三剑客   青年笑容亲切,问:“小姑娘,你是哪个宫的?”   “我是雨瀮宫的。”余清欢没有多想,如实告之。   问话的青年有明显的怔神,然后近乎敷衍地“哦”了一声,便站起身子,与他前面的友人窃窃私语起来。   “雨瀮宫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什么人都往宫里招。”   “那没办法,连续八年师门大会垫底,近百年没有得过第一……名声都已经闯出去了!但凡有些能耐的,谁又愿意去雨瀮宫耗着?还不如另外找个学院呢!”   “是啊,我听说今年雨瀮宫招的两个入室弟子都是其他四宫挑剩下的,哪有什么好的?估计还得垫底很长时间……”   两人虽是私语,但说话的声音并未压得很低,似乎看准了余清欢年纪小听不懂也不会反驳,更是一边谈论,一边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她。   冯钥也听到了二人的议论,眉头微微拧起,有些不太高兴,但也只是抿着嘴没有说话,低着头,权当没有听见。   青年的谈论还在继续,现在已经具体到了余清欢的身上。   “这小胖丫头估计也就刚刚断奶吧,看着呆头呆脑的,怕是还以为进了雨瀮宫有多值得骄傲呢,殊不知但凡是个人,人家都收。瞧瞧她这副无知的脸,真是可怜。”   “你们才胖呢!!”余清欢不干了。   又道:“我娘自小教导我,腿长沾露水,嘴长惹是非,不在他人背后议论他人是非,是一种教养。这种事情,我一个刚断奶的无知小儿都知道,你们俩长这么大,又受了老师多年的教导,怎么会不知道呢?”   当这三言两语从一个五岁小娃的嘴里说出来时,越发衬托得两个青年没有教养,还隐射了他们宫的老师能力不行,德行有亏,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青年大惊,没想到今日竟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教训了。   听了小丫头说的话,二人本就觉得有些难为情,又看见周围有人朝这边望来,只觉得面红耳赤,竟有些下不来台。   忙驳斥道:“你说什么呢?我们在说自己的事情,又没说你,你偷听别人说话反倒还有理了?”   驳斥完后,也不敢再与余清欢多言,而是义愤填膺地转过身去,似乎对余清欢偷听他们说话一事极为不耻似的。   “哼!”   余清欢撇了撇嘴,对两个青年敢说不敢承认的行为感到不屑。   “霜霜,你真厉害!”   冯钥低头,在余清欢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她是真佩服这小丫头的胆子,竟然敢和两个大人叫板,若是放在她自己身上,她未必会有这等勇气。   余清欢扭头,却并未如冯钥想象中的一样神采飞扬,反而还有些闷闷不乐。   “我要是真厉害,就该让他们给我道歉,可是我不行,我打不过他们,还是不厉害。”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强者为尊,她没有实力,即使再占理,也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快罢了,若要真动起手来,最后被打得跪地求饶的肯定是她。   所以当两个青年转过身去的时候,她也没有继续纠缠,反而咽下了他们说他偷听的委屈。   以她爱憎分明的性子,平白受了不应当受的委屈,她自然不会高兴。   暗暗下定决心:她得尽快变强才是!   打饭的时候,食堂的婶子看她年纪小,舀菜的勺子是颠了又颠,最后打在盘子里的,只有前面青年的四分之一不到。   余清欢看了看别人碗里堆积成山的饭菜,又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一小戳,踮起脚尖,将脑袋从柜台上露了出来。   奶声奶气道:“婶婶,我正在长身体呢,饭少了我吃不饱的,可不可以给我多打一点?”   婶子瞅了她一眼,拿着手中的汤勺在菜盆边缘敲了敲,问:“还要多少?”   余清欢伸手指向了旁边窗口的一名穿浅绿色院服的大汉,道:“跟他的一样多就好了。”   大汉的饭菜都要从盘子里溢出来了,比先前青年打的还要多。   婶子眼神怪异,再问余清欢:“你确定?”   “嗯!”   余清欢认真点了点头,又道:“再帮我多放点肉肉。”   她早上就没吃饭,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感觉自己一下子瘦了好多斤。   这会儿别说是一盘子饭了,就是一只猪放在她面前,她也觉得自己不在话下。   心满意足地打了满满一盘子饭菜后,余清欢找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了下来,又招手叫来了刚打完饭的冯钥。   “这个位置真不错,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欣赏外面的美景,还有凉爽的风可以吹,真舒服!”   余清欢对自己挑选的位置很满意,冯钥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说这些人还真是奇怪,有这么好的位置不选,非得挑那些个犄角旮旯,真没眼光。”   “或许他们身子不舒服,不能吹凉风吧。”   “嗯,冯姐姐,你说得很有道理……”   两人因占了个好位置而沾沾自喜,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就着凉风与美景,二人吃得正欢的时候,几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饭桌旁,在过道里形成了一堵极具压迫力的人墙,将二人挡在了里侧。   “谁允许你们坐在这里的?”   紧接着,一道充满了质疑与愤懑的嗓音响起。   余清欢与冯钥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被三个身姿挺拔的成年学长给包围了。   三人着深绿色院服,模样均生得不错,比大部分学长都要俊俏几分,只是他们面色不善,看起来不太好亲近的样子。   “快看!巽风宫三剑客来了!!”   周围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无数双眼睛看向了这边,等待着好戏的发生。   这三人分别是巽风宫的房元凯、古池远和那俊才,是如今巽风宫里风头正盛的三位弟子,在雷鸣学院的名头可不小。   因为三人模样出众,都在师门大会上大放异彩过,所使用的兵器又都是剑,所以被人们称为“巽风宫三剑客”。   见到来者不善,冯钥的心里有些打怵,停下了进食的筷子,紧张地看向了余清欢。   余清欢一手护着盘子,一手拿着筷子,腮帮子鼓鼓地回答道:“这里没有人,我们就坐在这里了。”   “这是我们的位置。”   生着浓眉大眼的房元凯皱了皱眉,沉声提醒这两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   冯钥闻声,赶紧端起了盘子,随时准备离开。   余清欢却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桌子,对三人说道:“我们这里还能坐两个,不过那里还有个空位。” 第32章 不许剩饭   “我们就坐在这里,你们赶紧让开!”   一旁等着的古池远不耐烦了,直接驱赶起二人来了。   他伸出一手抓住了冯钥的座椅靠背,用力一扯,冯钥连同座椅一下子被拉出去好远,吓得冯钥的脸色都变了。   余清欢终于意识到了这几人的不怀好意,眉头一皱,大声说道:“是我们先来的,等我们吃完了自然就让开,你们非要坐这里,就再等一等。”   “霜霜……”   冯钥紧张地看了余清欢一眼,端着盘子站起来,小声说道:“我……我已经吃完了。”   她打得饭菜本来就不多,此时盘子里还剩了几口,说吃完了,也勉强说得过去。   余清欢却大喊:“我还没吃完呢!我还得再吃一会!”   说完就捧起了盘子,在众人的密切注视之下,硬着头皮继续开吃。   她可不想给这几个恶霸让位置!   实力不济被打下去是一回事,被人三言两语就劝退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总觉得这么灰溜溜地让位置……多多少少有点怂。   天不随人愿,她刚往嘴里塞了一口,就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   “要吃到别处吃去!!”   古池远把她往旁边一推,又将她的餐盘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随后就和两个好友一起坐了下来。   “还别说,这小胖墩还挺重!!”   古池远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和好友们谈笑起来。   他口中的小胖墩不服,跑向打饭的窗口,一边用手指指向古池远三人,一边朝打饭的婶子告状道:“婶婶,有人不守规矩,抢我们的位置!!”   那女人看了余清欢一眼,又看了看她所指的位置,顿时颇为无奈:“丫头,我只是个打饭的。”   恰巧这时有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路过,余清欢又赶紧跑过去拉住了那人的袖口,“老师,有人欺负幼小,抢别人的位置!”   那名老师愣了一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了古池远三人,然后板着脸对余清欢说道:“食堂里的座位有很多,又不是坐不下你,没必要盯着一个位置不放。”   余清欢:“可明明是我们先坐下的,他们是后面才来的!”   “你若是有实力,也可以自己去抢回来。”   老师淡定地留下这么一句后,就离开了,根本就没有想替她主持公道的意思。   这时,一道人影走到了她的身边,操着沙哑的嗓音说道:“雷鸣学院向来崇尚强者为尊,鼓励学员依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更好的资源和位置,而不是靠示弱求情和他人的施舍。”   余清欢扭头,看见了拎着食盒的墨灵耀。   墨灵耀看向气鼓鼓的余清欢,半是提醒半是宽慰地说道:“你若觉得委屈,你可以好好修炼,以后自己再讨回来就是。”   余清欢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快也消散了许多。   瞥见他手中的食盒,余清欢笑嘻嘻道:“墨哥哥,你又要给阿夜带饭呀?”   她看墨灵耀的年纪不大,又想着自己的灵元还在他的手中,想跟他套套近乎,便叫了一声“哥哥”。   谁知墨灵耀却皱了皱眉,冷着脸纠正道:“你得叫我师叔。”   余清欢不干:“可你又不是我大叔的师兄弟,你凭什么占我的便宜?!”   云致是自己到雷鸣学院任职的,与学院的长老和老师们没有半分的师徒关系,最多只能算是长老的手下、老师们的同事罢了。   墨灵耀一时语塞,仔细想想,好像还确实有点占人便宜的嫌疑,可他也不想松口降了辈分,索性也不再理会余清欢,而是拎着食盒就走了。   “霜霜!过来这边坐!”   这个时候,冯钥已经找到了一处没人坐的空位,还顺便将余清欢没有吃完的盘子也端了过去。   “好!!”   虽然位置很偏僻,又紧挨着柱子,光线昏暗且地方拥挤,但好在再没有别人来抢,两人便也不再担心其他,安心地吃了起来。   冯钥的饭打得少,很快就吃完了。   余清欢虽说没有吃早饭,但毕竟肚子容量有限,吃了不到一半就吃饱了,便像别的学员一样,端着盘子朝食堂的大门口走去。   食堂门口站着两个老师,一旁还放着几个大桶,所有学员走的时候都要自觉地将自己的盘子放进桶里,方便回收清洗。   余清欢与冯钥二人还未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余清欢走到门口被老师拦下的时候,她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不能剩饭!”   老师凶巴巴地瞪了余清欢一眼,口气不容置疑:“饭不吃完不准走!!”   余清欢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别人的不同:别人手中的盘子里仅剩了点汤水残渣,食物基本上都被吃得干干净净了,而她的剩饭剩菜却堆积了大半盘,比别人新打的还多……   难怪打饭的婶子要问她确定不确定!   余清欢恍然大悟。   可是,她是真的吃不下去了啊!   “老师,”余清欢挪动两个小脚脚走到那名老师的跟前,仰着脑袋和其商量到:“我把盘子放在这里,不用给我收拾,等我晚上再过来吃好不好?”   老师没有说话,只是铁着脸看着她。   余清欢很是善解人意:“只要晚上给我把剩饭热一下就好,也不用做我的饭了,婶婶们也能轻松点。”   老师不为所动,说出的话铿锵有力:“要么现在就把饭吃干净,要么连续一个月不吃午饭,你自己选!”   一个月不吃午饭?那怎么行?!   余清欢瞬间就慌了,忙承诺道:“我现在就吃干净!”   说着,端起盘子就回到了原先坐的位置,冯钥放下自己的盘子后也跟了过来。   “霜霜,我陪你。”   “谢谢冯姐姐。”   余清欢深吸一口气,再次捡起筷子,夹起一口干巴巴的米饭往嘴巴里送。   婶子给她打的菜其实并不少,但她都把自己爱吃的全挑完了,剩下的不是她不爱吃的胡萝卜,就是大米饭了。   且不说肚子还装不装得下,光就菜品来说,一口一口的她就难以下咽。   随着时间的流失,食堂里吃饭的学员越来越少,半日才吃上一口的余清欢也成了老师们的重点注意对象。   “老师,你在这里我吃不下。”   她埋怨地看向了坐在她旁边桌子上、正看她吃饭的那位老师,想等老师离开后,赶紧找个地方偷偷把饭菜倒了。   “吃不下还打这么多?!”   那位老师瞬间就恼了,一边敲桌子一边批评她道:“碰上天灾的时候,多少人都吃不饱饭,你倒好,一顿就浪费这么多粮食!!别找借口了,赶紧吃干净!!”   余清欢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捂着圆鼓鼓的肚子,苦兮兮地看向老师:   “老师,我还是把剩饭带回去慢慢吃吧,今天晚上我就不过来吃饭了,就当我提前把晚饭打出来了,这样也没有浪费粮食,您看这样可以吗?”   “谁知道你拿回去是吃了还是倒了,不可以离开食堂!”老师一口拒绝了她的提议。   “呜呜,我好可怜……”   余清欢撅着嘴巴嘀咕了一句,皱着眉头,用筷子夹起一小戳米饭继续往嘴里送。   那副委屈的模样,仿佛送进嘴里的不是米饭,而是能要人命的毒药似的。   想起以前在天极宗的时候,哪顿饭不是至少三菜一汤,就是她一口不吃全喂了小霜,也没有一个人说一句二话。   可现在倒好,竟被人逼着吃剩饭,不仅全是她不爱吃的,还要威胁她一个月没有午饭吃……   想着想着,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模样别提有多可怜了。   “霜霜,要不我先回去一趟?”   冯钥很是担心,想回去给云致报信。   “冯姐姐,你走吧……”   余清欢抹了一把眼泪,觉得自己好可怜,不仅被人逼着吃剩饭,就连冯姐姐也不愿意陪她了。   冯钥急忙跑开。   “还吃不吃了?”   看见余清欢半晌没有进度,老师都等得不耐烦了,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再给你最后半炷香的时间,再吃不完就不用吃了!”   “真……真的吗?”   余清欢如临大赦,瞬间止住了哭泣,两只湿洼洼的眼睛也有了光彩。   老师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追问:“告诉我,你是哪个老师名下的弟子?”   余清欢没有多想,径直回答道:“百里致。”   “就是那个新来的老师?”   老师愣了一下,随即却是笑了,念叨道:“刚来的第一天就被挂上了公示榜,还真是倒霉!”   “什么公示榜?”   余清欢懵了,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啊……   老师解释道:“你浪费粮食,不仅自己要受罚减餐一个月,你的老师还得跟你一起被贴在食堂门口进行公示,你的惩罚什么时候结束,你们的名字什么时候就能被撤下。”   那岂不是要丢脸丢到全学院了?余清欢瞬间面如土色。   不好吧?   这样不太好吧?   以后她和云致还怎么在学院里混啊?!   老师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册子,将一根写字的碳棒捏在了手里,看向余清欢:“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头让人一起写上去……”   “老师!”   余清欢急急地捧起盘子,不顾满脸的泪痕,激情四射地喊道:“我觉得我又可以吃了!”   ……   冯钥一路小跑着回到雨瀮宫,找雨瀮宫的当值老师打听了云致的住处后,就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了。 第33章 双双被罚   云致的住处被分配在雨瀮宫北面的汀石院,与另外两名同属雨瀮宫的老师一起。   冯钥赶过去的时候,云致正在闭了房门,心无旁骛地在房间打坐。   “百里老师!!”   一进汀石院,冯钥就开始大声呼喊云致,根本没在意会不会打扰到别人。   若是放在平日,她肯定不会这般失礼的,但因为此刻担心着余清欢的缘故,便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百里老师!!”   “吱呀……”   院角的一扇房门被推开,是一身笔直挺阔的云致走了出来。   “何事?”   云致还是像往常一样冷着脸,其实心里却并不怎么高兴。   他这个人,真的不喜欢被打扰。   冯钥急忙报信道:“霜霜在食堂吃饭吃哭了!”   “怎么回事?!”   云致蹙起了眉头。   这小丫头片子怎么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吃个饭还能吃哭,真是稀奇。   昨夜偷偷滞留学院,害他担心了一夜;今日早上又去清风阁偷东西、被人家墨灵耀给抓了个现行,还要关她禁闭;现在不过是去吃个午饭而已,竟也能遇上事……   他的少庄主啊,还真是给了他一个祖宗!   冯钥将食堂里发生的事情讲出来后,云致的脸都黑了。   “真不让人省心!”云致现在一点也不想管她。   自己多大肚子打多少饭就是了,现在吃了半个多时辰都没有吃完,可以想象那丫头到底多打了多少。   自己多大本事没点数吗?   做事都这么不计后果、这么莽撞的吗?   沉默了片息后,云致交待冯钥道:“你自己先回去歇着,未时在雨瀮宫门口等我。”   “那霜霜呢?”   冯钥有些懵了。   话说这百里老师不是霜霜的大叔吗?怎么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样子?   云致冷飕飕地甩给了冯钥几个字:“不用管她!”   少庄主估计很长时间都过不来了,那那个丫头片子还得让他继续照顾。   照这丫头闯祸的速度来看,他以后可有得忙了,若不趁此机会让她长长记性,他怕是得累死!   不就是少吃几顿饭吗?那丫头长得那般胖,刚好当减肥了!   ……   食堂里。   “花花!”   正在余清欢拼命往嘴里塞饭菜的时候,刘泽轩进来了。   一看见余清欢在,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余清欢抬头:“你怎么现在才来?食堂都快关门了。”   “这不是在训练室发生了点小意外吗,”刘泽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刚把训练室收拾好老师才放我过来。”   说着,他瞄了打饭的窗口一眼,看见还有人在,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赶上吃饭了!花花等我一下,我等会过来和你一起吃!!”   说完,便来到了菜品最多的、中间的那个窗口,大喊:“大婶,帮我打一份饭,菜要多放点!”   打饭的婶子问:“要多少?”   刘泽轩抬手就指向了角落里的余清欢,对婶子说道:“看到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了没,我跟她一样多就好!”   在他眼里,他的小媳妇儿身上全是优点,在哪里都是放光的,只要随便一提点,别人肯定就可以马上找出她来。   打饭的婶子又愣了一下,问:“你确定?”   “哦!再稍微比她多点!”   刘泽轩立马就接收到了来自婶子的关心,心里一阵感动。   毕竟花花是个小丫头,吃得也不多,他要是和她吃一样的量,下午肯定要挨饿……还是大婶心细!!   然后……   未时的时候,午休完的学员们陆陆续续地从各自的宿舍走出来,来到了各个宫殿。   掣雷宫。   任怀站在掣雷宫一楼的大厅里,他的面前则站着近二十名年龄尚小、身着各色院服的学员。   这是他最近招收的两批学员,都是还未修炼到人灵阶段的。   因为掣雷宫共有五名带学员的老师,每年轮流招生,所以任怀名下的这两批学员进入学院的时日相隔了五年之久。   其中年纪大的已经十三、四了,年纪小的才八岁左右,站在一起时,尤其显得参差不齐。   任怀一眼扫去,一下子就发现本该有四名著深绿色院服的弟子少了一人。   待察觉到那未按时到达的人是谁的时候,顿时怒从心头起。   问:“百里霸呢?没人告诉他未时要集合训练的吗?!”   与刘泽轩分配到同一宿舍的学员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开口道:“老师,他中午没有回宿舍。”   “高宇,胡双!”   联想到刘泽轩是第一次去食堂吃饭,今日又没人给他带路,任怀怕他走错了路,所以赶紧叫了两名年龄稍大的杂役弟子。   吩咐道:“你俩去食堂附近找人,找到了立马带回来见我!”   “好的任老师!”   两名杂役弟子离开后,任怀便带着学员们去了二楼的训练室。   约莫过了两柱香左右,两名杂役弟子回来了。   二人进入训练室的时候,任怀正在指导新学员跳跃的技巧。   “任老师……”   高宇走到任怀的身边,忐忑不安地叫了一声,有些欲言又止。   任怀转身,一下子就看到了被他派出去的高宇与胡双二人,但是却没有看见百里霸。   “百里霸呢?”   任怀有些担心。   毕竟百里霸是他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一个一等天赋,且还是正儿八经的兽武魂——血沙虎,只要多加磨炼督促,注定前途不可限量,他可是宝贝得很呢,可万不敢将其弄丢了!   高宇:“还在食堂呢……”   任怀一下子就恼了:“都几时了还在食堂?在食堂能修成人灵?!赶紧让他回来训练!!”   胡双看见老师的暴脾气又上来了,不敢耽误,赶紧解释:“可是食堂的薛老师不让他回来,说他浪费粮食,还破坏餐具,得帮食堂把所有的碗筷都洗干净了才可以走。”   高宇不甘示弱,也补充道:“我们去的时候,薛老师正在写公示牌,我们看见……他把您的名字也写上去了……”   “这臭小子!!”   任怀的拳头捏得咔咔直响,他真的有点想揍人了。 第34章 被悬赏   自毕业后留在学院里任教的这一百多年以来,他对名下学员向来严厉,学员们亦为他争取了不少荣光。   他任怀的名头虽然不及巽风宫的那几位,说出去时却也是能引起他人尊敬崇拜的。   可这个百里霸倒好,来的第一天就害得他被挂在了公示榜上……   等那臭小子回来,他定要要他好看!!   与此同时。   食堂后厨,刘泽轩和余清欢正一人守在一个大水盆旁边。   他们不断地从木桶里捞出满是汤渍的餐盘,再放进淘米水盆里一顿擦抹,擦干净表面的汤渍后,又将餐盘放进另一个大水盆里,等着等会再进行二次清洗。   本来统管食堂的薛雨伯只是要罚他们二人减餐一个月的,结果刘泽轩趁着没人注意,直接把两个盘子从窗户扔了出去,刚好砸在了正在认真写公示牌的薛雨伯身上。   薛雨伯不但脑袋被砸了个包,衣服也被剩饭淋了个遍,弄了一身腌臜。   最后,怒不可遏的薛雨伯将二人扔进了后厨,命令他们将所有的碗筷洗净才可以离开。   这不,食堂里的婶子们收拾完体积较大的锅具和外面的餐桌后就离开了。   偌大个食堂,现在仅剩了洗碗的两个小家伙,还有负责看守他们的、几名在食堂值日的杂役弟子。   “轩哥哥,这么多盘子,我们能赶在晚饭前洗完吗?”   看着堆积如山的盘子,余清欢有些发愁。   目前雷鸣学院的在院学员有一千余名,一顿饭就要产生千余个餐盘,光是装盘子的木桶都装了二十几个,摆在后厨里浩浩荡荡,就跟一支充满了油盐味的军队似的,让人看着就头大。   她因为肚子太鼓、不能被挤着的缘故,以一个略显豪放的姿势坐在一只小凳子上。   一旁的刘泽轩也是如此。   “能洗多少算多少,反正我是吃饱了,晚饭不吃也不碍事!”刘泽轩对此一点也不担心。   只要他不吃饭,至于盘子干不干净的,又关他何事!   “我其实也不想吃晚饭……”   余清欢嘀咕了一句后,放下了手中的活。   坐起身子,大眼睛瞄向刘泽轩、似要询问他主意的时候,后者也像有感应似的,抬头看向了她。   刘泽轩的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却又不确定余清欢想的和他是不是一样,遂探究似的追问:“所以?”   余清欢提议道:“要不我们把盘子端到门口去吧,到时候谁要进来吃饭谁就自己挑一个盘子洗,这样会不会快一点?”   刘泽轩歪着脑袋,开始思考此举的可行性——   花花的想法和他的不太一样,而且听起来好像比他的主意还野,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而且万一有人不吃晚饭呢?”   想到此点的时候,余清欢愈发兴奋了,赶紧补充道:“我们如果全洗的话岂不是洗多了?到时候来一个人洗一个盘子,刚刚好,一个也不会浪费!”   “嗯,自己洗的盘子自己吃起来也放心,这个主意真不错!”   刘泽轩赞同地点了点头,赶紧将手从污水中抽出来,是一个也不想再多洗了。   他本来还想着花两个钱让杂役弟子帮他们洗呢,现在一想,还是花花的主意靠谱,不仅能满足学员们想洗碗的好奇心,还可以省下一笔开销。   两人一拍即合,立马就在杂役弟子的目瞪口呆之中,将盛放脏盘子的木桶又一个一个地拎到了食堂门口,还打了几盆清水摆在了过道上……   临近傍晚的时候,回屋洗了个澡、睡了个觉的薛雨伯穿戴好干净的衣服,慢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准备去视察学员们用餐的秩序。   谁知在距离食堂数百丈远的时候,就远远地看见食堂门口聚集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心里一个咯噔,薛雨伯脚底生风,立马就朝食堂冲了过去。   食堂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学员们按序从木桶中取出一个脏盘子,然后依次从装水的盆里洗一遍,待洗上七八遍后,人已经走到了食堂大厅,而盘子也基本上洗干净了。   然后,又一个个拿着空盘子去窗口打饭去了……   “怎么回事?!”   薛雨伯又是恼火又是惊奇。   恼火于那两个姓百里的小家伙竟然敢违背他的命令,连盘子都没有洗干净!   却又惊奇于这么多学员竟然没有一句怨言……   面对薛雨伯的提问,一名当值的杂役弟子神情紧张地指了指食堂门口的公示牌……   公示牌上,有人拿黑炭写了数列豪迈俊逸的大字。   其上曰:“近日负责洗碗的女工有恙,咳嗽不止,恐生传染。学院念及各宫弟子安危,已经辞退女工令其回家修养。现号召众弟子自行清洗所用餐具,以保证餐具洁净、自身健康无虞。若有不想清洗者,也可以自行去后厨领取,后果自负!”   薛雨伯看完后,心间一口闷气堵得慌。   他这食堂管得好好的,所有的食材都有洗净,餐桌餐盘等向来都是洁洁净净,可这两个小家伙倒好,一句“恐生传染”便将他所有的功劳抹得干干净净,竟想害他晚节不保!   舒缓了好一会儿后,才又问向值日的杂役弟子:“我写的公示呢?”   杂役弟子声小如蚊蝇:“他们说要写的字太多,公示牌的地方不够,就擦了……”   “岂有此理!!!”   薛雨伯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顿时怒不可遏,喝问:“他们人呢?!”   杂役弟子:“他们说吃得太多,着急上茅房,跑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对了!他们还抱走了一个盆……”   “上茅房抱走盆做什么?”   “弟子不知,只说是用完了再还回来……”   莫不是要用盆如厕?!   那还了得!   到时候害得他人吃坏了肚子算谁的责任?   薛雨伯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得不轻,但是想想这两个家伙做的事,他觉得他们二人完全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当即催促道:“去!去拿上笔墨过来!!我要开启龙虎榜,悬赏两百积分收拾这两个无知小儿!!” 第35章 再惹事端   “两……两百积分?!!”   闻声的杂役弟子惊着了。   雷鸣学院有一青石巨榜矗立于峥嵘江畔,名曰“龙虎榜”,是全院师生悬赏缉拿、处理纠纷的重要场所。   悬赏之物并非金钱,而是学院积分。   积分既可用来兑换学院珍品阁宝物,也可换取学院修行资源,是可令每位学员趋之若鹜之物。   每一年,学院都会根据各位老师的贡献派发积分,由老师自行分配。一般而言,老师们会用积分来进行奖惩,以便更好地进行管理。   而悬赏,基本上都是由学员以自身积分为奖励,而自行发起。   像薛雨伯这种老师悬赏学员的,其实并不多见。   而两百积分,也相当于杂役弟子打工三个月的收入了,并不是一笔小数,用此来对付两个刚来一天的新学员,实在是有些奢侈。   “薛老师稍等,我这就去!”   杂役弟子有些激动,既想让薛雨伯尽快完成悬赏公示,又担心被其他学员知晓。   因为一旦公示出来,必定会引起其他学员竞争。   学院里藏龙卧虎之辈不在少数,到那时他要是再想赚这两百积分,可就不太容易了。   ……   峥嵘江北段,凉风习习,背阴的山坳处,被人用高高的栅栏围了一个布袋形状的小池塘。   “轩哥哥,你小心一点啊!”   余清欢站在阴冷的岸边,冻得直打颤。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烈日炎炎的夏天,此地明明只是阳光照不到而已,却冷得跟寒冬一样,池水上甚至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她将手里的绳索拽得紧紧的,目光紧张地盯着江面上移动的人影。   绳索的另一头,正系在刘泽轩的一只手腕上。   此时的他正盘坐在木盆里,以双手为桨,不断朝池中的那一片碧绿靠拢。片刻的工夫,他的手都冻红了。   那里的荷叶连接成片,荷花盛开,许许多多翠绿莹亮的莲蓬已经从花苞里露出了头。   花都是雪一样的白。   莲蓬有的尚是黄中带绿,嫩得能掐出水来。   而有的则已经初成规模,周身花瓣谢尽,一个个直挺挺、又沉甸甸地伫立于淤泥之中,仿若水中的战士一般。   在今天早上云致带刘泽轩进入学院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此地,便暗暗记下了位置。   此刻得空,就第一时间带余清欢过来了。   “摘到了!!”   终于划到了荷叶丛中,刘泽轩左一个右一个,不管是熟透的,还是尚未长好的,都统统摘下丢进了盆里。   不一会儿的工夫,肉眼可见的莲蓬全都消失一空,而他的盆里则是堆积得满满当当。   “花花!可以拉我回去了!”   “好!!”   “哎哎哎!等等!”   临走的时候,他还又摘了两片完整的荷叶,准备等会出了此地后分一个给花花挡太阳用。   正在二人忙着撤退的时候,一道满含怒意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偷采老夫的雪精莲?!!”   紧接着,一位手持拂尘、身穿黑袍的老者就出现在了江面上。   余清欢还来不及细看那人长相,便有一阵狂风袭来,吹得她睁不开眼。   只听得四周草叶刷拉拉响个不停,刘泽轩的惊呼声也传了过来。   “啊!!我的莲蓬飞了!!!”   “老夫种了三十年的雪精莲,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伴随着一道喝斥之声,狂风乍歇。   余清欢急忙循声望去,刚好看见那黑袍老者一把将从盆中栽倒入江的刘泽轩拎了出来。   “花花快跑!!”   刘泽轩被抓了个现行,却还不忘给余清欢提醒。   “一个也别想跑!!”   老者低喝一声,黑袍猎猎,如煞神一般朝余清欢袭来。   他将手中的拂尘一甩,余清欢便闻到了一抹异样的香味。   紧接着,她的身子一软,竟如无骨一般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同样失去了力气的刘泽轩也被扔到了她的身旁。   ……   问江楼二楼。   临窗的某个雅间内,任怀正与四名好友喝酒聊天。   这四位好友,同是掣雷宫的老师。   由于几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又共享掣雷宫的同一资源与荣誉,利益相关,所以关系也很亲近。   一位老师为任怀斟酒一杯,道:“听说你今日捡了个一等天赋的弟子,还是不错的武魂,真是可喜可贺啊!”   “是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任怀谈及此事,差点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本来只有四个一等天赋的小崽子,巽风宫的瞿天禄独得二人,紫霞宫与白焰宫又各占其一,轮到我这里时,只捡了一个二等天赋的,另一个还是前天夜里送进来的‘关系户’……”   “我看那‘关系户’应该也不乍地,大小姐脾气不小,领悟力却很一般,说不定灵根还不合格呢!具体是个什么水平我也不知道,以后得找个机会测一测她!”   “就算她是个二等吧,两个二等天赋,也将将和雨瀮宫的居雪峰收的弟子一模一样……”   “那怎么能行?掣雷宫再不济,也不能落得个和雨瀮宫一样的水平啊!”   “你们可不知道,我昨日夜里是一宿未眠,就怕今年的师门大会给咱们掣雷宫拖后腿……今天早上百里致把那小子送过来的时候,老子差点就跟他跪下了!!”   任怀夸张的言语引起了一阵哄笑,几位老师又是一番推杯换盏。   “听说风长老还挺看重这个百里致的,也不知道他具体是个什么水平。”   任怀:“谁知道呢!不过他带来的两个小崽子可是真不错,给了我一个一等天赋的,自己还留了个至尊灵根的!”   “我说你小子也是傻,那可是至尊灵根啊,多稀罕哪!你管她有没有武魂,先要过来再说嘛!”对于任怀昨日的选择,有老师不满意了。   “才五岁大点的小胖墩,估计和她沟通都费劲呢!又没有武魂,以后注定走不长远、成不了大器,我要过来干甚?要来给咱们掣雷宫拖后腿?还是我给她把屎把尿当奶娘?有这功夫,我歇歇多好!!”   “看你长得五大三粗的像个莽汉,算计得倒是比谁都清楚……”   “任老师!”   正在几人聊得正欢的时候,一名学员慌慌张张地跑到了房间门口。   正是任怀名下的一名弟子。   “何事这般慌张?!”   任怀收起方才的嬉皮笑脸,瞪了弟子一眼,声音微沉,颇有一种严师的风范。   弟子一手指向掣雷宫所在的方向,一边结结巴巴地禀告道:“二……二长老把咱们掣雷宫种在院子里的罗汉圣兰给拔了!!” 第36章 二长老发飙   “什么?!”   几位老师同时惊呼。   “你再说一遍!”任怀更是惊站而起。   弟子无奈,又提心吊胆地重复了一遍:“刚刚二长老跑到掣雷宫,把罗汉圣兰全给拔了……”   “全拔了?!”老师们不可置信。   那可是一大片啊!   三长老还指着这片罗汉圣兰炼药,给学员们赚点资源钱呢!!   弟子不敢去看老师们的脸色,只是点头,语气肯定:“一株不剩。”   老师们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到时候三长老闭关出来,发现罗汉圣兰被拔了个光,还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呢!!   许是已经想象到了那副场景,任怀的神情变得极为不安,忙问:“二长老可有说是什么原因?”   弟子回答:“二长老并未说明,只说让您亲自去紫霞宫领人。”   二长老统管紫霞宫,正如三长老统管他们掣雷宫一样。   任怀懵了,忙追问:“领什么人?”   “弟子不知。”   “他娘的,该不是又有哪个蠢货得罪紫霞宫了吧!!”   任怀骂咧了一句,不敢耽误,赶紧动身前往紫霞宫。   其余几位老师心里有事,也顿时没了喝酒的兴致,纷纷落了酒杯,一同追了过去。   夕阳西斜,南北走向的山谷相较于别的地方更早地步入了黑暗,无数灯火被点亮,将这被世人遗忘的一隅点缀得璀璨夺目。   五位老师赶过去的时候,紫霞宫的大殿里已经站满了人影。   一眼扫去,不光紫霞宫的五位老师都在,就连雨瀮宫的六位老师也来了。   看见他们过来,所有的老师都是一脸肃穆,不发一言。   气氛,有些让人窒息……   二长老本来就长得极瘦,脸颊和眼窝深陷,此刻冷着一张脸,气压低沉,更是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骷髅一般,看着有些瘆人。   任怀暗暗咽了一口口水,挂上了和煦的笑容,上前一步。   问:“二长老,听说您找我?”   二长老并未回答,而是操着暗哑的嗓音反问道:“听说百里霸是你的弟子?”   又是百里霸?!   一听到这个名字,任怀的两个太阳穴就是突突地跳。   仅仅一天,这小子已经给他带来太多“惊喜”了。   上午,百里霸因为好奇,偷偷打开了用来锻炼学员胆量的箱子。害得上千只蜘蛛都从箱子里爬了出来,引得新学员是惊呼声一片,吓得在训练室里四处逃窜。   因为动静太大,还影响了相邻的几个训练室。   虽然那种蜘蛛没有毒,但架不住新学员们害怕,看见蜘蛛朝自己逼近时,便一脚跺一个,一手拍一个,弄了满地满墙的尸体……百里霸那小子硬是擦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将收拾干净。   下午,这小子又因为破坏餐具被食堂的薛老师扣留下来洗碗,结果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出现。   而现在……   任怀扫了面沉如墨的二长老一眼,隐隐觉得百里霸那小子还有一份“大惊喜”送上,顿时有些不太想承认与他的关系了……   “他说他的老师是你。”   这时,二长老又说话了。   许是因为任怀半晌没吱声的缘故,二长老等得有些着急,怒气更甚了一分。   任怀不敢再耽误,赶紧应了下来:“是,他是我今日才新收的弟子。”   “今日”,“才”,这几个字任怀说得尤其重,盼着二长老能看在他当百里霸老师时间不久的份上,不要太过牵连他才好。   二长老瞟了掣雷宫的五位老师一眼,道:“那不管,他薅光了老夫的雪精莲,这事你们说怎么办吧?”   “啊?不……不会吧?”   任怀瞬间冷汗涔涔。   老师们都知道,二长老在峥嵘江附近种了许多珍贵药草,尤其是北边的那一片雪精莲,更是二长老捧在心尖上的宝贝。   雪精莲生长在严寒之地,本是沽北国皇室独有。   流传到市面上的,都是被处理过的莲子,发不了芽,只能入药。   三十多年前,二长老偶然获得了一颗带芯的雪精莲子,大喜。   特地请精通风水、布阵的大长老帮其开辟出了一方寒池,将莲子种入其中。   此后,便像个农夫一样整日围着寒池打转,直到第十个年头收获后才松懈下来。   雪精莲的生长极为缓慢,十年才开一次花结一次果,如今长到了第三茬,才长出了那么一小片,就别提有多珍贵了。   其莲子是炼制净心淬灵丸的必备材料,不管二长老是用来充实学院珍品阁,还是拿出去卖钱,都是极受欢迎的存在。   如今,眼看着就要收获了,谁知……   “现在这个时候,雪精莲应该已经成熟了吧?”   这一句话,任怀问得没有太多底气。   “你自己看熟没熟!!”   伴随着一声厉喝,二长老大手一挥,便有大大小小、黄黄绿绿的莲蓬从其储物戒指中掉落,落了满满一地。   任怀的脸色难看,“这……”   这该如何是好?!!   “若是这些雪精莲成熟,拿到市面上至少能卖得三十余万银币,可是现在,连一万也不值了!”   说罢,二长老冷眼看向掣雷宫的几名老师,质问:“你们说说,该怎么赔偿我紫霞宫的损失!!”   三十万银币,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单拎到市井之中,也至少算得上是中等家族的全部身家了……   这可怎么赔?!   任怀小声念叨:“您拔光的那一片罗汉圣兰也不是凡物……”   “嘭”!   二长老砸了手边的茶杯,怒气腾腾道:“罗汉圣兰再不是凡物,能与老夫的雪精莲子相比?!就是三长老在这里,老夫也有底气!”   任怀的脸色又是一变,凭着最后一丝倔强,又开口问道:“二长老可确定是百里霸做的?”   “把那两个小混蛋带上来!!”   二长老话不多说,一声令下。   紧接着,便有几名弟子将被捆住了手脚的余清欢和刘泽轩抬了过来,扔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哇……”   嚎啕大哭的,竟是被吓坏了的刘泽轩。   刘泽轩是胆子大没错,但也毕竟只是个小孩,何曾遇到过长得像二长老那么吓人的?   他本来就不会水,这个二长老还差点害得他溺水而亡,他都被吓出阴影了!   反观年龄更小的余清欢,却没有哭闹,只是撅着嘴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第37章 云致的大手笔   余清欢气那老家伙把绳子绑得那么紧,都嵌进她的肉里去了,显得她有好多肉肉!   她明明没有这么胖的!!   “任老师!快救命!!”   一见到任怀,刘泽轩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似的,拼命大喊,弄得任怀就是想否认也没了否认的理由。   二长老看向脸色泛白的任怀,“怎么样?是不是你名下的弟子?”   任怀抿着嘴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认,相当于默认了刘泽轩的身份。   二长老冷哼一声,又扭头看向了雨瀮宫的那六人,阴阳怪气道:“谁的弟子出来认领吧!”   云致黑着一张脸站了出来。   “大叔!!”   “大叔!!!”   余清欢与刘泽轩看见云致,都激动地叫出了声。   云致瞪了他们二人一眼,没有说话,也懒得跟他们说话!!   这两个家伙,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看向面生的云致的时候,二长老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开口道:“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那就按价赔偿吧。”云致回答得很痛快。   在得知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他便已经通过传音石告知了自家的少庄主。   少庄主只回了他寥寥几字——“又不是大事,赔他就是!!”   云致语落后,殿内所有的老师都不自觉地看向了他,想看看这个平平无奇的新任老师到底有什么底气、竟然敢说出这种狂妄的话来。   二长老担心云致说大话,再问:“三十万,你出?”   云致眉头一拧,回道:“我只赔百里霜的那份!百里霸现在是掣雷宫的弟子,他闯了祸,自然应该由掣雷宫负责。”   任怀的眉心猛地一跳,心想着即使只有十五万,那也不是一笔小数啊,他自己可拿不出来!   忙道:“百里老师,他们好歹都是你的至亲,你这样做是否太过偏心了些?”   云致看向任怀,一双眸子带着淡淡轻视的光,反问:“老师监督不力,怎么还能怪罪到家长的身上?”   说罢,他翻手拿出几张银票,数出几张后,放在了二长老手边的桌子上。   道:“钱我已经赔给您了,人我就带走了。”   二长老拿起银票检查了一遍,沉着脸点了点头。   云致便走过去一把拎起余清欢,替她解开了绳索。   “大叔,哥哥怎么办?”   余清欢不放心刘泽轩,扯着云致的袖口不肯走。   “大叔,你不能丢下我,要不然我师父会找你算账的……”   到了这个时候,刘泽轩还不忘拿他的师父来吓唬云致,因为他知道云致只听他师父的话。   “闭嘴!!”   可是刘泽轩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云致照脸的一声冷喝给制止了。   他带余清欢来这雷鸣学院,就是为了让她好生修行、不被他人打扰,可这小子倒好,不仅整日带她闯祸,还差点把他家的少主子给供出来了!   那隐姓埋名还有何意义?   “等着!”   云致朝刘泽轩瞪了一眼,又转身看向了满脸愁态的任怀,道:“任老师,请借一步说话!”   任怀瞥向二长老,发现二长老并没有制止的意思后,才跟了出去。   一小会儿后,两人回来了。   云致倒没什么变化,可任怀的神情却明显轻松了许多,甚至在进殿的时候还笑眯眯地请云致先行,很是客气的样子。   云致再次拿出几张银票放在了二长老身旁的桌子上,“此次的事情是我这两个小儿有错,二长老的损失我就全赔了,还望二长老大人大量,不要再与两个小的为难。”   看见云致一下子拿出三十万的银票,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不仅在场的老师们惊着了,就连二长老也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只要百里老师管好自家的孩子,老夫没理由会与小辈为难!”   二长老的语气颇为不屑,仿佛被人小瞧了似的。   云致:“自然。不知我现在可否带他们离开了?”   二长老摆手:“去吧。”   和二长老告别后,云致也不给刘泽轩解绑,而是直接就将其拎了起来,扭头看了余清欢一眼,示意她跟上后,才挪步离开了紫霞宫。   云致一走,雨瀮宫与紫霞宫的几位老师再次给二长老赔罪道歉、得到了后者的松口后,才各自散去。   紫霞宫外,云致将刘泽轩扔在了地上,冷着脸交待道:“你若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就尽管在雷鸣学院里提你师父的名字!!”   “大叔,你什么意思?”   刘泽轩不傻,自然就揣摩出了些许意思。   云致四下张望一眼,又附身凑到刘泽轩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师父与学院有大仇。”   “啊?”   短暂了愣神过后,刘泽轩感到一阵后怕。   “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的那种!!”   这时,云致又阴森森地补充了一句,脸上严肃的表情让刘泽轩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难怪我们都要改名,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刘泽轩似恍然大悟地感慨了一句,又想起了方才的惊险,埋怨云致道:“大叔应该早点跟我说的,差点害得我丢了小命!”   云致压制着想要翘起的嘴角,拍了拍刘泽轩的肩膀,“今日给你们赔钱已经引起学院的注意了,为了咱们三个的小命着想,你以后还是要谨慎行事,切勿再惹祸生事……咳!!”   看着刘泽轩一本正经听他说话的样子,云致真的很想笑,所以便趁着捂嘴咳嗽的时候扯了扯嘴角。   手拿开后,又恢复成了一副极其严肃的表情,继续忽悠刘泽轩道:“你师父今日已经放出话了,说你若是再惹事,他不但不会再管你,还要和你断绝师徒关系……”   “别啊!”   刘泽轩着急了,忙承诺道:“大叔快告诉师父,说我以后一定不给师父惹事了!就是真的不小心惹了事,也绝不提师父的名字!!”   “好吧,我等会再劝劝他……”   将刘泽轩松绑后,云致带着余清欢往雨瀮宫的方向走。   余清欢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大叔,你刚才是骗轩哥哥的吧?”   她从未听说过越秦风与雷鸣学院有仇一事,可是刚才云致给刘泽轩说那些事情的时候,那神情好像并不是在说假话。   而且,就她这几日对云致的观察看来,云致似乎也不像是会说假话骗人的人。   “你若真的关心,下次见面了可以亲自问他!”   云致冷冷地回了一句后,就不再言语了,还冷不丁地朝余清欢丢了个愤恨的眼神。   余清欢止声,也不再多嘴,总觉得云致对她好像有些意见。   思来想去,都觉得是自己今日害他赔了钱的缘故。   三十万银两,于常人来说,真的不是一笔小数,云致因此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暗暗下定了某个主意,她不能让云致费心还破财。   抬头看向云致高高的背影,余清欢小小的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啊大叔。”   云致行走的脚步一顿,扭头看见余清欢一脸真诚,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好修行,早点毕业吧。”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道。   ……   第二日,余清欢与冯钥二人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第38章 小试牛刀   余清欢的嘴里嘟囔了一句,没有睁眼,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冯钥揉了揉眼,问:“是谁?”   “快开门!!”回答的她的,是一道少女的声音。   “等一等!”   知道外面敲门的是女子后,冯钥便也没有特地穿戴整齐,穿着一身贴身的里衣里裤就去开门了。   “嘭!!”   谁知门刚被打开一条小缝,便被一股大力撞开,竟是被门外的少女踹了一脚!   少女约莫着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着一身明艳的深绿色院服,一踹开门,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庄师姐。”   冯钥不明所以地为少女让开了路。   虽然她对少女的行为有些不满,但还是有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   这个少女她昨日刚在训练室见过,名叫庄彤,是雨瀮宫居雪峰老师名下的一名入室弟子,比她们早五年进入学院。   面对冯钥的打招呼,庄彤一声未吭,未作理会。   只是一边满眼不屑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布置,一边操着尖尖的嗓音说教道:“都几时了还睡?真没规矩!!”   冯钥急忙解释:“百里老师说过了,今日辰时才开始训练……”   “啰啰嗦嗦,没大没小!”   冯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庄彤给打断了。   她随手捡起一根靠墙立着的笤帚,径直走到了余清欢的床边,然后抬起笤帚用力地戳了戳余清欢的背。   道:“喂!赶紧给我起来!”   余清欢感觉背后扎扎的,扭头一看便迎面杵上了沾满了灰层污垢的笤帚。   顿时眉头一皱,一把就将差点杵到脸上的笤帚推开了去。   气恼地盯着庄彤,问:“你干什么?”   “哟!小胖子脾气还挺大!”   许是余清欢的不知好歹气到了庄彤,她将笤帚往余清欢的床铺上一扔,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余清欢,口气不容拒绝:“不想让我动手的话就赶紧起来。”   余清欢捡起笤帚就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脸怒意地与床下的庄彤对峙。   冯钥见势不妙,急忙跑来帮忙,对庄彤说道:“庄师姐,霜霜是百里老师的侄女,你若是伤了她,百里老师一定为她讨公道的!”   “学院有过规定,只要不危及性命,老师不得参与学员间的纠纷。”   庄彤根本不惧,反而得意地拿剑头在余清欢的面前晃了一圈,挑衅意味十足。   哄骗道:“别逼师姐对你动手,乖乖下来吧,师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百里老师虽然是新来的,但也毕竟是雨瀮宫的老师,不到万不得已,庄彤不想让百里老师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看法。   若是能和和气气赚到积分,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如果和气不了,她也没有办法,学院的院旨就是如此,就是闹到长老那里去,她也有理。   “我哪儿也不去!你赶紧给我出去,别打扰我睡觉!”   余清欢觉得这个什么庄师姐简直莫名其妙,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此人肯定没安好心。   余清欢单纯不假,却也不傻。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怪我不客气了!”   庄彤手握剑柄,当即就朝着余清欢的大腿劈了过去!   余清欢眉头一蹙,几乎下意识地就起身一跃,在空中翻转了一圈,与庄彤挥来的剑刃擦身而过。   落地后,她并未停歇,双手撑床,小短腿立马就朝庄彤的胳膊扫去!   庄彤被余清欢灵敏的反应惊着了,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拿剑的胳膊却是猛地一颤,手中的剑便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然后……   “咔”地一声,她的一只手臂就被两只小胖手……给生生折断了!   “啊!!”   庄彤痛呼一声,脸色唰地变白。   “你……”   庄彤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余清欢,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的这个才五岁的小丫头片子竟然会有这等身手,而且,这小丫头的力气真的好大,刚才那一下掰得她好疼!!   余清欢拍了拍被庄彤弄脏的衣服,一脸委屈地看向庄彤。   控诉道:“是你先说不客气的。”   她表情淡定,似乎不痛不痒,其实……   现在她的腰好疼,刚才那起身一跃的时候好像把腰给闪着了。   还有,她的腿也好酸,刚才踢庄彤的时候磕到她的小腿骨了!   这副身体毕竟没有经历过系统的锻炼,对一切稍有难度的动作都表现得生疏至极,刚才下意识做出的反应差点让这副身体就地散架,她实在是吃不消。   庄彤的胳膊吃痛,不敢再待下去,捡了剑就想走人,却被一只笤帚给拦住了去路。   余清欢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向庄彤,虚心求教:“这位师姐,你还没说你要带我去哪里呢!”   庄彤手捂着痛处,一边懊恼自己轻敌闹了笑话,一边咬牙切齿地回道:“薛老师悬赏两百积分让你去龙虎榜示众,再等一会儿,肯定还会有人来找你!!”   余清欢:“什么意思?!”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庄彤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对一个半点大的小娃娃言听计从,多多少少有点侮辱人。   余清欢举起小拳头,凶巴巴地威胁道:“你不说我就打你呀!”   庄彤被气得不轻,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家伙威胁实在是有失脸面。   遂脸色一沉,心高气傲道:“我刚才是大意了才让你占了便宜,若是真认真对你,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我管你有没有认真,反正你要是不说清楚,今日就不准走!”   余清欢才不管这些,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庄彤的肩膀,戳得后者的脸色都变了。   这小胖子的手劲是真大啊……   转眼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余清欢却迟迟不肯出门,她也怕呀,怕人家揍她! 第39章 训练引围观   据庄彤所说,她的悬赏信息昨日傍晚就上了龙虎榜,不少人都已经看见了。   只是因为龙虎榜只有在每日已时到酉时这个时间段才开放,所以昨夜才没有人来找她。   今日天一亮,肯定会有人打听她的下落,然后抓住她去领赏!   她现在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娃娃呢,怎么能应付那么多人?   而且,这种被全学院的人缉拿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霜霜,再不走的话,食堂就该关门了。”   冯钥看着鬼鬼祟祟不肯出门的余清欢,自己也很为难。   感觉丢下霜霜一个人去吃饭的话,有点不够意思,可若是不去的话,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一顿不吃还可以坚持,总不能顿顿不吃吧?   “冯姐姐,你去吃饭吧!”余清欢也不好让冯钥陪着她一起挨饿。   冯钥:“那你怎么办?”   余清欢可怜兮兮地看向冯钥:“你吃完饭后能不能帮我带半个馒头出来?”   “这……这怕是不好办吧,老师们都看着呢……”   冯钥想起每每从食堂走出来的时候,守在门口的那两位老师的虎视眈眈的目光,心里就是一阵发虚,可是她也不能不管霜霜……   “我,我试一试吧……”冯钥小声应承了一句。   “算了!冯姐姐你还是别偷带馒头了!”   余清欢突然又否定了自己的主意,因为她不想让冯钥因自己而受罚。   “饿就饿一顿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劳烦冯姐姐吃完饭后跟我大叔说一声,让他过来领我去训练,我怕半路上被人给抓走了!”   “好。”   “对了!姐姐等会帮我把门给锁上吧!”   冯钥:“……”   冯钥走时,从屋外锁了大门,而屋里的余清欢则闭紧了窗,伪装成没人在家的假象。   屋子里黑乎乎的,一个人百无聊奈地躺在床上打滚,一会儿后,又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   一会儿后,冯钥回来了。   “霜霜,”冯钥的脸上带着歉意,“我去找过百里老师了,可百里老师让你自己解决。”   “没事,还是谢谢冯姐姐了。”   余清欢从床上爬起来,穿鞋下地,“走吧,咱们先去训练室。”   ……   雨瀮宫很大,里面有许许多多的训练室。   普通的训练室是全天开放的,至于更高级的训练室,则只有本宫里的老师、或者特别优异的几个学员才有随意进出的资格。   余清欢和冯钥作为新学员,自然只能进入最普通的训练室了。   因为现在上课的时辰未到,雨瀮宫里也基本上没什么人,二人边走边看,一下子就找到了开放着的普通训练室。   经过一番粗略地查看后,她们最后选择进入的,是一个训练攻防与反应的房间。   房间一侧立着十余个木人桩,余清欢一进去就走到了其中一个木桩的面前。   “嘭”地一声推开桩手,另一侧稍高些的桩手便照着她的脸呼了过来,余清欢用另一只手一挡,便又将其推了回去。   紧接着,木桩上被牵动的另外几处桩手也被一一带动了起来,杂乱而紧凑地朝着余清欢身上的各个部位扇去。   余清欢一一挡住、避过。   慢慢地,双方的速度越来越快,冯钥只能听见紧凑密匝的击打声在不断响起,却根本看不清余清欢的动作,心里对她小小室友的看法不禁发生了些许改变——霜霜不愧是百里老师的侄女,真是太厉害了!   昨日下午,百里老师也曾带她练过这个木人桩,可她不过才打了三五下就被叫停了,因为百里老师说她反应力太差,还得再练练反应力再回来练木人桩。   “嘭”!   这时,伴随着一道闷响,余清欢的身形一顿,原来是她的肩膀被狠狠敲了一闷棍!   虽然在上一世,她已经修炼到了上灵阶段,身体的强度和速度都远非常人能及。可是现在,她的身体还太过生涩,远远跟不上她脑子的反应速度。   她得练,还得练。   “霜霜……”   几乎只是喘了半口气,冯钥甚至还来不及上前关心她,余清欢便又开始了。   冯钥愣了愣。   昨日霜霜在食堂里被逼吃饭时的嚎啕大哭,让冯钥还以为她只是个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小丫头呢,没想到今日的她不仅能打败庄师姐,面对木人桩时还能这般坚强不屈……   这样的百里霜,真的让冯钥有些敬佩了。   两柱香后,陆陆续续有学员进了雨瀮宫。   当路过最底层的击打室的时候,当听见里面铿锵有力、速率极快又极富节奏的声音时,都忍不住停下来脚步,朝里面望了一眼。   “谁在里面?”   这一眼望去,便是一副极为震撼的场面。   那里,有一个只有半个柱子高的小女孩正与柱子作斗争。   她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之物,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就连门口挤满了围观的人影她也未曾发觉。   因为身体的热度太高,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液浸湿,头上碎发紧紧贴在了脸上、脖子上。脚底的那一圈地面,已经被滴下来的汗水打湿。   可她似未察觉一样,仍旧打个不停,就像感觉不到疲惫,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砰砰砰砰!!”   整个训练室里充斥着的,除了木头相磨所发出的嘎吱声响,便是果断有力的击打声,纯粹得让人热血沸腾。   这一瞬间,所有在此地的学员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动力——连这么小的小孩子都能如此刻苦,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这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   围观的学员中,有人不禁发出了感慨。   “这是今年新招来的入室弟子,你看她才那么小呢,肯定不是老学员。”有人兀自分析道。   “今年招的新学员我见过,好像并没有这么小的。”   “她之前没被选上,是后来才招进来的,是新来的百里老师的入室弟子,听说还是个关系户呢。”   “昨日我见到百里老师带弟子训练了,可是好像没有看见她。”   “你今日没去食堂吗?食堂都贴出公示了!这小丫头昨天浪费粮食还破坏餐具,被薛老师留下了洗了半天的碗,当然没有过来训练了!”   “是吗?我早上没注意看。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百里霜。公示上四个人,姓百里的就占了三个,还加一个掣雷宫的任老师,你们别说,乍一看还挺壮观的……”   “等等!你说什么?百里霜?你说她就是百里霜?!”那人有些激动。   “怎么了?”   “龙虎榜上被悬赏的就是她啊!!”   那人再也等不及了,直接推开围观的学员就挤进了训练室,径直朝着余清欢而去。   骤然出手握住了不停晃动的木桩,少年低头看向了一脸错愕的余清欢。   “你就是百里霜?”他问。 第40章 赖上墨灵耀   余清欢打量了少年一眼,发现他穿的是浅绿色院服,年龄与墨灵耀差不多,应该都是十五岁左右。   余清欢:“你是?”   少年用大拇指指向自己,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自我介绍道:“我是你学长邱穆,过不久就会是你的师兄了!”   因为邱穆目前只是外室弟子,所以并不能与其他入室弟子以师兄妹相称。   但这一切也不是不可更改之事。   他虽然身为外室弟子,却一直在努力炼体修行,实力在同批入院的外室弟子之中,算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赚取了许多学院积分,只要再努把力,便有足够的积分去晋升自己的弟子身份了!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的时候,一道愠怒的声音传来。   “百里老师!”   有人惊呼一声后,学员们才发现百里老师竟不知在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训练室的门口。   云致瞥了邱穆一眼,似漫不经心,却又暗含着浓浓的警告之意,瞥得后者一惊,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云致收回目光,怒斥围堵在门口的学员道:“都不去训练,堵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经过了龙虎榜和食堂的公示榜一事,大多数人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百里霜与百里致的关系,自然不愿当着百里老师的面去欺负百里霜。   又或者是因为这位新来的老师看起来不太好惹,学员们都摸不清他的脾性,便也不敢忤逆于他。   反正云致话音一落,不管是单纯看热闹的,还是对余清欢虎视眈眈的,瞬间都一哄而散。   “大叔,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差点要被人打死了!”   余清欢一边揉捏着酸痛的四肢,一边跟云致发牢骚。   刚才练习木人桩的时候她可是打得痛快得很,根本就没有留手,以至于把这副身体折腾得快要散架,哪会想到还有人会追到训练室里要缉拿她的。   而且按照云致之前交待的时间,他今日来训练室肯定是迟到了。   “我看你耐打得很。”   云致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大叔,我一点都不耐打,我的身上都被打肿了,好疼!你看,都紫了!!”   余清欢撩起袖口,露出青紫一片的瘀伤,朝云致诉苦。   这些都是因为她的身体还未适应自己的攻速,木人桩还击给她的。   看见那白皙的小胖胳膊上果然多了许多青青紫紫的痕迹,云致不禁蹙了蹙眉。   “谁让你到处惹祸,全是自找的!”   云致别过脸去,不稀罕看她的瘀伤,在前带路道:“你们跟我走,换个训练室!”   整个上午的时间,余清欢和冯钥都待在静坐室。   冯钥现在才刚开始学习修行,让她摒弃一切杂念静坐,正好可以慢慢去感知到灵气的存在。而感知灵气是修行的开始,冯钥自然是乐意的。   余清欢就更高兴了。   她现在全身酸痛,已经没有剩余的力气去训练别的了,现在让她静坐,正好可以让她缓一缓。   转眼之间,午时已到。   出了雨瀮宫后,余清欢和冯钥一起来到了食堂,却在食堂门口被一名杂役弟子给拦了下来。   “薛老师有吩咐,罚你减餐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每日午时你都不得进入食堂。”   这名杂役弟子昨日也在食堂当值,自然是认得余清欢的。   若不是因为他现在当值,又怕影响他人用餐,他早就要将此女缉拿去龙虎榜领赏了!   余清欢问:“可是我早上没吃,你们是不是得把早饭补给我?”   她的肚子早就快饿穿了,现在不让她吃午饭,简直是要她的小命。   “那不管,过时不候。”杂役弟子一口拒绝。   他也只是个打杂赚积分的,哪有做主的权力?回头惹怒了薛老师,不但积分没了,怕是连饭都得断供!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人影从食堂里走了出来。   余清欢急忙与冯钥告别,朝着那道人影追了过去。   “墨哥哥!!”   她一路小跑着追上了墨灵耀,目光扫过他手中拎着的食盒的时候,口水泛滥,忍不住“咕咚”吞咽了一口。   “别叫我墨哥哥!”   墨灵耀瞥了余清欢一眼,满脸不高兴,他真的很不喜欢别人跟他套近乎。   别人叫他一声“小师叔”,他尚能与其礼貌相待,可若是被无关紧要的人唤一声“哥哥”……   这等没有血缘关系的亲近让他感到极为不适。   “那我就叫你耀哥哥!”   余清欢惦记着他食盒中的饭菜,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墨灵耀狠狠蹙了蹙眉,沉着嘴角,加快了脚步。   “耀哥哥,你家的阿夜好可爱,我……哎?”   余清欢正想找个借口去他家蹭饭,谁知话还没说完,墨灵耀便脚尖点地,跃身离去。   半句话噎在嗓子里,余清欢气得直跺脚——这个偷箱贼还真是难相处!   不行不行,她得赶紧跟上才是,要不然等会狗的饭都没了!   ……   清风阁。   墨灵耀刚给阿夜分出了一碗饭食,一个小脑袋就从院子门口探了进来。   “汪!!汪!!”   阿夜朝余清欢狂吠,还记得昨天早上她害它被主人骂的事情。   “你来做什么?!”   墨灵耀冷着一张脸,一点儿都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   见墨灵耀戒备心甚重,余清欢也不再和他兜圈子,可怜巴拉地从门口钻了半个身子进来,小声说道:“耀哥哥,我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饭了,你可不可以分一点吃的给我?”   昨天晚上,她和刘泽轩去摘莲蓬去了,自然没有顾得上吃晚饭。   又加上今日的两顿,说一整日没吃饭,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咕噜噜~~~~~~”   话音刚落,极为应景地,她的肚子也响了。   极为尴尬地笑了笑,余清欢手捂着肚子,两只脚并拢站着,乖巧地等着墨灵耀的回应。   许是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触动到了墨灵耀,在经过了漫长的沉寂后,他终是松了口。   道:“进来吧!” 第41章 蹭饭   “谢谢耀哥哥!!”   余清欢大喜,连忙主动闭了院门,又连走带跑地来到了阁楼前的露台上。   墨灵耀看着余清欢踏上露台的双脚,眉心都纠结地挤在了一起。   看见她双脚挪动,还有再往里走的趋势,墨灵耀急忙大喊一声:“不要乱动!”   余清欢被吓了一大跳,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一双无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墨灵耀。   墨灵耀别过头,一脸严肃地交待道:“先在这里等着。”   “哦!”余清欢乖巧回应。   墨灵耀见她老老实实待着,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进了阁楼。   过了一会儿后,墨灵耀端了半盆水出来。   将水盆放在一旁后,对余清欢说道:“洗了手再吃饭。”   “哦!”   余清欢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墨灵耀这才又折返进了阁楼。   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水响后,余清欢看见墨灵耀再次走了出来。这一次,他的手里还多了一副碗筷。   一眼瞥见余清欢还绑着纱条的双手,墨灵耀的脸上又多了一分不耐烦,冷声道:“把手上的东西拆了,洗干净手了才可以吃饭!”   “耀哥哥不要着急,我这就拆!”   余清欢生怕墨灵耀不给她饭吃,赶紧咬掉了手腕上打的结,就将层层纱条拆了下来,露出了两只白嫩嫩的小胖手。   在墨灵耀的密切注视下,余清欢卷起袖子,将两只手放在水盆里反复搓洗,直到墨灵耀不再盯着她的手看了,才将手从盆里拿了出来。   墨灵耀把饭菜拨出去一小碗后,将碗筷放在了余清欢的面前,又顺手将剩下的饭菜往里侧挪了挪,防止被某人飞溅出来的口水等物给污染了。   “你吃吧!”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后,也不捡自己的筷子,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兀自品起了茶来。   他不习惯和别人一同用餐。   余清欢捧起碗,看见墨灵耀不动筷子,便关心地询问道:“耀哥哥不吃吗?”   “不饿,等会再吃。”   墨灵耀瞥了她一眼,眼神幽怨,觉得这丫头有些没有自知之明。   他为什么不吃?还不是因为她的缘故!   “那我就先吃了!”   余清欢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听见墨灵耀不饿,便也不再管他,低头就开始大口进食。   然后,墨灵耀的一杯茶还没有喝完,她的一碗饭倒是先吃完了。   只是,量有点少,不太够填她肚子的。   慢慢吞吞地扒了最后一口米饭,余清欢也不肯落筷,一双眼睛不停地在剩余的饭菜上来回扫视,盘算着一会儿墨灵耀吃完饭后还会不会有剩余。   谁知她的小动作早就落到了墨灵耀的眼睛里。   “没吃饱?”他问。   余清欢不好意思直接承认,而是委婉地回答:“我已经三顿没有吃过饭了……”   墨灵耀凶了她一眼,以长辈的姿态数落她道:“这就是你浪费粮食的下场!”   显然,余清欢在食堂里发生的光荣事迹,他都已经知道了。   余清欢撇嘴,以为他不会再帮她、正准备放下碗筷时,墨灵耀却是再次端起了盛饭的碗,往她的碗里又分出了一大半。   问:“够不够?”   余清欢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他又端起菜盘,往余清欢的碗里扒,余清欢的碗立马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急忙拿手虚捧住,生怕菜掉出来浪费。   “耀哥哥,够了!够我吃了!”   看见饭菜都所剩无几,余清欢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叫停了墨灵耀。   墨灵耀收手,再次转过身去,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夜吃完饭后在草地上打盹。   直到余清欢歇了碗筷,他才转过身来。   扫见粒米不剩的空碗,墨灵耀惊叹于这小丫头的饭量,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只是问了一句:“这下吃饱了?”   余清欢满足地摸了摸鼓起的肚皮,重重点了点头:“吃饱了,谢谢耀哥哥!”   “吃饱了你就回去吧!”   墨灵耀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余清欢却不起身,反而厚颜无耻地问道:“耀哥哥,我可以在你这里睡个午觉吗?”   此刻她还不想回宿舍。   因为现在没了云致在身旁,肯定有很多学员想抓她去龙虎榜那里换积分呢!   她上午练习木人桩时受了不少伤,起初还只是觉得有些酸痛乏力,并未到不可忍耐的地步。   可休息了一会儿后,反而愈发疼痛难忍了。   别看她现在胃口好精神足,其实在衣服的掩盖之下,身上大片大片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只要轻轻碰一下,就疼得她直想喊娘。   现在的她,谁也对付不了。   墨灵耀似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等得寸进尺的话,怔神了片刻。   待缓过神来后,立马丢给了她三个字——“不可以!!”   “我可以帮你洗碗……”余清欢还想再争取一下。   “不需要。”墨灵耀拒绝得极为干脆。   让她在这里吃一顿饭,已经是他能让步的极限了。   再多一点,都不行。   余清欢指了指趴在草地上打盹的阿夜,“我可以陪阿夜玩。”   墨灵耀:“阿夜也不需要”   “你怎么知道阿夜不需要?”余清欢质问。   “我说它不需要它就是不需要。”   墨灵耀嫌她没完没了的心烦,再次催促到:“赶紧走吧,别影响阿夜睡午觉!”   余清欢扭头望向阿夜,喊:“阿夜,你想睡午觉还是想要有人陪你玩?”   阿夜的耳朵动了动,又偷偷抬头瞄了墨灵耀一眼,极其轻微地“呜”了一声。   余清欢顿时乐开了花,得意洋洋地看向墨灵耀:“它说它想玩!”   墨灵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最后似忍无可忍了一样,起身抓住了余清欢的一只手臂就往院门口拉。   “疼疼疼!”   余清欢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赶紧伸手去扯墨灵耀的手指,在她的手碰到墨灵耀的那一瞬间……   “叮!”   一道熟悉的清亮声响吓得余清欢浑身一震。   “收入:三十九万八千六百六十银!晋升进度已达七成九!”   什么?什么收入?   余清欢彻底懵了,这个情况她以前没有遇到过啊! 第42章 巨额收入   然后……   “叮!”   “物品已更新!”   “商品名称:布老虎   商品功能:玩物   商品品级:凡   商品价格:三百文   下次可更新时间:一个时辰后”   看见余清欢的叫疼不像是装的,墨灵耀松开了她的胳膊,一手捏住她的手腕,一手扯开了她的袖子,看见了青青紫紫的瘀伤。   问:“你的胳膊怎么了?”   “被人打了……”   余清欢回答地有些漫不经心,因为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方才涌进脑海的消息上。   她能确定的是,现在她的小木箱子里装着的肯定是个布老虎,只是那三十九万两银子的收入算是怎么回事?   许是看余清欢的小胳膊上面青痕遍布,实在是可怜得紧,墨灵耀松开了她的手腕,散发的恶意也收敛了不少。   交待道:“你等着,我给你拿瓶化瘀膏。”   “哦!”   余清欢有些意外,愣愣地应了一声,没想到这个墨灵耀还是个心软的人呢。   一小会儿后,墨灵耀从房间里翻出来一个小瓶,下楼递给了余清欢。   “拿回去抹上!”   他的声音有些冷,又似带着几分不耐烦。   “谢谢耀哥哥!”   余清欢急忙将小瓶接过来,甜甜地冲墨灵耀道了个谢。   墨灵耀也没有领情,手落在余清欢的肩头,将她的身子一转,再一推,便把她推出了自己的小院。   然后。   “嘭”!   余清欢刚迈过门槛,身后的院门就被闭紧,还被从里侧落了门闩。   ……   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行人,余清欢偷偷摸摸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霜霜,你去哪里了?刚才来了几个人要找你,等了好一会儿看你一直不回来就走了。”   宿舍里,冯钥正盘坐在床上,正试着去感知灵气。   余清欢今日的表现刺激到了她,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休息放松。   她的年纪比霜霜大,在修行方面又是完全的新人,本来就已经落后那么多了,难道还要浪费时间去午睡吗?   不行,她得抓紧一切时间练习才是。   余清欢:“我刚才去找了点吃的。”   她脱了鞋子爬到床上,脱了院服后给自己涂抹药膏,有些伤痕在背部,她看不见,抹得有些吃力。   “我来帮你!”   冯钥见状,立马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谢谢冯姐姐。”   余清欢索性将里衣高高撩起后趴在床上,露出了满是瘀痕的背部,任由冯钥涂抹。   “霜霜不用客气。”   冯钥的动作很轻,药膏抹在她的背上时又是冰冰凉凉的,余清欢很是享受。   不一会儿,竟沉沉地入睡了。   许是因为上午太过疲惫,直到未时的钟声响起,她也没有醒来。   “小懒猪,该起床了。”   冯钥轻笑着摇了摇她的胳膊,温温柔柔地唤了一句。   “嘿嘿……”   余清欢闭着眼睛偷笑,然后迷迷糊糊地张开了胳膊,嘟囔道:“大师兄,抱抱……”   冯钥看见她傻里傻气的动作,觉得好笑,打趣道:“哪个大师兄呀?”   听着情况不对,余清欢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   响起了刚才朦朦胧胧中听到的钟响,问向冯钥:“冯姐姐,是不是该去训练室了?”   “是啊!”   冯钥还是一脸坏笑,问:“霜霜,你是不是喜欢哪个师兄啊?”   余清欢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伤感,然后才使劲摇了摇头,“没有。”   说罢,就开始穿衣服。   只是她此刻的神情阴郁,与往常的纯真模样完全不同。   冯钥一看,便知道她此刻心情不好,还以为是自己说中了她心事的缘故,惊叹于这小丫头的心思还挺多。   又一想,霜霜毕竟是个女孩子,不好意思承认也是正常的,便也不再追问。   而是宽慰道:“霜霜别生气啊,我逗你玩呢。快穿衣服吧,我等你。”   “好。”   下午,云致本来是要安排冯钥去训练体能、让余清欢去静坐室待一下午的,却被余清欢给拒绝了。   “随你。”   云致有些恼火,却也懒得跟她多说,反正到时候身体难受的不会是他。   这丫头就是主意太大不服管,就得让她吃吃苦头才能明白别人的良苦用心!   下午,云致给她们安排的,是轻功训练。   在由云致对二人的跳高和跳远能力进行测试后,分别给二人的腿上绑上了不同重量的沙袋,然后进行训练。   由于余清欢长得比冯钥胖,力气又比她大,所以余清欢绑的沙袋也要重于冯钥的。   虽然训练的幅度不大,但当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两人的腿都快站不直了,抬起腿时直打颤。   好不容易熬到训练结束。   许是担心余清欢半路被人“缉拿”,云致将二人护送到了食堂门口,看着二人进去他才离开。   余清欢与冯钥二人相护搀扶着走到中间打饭的队伍,闻着从四面八方飘来的饭菜的香味,余清欢感到无比的幸福。   “婶子,帮我装半盘就好!”   这一次,她终于懂得克制了。   冯钥跟在后面:“也帮我打半盘。”   这一下午,是真的耗费体力,她也饿了。   端着餐盘,二人颤颤巍巍地走向了角落,像两个年过八十的小老太太一样。   昨天中午,她们坐的就是这一张桌子。   余清欢不在的时候,冯钥担心占到别人的位置被人驱赶,也不敢乱坐,仍旧坐在同样的地方。现在余清欢来了,她还是领着她来到了同样的位置。   吃到一半的时候,墨灵耀又拎着个食盒进来了。   “小师叔!”   “小师叔好!”   周围的学员们不论男女,不管年纪大小,纷纷驻足跟他打招呼,让出了本有些拥挤的过道。   “嗯。”   墨灵耀板着一张脸,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像个不苟言笑的老学究一般。   余清欢看见了,忙抬手喊他:“耀哥哥!!”   墨灵耀的眼皮一跳,侧头瞥了她一眼,正好看见她兴高采烈地朝自己招手,不由得蹙了蹙眉。   “我在这里呢!”   余清欢以为墨灵耀在找她,赶紧站起来,将手举得高高的,生怕他看不见自己似的。   她的声音不小,动作又极大,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纷纷朝这边望来。   几个少女看见余清欢在和墨灵耀互动,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第43章 墨灵耀的身份   “那个小丫头怎么叫小师叔哥哥?是他的妹妹吗?”   “才不是呢!那丫头就是公示牌上的那个百里霜,和小师叔的姓氏都不一样呢!”   “该不会是小师叔的哪个远房亲戚吧?”   “可能是吧,反正她进雨瀮宫也不是凭的自身本事,还是托百里老师的关系才进的!据说是百里老师的侄女呢!”   “哇,百里老师是她的叔叔,小师叔又是她的哥哥,她也太幸福了……”   那边,听到了余清欢的热情呼唤后,墨灵耀的脸色黑了黑,警告味十足地瞪了她一眼。   这一个不善的眼神,不光是余清欢感受到了,别人也都注意到了。   然后,墨灵耀又一声不吭地收回了目光,旁若无人地走向了食堂的二楼。   “看!人家小师叔根本就不认识她!”   先前还在暗暗羡慕余清欢的少女立刻就高兴了,看向余清欢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与不耻。   讥诮道:“人家小师叔是什么身份,凭她也想和小师叔套近乎?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余清欢才没有因为墨灵耀的不予理睬而暗自伤神,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咧开了嘴角,甚是得意的样子。   明天中午,她还得去墨灵耀家里蹭饭呢!   对他热情点,明天能蹭到饭的概率也就大一点。她才不管他有没有瞪她,反正被瞪几下也少不了块肉!   坐下还没有吃几口,打完饭的墨灵耀又拎着食盒下楼了。   “耀哥哥!耀哥哥!!”   余清欢依旧热情似火,手扬得飞起。   听见余清欢的喊叫后,墨灵耀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这一次,他连一眼也没有看她就匆匆离开了食堂。   “这个百里霜脸皮真厚!!”   看见小师叔被这个小丫头三番五次地骚扰,有人坐不住了。   “她现在被挂在龙虎榜上,不但能光明正大地收拾她,还能拿到学院积分呢!”   学院有规定,可在任何时间向任何学员发起挑战,但是对方不接受,那便不可强来。   可这个百里霜却没有不接受的权利,因为她被挂上了龙虎榜,人人都能缉拿她,而她只能接收,不能拒绝!   ……   余清欢吃完饭后,一直拖着不肯走。   冯钥知道她想拖到龙虎榜闭榜,又因为自己的身子也酸痛无比,便也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陪着她一起在食堂聊天。   过了很久,外面天色渐暗,食堂里的学员也都吃完饭后尽数离去,偌大个食堂,只剩下了余清欢和冯钥两人。   食堂的婶子们开始收拾餐桌,催促二人离开。   “饭都吃完了还不走,要留在这里过夜啊?”   “我们不过夜,等会就走了。”   余清欢认真地回了一句后,与冯钥让开了位置,方便婶子收拾。   不慌不忙地挪到食堂门口,余清欢一眼就看到了几拨蹲守在附近的、正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人。   她迈出的脚步一缩,又往后退了两步。   食堂里有正在干活的几位婶子,还有几位当值的杂役弟子。若是那些人现在非要抓她,就要承受破坏食堂内器物、伤及无辜的后果。   反正她已经被挂上了公示榜,也不介意再拉几个人作陪!   “咚……咚……”   随着沉闷的钟声响起,戌时到了,龙虎榜闭榜。   “冯姐姐,咱们回去吧!”   余清欢这才拉着冯钥一起出了食堂,朝着雨瀮宫的方向走去。   “胆小鬼!!”   待路过一拨蹲守的人马面前时,余清欢被人狠狠啐了一口。   这拨人都是白焰宫的学员,年纪不小,都在十三岁上下。   啐她的那人是一个皮肤微黑的少女,着淡绿色院服,名叫孔雁。   孔雁身旁,还站着另外两个外室弟子,以及一名著深绿色院服的入室弟子,几人都是女子。   余清欢扭头看了孔雁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暗自记下了对方的模样。   她现在是不想惹事,可江湖路远,总有找补回来的时候!   余清欢上下打量的目光让孔雁感到不爽,遂扬起下巴,拿鼻孔对着余清欢,斥骂:“看什么看?一个靠关系才能进学院的废物!!”   余清欢仰头反问:“我至少还靠关系当了入室弟子,你呢?你怎么还穿着外室弟子的衣服啊?是天赋太差又没有关系的缘故吗?”   孔雁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还会反驳,而且那张小嘴说话还实在是难听,不禁又羞又气。   道:“外室弟子怎么了?那也是凭我自己的实力选上的!不像你,离了与百里老师的那层关系,连个做粗活的杂役弟子也选不上!”   “那没办法,偏偏百里老师就是我大叔,我还偏偏就做了入室弟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余清欢拿手指戳住两个脸蛋,朝孔雁做了个大大的鬼脸,这副没脸没皮、不知羞耻为何物的模样可把孔雁给气坏了。   “你……你不要脸!”   憋了半天,孔雁终于憋出了这么几个字。   余清欢帮她出主意:“你要是不服气,就去让百里老师断了和我的叔侄关系呀!光是站在这里冲小孩子嚷嚷算什么本事?”   孔雁:“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孔雁的嘴巴刚张开,反驳的话语便被余清欢生生堵在了嗓子眼。   孔雁顿时气得脸都绿了,攥起拳头就朝余清欢走过来。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余清欢生生咬下一块肉似的。   “孔雁!”   对面那名著深绿色院服的少女喝止了孔雁,杏眼微挑,朝不远处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改日再说!”   孔雁瞥了一眼后,也暂时收起了火气,压着声音警告余清欢:“以后不许骚扰小师叔!!也不许喊他耀哥哥!他的身份哪是你能高攀的?!”   说罢,随着同伴们一道,迅速离开。   同时离开的,还有另外几拨或是蹲守、或是单纯看热闹的人马。   余清欢抬眼望去,发现是云致走过来了。   怪不得一个个突然就怂了!余清欢心下了然。   “都几时了还不回宿舍?”   一走近,云致就埋怨起二人来,显然是刚去她们宿舍没见着人,然后又一路找过来的。   余清欢知道云致记挂着她的安危,不禁心生感动,赶紧回道:“我和冯姐姐正准备回呢!”   云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在两个丫头间来回扫了一眼后,云致将一个药瓶递给了冯钥。   交待道:“这个是消肿止痛、活血化瘀的药膏,你拿回去收好,若有需要,你们二人自己擦拭。若是药膏用完了,可以告诉我。”   冯钥急忙接过药瓶,回道:“知道了,谢谢百里老师。”   “嗯。”云致催促,“勿要乱跑了,赶紧回去休息。”   “大叔!”   余清欢突然叫住了正欲离开的云致,问:“你知道墨灵耀是什么人吗?”   “他是大长老的弟子。”云致回答得极为简洁。   他说的这个余清欢早就知道了,自然不满意,遂又接着追问:“我是问除了这个呢?他还有什么别的身份吗?”   “怎么?又惹事了?”   云致瞬间提高了警惕,以为她又惹祸惹到墨灵耀身上去了。   “没,没惹事。”   余清欢急忙摆手,“我就是看别人对他好像都特别热情,有点好奇。”   云致这才稍松了一口气,回道:“他是本国皇子,你可不要惹着他。”   前几日,刚听到墨灵耀的姓氏时,云致便已经猜测到此人或许和殇国皇室有些关系,但也只以为他是哪位王侯的子嗣,与当今掌权者的关系应该相去甚远。   毕竟此地属殇国边陲,离帝都尚远,而雷鸣学院的条件又差,殇帝总不可能让亲儿子来此地受苦才是。   谁知这两日从其余老师们的口中才得知,这个墨灵耀竟然真是当今殇帝的亲生儿子!   “皇……皇子?”冯钥快被吓傻了。 第44章 悬赏解除   墨灵耀大概是冯钥此生以来,遇见过的地位最高、背景最大的人了!   “哦,我知道了!”   余清欢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毕竟上一世她还差点成了定安侯的夫人,除此之外,她的恩师,二师兄等等可都不是普通人。这点世面,她还是见过的。   别了云致后,两个丫头抹黑回到了后山的宿舍。   也得亏是有人作伴,要不然这么偏僻的位置,还真是没人敢住。   一路上,冯钥都在感慨墨灵耀的身份一事,也因自己与皇子在同一所学院而感到骄傲。   回屋洗漱后,两人互相擦了药膏,便躺在了各自的床上。   “冯姐姐,你明天陪我去龙虎榜吧?”余清欢突然提议。   “可以啊!”   冯钥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她以为余清欢想去看关于自己的悬赏,也就没有多想,问:“咱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咱们早点起吧,起床了就过去。”   “好。”   因为白日两人都太过疲劳的缘故,没一会儿工夫,便都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刚擦亮,两人就起床了。   一路上也没有碰见几个活人,就找到了峥嵘江畔的龙虎榜。   龙虎榜是由一块巨大的青色石头雕刻而成,宽约一丈,高三丈,矗立在临江的空旷广场上,甚是醒目。   榜上大致分为上中下三层,其上写着颜色不同、大小不一、字体各异的内容。   黑红色的、最大的字迹位于龙虎榜的上层。   鲜红色的、中等的字迹位于中层。   黑色的、最小的字迹位于最下层。   二人很快就在最下方找到了“百里霜”的字样,名字下方的悬赏数额是二百个积分。   虽然上面并未书写悬赏人的信息,但余清欢也知道这是管理食堂的薛老师所为。因为这个字迹和食堂门口公示榜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广场边上,有一名银发老人正在江边打坐。   余清欢上前,轻声询问:“请问,您是管理龙虎榜的老师吗?”   银发老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开口:“是发布还是领赏?”   余清欢:“领赏。”   老人又问:“领谁的赏?”   余清欢:“百里霜的。”   老人扫了空空荡荡的广场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神定气闲的二人身上,问:“百里霜人呢?”   余清欢指了指自己:“我就是百里霜!”   说罢,又将正在打量龙虎榜的冯钥拉了过来,对老人说道:“这个是雨瀮宫的冯钥,是她抓了我,她要领赏。”   冯钥愣住了,这才意识到余清欢打得是什么主意。   老人闻言,似笑非笑地看向余清欢,问:“你确定?”   “你确定”这三个字莫名让余清欢感到心虚,想起在食堂浪费粮食的那次,打饭的婶子就问过她同样的话。   “这样可以消了关于我的悬赏吗?”   留了个心眼,余清欢并未直接回答确定与否,而是反问向了银发老人。   老人点头:“可以。”   余清欢又问:“那冯姐姐可以得到积分吗?”   老人:“也可以。”   “那就行了!”   余清欢这才放下心来,脸上泛起了重负骤释的笑容,对老人又陈述了一遍自己的诉求,道:“这次是冯姐姐缉拿的我,还请您消了我的悬赏,再把悬赏的积分给冯姐姐吧!”   “好!”   老人回答得很干脆。   他起身用特殊的药水擦去了薛雨伯留下的“百里霜”这三个字,然后朝冯钥伸出了手:“身份牌给我。”   冯钥取下代表自己学员身份的玉牌,递给老人。   老人的手一个转向,又伸向了余清欢:“把你的也给我。”   “要我的做什么?”余清欢觉得此举有些莫名其妙。   老人的脸上挂上了慈祥的笑容,说道:“自有要的道理!”   看见老人笑容亲切,余清欢估摸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处,便也将腰间的身份牌取下递给了他。   老人接过身份牌,陡然跃至青色巨榜上,吸了一口长长的气,宏声宣布道:“龙虎榜,雨瀮宫百里霜的悬赏,解除!!!”   他的声音很是浑厚有力,顷刻间便传至峥嵘江两岸,无数正在路上行走的学员都听见了。   余清欢大喜,想着不但不必再担惊受怕,还给冯姐姐赚得一百积分,实在是一箭双雕。   宣布完后,老人又拿着两块身份牌一番操作后还给了二人。   “好了。”   “谢谢老师!!”冯钥道谢。   老人点头。   “谢谢老师!!”余清欢也道谢。   老人却是摇了摇头,笑道:“不急着谢。”   余清欢懵了,“为什么?”   老人笑而不语,再次回到了先前打坐的地方,盘腿坐下后,合上了眼皮。   余清欢想不通,便也懒得再费这个神,拉着冯钥便往食堂的方向走。   “走吧!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吃早饭了!!”   ……   谁知,在二人经过食堂门口的时候,门口却是突然发出了一道极为怪异的低鸣声。   两个老师上前拦住二人,将她们的身份牌要了过去。   一番验证后,老师将身份牌又还给了二人。   “你先进。”   老师放冯钥进去,却将余清欢单独拦了下来。   冷声道:“你的积分有亏,还达不到进入食堂的水平,出去!”   老师对余清欢说话很不客气,言语之间带着十足的轻视与厌弃,就差直接动手驱赶了。   顿时,周身的人便也朝这边投来目光,指指点点,议论声此起彼伏。   余清欢被围在中央,颇为难堪。   “速速离开,不要影响他人用餐!”   老师见她杵着不动,越发恼火,又厉声催促了一句。   余清欢撅着小嘴让开路,小小的一个人站在门旁,闷闷不乐。   “小学妹,站在这里做什么?不高兴?”这时,一道浅绿色的身影凑了过来,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   余清欢抬头一看,发现来人是昨日险些交手的邱穆学长。   不禁委屈地撇了撇嘴,“老师针对我,不许我进食堂。”   邱穆闻言,哈哈一笑,一侧脸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替她解惑道:“你刚被缉拿扣了积分,积分不够,自然就进不了食堂了。”   “嗯?”   余清欢懵了,才意识到此事竟然和悬赏有关,“被缉拿会被扣积分吗?”   邱穆:“自然!别人悬赏了多少个积分,你就要被扣多少个积分。悬赏得越多,你被缉拿后就越惨。”   原来如此!!余清欢豁然开朗。   难怪那个银发老人叫她不要着急道谢!   余清欢当即又苦哈哈地问向邱穆:“那我没饭吃怎么办?总不能饿死吧?”   “哈哈,自然不会让你们饿死!”   邱穆好心为她指了一条明路:“对于积分不够进食堂的,学院每隔两天就会在食堂侧门派发一次食物,有大米、面粉和蔬菜,你可以领了后自己回去做。量都不多,但也足够支撑你活下去了。”   余清欢暗自感概:这还真是苦修啊,还得自己生火做饭……   做饭她可不太会,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别过了邱穆后,余清欢又去了食堂的侧门,却被告知昨日刚派发过救济的食物,下次领还得等到明天——   又是没饭吃的一天了!!!   余清欢真的好想哭。   闻着从食堂里侧飘出来的食物的香味,余清欢的肚子又受不了了。   稍作犹豫后,又迈步朝某个山坡而去。   …… 第45章 墨灵耀的钱被偷了   清风阁外,余清欢将大门敲得咚咚直响——她又来蹭饭了!   本来还想着中午再过来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得提前了。   “汪!!”   院子里,阿夜的叫声极为响亮,一听就是已经吃饱喝足、不愁吃喝的。   在此刻,她竟有些羡慕这条大黑狗了。   “咚咚咚!!”   没人给她开门,余清欢敲门的小胖手便又加了分力道。   还是没人理。   “咚咚咚!!!”   余清欢想着墨灵耀许是在房间里待着,没有听到,便攥着小拳头去砸门。   闹出的动静极大,像是被派来抄家似的。   “汪!!汪!!!”   阿夜在让她离开,嫌她吵着它了。   余清欢收手,趴在门缝处朝里喊:“阿夜!你主人在不在家?”   “汪!!”   “那你们吃早饭了没有?”   “汪汪!!”   “你主人呢?他吃了没有?”   蹲坐在墙脚下的阿夜扭头,一本正经地看了露台上的墨灵耀一眼。   墨灵耀:“……”   怎么突然就感觉不太对了——他这是被一只狗给监视了吗?   “汪!!”   阿夜转回大脑袋,朝着院外叫了一声。   “正准备开始吃呀?”   紧接着,院外便传来了余清欢着急的声音:“快!快帮我开门!!”   阁楼前的露台上,刚拿起筷子的墨灵耀狠狠蹙了蹙眉——莫非这丫头还真能听懂狗说话不成?!!   伴随着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院墙上露出了个顶着两个冲天鬏的脑袋。   竟是余清欢翻上了墙!   “谁让你爬墙的?!”   墨灵耀的眼里含着怒气,觉得这小丫头实在是心烦,冷声喝道:“速速离开,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余清欢骑在墙头上,问:“耀哥哥,我在食堂叫你你怎么不理我啊?”   提到此事,墨灵耀的脸更黑了。   严厉地训斥道:“以后在外面不要乱叫,再叫我也不会理你!”   “为什么?”   余清欢歪着个脑袋,在想这个墨灵耀是不是当人家长辈当上瘾了。只许别人叫他小师叔,叫他哥哥让他年轻些他倒还不乐意了。   “没有为什么!”墨灵耀懒得和她解释什么。   余清欢趁势开口:“耀哥哥如果能管我的饭,我保证在外面不叫你,就当不认识你一样,好不好?”   墨灵耀鄙夷道:“所以你是专门来要饭的?”   “对啊!”   余清欢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担心墨灵耀还是不肯,又没脸没皮地劝道:“耀哥哥反正要给阿夜带饭的嘛,你就当多养了一条狗,每顿的饭多带一点,好不好?我以后尽量少吃点,保证只吃我自己的那份,绝不抢你们的!”   听见余清欢将自己比作一条狗,墨灵耀一脸无语。   问:“阿夜能看家,你能干什么?”   “我也能看家啊!!”   余清欢挺起胸脯,赶紧推销自己:“我还能给你和阿夜当翻译,可以帮你扫地呀,擦桌子呀,浇花浇草啊,我会做的事情可多了!!”   何止如此,她还可以帮他保管钱箱呢!   她的灵元啊,还是放在她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放心些!   墨灵耀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眼看向余清欢:“那以后不许在外面叫我,而且每顿的碗你来洗。”   余清欢大喜,嘴巴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弧度,问:“所以耀哥哥是同意了吗?”   墨灵耀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道:“再多问一句就算了!”   “不!不问了!”   余清欢害怕墨灵耀反悔,急急忙忙就从院墙上跳了下来,在松软的草地上砸出了两个小脚印。   一边冲着早饭跑去,一边碎碎念道:“洗就洗,我可会洗碗了,碗都洗得可干净了,我前天刚在食堂里面练习过!等会就让你见识一下!”   ……   自从解决了饭食问题后,余清欢便再也不着急去赚积分填补亏空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修炼上。   修炼灵体,练习身法招式,她是一样也没落下。   她来这偏院的雷鸣学院,本就是为了低调修行,只要给她个场所,她便已经足够了。至于积分什么的,她目前一点儿也不需要。   身法,招式,甚至独门秘术,她的脑海中已经储存了许许多多,有的甚至品级、珍稀度比学院珍品阁里的都高,她根本就不需要辛苦赚积分去换。   至于兵器什么的,太低阶的她看不上,稍微好点的需要的积分又太多,她也懒得耗费这个时间去一点一点的赚。   听说学院经常会拿不同的兵器奖励给师门大会的优胜者,她便一直期待着。   时间悄悄流逝。   在进入学院的小半个月后,院方许是觉得百里致一人只带两个弟子有些过于浪费,便又从各宫的杂役弟子中挑选了一批资质尚可的,约莫有十来人,充实了他的师门,全做了他的外室弟子。   由于余清欢与他人的进度不同,云致又得指点自己的学员,无暇分身,便遵循她自己的意见,让她自行修行。   不过每日傍晚,他都会去后山的宿舍一趟,看见余清欢待在宿舍里,才能放心。   至于余清欢与墨灵耀的关系,也在这半个月内变得熟稔了不少。   至少在吃饭的问题上,两人配合得很默契。   白日里,二人各自修行,一到了饭点,两人便齐聚清风阁。一个默契地多带饭,一个默契地吃完饭后洗碗,然后……   如墨灵耀所愿,出了清风阁,两人便谁也不认识谁了。   余清欢再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他让他难堪,他也不必再担心遭遇她的“突然袭击”。   至于刘泽轩,自从那次从紫霞宫门口分别后,余清欢便再也没见过他。听云致说,刘泽轩被他的老师任怀安排了特训,并不在学院里。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直到一个月后……   这日早上,余清欢按时来清风阁蹭饭,却发现墨灵耀的脸色很是难看。   “百里霜,我房间里的钱箱你是不是动过?”   一进门,墨灵耀就黑着一张脸质问余清欢,毕竟她当时可是专门来偷过一回的。   余清欢被吓了一大跳,忙问:“没有啊!箱子是不是丢了?!”   谈到箱子出事,她比墨灵耀还要紧张,一张脸上布满了肉眼可见的担心。   那可是她的灵元,关系着她的性命啊!   看见余清欢的担心不像是装的,墨灵耀这才微微收敛了对她的怒气,不过神色还是不好看。   道:“阁里进贼了。”   “箱子被偷了?!”余清欢急得两眼通红,快哭了。   她的灵元啊……   “不是,”墨灵耀狐疑地蹙了蹙眉,不知道她为什么比自己还在意此事,“箱子还在,但是里面的钱没了。”   闻言,余清欢忍不住松了口气,感叹:“还好……”   “好什么?”墨灵耀冷声打断了她。 第46章 神奇的灵元箱   余清欢急忙辩解:“我……我是说还好那个贼没有连箱子一并偷走,要不然耀哥哥还得再另外找个钱箱呢。”   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对了,箱子没被砸坏吧?”   墨灵耀阴鸷地开口:“箱子没被砸,锁完好无损,那人竟然有我的钥匙!”   “耀哥哥的钥匙丢了?”   “没有。”墨灵耀否认,无比肯定地说道:“从未离过我的身!”   “钥匙有几把?”余清欢想帮忙出谋划策。   墨灵耀还沉浸在事情的离奇中,一对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   半是解惑半是梳理道:“此锁是大师所造,不仅坚固无比,还自带防御阵法,寻常贼人根本撬不开……而且它的钥匙,世间只此一把!”   “啊?那怎么会……”   余清欢的话还未说完,脑子里陡然闪过一道灵光,遂赶紧问墨灵耀:“耀哥哥这次丢了多少钱?”   墨灵耀烦躁地舒了口气,回道:“加上细碎银锭,约莫接近四十万两银子。”   想起那日脑海中骤然出现的信息,余清欢猛地一个激灵……   莫非是因为她上次碰了墨灵耀,箱子更新出来一物后,箱子里原来盛放的东西就都被箱子给侵吞了?!   也就是说,她才是那个偷钱的贼?!!   这……   真的不太好吧?   心怀愧疚地望向墨灵耀,余清欢有些坐立难安,小声问:“这笔钱对耀哥哥很重要吗?”   墨灵耀以手扶着额头,一脸颓丧:“不说了,让我静静。”   他今日本是准备去宁安寺买下那件可以取悦母妃的菩萨琴的,可是现在,没了钱,什么都是妄想了。   他是当今殇帝之子,他的生母是娴溟宫正主妤贵妃,他的兄长是当今声名赫赫的楚王殿下,自生来就尊贵无比。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父皇和母妃从来对他置之不理,自出生起,就将他送到了楚王府,由其兄长抚养长大。   兄长又将他送到了偏僻的雷鸣学院,让他自行修炼,还说只要他能修炼到上灵阶段,兄长就会亲自将他接回,以后也能永远陪伴在他们所有人身边……   他想他们了,可是他又不敢贸然回帝都,他怕自己的实力不够,他们会失望。   眼下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取悦母妃的机会,却被他给搞砸了!   “耀哥哥,那个箱子可以给我看看吗?”   这时,衡量了好一会儿的余清欢小心翼翼地开口。   墨灵耀抬眼看向她,嘴里噙着讽刺的笑容,“你不是一直想要那个箱子吗?如你所愿,送给你了!”   当天,余清欢终于拿回了自己的灵元。   可是念及她与冯钥所住的房屋破陋,后山又经常有他人经过,担心不保险,便还是决定放在清风阁里。   至少,墨灵耀的身份摆在这里,他人也不敢擅闯。   另外,此地还有阿夜守门呢,即便真有擅闯者,也能从阿夜口中多多少少知道些线索。   墨灵耀突然扭头看向余清欢,道:“你不是能听懂阿夜说话吗,你问问它,看这几日是否有他人进来过?”   和阿夜一番交涉后,余清欢回答:“阿夜说昨日有个白衣服的老人来找过你,进了院子就走了,没有进屋子里。”   “嗯。”墨灵耀知道那人是谁。   那人应该是大长老风修明,是过来提醒他今日宁安寺的交易会一事的。   “不会是他。”墨灵耀似乎很笃定。   ……   中午的时候,余清欢拆了手上裹着的纱条,主动碰了墨灵耀。   这一次,箱子里又更新出了上次曾出现过一次的一只布老虎。   布老虎做工精致,颜色大体是金黄与大红相间,色彩明亮,标价三百文钱。   趁着墨灵耀去给她拿碗筷的工夫,她溜进了一楼放着灵元箱的杂物房间,将布老虎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墨灵耀正拿勺子给她分饭菜,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金黄色的软物上面。   “布老虎啊!”   余清欢举起布老虎,在墨灵耀的面前晃了晃,“漂亮吧?等晚上凉快些了我要去摆摊把它卖掉。”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已经对学院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知道就在龙虎榜所矗立的那片空旷广场上,每日都会有人在那里摆摊卖货,以换取钱财或学院积分。   她准备赚钱还给墨灵耀。   墨灵耀盯着呆头呆脑的布老虎,有些晃神,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余清欢有些解释不来,索性扯谎道:“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   墨灵耀根本不相信,眉眼间带着浓浓的质疑:“你会做?”   “对呀!”余清欢的脸有些发烫。   墨灵耀:“好吧,给我看看。”   余清欢:“喏,给你!”   墨灵耀接过布老虎,细细翻看了一遍,淡漠的眼神竟是一下子变得柔软了许多,嘴角还噙上了淡淡的笑容。   对余清欢说道:“你做的很好看。”   余清欢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蛋,担心自己太过臊得慌露出了马脚。   “我很喜欢这个布老虎,不如你就卖给我吧?”墨灵耀突然开口,眼神很是真诚。   余清欢愣住了,没想到他这么个不苟言笑的老学究竟然会喜欢这么个玩意儿。   问:“你真喜欢这个?”   “嗯,我很喜欢。”墨灵耀不假思索地点头。   “那好呀,我送你就是了,不要你的钱!”余清欢倒是很大气。   反正是白来的东西,她没什么好心疼的。   墨灵耀没有说话,而是低头从腰间的钱袋里拿出一块金锭,放在余清欢面前。   道:“这一两黄金给你。”   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万文铜钱,已经远远超过布老虎本身的价值了。   余清欢忙推辞道:“耀哥哥,这个不值钱的……”   “对我来说它值。”   墨灵耀打断了余清欢,表情很认真,“你拿着就是,不要再说了。吃饭吧!”   推辞不过,余清欢便收下了金锭。   吃过饭后,揣着金锭就离开了清风阁。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一道突兀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脑海响起:   “叮!”   “物品遗失!扣除余额三百文!剩余:三十九万八千六百五十九银七百文!晋升进度已达七成九!”   余清欢猛然惊醒——原来拿走物品不放回,一个时辰后会扣她的钱呀!   为了摸清这个灵元箱的脾性,晚饭的时候,余清欢又拆了纱条,借着给墨灵耀讨水果吃的工夫碰了他一下……   “叮!” 第47章 闷声发大财   “叮!”   “物品已更新!”   “商品名称:兔儿爷   商品功能:玩物   商品品级:凡   商品价格:二银   下次可更新时间:一个时辰后”   她将兔儿爷抱出来后,竟然又被墨灵耀看中了。   墨灵耀两眼发直,问:“这个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今天在后山捡到的。”   “捡的?能不能卖给我?”   “这个你也喜欢?”   墨灵耀点头:“嗯,我很喜欢这个。”   余清欢懵了。   这个墨灵耀怎么就喜欢些小玩意儿,这与他冷傲的风格根本不太相符啊……   最后,又卖得黄金一两。   将之放入钱箱,一个时辰后……   “叮!”   “物品卖出!获得黄金一两!剩余:三十九万八千六百六十八银七百文!晋升进度已达七成九!”   呵,余额涨了八两白银,刚好是扣除了兔儿爷价格后的数额……   余清欢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赚的是物品的差价!!   为了更快地了解自己的灵元箱,她又将“罪恶”的胖手伸向了其他人,结果发现更新出来的物品墨灵耀又不喜欢了……   经过了多次的验证,她又弄明白了灵元箱的一个特性,就是:箱内更新出来的物品,都是她所触碰之人极度喜欢的!   此后的日子里,她除了修行之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接触不同的人了。   那些人有着不同的欲望,箱子里更新出来的物品也都风格迥异,有时候会是简简单单一个小点心,有时候又是价值不菲的黄金饰品。   为了更快地赚钱,余清欢与那名向往金钱的学姐走得很近,几乎每一日都要见其好几回。   一个月下来,她便攒了满满一袋子金饰。   只可惜学员都没什么钱,他们对金饰也不怎么感兴趣,放在地摊上并不好卖。   于是,她又找到了墨灵耀。   “耀哥哥,学院里的飞云骓能不能借我骑一下?”   墨灵耀:“你要做什么?”   余清欢:“我想去城里卖点东西。”   墨灵耀蹙眉:“你来学院到底是来修行的,还是来做生意的?”   这一个月来,他天天看见余清欢在广场上摆摊,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有刻苦修行的!”   余清欢拉住了墨灵耀的胳膊,仰着小脑袋极为懂事地说道:“我就去最近的伊宁城,很快就回来了,保证不乱跑哦!”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与墨灵耀已经熟悉了很多,现在也敢拉着他的胳膊了。   “不行!你太小了!”   墨灵耀一口拒绝,“你自己去跟百里老师说吧!”   沟通不成后,余清欢自己去找了学院的飞行队。   在拿银两打点好一位学姐后,学姐便驾着飞云骓带着余清欢离开了位于山谷中的雷鸣学院。   进去一家首饰店后,余清欢将所有的存货统统拿了出来。大大小小有五十余件。   沉甸甸的一大包放在柜台上,吓得店小二忙去将掌柜的请了出来。   掌柜的一看,金饰不但都质地纯良,而且做工也极为精巧,并不是俗货,顿时喜难自持。   一番盘算后,掌柜的给了余清欢一个数:“丫头,这些饰品都是些小件,价值不高,总共加起来应该就是个一百八十几两的价格,我看你一个小娃娃不容易,多给你一点,给你凑够两百两银子怎么样?”   “你是看我小好欺负吧?”   余清欢气呼呼地收起包裹,道:“不卖了!我去找别家卖去!”   开什么玩笑,她从灵元箱里拿出这些金饰还花了一千多两银子呢!若非是箱子里本身剩的余额充足,她才攒不了这么多存货呢。   一千多两银子的物品,这掌柜的竟然想花两百两银子就拿到手,心也太黑了一些!   “哎哎哎!丫头别着急!”   掌柜的急了,连忙挡住了余清欢的去路,问:“那你说你想要多少?”   余清欢思索一番,道:“少于三千两银子不干!”   “三千两也太多了,你就是拿到黑市也卖不了这个价。”掌柜的还想再压压价。   “行!那我换个地方试试!”   余清欢倒是一点儿也不留恋,抱起包裹就要走。   “最多两千三百两!”掌柜的急了,“本来金饰也不好卖,你也要给咱们点甜头尝尝是不是?”   “行!就按你说的两千三百两!”   余清欢一锤定音,她还想早点卖完后去逛逛街呢!   ……   当日傍晚,余清欢没有去清风阁吃晚饭。   因为她在伊宁城的街上逛了许久,带着那名学姐吃了好多好吃的,直到天色泛黑才赶回学院。   一回学院,她便着着急急地回了宿舍。   要不然云致若是发现她不在,肯定得查问个没完没了。   将自己买回来的大包零嘴交给冯钥收起来后,就美滋滋地睡觉了。   第二日一大早,她又去了清风阁,怀里还抱着个大木箱。   这木箱呈深红色,与她的灵元箱很像,但是却没有灵元箱上的图案,外观很朴素,个头也要比灵元箱大一圈。   这是她特地买回来的,方便她日后存放货物。   她推开院门的时候,墨灵耀正在廊下看书,听见她进院的声音后,墨灵耀轻哼了一声,翻了一下书页,眼皮未抬。   “耀哥哥,剩饭呢?”   余清欢扫见一旁桌子上放着几个空碗盘,碗盘上沾着油水,一看就是刚盛放过饭食的。   以往来晚了的时候,墨灵耀都会给她留一份,可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全给吃完了?   而且她今日来得也不算晚呀!   “没有剩饭。”墨灵耀没有抬头,淡淡地回了一句。   “没有剩饭那我吃什么呀?”余清欢有些发愁。   虽然她昨日买回来不少零嘴,但那都是些糕点干果,当饭的话齁甜,她还是更喜欢吃食堂的包子和肉粥。   “哦,你还要过来吃饭?”   墨灵耀放下手中的书籍,冷着一张脸收拾碗筷,看也不看余清欢,神情极其地淡漠。   不温不淡地说道:“昨日等了你一晚上你也没来,我以为你以后都不来了呢,所以今日也没打你的那份。”   “我当然要来吃饭的啦!昨天因为我在别的地方吃过晚饭了,才没有过来。”余清欢解释。   墨灵耀一听,脸都黑了。   这是把他这里当客栈了?! 第48章 融洽   看向理不直气还壮的余清欢,墨灵耀语气破冲:“所以你在别的地方吃还让我给你带饭?不过来吃饭能不能提前说一句?害我等了一晚上。我这儿事也挺多,没时间浪费!”   “耀哥哥别生气,我昨天是忙着给你买好东西了,这才回来得晚了些!”   余清欢自知理亏,忙将怀里的木箱放在了桌子上,打开后拿出一个燕子状的风筝来,献宝似的递给墨灵耀。   “喏,送给你的!”   墨灵耀的眸光闪了闪,脸上的傲娇不减,只是不情不愿地将风筝接了过来,眼神嫌弃:“又是从哪里捡来送我的?”   余清欢不干了,忙道:“才不是捡的,这是我昨天花了二十文钱买来的!”   墨灵耀仍旧不乐意:“这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你以为我会喜欢?”   余清欢愣住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向墨灵耀,认真问:“耀哥哥不喜欢风筝?”   她还以为他喜欢布老虎和兔儿爷,也会喜欢风筝呢。   “不喜欢。”墨灵耀一口否认。   “那耀哥哥会放风筝吗?”余清欢又问。   墨灵耀哼笑一声,觉得余清欢的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无知,回道:“放个风筝又有什么难的。”   “所以你放过吗?”   余清欢追问,小脸上充满了好奇。   墨灵耀的脸色微变,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没有!”   “晚上天稍微凉快些了我们去广场上放吧,我会放风筝,我教你!”余清欢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样子。   “不去!”   “为什么?放风筝可有意思了!”余清欢极力邀请。   墨灵耀:“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   果然如余清欢所料,这个墨灵耀就是像个老学究,固执得很。   “哼,不会还不肯学!”   余清欢感觉自己的一番好意被糟蹋了,气呼呼地嘟囔道:“三岁的小娃娃都会放风筝,你长这么大了都不会,说出去丢死人了!!”   “谁说我不肯学?”   墨灵耀瞥了余清欢一眼,眼神淡淡,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只是不想去广场而已。”   他毕竟是学员们的小师叔,广场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第二日。   一大早,余清欢就来清风阁和墨灵耀集合了。   吃过早饭洗了碗盘后,余清欢将风筝拿在了手里,问:“耀哥哥,咱们怎么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呀?”   “走着去,还想怎么去?”   墨灵耀的语气并不是很好。因为他现在有些迟疑,觉得自己不该跟着这么个小屁孩瞎闹。   可是,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些,又隐隐有些期待。   “远不远?大概要走多久啊?”余清欢又问。   “不远,翻过八座山就到了。”   墨灵耀回答得云淡风轻,可余清欢却吓傻了,忙道:“我不要走,我要坐飞云骓!”   “你以为学院的飞云骓是你想坐就想坐的?”   墨灵耀其实有调用飞云骓的权力,可他就是看不惯这个小丫头片子偷懒。   还要坐飞云骓?   呵,年纪不大,还挺会享受!   余清欢赶紧将手中的风筝塞到墨灵耀的手中,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叮嘱道:“耀哥哥你拿着风筝到后山等我,我等会就带着飞云骓去找你!”   有了昨天的成功经验后,余清欢对请来飞云骓一事信心满满,毕竟昨天她可是没少给那个学姐买好吃的!   叮嘱完后,抬起小胖腿就跑。   “等等!你要干什么去?!”   墨灵耀抓住她的后襟,又将她拉扯了回来,不敢相信她刚才竟然好意思说出这种大话。   余清欢一脸无辜:“我去给你请飞云骓啊……”   “你能请得动?”   墨灵耀有些想笑,觉得这小丫头怎么傻愣愣的。   “当然能请动了!”   余清欢感觉自己被小瞧了一样,瞬间抬起头颅,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炫耀道:“我昨天都坐过了,要不然你以为风筝是怎么来的,那可是我在伊宁城里给你买的!”   说着,她揪住一条垂落的燕尾摆在墨灵耀的面前:“不信你看,这里还写着店铺的名字呢!!”   燕子尾巴上,一个红艳艳的章印十分明显,曰:秀手坊。   墨灵耀:“!”   若是他没有记错,这些日子以来,百里致从未缺过勤……所以,这小丫头片子是一个人出去的?!   看见墨灵耀的脸色有些黑,余清欢忙宽慰他道:“没关系,你下次要用飞云骓就找我,我和一个飞行队的学姐处得可好了!”   “呵,看来飞行队该整顿整顿了!”   墨灵耀没有回她,只是阴着脸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余清欢没有听清。   墨灵耀将风筝塞到余清欢的怀里,冷声道:“我说:修行还能怕累吗,今日就走路!”   说着,便自顾自地出了院门,站在门口等她。   余清欢闷闷不乐地跟了上来,嘴里念道:“我当然不怕累了,可是今天我们是要出去玩的呀!玩就得玩得痛快呢,走路什么的真是扫兴!”   “快点!再磨磨唧唧今日都赶不回来吃午饭了!”墨灵耀催促。   “对对对!咱们赶紧走!”   一涉及到饿肚子的事情,余清欢就慌了神,再也不耽误了,两条腿跟在墨灵耀身后跑得飞快。   ……   山路曲折又遥远,得亏余清欢从小吃得多、长得壮实,要不然还跟不上墨灵耀呢!   为了照顾屁股后面的小胖墩,墨灵耀其实也未尽全速,只是悠闲地走走停停。   可即使如此,后面的小胖墩也累得直喘气,一路上吭哧吭哧地,两个脸蛋都变红了。   “放……个风筝……真是辛苦!!”   余清欢边跑边埋怨,想把嘴巴撅得高高的来表达自己的怒气,却又还得忙着喘气,愤懑得很。   墨灵耀挖苦道:“就这点苦也吃不了还来修什么行?”   他虽然走得不快,却也脚步不停,始终领先余清欢两丈远左右。而那个燕子风筝,也早已被余清欢扔到了他的手中。   “我才不怕吃苦呢!我……我就是走得有点累!”   余清欢才不会承认,咬咬牙关,赶紧追了上去。   在前面带路的墨灵耀弯了弯嘴角,低低地吐出了两个字眼:“嘴硬!”   …… 第49章 师门大会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终于绕过了八座大山,来到了墨灵耀所说的那个地方:镜湖。   那是一片被围困在重重山脉之间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乍一看去,好像有各色的鱼儿在云朵中游荡一样,甚是令人心情愉悦。   “哇!!这地方也太漂亮了!!”   在看见湖泊的那一瞬间,余清欢满身的疲惫都消失不见,赶紧卷起裤腿,脱了鞋袜,就去踩浅水区的鹅暖石了。   “好凉快!好舒服!!”   她兴奋地手舞足蹈,俯身从水里捞出来一块大小合适的鹅暖石,将鹅暖石放在手心里搓了搓,又放在嘴边吹了口气,然后挥手甩出。   只见鹅暖石在湖面上蹦蹦跳跳,一连打出十余个水圈来。   她扭头看向墨灵耀,得意地扬起下巴,问:“你会吗?”   “有何不会的?!”   墨灵耀不甘示弱,也随手捡起一块趁手的石头,在手里颠了两下后照着湖面扔了过去。   可惜,只“咚咚”两下便没入了水中。   “哈哈!你又不会!!你不会放风筝,也不会打水漂!”   余清欢笑的声音有些大,墨灵耀的脸都黑了。   他正欲离她远些的时候,余清欢又说话了,一句话说得他的心都软了。   只听她道:“不过没事啊,耀哥哥缺失的快乐,我都可以帮你补回来哟!”   ……   这日,余清欢教墨灵耀放了风筝,打了水漂,临近中午的时候,因为她赖着不肯回去,两人还在湖边生火烤了鱼。   看着一向以严肃面目示人的墨灵耀将手里的黑灰抹得满脸都是,余清欢指着他笑得没心没肺。   “耀哥哥现在可真好看!”   起先,墨灵耀是恼火的,可是待从湖面上看清自己的模样后,也忍不住地咧开了嘴角。   他这个样子还真是滑稽,无可理喻地滑稽,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滑稽。   也是在这一日,墨灵耀终于会笑了。   不再是讥讽或是轻视的冷笑,而是像个阳光大男孩一般,发自内心地愉悦的笑。   似乎有点……傻傻的。   自出生以来,十余年才偷得这一日的欢愉与惬意,他很惶恐,亦很满足。   傍晚。   橘色的夕阳铺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余清欢极不情愿地穿上鞋,撅着小嘴准备返回学院。   “怎么了?不高兴?”   墨灵耀揉了揉她的脑袋。   经过整整一日的玩闹,两人之间亲近了许多,墨灵耀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着她的情绪。   余清欢甩着双腿向前挪步,双腿软得跟两根面条似的,毫无力度。   嘟囔道:“又要走那么远,想想我都觉得腿软,迈不动步了!”   “哼!”   墨灵耀哼笑一声,将手中的风筝塞到余清欢怀里,“拿着!”   “不要!”余清欢都快被欺负哭了,将手藏在了背后,不想接风筝,“我一点东西都拿不动了……”   “你拿风筝的话,我就背你回去。”墨灵耀突然大发善心。   “真的吗?”   余清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种暖心的话真的是从这个老学究嘴里说出来的吗?!   “不愿意就算了,我也正好省点力!”   墨灵耀冷着一张脸,死活拉不下脸来再说一次,径直越过余清欢,踏上了回学院的路。   “不行!我还没说不愿意呢!我要背!”   余清欢担心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不敢耽误,赶紧就朝着墨灵耀追了上去,更是在追到他的时候,一个跃起就蹦到了他的背上。   墨灵耀的身子一晃,竟差点被她扑倒了去!   这小丫头还真是沉啊……   稳住身子后,他托住了她的两条腿,低声骂道:“把风筝拿到旁边去,挡住我的眼睛了!!”   “哦!我用风筝给耀哥哥挡太阳!”   夕阳西斜,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虽然路途中起起伏伏,却还始终保持着笔直的模样。   ……   转眼之间,落叶纷飞,雪花簌簌,待第二年山花遍地时,雷鸣学院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师门大会。   按照师门大会的规定,各宫所有的入室弟子都必须参加,外室弟子和杂役弟子则需要在各自师门内进行选拔,择优挑选出两名弟子与另外同年段的入室弟子一道,一并代表师门出战。   在师门大会即将举行的前两日,雨瀮宫里,所有的老师和学员齐聚一堂,要挑选出即将代表雨瀮宫出战的学员。   本来往年都是各位老师自行决定出战人选,都很和谐,可今年却有些不同。   “居老师,百里老师,依我说,你们各自出两名入室弟子就罢了,四个名额刚刚好。”看着居雪峰与百里致剑拔弩张,其余老师忙着调节。   因为居雪峰与百里致同带初级弟子,参赛名额却是共用,这样一来,本该出战四人的居雪峰便被生生减了两个名额,自然不太乐意。   居雪峰扫了百里致名下的“歪瓜裂枣”们一眼,傲然地扬起了下巴。   话里有话道:“我名下的外室弟子中还有较为优秀的,并不输于他人,若是从宫门的利益考虑,理当择优推选。”   百里致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瞟了余清欢与冯钥这两个小姑娘一眼,将话挑明:“居老师有话不妨直说。”   居雪峰闻言,毫不客气地说道:“冯钥还尚有资格,可其他人却有些不合适了……”   嗯?   余清欢恍惚地睁大了眼睛,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禁气呼呼地瞪了那脸庞瘦削的居雪峰一眼,暗骂:什么其他人?你干脆直接点我的名字得了!   对面,居雪峰的声音还在继续:“现在他们这个阶段,都是还尚处在聚灵期的,灵气尚未为己所用,只能凭借赤手空拳去降伏对手,三四岁的年龄差,身体各方面的差距那可不是轻易可以抹平的。若是百里老师真心为宫门着想,就不该自私地择亲而上,而是该力推实力强劲者出战,为宫门赢取更多分数。”   居雪峰说完后,余清欢看见其余几位老师都明显地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认可这种说法的,只是因为云致的缘故才并未主动提出罢了。   眼见居雪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其余四位老师不禁纷纷附和。   “是啊,居老师说得其实很有道理,百里老师可以好好权衡一下。”   “大家都是雨瀮宫的,还望百里老师可以以大局为重。”   “百里老师这边派出冯钥,另一人可以从你与居老师名下的其他弟子中选拔出一人,百里老师觉得如何?”   冯钥听闻此言,脸红如血,连忙说道:“各位老师,其实霜霜比我厉害,不如我退下,霜霜上吧……”   “无知!!”   居雪峰狠狠斥骂了不懂事的冯钥一句,然后对所有人说道:“据我所知,百里霜自进入学院这大半年来,缺席训练课无数,整日不是忙着摆摊赚钱,就是不知所踪,本就年纪小身体弱,又不勤加练习,若是将她派去师门大会,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笑话!到时候他人定会以为咱们雨瀮宫人人皆是如此!”   “失分事小,丢人事大,咱们雨瀮宫本就为人所诟病,再也经不起别的折腾了!”   居雪峰说得情真意切,字字都在为宫门考虑,倒让余清欢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仿佛她若非要上,那便是弃宫门于不顾了……   “算了大叔,我不去了,把机会让给别人吧!”   她主动放弃了这次参与的机会。   因为她既不想让大叔和冯姐姐为难,也实在是对学院今年拿出来的那些奖励没什么兴趣。   物质奖励?   她的灵元箱里已经储存了四十八万六千余两白银的余额,今年告示榜上的那些个不疼不痒的小物件,她还真是看不太上。   至于积分奖励?   她现在不仅有吃有喝,还能去蹭用墨灵耀的专用训练室,好像也不太需要啊……   “不错!小小年纪就能有大局观念,真是不错!”   余清欢的话音刚落,便得到了其他老师的称赞。   “百里老师,你这个侄女不错,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不一会儿,四名初级弟子便被推选了出来。   分别是居雪峰名下的入室弟子:黄彪和陈华,以及百里致名下的冯钥,和一位出色的外室弟子段溪。   两日后。   师门大会如期举行。   辰时时分,学院主殿——峥嵘殿前的旭仙台上便已围聚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各位老师与自己名下的学员各自成派,绕着圆形的旭仙台站成了一个大大的扇形。深绿,浅绿,灰色的院服由里及外,呈放射状。   至于那空出来的半扇空间,则摆放着五张太师椅。   椅子上坐着的,由左及右分别是:负责龙虎榜的银发老人叶锦,统管珍品阁的尚猗尚长老,统管紫霞宫的二长老应元正,皇室代表墨灵耀,以及统管学院各资源分配的卓闻卓长老。   余清欢因为个子小,又与云致“沾亲带故”的关系,虽然今日并不出战,却也理所当然地站在了最前面。   稍稍抬头,一下子就看见了台上的墨灵耀。   只见墨灵耀虽然是五人中年纪最小的,坐在那里时却一点儿也不突兀。   因为他本身就有那种不苟言笑、严肃庄重的气质,与其余四个老头儿倒是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噗……四个老头儿和一个小老头儿!!”看到这个阵容,余清欢忍不住想笑。   对面正在与二长老说话的墨灵耀蹙眉,扭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第50章 处境尴尬的雨瀮宫   对面的墨灵耀抬头,冷眸瞥了她一眼,似在警告她不得胡言。   察觉到墨灵耀不善的目光后,冯钥吓得一个激灵,急忙扯了扯余清欢的衣服,压着声音提醒她道:“霜霜你小声点!小师叔好像听见了!!”   “哦哦,那我不说了!”   余清欢急忙止住了话题,担心冯钥紧张。   主事老师上台阐明比赛的积分规则,表示最先由最后进入学院的初级弟子进行比赛,然后才是二级弟子,一直往上,便是十五级弟子,和入院时间超过了十五年的精英弟子。   各级比赛结束后,优胜者还可以参与跨级挑战赛,获得更多的积分。   最后,学院会依照各宫的分数排名派发不同的奖励,再由各宫分配给到宫内弟子。   然后,师门大会就正式开始了。   最先上场的,是由各宫挑选出来的初级弟子,五宫共计二十人。   待二十人尽皆上了旭仙台时,余清欢才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刘泽轩。   刘泽轩本来还在高高兴兴地和余清欢打招呼,待看见后者并没有代表雨瀮宫出战时,立马就不乐意了,气势汹汹地就朝云致这边走来,想跟云致再谈谈他的师父越秦风。   “回去!不许乱跑!!”   伴随着一道低喝,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跃上了旭仙台,一把将刘泽轩拎了回去。   此人正是掣雷宫的老师——任怀。   他仍牢记着与云致私下达成的协议,以十五万两银子的价格,全权接手了刘泽轩这个惹祸精。   所以,在看见云致提醒的眼神后,就赶紧将试图靠近他们的刘泽轩给拎了回来。   “再乱跑就换人!”任怀警告他道。   如此,刘泽轩才骂骂咧咧地作罢。   随后,二十人抽签分成十组。   赛制规定:两两进行对决,每一局的获胜者各积一分,最后获得前三的弟子另加一、二、三分。   旭仙台上画有五个直径两丈大小的圆圈,五组比赛同时进行,凡出圈者、或者倒地达到五息不起立者,便自动出局。   另有规定: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   第一局,冯钥对上了白焰宫的一个外室弟子,胜,积一分。   段溪运气较差点,对上了巽风宫的一个壮壮的入室弟子,败,淘汰出局,积零分。   黄彪对掣雷宫的百里霸,败,淘汰出局。   陈华对上了紫霞宫的外室弟子,胜,积一分。   第一局结束,比赛结果为:巽风宫三分,掣雷宫一分,紫霞宫两分,白焰宫两分,雨瀮宫两分。   雨瀮宫共积两分,成绩中规中矩。比只剩了刘泽轩一人的掣雷宫来说,要略好。   对于这个结果,雨瀮宫的各位老师还算满意。   第二局,冯钥碰到了巽风宫的入室弟子,败,淘汰出局。与此同时,陈华也被白焰宫的一名入室弟子淘汰。   所以,刚到第二局,雨瀮宫便已全员出局,总积两分。   第二局结束后各宫分值情况为:巽风宫五分,掣雷宫两分,紫霞宫三分,白焰宫三分,雨瀮宫两分。   自此,因为雨瀮宫全员淘汰,而与其同分的掣雷宫却还有刘泽轩一人,所以基本上已经锁定了垫底的位置。   “百里老师,对不起。”   下台后,冯钥低着头,觉得无脸面对云致。   云致:“无事,尽力便好。”   “如果是霜霜去的话,成绩肯定要比我好。”   冯钥还是不能释怀,觉得是自己占了本该属于余清欢的机会。   “冯姐姐,你已经很厉害了,还给咱们雨瀮宫得了一分呢!”余清欢抱住冯钥的胳膊,也贴心地安慰她。   第三局,依旧采取抽签制,两人对战,一人轮空,获胜的二人与轮空的一人各积一分。   第三局结束后,白焰宫全员淘汰,共积三分。   此时,巽风宫、掣雷宫与紫霞宫各剩一人。   第四局,仍旧采取抽签轮空制,巽风宫轮空。   紫霞宫全员淘汰,共积四分。   第五局,仅剩的巽风宫弟子许鼎对战掣雷宫百里霸,百里霸获胜,为掣雷宫再得一分。   “哇!百里霸太棒了!!”   旭仙台那边,掣雷宫的学员们兴奋不已。   “不亏是任老师要单独训练的弟子,就是厉害!!”   在这一刻,一向以调皮捣蛋著称的刘泽轩倒成了掣雷宫里的英雄,人人谈及他时都要夸赞上两句。   “好小子!!”   任怀狠狠拍了拍刘泽轩的肩膀,险些激动得涕泪纵横。   总算,总算让他任怀也碰到一个好苗子了!!   因为刘泽轩获得了初级弟子赛的第一名,所以另得三分,硬是凭借一己之力为掣雷宫获得了八分!   最后结果为:巽风宫九分,掣雷宫八分,紫霞宫五分,白焰宫三分,雨瀮宫两分。   接着,便是二级弟子的比赛了……   这一次,雨瀮宫更是惨烈得连第二局都没有进入,直接以零分早早地结束了比赛。   看着旭仙台上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比赛,被排斥在热闹之外的雨瀮宫则是一片低气压,所有人的心情都压抑到了极致。   隐隐之中,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的笑话,一时之间,还未上场的学员们竟是有些胆怯了。   这种极度消极的情绪相互影响,在雨瀮宫的范围内急速蔓延,就连置身事外的余清欢,也被周身阴郁的气氛影响到了。   这种消极的情绪她很不喜欢!   小小的人儿毅然转过身去,像个小大人一样对雨瀮宫的各位老师和学员们大声安慰道:“这不是才第二场嘛,后面还有机会呢!大家不要担心,要开心点啊!!”   老师和学员们都无语地看向她,觉得这个小丫头片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们此刻的窘状,竟然还在这里叫他们开心点,真是无知得很!   “百里老师,你为何不将百里霸留在自己身边,怎么就白白送给掣雷宫了呢?!”   有老师觉得可惜。   想着若是留在他们雨瀮宫的是百里霸,而不是百里霜的话,他们也不会输得这般惨。   明明,这是有可能的。   云致解释道:“带两个我照看不过来。”   那名老师又道:“那也该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这么个好苗子自然得亲自看着,就这么拱手送人,别说不放心了,还很可惜啊!”   言外之意,便是该把余清欢送出去才是。   余清欢闻言,急忙对那名老师说道:“我也是好苗子啊,大叔留我在身边一点儿也不亏!” 第51章 替人上场   看着余清欢精神可嘉,那名老师也不好打击了她的信心,便扯了扯唇,没有接话。   这时,第二场比赛也结束了,巽风宫的弟子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综合第一场的分数,两场比赛的最后得分为:巽风宫十七分,掣雷宫十四分,紫霞宫十一分,白焰宫十分,雨瀮宫两分。   看着积分榜上那差距甚大的分数,无数目光都扫向了雨瀮宫的方向,同时夹杂着不怀好意的议论和嘲笑声。   这让雨瀮宫里即将上场的四位三级弟子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而他们,也不过才十岁而已。   “老……老师,我肚子好疼,想去趟茅房……”   果然,一个即将上场的男孩就因为心理压力过大而感到身体不适了。   “这个时候上什么茅房?先憋着!!”   他的老师本也心情烦躁,听了男孩的话,瞬间就怒了。   知道老师心情不佳,男孩不太敢说话,只是手捂着肚子,脸色倏地泛白,很是痛苦的样子。   可是他的意志再坚决也抵不过身体的强烈反应,短短一瞬间,脑门上便冒起了冷汗,可怜兮兮道:“老师,我快憋不住了……”   老师烦躁得摆手催促:“去去去!”   男孩刚走,主事老师便开始让三级弟子上台了。   雨瀮宫这儿少了一人,且那人还是天赋不低的入室弟子,若不赶紧找人顶上,就该雪上加霜了。   “有谁愿意自告奋勇的?”   那名老师询问同等级的学员们。   学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没有一个主动站出来的。   毕竟雨瀮宫的名声本就不好,现在又被其他四宫远远甩在了身后,已经成了个笑话。此时再上,注定会被他人重点关注,一旦失利,肯定会遭到所有人的奚落和嘲笑。   他们自然会有顾虑。   “一个个的真给老子丢人!!”   看见其他各宫的弟子已经上台就位,就等自己这边了,那名老师气得脸色铁青。   “老师,我上可以吗?”   这时,一个软糯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   扭头一看,发现说话之人竟然是全学院年纪最小的弟子:百里霜。   “你去吧!”   老师颇为无奈地摆手,心情已经跌至了谷底,更是做好了要被其他宫的老师群嘲的准备。   “好!!”   这边,得到了这位老师的首肯后,余清欢就欢欢喜喜地爬上了旭仙台。   紧接着,议论声四起。   “这不是去年刚来的小丫头吗?怎么混到三级弟子的队伍里去了?”   “破罐子破摔了呗!”   抽签后,余清欢对上了巽风宫的一名入室弟子:杜嘉。   杜嘉肤色发黑,身体长得极为壮实,个头比他同龄的还要高出一分。   “这小丫头运气真差,一下子就抽到了巽风宫的变态,这下不知道要死得有多惨呢……”   本来还对雨瀮宫抱着看笑话态度的其他学员们,竟一时同情起余清欢来了。   毕竟她与那个杜嘉站在一起时,个头差距太过显眼。   主席台上,墨灵耀也忍不住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们看见,站在圆圈里的余清欢微仰着脑袋,如一只惊鹊一般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捕食者,整个人显得弱小又无助。   “好可怜啊。”   有人为她捏了把汗,别过头去,竟是不太敢去看这副恃强凌弱的悲惨画面。   对面的杜嘉可不这样想,他得赢,才不管对方可怜不可怜呢!   杜嘉深吸一口气,攥着拳头就朝余清欢跑了过去,一拳挥向她的脸颊,简单又粗暴……   “嘭!!”   一道深绿色的身影划过低空,然后被重重地甩了出去,摔倒在了圆圈外的地上!   其余四组还未真正开始交手,这组便已经率先结束了……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最后留在圆圈里的,竟然是那个可怜又无助的小丫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我刚才没有看清……”友人也是一脸茫然。   雨瀮宫众人所待的区域内,居雪峰看向云致,无不感慨地说道:“你的侄女力气是真的大……”   他仍旧记得去年此女一举抬起两百余斤的重物时的场景,没想到此刻的她竟然光凭力气大就赢得了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赛。   云致蹙了蹙眉,没有接话。   刚才自余清欢上台时起,他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他自然能看出她能赢下比赛并不单单只靠力气大。   这丫头,似乎有点意思……   “大叔!我赢了!!”   余清欢赢下了比赛后,兴奋地朝云致挥手,一张小脸上满是得意,写满了“求夸奖”三个字。   云致移开视线,将目光落在了还在对决的其他人身上,一副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   她不满意,又找到了刘泽轩所在的位置,喊:“哥哥,我赢了哟!!”   “花花!棒棒棒!!!”   另一边,刘泽轩将自己的半截身子都伏在了旭仙台的边缘上,双脚离地悬在半空中,毫不吝啬地朝余清欢举起了大拇指。   那激动的模样,简直比他自己赢了还高兴。   主席台上的墨灵耀瞥了兄妹情深的二人一眼,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第一局结束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雨瀮宫竟然破天荒地留下了三人,获得了三个积分。   “真不简单,老天爷开眼了……”   将三分收入囊中后,雨瀮宫的那位老师一下子就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想着老天爷对他太好了,除了与百里霜对决的是入室弟子以外,其余三人碰到的竟然全是外室弟子。   三分不多,但至少已经比前两个老师强了。   第二局,余清欢又对上了紫霞宫的入室弟子:严奇。   有了巽风宫杜嘉的前车之鉴后,严奇便已猜到余清欢的力气不小,心里便也长了个心眼,不想与余清欢硬碰硬,而是准备凭借自己灵活的身法取胜。   他虽然修行才不过三年,却有着极高的天赋和感悟,身子比同级的学员们都要轻盈灵活,出手又狠决有力,连老师都对他赞赏有加,更是私下将初级爪功青龙探爪教授给他,让他尽早涉猎。   看见严奇目光不善,余清欢暗暗提高了警惕,稳住下盘,一脸肃穆地做好了接招的准备。   “啊!!”   正在二人对峙的时候,一个浅绿色的身影摔在了不远处,紧接着,传出了隐忍的抽泣声。   竟是雨瀮宫的一名学姐被人家给打哭了! 第52章 惊喜连连   然后,伴随着一道惊呼,又有一人被踢出了圆圈……   短短一瞬间,雨瀮宫的三个战斗力便只剩了余清欢一人。   呼……   正在这时,一道极其轻微的风响传来,竟是严奇在搞偷袭!   只见他用扫堂腿虚晃一枪后,伸指为爪,朝着余清欢肩膀抓去!   余清欢迅速回神,在他伸手抓过来的那一瞬间,便急忙侧身避过。   严奇一爪落空,顺势向下,化掌为刀,转攻向了余清欢的腰部。   余清欢一个跃起避开,同时双手抬起,拍向了严奇的后背!   “嘭”地一声闷响,严奇趴倒在地,又被余清欢迅速反擒了双手、以膝盖相压,将他死死摁在了地上……   所有人:“!!!”   这丫头似乎不止力气有点大,身手好像还很灵活啊!   “你认不认输?”余清欢扯着清亮的嗓音问严奇。   严奇试图起身,却无从使力。   可是面对这么侮辱人的问题,他又怎么能给予她肯定的回答?   遂倔强地回答道:“我不认输!”   “你不认输我就打你呀!!”余清欢奶声奶气地凶了一句。   然后,她的身子一倾,压住严奇后背的右腿用力一戳,疼得严奇的脸都变形了。   谁能想到,这竟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拥有的力道?   日日在田间劳作的农夫也不过如此吧?   “雨瀮宫百里霜获胜,积一分!”   这时,因为严奇倒地的时间已过五息,主事老师判定余清欢获胜。   瞬间,议论声四起。   若是方才她趁着杜嘉不备侥幸获胜,那这一场又算是什么呢?   而且,还是严奇先偷袭于她的!   “百里老师,百里霜的擒拿术你平日可是没少教吧?小小年纪,竟然已经能运用得这么熟练了。”   雨瀮宫的诸位老师开始夸赞起余清欢来,觉得她比她们想象中要有用一些。   云致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说什么?说他从来就没有管过她,一切都是她自学的么?!   不光别人不会相信,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第三局抽签,余清欢手气极好,直接就在五个签中抽到了轮空签,躺赢到下一局,还白赚一个积分。   “百里霜竟然进入前三了!”   “哈哈!这个小丫头的运气也太好了!”   雨瀮宫的众人觉得既是惊喜又是好笑。   毕竟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在二十个十来岁的学员中占到前三名,还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每场比赛的前三名都会有额外的积分奖励,进入前三,则意味着她至少还可以再加一分,算上胜利的两局和轮空的一局,她一个人就至少能为雨瀮宫拿下四分!   第四局,仅剩的三人抽签,余清欢竟然又抽中了轮空签!!   “哈哈!竟然进入前二了!!”   雨瀮宫的众人瞬间就因为余清欢的好手气而沸腾了。   就连一向喜怒不流于表面的云致,也颇为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想着她今日进了前二,以后还指不定要得瑟成什么样子呢!   待另外二人决出胜负后,余清欢再次站在了对决的圆圈内。   对方是巽风宫的另外一名入室弟子,名曰游建安。   游建安并不像已经露脸的其他人一样赤手空拳,而是拿着一柄剑。   许是因为对战的学员们年纪都太小、实力都太低的缘故,学院将他的剑换成了一柄木剑。即使如此,被木剑刺上一下也是很疼的。   经过了前四局实打实的决斗后,游建安有些疲惫,站在圆圈中时,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   余清欢不忍心占他便宜,索性立在原地,大方道:“你先歇会儿吧,歇好了我们再来也不迟。”   “这个百里霜真是自负!!”雨瀮宫这边,有老师一听就炸了。   低声斥骂道,“游建安从小就跟着他爹练剑,虽然现在年纪不大,用起剑来也是熟练得很。她又没练过剑术,怎么可能应付得来,不说赶紧乘虚而入,竟然还自负得让人家游建安休息好了再跟她打。等游建安休息好了,她拿什么跟人家打?!”   “不需要!”   那边,游建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余清欢的好意。   他刚经历了四局胜利,此时正是士气大振、自信心爆棚的时候,眼瞧着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正想一鼓作气锁定第一呢,又怎么可能去休息?   说罢,便朝着余清欢侵袭而来。   余清欢敛息迎上。   “咻咻咻咻……”   游建安的攻势密集,几乎每一剑都直冲余清欢的要害而去。   可那“不懂剑术”的余清欢却闪转腾挪,竟都一一避开了去,那在剑锋底下游刃有余的模样,俨然就是极其精通剑术之人。   “这……”   方才还咒骂她自负的老师瞬间就哑声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旭仙台上的那道小小的身影,嘴巴张得老大。   余清欢与游建安纠缠了十几个回合后,突然抬腿,瞄准游建安的手腕一踢!   游建安吃痛松手,手中的木剑甩出,却在即将落地之时被凭空伸出的一只小脚一勾……   那柄木剑便调转方向,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游建安心底一慌,正欲扑身去夺剑的时候,对方的剑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   “你认输吗?”   余清欢的声音依旧软糯,此刻却又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份量。   偌大的旭仙台,千余名的围观者,竟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这个身高不足三尺六寸、年龄不过六岁的小丫头,竟然已经将外功练习到了这个程度?   这等灵活流畅的身法,没有个三年五载,根本练不出来。   所以这小丫头,平日得有多用功啊……   “你不认输的话,我就要打你了哦!”   旭仙台上,余清欢还在试图劝降游建安,奶凶奶凶的。   游建安的眼眶泛红,自小以来铸就的骄傲被打击得一无是处,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我认输。”   胜利来的太快,雨瀮宫的众人都懵了——他们雨瀮宫的初级弟子不但没被其他宫的三级弟子打下场,还得了第一名?!   “雨瀮宫百里霜,成为本场优胜者,奖励三分!”   直到主事老师宣布了最终的结果,雨瀮宫的众人才彻底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天哪!!百里霜竟然得了第一名!!!”   待反应过来后,雨瀮宫那边瞬间就沸腾了。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雨瀮宫在级别赛上获得的第一个第一名! 第53章 宫门垫底   虽然每年的级别赛都有十五场,赢一场并算不得什么……   可是,他们已经连续多年没有得过级别赛的第一了!   “这个小丫头太厉害了!!不愧是百里老师的侄女!”   “还好刘双去上了茅房,这屎意也来得太及时了!”   “哈哈哈哈,他今日也算得上是大功臣……”   余清欢的这场胜利,不可谓不振奋人心!   “百里老师,你家的侄子侄女都很不错!”有老师热情地拍了拍云致的肩膀,由衷地赞扬了一句。   云致扬起嘴角,极度谦虚地说道:“还好。”   孩子是好孩子,不过也不是让人省心的孩子。   比如昨天,这小丫头突然找他借了一大笔钱,这让他的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小丫头片子肯定又偷偷闯什么见不得人的祸了!   这一场比赛,余清欢战胜三人,轮空两场,得分五分,又加上获得第一的奖励……她一人,便为雨瀮宫获得了八分!   再加上第一局获胜的那两个学员,雨瀮宫在此场比赛中共得十分,名列第一,甚至比巽风宫还多出三分!   三场比赛结束后,各宫最后的分数如下:巽风宫二十四分,掣雷宫十七分,紫霞宫十四分,白焰宫十四分,雨瀮宫十二分。   被遥遥甩在后头的雨瀮宫一下子就追赶了上来,重新加入了大部队。   雨瀮宫众人又重燃了希望,再次变得兴致昂扬了起来。   余清欢下场后,瞬间就被赞扬的声音包围,俨然一个小功臣一样。   居雪峰尴尬地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对余清欢解释道:“百里霜,居老师跟你道个歉,先前居老师不让你上场是担心你年纪太小、应付不来,并不是存心针对你。”   居雪峰的长相其实并不是属于面善的那一类,瘦削的脸庞,再加上严肃的神情,很难能让人亲近得起来。   此刻他竟然主动向余清欢道歉,着实把余清欢吓了一大跳。   她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学员而已,只不过给雨瀮宫赚了几分而已,身份不高,实力也不高,居雪峰其实完全没有向她服软的必要。   他的此举,倒让余清欢对他产生了不少好感来。   忙回答道:“居老师也是为了宫门着想,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任何虚伪和隐忍的情绪。   居雪峰看出了她眼里的真诚,越发因为两日前的事情而愧疚,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感概:“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   旭仙台上,比赛还在继续。   虽然雨瀮宫的气氛因为了余清欢的获胜而起了一个小高潮,但也经不住接连失利的事实的摧残。   又经过了两场比赛后,雨瀮宫的分数又被其他四宫远远甩在了后面。   然后。   气氛又变得沉闷了起来。   在十五场级别赛尽数完成后,雨瀮宫在公示榜上的分数已经不堪入目了:巽风宫一百二十三分,掣雷宫八十四分,紫霞宫八十九分,白焰宫七十一分,雨瀮宫三十八分。   三十八分……   这个战绩真是惨不忍睹。   级别赛后,便是精英赛。   参与精英赛的,都是已经达到了毕业年限,却还没有毕业、且年龄在四十岁以下的学员。   一般在经过十五的学习生涯后,只要勤加修行,绝大部分学员在毕业之际都能顺利修成灵体、达到人灵阶段。   对于那些没有修成灵体、或者已经修成灵体却还想要继续深造的,便可继续留在学院。但是修行所需的资源却不是免费的,他们可以花钱购买,也可以靠完成学院派发的任务来换取。   对于这批符合年龄限制的弟子,每个宫门都滞留了不少,多的有近四十人,少的也有二十余人。和参与级别赛的弟子们一样,他们能参与比赛的人数也是有限的,每宫只有四个名额。   被挑选出来的这二十人,才算得上是学院里真正的精英。   因为参与精英赛的弟子实力较高,大部分都处在人灵阶段,更有少数已经摸到、甚至越过了地灵的门槛,所以对决时比起级别赛的弟子要激烈许多,旭仙台上每次出战的,便只有两人。   在经过了几轮比赛后,雨瀮宫的弟子上台了。   是一个持剑的女子。   因为修行的人要比普通人年轻,所以对于女子的年龄余清欢也猜不透,不过看其模样约莫是二十五岁上下。   “快看!今年出战的又有周香学姐!”   看见上台的女子后,雨瀮宫的学员们再次变得兴奋了起来,似乎这个女子就能带领他们获得胜利似的,对其报以了极大的信任。   显然这个周香在雨瀮宫的声望极高。   “啊!!与周香学姐对战的竟然是巽风宫的古池远学长!!完了完了!”   “周香……”   与雨瀮宫其他人的崩溃情绪相比,余清欢就显得轻松许多,她只是念叨着周香这两个字,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待看见她剑柄上的挂饰时,余清欢才陡然想起……   多年前,当她去北域找李执安的时候,半道上从敌军的手中曾救下过一个小女孩。   她帮小女孩一起安葬了她惨死的父母和兄长,邀其一同离开时小女孩却以有事为由拒绝了。   临走的时候,余清欢给她留下了一些银两,还将剑柄上悬挂的那个缺了口的铜板取下后送给了她,告诉她若是想投奔自己,就去金陵城的定安侯府……   周香剑柄上悬挂的那个饰物,不就是余清欢当初留下来的那个铜板吗?   而且,那个小女孩好像也叫香香?   没想到她都长这么大了!   亲眼看见周香英姿煞爽的战姿后,余清欢甚是高兴,不禁微笑着点了点头,颇有一种自家孩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欣慰感。   周香的实力不错,余清欢粗略估计她应该已经达到了人灵后期,在此年龄段能修炼到这个阶段的,修行进度至少也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平了。   可是她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与她对战的那个讨厌鬼古池远已经幻化出了武魂,竟是一名实打实的地灵期高手!   古池远曾经在食堂抢过她的座位,还扔过她的餐盘,余清欢至今还记得。   很快,周香落败,古池远获胜,为巽风宫再添五分!   精英赛给的分数还真是多,一局胜利便能得五分,是级别赛的整整五倍。   虽然雨瀮宫出战的二人实力不错,但其他宫的也都是天赋绝佳之人。精英赛结束后,雨瀮宫又是颗粒无收……   而那霸道无礼的古池远,则成了精英赛获胜者,一人就为巽风宫增加了四十分!   此时,公示榜的分数情况为:巽风宫一百七十三分,掣雷宫一百零四分,紫霞宫一百二十四分,白焰宫一百零一分。   而万众“瞩目”的雨瀮宫,只有区区三十八分。 第54章 霜霜万胜   还是之前的三十八分……   古池远一人获得的分数,竟然比整个雨瀮宫获得的分数都高!   余清欢撇了撇嘴……难怪那个古池远会那般目中无人!!   “啊……好丢人……”有人低语。   她回头一看,发现周身的同门学员都默默地低下了头,在如此碾压式的失败面前,似乎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既不想去看写着各宫分数的公示榜,也不想被其他宫的人看见自己的模样……在此刻,都恨不得隐身才好。   “唉……咱们雨瀮宫的资源太差了,学员们的修行进度自然会被落下不少……”有老师无奈地感慨了一句。   一个宫门的落没,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   资源年年跟不上,新进学员的天赋一年比一年差,导致师门大会的成绩不好。成绩不好,便又影响了修行资源……如此反复数轮,垫底的宝座自然就在屁股底下生了根,甩也甩不掉了。   “各级优胜者跨级挑战赛现在开始!!”   旭仙台上,主事老师仍旧精力充沛,慷慨激昂。   “小霜霜,别有太大压力,反正已经输定了,随便玩玩就好。”一名学姐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余清欢蹙了蹙眉,爬上了旭仙台。   主事老师开始讲诉跨级挑战赛的规则:“由初级优胜者开始向更高级挑战,挑战务必依次进行,不可跳过,第一次挑战成功积一分,被挑战者扣一分,第二次成功积两分,被挑战者扣两分,以此类推,直到挑战失败为止。”   “被低级学员挑战而战败者,则自动丧失主动挑战权……精英弟子没有挑战权。”   余清欢仔细梳理着其中的信息,终于知道刚才那个学姐为什么要她随便玩玩了。   跨级挑战,跨越的是年龄和修行经历,哪是那么容易成功的?   就算挑战者侥幸赢了一两场,那也只是两三分的奖励罢了,对于分数相近的掣雷宫和白焰宫来说意义重大,可对于落后了其他宫门七八十分的雨瀮宫来说,却是没有太大的意义。   最先发起挑战的,是掣雷宫的初级弟子刘泽轩。   被挑战的,是出自于巽风宫的二级优胜者。   刘泽轩的灵根觉醒得早,又自小跟着他爹在军营里操练,身体素质自然不在话下,轻轻松松就拿下了二级优胜者。   所以,刘泽轩再积一分,二级优胜者减一分,且失去了挑战权。   接下来,应该由刘泽轩挑战三级优胜者余清欢了,他自然不愿意,直接就放弃了权力。   刘泽轩:“我放弃!”   “蠢货!”   掣雷宫的任怀气得直骂娘。   他知道百里霸是心疼他的妹妹百里霜,可雨瀮宫与其他宫之间的差距太大,注定已经翻身无望了,再多的谦让也是于事无补。   他们掣雷宫才是真正处在危险之中的那个!   他们与白焰宫的分数太过接近,仅差四分,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人家反超,只要百里霸能打败百里霜,那便能再多得两分,六分的差距,也能让他们将第三名的位置坐得更稳当些。   “花花万胜哦!”刘泽轩拉起余清欢的手,甩了甩,认真地叮嘱道。   “谢谢哥哥!”余清欢感动不已。   更是暗自下定决心:决不让刘泽轩所在的掣雷宫有被白焰宫反超的危险。   第一局,她挑战的是出自于紫霞宫的四级弟子:卫献。   凭借她灵活的身法,和强悍的力量,胜,再积一分。   而紫霞宫则要相应地减去一分,且卫献失去了向更高级弟子发起挑战的权力。   看着百里霜赢得轻轻松松,似乎还没有用上全力,有老师深度怀疑此女是不是并不如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小。   不禁问向云致:“百里老师,你确定百里霜今年才六岁?”   难道不是某个长不大的人冒充的吗?   云致不答反问:“此事居老师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报名测试那一日,居雪峰就在现场。   学院的探灵石不光有识别灵根强弱、判定武魂种类的功能,为了更加精确地判定测试者的天赋,还可以测算出测试者的年龄。   “她就是六岁。”   这边,居雪峰无比肯定地回了一句。   又反问那名老师:“难道宁老师没发现百里霜还在长个子吗?”   宁泽有些不好意思:“以前还真没注意过她……”   第二局,余清欢对上了来自巽风宫的五级弟子,再度获胜,又得两分。   相对应的,巽风宫则需减掉两分。   “啧啧啧,这个娃娃了不得。”   宁泽看见余清欢连胜两句后、站在旭仙台上连大气都不带喘的,不禁感概连连。   巽风宫那位五级弟子,已经年近十三,且本身就是天赋极高之人。   这个百里霜能凭借自身素质强行抹平七岁的年龄差、甚至还反超一截,这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随着余清欢的接连获胜,其他宫的师生们有些待不住了,议论纷纷。   虽然她所获得的分数不多,于他们来说无伤大雅,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被常年垫底的雨瀮宫的一个六岁小娃吊打,还是让他们感受到了侮辱。   “褚月,万胜!!!打哭百里霜!!”   紫霞宫的六级弟子褚月上场时,得到了紫霞宫全学员的热情支持。   褚月本来就要比余清欢高出一头,身后又有声势浩大的支持之声,倒让小小的余清欢看起来越发可怜了。   “霜霜万胜!!”   雨瀮宫那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褚月万胜!打哭百里霜!”紫霞宫的支援声整齐而宏亮。   “霜霜万胜!!”   雨瀮宫这边不甘落后,越来越多的人也加入了声援余清欢的行列。   虽然对于其中的绝大部分人来说,今日是他们第一次见这个小丫头,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称呼她的小名。   虽然知道雨瀮宫落后其他四宫太多太多,她赢得的这点分数根本无济于事,可他们还是想要给她助威,因为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霜霜万胜!!”   雨瀮宫的声浪越来越高,已经完全可以与紫霞宫相媲美。   余清欢站在旭仙台上,看着台下那些或是熟悉、或是完全陌生的面孔正在为自己摇旗呐喊,心中淌过一股暖流。   血液,逐渐沸腾了起来。   遂看向褚月,蓄势待发:“还请师姐赐教!” 第55章 震撼   褚月冷哼一声,持剑而上。   由于对战等级的提高,褚月手中的剑可不再是木剑,而是冰冷坚硬的玄铁剑!!   可余清欢虽是赤手空拳,却仍旧不落下风。   许是收到了同门鼓励的影响,此刻的余清欢不再像之前一样与对手过多的周旋,而是变得主动起来,十个回合之内,便将褚月拿下!   余清欢,再得三分!   雨瀮宫这边,欢呼声再起。   反观方才还声浪滔天的紫霞宫,一下子就变得偃旗息鼓起来。他们不再大声呐喊,只是低声嘲讽雨瀮宫高兴得太早。   因为雨瀮宫即使加上了百里霜新得的分数,也才不过四十四分罢了,距离第四名白焰宫还差五十七分之多!   面对如此分差,百里霜赢得的那点分数,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为了给后面留下更多的体力,在第四局即将开始的时候,余清欢向主事老师申请了兵器支援。   最后,获得了最普通的玄铁剑一柄。   “以前没见她练过任何兵器,现在突然用剑,怕是不会适应吧?”   “肯定不会适应,怕是……哎?”   就在大家还在猜测她会不会用剑的时候,玄铁剑在她手中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灵活得令人咂舌,更是让对方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最终,对手的脚越过比赛区域,余清欢再胜!   雨瀮宫再加四分,变成了四十八分!   “霜霜威武!!”   雨瀮宫那边的气氛就跟过年一样,热闹而喜庆,无人不沉浸在喜悦之中。   “这……这有点不合常理吧?”   其他宫的众人却是陷入了巨大的疑惑之中,根本不敢相信她能走到这一步。   “四十八分也就是雨瀮宫的最后战绩了,等会百里霜要面对的可是掣雷宫的耿休,据我所知,耿休在去年就已经完成了融灵。”   “哦,那她自然就该止步于此。不过能在挑战赛上连赢四局,已经不简单了。”   “嗯,虽败犹荣。”   数息的休整后,主事老师宣布百里霜的第五次挑战开始。   这一次,她对上的是掣雷宫的八级弟子耿休,是一个赤手空拳不带任何兵器的十五岁少年。他使用的是掌法。   耿休站在余清欢的面前,拧着眉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本不是一个自大的少年,在经过了刚才数局的观察后,自然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并不如她看起来那般简单,所以,他愿意认真待之。   他攻势凌厉,手法多变,谁知余清欢竟都一一化解,时不时的,还还他个偷袭。   这一来二去的,二人竟然对战了二十几个回合,而耿休竟然还没有将其拿下。   “听说这个耿休不是实力出众得很吗,乍一看,好像也不过如此嘛……”   听着周围愈来愈甚的议论声,耿休的脸色微变,本想着凭肉身素质赢过对方的,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这般耐打……   为了节省体力,为应对接下来的挑战做好准备,他觉得自己不该再这么与之纠缠下去了,决定速战速决。   暗暗催动体内灵气,耿休的身体机能一下子提高了数倍!   他挥出的每一掌都带着数百斤的力道,风声呼啸,震人耳膜。   出招速度更是快得惊人,看得年纪小、修为浅薄的学员眼花缭乱,即使屏气凝神,也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   既是如此,对面那个小小的身影也没有立马被击溃,而是迅速跟上了耿休的节奏……   “百里霜也有灵气!!”   有人率先意识到了此事,仍不住惊叫出声。   “不……不可能吧……”   学员们不敢相信,眼睛死死地盯着在赛场上纠缠的二人。   可那等速度,怎么可能是常人能拥有的?   可若真是如此,那这也太可怕了!   与学员们的不可置信相比,老师们的情绪就要复杂多了。   他们能清楚感应到来自百里霜身上的灵气的波动——能确定此女有灵气无疑!!   能使用灵气,说明她至少已经度过了感知期、聚灵期和融灵期……   可是,她才仅仅六岁啊!!   按照寻常人的修行速度,灵根觉醒一般在三到八岁之间,然后花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去感知灵气。   感知到灵气后,就进入了聚灵期。   在聚灵期内,修者需将外界灵气想方设法聚集在自身体内,储存在灵根之中。这一个时期,至少需经历三年的时光。   灵根内灵气充沛后,便进入了融灵期。在这一阶段,修士需将储存的灵气通过奇经八脉去充实全身,打通身体各个部位使用灵气的通道。   融灵期后,修士便能自由调动体内灵气,战斗力大增。   一般而言,仅仅融灵阶段,至少就要耗费五年以上。再加上之前的感知期、聚灵期,光是修炼时间就至少得花费八个年头。   这还不算灵根觉醒的时间!   可这个百里霜才几岁?   大多数人在她这个年龄段怕是连灵根都还没有觉醒吧?!   更谈不上开始感知灵气了!!   莫非,这就是至尊灵根的天赋?!   难怪拥有至尊灵根的昆山老祖能够飞升成仙,这至尊灵根所带来的潜能,也太过可怕了些!   学员们不知道百里霜的天赋等级,老师们却都是知道的。眼下看见她小小年纪就已经完成了融灵,心里既是明了又是骇然。   “嘭”!!   旭仙台上,余清欢以剑柄敲在了耿休的大腿上,然后身子一翻,再次挥剑而上,将剑尖刺向了他的胸口……   骤然收手,鬓角的碎发轻扬,余清欢定定地看着瞳孔猛缩的耿休。   “你认输吗?”她问。   偌大的旭仙台旁,一千余人骤然失声,一片死寂。   他们沉浸在震惊中回不过来神,只是将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个身高不过四尺的小小人影上。   你认输吗?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软糯,没有半分的锋芒。   若是放在旁日,他们定会一笑了之。可是现在,谁都笑不出来。   她真的吓到他们了!   “耿休?”主事老师见耿休还在发呆,不禁以最快速度平息了心里的骇浪,出言提醒。   耿休回过神来,复杂地看向余清欢,落了还欲抵抗的双手。   主事老师缓了口气,大声宣布道:“雨瀮宫百里霜获胜,再积五分!” 第56章 灵元箱升级   公示榜上雨瀮宫的分值立马被改成了五十三分。   而耿休所代表的掣雷宫则一下子失去了五分,变成了一百,甚至比白焰宫还少了一分!   整体排名掉至第四!   “完蛋!!”   掣雷宫的任怀见状,整个身体都垮了下来。   本想骂感情用事的百里霸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骂他什么呢?骂他将机会让给了百里霜,最后雨瀮宫的排名不仅没上去、还害得他们掣雷宫下降了一名?   仔细一想,这小子应该还打不过他妹妹呢,谈什么让不让的!   “百里老师,你们百里家到底是什么人家,怎么出的两个小娃儿都这般变态?”雨瀮宫的宁老师好奇不已,再次问向了云致。   “就是普通人家。”云致没有多说。   面上的云致仍旧风平浪静,可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先是至尊灵根,现在又是六岁能使用灵气……这个小丫头,已经带给了他太多的意外。   果然,能被他家少庄主所重视的人,必定不会是普通人……   在所有人的凝神瞩目之中,旭仙台上的比赛还在继续。   这是余清欢发起的第六次挑战了,对手是出自巽风宫的九级弟子。   许是因为已经暴露了自己会使用灵气的事实,余清欢这次并没有再藏着掖着,比赛一开始便朝对方发动了猛烈攻击。   然后,十个回合内,比赛结束。   余清欢胜,再得六分。   巽风宫,减六分。   对于这一次的获胜,雨瀮宫的众人仍旧振奋不已,却也没了方才的不可置信。   自从方才发现百里霜能使用灵气后,他们便已然将她当成了一个怪物,怪物能战胜巽风宫的九级弟子,他们竟觉得一点儿也不例外。   接着,第七次挑战,第八次挑战,第九次挑战……越往后,挑战赛的分值奖励越大,这让被挑战的其他四宫不由得紧张万分。   结果,余清欢都获胜了。   到这个时候,各宫的分值已经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尤其是紫霞宫,竟然连掉十五分,第二名的位置变得岌岌可危。   五宫具体分值为:巽风宫一百五十一分,掣雷宫一百分,紫霞宫一百零五分,白焰宫一百零一分,雨瀮宫八十三分。   眼看着余清欢马上就要发起第十次挑战了,白焰宫的众人瑟瑟发抖——   这是白焰宫唯一的一名级别赛优胜者:龚介。   一旦他失败,将会被扣掉十分。到时候白焰宫的分值不但会被雨瀮宫反超,而且还没了追赶其他宫的机会。   “你还要继续挑战吗?”   旭仙台上,主事老师问这个问题已经问得有些麻木了。   可看见余清欢已经越来越疲惫,似乎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他还是好心问了一句。   余清欢指向那名候场的十三级学员,问向主事老师:“老师,这个师兄是白焰宫的吧?”   虽然她之前已经特地记过了,但是此刻为了不伤及无辜,还是专门确认了一下。   “不错。”主事老师点头。   余清欢扬起手中的玄铁剑:“那好,我还要继续挑战!”   白焰宫众人:“???”   我们和你有仇是怎滴?!   对于她的狂妄,龚介却显得极为淡定,甚至眼中还隐隐透露着兴奋。   比赛开始。   余清欢本以为自己会胜券在握,没想到打起来后才发现对方竟然已经晋升了人灵!反应速度、力度、身体强度等方面都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而她,还没有修成灵体啊。   这小子真会藏,刚才在级别赛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发现!   余清欢本就经过了九场比赛的消耗,此刻又对上了人灵,自是有些吃力。   “龚师兄,万胜!!龚师兄,万胜!!”   发现了龚介的变化后,本已气馁的白焰宫立马就变得喧闹了起来,纷纷为龚介呐喊助威。   龚介士气大增,打得余清欢节节败退。   她一次次从边缘线迂回,一次次从龚介的利刀下逢生,伤痕遍布,却仍昂首以对。   “霜霜,万胜!!!”   雨瀮宫这边,呐喊声也是不绝于耳。   余清欢连续打了几轮,他们就连续喊了几轮。其中的很多人,已经喊得声嘶力竭。可即使如此,也丝毫不妨碍他们对她的声援。   她只是一个不足平均入学院年龄的小娃娃罢了,是全学院最小的弟子,更是他们所有人的小师妹、小学妹。   这么个小小的人儿,此刻却为了雨瀮宫的荣誉而站,她的对手,哪一个不是各宫天赋绝绝、实力强大的对手?可她也没有畏惧,毅然决然地站在那里。   这样的她,怎能不牵动他们的心?   台上,余清欢突然扯开了手上缠裹着的纱条,趁着龚介近身的时候以剑相诱,然后举起另一手就拍向了龚介的面门……   “啪!”   一声脆响,所有人都懵了,包括旭仙台上的龚介。   龚介:所以,刚才是被这小丫头扇了一巴掌?!   与此同时,余清欢那边,不断有声音蹦进了她的脑海……   “叮!”   “收入:一万五千银!灵元升级!更新灵品的概率增加一成!余额:一千三百二十八银,晋升进度为零。”   余清欢瞬间懵了——就这?   前两日,她费尽心思地从云致那里借来一万五千银存在了灵元箱里,就为了以防万一,好应对赛场上意外的发生。   虽然在没被选进出赛名单后,她没有及时还给云致,刚好派上了用场……   可是,就这?!   好不容易攒够了五十万两白银,换来的不是直接让她晋升成人灵,而是提高了所谓的更新灵品的概率?   可她这一场比赛不能输啊!一旦输了,那她这一整日所付出的努力就都白费了,雨瀮宫依然会排在五宫末位,享受着最差的资源!   那么多双眼睛巴巴看着呢……   “叮!”   “物品已更新!”   “商品名称:秋水雁翎刀   商品功能:兵器   商品品级:灵品下阶   商品价格:一千五百银   下次可更新时间:一个时辰后”   哎?等等……接收到了脑海中的信息后,余清欢惊喜不已。   刚提升了更新灵品的概率,灵品这就来了?!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小心!!”   正在余清欢暗自得意之时,墨灵耀的声音陡然传来。   余清欢猛地回神,正好看见一柄明晃晃的刀刃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第57章 雨瀮宫的小变态来了   危急关头,一招破妖神剑信手拈来,余清欢跃身飞起,直接以玄铁剑破了龚介的攻势,直指他的眉心!!   “嘭!!”   剑头将将刺破了龚介的皮肤,余清欢便被一股狠力袭击,摔在了石台上。   原来是主事老师担心余清欢收不住手、殃及了对方性命,主动出手制止了她!   “雨瀮宫百里霜胜,积十分!”   主事老师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旭仙台。   有老师走到公示榜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及时修改了各宫的分值:雨瀮宫加十分,变成了九十三分;而作为失败方的白焰宫,则被扣掉十分,变成了九十一分……   所以,雨瀮宫这是逆袭了?   也结束了连续八年的垫底生涯?!   顷刻间,雨瀮宫所在的区域发出了惊天喝彩。   而白焰宫那边却是一片颓丧——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百里霜打败掣雷宫的那名十四级弟子了!   若是掣雷宫战败,将被扣十一分,分值就会降至八十九分,成为新的最后一名。而雨瀮宫,则会以一百零四的分数位列第三名。   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连续十战胜利的百里霜竟然选择了放弃继续挑战!!   “噢!!!”   掣雷宫那边,发出一阵欢呼——参与师门大会的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哪一年的第三名能让他们这般觉得高兴的!   真的好险,好险就垫底了!   最后,在所有人的漫不经心之中,掣雷宫弟子向巽风宫弟子发起的挑战也结束了。   掣雷宫败,分值不变。   因为第十五级优胜者与精英赛优胜者均出自巽风宫,所以第十五级弟子便也没了挑战的必要。   自此,师门大会的全部比赛就此结束。   最后的结果为:巽风宫一百五十一分,位列第一。   紫霞宫一百零五分,位列第二。   掣雷宫一百分,位列第三。   雨瀮宫九十三分,位列第四。   白焰宫九十一分,居于末位!   在二长老当场公布了分配给各宫的奖励后,今年的师门大会便结束了。   余清欢被同门弟子簇拥着回到雨瀮宫后,便与众人道别,与冯钥一道回了宿舍。   洗过澡后,冯钥帮她涂抹了药膏,看见余清欢趴在床上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问:“霜霜,你不去吃饭吗?”   她知道余清欢有地方吃饭,所以从来没担心过她会饿肚子。   她知道余清欢在广场上摆摊赚了不少钱,即使进不了食堂,江边的问江楼也是能去得的,只不过是需要自己掏银子罢了。   “呜呜……不想动了,我想睡一觉……”   余清欢哼哼唧唧地将脑袋埋进了臂弯里,懒得连脑袋都不想抬。   她今日实在是太累了。   “那你睡吧,我去食堂吃饭了。”   因为今日的师门大会从早晨一直开到下午,所有学员都饿坏了,所以食堂整个下午到晚上都会是开放的。   “嗯。”余清欢依旧懒得动弹。   冯钥走后不久,她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一时恍惚得竟不知时间为何物,索性翻了个身,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日,余清欢是被肚子给饿醒的。   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发现冯钥正蹲坐在门口洗衣服。   “冯姐姐。”   冯钥:“霜霜,你终于醒了,百里老师来了好多回你都睡着呢!”   “大叔找我做什么?”   余清欢茫然得很,觉得这不太符合云致的风格。   冯钥笑道:“你昨天给咱们雨瀮宫做了那么大的贡献,百里老师自然是要给你奖励啦!”   说着,她神神秘秘地问向余清欢:“你快猜一猜,昨天趁你睡觉的时候,百里老师往你的玉牌里加了多少个积分!”   “有一百吗?”余清欢问。   她只知道自己之前被扣了一百积分后,连食堂也进不去了。   “何止一百?整整两千个积分!!”   冯钥激动坏了,“百里老师说,你有了这两千个积分后,炼狱塔,藏经阁,迷雾林,冰室火室,甚至飞鱼山上的淬灵池,等等等等,你都可以随时去了!不过你若是需要兵器,也可以去珍品阁换一件趁手的,据说有的灵器只要两千积分左右就可以换到呢!”   “哎呀!”   余清欢惊呼一声,突然想起灵元箱里的秋水雁翎刀还没有取出来呢!   眼下距离其更新出来早过了一个时辰,所以,肯定已经消失了!   “怎么了霜霜?”   冯钥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似乎不太惊喜,怎么还有点儿受到了惊吓的感觉。   “没,我就是太高兴了,嘿嘿。”余清欢摸着脑袋傻笑。   冯钥也没有多想,提议道:“这两日宫门放假,咱们吃了午饭后去紫霞宫的后山看看吧,听说那里开了好大一片桃花呢!”   余清欢:“好呀!”   中午的时候,余清欢带上了自己身份玉牌,时隔多月后,再次朝食堂而去。   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食堂里吃饭了!   还没走到食堂门口,便已闻到了里面飘来的饭菜香,余清欢使劲吸了一口,感慨道:“今日的油泼黄花鱼味道真香,我在这里都闻到了!”   “霜霜!你不光修行厉害,你的鼻子也好灵啊,竟然连鱼的种类都能闻出来!”冯钥被余清欢的神技惊着了。   余清欢哈哈一笑:“哪是我的鼻子灵,这几日中午的时候,食堂不是老做这道菜么,我也就是瞎猜的!”   冯钥彻底懵了,好奇地看向她,问:“你又不在食堂吃饭,又是怎么知道的?”   “呃……”   余清欢想起墨灵耀别扭的性子,不敢多说,回道:“我是听别人说的。”   冯钥:“哦!不过说真的,这道菜真的很好吃,很多学员都喜欢,若是去得晚了,还打不到呢!”   两人边聊边走,刚踏上了食堂的台阶,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大喊——“雨瀮宫的小变态来了!!!”   然后,食堂里的氛围倏地就热闹了起来,嗡嗡碎碎,像有无数张嘴在同时说话一样。   余清欢闻言一愣,私下张望一眼,发现并没有旁人在场时,下意识地看向冯钥,一副在想她究竟哪里变态的样子。   冯钥急忙摆手:“他们说的不是我,我才不是小变态呢!”   二人走进大门,前一息还热闹非常的食堂立马就变得安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都聚集到了二人的身上。 第58章 闹别扭   “霜霜,咱们赶紧去打饭吧!”   冯钥颇不自在地快走两步,赶紧离开了视线的中心,在中间的窗口排起了队。   余清欢也嘀嘀咕咕地跟了过来。   在众人有意无意的打量下,两人打好了饭,再次去往那个没人的角落。   “喂!雨瀮宫的小胖墩!”   走到某个过道的时候,有人伸腿挡住了余清欢的去路。   扭头一看,发现竟是昨日精英赛的优胜者古池远。   与他同桌的二人,便是巽风宫三剑客的另外二人:房元凯和那俊才。   “我才不是小胖墩!”   余清欢对这三个人没什么好印象,“麻烦让一让,挡着路了。”   “哟,小胖墩脾气还不好呢!”   古池远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后,三个人都低声笑了起来。   他又指了指对面的空位,下巴一抬,吩咐下人似的对余清欢说道:“去那里坐,我有话要问你!”   “我要忙着吃饭呢,没工夫搭理你!!”   余清欢傲娇地回了一句,转过身去,准备绕路,不曾想衣服一紧,竟是被人拽住了后襟!   “别给脸不要脸……”   “松手!!”   古池远正欲教训余清欢不识抬举的时候,一道月牙色的身影出现在几人面前,竟是墨灵耀来了!   “小师叔!”古池远连忙松手。   面对墨灵耀时,他收起了平日的暴戾,变得一脸老实。   虽然墨灵耀的年纪远小于他,可人家直接拜了大长老为师,辈分大啊!   更何况论实力,人家小小年纪便已修成了地灵,论背景,这偌大个殇国都是人家家里的,古池远哪敢不老实?   余清欢看见救星来了,赶紧躲到了墨灵耀的身后,还冲其告状:“耀哥哥,他挡着路不让我走!”   墨灵耀低头瞥了她手中的餐盘一眼,又看向她,没有说话。   不过看他皱起的眉头,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余清欢以为他在怪罪自己当着别人的面喊他耀哥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赶紧拉着冯钥就跑开了。   墨灵耀轻哼一声,看向古池远,道:“你们好歹也都是贵家公子出身,都是受过礼仪教育的,与一个稚子为难,是否有失风度?   古池远矢口否认:“小师叔说笑了,我就是看那个小孩儿长得胖嘟嘟的,可爱得紧,逗她玩呢!”   墨灵耀蹙紧了眉头,脸上更添了一份恼意,冷声道:“她是百里老师的亲侄女,你戏弄于她,可是已经想清楚了?”   “小师叔提醒的是,下次我们不逗她了。”古池远连忙保证。   墨灵耀这才离开。   临走之际,看见余清欢正与好友吃得正欢,见他望来,也波澜不惊,直接一脸淡定地就移开了目光,就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   他不禁抿了抿唇,心头泛起了一股无名怒火。   没饭吃的时候缠着他,现在有饭吃了,就可以不认识他了?   约莫过了一刻左右,一个杂役弟子凑了过来,对余清欢说道:“小学妹,小师叔让你出去一下,他有事找你。”   余清欢:“?”   有啥要紧事都找到食堂来了?   “好,等我把这两口吃完先!”   匆匆两口扒干净盘里的饭食后,余清欢跑出了食堂。   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小花廊,余清欢才看见了还拎着食盒的墨灵耀。   “耀哥哥,这么快就……”   余清欢还好奇他怎么吃得这么快,结果伸手一碰才发现食盒分量不轻,不禁哑然,问:“你饭都打完半天了,怎么还没回去呢!等会儿饭都要凉了!”   墨灵耀拨开了她动来动去的小手,冷着脸质问道:“你的家当都不要了是吧?”   这大半年来,清风阁一层的某个杂物间已经完全被余清欢占有,里面放满了她囤积的货物,成了她的小型库房。   对于这些,墨灵耀都是知道的。   余清欢急忙否认:“当然还要的!我还要靠那些东西赚钱呢!”   “哦,那你哪天去搬走?”墨灵耀显得很冷淡。   “啊?为什么呀?”   余清欢思绪连篇,不知道墨灵耀这是怎么了,只知道这家伙好像对自己有什么意见,暗想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可是,好像没有啊,昨天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该不会是昨天说他像个小老头他生气了吧?   正在余清欢犯糊涂的时候,墨灵耀又发话了:“反正你现在也有地方吃饭,自然也不用再去我那里了,你把东西全搬走后就不用再过去,还有,以后你出门要坐飞云骓也别找我!”   自从去年知道余清欢坐着飞云骓偷溜出去后,墨灵耀就将飞行队狠狠责罚了一顿。以后余清欢每次要出学院,都得先跟墨灵耀报备,墨灵耀同意了飞行队的学姐学长们才敢带她出去。   余清欢一听不让她坐飞云骓,脸都丧了,撇着小嘴不高兴。   “对了!”   墨灵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凶巴巴地补充道:“你以后也不许去找阿夜,它是我的狗,跟你不熟!”   余清欢瘪着嘴,觉得自己委屈得很,一下子就有雾气盈上了眼眶。   两只水晶葡萄似的大眼睛顷刻见变红,乍一看,着实可怜得紧。   墨灵耀被余清欢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有些不知所措,还嘴硬地问道:“我又没欺负你,你哭什么?”   “你就欺负我!你不许我把东西放在你家里,还不许我去和阿夜玩!”余清欢抹着眼泪控诉他的罪行。   “那我给你带了大半年的饭,你一句话不说还不是说不去就不去了?”   看见她哭,墨灵耀有些无奈,语气稍稍放软了一些,解释道:“我昨天等了你大半天,怕你饿肚子哪儿都没敢去,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真是个无赖!”   “我昨天不是回去睡着了嘛,一醒来天都亮了,能怪我吗?呜呜……”   余清欢觉得自己被他冤枉,委屈得不行。   “爱放你放着就是,我不管你了行了吧?”   墨灵耀无奈地叹了口气,顺手将食盒放在了长椅上,伸出手掌就去抹她脸蛋上的泪水,哄到:“行了行了,小丫头片子的哭起来没完!”   “哼!”余清欢还在生气。   墨灵耀拍拍她的脑袋:“走,去清风阁,我有东西给你。”   “什……什么东西啊?”   听见有礼物,余清欢瞬间就止住了哭泣,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向他。   墨灵耀:“你昨天不是受了伤吗,我给你弄了些药。”   “所以,耀哥哥昨天是等着给我药吗?”余清欢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呀,你要是受了伤,以后谁陪我出去烤鱼!”   墨灵耀的语气很生硬,可余清欢还是从中听到了关心她的情绪,立马就咧嘴笑了。   扯着墨灵耀的手蹦蹦跳跳道:“还是耀哥哥关心我!!”   “哎呀!”突然,她惊叫了一声,一脸痛苦地捂住了小腿。   “怎么了?”   “磕到伤口了……”   “笨死了!”墨灵耀骂了一句后,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来,“你需要上药,来,你拎着食盒,我背你过去。”   “哦!”   余清欢拎起食盒,熟练地爬上了墨灵耀的后背。   食堂和清风阁都在峥嵘江的东岸,也不用过江,只要从后面走小路,也不会碰到别人。   谁知余清欢刚在墨灵耀的背上趴好后抬起头,就迎面碰到了一个熟人。   “冯……冯姐姐……”   下午,余清欢在清风阁拿了药膏后,又与冯钥二人在后山玩了半日,晚上回宿舍的时候,云致已经等在门口。   他将一柄小巧的刀递给她,说道:“这是宫里分得的奖励,老师们说你得的分最多,一致决定把这把柳叶披风刀奖给你。”   余清欢没有接手,“大叔帮我送给哥哥吧,他用的就是刀,肯定比我更需要。”   云致提醒:“这是灵器。”   余清欢漫不经心地摊手:“我知道呀,但我更习惯用剑。”   云致无奈地收好柳叶披风刀,说道:“那等明年了我再给他。”   余清欢猛地抬头,问:“他已经走了吗?”   她与刘泽轩已经大半年没见了,没想到昨日才刚见一面,他这么快就又离开了。   “嗯。”   云致点头,道:“他昨天受了点刺激,比赛一结束就跟着掣雷宫的师兄一道离开了。”   “他昨天不是得了优胜吗,一场都没有输过,为什么要受刺激?”余清欢不是很理解。   为什么要受刺激?   云致看向余清欢的目光微微有些复杂,却又因常年的习惯而刻意压制着,暗道:还不是受了你的刺激!   心如明镜,嘴上却如是说道:“谁知道呢,他一向就是个不安分的。不过他能好好修炼,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嗯!”余清欢点头附和。   本以为明年的师门大会便能再见到刘泽轩,却没想到这一别,便是许久许久。   ……   从这年起,往后每一年的余清欢都是横扫赛场。   雨瀮宫跟着沾光,竟是再也没垫过底,更是在她七岁的那年还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那一年,她以自己本来的二级弟子身份参赛,不仅拿到了级别赛的八分,还挨个儿将更高级的优胜者虐了一遍,一直打到了第十五级!   单人得分更是高达九十九!   这跨级挑战赛,根本就变成了她的个人秀场,也变成了令其他优胜者感到惶恐不安的受辱场。   从第三年起,学院便剥夺了她参与挑战赛的资格。   级别赛一结束,就拿好吃的哄她到一边儿歇着去,同时直接给她加分四十,令其他学员艳羡不已。   再后来…… 第59章 十五年后   再后来,又为了给与她同级的学员提供一点胜利的希望,学院更是直接下令不许她参与师门大会。   为了安抚余清欢与雨瀮宫的情绪,每年都会折算成五十分给到雨瀮宫。   至于优胜的奖励,那自然也少不了她的。   虽然余清欢几乎不来上训练课,都是自行修炼,但雨瀮宫却也没有束缚她,还给了她随意进入宫内高级训练室的权限。   不仅如此,还为她与冯钥二人提供了更为宽敞雅致的宿舍。   这种舒适惬意、又没有后顾之忧的学院生活,正是她来此学院的目的。   六年后,刘泽轩回来过一次。   那时的他已经修成了灵体,在师门大会上大放异彩,一直挑战到第十四级弟子,令全场沸腾。   后来,在与余清欢切磋了一小会儿后,他又饱受打击地离开了。   这一走,又是九年。   九年后……   师门大会如期举行。   峥嵘殿前的旭仙台旁,变成了青年模样的墨灵耀正一脸严肃地坐在主席台上。   十五年的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仍旧俊朗如玉,只是将脸部雕刻得更加立体深邃了些,相较之前,整个人多了一丝成熟的气质。   旭仙台上,十名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学员正在各自的比赛区域对决。   此时进行的,是级别赛的最后一场:十五级级别赛。   级别赛后,便是精英赛。   墨灵耀微微转动眸子,扫视四周,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暗着急——   今年是余清欢进入学院的第十六个年头,也是她即将要参与的第一场精英赛。可是直到现在,这丫头竟连个人影也没有出现!   一早上就没见着,现在还不现身,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疯玩去了!   “紫霞宫弟子苏光胜,另加三分!”   随着主事老师的宣判,级别赛正式结束。   主事老师:“现在,请各宫要参加精英赛的弟子到这边来抽签!”   话音落下后,各宫的精英弟子尽皆出现,一个个心怀忐忑地去往了抽签的地方。   之所以忐忑,是因为听闻了雨瀮宫的小变态今年要参与精英赛的缘故。   而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在当年有被其跨级碾压过的经历。   那种被小娃娃当众打败的屈辱感,尤其令人印象深刻,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少人还能在噩梦中重现当年的情景。   “那小变态好像没来!”   “真的是!!”   发现了这个事实后,不少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旭仙台下,其他四宫的观望者如此,旭仙台上,即将抽签的其他宫的另外十六人更是如此。   虽然那个小变态已经连续十多年没有参加过师门大会了,但其多年前破坏训练器械、毁坏训练场地的消息可是人人皆知。   多年前尚是如此,如今又过了十多年,谁能知道,那小变态现在又修炼到了什么地步?!   还好!还好那家伙平日就不受管束,今日也没来……   “雨瀮宫为何少一人?”   正在这时,主事老师在清点过后,问向了雨瀮宫的方向。   “直接抽签就好,剩下的那根签留给我们就是,百里霜马上就来了!”雨瀮宫这边,宁泽宁老师笑嘻嘻地朝主事老师解释。   其他参赛学员一听,就僵在了原地——敢情这小变态还是要来的啊!!   主事老师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主席台,看见主席台上的几人点头后,才继续主持赛事。   “现在开始抽签!”   几个被各宫推选出来的精英弟子瑟瑟发抖,开始祈祷自己不要第一轮就碰到雨瀮宫的小变态。   ……   比赛约莫进行到第六场的时候,墨灵耀眉眼一抬,发现在远处的一道石栏旁,走出了两道人影。   其中的一道人影,着深绿色院服,长得婀娜纤细。   她披着齐腰的长发,一手持剑,一手正拿着个青色的果子放在嘴边啃。   对于此人,墨灵耀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便是已经长大的余清欢。   而另一人,看起来虽也年轻,却未着院服,而是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袍子,头戴发冠……是个男子!   那男子本是落后余清欢半个身位的,却是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余清欢的手腕。   余清欢的脚步一顿,扭头,开始与男子对话。   虽然墨灵耀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也能看出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正欢。   不禁抿了抿唇,远望的眸子微微眯起。   峥嵘江畔,观景的石栏旁。   余清欢挣了挣自己被捏住的手腕,想要脱离对方的束缚,却是无果。   不禁怒目看向面前的男子,道:“古师兄,我得去参加精英赛了,你赶紧松手!”   她今年在学院的年限已经超过了十五年,从今年起,师门大会便再也不会白给她五十分。如果她不去参加精英赛,雨瀮宫的名次就危险了。   “那你同意不同意?”男子追问。   他不仅没有松手,俊朗的脸上还带着得意的表情,这副欠揍的模样让余清欢愈发看得火大。   此人身后斜背着一柄玉鞘宝剑,一双圆眼眼尾微挑,带着一股子放荡不羁的气质——正是原巽风宫的三剑客之一:古池远!   他虽然已经在十年前离开了学院,却仍生活在距离学院不远的伊宁城。   自数年前余清欢在伊宁城闲逛时与他相遇后,便整日借着探讨剑术为名邀她吃喝玩乐。   余清欢本就是个爱玩的,自然经不住诱惑,在其带领之下,将整个伊宁城是玩了个遍。   不管是花钱的、不花钱的,是说得出口的还是说不出口的,只要余清欢去伊宁城被他给碰上了,就得拉上她玩到天快黑才让她回学院。若是余清欢不乐意,他就动用自身势力,想方设法给她捣乱,影响她在伊宁城的生意。   这一次,一向爱慕他的远房表妹要来看他,他为了让表妹死心,竟想让余清欢假扮他的仙侣,余清欢自然不干了。   “我才不去呢!”   她一口回绝,同时抬腿照着对方就是一踢,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抱住了腿……   “你……你给我松手!!”   余清欢被以一个奇葩的姿势架在那里,气得脸都红了。   古池远这才哈哈一笑,松手饶了她。   狗皮膏药似的跟在她身后,问:“那我那么多顿饭就白请你吃了?这么没良心?”   “又不是我要求你的!”   余清欢将手中没有啃完的青苹果递给他,打趣道:“那我也请你吃?”   “吃就吃,我还怕你不成?!”   不待余清欢反应过来,古池远竟是突然伸手将半个青苹果夺了过去,放在嘴边就咬了大大的一口!   远处的主席台上,墨灵耀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第60章 打听流风琴   “你……”   这边,余清欢也被古池远的举动给吓着了,气得跺脚:“你恶心不恶心?”   古池远嬉皮笑脸道:“看我都卑微到这个份上了,你就行行好呗!等你帮了我,我就把流风琴的消息告诉你!”   余清欢闻言大喜,忙问:“你打听到了?”   自从知道灵元箱十六年前“吞”的是墨灵耀买菩萨琴的钱后,余清欢就一直耿耿于怀。   虽然她的灵元箱现在更新出灵品的概率越来越高,她这十几年来脱手的灵品也不下千件,但大多都是兵器防具,始终没有琴类之物。   待前几年攒了足够的钱后,就开始四处打听哪儿有灵品以上的琴卖了。   传闻这流风琴是前塞邵国国师为自己的爱女所铸,饱含了对其女的无限疼爱,据说单是流风琴的琴弦,便是出自上古神兽乘黄的尾部,普通人若是离得近些,便能增寿十年不止,更不用说还日日弹奏了……   若是能将此琴买下送给耀哥哥的娘,他娘一定会很喜欢!   “自然!”   古池远单臂抱胸,一边吃着青苹果,一边得意地卖弄道:“据我所知,流风琴在下个月就会被拍卖,你若是错过这次机会,那可就得落入别人的手中了。”   “何时在何处拍卖?”余清欢急问。   古池远满意于她的反应,得意地抖了抖腿,问:“我好不容打探到的消息,你一句话就想诓了去?”   “行行行!”   余清欢知他所想,道:“不就是让你表妹对你死心嘛?我去不就行了,多大点事!但我搞定了她后,你得把你知道的消息告诉我!”   “那是自然!”   古池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阔气道:“想我也是在学院里声名赫赫的人物,肯定得说话算数,不会没了我三剑客的名声!”   “噗嗤……”   余清欢笑了,“说得好听点是三剑客,说得不好听,你们就是三个臭无赖,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霜霜!!”   这时,一道愠怒的声音传来,竟是云致过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笑嘻嘻的古池远一眼,又冷眼看向余清欢,“马上就要上场了,还在这里做什么?!”   “大叔,我这就去!”   余清欢应了一声后,就急急地跑开了。   云致倒没急着走,而是又看向了还杵在原地的古池远,眼神不善。   古池远见状,连忙收起了顽劣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对着云致叫了一声“大叔”。   “谁是你大叔?!”云致瞬间就恼了。   这不留情面的喝斥弄得古池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释道:“我就是跟着霜霜叫的,没有别的意思。”   霜霜?   云致立马就从其言语中提炼出了关键信息,眉头皱了皱。   又问古池远:“你不是离开学院了么,又回来作甚?!”   古池远:“伊宁城不是要举办春园会了么,我爹让我过来和长老谈合作的事情。”   古池远是伊宁城城守古绍元之子,又是从雷鸣学院出去的天之骄子,古绍元派他过来谈合作,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云致自然不好苛责。   眼见旭仙台那边比赛正烈,也懒得再和古池远多言,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那边。   余清欢走到候场区后,便发现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朝她射来。   抬头一看,正好看见主席台上的墨灵耀狠狠瞪了她一眼!   余清欢:“??”   谁又惹着这个小老头儿了?!   傲娇地朝他扬了扬下巴,余清欢故意挑衅他。   墨灵耀脸沉如墨,不想看她,阴着脸挪开了目光。   很快,就轮到余清欢上场了。   抽到与她对决的,是白焰宫的龚介。   “龚师兄,咱俩还真有缘分,又给碰上了!”余清欢笑着和龚介打招呼。   “嗯,还真是。”   龚介极为勉强地冲她勾了勾嘴角,心里气愤得直想骂娘……   十五年前,年仅六岁的余清欢便拿下了当年的十三级弟子龚介。   当时的龚介年过二十一,已经修成灵体,是名副其实的人灵了。   那一战,是余清欢当年的最后一战,也是让她成为学院传奇的第一战,至今令龚介印象深刻。   在接下来的一年,他仍旧在旭仙台上被她侮辱过一次。好在当时还有更高级的十五级优胜者作陪,也没有前一年那般让人抬不起头来。   十三年前,她被禁止参加挑战赛,而龚介也在学院修满了十五个年头,进入了“滞留学员”的行列……自此,两人便再也没在赛场上碰到过了。   待实力超过他的师兄师姐们纷纷超过了参赛的年限,龚介才在白焰宫的后备团中凸显了出来。   谁知安逸了十三年,今年刚第一次代表白焰宫露脸,第一战就又碰到了她!!   这让龚介很是不安。   虽然他在三年前已经修成了人灵中期,实力比之前有了长足的进步。可对方是雨瀮宫的小变态啊,谁知道她现在修炼到什么地步了?   “百里学妹请赐教。”   礼貌地朝余清欢行了个拱手礼,龚介企盼着等会余清欢能给他留一份体面,不要太让他难堪了才好。   “不敢不敢。”   余清欢很是谦虚,“还望龚师兄不要因为我年小而留手,我自会全力以赴的。”   龚介的眼皮猛地一抖,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一句“你娘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比赛开始后,龚介为了占据优势先一步发功攻击,将灵气凝聚于刀身,一出手便是全力!   他的刀势凌厉,虽然招数不多,却一招一式都朴实有利,直取要害。   余清欢眼疾手快,似能预先判断其攻势一样,往往在他的刀做好了准备、却还没真正劈出来的那一瞬间,便已然先行避开了去。   几个回合下来,龚介的刀一扑一个空,竟是连她的身都进不得!   “嗯……两人的差距有些大……”   旭仙台外,老师们的心里已有判断。   避让了几个回合后,余清欢转防为攻。   剑法变化无穷,看似散漫没有章法,却暗含着无尽威力。   几个回合周旋下来,龚介便已招架不住,被余清欢逼近了喉咙。毫不意外地战败了。   “好丫头!”   主席台上,几名长老对余清欢赞不绝口。   墨灵耀依旧眸色深深,不发一言。 第61章 全院八卦   因为精英赛一场只有两人对战,所有四十个人、前前后后加起来十九场比赛下来,比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毫无悬念地,雨瀮宫的小变态再次站到了最后。   即使最后与之对战的,是一名真正的地灵学员!   学员们因其又创传奇而津津乐道,而老师们更多的却是感慨和惊奇。   在跨级挑战赛进行的同时,有的老师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我看她灵气的充沛程度,肯定已修到了地灵阶段。只是没有武魂的加持,仅凭灵气便能胜过地灵……啧啧,其灵体的强度必然远超他人才能做到!”   “这丫头不上课,也没有老师管,全是凭借自身觉悟修行,其自制力、毅力,甚至领悟力都远非常人能及。”   “看来这至尊灵根果然名不虚传!即使她没有武魂,也不是可以随意轻视的存在……”   半个时辰后,挑战赛结束,获胜最多的一名挑战者是雨瀮宫新来的一个、高高壮壮的小男孩儿。   因为低级学员大都没有灵气,他硬是凭借着赤手空拳打赢三人,为雨瀮宫赢得了六分!   又加上他级别赛上获得的八分,以及余清欢在精英赛上获得的四十分,他们两人便为雨瀮宫得了五十四分,刚好抵消学院每年给她的五十分的福利。   因为自雨瀮宫在师门大会的成绩逐渐转好之后,招收到的新学员也是一批比一批质量好,这些年来,各级弟子的成绩便也渐渐起来了些,再也不是仅靠余清欢一人来支撑了。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今年的雨瀮宫以一百三十六分的高分位于五宫之首,获得了师门大会的第一名!!   在最后的成绩被公布后,雨瀮宫的几位老师都激动得老泪纵横。   终于,终于不必再四处遭人冷眼了!   终于可以在学院里横着走了!   六十三年了!   距离上一次得第一已经过了六十三年!   在这六十三年里,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雨瀮宫落在了谷底,又一步步从谷底爬了出来、重新站在了山巅。   看着旭仙台上那个模样清秀、眼神纯净的女孩儿,老师们无比感慨。   “百里老师,你是咱们雨瀮宫的福星!”   “是啊!当年差点就把这丫头拒之门外了,多亏了你将她带过来……”   对于那年在测试殿上,百里霜被所有人拒绝的事情,当时的择生老师居雪峰仍旧耿耿于怀。   云致与居雪峰在同一个宫门相处多年,自然对其人品有了些了解,听闻此言,也难得地多说了两句,宽劝道:“以她的情况被拒绝是很正常的事情,居老师不必放在心上,霜霜也从来没怪过任何一位老师。”   居雪峰感概:“我看得出来,这孩子心地纯良,没什么心计,不过好在她的修行天赋极高,以后应该也不会受人欺负……”   正说着呢,居雪峰突然一顿,狐疑地念道:“那不是古池远吗,他回来学院做什么?”   云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在朝这边走来的古池远,不禁蹙了蹙眉。   旭仙台上,二长老应元正正在宣布分配给到各宫的奖励。   余清欢则随着其他参赛弟子一道,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等着大会的结束。   墨灵耀看清了逐渐走近的人是谁后,嘴角微沉,又侧目看向了不远处一副乖巧模样的余清欢,眸底情绪晦暗不明。   只见古池远径直走到了巽风宫所在的区域,与巽风宫的几位老师和几个较年长的学员说起了话来,那洋洋洒洒的模样,看起来心情极佳。   待二长老宣布今年的师门大会结束后,古池远飞身一跃,直接落在了旭仙台上。   各宫的师生尚未离去,看见古池远突然出现,都觉得惊奇不已。   毕竟此人在雷鸣学院留下了不少传说,又是著名的巽风宫三剑客之首,在学院多年从无败绩,模样不俗,人气很高。   “哇!是古师兄!!”   各宫的入室弟子们一脸崇拜。   “古学长好帅!”   外室弟子与杂役弟子也不落下风。   古池远这一露面,直接就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目光。   可古池远却无暇旁顾,直接就朝着余清欢去了。   “霜霜!”   古池远叫住了挪步欲离开的余清欢。   “哇!古师兄叫百里师姐叫得好亲昵啊!!”台下的小学妹们瞬间就炸了,八卦之心瞬间熊熊燃烧。   余清欢侧头,“古师兄还有事?”   古池远笑问:“我请了你那么多顿,今日来了你的地盘,是不是该由你尽尽地主之谊了?”   余清欢眉心一拧,反问:“你在学院里也没少待啊,怕是比我还熟悉吧,怎么就是我的地盘了?”   “霜霜真小气,请师兄吃一顿饭也不肯,白瞎了平日师兄对你那么好!”古池远愤懑得很。   偌大个男人,此刻竟委屈得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我的老天爷,古师兄这是在向百里师姐撒娇嘛?”   “哇……好羡慕!我的脸都红了……”围观群众热情不减。   那边,古池远还是倒苦水:“糖葫芦,栗子酥,桂花糕,哪次你要回学院的时候师兄不是打包一堆,就怕你嘴馋,结果你倒好,吃干抹尽后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再这般薄情,以后师兄就不理你了!”   简简单单几件事,被古池远说得暧昧至极,顷刻间,不光是少女心泛滥的小学妹们,就连老师和长老们也从中品出了几分意思来。   “这……”   负责龙虎榜的银发老人叶锦一脸八卦地看向了身边的另外几人,“这两人什么时候走到一起去了?”   珍品阁的尚长老瞪了叶锦一眼,道:“男未婚女未嫁,看对眼了也正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还得先跟你请示不成?”   说是这么说,可尚猗的目光却仍紧紧粘在不远处的那对年轻男女身上,显然比叶锦还要好奇。   说着,尚猗还欲拉墨灵耀入伙,哄到:“灵耀啊,你也是年轻人,你要是去问的话他们也不会防着,肯定都愿意告诉你,你有空去打听打听!我们年纪大了,问这些事情容易被人说是老不正经……”   “我才不去呢!”   墨灵耀的脸早就黑成锅底了,心情是肉眼可见地差,不待尚猗说完,便已经出言打断。 第62章 “约会”   “嘿!你自己想问便去问,蛊惑人家灵耀做什么?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修行上,又不像你们这般不务正业!”位高权重的二长老倒是挺维护墨灵耀的。   墨灵耀没有说话,只是瞥了那对站得有些过分近的男女一眼,踮脚飞身一跃,黑着脸离开了。   旭仙台上。   余清欢因为考虑到流风琴的事情还得依靠古池远,又加上自己确实在伊宁城受到过他的不少照顾,觉得自己也确实该表示表示,所以便也同意了古池远的要求。   余清欢点头:“行,那去问江楼吧!”   “现在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我不习惯这么早吃。”   古池远却不肯挪步去问江楼,而是又提议道:“听闻你们雨瀮宫附近新种了一片玉兰,眼下时间还早,不如你带我去瞧瞧?”   余清欢狐疑地看向古池远:“你一个大男人也喜欢赏花?”   “不一定非要赏花不可,只是师兄在学院里没了住处,总得找个地方打发打发时间吧,你若是有别的好去处也行。”古池远倒是不挑。   “那还是去看玉兰吧!”   余清欢懒得再费心思了,索性就应了下来。   当日下午,两人便去雨瀮宫的后山赏了玉兰。因为赏完后时间还早,便又去江边吹了会儿江风。   走到龙虎榜所在的广场上时,广场上有不少学员都在摆摊,两人便又闲逛了起来。   本来春光无限,花明柳媚,又赶上师门大会的日子全院放假两日,所有的学员几乎都呼呼啦啦地出来游玩了。   花林间,峥嵘江畔,几乎到处都是人影。   而余清欢与古池远也没有刻意避着旁人,所以不消片刻,整个学院都流传了他们二人在约会的消息。对于二人的行踪,几乎全员皆知。   “以前从来没来逛过此地,没想到还挺有意思。”   古池远看着学员们各占了一小块地,面前摆放着他们在后山寻来的、或是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兴致昂昂。   余清欢哼了一声,道:“你天天忙着在食堂耍威风,哪有时间做这些?”   虽然她现在与古池远也算很熟悉了,但对于当年被他欺负一事,她至今还耿耿于怀。   “小胖墩这么记仇呢?”   古池远却是扯嘴笑了,得意洋洋。   余清欢瞥了她一眼,懒得理他,兀自加快了脚步。   待路过一个摊位时,余清欢停了下来,问向摆摊的少年:“这个是你做的吗?”   少年面前摆放着的,是一只用木头拼接而成的小牛。因为自身构造的原因,小牛如同活过来了一样,竟迈动四肢走起了路来,脑袋轻点,尾巴轻摇,甚是憨态可掬。   少年着深绿色院服,显然是认识余清欢的,看见她和自己说话,竟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略显木讷地点了点头。   “你做的很好看呀!”   余清欢看向他的眼睛里满是赞赏之意,指了指地上正在不断行走的小牛,问向少年:“这个你卖多少钱?”   少年忙举起两个手掌在面前摇了摇,结结巴巴道:“师……师姐若是喜欢,不……不要钱。”   一说完,许是觉得自己此举太过不庄重,少年的脸倏地就红透了,低着脑袋,有点不太敢看余清欢的眼睛。   余清欢笑着感概:“哈哈!好可爱的小师弟!!!”   这一感概,少年更不好意思了,头恨不得埋到地缝里去才好。   “你做的东西,我很喜欢,下次还想再过来买呢!”   余清欢蹲下身子,歪着脑袋看向羞得无地自容的少年,问:“你若是不肯收钱,那我下次也不好意思过来了,怎么办呢?”   少年闻言,这才又抬起了脑袋,鼓起勇气说道:“师姐,我这个木牛卖二十个积分。”   “收钱吗?”一旁的古池远突然开口。   少年愣愣地点头,道:“都……都可以。”   少年刚点头,古池远便将几个银锭放在了他的摊位上,问:“那二十两银子够了吧?”   学院的积分较为珍贵,但也没有贵到一积分换一两银子的地步,估摸着也就值其中一半吧。   于是少年很是忐忑,忙道:“不,多……多了。”   “霜霜喜欢,多少钱都值。”   古池远的一句话,便弄得少年接不住话了。   古池远将木牛拿起,郑重地用手托着,然后递给余清欢,道:“霜霜,送你。”   “本来就是我先看中的,你凭什么抢了我的?”余清欢还有点不太乐意。   她本来也不差钱,又不是买不起,好不容易看中个喜欢的,结果还被这个爱出风头的古池远给抢了先!   “礼尚往来而已!”   古池远也不像以前一样介意她的不识抬举了,反而抓起了余清欢的手,亲自将木牛放在了她的手中。   说道:“霜霜若是心里不舒服,那等会儿我就多点几个菜,把这些银子再吃回来就是!”   余清欢忙道:“你自己说的啊!”   她其实一点儿都不想欠他的,奈何这个古池远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又不肯落了自己身为贵公子的面子,干什么都抢着花钱,让她也颇没办法。   古池远拍胸脯保证:“当然!”   ……   夜幕降临,吃过晚饭,待与古池远别过后,余清欢拎着打包的肉食、拿着小木牛就欢欢喜喜地跑去清风阁献宝去了。   在看见木牛的那一瞬间,她就觉得墨灵耀肯定会喜欢,几乎下意识地就想买来送给他。   “咚咚咚!”   门都快敲烂了,也没人来给她开门。   二楼,墨灵耀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余清欢抬眼一看,便能看见窗边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剪影,自然知道他还没有睡下。   索性越过墙头,直接就翻了进去。   院子里,已经年迈的阿夜正在他的狗屋里打盹,看见余清欢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   这个狗屋,还是余清欢和墨灵耀一起给他搭的呢。   “阿夜,我给你带好吃的来咯!”   余清欢从纸包中翻出几块排骨来,放在了狗屋的门口。   “嗷……”   阿夜从狗屋里挪出来,冲着余清欢摇了摇尾巴。   “你吃吧,我去看耀哥哥了!”   说完,便轻车熟路地摸上了二楼,来到了墨灵耀的房间门口。   轻叩房门,唤道:“耀哥哥!”   “哼!”   房间里,墨灵耀将书页翻得呼啦作响,就是不愿意搭理她。 第63章 云致告状   余清欢深知他的脾性,知道他这是又哪里不爽、闹小脾气了,也不生气于他的忽视,没皮没脸地凑到窗边,直接把头上的银钗取下,将油纸糊的窗子戳出了两个洞来!   然后将两只眼睛对准两个洞口,一下子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墨灵耀。   “耀哥哥,你这看书也看得太认真了,我叫你你也听不见!”   余清欢见他目不斜视、一张脸都快沉到海底了,显然心情不佳,便故意打趣他。   “毁坏了我的窗户,回头你给修好!”   墨灵耀依旧没有看她,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那疏离生分的语气,好像与她完全不熟一样。   “那还不简单,我改日拿张纸再给你糊住不就行了!”   余清欢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反而还笑嘻嘻地向墨灵耀邀功:“耀哥哥,我今日得了精英赛的第一名,你还没有夸奖我呢!”   “你这一天又是领奖又是收礼的,风光无限,还缺我的夸奖?”   墨灵耀讥笑,有些阴阳怪气。   余清欢又问:“那你这么晚还不睡,是在特地等我吗?”   “呵!”   墨灵耀被气笑了,扭头看了她露出来的两个眼睛一眼,反问:“我这在看书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在等你?”   余清欢振振有词:“不是等我,那你为何不继续在里头的那张案桌上看书,专门跑到这里来了?还不是想用你的影子勾引我过来?!”   “自作多情!”   墨灵耀沉着脸骂了一句,再次移开了目光,不想看她。   “真不是在等我?”余清欢有些不信。   墨灵耀一向是个嘴硬心软的,她了解得很。   墨灵耀狠狠蹙了蹙眉。   想起她今日刚和古池远亲亲我我,两人在学院里赏花赏水,互赠礼物,同赴问江楼,好不快哉,现在却又跟没事人一样来调戏自己,墨灵耀的心里涌出一股厌恶,冷声喝道:“勿要不知廉耻!”   余清欢愣住了。   她知墨灵耀一向是个颇重礼仪之人,不屑、也不愿以毒言伤人。   见他此刻连这种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猜他此刻定是极度厌恶自己的,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他,但此刻也不好再顶风作浪,自找没趣了。   便说道:“那耀哥哥就安心看书吧,我回去了。”   墨灵耀拿书的手指顿了顿,没有接话。   听着脚步声渐远,直到没入了黑夜的寂静中,他才将手中的书籍放下。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墨灵耀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整整一个晚上,他竟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   那边,余清欢回到霓光院的门口时,云致已经等候在此了。   霓光院,是她六岁那年在师门大会上初露头角后,宫门分给她的宿舍。   与她同住在霓光院的,还有另外几名对雨瀮宫有着突出贡献的弟子,包括周香和另外三名滞留学院的师姐。   她仍旧与冯钥同住,而另外四人,则各有一间房间。   “大叔,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见云致的神情严肃,余清欢隐隐有些紧张。   “跟我过来!!”   云致板着一张脸,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后就兀自转身,在前带路。   “一个个的都中邪了……”   余清欢偷摸着嘟囔了一句,跟了过去。   走入一片偏僻的林间,云致才停了下来,也不拐弯抹角,转身便问:“你和古池远是什么关系?”   “嗯?”   余清欢懵了,不知道云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八卦了,却也没有多想,坦白告之:“就是师兄妹的关系吧!”   “只是单纯的师兄妹关系?”云致又问。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余清欢,压迫的感觉明显。   “要不然呢?”   余清欢反问云致,觉得这家伙怎么阴阳怪气的。   云致:“单纯的师兄妹关系,你和他约会?还接受他送你的信物?”   今日余清欢与古池远约会了整整一个下午、并在问江楼同进晚餐的事情,几乎全院的师生都知道了。   除此之外,古池远送了她什么礼物,说了哪些暧昧的情话,甚至晚上两人点了些什么,古池远给她夹了几次菜,都被好事者一一传了出来。   现在整个学院都在谈论两人的事情,说他们是郎才女貌、登对至极,云致就是想不注意到此事也难。   “我和他约会?”   余清欢被云致的说辞给吓着了,“大叔真会开玩笑!我不过就是回请他一顿饭而已!”   “你和他很熟?”云致又问。   余清欢便也没藏着,将自己如何在伊宁城遇到他、又如何变得相熟的过程告给了云致。   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灵元箱的特殊,她将去伊宁城的目的说成了是去进摆地摊的货,而不是去给城里的几家珍器行供货。   云致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问:“你很缺钱?”   对于余清欢在摆摊一事,他也是知晓的。多年前,这小丫头还以缺资金为由找他借过一万五千两白银呢,后来没过几个月,她就将这笔钱分文不少地还给了他。   他当时便觉得惊诧不已。   后来他将此事告诉给了他家的少庄主,少庄主却让他不要过多干涉她的事情,他便也没再过问过了。   直到大概八年前,当余清欢把当日他赔给二长老的三十万两银子连本带利地放在他的面前时,他才真的被震撼到了——这丫头要么是在干什么罪恶滔天的大事,要么,她就真的是经商奇才了!   若真是后者,那自家少主子对这丫头这般看中,可能也是与她的赚钱能力相关吧!   余清欢:“目前不太缺,但我喜欢赚钱的感觉。”   对于云致提出的这个问题,余清欢是真的经过了认真思考才给出的答案。   其实,与其说自己喜欢赚钱,不如说她更喜欢探索自己的灵元,想知道她的灵元为何会如此与众不同,又最终会升级到哪一步。   云致也不好对此事给与过多的评判,只是一脸严肃地提醒道:“古池远对你动机不纯,你还是离他远些为好!”   “大叔在说什么呢?我们俩就是互相帮忙罢了!”余清欢直接否认。   她从来不敢想象除了李执安以外,她和别的男人会以不纯洁的男女关系产生纠葛。   她从来没幻想过,也觉得不可思议。   云致又言:“多年前,你答应过我家少庄主要在学院里好生修行的,还望时刻牢记在心上。”   余清欢:“好说!此事不消他说,我自己也会重视的,这么些年,我的修炼一日也没有落下过!”   待余清欢做好保证后,便回了霓光院。   可云致却并未就此罢休,而是在经过一番思考后,拿出了怀里的传音石。   “少庄主,有个事情属下需向您汇报……” 第64章 越秦风动手   虽然那丫头好像还未在感情上开窍,云致也不好跟她明说,但想起自家少庄主的叮嘱,他还是觉得有必要跟少庄主说一声。   ……   此时,烟云虞城,最大、最奢华的酒楼昔丰楼内,天字一号雅间里,美酒珍馐,歌舞升平。   几名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哥被妩媚多姿的莺莺燕燕围聚在中央,喝酒作乐,好不快哉。   突然,一人起身,推开重重金色的幔帐,独自走向了阁楼之外,沉着一张脸俯视着整座城市的灯火。   此人,便是越秦风。   “云景!”   他低唤一声,眼底风起云涌,晦暗不明。   霎时,便有一青衣男子从黑夜中出现,落在了他的身后。   云景恭敬行礼,道:“少庄主。”   越秦风并未回头,只留给云景一个孤傲的背影,问:“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云景回答:“昔丰楼周围的暗哨还在。”   “呵!”   越秦风闻言,却是突然笑了:“我这个师兄啊,若是早能这般警惕护着她,又何至于落到今日的下场……这一盯就是十六年,日夜不休,他倒是真有耐心!”   云景微低着头,没有接话。   幔帐内丝竹管弦声、才子佳人谈笑声,热闹至极。幔帐外,却是一片死寂。   身处高位,只能听见耳边的夜风在呼呼地吹,凉气逼人,直穿大脑,令人瞬间清醒无比。   “罢了!”   越秦风叹息一声,突然回首,眼里出现了一抹冷意:“既是他苦苦相逼,那也怪不得爷了。”   云景:“少庄主的意思是?”   越秦风:“他不是想要么,那就给他送过去!!爷倒是要看他到底有多深情!”   “属下明白!”   ……   三日后,云景再次出现。   云景:“少庄主,成了!今日戚欢已被定安侯带回了府中,外面的暗哨也被撤了一大半。”   “哼!”   越秦风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不屑,嗤笑道:“他这一腔深情也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罢了!”   ……   金陵城,定安侯府。   白竹持娟拭泪,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再配合她那风一吹便要倒的纤细身材,实在是可怜得紧。   今日早上,时隔多年未归家的李执安终于回来了。   可他并不是一人回来,而是还带回来了一个年轻女子。   那女子一进府,便被李执安安排住进了厢房,明摆着就是准备纳其为妾的意思。白竹如遭重击,伏在房里哭了半日,哭得眼睛都肿了,李执安也没有过来宽慰她一句。   她自知自己配不上他,自然也没资格独占他一辈子,好不容易决定大度接受那新来的女子时,却发现那女子竟与死去的余清欢长得近乎一模一样。   那一刻,白竹是真的害怕了。   最让她觉得崩溃的,是李执安叫那个女人“欢欢”时的柔情……   面对别的女人,她还尚可与之一争,可面对那张独一无二的面孔时,她自知自己将败得一塌涂地。   即使那女人并不是真的余清欢,即使李执安明知如此,可她只要长了那样一副面孔,她便已经胜了!   “夫人,这位小姐姓戚名欢,是我准备纳的妾室。欢欢今年只有十八,年纪还小,今后还望夫人多多照顾。”   李执安对白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白竹的心都在滴血。   她红着眼睛提醒:“相公,姐姐已经不在了……”   “闭嘴!!”   话刚说了一半,便被李执安无情地打断了,“她就是欢欢,她回来找我了,我不想听见有人说她半个不是,知道吗?”   他的眸死死地盯着白竹的,那警告的模样充满了攻击性,仿佛白竹若是胆敢说出半个不字,他便会毫不留情地处死她一样。   他的冷漠让白竹感到陌生,也感到害怕。   自从多年前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他待她从来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即使没有爱,却也没有过恶语相向的时候,何时这般对她说过话?   他眼底溢出的嫌弃与警告那么清晰,不加掩饰,让白竹的心都碎了。   白竹的心里苦涩不堪,却也不敢顶撞了李执安,只是万般不甘地吐出几个字:“妾身知道。”   “执安……”   那名名叫戚欢的女子突然开口,柔柔地唤了李执安一声,漂亮的眼睛里盛着委屈,“欢欢在你心里难道只值一个妾室的名分么?”   白竹闻声一顿,看向戚欢的双眼里逐渐染上了恨意。   “呀!”   戚欢装着受惊的模样躲进了李执安的怀里,哽咽道:“白竹妹妹好像一点儿也不欢迎我回来呢,要不,我还是离开吧……”   “不许走!”   李执安紧张地将她抱紧,温声承诺道:“只要别走,一切都随你。”   戚欢立马搂住了李执安的腰,柔声念道:“执安,赶了一夜的路,我好累。”   “我抱你回房休息。”   李执安体贴地抱起戚欢,转身就进了厢房。   白竹站在中庭,看着二人缱绻的背影,泪如雨下。   她守了多年、还未真正得到的男子,终于被她人以一张脸面勾了去……   当夜,李执安宿在了戚欢的房间里。   自成亲以来,他从未主动碰过白竹,即使后者想方设法地想留他同住,他也会找尽一切理由敷衍了去。   可是现在,他竟然宿在了那个女人的房间!!   那一夜,白竹一夜无眠,手中的剪刀一遍遍划过自己的胸口……   她本就实力不济,只有人灵中期的修为。虽然她的寿命比普通人要长些,但也架不住她现在年纪大了,即使保养得宜,脸上也或多或少地出现了细纹。   与仍旧年轻如壮年的李执安相比,她真的已经老了。   面对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偏偏又顶着和余清欢一模一样的面容,她如何能挣得过?   ……   五日后。   云景再次给越秦风报信:“少庄主,定安侯一连六日都宿在了戚欢的房中,据说戚欢腿软得几日都下不了床,吃喝都是下人端进房里伺候的。定安侯夫人还为此抹了数日的眼泪,已经暗中派人去叫她儿子回府了。”   越秦风轻笑,感概道:“我这大师兄的生活还真是精彩!”   又问:“暗卫撤得如何了?”   云景:“今日已经全撤了。”   越秦风惬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爷再去睡个午觉,你着人去御食阁买上些糕点,尤其是栗子酥,得多备上一些,晚上爷要启程去西荒看爷的小哭包去了!”   云景:“属下这就着人去办!” 第65章 李执安将计就计   是夜,定安侯府内。   木槿推开了戚欢的房间。   “侯爷,越少庄主动身了!”   “当真?!”   李执安从床上爬起来,眼里难掩兴奋。   而床边的地上,则合衣躺着一个年轻女子。她身上裹着一张被子,呼吸又沉又响,睡得极香。   即使二人这般说话,那女子也纹丝不动,似乎完全不受二人影响。   “千真万确!”   木槿也难掩兴奋,“下午的时候,他们去御食阁买了很多糕点,掌柜的说对方还点名要栗子酥,后厨赶工做了一下午才做出几盘子出来,全被他们买走了。”   “栗子酥,欢欢最爱吃的点心就是栗子酥!”   李执安激动不已,赶紧开始穿衣服,那手脚并用的模样,像个急着吃糖的小孩子一样,哪还有平日半点严肃的样子。   见到李执安这个样子,跟随了他多年的木槿心里感概良多。   “侯爷,如果这次也不是……”   木槿实在是不忍心看李执安再遭打击了,可他也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十几年来,他家侯爷已经遭遇太多失望了。   “不会的,”李执安很是笃定,“这次一定可以找到她!”   木槿握了握拳,迟疑道:“小的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没啥好话你就憋着!”   李执安抛给了木槿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越秦风动身,他对此行找到欢欢是势在必得的,容不下任何人说气馁的话!   木槿哑声。   但是想了一会儿后,还是开口问道:“如果余小花真的是余小姐转世,那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不主动来找侯爷呢?”   李执安沉着脸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扣上了腰带,仿若未闻一样。   木槿不肯罢休:“侯爷,如果您真的找到了余小姐,可是余小姐已经忘了您怎么办?”   李执安的手指一顿,过了一息又恢复了正常,碎碎念叨:“不会的,如果真是她,她定是记得本侯的!”   这世界上哪有百日就能开口说话的?   只有他古灵精怪的欢欢可以做到!   他仍旧记得二十一年前,那个小小的人儿朝他伸手要他抱抱时的情景。   那副眼泪汪汪的模样,分明就是他的欢欢,是他受了委屈的欢欢啊!   可他当时并没有理她,以至于两人就这么生生错过了二十一年!   木槿叹息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建议:“侯爷,如果这次还是无果,还是就用余将军逼她现身吧?余将军是她的生父,若是出事,她总归是放不下的。属下知道您不想让她担心,可这样总比漫无目的地找要好……”   李执安冷声喝止:“无需多言!!”   ……   西荒,雷鸣学院。   墨灵耀从淬灵池里爬出来,擦拭身体后穿上了外衣,眼皮略显惺忪,有些兴致怏怏。   这几日,他都没有好好休息了,修行时也老是分神,为了不浪费修行时间,所以才来这不用费神的淬灵池里泡了半日。   回到清风阁时,阿夜正趴在草地上晒太阳,见到墨灵耀回来,低低地“汪”了一声,再也不如以往那般活泼了。   院子里的样子,跟他今早出门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那丫头用来存放货物的房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很显然,她并未来过。   已经九日了,她再也没来过清风阁。   墨灵耀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好像有些生气,还有些失望。   回到房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挤在墙角的小木牛,心里的某处又豁然柔软了下来……   师门大会的第二日,他晨起的时候,就在房间门口发现了这只木牛。   学院里人人都在传,说古池远买了一只木牛送给了她,可他们所有人都想不到是,她竟然转手就将木牛送给了他。   “小混蛋!”   墨灵耀低骂了一句,俯身将木牛捡起,摆在了案桌上。   “咚……咚……”   午时的钟声敲响,墨灵耀霍然起身,连食盒也没有拿,径直就去了食堂。   ……   进入食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餐桌旁都落下了人影,可临窗的、位置最为宽敞、视野最为广阔的那两个桌子却没有人敢坐落。   不仅是这两桌,就连它们方圆一丈以内,都是稀稀拉拉,只有寥寥几个身影。   其中一桌,便是当年巽风宫三剑客吃饭的位置,而现在,已成了雨瀮宫百里霜与她好姐妹的专属座位。   相邻的另一扇窗子旁,则坐着一个平日极少能见着的人——墨灵耀。   “小师叔!”   “小师叔!”   路过的学员纷纷朝墨灵耀打招呼,打完招呼后也不敢耽误,转而就迅速逃离了此地——小师叔的气场太强,坐在他的旁边压力太大,怕是到时候连饭都会吃不好,谁又敢逗留?!   因为今日有了小师叔的存在,整个食堂大厅都比以往要安静了许多,学员们即使要说话也是压低声音小声交谈,基本上没有敢大声喧哗者。   “今日开饭了吗?怎么这么安静?!”   突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是余清欢从门口进来了。   “霜霜,小师叔今日在食堂用餐!”冯钥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其实不用冯钥提醒,余清欢也看见他了。   就跟个毒物似的,熏得方圆一丈之内寸草不生,唯独只幸存了他自己一人——那般突兀的存在,谁能注意不到?!   “嘘!”   余清欢急忙提醒冯钥,悄声道:“不要说他。”   别人不了解他,余清欢可是了解得很。   那人的性格奇怪,似乎很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和某些人亲近的一面,总是一副冷冷淡淡、不可接近的样子。   你若与他稍微亲近了些,他便浑身难受。所以每次在人前的时候,她都不会主动喊他。   “就当他不存在,该做什么做什么。”   余清欢知道冯钥害怕墨灵耀,便好心给她支招。   “哦!”   冯钥认真地点了点头,对于余清欢的良策没有半分的怀疑。   因为冯钥知道,这个学院里除了她,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与小师叔亲近的人了,她说的总归不会有错。   两人去窗口打了饭,像往常一样走向自己的专属座位。   路过墨灵耀的时候,冯钥还恭敬地低头行了个礼,“小师叔好。”   “嗯。”   墨灵耀没有抬眼看她们,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里还有空位,坐。”   冯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第66章 傲气小师叔服软示好   墨灵耀的这番操作,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急忙求助似的看向了身旁的余清欢。   余清欢将发愣的冯钥往前推了推,提醒道:“小师叔有事要跟你说呢,你安心坐着就好,我去旁边等你!”   墨灵耀的脸色一沉,抬眸看向了余清欢,那眼中的冷意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嫌自己还留在这里碍眼呢,也不敢耽误,赶紧冲他讪笑道:“小师叔不急,我马上就走!”   “霜霜!”   冯钥一手扯住了余清欢的袖子,不想让后者离开,她可不想独自面对这个不会笑的男人。   余清欢扯开了冯钥的手,小声宽慰道:“没事,小师叔又不会吃人,我在旁边等你哈!”   说完,便一溜烟地逃跑了,只留下冯钥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余清欢坐在了老地方,不仅与墨灵耀之间隔了一张桌子,还选择以后背对他。   墨灵耀看着她的后脑勺,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差点掀盘子揍人去了!   可他的理智又告诉他,不可以在此地失态,所以在深吸了几口气后,朝干杵在原地的冯钥说道:“坐吧。”   “好……”   冯钥不敢拒绝,小心翼翼地放好餐盘,然后轻手轻脚地挪动椅子,坐在了墨灵耀的对面。   整个过程,安静得令人发指,竟是一丁点儿稍大些的声响也没有发出。   然后,冯钥便低下头,进入了异常艰难的进食时刻。   对坐的这两人,一个是冷得像冰,不愿与他人接近;另一个则是怂得像熊,不善言辞……关键两人还是面对面,一抬头就瞥见了对方……   气氛光是想一想,就知道有多尴尬。   “咳……”   许是为了缓解尴尬,冯钥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看向墨灵耀,问:“小师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墨灵耀抬眸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便又低下了头,兀自夹起一根芹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就当方才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他的这番操作让冯钥顿时感到窒息——只觉得现在的气氛,好像比刚才更尴尬了好吗!   然后,在冯钥的度日如年中,墨灵耀率先吃完了饭,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又一声不吭地端着餐盘离开了。   就这么,离开了……   全程竟当她是个空气人一样。   在墨灵耀经过余清欢的时候,余清欢好像听到他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抬头看时,又看见他脚步不停、目不斜视地走了,似乎方才听到的声音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霜霜,我好惨……”   冯钥端着还未吃完的餐盘,可怜巴巴地凑了过来,开始诉说方才和墨灵耀一起用餐之苦,并对余清欢以往与他同吃的行为表示了敬佩。   晚上的时候。   墨灵耀又来食堂了,还是坐在他中午坐的那个地方。   因为冯钥害怕再被他叫过去“侮辱”一番,便也不敢再上前打招呼了,还拉着余清欢坐在了一个离他很远很远的角落。   这一顿饭于墨灵耀来说,又是胸闷且窝火的一顿。   第二日,他终于停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行动。   “哈哈!小师叔今天不在!!”   看见没有了墨灵耀的存在、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的食堂,冯钥与余清欢不禁大舒了一口气,又欢欢喜喜地坐在了全食堂最好的位置上。   可是她们高兴得似乎太早了一些……   饭刚吃了两口,那个顶着一张黑脸的男人又双手空空地来了!   打好了饭菜后,墨灵耀面无表情地来到了二人的面前,挪开椅子,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她们中间的座位上!   气氛,顿时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嘶!!冯钥立马感觉到了窒息,赶紧低下头,提前进入了自闭模式。   余清欢也不太敢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吃饭。   因为她觉得自己肯定在哪里得罪了墨灵耀,而墨灵耀也还在生她的气呢。   谁知正吃着饭呢,一双筷子突然伸到了她的盘子里,将配菜中不可避免的胡萝卜丝一根一根地摘了出来,又放进了旁边的餐盘里。   发现这一幕的冯钥愣住了,余清欢自己也愣住了。   余清欢不禁抬头看向墨灵耀,问:“你在做什么?”   “不是不喜欢吃吗?”墨灵耀不答反问。   自顾自地忙着,将自己盘子中与胡萝卜同炒的牛肉片挑出,又一一放进了余清欢的餐盘里,淡定地说道:“喜欢吃牛肉就多吃点,不爱吃的给我就是。”   冯钥深吸了一口凉气,像个乌龟似的缩起了脖子,然后两只眼睛偷偷地在墨灵耀与余清欢之间来回打量,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你不生气了?”余清欢问。   墨灵耀顿了顿,反问:“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生气?”   余清欢摇头,坦言:“谁知道呢,你一向就是神经兮兮的,喜怒无常得很,我可猜不到。”   墨灵耀瞪了她一眼,血压有些飙升。   忍不住喝道:“先吃饭!吃完了我有话要问你。”   余清欢:“哦!”   吃完饭后,三人一起出了食堂,然后在食堂门口与冯钥分道扬镳。   清风阁。   墨灵耀将小木牛拿出来,放在了院子里的桌子上,问:“这是你放在门口的?”   “嗯。”   余清欢坦然点头,又好奇地问:“你喜欢吗?”   “特意送我的?”墨灵耀微微扬了扬眉梢。   余清欢:“对呀,我看见这个就觉得你肯定会喜欢!”   听闻此言,墨灵耀烦闷了多日的心情倏地就变得明媚了不少,正欲回答说自己很喜欢的时候,余清欢又说话了。   “不过后来是古师兄付的钱。”她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墨灵耀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木牛推远了一些,问:“他花了多少钱买的?”   余清欢:“本来只需要二十个积分的,古师兄给了人家二十两银子。”   “嗯。”   墨灵耀沉沉地应了一声,道:“我回头会把钱还给他。”   “不用还给他,”余清欢忙道:“我那晚请他吃饭他可是没少点菜,早就抵了这笔钱,不算欠他的!”   “听起来你好像和他很熟?”   墨灵耀装作没有看到师门大会当日她与古池远互动的情景,又问:“我记得你俩以前互相看不顺眼,怎么突然就这么要好了?”   “要好什么?不过就是表面上过得去罢了。我有事求他,他又刚好有事需要我帮忙,各取所需而已。”   余清欢并不觉得自己与古池远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所以面对墨灵耀的好奇,她便也没什么需要隐藏的。   墨灵耀心里一紧,忙问:“遇到什么难事了?”   “没有啊!”   “那你要求他?”墨灵耀狠狠蹙了蹙眉,有些无法理解。   “呃……”   余清欢觉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中掉进了自己挖好的坑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流风琴的事情本来是她给墨灵耀准备的一个惊喜,并不想让他提前知道。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买来流风琴,担心到时候让他白高兴一场。   “这个问题让你很为难?”   见余清欢半晌不说话,墨灵耀的眸色沉了沉。   余清欢坦然回答道:“也不算为难,就是不能告诉你。”   “所以你能告诉古池远,却不能告诉我,是这个意思吗?”墨灵耀的声音陡然变冷了不少。   余清欢不假思索地点头:“嗯。”   “你……”   墨灵耀气得脸都黑了,若不是看她眼神真诚、并不像是在故意戏弄于他,定要狠狠教训她一顿不可!   骂道:“你这小混蛋,非要气死我不可!”   “耀哥哥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呢?”   余清欢自己还觉得委屈了,义正言辞地批评墨灵耀。   “你这傻乎乎的,不骂醒你,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墨灵耀显然还在气头上,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余清欢不信任自己,却去信任一个以前老欺负她的浪荡公子。   “我都在伊宁城见了古师兄好多回了,他请我吃饭,还带我玩,人好着呢,哪有你说的那么坏?再说了,人家又不缺钱,卖我做什么?而且我又不值钱!”   余清欢觉得墨灵耀对古池远的敌意有些莫名其妙。   谁知墨灵耀一听见她在伊宁城和古池远私会了那么多次,气得脸都青了。   冷声道:“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许擅自离开学院!”   “凭什么?”   余清欢懵了,不让她出学院,那可是阻了她的财路啊!   墨灵耀仰着头,显得霸道无理,极为强势:“就凭学院的飞行队都听我的话,这个理由够不够?”   “哼!你不让我坐飞云骓,我就自己爬下去,一泡尿还能憋死英雄汉不成?”   “你敢!!”   听到余清欢要自己从悬崖爬下去时,墨灵耀莫名感到了一阵心慌,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腕,极为严肃地叮嘱她道:“不许自己爬,听到了没有?!”   以他对她的了解,他觉得此事她完全做得出来。   余清欢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他,固执地问:“那我要下山怎么办?”   墨灵耀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不敢冒险,妥协道:“以后你要出去就来找我,我带你出去。”   “此话当真?!”余清欢瞬间就高兴了。   “自然当真。”   墨灵耀回答得笃定无疑。   可实际上心里却有些丧气,因为他觉得自己失了风骨,变得不再像他了。   “耀哥哥在这里等我一下!”   对于墨灵耀心中所想,余清欢自是不知,只是留下一句话后,就一头钻进了她的库房,一顿翻箱倒柜后,背着一个大包裹出来了。   “干什么去?!”   看见她的大包裹后,墨灵耀顿觉不妙。   “当然是下山去呀,我都好多日没出过门了!” 第67章 进城   余清欢说得理直气壮,“你刚才已经答应了,要送我下山的,不许反悔!”   墨灵耀:“……”   “何事这么着急,就不能明日再去?”   墨灵耀有些不大情愿,总觉得自己好像上了某人的当,还想再多考虑一下。   “不行,本来约定的就是今日,岂能言而无信?”   余清欢义正言辞地教训起墨灵耀来了,见他不情不愿,便道:“你若不愿意,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想什么办法?!”   墨灵耀的脸又黑了,带着审问的语气。   见他这样,余清欢有些犯怵,嘀咕道:“就……就是下山的办法……”   “去崖边!!”   不待余清欢说完,墨灵耀已经冷喝出声。   “好!!”   余清欢瞬间大喜,忙笑嘻嘻地对墨灵耀说道:“那我先去崖边等着,耀哥哥过一会儿了再跟过来哦!”   她知道墨灵耀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和别人走得近,所以贴心地想与他分开走,不想让他心里不舒服。   墨灵耀脸色一沉,也不听她的安排,竟是越过她去,还走到了她的前面。   扭头低喝道:“等什么,还不赶紧跟上!”   “哦!!”   ……   坐在飞云骓的背上,余清欢笑嘻嘻地拉住了墨灵耀的衣服,感概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和耀哥哥一起下山呢!”   墨灵耀没有理她,只道了一声“坐好了”,便驾驶着飞云骓离开了崖顶。   春日的风呼呼地往脸上吹,带着一股柔柔的暖意,从空中俯视下方,山群里落着一簇簇的粉、一簇簇的红,黄的绿的,将春日的画卷装点得明媚多姿,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耀哥哥,你把我送到岐陕客栈就行,我自己租辆马车去城里。”   待看见了崖下的那座小客栈时,余清欢对墨灵耀如是说道,她害怕耽误他的时间。   这座客栈,就是十六年前她来学院报名前夕所住的客栈,名曰岐陕客栈。   她知道墨灵耀平日修行用功,除了学院的大事需要他出面,否则他是不会轻易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的。   墨灵耀皱了皱眉,问:“要去伊宁城?”   “嗯……哎?你干什么?!”   余清欢刚应了一声,正徐徐下落的飞云骓却是猛地一拍翅膀,脑袋一昂,竟是再次朝着高空飞了去!   “坐马车多耽误时间,这一来一回的,你今日还回不回学院了!”   墨灵耀冷着一张脸,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乍一听好像在关心她,却又带着些嫌弃的意味。   “坐马车快得很,一个多时辰就可以进城了。”   余清欢急忙解释,想表达自己并不莽撞,而是将一切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又道:“再说了,如果今日晚了,我就在伊宁城住一宿,明天再回学院也不迟。”   自她的修为上来后,云致对她的管理也松懈了很多,又加上几个女娃娃都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他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往人家宿舍跑,也不太合适,所以,云致有事都是让冯钥通知她,现在很少去宿舍查她的岗了。   一日不回,云致应该也不会发现。   谁知话语刚落,前方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凉意,余清欢急忙缩了缩脖子,将自己蜷成了小小的一团,嘴里还碎碎念道:“奇怪,这都三月底了,怎么还这么冷呢……”   两刻后,飞云骓落在了伊宁城的西城门旁。   余清欢从飞云骓的后背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背后沉甸甸的包裹,然后对墨灵耀挥了挥手,告别道:“耀哥哥回学院吧,我这就走了,等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礼物哦!”   “你就这么着急?”墨灵耀的脸色有点臭。   他本来还想看看这丫头每回来伊宁城是在忙些什么呢,可人家倒好,竟然一点儿都没有要邀请他同行的意思!   “是啊,再不去等会古师兄就该等急了!”余清欢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走了!”   然后也不待墨灵耀说话,就转身迈着急迫的步伐进了城,瞬间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没。   又是古池远!   墨灵耀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胸口像有一大团棉花堵着似的,瞬间觉得连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了。   ……   余清欢进城后并没有急着去见古池远,而是七拐八拐后进了一条略显狭窄的街道,又钻进了其中一间名曰“老街坊”的杂货铺。   “啊啊……”   铺子里,一个年近五十的妇人咿咿呀呀地朝余清欢打起了招呼,还给余清欢搬来了一个板凳,笑容很朴实。   余清欢一屁股坐了下来,问:“大婶,这几日生意如何?”   这家店铺原就是哑大婶的,平日卖些手工小件,类似于布鞋、坐垫、香囊之类的,物品简陋,价格又便宜,生意不好,一个月也赚不了一两银子,也就勉强够吃喝罢了。   数年前哑大婶孙儿重病,拿不出钱来,这才想着将这处亡夫留下的店铺卖掉换些钱救命。   因为此地偏僻,别的买家也给不了个好价,后来还是余清欢以高于市场价两倍的价格将这家店铺买了下来,解了哑大婶的燃眉之急。   灵元箱更新出来的那些不值钱、又有趣的小物件,她全都拿到了这里售卖。   她仍旧聘请哑大婶看管,不仅由哑大婶全权负责店内生意,还每个月给她三两银子的酬劳,哑大婶自然高兴应下,从此看见她甚至比看见自己的亲儿子还亲。   “啊啊……”   哑大婶连忙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手账,恭恭敬敬地交给了余清欢。   余清欢接过手账,翻开看了看里面画着的圈圈点点,笑道:“大婶真厉害,几日没来,又赚了二两银子呢!”   哑大婶不会写字,仅能歪歪扭扭地写出几个数字。即使如此,这手账她也记得很仔细,哪一日,卖了哪些东西,赚了多少钱,她都用图画的方式画得很清楚。   哑大婶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满是茧子的手。   余清欢起身,“那大婶先忙,我去后面休息会儿。”   哑大婶连连点头,小跑两步,给余清欢打开了通往后院的门。   “谢谢大婶。”   余清欢像往常一样闩了后院的门,去自己的专属房间里换了一身浅色的女装,然后心思一动,脸上的千人面迅速发生了变化,又变成了另外一副面孔。   改变妆容后,她便背着包裹,从后门溜了出去,走进了一条堆放着各家各户杂物的巷道。   从细长而狭窄的巷道走出后,余清欢脚步不停,直接去往了城西最神秘的楼宇:金鼎阁。   “秦小姐来了!!”   金鼎阁的门卫远远地看到余清欢,忙去找护卫队长报信去了。 第68章 炙手可热的供货商   金鼎阁是一家商铺,囊括吃穿用度各个领域的货物,在伊宁城很有名,地位也很高。   可寻常百姓却极少踏足其中。   因为金鼎阁售卖的都是修士所用之物,不仅货物价格高昂得可怕,大部分货物对使用者也有着极高的要求,与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干系。   余清欢刚踏上了金鼎阁的大门后,身材魁梧的护卫队长便迎了上来。   护卫队长:“秦小姐请!”   余清欢点头,被其径直引去了二楼的接待室。   然后,便有小二端上精致的糕点,还给她沏了一壶上好的茶。   “秦小姐慢用,掌柜的随后就来。”   小二的态度很是恭敬,说起话来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慎惹恼了此人,回头被上头责骂。   这是他们金鼎阁的贵客,是他们掌柜的和老板都要恭敬对待的人物,据说不止是他们金鼎阁,就连城东的银月阁和城南的碧落轩也将此人奉为了座上宾呢!   如此人物,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余清欢刚喝了一盏茶的功夫,金鼎阁的掌柜的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秦小姐!您可终于来了!!”   一见面,掌柜的难掩激动,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一连近十天未见到此人,天知道他的心里有多没底?!   眼下金鼎阁在售卖的灵器除了出自城内的几家炼器坊,就是出自此人的手中了。   普通炼器坊铸造较慢,要达到灵品的那就更得花费时间去细细锻造了。   铸造灵品器物所需的材料不仅稀有,对铸造者的自身实力也要求甚高,只有铸造者的等级高、实力强,炼成高级器物的可能性才更高,否则,即使用的是极为稀有的原材料,也极有可能会炼废、沦为凡品。   寻常时候,普通炼器坊一个月也难得出现一件灵品,这等出货速度远远满足不了市场的要求,即使价格昂贵,也能引得人们竞相购买。   可此女却不知是何背景,随手一拿便是数件灵品,这十余年来,光是经她的手卖给他们金鼎阁的,便已达到了四百件之多,更不用说她提供给银月阁和碧落轩的了!   “不好意思,这几日有些事情耽搁了。”   余清欢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无碍,无碍,只要您来了便好!”掌柜的哪敢怪她。   毕竟依靠此人,他们可是赚了不少钱,更是凭借丰富的灵器种类,在附近的几座城池里也占有了一席之地,不管是在财富上还是名声上都成了实打实的大赢家。   余清欢将包裹取下,一边打开一边说道:“我这次只带来了五件灵器,你看你们金鼎阁要不要……”   “看您说的,只要是您带过来的,我们金鼎阁都要了!”掌柜的连忙表忠心。   “那也别,还是得看看价格合适不合适。”   余清欢好心提醒他们不要冲动消费。   掌柜的捋须一笑,道:“咱们都这么多年的合作了,我们肯定相信您的人品,您也不会让我们为难了不是?”   余清欢也不擅虚假客套,扯了扯嘴角就算做回应了。   将包裹中的器物一一拿出来,介绍道:“这个是铁索连环甲,属于灵品下阶,品质一般,价格是一千八百银两。这个是银蛇宝剑,量轻灵活,诡谲多变,属于灵品下阶中的上等货,价格是一万两千银。这个是……”   在掌柜的炙热和崇拜的目光中,余清欢一一介绍了她此次带来的货物。   还剩最后一件的时候,她刻意放缓了语速,无比郑重地介绍道:   “最后这个,是落星弓,可不费吹灰之力射中二里以外之物,箭矢飞出时可消于无形,无声无息直击敌人。这个属于灵品中阶,你若是想要的话我卖你七十万两银子。”   她的灵元箱更新出来的大部分是凡物,小部分是灵品下阶。   还有极少一部分,则是到了灵品中阶的水平,数量不多,至今只出现过三次——更新出来的三件中阶灵器,一件被她穿在了身上,一件被她拿在了手里,最后一件,便是这落星弓。   她本来也是舍不得售卖的,可她并不擅用弓,且此物太大不好隐藏,拿在手里太过张扬……所以在库房里压了一个多月后,还是决定将其卖掉。   “竟是落星弓!!”   掌柜的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劈叉了。   他虽然干着卖货的买卖,自身却也是一名修士,对于高阶灵器自有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向往感。   落星弓的名头不小,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像这种等级的器物,一般的炼器坊是根本炼不出来的,他平日就是想买也没有买处,珍贵至极!!   余清欢问:“掌柜的要买吗?”   “要!要!自然是要的!!”掌柜的连连回应。   此女的售价还算正常,是个良心价,但若将其买回再卖,必定还能再大赚一笔,若是拿到大城市里的拍卖场去,说不定还能翻倍……   掌柜的不傻,又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   恢复了装扮,再从老街坊杂货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按照与古池远的约定,余清欢来到了位于城池中心的城守府。   表明来意后,便有侍卫去里面请示去了。   一会儿后,穿着一身浅蓝袍子的古池远便乐乐呵呵地亲自来接了。   古池远咧着嘴抱怨:“霜霜,你怎么现在才来,师兄差点以为你爽约了呢!”   余清欢挺起胸脯,反问:“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吗?”   “自然不是!”   古池远指了指府院深处,催促道:“我的表妹就在里面,你赶紧随我进去!”   “行!”   “等会记得好好表现啊,只要能让她收起非我不嫁的心思,你就算帮了我的大忙!”   “古师兄不必担心,此事好办得很!”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余清欢跟着古池远进入了城守府后,一道墨蓝色的身影从不远处的街角露出了头来——一向忙碌得没有半分喘息时间的墨灵耀,此刻竟然还留在伊宁城内!   对于这一切,余清欢一无所知。   跟着古池远来到了城守府的东院,余清欢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模样端庄的年轻女子。   这便是古池远口中的表妹:步半烟。 第69章 再遇李执安   步半烟长着一张粉红的鹅蛋脸,一双眼睛眸清似水,穿着一袭水晶色米字针綦绮雨丝锦,下搭一件浅紫绣画长款百花裙,柔软的长发瀑布般地垂落在两旁,一看就是一位性格温柔、柳絮才高的女子。   “表哥,她是谁?”   步半烟见表哥亲自出去接的人竟然是一名年轻女子,当即就打起了万分的警惕,看向余清欢的眼神也很是不善。   “哦,这位是我在学院的师妹,名字叫百里霜。霜霜过来……”   说着,古池远又拉住了余清欢的手,把她往自己的身边扯了扯,装模作样地对余清欢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表妹步半烟,她可是烟云之地的第一大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最拿手的便是书画。随便一副字画,那便是千金难求,多少文人墨客抢都抢不来呢!”   “真的吗?”   余清欢自己没有半分才情,对有才的女子都是很崇拜的,当即冲步半烟夸赞道:“我连字都写不了几个,表妹的字画都能拿出去卖钱了,好厉害!!”   “谁是你的表妹?”   步半烟反呛一声,没有给余清欢留半点情面。   看着古池远拉着余清欢的手,步半烟本来就心里酸溜溜的,此刻又听见她说自己连字也不会写,自是对她轻视得很,索性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又哪会有什么好语气?   “半烟!怎么说话的?”古池远喝了步半烟一句。   步半烟颇觉委屈,双目盈盈地看向古池远,“我本与她非亲非故,半烟说的可有半个错字?”   古池远可不管这些,沉声说道:“霜霜是我未过门的仙侣,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不该如此说话!”   步半烟气红了眼,问:“我与表哥早有婚约,你却说她是你的仙侣,这件事情姑姑和姑父可曾同意?”   “他们自会同意的!”   古池远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   步半烟隐忍着委屈,上下打量着余清欢,满脸皆是痛惜之色。   道:“我知道表哥对这门亲事不甚同意,但凭借表哥的人才,即使不是半烟,半烟也希望是一个可以配得上表哥的人。这位百里姑娘模样普通,又识不了几个字,想来家境也是极为寒酸……这样一个女子,怎么能配得上表哥?”   古池远最是看不惯步半烟这副动不动就大讲道理的样子,当即脸色一沉,冷声道:“这就不劳表妹操心了!”   步半烟用目光刮了二人一眼,终究是没有死皮赖脸地留在此地,转身就出了东院。   余清欢这才甩开了被古池远拉着的手,好奇地问道:“你的表妹模样气质都是上等,不仅有才,还那么喜欢你,你为何要如此待她?”   “他喜欢我我就得拿一辈子赔她?这是什么道理!”   古池远显然自有一套逻辑,“她当表妹偶尔见一面还好,若是真成了我媳妇,我怕迟早得闷死!与她说个话三句离不了卖弄文采,我又不是个书生,也不准备成为一代文豪,还用得着日日泡在这种氛围中吗?不行不行,光是想一想都觉得无趣!那种日子我可受不了!”   “你表妹是个好表妹,只是与你不太相搭……”   余清欢嘴里念叨着,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道身影,那人平日也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爱说笑,也爱看书……   瞬间,余清欢的眼中燃起了激动的火焰。   自言自语道:“如果换成另一人,说不定倒是合适得很!”   约莫过了一炷香左右。   正在余清欢坐在东院的凉亭里一边与古池远说着话,一边嗑瓜子的时候,一群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为首的一名男子穿着宽大的袍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虽然看起来已经人至中年,但从眉宇间还能看出他当年的帅气。   “爹!”   古池远见到来人,赶紧从长椅上蹦了起来,同时还不忘拉了正斜倚在栏杆上的余清欢一把,介绍道:“霜霜,这位是我爹。”   又指向男子身旁的中年妇人,“这是我娘。”   “烟儿,你说的就是这个女人?”   中年妇人没有搭理古池远,而是怒目扫了一身劲服装扮的余清欢一眼,那眼中的轻视意味,浓得让一向大大咧咧的余清欢都清晰地感受到了。   步半烟点了点头,看向余清欢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得意——这可是她的亲姑姑,从小就宠她得很,此刻过来,定会给她做主!   “远儿,半烟说这丫头叫百里霜,可是真的?”   她的姑姑还没开始替她做主呢,她的姑父却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自是真的!”   古池远得意地拉住了余清欢的手,郑重地向古绍元介绍道:“这位就是我雨瀮宫的师妹百里霜,我与霜霜两情相悦,想要结成仙侣。如果爹不介意的话,麻烦替我推了婚约才好。”   “想要把这小狐狸精娶进门,先问你娘同意不同意!”   古池远话音刚落,城守夫人步雁兰就待不住了。   那怒目圆瞪的模样,恨不得要把狐狸精余清欢生吃了一样。   “夫人!!”   谁知古绍元低喝一声,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步雁兰不明所以地蹙了蹙柳眉,终究是没再继续发难。   古绍元这才收敛了威严,换上了一副慈祥的笑脸,问向余清欢:“你就那个被雷鸣学院禁赛了十三年的丫头?”   “嘿嘿。”   余清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总觉得师门大会上什么也不做、躺着拿分有些不那么磊落,挽尊道:“今年学院又让我参加了。”   “哼!”   一旁,步雁兰听闻此言,极为不耻地哼了一声,觉得这女子定是德行有亏才被学院禁赛,更是配不上她家儿子了。   “别理你伯母,来,霜霜,咱们坐着说话!”   在步雁兰姑侄俩的目瞪口呆之中,古绍元对余清欢热情得过分。   “谢谢伯父。”   余清欢也不是个不知趣的,也顺势坐下。   而古池远则朝步雁兰抛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然后挨着余清欢坐了下来。   古绍元问余清欢:“你待我远儿可是真心?”   他的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步雁兰都懵了。   余清欢只负责帮古池远哄走表妹,也不负责帮他哄骗长辈,一时有些为难,偷偷扭头瞟了古池远一眼。   “爹!您把霜霜都问害羞了!”   古池远作势护起了余清欢来。   “哈哈哈!那我不问了。”   看着两个小年轻亲昵的模样,古绍元很是开心,担心吓着了人家小姑娘,也不再问这些令人尴尬的问题了,而是关心起了她在学院的起居来。   问完了起居,又问起了她的家庭状况。   余清欢自然没有以实相告,而是随口胡诌了两句应付了过去。   聊了好一会儿后,有侍卫来禀告了某事,古绍元才带着一大群人离开了东院。临走的时候,还让古池远好好照顾余清欢,还留她晚上在府里用餐。   余清欢惊奇得很。   “搞定了!”   待他们一走,古池远就舒服地躺在了长椅上,很是惬意。   余清欢:“这就成了?我看你娘好像很喜欢你表妹啊。”   “没关系,只要我爹同意退亲就行!”古池远悠闲地抖着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他会同意?你表妹家好像家世不错吧?”   余清欢不知道这家伙是哪里来的自信。   大家族之间的联姻可是一件大事,不仅牵扯到利益,还关乎到两家的颜面,岂是说退就能退的?   古池远朝余清欢挑了挑眉,“所以啊,这事只能你帮我解决!”   “为什么?”余清欢不解。   古池远挑明道:“因为你是万中无一的至尊灵根啊!”   “你怎么知道的?”余清欢被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起过此事,还以为只有学院的老师知道呢。   古池远失笑,反问:“我爹好歹是一城之守,知道此事不难吧?”   “且不说你自己的潜力如何,单是想到你可能给他生出个自带至尊灵根的孙儿,便值得他冒险一试了!”   古池远得意洋洋,“只要退了亲,那你师兄我可就自由了!”   “哼!”余清欢鄙夷地瘪瘪嘴,感概:“你真阴险!”   “咱们各取所需嘛!”   “那流风琴的下落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好说!”   ……   等余清欢吃了晚饭从城守府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日头还尚挂在西边的天上。   古池远本是奉他爹的命令要将她送回学院,谁知他却带着侍卫一道,转身就将余清欢带到了北城。   北城的几条小街两旁,满是出摊的商贩,卖着各种有趣的物件。   “今日作为你的奖励,你看中了什么尽管拿,我全包了。”古池远跨站在闹市中央,很是阔气的样子。   “那倒不必,我的杂货铺里什么都有。”   话是这样说,余清欢还是按耐不住少女的好奇心,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朝里侧走去,若是碰到有趣的小物件,总要驻步许久。   也不知道逛了多久,突然有一道惊呼传来,原是有一位腿脚不便的老人被人抢了钱袋。   余清欢抬眼一望,一下子就看到了一个正在人群中急速逃离的身影。   遂不再迟疑,赶紧朝那道人影追了过去!   “小贼!站住!!”   她的脚步急,很快就追上了小贼,扬手一挥,马上就要劈到小贼的时候,小贼却是猛地一倒,重重地摔在了石地上。   余清欢刹不住车,紧跟着也朝前栽去!   然后,便被一只剑柄一挡,将她扶了起来。   “小心。”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余清欢猛地一个激灵,竟是直接僵在了原地…… 第70章 真容暴露   李执安从小贼手中扯来钱袋,还给了追上来的老人。   “谢谢!谢谢这位公子!”   老人直朝他作揖,感动得涕泪纵横。   “举手之劳,不必如此。”李执安虚扶起老人,又命手下将小贼扭送至官衙。   临走之时,瞥见那名追贼的女子还站在原地发呆,不禁有些疑惑。   上前两步,走到了女子身侧,李执安的声音依旧温润如斯。   “姑娘可还好?”他问。   余清欢像又被吓了一大跳似的,竟是猛地抖了一下。   李执安蹙眉。   “我……我很好。”   余清欢低着头,两只手紧张地交缠在一起。   她并不怕李执安,只是没有做好再见他的准备。   上一次见他,还是二十一年前在她自己的百日宴上。   那日的他拒绝了她的求抱,还对她的主动相认置之不理。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意识到只有自己是个外人……她不该再去打扰他的。   她将他藏在心里藏了二十一年,逼迫自己再也不能去想他。   可是现在,当他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地想抬头看看他,看看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看看他究竟过得有多幸福……   可是,她终究是没有勇气抬头。   他幸福,她会难受,他不幸福,她也会难受。   呆呆地转过身去,余清欢选择以后背对着他,一步一步没入了人群。   她承认,她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李执安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不知怎么回事,竟是觉得瞬间空了一块。   明明,这个女人他从来没见过……   “霜霜!”   与友人聊了一会儿的古池远寻了过来,将一包点心伸在她的面前晃了晃:“看我给你买的栗子酥,等会回学院的时候记得带上!”   栗子酥!李执安瞬间绷紧了神经。   那边,古池远拍了拍他好友的肩膀,邀请余清欢道:“我们现在准备去醉梦楼玩一会儿,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余清欢:“好啊!”   “走!你今日只管放心玩,今天吃的喝的玩的师兄给你全包了!”古池远甚是豪爽。   他还以为她会拒绝呢,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爽快地就同意了。   ……   夜色朦胧,醉梦楼里却是一片灯火,宾客们熙熙攘攘,热闹至极。   二楼的贵宾处,古池远正与他的友人把酒言欢,而余清欢则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大厅里形形色色的人影发呆。   “嘭”!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余清欢扭头一看,发现是古池远醉倒在了案桌上。   “古兄,你……你这……不……不行啊……这才喝了多……多少……”古池远的友人指着他的鼻子损他。   下一息,“嘭”地一声,那人也一头栽倒,就着满桌的残羹冷炙、酒杯茶盏就入睡了。   余清欢无语地起身,打开了贵宾室的房门,对门口守着的两拨人马说道:“你们的公子爷都醉了,赶紧把他们送回去吧!”   “那您今晚……”古池远的护卫比他要靠谱,至少还记得要送她回学院一事。   余清欢摆手:“没事,你们回吧,我今日去客栈对付一晚上,明日我自己回去。”   “那我等就告退了。”   护卫们带着各自的公子离开,转眼之间,贵宾室里便只剩了余清欢一人。   楼下的优伶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曲,时不时引来一阵喝彩声。   楼上的余清欢拎起一个分量不轻的酒壶,侧倚着栏杆坐了下来,抿一口酒,望一眼戏台,人家喝彩,她就傻笑。   没一会儿的工夫,手里的酒壶便已见了底。   骂骂咧咧地将酒壶放在一旁,就趴在栏杆上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一个人影抬起了她的手臂,让她伏在了一个结实宽阔的背上。   余清欢伸手摸到了那人的脸,先是摸了摸轮廓,没有摸出来是谁。   又使劲搓了搓,警告道:“喂!不许占我便宜啊……要不然……我……我的大师兄就……就会揍扁你……”   “哼!”   墨灵耀用鼻子发出了一声沉沉的气音,甚是不屑。又反问:“你的哪个大师兄?古池远吗?”   “他已经被抬走了!”言语之中,含着浓浓的讽刺。   “抬……抬到哪里去了?他们不会把……把他埋了吧……”余清欢表示很担心。   墨灵耀想笑,但想起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又气得阴了脸,骂道:“直接埋了那就最好不过了!”   “嗯……坏蛋!!”   余清欢气得伸出几根手指,想捏住墨灵耀的嘴巴,不想再听他说刻薄的话了。   可她醉得不轻,不仅手脚无力,还有些瞄不准,伸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捏到墨灵耀的嘴巴。   最后火了,直接一个巴掌就呼了上去,连着他的鼻子嘴巴一起捂住。   墨灵耀摇了摇头,从她的手掌里挣脱出来,低喝道:“别闹了,赶紧回学院!”   “嗯,赶紧回去……我好困,好想睡觉……快,你走快些……怎么这么慢?没……没吃草吗?快跑起来……怎么四条腿跑得还没别人两条腿跑得快……”   余清欢在墨灵耀的耳边不停地碎碎念,直接把他当成了牲口,气得他的脸都绿了。   正欲叫她闭嘴的时候,一个彩色的物体突然坠落,砸在了墨灵耀的脚边。   低头一看,发现竟是半个巴掌大小的面具。   “千人面?”墨灵耀疑惑地蹙起了眉头。   虽然他还并未见过真正的千人面,但他自小就看过不少的书籍,对于那些有些名头的灵器他都是认识的。   “嗯……没了千人面,脸上好凉快……”他的耳边,余清欢还在沾沾自喜。   下意识地扭头,墨灵耀一下子就看到了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   她生的唇红齿白,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迷迷蒙蒙地朝他望来,逆着灯光,挺翘的鼻子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红润小嘴微微扬起,带着几分娇嗔,因为醉酒的缘故,两颊微微有些泛红……   如此近距离地看,简直美得令人窒息!   “霜……霜霜?”墨灵耀震惊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他与百里霜相识多年,他见证了她从五岁的小童长成现在的模样,他对她的言行举止都极为熟悉,他能肯定身上的这人一定就是百里霜,可是……她怎么是这样的? 第71章 亲吻   他与百里霜相识多年,他见证了她从五岁的小童长成现在的模样,他对她的言行举止都极为熟悉,他能肯定身上的这人一定就是百里霜,可是……她怎么是这样的?   “嗯?”   余清欢努力使自己视线聚焦,终于看清了面前的男人。   倏地一笑,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庞,道:“是耀哥哥啊……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便兀自趴在了墨灵耀的肩膀上,放心地合上了眼皮。   墨灵耀调动灵气,将掉在地上的千人面吸到了手掌中,想给余清欢挡住真面,又想起了千人面沾酒就掉的特性,只好作罢。   听着她沉沉的呼吸声,墨灵耀不忍心让颠簸扰了她的睡眠,又想着她既是整日以千人面示人,那定是不希望别人看见她的真面的,此刻送她回学院,也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思来想去后,墨灵耀将余清欢重新放下,脱下外袍遮住了她的脑袋,又裹紧了她的身子,才再次将她背起。   下楼找掌柜的订了一间房后,墨灵耀将余清欢带进了四楼最好的房间。   走廊拐角处,李执安瞧着那扇闭紧的房门,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楚王墨玉珩?”   醉梦楼,四楼的客房里。   墨灵耀将余清欢放在床上,替她去了鞋后,站在床边望着她发呆,心情复杂至极。   这丫头,隐藏得也太深了……   千人面作为高阶灵器,价值连城,能从小就带着千人面出门的,她的家世注定不会简单。   所以,她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以假面示人?   还有那个百里致和百里霸,又会是什么身份?   他们处心积虑地藏在学院,究竟有什么目的?   “热……”   正在墨灵耀拧眉深想的时候,余清欢突然嘟囔了一声,然后在床上翻滚了两下,出乎意料地掀开了上衣,露出了白皙纤细的肚皮。   墨灵耀的瞳孔猛地一颤,赶紧拉开床上的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谁这么讨厌!非要热死我……”   余清欢骂骂咧咧地踢开被子,又与他作对似的把衣服往上撩了撩……   “小混蛋!!”   墨灵耀气得大骂一声,赶紧把被子捞来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余清欢扭了两下没有挣脱,皱着眉头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脸色铁青的墨灵耀。   问:“耀哥哥,你怎么不高兴啊?”   “以后不许喝酒了!!”   墨灵耀没有回答,只是严厉地喝斥了她一句。   “哼!好凶!”   余清欢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嘟囔道:“你别吓着冯姐姐了,她本来就怕你……嗯,你那么凶,谁不怕你,他们都怕,有时候我……我也挺怕的……”   念着念着,声音越来越小,竟是终于支撑不住,沉沉地睡了去。   “小傻瓜,你怕我做什么?”   墨灵耀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见她的头发遮住了脸颊,怕她睡着不舒服,便伸手帮她将发丝别在耳后,指尖却摸到她的额头泌出了一层细汗。   蹙了蹙眉,出门找小二要了一盆温水回来,细细给余清欢擦拭脸庞。   擦净了脸庞后,墨灵耀又抓起她的手,仔细地将那层纱质手套摘掉,露出了小巧柔软的手掌来。   “叮!物品已更新!!”   脑海中突如其来的一道清响,吓得余清欢直想骂娘。   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抱住墨灵耀的胳膊,正好将脑袋枕在了他的手心里。   墨灵耀没有急着抽手,而是仿若被定住了一样,竟是浑身不敢动弹。   好一会儿后,他的手指才颤了颤,慢慢抚上了她光滑的脸颊、挺翘的小鼻子……   “嘿嘿……”   余清欢被蹭得发痒,闭着眼睛张开了胳膊,撒娇道:“抱抱!”   墨灵耀的心突突地跳,紧张得不知所以。   “哼!”   余清欢忽地嘴巴一撇,撒开了抱着墨灵耀胳膊的手,眼眶和鼻子周围的肤色瞬间沾染了粉红。   她委屈得想哭。   气愤得转过身去,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嘴里念道:“我真的不想再继续喜欢你了……”   一只温热的手掌忽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然后,她便被带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余清欢主动仰起头,凑上了那张薄唇。   气氛,突然变得旖旎了起来……   房间门口,一条细小的门缝渐渐消失,李执安紧锁着眉头离开。他没想到,自己竟会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   房间里,温度逐渐飙升。   可余清欢的泪水,瞬间就滚落了下来。   墨灵耀察觉到了异样,离开了她的唇,看见她的睫羽上沾染了湿痕。   “对不起。”   他自责地拭去她的泪水,感觉自己此举实在是太过唐突。   余清欢摇头。   忽地抱紧了墨灵耀的腰,纤细的身子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大师兄,如果你还在,该有多好……”   墨灵耀眼皮一抖,身体的温度渐渐冷却。   第二日上午。   余清欢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依稀想起了昨晚喝酒的事情,心里一慌,赶紧用手捏住了自己的两个脸蛋——糟了,千人面没了!!   惊慌地从床上坐起,准备起身时枕边的一个彩色物体进入了她的眼帘。   千人面!!   看着它的样子,似乎仍保持着从她脸上掉下来的模样,想来昨日应该是在她上床后才脱落的。   余清欢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庆幸有惊无险。   只是,古师兄不是被他的下人送回城守府了吗,那她又是被谁送进房间里来的?   她仍记得昨日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耀哥哥,还有李执安……   莫不是?   余清欢心里一紧,赶紧将千人面戴好后打开了房门。   走廊里刚好有一名小二路过,她连忙叫住了小二,问:“你知不知道昨天是谁送我进房间的?”   小二摇头:“不清楚,不过账房处应该有订房的记录。”   余清欢催促:“快带我去看看!”   一会儿后,余清欢看到了账簿上留下的“清风”两个字。   “原来真是耀哥哥!”   余清欢嘟囔了一句,惊奇于梦里所见竟然变成了真的。   又问掌柜的:“他人呢?”   “那个长得好看,但是又有点凶的年轻小伙子啊?”   掌柜的对墨灵耀依旧印象深刻,毕竟他的模样和气质都是不凡,很难不引人注意。 第72章 二师兄来了   见余清欢将脑袋点成了拨浪鼓,掌柜的又道:“昨日夜里付了房钱后,他就走了。”   “走了?!”余清欢懵了。   然后,又有些生气。   心想着这个耀哥哥怎么能这样呢,来都来了,竟然不带她一起回去,害得她还得租马车颠簸一个多时辰!   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亏得她还惦记着给他带礼物呢!   余清欢回到雷鸣学院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正是吃午餐的时候。   因为在路上吃了两个饼,余清欢不饿,便没有去食堂,而是直接回到了宿舍。洗漱一番,又换下了一身酒气的衣裳后,便去了雨瀮宫的高级训练室。   一会儿后,冯钥着着急急地找了过来。   冯钥:“霜霜!你总算回来了,昨天百里老师在霓光院门口等了一整夜都没等到你,都快气疯了!”   “啊?”   余清欢瞬间就慌了。   问:“他怎么突然来宿舍了?”   她还以为这次夜不归宿不会被云致发现呢,谁知这么背,第一次“犯案”就被抓了个正着。   “不知道啊!”   冯钥想起昨晚的心惊胆战,此刻的心里还有些打怵呢,“昨天百里老师的脸色好难看,今天更是连课都没上,你说不会是被气病了吧?”   “不会吧?他哪有这么脆弱?”   余清欢嘴上虽是如此说,可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紧张,毕竟她一夜未归是事实,自知理亏,也害怕被批评。   虽然云致是越秦风的人,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照顾自己,而且她老是“大叔”“大叔”地叫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将他当成了自己的长辈。   “我去看看他!”   终究是心里担心,余清欢留下一句后,便匆匆跑出了训练室。   汀石院里,余清欢并未找到云致。   从其他老师口中得知今日有他们百里家的亲人探访、云致去了问江楼后,余清欢便又一溜烟地跑向了问江楼。   从一楼开始一间一间地找,终于在问江楼最顶层的豪华雅间内,找到了云致的身影。   同时找到的,还有她前世的二师兄:越秦风。   他仍旧如以往一般穿着张扬的锦袍,发冠腰间还有手上玉石无数,浑身上下写满了六个字:爷有钱,有大钱!   看到余清欢,他的嘴唇弯了弯,勾出了一抹不太那么友善的邪笑来。   “你……你怎么来了?”   余清欢愣在门口,说不出此时究竟是什么心情。   再见故人,好像有些开心。但是一想到此人以前总是捉弄于她,她又有些嫌弃。   越秦风一个眼神,云致便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一同离开的,还有越秦风身边的其他护卫。   越秦风一手横搭在身后的栏杆上,一手又在身侧的位置上拍了拍,示意余清欢过来坐。   余清欢往前走了几步,却没有坐在他身边,而是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瞥见桌上摆放着洗净的水果,又伸出手指夹起一颗葡萄丢进了自己嘴里。   越秦风笑了笑,也没强求她必须坐在自己身边,而是歪着脑袋看着她,幽幽地叹了一句:“小哭包,你没有好好听二师兄的话啊……”   余清欢吃见葡萄的味道还不错,便又往嘴里塞了一颗,鼓着一侧的腮帮子问越秦风:“你不在你的云雾山庄里享福,跑到这里做什么来了?”   此地偏僻,附近的几座城池也发展得不太好,这堂堂云雾山庄的少庄主,理当过着前呼后拥、奢靡至极的生活才是,没必要来此地受苦。   谁知越秦风却是下巴一扬,竟直接将余清欢的问题忽略了过去。   指挥道:“哎,别光顾着自己吃,端过来给我也尝尝!”   “既然这么金贵,就不该让你的手下离开!”   余清欢嘀嘀咕咕地埋怨着越秦风的大少爷作风,手上却是老老实实地将果盘端起,放在了越秦风的身侧。   而她自己,为了继续吃葡萄,便也顺势坐了下来,与他一边一个将果盘夹在了中央。   “别动!”   越秦风突然摁住了余清欢的肩膀,将果盘移到另一侧后,往她身边移了移。   余清欢不明所以地看着一脸严肃的越秦风,问:“做什么?!”   越秦风:“让我看看你把我的千人面弄坏了没有。”   余清欢连忙保证:“放心,我爱惜着呢!再说了,这好歹也是个灵器,哪有那么容易坏……”   “说得好听不算,我得亲自检查了才知道!”   越秦风不由分说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另一手就朝着她的脸蛋抓了过来。   灵气深入,千人面荡漾着从余清欢的脸上分离出来,又凝聚成了巴掌大的彩色面具模样。   越秦风终于又见到了记忆中小哭包长大后的样子,心满意足地咧开了嘴角。   “嗯,还凑合。”   然后,装模做样地点评了一下千人面的状态后,又将千人面还给了余清欢,“带上吧,说送给你那就是送给你了,好的坏的都与我无关。”   “既是如此,那你还检查什么?整日奇怪得很!”   余清欢反倒不乐意了,小声嘟囔了一句。   越秦风也不生气,拍拍腿站了起来,“二师兄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带着二师兄四处走走,给二师兄介绍介绍你们学院?”   “有什么好介绍的?不就是一群房子夹着一条江嘛,你一眼就看明白了,还走什么?”   余清欢对于越秦风的提议兴致不高。   越秦风又言:“听闻你们学院资金短缺,不仅不能剩饭,住宿条件还差,就连老师和长老还得发展副业、给学院赚钱?”   “对了,南边的那一大片菜地,还有放养的家禽家畜都是你们学院自己的?啧啧啧,难怪不让剩饭呢,条件还真是艰苦!”   看着余清欢一副忧愁的样子,越秦风得意地扬了扬嘴角,“你若是介绍得好了,说不定二师兄一高兴就帮他们改善改善呢?嗯?”   “行!走吧,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就是了!”余清欢做出了决定。   ……   从问江楼出来时,正好赶上吃完午饭的学员从食堂里出来。   余清欢本就是全学院出名的人物,又加上身旁风度翩翩的极品富公子越秦风,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余清欢带着越秦风顺着峥嵘江走,每路过一处建筑,越秦风都要细细问上无数个问题,害得余清欢得跟他介绍半天才能继续往下走。   没过多久,二人碰到了雨瀮宫的几位师姐。   “霜霜,这位公子是谁呀?”   师姐们看到越秦风后眼睛都直了,全部变成了花痴模样。   “他是我大叔!”余清欢仍旧照搬十几年前的称呼。   “大叔?!”   师姐们被惊着了,完全没法想象这么一名帅气年轻的公子会与这么老的一个称呼挂钩。   “霜霜,莫开玩笑!”   一旁的越秦风抬手揉了揉余清欢的脑袋,一脸宠溺地对问话的几名女子说道:“我家霜霜有些调皮,就喜欢拿我说笑,我是她的哥哥百里风。”   “嗯?”   余清欢一脸无语地看向越秦风,想着他们这个凭空捏造出来的家族怎么还越来越壮大了呢。   “这个名字真好听!”   “百里公子,你的弟弟和妹妹很优秀,在咱们学院都很出名呢!”   师姐们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毫不吝啬地夸赞起了他们“一家”。   显然,她们自动地将刘泽轩归为了越秦风的弟弟。   “嗯,过奖过奖。”   越秦风此时显得很有风度,与余清欢记忆中又坏又阴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又道:“不好意思,我家霜霜非要给我介绍一下她的学院,在下就不奉陪各位了。”   “没事没事,百里公子尽管忙去。”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几位师姐自然也不好再打扰他们,连忙让开了路。   余清欢也不好意思地朝师姐们笑了笑,带着越秦风迅速逃离了包围圈。   走远后,回过神来的余清欢忍不住打趣起了越秦风来:“二师兄可真有魅力,走到哪里都是焦点,都能吸引一大批崇拜者。”   “怎么,鼎鼎有名的霜霜这是吃醋了?”越秦风比她还能不正经。   “我又不喜欢你,吃得哪门子醋?”余清欢觉得他的用词有问题。   越秦风眼睛里的光芒暗了暗,却仍勾着嘴角,不动声色地回应道:“所以啊,我的魅力还是不够大。”   “可以了。”   余清欢知道此人有些自恋,害怕打击到了他,遂好心宽慰道:“能吸引到绝大部分女子已经足以证明你的魅力了,缺个个把的,也不打紧,说明不了什么。”   越秦风扯了扯嘴,没有接话。   两人走走逛逛,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清风阁。   此时清风阁的院门是开着的,阿夜正趴在门口晒太阳。   看见余清欢朝这边走来,阿夜早早地就起身等着了。后来许是看她走得慢,等不及,竟是直接跑了出来,摇着尾巴来迎接她。   “你和这狗很熟?”   越秦风看见阿夜见着余清欢后的状态,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   “嗯,我经常跟它一起玩。”余清欢坦诚地回答。   说着,便伸手摸了摸阿夜的脑袋,对阿夜说道:“我今日就是路过,没有带好吃的,也没时间陪你,等我改日再来和你一起玩!”   “汪!汪!!”   阿夜在说它的主人心情不太好,想让余清欢进去陪陪他。   “阿夜!谁让你跑出院子的?!”   正在这时,看见院门大开、阿夜却不在的墨灵耀走了出来,一下子就看见了与余清欢站在一起的越秦风。 第73章 消失   眸色下意识地沉了沉,他又淡淡地扫了余清欢一眼,却是没做停留,又将目光径直落在了阿夜的身上。   板着脸下了命令:“回来!!”   阿夜“呜”地叫了一嗓子,垂着尾巴回到了院子里。   然后,“嘭”地一声,院门被无情地闭上了。   “这位是?”   院子外,越秦风一脸好奇地朝清风阁使了个眼色。   余清欢介绍道:“刚才的那位是我们学院大长老的弟子,我们都喊他小师叔。”   “哦,他就是墨灵耀是吧?”越秦风显然已经听说过了他的名字。   而这些,这都是拜云致所赐。   对于学院里的重要人物,他都很尽职尽责地向他的主子禀告了关键信息。这其中,自然包括了来自皇室的成员:墨灵耀。   “嗯。”   余清欢只是点头,并没有多说关于墨灵耀的事情,正如她以前一样。   他爱低调,那她自然得成全他。   “这里是小师叔住的地方,名叫清风阁。”   寥寥几字介绍完此地后,余清欢便要带着越秦风继续往前走,“再往前,就是一处杏树林了。”   可越秦风却没有挪步,而是一脸审视地看向余清欢,问:“你和他很熟?”   “啊?”   余清欢被越秦风的问题吓了一大跳,赶紧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连连否认道:“不,我和他一点儿都不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可是他的狗似乎和你很熟?”越秦风显然没那么好忽悠。   为了不影响墨灵耀冷傲形象的建立,余清欢只得又扯谎去圆上一个谎,道:“我以前偶然间喂过它几回,它就记住我了,后来每次见到我都习惯找我要吃的。”   越秦风扬了扬嘴角,感慨了一句:“我看见院子里画的那个图案挺像你的杰作的,还以为你和他很熟呢。”   余清欢这才想起来当初给阿夜搭狗屋的时候,为了好看,她还专门持笔在木板上画了些装饰的图案……   顿时心里感到一阵发寒,觉得她这个二师兄的观察力实在是精细得可怕。   “是吗?我刚才没注意看,哈哈!”   余清欢尬笑着打起了马虎眼。   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和他撒谎,但是话赶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了,便只能继续跟他装糊涂。   越秦风伸手揽住了余清欢的肩膀,笑道:“二师兄只是在瞎说罢了,你画的可比刚才的图案好看多了!”   “呵呵,是吗?”   余清欢瞬间就松了一口气,还得意地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   越秦风扭头看着她,湛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小笨蛋!!”   谁笨还不一定呢!余清欢暗自得意。   整整一个下午,余清欢都在陪越秦风闲逛。   她有一个英俊帅气的哥哥的事情一下子就在学院里流传开来,人人都知道了他们百里家家世不凡,很是富有。   晚上,越秦风和余清欢在问江楼用餐的时候,收到了暗卫发给他的一条传音,嘴角浅浅地扯了扯。   看向余清欢,开口道:“欢欢,近日兰默城要举办一场美食品鉴会,各地有名的酒楼茶肆都派人参加了,规模还挺大的,你要不要随二师兄去看看?”   “可以随便品尝的吗?”   果然,余清欢听闻此言,立马就来了兴趣。   “你若想去,二师兄自有办法让你尝个够。”   越秦风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此事根本不值一提。   余清欢的两只眼睛都放光了,又怕再被他戏耍,便追问:“真的?可是说话算数?!”   “自然,这回二师兄可绝对没有骗你。”越秦风回答得诚意满满。   他知道余清欢在担心什么,只得无奈地向她做起了保证。   只怪以前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没少捉弄于她,害得她对自己印象很差。现在想来,也是自作自受吧。   “哪日举办啊?兰默城那么远,赶过去会不会误了?”余清欢兴致盎然。   越秦风抬手将一杯茶一口饮尽,思虑片息,回答道:“若是尽快出发的话,正好可以赶上。”   “太好了!”   余清欢高兴地在座位上晃了晃身子,小脸上满是狡黠的笑容,又朝越秦风提议道:“那咱们明天就出发吧?”   根据古池远给出的线索,流风琴会于半月后在安马城进行拍卖。   而安马城与兰默城相距不远,正好尝了美食再去买流风琴,一点儿也不耽误!   而且,一路上有了她的这位会玩会享受的二师兄作陪,此行的吃喝住宿也不用她自己操心了,只管跟着二师兄玩耍就是……   啧啧啧,真是一举多得!   余清欢觉得自己会安排,暗自得意,而一旁的越秦风也愉悦地勾了勾嘴角,心情很不错。   两人约定好了明日清晨出发后,余清欢便与越秦风告别,自己往霓光院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却是一个掉头,又过了桥,抹黑前往了清风阁。   二楼的灯还亮着,显然墨灵耀此刻并未入睡。   她敲了敲院门后,一道披着外衣的修长身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耀哥哥!!”   余清欢压着声音尽量不吵到别人,抬手用力地挥了挥。   墨灵耀看见是她,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进了房间,然后重新闭上了房门。   下一瞬,就连房里的灯也熄了。   余清欢默默地放下了高高扬起的手,心里倏地觉得有些委屈。   第二日清晨,待墨灵耀出门后,余清欢偷偷翻墙进入了清风阁。   在杂物间一顿收拾后,抱出了两个箱子来。   把其中一个放回了她与冯钥的宿舍后,自己则带着她的宝贝灵元箱出门了——此趟远行,说不定还能顺便卖几件灵器、赚个路费钱呢!   越秦风在问江楼的雅间订了半个月,每日都有他的护卫在门口守着,寻常人连见他一面都很难。   楼里的后厨做好了饭,也是由护卫亲自送到房间,吃完后,再由护卫亲自端出,除了第一日在学院露过脸以外,一连多日都是闭门不出,十分神秘。   墨灵耀也是连续数日没再见过余清欢了。   每每路过食堂的时候,他总能看见冯钥和别人坐在一起,却并没有发现余清欢的身影。 第74章 百里霜就是余清欢   他很想去问问冯钥她是否有好好吃饭,可是一想到她心里爱着的另有其人,便又生生忍住了。   她在哪里吃饭,有没有吃饱,自有古池远关心,又与他有何关系!   那日夜里,她是跟着古池远去的醉梦楼,当日还见过了古池远的爹娘,那她嘴里念叨的人,一定就是古池远无疑了。   一想到此事,墨灵耀就有些懊悔,早知如此,以前就不该放任她出学院的。   更或者,在古池远欺负她、整日找她事儿的时候,他就应该警告她离古池远远些的!   ……   真正意识到事情远非这么简单时,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了。   这日,雷鸣学院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定安侯:李执安。   “请问各位是否见过此人?”   李执安坐在峥嵘殿的会客厅里,将一副画像展示给负责接待他的二长老应元正。   根据他的人传回的消息,越秦风曾在伊宁城待过一段时间,还找小贩买了些新鲜的水果。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丢了,一下子就失去了他的影踪。   李执安分析,定是这小子离欢欢近了,怕被发现,这才突然提高了警惕。   所以这两日,他一直暗中在附近寻找。   偷摸着将伊宁城翻了个遍无果后,他又将目光放在了伊宁城附近的村庄上。   寻找无果后,他便又赶紧来到了雷鸣学院。   二长老瞥了画像一眼后就摇了摇头,扯着嘶哑的嗓音说道:“这面相很陌生,老夫从未见过。”   李执安耐心补充道:“这是她十六年前的画像,如今应该是二十一岁了。”   二长老:“学院里二十一岁左右的学员人数不少,一两百号人应该也是有的,如果此事对定安侯很重要,老夫可以让各宫的老师过来认一认。”   “那就谢谢二长老了。”   不一会儿,各宫都来了一位老师。   “我们雨瀮宫没有此人。”   “我们白焰宫也没有此人……”   画像在所有人手中走了一遍,却仍然没有一个认识的。   李执安不甘心,又将另一份画像拿了出来,问:“那此人呢?”   “这不是掣雷宫的小捣蛋嘛?!”   这次,不待老师们反应过来,二长老已经先一步看出来了。   那年这小子薅光了他的雪精莲,可是让他心疼了好久,再者,这小子实力出群,在师门大会上的表现很是亮眼,这也让二长老对他印象深刻。   李执安闻言,瞬间大喜,盯着二长老的眼睛一眨不眨,耳朵更是紧张地竖起,生怕错过了对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   二长老又喊来了来自掣雷宫的那名老师,“石睿,你给看看是不是!”   石睿凑近一看,立马就给出了定论:“这位正是任怀老师名下的弟子,名叫百里霸。”   “百里霸?”李执安皱了皱眉。   石睿:“正是!百里霸那年进入学院的时候就是长这副模样,不过现在变化大不大,那就不知道了。”   百里霸最后一次在学院露面还是九年前的事情,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九年能带来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人敢保证他现在还长这样。   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么一条线索,即使名字对不上,李执安仍旧满怀希冀。   又问:“他是一人来的吗?”   “不是,他和他妹妹,还有他大叔一起来的……对了!”   石睿说着,突然看向了身边雨瀮宫的宁老师,问:“百里霜今年是不是刚好二十一岁?”   宁泽皱眉细算:“她是五岁进的学院,今年是她第一次参加精英赛,再加上中间的十五年……正好是二十一!”   “她人呢?”   李执安瞬间就不淡定了,整个人显得激动异常,“她人现在在哪里?”   宁泽忙道:“我带你去找她!”   ……   一会儿后,一群人聚集在了霓光院。   本在后山修炼的冯钥也被其他弟子叫了回来。   “宁……宁老师。”   看着几位气势不凡、却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陌生人,冯钥的心里有些紧张。   宁泽问:“百里霜呢?这几日的训练室都没有她的使用记录,她白日都去了哪里?”   冯钥也不知道余清欢离开到底有没有知会过老师,现在看见宁泽质问,心里更是没底了,不知道是应该替她隐瞒还是实言相告。   “她……她这几日在忙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冯钥支支吾吾。   宁泽火了,语气加重:“现在是有要紧事要找她,可不是你们姐妹情深的时候,知道些什么,如实说来,不要隐瞒!”   冯钥不擅长撒谎,神情不自然,他一下子就看出了异样。   在宁泽盘问冯钥的时候,李执安正在细细查看余清欢睡过的床铺。   他从她的床底下拖出一个大大的木箱,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放着很多的小物件,既有金银首饰,也有玉石瓷器,还有匕首短剑之物,品类繁多,跟个小型杂货铺似的,很是杂乱。   箱子一侧竖插着几本厚厚的手账,李执安随意拿起一本手账来,翻开一看,便于一瞬间红了眼眶……   手账上记着的,是每件物品对应的价格。   因为杂物太多,有时又会存上许久才售卖,余清欢担心自己记错,便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自然,对于灵元箱更新出来的灵器,她未作记录。本来灵器的数量不多,她又往城里去得勤,自然没必要另外记下。更何况,此举还会给自己留下隐患。   李执安迅速往后翻了几页,发现无一例外的,都是欢欢的字迹。   余清欢的字是他当年手把手教的,她的笔迹以及运笔习惯,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此刻,李执安几乎可以肯定:此人就是余清欢!!   他的欢欢,是真的回来了!!   “侯爷……”   这时,宁泽的一声呼唤让李执安从激动中回过了神来。   他敛了敛神,收起了满眼的异色,看向宁泽,故作淡定地问:“她人呢?”   只是当话说出来时,微哑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宁泽顿了顿,不知道百里霜到底与这个定安侯是什么关系,竟能引得后者激动如斯。   他朝冯钥使了个眼色,冯钥领意,赶紧回答道:“霜霜在三日前就离开了,她没说要去哪里,只说是要出趟远门。”   又错过了?! 第75章 情敌齐聚城守府   闻言的李执安只觉得像是被严冬的冰水从头浇下似的,让他激动的心情瞬间就降至冰点。   他黯然失色地看向宁泽,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乞求意味。   问:“刘泽轩……不,能不能让我见见百里霸和百里致?”   宁泽坦言:“前几日他们有亲人到访,百里老师休了好几日的假,一直在陪亲人。至于百里霸,他被任老师安排在院外修行,一直不在学院里。”   ……   一个时辰后,墨灵耀从河畔路过,听得学员们一大群一大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隐隐约约中还听见了百里霜的名字,便皱着眉头朝他们走了过去。   见他走来,学员们急忙噤声,跟他打招呼:“小师叔!”   墨灵耀问:“你们刚才在谈论什么?”   “回小师叔,我们在谈百里师姐的事情。”有人回答。   墨灵耀皱眉,语气中带了股不容忽视的恼意,板着脸问:“在谈她什么?!”   他以为这些人又在谈论关于她的八卦,就像那日她与古池远约会时一样。   学员们见墨灵耀如此模样,知道他在嫌他们背后议人是非,也吓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好一会儿后才有一个胆大些的站出,斟酌着回答道:“我们都挺舍不得百里师姐的,在谈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再见到她……”   “什么意思?!”   墨灵耀突感不妙,冷声打断了学员的话。   学员疑惑地看向墨灵耀,见其一脸茫然,才又解释道:“小师叔还不知道吧?百里师姐已经退学了……”   “什么?!”   墨灵耀一个恍惚,竟是连声音都在发颤,厉声追问:“何时的事情?”   学员不敢隐瞒,将自己听闻的事情一一告知:“都已经好几日了,就是被她来探亲的那个哥哥接走的,连百里老师也一起离开了……”   ……   墨灵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清风阁,只知道脑子里在不断地嗡嗡回响着同一句话——百里霜已经退学了。   她退学了?   怎么可能!她之前从未跟他提起过此事!   她肯定又溜出学院玩去了,就像以前一样!   这个小混蛋,小小年纪的就不学好,竟然还把彻夜不归当家常便饭了!   墨灵耀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走进了清风阁。   他越过迎上来的阿夜,径直走向了一楼的杂物间。   当打开门看见其内已经恢复如初、再没了她存在过的痕迹时,墨灵耀猛地关上了房门。   “嘭!!!”   阿夜被吓了一大跳,赶紧缩着脑袋躲进了自己的狗屋。   墨灵耀拎着剑,脸色铁青地离开了清风阁。   东边的荒山里,墨灵耀将剑耍得乱如疯魔,剑气四散,林间似被大军侵袭过一样,树叶竟是哗哗直落,密入骤雨。   不消片刻,连着枝桠一道,地上便已铺了厚厚一层。   不就是退学了吗?   与他又有何关系!   不就是一声不吭就走了吗?   十六年的感情,不过尔尔,不值得他大发雷霆!   不就是被她夺了初吻吗?   那个小渣女,占着他的便宜,惦记的却是其他人,走就走了,他才不在乎!   他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天地茫茫,余途阔阔,从此就天涯有路,后会无期吧!!   可是……   他不像她那么没心!   收了剑势,墨灵耀没有片刻的喘息,便又匆匆赶向了崖顶。   ……   一个时辰后,墨灵耀拎着剑来到了伊宁城的城守府。   城守府的正堂内,他见到了同样找到了此地的李执安。   李执安在听闻百里霜与古池远的关系后,便怀着又酸又恼的心情过来了,小半炷香前,他才刚刚进府,连椅子都还未坐热。   他来此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要人。毕竟现在放眼整个学院,只有古池远与百里霜的关系最为亲近了。   此刻的堂内除了李执安以外,古氏父子也在场。   “古池远,我有话要问你!”   墨灵耀没有顾及堂内的其他人,直接就看向了站在一侧的古池远,表明了自己此行的来意。   “小师叔,你今儿怎么也来了?”   古池远觉得自己今日变成了香饽饽,有些受宠若惊。   而古绍元则要有礼得多,一见到墨灵耀,便赶紧上前相迎,“殿下今日能来,古某倍感荣幸,快快有请。”   墨灵耀可无心落座,直接问向了古池远:“霜霜从学院离开,你可知道她的下落?”   霜霜?   李执安狠狠蹙了蹙眉,不知道这墨玉珩是什么意思,为何会如此关心欢欢。   还有,古池远为何叫他“小师叔”?   据李执安所知,墨玉珩从小拜的师父是武陵老祖:冉承志。   而古池远却出自雷鸣学院,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又是怎么扯出“小师叔”这层关系的?   “怎么又是问霜霜的?”   古池远下意识地看了还候在一旁的李执安一眼,满脸苦色,“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家住在哪里她也没跟我说过啊!”   又?   墨灵耀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关键字眼,顺着古池远的目光看向了李执安。   当看见李执安的一头白发时,墨灵耀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不过一息,便又迅速恢复了正常。此人如何,与他无关。   李执安却是站了起来,主动对墨灵耀说起了话来:“楚王似乎与百里霜很熟?”   他仍旧记得楚王在帝都是有未婚妻子的,那日晚上他又看见了楚王与一名女子搂搂抱抱,可是现在,他竟然又关心起了他的欢欢来……   李执安很恼火,不想让如此好色的人接近欢欢。   “侯爷认错人了,这位不是楚王,而是楚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古绍元看见墨灵耀神色不佳,不像是要主动解释的,便赶紧替他跟李执安解释起来。   “楚王的亲弟弟?”   李执安懵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墨玉珩还有亲弟弟一说。   难怪此人和墨玉珩长得这般像,连他都给认错了人!   墨灵耀此刻也终于重视起了李执安来,问:“你是?”   虽然白发的定安侯很出名,但墨灵耀常年待在雷鸣学院,李执安一夜白发的时候他才六岁,自然没听说过此事。   “殿下,这位是殇帝亲封的定安侯。”古绍元又赶紧介绍。 第76章 相公,这个身份够不够   “哦。”   墨灵耀应了一声,又与李执安互相点了个头便算作彼此打过了招呼,又问向古池远:“这两日霜霜可有找过你?”   古池远忙道:“我最后一次见她还是在四日前,那天我们还在街上碰到过定安侯呢!”   李执安的一头白发很是惹眼,只要见过一面,很难不留下深刻的印象。古池远自然也是如此。   说着,还欲拉着李执安一起为自己作证:“侯爷,咱们那晚在街上见过的是不是?霜霜抓贼去了,我是后面才到的……”   李执安静静地听着,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难怪那个女人给他的感觉不一般,原来她就是欢欢!!   也就是说……   李执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眼看向了正全心听古池远解释的墨灵耀,身侧的双手逐渐握成了拳头。   也就是说,那夜与楚王亲弟弟搂搂抱抱、甚至亲在一起的人,其实是他的欢欢!!!   这一刻,李执安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这边,古池远的声音还在继续:“后来我们去醉梦楼喝了酒,我喝醉被下人带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霜霜了。”   “那日真的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末了,古池远似发誓一般,以无比肯定的语气对守着自己的两位大神承诺道。   墨灵耀迟疑着问:“那你与霜霜的关系?”   “我和她就是普通的师兄妹关系!”古池远急忙回答。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两位登门的大神都是冲着百里霜来的,他虽然对她有些心思,但是放在此刻,即使是有心思也得变成没心思了。   “我和她假装情侣不过是为了让我爹给我把婚事退了,作为交换,我也把流风琴的下落告诉她了。”   古池远顾不上亲爹就在身旁,都一一坦露了出来。   “你这臭小子!真是混账!!”古绍元被气得大骂。   两日前,他刚在古池远的蛊惑下找步家退了婚事,还腆着张老脸又是赔罪又是赔礼的,为了让百里霜安心嫁进府中,他连脸也不要了。   可是现在,竟被告知这不过是一场交易……他怎么受得了?!   “爹!你若是真心为我好,就不要和我娘一起逼着我娶半烟,我对她真的没有一点儿心思!”   古池远自己还觉得委屈。   半烟爱文,他则尚武,半烟安静,他却是个坐不住的,这两人怎么想都不该是般配的。   更何况,半烟现在就老爱说教他,以后若是成了亲,还指不定要怎么管着他呢,光是想想就觉得无趣。   他怎么能忍受自己的余生都生活在那种无趣的日子中?   父子二人吵得鸡飞狗跳,墨灵耀烦躁地皱了皱眉——虽然那丫头与古池远并非什么两情相悦,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但也不该如此行事,更不该突然离开。   “既然你们不知道她的下落,那我就先告辞了。”   墨灵耀告辞,觉得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出了城守府,李执安匆匆地追了上来。   “殿下请留步!”   墨灵耀疑惑地看向李执安,“定安侯有事?”   李执安:“可否与殿下聊聊?”   ……   一座雅致的茶肆内,墨灵耀与李执安二人临窗而坐,彼此相护打量。   李执安自己不喝也不倒,而是将茶壶推到墨灵耀的面前,给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墨灵耀没有动手,只是蹙眉问向李执安:“定安侯有话不妨直说。”   他如今不过是个无权无势、又不受爹娘待见的皇子罢了,自然不会自大得以为定安侯会特地跑来巴结自己。   况且从在城守府时起,他就已经发现了对方好像对自己有一股隐忍的敌意。   至于这股敌意的来源,墨灵耀尚不清楚,猜测可能是与他兄长墨玉珩有关。   又或者,是因为她。   李执安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点主题:“我想知道殿下与百里霜是什么关系,为何对她的事情这般在意?”   果然!   墨灵耀的眸色沉了沉,看向李执安的眼中也多出了一抹警惕来。   问:“定安侯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句话的?就目前看来,她是我们雷鸣学院的弟子,我关心她的去处似乎比定安侯要来得合理吧?”   “将来的相公,这个身份够不够?”   李执安淡定地开口,声音不高,却份量颇重。   他本来想说他就是百里霜相公的,毕竟当年他们已经走到了成亲的那一步。可是担心让有心之人猜到她的身份,再害她落入险境,便又生生止住了。   可即使如此,也不妨碍他是他相公的事实,只是目前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罢了。   说是将来的相公,便也足以表明他对她势在必得的心思了,若是他人知趣,就该主动避嫌才是。   墨灵耀闻言,正在整理袖口的手指一顿,转而便抬眼看向李执安,眼中满是惊诧与不可置信。   片息后,忽地一笑,道:“将来的相公?这个说法真是好没道理。”   “我认识她时她才五岁,这十六年来她一直在学院修行,期间连与外界接触的机会都鲜少有,又是从何处蹦出个未来相公来的?”   墨灵耀凝眼看向李执安,眼神不躲不避,嘴角更是噙着一抹淡淡的嘲意,觉得李执安所言实在是无根无据、天方夜谭。   李执安笑而不语,兀自给自己和墨灵耀倒了一杯茶水,饮了半杯后才不急不缓地开口。   问:“听殿下的意思,好像你比我更了解她?”   墨灵耀直言:“了解倒谈不上有多了解,不过只是一起相处了十六年罢了。对于她的生活习性、性格怪癖,我也不过是比旁人知道得多些而已。”   墨灵耀说得平平淡淡,可其中炫耀、甚至挑衅的成分无法忽视,一下子就让李执安寒了目光。   他日日惦念着的欢欢,想见而不能,却与别的男人在一起度过了十六年。   这十六年内的每一个日月,都足以让他嫉妒到发狂!   更何况,他还亲眼看到了那一幕……   嘴角下沉,肌肉紧绷,李执安恨不得马上就将眼前的男人撕碎!   他怎么可以碰他的欢欢啊?!!   看见李执安的眼神不善,墨灵耀警惕地站了起来,道:“既然定安侯无事,那我就先走了,还有,霜霜性子单纯,涉世未深,还请定安侯勿要打扰她才好……”   “你说你了解她,那你可知道她的真名并不叫百里霜?”   墨灵耀准备离开的时候,李执安突然开口了。 第77章 安马城相逢   墨灵耀脚步一顿,扭头看向李执安,心里隐隐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难道,定安侯知道?!   “显然,你不知道,你并不了解她。”   看见墨灵耀的反应后,李执安坦然了。   “如果她信任你,自然会告诉你她的姓名、她的家世,可是她没有。”   李执安起身,悠悠然地弹了弹外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看向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墨灵耀,笑着说道:“她一离开,你便心急不已,因为你到处也找不到她。”   “我和你不一样,我去找古池远不过是为了处理她的烂桃花,而不是去问她的行踪。”   她从学院离开了,不用李执安细想,便能知道是越秦风所为。只要顺着越秦风找下去,肯定就能找到她。   不像墨灵耀,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打听。   墨灵耀的脸色很难看,却还是忍不住问李执安:“你知道她在哪里?”   “自然!”   李执安回答得理所当然,没有半分的犹豫。   想着墨灵耀对欢欢的身世毫不知晓,为了让他彻底死心,李执安又道:“从她出生时起,她便已经与我有了婚约,注定是要嫁给我的。”   说着,他看向墨灵耀的眼神变得极为笃定,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她真正信任的人只有我,她最后会选择的人,也只会是我。”   “呵。”   墨灵耀沉默了半晌后突然笑了。   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必费时费力地去寻她了,毕竟我的时间也挺宝贵的。如果定安侯下次看见她,还望让她来学院给个解释,毕竟学员无缘无故在学院丢失,咱们学院也脱不了干系不是?”   “那是自然。”李执安浅笑。   “如此甚好。”   墨灵耀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定安侯说得没错,他于她来说什么也不是。   她不信任他,不留恋他,也不爱他。   这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墨灵耀走后,李执安转眼便出了茶肆,再次前往了城守府。   从古池远口中得知了流风琴的下落后,便欲朝着安马城而去。   却是在这时,一名暗卫着着急急地出现在了李执安的面前:“侯爷,府里传来消息,刚才夫人自戕了!”   “什么?!”   ……   十日后,安马城。   在方圆数百里之内小有名气的拍卖场所——如意堂的门口,余清欢斜挎着一个小木箱,跟在越秦风的身后走了进去。   越秦风瞥了被她抱在怀里、生怕被别人挤着了的箱子一眼,打趣道:“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日也有宝物要拍卖呢!”   余清欢瞪向越秦风,问:“不说风凉话你会死吗?”   越秦风闻言,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摸了摸下巴,然后才勾着嘴角回道:“或许会吧。”   余清欢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不想搭理他,兀自超过了他,在前面开路。   可是还没走两步,便被一股蛮力拉扯了回来,原来是越秦风勾住了她的肩膀。   “就知道跟个笨牛似的横冲直撞!”   越秦风无比嫌弃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摁,伸出另一只手臂挡住四周拥挤的人潮,便侧身带着她走进了熙熙攘攘的拍卖厅。   “咱们的位置在二楼。”   越秦风一边拥着她往一侧的楼梯走,一边提醒道。   二楼的位置都是单独的包间,视野开阔且座位宽敞,票价比楼下的座位也贵出了百倍、甚至千倍不止,若是家里没点家底,还真不敢这般充门面。   余清欢笑嘻嘻地抬头:“云雾山庄的少庄主就是不一样哈,坐的位置也要比别人高一些才好!”   越秦风抬手就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疼得余清欢齿牙咧嘴。   越秦风愤愤道:“想损我就直说,区区一个包间爷还坐不得了?”   “你说话就说话,做什么要动手打人,敲得我脑袋都肿了!”余清欢气得骂他。   越秦风讽刺道:“又没用力,疼什么,一天天娇生惯养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伸手在她脑门上揉了揉,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与他平日大大咧咧的作风完全判若两人。   此时,二楼的某个包间内,一双阴鸷的目光正落在二人身上。   李执安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一向乖张至极、我行我素的越秦风,在面对他的欢欢时,竟然会是这副模样。   “相公!”   一旁的白竹突然喊了李执安一嗓子,然后伸手指向了越秦风所在的方向,脸上满是惊诧的表情。   道:“那不是你的师弟吗?他也来了,还带着个女人呢!”   李执安沉着眼眸,没有说话,只是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被越秦风搂着的女人身上。   所以,她与越秦风已经相认了,却唯独对自己视而不见?   这么多年来,连越秦风都知道她身在何处,却唯独瞒着他一人?   数次的见面,数次的近在咫尺,她竟能装成没事人一样,把自己完全当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她如何能这般狠心!   “相公,要不要叫你师弟过来?”   没有得到李执安搭话的白竹又说话了。   “你身子还未恢复,还是清静些的好。”李执安冷冷淡淡地开口。   白竹感觉到了他言语中的冷意,顿时眼眶一红,跟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忐忑地问:“相公是不是在生妾身的气?”   李执安只是静静地凝视对面某处,沉默不语。   “妾身不该缠着相公跟过来的……若是让相公失了脸面,那妾身现在离开就是。”   白竹哽咽着说完,便抹着眼泪要离开。   “这人生地不熟的,你要离开去哪儿?”   李执安终于扭头看了白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烦躁之色,近乎用下命令的口气对她说道:“坐下吧!!”   白竹坐下,可眼泪却掉得更厉害了,抽泣不止。   前些日子的扎伤未愈,身子本就有些虚弱,此时一抽泣,胸口的伤口受到牵扯,更是疼得难以自持,连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李执安见状,终是于心不忍,便又好言宽劝道:“不要多想,否则扯到伤口又得受疼了。”   “不……不打紧。”   白竹嘴上这么说,可脸上的痛苦模样却未减半分。   那副明明痛苦、却故作坚强的模样倒也十分惹人心疼。   李执安叹了一口气,放软语气,道:“这些年你操持家里也受了累,等会看中了什么告诉我便是。”   若非他为了让越秦风放松警惕、将戚欢带回府中,还故意宠着戚欢让白竹受了极大的委屈,白竹也不至于想不开寻死。   说到底,这次是他对不起她在先。   送她件礼物,也权当赔罪了。   “相公不必为我这般,我能陪在相公身边,就已经很知足了。”   白竹的抽泣稍微止住了些,但仍旧眼眶红红。   “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我送给你,这是你应得的。”   李执安的口气不容拒绝。   于他而言,他恰恰不能陪在她身边,亦给不了她所想要,他能给她的只有这些物质方面的补偿罢了。   这是李执安第一次主动提出要送她东西,这让白竹瞬间惊喜不已,忙拭干了眼泪,道:“谢谢相公!”   李执安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仍旧落在前方某处。   拍卖场的二楼呈圆弧形,所有的包间最内侧都没有墙壁,只是布着一道栏杆。   若是有心打量,也是能看到别的包间里面的情景的。   只是此刻拍卖场内的光线逐渐变暗,白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能依稀看见几道朦胧的身影,至于其他,便也看不太清楚了。   但是这些阻碍,对于灵体强悍的李执安来说并无影响,那道身影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对面,在与李执安相距了十丈远的包间内,余清欢正与越秦风一起吃着水果说着话。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仪态,坐在椅子上时也不好好坐着,而是一腿曲着,另一条腿则直直地搁在了长椅上,一个人就占了两三个人的位置。   吃到高兴处时,她的脚丫子还会不自觉地在空中转着圈,痞里痞气,又带着几分憨态。   李执安的眸色一软,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以前最开始的时候,他总是会将她搁在椅子上的腿拿下去,再跟她说一顿类似于女子该注重仪态之类的话语。   而小小的她却总是仗着自己宠她,更是无法无天,甚至还故意将肉嘟嘟的小脚丫子搁在他的腿上。   “欢欢是喜欢大师兄才这样呢,若是面对旁人,欢欢肯定比谁都坐得端正!”   那时的她揪着一张小嘴说得多好听啊。   可是现在,还不是对着越秦风也露出了原形?   “哼!”   李执安忍不住轻哼一声,心里酸得冒泡。   拍卖台的光线逐渐变亮,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朝那边聚集了去。   白竹也是如此。   这是李执安第一次要送她礼物,她一定得好好挑挑才是。这是他们幸福生活的开始,不能马虎。   李执安却没将心思放在楼下,而是直直地看着对面的人影。   那里,听闻拍卖会开始的余清欢已经站起了身子,正弯腰趴在栏杆上。   只见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张拍卖用的号牌在手里把玩,而越秦风,则理所当然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越秦风抬眼,与对面的李执安四目相接。 第78章 醋意大发   李执安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生硬的线条,眼中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他在责怪越秦风,也在警告越秦风。   他紧紧地盯着越秦风的一举一动,只要对方敢带着欢欢离开,他便要抢人!!   可越秦风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淡定。   在见到李执安的那一刻,越秦风确实有过短暂的慌乱,但当看清陪在李执安身边的人是谁后,越秦风便立马松了口气。   不但没有惊慌地带着余清欢走人,甚至还冲着李执安扬了扬下巴、打了个招呼。   李执安不屑地挪开眼神,再次将目光落在了他身旁的余清欢身上。   余清欢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楼的动静,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   她在根据楼下的拍卖情形评估流风琴的价格,在盘算自己今日大概会花多少钱才能将其拍下。   “一个灵品下阶的盘龙亮银枪就卖出了十二万的天价,安马城的有钱人真多!”   观察了半晌后,余清欢略有些心慌地嘟囔了一句。   她今日只准备了一百万两左右的银票,按照楼下的趋势,也不知道够不够。   另外,还有些懊恼,想着自己平日卖灵器的价格实在是太亲民了,若是放在拍卖场中,再翻上一倍应该也不成问题。   越秦风笑道:“咱们不也是有钱人吗?等会放开了叫价就是。”   余清欢瞥了自卖自夸的越秦风一眼,道:“你说自己就是,不要拉上我,我不像你铺张浪费惯了,我还得扣扣嗖嗖过日子呢!”   她赚的钱大部分都拿去升级灵元箱了,这次带出来的一百万也是为了流风琴特地积攒下来的。   若是放在平日,她手里的钱不会超过一千两。   “哟,过得这么可怜呢?”   越秦风故作同情地惊叹了一声,然后用胳膊肘撞了撞余清欢,打趣道:“缺钱就把自己卖给我,那你花的钱我就全包了!”   余清欢知道他在开玩笑,也不生气,反而顺着他的话说道:“那你就完了,我花钱可是很厉害的,没几天就要把你们云雾山庄的家底都败光!”   越秦风勾唇邪笑:“我不信,除非让我亲眼见识一下!”   看着越秦风竟然拿他家的家业开玩笑,余清欢无语,感慨道:“我要是生了你这么个儿子,非得被气死不可。”   越秦风摇头:“你可生不出我这样的儿子,不过你若是努努力,或许可以生一个像我这样的儿子也说不定。”   “什么?”   余清欢听懵了,半日绕不过弯来,最后只能嘀嘀咕咕一句:“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   越秦风笑而不语,将手中剥好的一颗栗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同时,故作凶狠地丢了一句:“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喂你洗没洗手啊?”   余清欢含着栗子不太敢咬。   越秦风故意摇头。   余清欢顿时就张嘴,作势就要把嘴里的栗子原封不动地吐出来,却被一只干燥的大手紧紧捂住了嘴巴。   越秦风咬牙切齿道:“爷喂的,不许吐!”   “唔!!”   余清欢气得直跺脚。   在她看来,这个姓越的强势又不讲道理,着实讨人厌得很。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越秦风故意气她。   余清欢挣脱不过,气得拿手去挠他。   偏偏越秦风又是个怕痒的,一下子就“嘿嘿嘿嘿嘿”地松了手,方才顶天立地的气势瞬间就散了个彻彻底底。   “哈哈!好傻!”   看见越秦风的怂样,余清欢觉得好笑,越发来劲了,便追着他去挠。   “嘿嘿嘿嘿……”   越秦风缩着脖子四处躲,就跟个智商不齐全的傻子一样。   “哈哈哈哈……”   看见他这个傻样,余清欢笑得不能自已。   谁又能想到堂堂云雾山庄的少庄主,出门向来珠玉在身、华贵非凡,那桀骜的气质世间少有人能匹及,此刻却怂得跟个老鼠似的乱窜?   一时间,包间里欢笑声一片,就连相邻的几处包间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探头瞧来。   而对面的李执安,却是直接黑了脸,倏地起身就打开了包间。   “相公?”   白竹听闻动静后才发现李执安已经没了人影,赶紧跟了出来。   ……   “嘭!!”地一声,余清欢所在的包间门被人用掌击开,露出了李执安高大的身影来。   余清欢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循声看去。   当看见李执安的那一刻,更是如同被定了身一样,竟是直接呆在了原地。   越秦风则扯了扯嘴角,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服,一边将余清欢拉到了身后藏着。   问向李执安:“大师兄这气势汹汹地是要做什么?”   李执安没有理会越秦风,甚至连片丝的目光都没有分给他,只是紧紧地盯着躲在越秦风身后的女人。   “过来。”   他对余清欢说道。   此刻的他虽然怒到了极点,但面对余清欢时,还是极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声音不高,语速不快,温温柔柔的很难让人拒绝。   “大师兄叫我作甚?”   越秦风没脸没皮地往前走了几步。   “我没叫你!!”   李执安不耐烦地推开了挡路的越秦风,径直朝着余清欢而去。   余清欢看见那在梦里出现过无数回的人朝自己走来,心情复杂至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她紧张极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执安,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只是低着头,看着他不断朝自己靠近的脚尖,同时,心脏砰砰直跳。   “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想过我?”   李执安的声音清醇如常,却又因太过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在向余清欢讨要一个说法。   为什么,明明回来了却不肯来找他?   为什么可以对他视而不见?!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一年之久,多少次的相遇,她明明可以告诉他一切的,可她却选择闭口不谈!   他明明可以更早地和她团聚的!   他不懂她为何要如此,他也很生气,生气于她竟然对自己这般狠心。   余清欢的后背抵住了栏杆,她再也无路可退了。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说话。   她该说什么?   说不想他?   那是不可能的。离开了他的每一个日夜,她都活在思念中。   可说想他?   她又不敢。   如今已物是人非,她再没有任何身份说想他了。   “说话!”   李执安就站在她的面前,声音从她的头顶传过来,近在咫尺,气息相融。 第79章 侯爷好   在这一刹那,余清欢好想哭。   这是她爱了三辈子的人啊,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再不是只存在于梦里的幻影,而是真真切切地就站在自己面前,伸手可触。   只要她抬一抬手,便能抱住他的腰、扑进他的怀里。她就可以使劲感受他身上的气息,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他的宠爱了……   如此诱惑,对余清欢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   在这一刻,她忘记了她的尊严,忘记了她的傲骨,忘记了一切,只想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了李执安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模样几乎还和从前一样,只是瘦了,沧桑了,眼神变得坚硬了。   还有,他的白发着实令她感到触目惊心。   那满头的发白得纯粹,白得彻底,如同已经进入了暮年的将死之人一样,死气沉沉,让余清欢好心疼。   她记忆中风姿卓越、光风霁月的大师兄啊,怎么能变成这样?   眼眶里迅速蓄满了眼泪,余清欢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来,颤抖着想去摸一摸他的白发。   李执安察觉了她的意图,神色一软,低下了头来……   “大师兄,嫂子来了!!”   正在这时,浓烈的气氛突然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原来是越秦风在提醒二人白竹来了。   余清欢似被烫着了一样瞬间抽回了手,惊慌地逃离了原地,竟连与李执安站在一起也不敢了。   “哟!嫂子来了?”   这时,白竹已经走到了门口,越秦风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越公子你好。”   被越秦风称呼为“嫂子”,白竹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脸上笑得很开心。   以前她也曾见过越秦风几面,但后者似乎很是傲慢,对她常是爱答不理的,今日他能主动示好,白竹自然欣喜。   李执安看着满脸惶恐的余清欢,心疼不已,正要上前时余清欢朝他狠狠摇了摇头。   “相公。”   身后的一声轻唤让李执安瞬间回过了神来,再看向余清欢时,发现她咬着嘴唇、已红了眼眶。   “师兄和嫂子的感情真好,这师兄前脚才进门呢,嫂子后脚就跟过来了。”   越秦风双臂抱在胸前,斜倚在门口,大剌剌地发出了感慨。   白竹听闻此言,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红着脸解释道:“我和相公已经是多年的夫妻了,谈不上感情好不好的,就是已经彼此习惯了。”   “是啊。这么多年的日夜相处,朝夕相见,同床共枕,早已水ru交融,分开一会儿肯定是不习惯的。”   越秦风附和了一声,又无比遗憾地叹道:“唉,我还真是羡慕大师兄,夫妻和谐,儿子孝顺,不像我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孤孤单单……”   余清欢转过身去,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越秦风所言,又何尝不是事实。   她与李执安,早在他另娶的那一日起,便不该再有牵连了。   李执安看着她的背影,好想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可是现在却不行。   因为白竹本是个心思敏感的,前几日刚因戚欢自戕,若是今日再看见欢欢,又指不定要做出什么傻事来呢!   更何况,他信不过白竹,不想挡着她的面暴露了欢欢的身份。   李执安转身,看向白竹:“怎么不歇着?要是待会儿又扯了伤口该如何是好?”   白竹羞涩地回应道:“我看相公走得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里不放心,没想到相公这般着急竟是跑到越公子这里来了。”   说到这里,白竹才发现与越秦风一起过来的女子竟然一直背对着他们站着,毫不知礼数的样子,不禁蹙了蹙柳眉,朝余清欢所在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问向越秦风:“越公子,这位小姐是?”   “她是我家表妹。”   越秦风简简单单介绍了一句后,便招呼余清欢:“霜霜过来!”   余清欢背着身子,不闻不理。   白竹微微嗤鼻,显然很看不惯余清欢这种小家子气的作风。不过看在越秦风的面子上,她并未表现得太过明显。   李执安看着余清欢微微抽搐的背影,心疼不已,他多想冲过去不管不顾地向她解释清楚一切啊……   “我刚才惹我家表妹生气了,这会儿还在和我闹脾气呢!”   越秦风笑嘻嘻地解释了一句,便径直走到了余清欢的面前。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呢?”   他抬手帮她擦干眼泪,可下一瞬,滚热的泪珠子便又从她的眼眶里漫了出来,擦也擦不尽。   “好了好了,等会儿爷就不反抗了,由着你欺负,行了吧?”   当着李执安的面,越秦风抬起一手摸上了余清欢的后脑勺,下一息,便将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哄着。   那副温柔又有耐心的模样,仿佛他怀里的真是他极受宠爱的小表妹一样。   可是李执安知道,她不是。   李执安的血液上涌,直想冲过去将两人分开。   这个时候,余清欢突然睁着一双猩红的眸子抬起了头来。   茫然地看了包间里突然多出来的两人一眼,余清欢扯着沙哑的嗓音问向越秦风:“表哥,他们是谁?”   越秦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才一一给她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大师兄李执安,也是当今殇帝亲封的定安侯,这一位,是我大师兄的夫人,你随我一样,叫嫂子就行。”   余清欢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执安,认真地唤了一声:“侯爷好。”   又看向他身边的白竹,道:“嫂子好。”   李执安阴着脸没有说话。   而白竹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称呼。   “这才乖!”   越秦风夸奖了一句,然后便搂着余清欢回到了里侧的座位,还不忘回头对二位客人下了逐客令:“大师兄和嫂子慢走,我要陪我家霜霜看拍卖会了。”   “难得聚一次,不如就一起看吧!”   李执安好不容易才找到欢欢,可不想离开。   越秦风看向余清欢询问她的主意,“霜霜觉得如何?”   “我无所谓,一切都看表哥的意思。”   余清欢直接别过了头去,对他们留或者不留都毫不在乎。   越秦风笑道:“这样,那就一起吧,也热闹些。”   李执安正欲坐在余清欢身边时,却被突然插过来的白竹抢了先,蹙了蹙眉,便只能坐在了距离余清欢最远的位置上。 第80章 争锋相对   余清欢也懒得和他们客套,抓了一把坚果就转过了身去,独自伏在栏杆上往下看,一点儿也不想再看包间里的某些人。   “呵呵,你们请便。”   越秦风也懒得和二人周旋,随意敷衍了一句便也端着个果盘转了过去,一边和余清欢低语,一边给她剥栗子壳。   两人交头接耳的模样,看起来十分亲密,让白竹满是羡慕,也让李执安气青了脸。   “还是我好吧?”   将一颗栗子肉放进了余清欢的嘴里,越秦风一语双关地问了她一句。   余清欢瘪了瘪嘴,又点了点头。   越秦风趁势讨要福利:“那以后就对我好一点。”   余清欢没有说话,只是满脸郁色地抿了抿唇,望向下方。   “等会尽管叫价,若是不够了,爷给你补上。”   越秦风凑到她的耳边,颇为贴心地给她解忧。   余清欢这才又抬眼看向越秦风,道了一声谢谢,又道:“若是等会不够,就真的需要你帮我了。你帮我添的,我会打上借条,会尽快还给你。”   “嗯。”   越秦风没有拒绝,反而还补充道:“倒也不用着急,到时候给我连本带利补上就是,利息嘛,按市面上的(???)就好。”   他知道余清欢不喜欢欠人,提出要利息也不过是不想让她心里有负担罢了。   至于她何时还,他还真不在乎。   余清欢这才有了笑容,极为真诚地说道:“谢谢。”   “我又不是无偿借你的,说什么谢谢,傻不傻?”   越秦风抛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   余清欢却浅浅地笑了,突然觉得这个二师兄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靠谱。   楼下的拍卖会继续了多久,余清欢便与越秦风聊了多久,两柱香下来,竟再没有回头看过李执安与白竹一眼,这让被完全忽视了的二人心里极不舒服。   白竹提议道:“相公,妾身看越公子和他的表妹聊得开心,也无暇顾及我们,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和秦风说。”李执安不肯走。   相反,他还盼望着白竹能离开一下,方便让他和他的欢欢交流感情。   可白竹哪舍得与他分开,当即就做出了选择,道:“那我就在这里陪着相公。”   李执安看了贴心的白竹一眼,心里烦躁不已。   又过了一炷香左右,一架幽黄色的琴被人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拍卖台。   然后主事者开始介绍此琴:“此琴名为流风琴,是塞邵国国师司寇鸿卓为其独女司寇雪制作而成,琴身取自灵物无念根,琴弦取自神兽乘黄,琴音清澈如甘泉,纯净如海风,如同仙音,不仅能洗涤心里污秽,更是有驻颜延寿之功效,只要使用得当,再延寿五十年也不成问题。”   “此物属灵品中阶宝物,起拍价为二十万两白银,每次至少加价白银两万。”   虽然流风琴的用材珍贵,品质上层,但其功效却对修行之人没什么太大的吸引力。   因为只要修成了灵体,那其正常寿命至少能较常人再加三十年,随着自身修为越高,寿命也会愈发延长,若是能修得上灵实力,那寿命更是已逾千年……这区区五十年的加成,显然对他们来说没有太大的诱惑。   可是对于普通人,或者实力低微的修行者,那这五十年可就贵同无价了。   “相公,妾身想要流风琴!”   白竹听闻介绍,早就激动得坐不住了。   她本就修为低微,也已不再年轻,面对自己脸上逐渐出现的细纹,她早已心急如焚。   年轻和美貌,都是她所想要。   几乎主事者话音一落,她便向李执安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李执安下意识地看了背对着他的余清欢一眼,因为他知道余清欢来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流风琴。   可余清欢仍旧背对着他没有回头,他看不到她是什么态度。   “二十二万!”   “二十四万!”   这时,人们已经争相加入了喊价的行列。   “相公!”   听闻他人叫价,白竹急得不行,赶紧拿着从他们包间带过来的竞价牌站了起来。   李执安劝说道:“等等看吧,说不定等会儿还有更好的。”   “可是妾身就想要这个。”   白竹挤到了李执安的身边坐下,许是因为喜欢流风琴喜欢得紧了,连胆子也变大了不少,竟然直接抱住了李执安的胳膊。   然后半是撒娇、半是委屈地诉说道:“这么多年来,妾身从来没有找相公要过什么礼物,只要流风琴,妾身就要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要了好不好?”   五十年的时间,可以做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比如晋升到人灵中期,比如在李执安的心里占有重要位置,比如再给他生育个一儿半女……   李执安不想让白竹给余清欢添麻烦,可白竹又是个心思极为敏感的,他又不能直接拒绝她,更何况方才也是他主动提起要让白竹选礼物的,一时很是为难。   看见余清欢没有关注这边,便压着声音对白竹说道:“流风琴品质一般,你若想要,我以后给你买个更好的。”   李执安刚说完,余清欢就扭头看了二人一眼,心里一阵酸涩。   这二人一个本该是她的相公,另一人则是她曾经呵护备至的姐妹,可是现在,当这二人在她面前秀恩爱的时候,才突然觉得这二人十分地碍眼,嘴角不知觉地勾起了一抹嘲笑。   然后便也学着白竹的语气,故意对身边的越秦风撒娇道:“表哥,人家也想要流风琴,表哥买来送给人家好不好?”   白竹手中的动作一滞,眼神阴毒地朝余清欢望去,觉得此女在存心与她为难。   而李执安看向余清欢的眼睛里则满是警告之意,似在警告她不要挑战他的忍耐力。   余清欢径直将李执安的警告忽略了过去,却被白竹的眼神吓了一大跳——这是她第一次从白竹眼中看到这种眼神。   那个柔弱无助、又敏感自卑的白竹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呢?余清欢从来没有想过。   这样的白竹,让她觉得陌生。   “当然可以了。”   身边的越秦风极为配合,更是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表态道:“霜霜就是想要天上的星辰,我也得想办法给你摘下来不是?”   余清欢看见越秦风这么上道,忙暗戳戳地向他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越秦风接收到了她的赞扬,挑了挑眉,有些得瑟。   “相公,妾身就想要这个流风琴。”   白竹仍旧不依不舍,同时,泫然欲泣,还有些委屈。   看见余清欢都有人依靠,她也想让李执安给自己出头,并不想落了下风。   “买吧。”李执安终于松口。   他已然知道了余清欢在雷鸣学院的经历,也知道她的修为必定已是地灵以上,这流风琴对她的作用不大。更何况,她也不会弹琴。   相比之下,还是觉得白竹更需要一些。   再者,他不想让他的欢欢花越秦风的钱,越秦风想送她流风琴,那他偏不让!   即使要送,也该是他李执安送!   “谢谢相公!!”   白竹显然没有想这么多,立马就拿着竞价牌来到了栏杆处。   此时流风琴的价格已经飙到了四十八万两白银,跟拍的人渐少,一大批家底薄弱的都默默地噤了声。   “五十万!!”   白竹将手中的竞价牌高高举起,很是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五十二万!”楼下有人在喊。   “五十四万!!”白竹迅速跟上。   “五十六万!”   “五十八万!!”白竹扬臂高呼,颇有女中豪杰的风范。   “六十万!”楼下跟拍的人渐少,却仍有不依不饶者。   “六十二万!!”   白竹喊起价来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甚是痛快。   “哟,嫂子花我师兄的钱,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心疼哈!”   越秦风突然阴阳怪气地感概了一句。   白竹被戳中了敏感点,脸色骤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可当看见越秦风身边的余清欢时,她又突然找回了自信,连头也高昂了一分,振振有词道:“你师兄是我相公,我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里,花我相公的钱不是理所应当吗?”   说着,又意有所指地道了一句:“至少我花我相公的钱,那是花得有名有份。”   余清欢的眸色沉了沉,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清清浅浅地瞥了李执安一眼,嘴角带着一股苦涩的笑容。   他是白竹的相公,她得认清这个事实。   她不能再肖想于他,也不能再对他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爷就愿意给我家霜霜花钱,碍着嫂子的眼了?”   听出了白竹的话外之音后,越秦风瞬间就变了脸色,再次变成了白竹印象中的那个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极品纨绔。   “我家师兄宠着你不够,爷给谁花钱还得由着你来管?有多大的脸呢!”   越秦风说出的话一点儿也不给白竹留情面,字字戳中她敏感的心。   几乎在一瞬间,白竹便被越秦风给气哭了。   “叫你声嫂子爷那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别上杆子上脸地还真以为自己也是个人物了。”   越秦风的言语不顾丝毫情谊,再配合他那张极度不屑的表情,简直如同在给白竹公开处刑。   白竹被他侮辱贬低到了尘埃,站在原地难堪至极,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第81章 争红眼   无助之下,她看向了李执安,一手覆上了自己的胸口,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越秦风的声音还在继续,显然,他还未解气:“说得好听点你是定安侯夫人,说得不好听点,你在爷眼里连个屁也不是,哪来的脸隐射我家霜霜的……”   “闭嘴!!”   李执安终是发现了白竹的异常,想着她胸口有伤,担心她情绪不好伤及自身,便急忙喝止了咄咄逼人的越秦风。   起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白竹,李执安的双目皆是担心,问:“如何了?身子可有不适?”   白竹早已被越秦风骂得无脸见人,一被李执安扶住,便顺势将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抽泣得不能自已。   朝李执安诉委屈道:“妾……妾身……真没有别……别的意思……”   “我知道。”   李执安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秦风向来就是个说话不知道轻重的,对谁都是如此,你不要太过在意。”   “师兄这话可就说错了。”   越秦风突然插嘴,认真纠正道:“我待我家霜霜就不会如此,正与师兄满心满眼地只有嫂子一人是一个道理。我的说话不知轻重,那只是对外人,正如师兄也知亲疏有别、放任他人所受的委屈,只知道维护嫂子一人是一样的。”   言外之意,于李执安而言,白竹是亲,是他全心全意维护的人,而余清欢是疏,是外人,受到委屈也是活该。   “她身体有伤,你说话注意着些!!”李执安冷声警告越秦风。   越秦风无所谓地扯扯唇,“她有伤,那是师兄该关心的事,与我又有何干?”   说罢,便伸手捂住了身边余清欢的眼睛,低声道:“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别看,容易影响心情!”   掌心里,一片潮湿。   余清欢随着越秦风一道转过了身去,悄悄抹干了眼泪,眼底变得一片清明。   她知道,有些事情,是该真正放下了。   她拿起竞价牌高高举起,打断了拍卖台上最后的询问流程。   主持人急忙伸手指向余清欢所在的方向,高声道:“五号出价八十八万!”   会场一片唏嘘,没想到本以为会尘埃落定的事情又有了新的竞价者加入。   “九十万!!”   在与余清欢相隔不远的包间内,有一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瞪了死皮赖脸的余清欢一眼,再次出价,眼神阴毒,含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七号出价九十万!”主持人及时更新拍卖信息。   余清欢不管,再次高举号牌,拿出了现在的全部家底:“一百万!!”   她只有这一百万,成与不成,全靠此举了,若是能凭借气势吓退竞价者,即使吃些亏,也算终有所获。   那中年男人看见余清欢一下子就加了十万白银,知道自己碰到了硬头,心里很是烦躁。   又见此女面带微笑、似乎拿出一百万对其毫无影响的样子,当即就有些心虚了,但是念及流风琴所能带来的功效,又咬了咬牙,再次举牌。   主持人:“七号出价一百零二万!”   当前的价格已经超过了余清欢所能给付,不禁咬了咬唇,不好意思地看向越秦风。   不待她开口,越秦风已经明白了她心里所想,笑着抓住了余清欢的手,连同竞价牌一同举起,道:“一百二十万!!”   哗!   会场一片哗然。   按照市场价,五十万两白银便已经是流风琴价格的极限了,拍卖场内,一百万两的价格已然翻了一倍,其实早已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再多喊一次价,都是白扔。   “这是哪个冤大头这么傻,一下子就加了十八万两白银,这真是……”   “哎?那不是云雾山庄的少庄主?!”   会场里不乏有见过市面的,一下子就认出了越秦风。   “哦,那就没事了。”   刚准备骂竞价者人傻钱多的那人一下子就熄了火,缩了缩脖子,隐入了人群之中。   七号包间的中年男人也被这突然攀升的价格打击了信心,又听见旁人告他那出价的年轻男子是云雾山庄的少庄主,当即就偃旗息了鼓,缩进了阴影之中,不再参与竞拍。   眼见半晌没有回应,主持人开始询问:“可还有要竞价的?”   众人摇头,没人应声。   主持人便开始倒计时:“一百二十万一次……”   “一百五十万!!”   正在这时,又有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进程。   又来大神了!!   众人闻声一震,赶紧循声望去,却发现那名竞价的男人竟然也待在五号包间!!   “十三号一百五十万!!”   喊到这么一个价格后,主持人都有些激动了。毕竟商品卖出的价格越高,他们能获得的提成便也能跟着水涨船高,自然激动。   那男人的一头白发十分惹眼,一下子就引得会场内众人议论不止。   “竟是定安侯!!”   李执安的名声不小,又有标志性的一头白发,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   “传闻云雾山庄的少庄主与定安侯不是师兄弟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争着给别人送钱呢?”   人们表示不能理解。   不光是他们,就连同处在同一包间里的余清欢也懵住了。   所以,李执安这是不想让她顺利得到流风琴吗?   看见白竹耀武扬威地朝自己抛来一个得意的眼神,余清欢的心都凉了。   越秦风似笑非笑地瞥了李执安一眼,再次举起竞价牌,正欲说话时却被余清欢捂住了嘴巴。   余清欢叮嘱道:“别瞎喊!!”   多喊的每一笔都是她的债啊,还是悠着点为好。   主持人再度扬声:“五号一百五十二万!”   李执安:“一百六十万!”   越秦风再举牌。   主持人:“五号一百六十二万!”   李执安:“一百七十万!!”   越秦风看向脸色越发难看的余清欢,问:“还来吗?”   余清欢看向李执安,李执安眼神阴郁地回应着她,他倒想看看,他李执安的女人,花起别的男人的钱时到底有多大方!   余清欢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挑衅,看到了责怪,心里又气又委屈,当即拿走越秦风手里的号码牌后再次举起,同时高喊:“一百七十二万!”   李执安紧跟着举牌:“一百八十万!”   余清欢的眼睛里蔓上了红丝,心里似被针扎了一样难受,再次举牌:“一百八十二万!”   “一百九十万!!”   李执安眼神坚决,打定了主意要将此琴收入囊中。   余清欢红着眼睛看向李执安,问:“定安侯到底是人傻钱多,还是单纯地想要与我为难?” 第82章 一败涂地   “姑娘这是在说什么话?”   白竹向来听不得别人说李执安半句不是,此刻也顾不上害怕越秦风了,当即就站了出来。   维护李执安道:“我家相公只是为我买件礼物罢了,怎么能牵扯上故意与姑娘为难的事情?你与我们非亲非故,也非仇非怨,我们何至于故意针对于你?”   言外之意,余清欢她根本就不配。   “一百九十万第一次!”   楼下,眼见五号包间好一会儿没了动静,主持人再次开始了倒计时。   余清欢急忙举牌,喊:“一百九十二万!!”   语落后,她扭头看向了李执安,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她的眼眶湿润,可嘴角却带着笑容。   那笑容诡异得很,如同挣扎着要从腐烂里生出来的根一样,似乎衰到了极致,却又暗含新生。   到了此时,已经不是买不买流风琴的事情了,余清欢是在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她要看李执安到底想把她逼到哪一步。   之前明知道两人已经错过,可真让她离开他、从此再无干系,她还是会不甘,因为她放不下两人多年的感情。   可是现在,她在等,等李执安亲手灭了她心里最后一丝幻想后,她就可以彻彻底底地放下了。   以后再回想起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时,便不会留有任何遗憾。   因为,她已经尽力了。是他,亲手将她推开的!   余清欢此时的笑对李执安来说很陌生,让他微微有些没了底气,仿佛下一刻,她便会彻底离他远去似的。   他滞了滞,在考虑该不该继续。   犹豫之中,他手中的竞价牌被白竹拿起。   “两百万!!”白竹代他继续竞拍。   “白竹!!”   李执安回过神来后,喝斥了白竹一声,吓得白竹手一哆嗦,竞价牌直接从她手中掉到了楼下。   余清欢趁势举牌:“二百零二万!!”   “相公!你赶紧去捡一下还来得及!”白竹焦急地指向方才竞价牌所掉落的地方。   李执安修为高深,从二楼跃下再回来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可李执安却岿然不动,淡淡说道:“这是天意,你等会再看看别的吧。”   “可是妾身就想要流风琴……”白竹急地想哭。   她不需要有多高的实力,也不需要其他珍贵灵器,她要的,只是能留住李执安的年轻和美貌。   而这一切,只有流风琴能办到。   眼见李执安不动,白竹心急如焚,不管不顾地爬上栏杆,想要自己跳下去捡竞价牌,可她胸口有伤,动作幅度一大便牵扯到了伤口。   “嘶……”   一霎那的失力,白竹的身子一晃,伴随着一声惊呼,便如秋叶一样从二楼摔落了下去。   会场的二楼很高,约莫有两丈有余,若是从此处坠落,即使侥幸留下了性命,也免不了落得个骨折的下场。   “白竹!!”   余清欢吓得一紧,下意识地就要翻越栏杆去抓住白竹,却被一股很重的力量将她扯开。   她重重地磕在了桌角。   然后,便看见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   李执安径直从二楼跃下,在空中接住了正在掉落的白竹,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慌张。   嘴里责忧参半地埋怨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流风琴……”   白竹趴在他怀里,脸上尽是惊慌之色,却仍惦记着流风琴。   李执安抿了抿嘴,便一手搂着白竹,一手捡起竞价牌高呼:“二百五十万!!!”   “二……二百五十万?”   “豪掷万金只为博得红颜一笑,定安侯真是好阔气!”   瞬间,会场一片唏嘘。   “伤没伤着?”   越秦风扶住了差点摔倒的余清欢,神色担心。   余清欢的大腿疼痛到麻木,可她却无暇顾及,只是木讷地摇了摇头。   脑子有一瞬间的呆滞,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二百五十万一次!”   楼下主持人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却完全不影响他此时的兴奋。   其他围观客人,亦是。   “还加不加价?”   越秦风问余清欢,想听听她的想法。   “不了。”   余清欢的眼眶里雾气弥漫,唇边还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   嗯。   很好。   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二百五十万三次!成交!!十三号拍得流风琴!!”   伴随着主持人的最终“宣判”,会场内一片沸腾。   余清欢一瘸一拐地上前,将灵元箱的肩带斜挎在肩上,羞愧却又故作淡定地朝越秦风笑笑,“二师兄,咱们走吧。”   她曾在越秦风的面前吹嘘过无数次,说自己与李执安的感情是如何的坚不可摧。   可是现在,一败涂地。   再回想起那些信誓旦旦,余清欢羞愧得无地自容。   楼下,在工作人员的接引下,李执安扶着急不可耐的白竹朝着后台走去。   交完钱款,将流风琴收入到自己储物戒指中后,李执安才带着白竹回到了二楼。   他把白竹送回到十三号包间,交待道:“你先歇一会儿,我去和秦风说一些事情。”   有些事情,他得避着白竹。   “嗯,我就在这里等相公。”   白竹得到了流风琴,心情很不错,还怡然自得地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李执安浅浅地应了一声,便急急地走向余清欢所在的五号包间。   可当他推开包间房门的时候,里面还哪有她的身影……   三日后,金陵城。   一辆奢华宽敞的马车停在了军营附近。   余清欢将灵元箱抱在怀里,对着对面的男人说道:“二师兄,我去了。”   “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越秦风刚从打盹中清醒,此刻正斜倚着身子。   听见了余清欢的声音后,一双狭长的凤眼朝她望来,干净的脸庞上映射着一道暖色的阳光,慵懒中又带着一丝魅惑。   此人的相貌其实是极品,不过平日的打扮过于华贵,以至于让人忽略了他本身的容貌。   余清欢不由得愣了愣神,待反应过来后,才无比羡慕地说道:“我若是个男子,说不定也会喜欢二师兄呢!”   二师兄好断袖之风,旁人不知,她与李执安却都知道。   所以当初在天极宗的时候,李执安才能放心大胆地放任余清欢与越秦风玩闹。   而余清欢,也从未因他是个男人而感到别扭过。   越秦风于她而言,是师兄,也是异性姐妹,只是这“姐妹”要比寻常女子要暴戾和阳刚。   越秦风闻言,不由得勾了勾唇,问:“怎么,决定找下一个春天了?” 第83章 回家   “嘁!我才不要!”   余清欢无比嫌恶地摇头,又振振有词道:“一个人多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人气我,我还能多活几年。”   “说得倒是好听,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越秦风在一旁说风凉话,似乎并不觉得她能挨过太久的单身日子。   “几天?哼,你也太小瞧我了!”   余清欢不干了,立马拍拍胸脯说道:“一辈子都不成问题!”   听闻此言后,越秦风的眸色暗了暗。   他知道,这丫头能说出一辈子单身这种话来,说明她还是没有彻底放下。   所以……   一切,还不能操之过急。   遂懒洋洋地甩了甩袖袍,又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以打趣的口吻说道:“你单身一辈子,我也注定娶不上媳妇,说不定到时候咱俩还可以互相帮忙,也好应对世俗的眼光。”   “别别别!”   余清欢吓得急忙摇手,怂得缩了缩脖子,“我怕凌公子揍我!!”   她知道,越秦风和烟云的凌宇是一对,那凌宇的名声不好,好像比越秦风还要霸道不讲理,她可不敢夺人所爱。   “怂货!!”   越秦风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催促道:“要去就快些去,爷得回客栈补觉去了!”   “你不进去坐坐?”余清欢问。   “不去!”   越秦风一口回绝,嘴里嘟囔道:“屁大点地方,谁知道够不够爷翻身呢!”   本来,他也只是逗逗余清欢,并未真的想过要去她家坐。   毕竟她得和家人相认就会以真面示人,而他身为余清欢的二师兄又身份特殊,若是一同出现,很难不让人把她往“余清欢”这个身份上想。   “我家再小也比这个马车大吧,马车都能睡得下你,我家反倒还睡不下你了?哼!典型的狗眼看人低!!”   余清欢骂骂咧咧地跳下马车。   下一息,马车便扬长而去。   为了让娘和哥哥们能认出自己来,她心思一动,脸上的千人面便迅速发生了变化,与她本来的模样变得有八分像了。   然后循着小时候的记忆,她走过了一条两旁种满了榆树的林荫小道,来到了余百川给他们安置的宅院。   临街的那堵院墙内,两棵粗大的桃树从里侧探出了头,于墙根处铺了一层淡淡的粉,树枝上将谢未谢的桃花一撮撮地掩在了新长出的嫩叶之中,生机勃勃。   这两棵桃树她还记得,是她三岁那年才种的。其中一棵由三哥和四哥合种,另一棵则是她和刘泽轩一起种下的。   那会儿还没院墙的一半高,可眨眼间,便已连院墙都遮挡不住了。   院子不大,余清欢站在门口时能隐隐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莫名地,心情变得紧张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后,余清欢叩响了院门。   “谁呀?”   一道年轻而陌生的女声传来,让余清欢的心里瞬间一紧——莫非,搬家了?!   然后,院门被打开,露出了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来。   女子的年龄约莫在二十六、七上下,穿着一身轻便的短衫长裙,虽不是绝色之姿,却也生得端庄秀美,自带一股温柔大方的气质。   “你是?”   面面相觑的两人同时出声。   少妇打量了余清欢一眼,见她背着木箱、拿着佩剑,打扮怪异得很,不由得蹙了蹙眉,问:“请问姑娘要找谁?”   余清欢后退一步,抬眼望见门匾上书写的确实还是“余宅”两个字眼,才又礼貌地问道:“敢问这儿可是余百川将军的府邸?”   “是。”   少妇点头,又问:“姑娘有什么事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余清欢心里提起的那块大石头才慢慢落了地,笑问向少妇:“请问你和余百川是什么关系?”   听到面前的女子竟敢直呼余百川的名讳,少妇瞬间提高了警惕。   回答道:“我是他的儿媳妇。”   “儿媳妇?!”   余清欢愣了一下,然后就咧嘴笑了起来。   那模样看起来开心得很,倒把少妇给看糊涂了。   “请问你是他哪个儿子的媳妇?”   余清欢又问,同时,望向少妇的眼神变得亲切了许多。   少妇自然也看出此女很是面善,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便又回道:“我是余家的三媳妇。”   “哈哈!!”   余清欢忽地往前一跳,张开胳膊就将少妇抱在了怀里,还咋咋呼呼地拍了拍少妇的后背,将少妇吓得不轻,赶紧抬手要推她。   “三嫂你好,我是小妹。”   余清欢在少妇的耳边说到。   “小妹?”   少妇闻声一怔,忙不可思议地看向余清欢,问:“你是小花?!”   “对呀!”余清欢嬉皮笑脸。   少妇惊喜不已,忙将余清欢拉进了院子里,“快!快进来,我去叫娘!”   “娘!小花回来了!!娘!!”   一转过身去,少妇便疾步大喊了起来。   很快,便有一个中年妇女牵着一个小娃从一个房间里钻了出来,紧跟着出来的,还有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仆和两个年轻小丫鬟。   余清欢笑嘻嘻地朝中年妇女走去,“娘,我回来看您了。”   李茹当年也是在学院修行过的,虽然修为不高,却也成功修得了灵体。   所以即使如今她的真实年龄已经有近六十岁,可看起来也不过是四十五岁左右的模样罢了。   看见余清欢走近,李茹忽地就扬起巴掌朝她拍来,“啪”地一声脆响就打在了余清欢的屁股上。   “你这死孩子,多少年不回家,看我不打死你!!”   一掌落下后,李茹又扬起一掌,边打边骂。   “叫你不听话!”   “叫你乱跑!!”   “叫你不给家里捎信!!”   “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余清欢皮糙肉厚的,也不躲,就站在那里任李茹打骂,还笑嘻嘻地哄到:“娘,您轻点打,我疼不要紧,别把您的手给打疼了!”   “你这臭丫头,光长了一张好嘴!!”   李茹仍旧骂骂咧咧,可下一瞬间,就抱着余清欢失声大哭了起来。   “苍天有眼,我的小花花终于回来了……”   一会儿后,三嫂元清秋去官衙找了在衙门当差的三哥余大雷,和在军营当值的四哥余大电,兄弟二人得知消息后就立马告假回了家。 第84章 返回学院   这二人原是双胞胎,吃喝玩乐都在一起,旁人难以分出彼此,现在成年后倒显出差异来了。   虽然二人都完美继承了余百川的优良基因,长得是高高大大,但二人自身的特点也十分明显:余大雷长得是又白又壮,而余大电则显得黝黑精瘦些,差别一目了然。   然后,整个下午,余清欢就跟个囚犯似的被娘和两个哥哥围堵在桌上下不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进行拷问。   没有办法,余清欢便将当年去雷鸣学院的经历一一讲诉了出来。   当然,刻意隐瞒了越秦风的身份。   傍晚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的刘志云也匆匆赶了过来。   “小花花,我家轩儿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十六年不见,余清欢印象中大大咧咧、却又不失细心的刘副将刘志云也有了不小的变化,明显瘦了些,甚至发间还多了几缕银丝。   于是,余清欢便又将这些年在雷鸣学院修行的经历讲诉了一遍。   听得刘泽轩十二岁便已修成了人灵,十六岁修到人灵中期,甚至还在师门大会上大显身手,刘志云倍感欣慰。   得知明日余清欢便要启程回学院,刘志云便与她约定好一起过去。   他虽然是个粗人,却也是一名思念儿子的父亲,既然已经知道了刘泽轩的下落,那自然是要去探望探望的。   晚上,余清欢是和李茹一起睡的。   母女两人聊了许多许多。   聊到了余百川和大哥二哥在北域的情况,聊到了如今三哥四哥的营生,又聊到了小侄子淼淼。   “现在呀,最让娘省心的是当初最调皮捣蛋的老三老四,没灵根归没灵根,至少日子过得踏实。反倒是你们三个,就没有一天不让娘操心过!”   “你大哥和你爹一样是个倔驴,上了战场就舍不得下来,每次迎战时就傻乎乎地往最前面冲,可没少让我担心!”   “你二哥那年重伤后腿上落了残疾,在营地里躺了大半年,柳家听说后当年就过来退了亲……现在他伤好了些,却也不再想成家的事情了……唉,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婚事还得让我这个年过六十的老娘操心!”   “还有你!”   说着,李茹又抬手在余清欢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一点点大的个小人,主意倒是大得很,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了,害得你爹他们担心得要死,后来让你二哥还专门回来过一回……”   “嘘!”   李茹正说着话呢,余清欢却是突然让其噤声,然后警惕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压着声音小声提醒道:“有人翻墙进来了!”   李茹闭声。   一会儿后,一团黑影从窗户留着的小缝钻了进来。   可刚一落地,便被一直剑鞘抵在了墙角。   李茹打开火折子,在微黄光芒的照射下,一团白绒绒的物体出现在二人面前。   “小霜?!”   余清欢看着眼前的雪白狐狸,又惊又喜。   “呜……”   小霜则耷拉着耳朵,漂亮的眼睛里泛起了晶莹的光泽。   ……   第二日,当刘志云所租用的马车驶到余宅门口的时候,余清欢急忙将几张银票塞到了李茹的手中。   都是些一两万一张的银票,零零碎碎加起来约莫有二十万两左右。   李茹一看,吓得急忙将余清欢扯到了角落,问:“你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我在学院里赚的。”   “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李茹对钱财的来源深表怀疑。   毕竟寻常百姓家一年也赚不到几百两银子,即使是曾经被任命为金陵城驻城将军的余百川,一年的俸银也不过一万罢了,可这丫头才多大,一出手就是人家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李茹自然不放心。   余清欢失笑:“瞧您说的,您女儿是那样的人吗?您放心收着吧,我们学院附近有好多的灵物,我运气好,遇到的多,自然卖的也多。”   “有那么多灵物?”李茹也修行过,也知道灵物的稀有。   “要不然我从哪儿赚的钱呢?”余清欢反问。   李茹蹙眉,好像还真是想不到另一个赚钱快的方法了。   余清欢又交待道:“您好好收着,给我三嫂和侄儿改善改善生活,去找人伢子多买几个勤快老实些的丫鬟,再帮我四哥张罗个好媳妇儿,等得空的时候,我再回来看你们。”   李茹:“那我给你攒着当嫁妆!”   “可别!”   余清欢急忙示意李茹打住,道:“嫁妆我自己会攒,这笔钱就是女儿孝敬您的,您若是不够用,就给我捎个信去,我来给您想办法!”   “看把你能耐的!!”   李茹斥骂着余清欢,可脸上却笑得很开心。   看见女儿无恙,不仅在外面学了本事,还过得这么好,她自然高兴。   唯有一点她不开心,就是女儿离得太远,想见一面很不容易……   看见李茹又要垂泪了,余清欢宽慰道:“等我来日买个飞云骓,隔几天就回来看您一回!”   “一天到晚尽是胡说,也不知道谦虚一下!”李茹笑骂。   余清欢嘿嘿笑了两声,抱着李茹亲了两口,才道:“娘,我走了。”   “嗯,自己在外面小心着些……”李茹声音哽咽。   “小妹,有空多回来看看!”   院子外,两个哥哥依依不舍。   “嗯,三哥四哥,家里有事记得给我传信……三嫂,家里就麻烦你照顾了……”   “小霜,咱们走吧!”   经过了漫长的告别后,余清欢带着小霜一道钻进了马车。   要一同前往雷鸣学院的,除了刘志云以外,还有思儿心切的刘夫人。   ……   三日后,马车终于驶到了歧陕客栈。   此时的余清欢已经变回了百里霜的模样。当然,是趁着如厕的工夫偷偷变的。   模样一变,姿色瞬间就减了一大截,从美艳之姿一下子就变成了秀气端正,普普通通,是即使扔在了人群中也很难再找出来的那种。   她对刘志云夫妇二人解释的是,自己戴的是人皮面具,是刘泽轩的那位神秘师父送给她的。   刘志云夫妇二人表示理解,毕竟女孩子嘛,在外面谨慎些也是好事。   当余清欢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在客栈里当值的学院弟子立马就激动了起来。   “百里师妹,我们还以为你退学了呢!!” 第85章 再见刘泽轩   “没有,我就是回去探了一下亲,这不是探完亲后就回来了吗,谁说我退学了?”   “学院里都是这么传的……”   “这两位是?”当刘志云搀着夫人走下马车的时候,立马就将弟子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余清欢介绍道:“这是我哥哥百里霸的爹娘。”   “哦,伯父好!伯母好!”弟子们连忙有礼貌地打招呼。   “你们好。”   想着这些弟子冲自己这般热情,那定是因为刘泽轩的缘故,刘志云夫妻二人笑容满面,感到十分欣慰。   在客栈弟子的联系下,一会儿后,便有三名飞行队的学员驾驶着飞云骓从高空坠下,将三人带上了崖顶。   余清欢先将刘志云夫妇安顿在了问江楼,然后便带着小霜一道去掣雷宫找了任怀任老师。   待说明了来意后,任怀立马就唤来了他名下的一名弟子,让其前往西荒某地把刘泽轩带回来。   “百里霜!”   那名弟子领命离开后,任怀却是叫住了转身欲走的余清欢。   余清欢扭头,“任老师有事找我?”   “倒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有一事好奇,想问问你。”任怀搓了搓手,有些不太好意思。   余清欢直言:“任老师有何疑虑的地方不妨直说。”   任怀:“那我就问了啊,你若是觉得不方便,也可以不回答。”   “好。”   余清欢定了定神,竖起耳朵,认真地看向任怀,隐隐觉得他要问的事情不一般。   任怀这才开口:“你……你和定安侯是什么关系?”   余清欢心跳一滞,反问任怀:“任老师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任怀:“差不多半个月前,定安侯来学院找过你,我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挺着急的。”   “他与我家长辈有旧,可能是受长辈所托过来看我在学院过得好不好吧。”   余清欢自然不敢直言她与李执安的关系。   “那你家?”任怀仍旧好奇。   毕竟能让定安侯动身来学院的家庭,应该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家。   而且,这百里一家自打来学院起,就显得神秘无比,幼子们各个天赋变态,大人也是修为高深、冷酷至极。   任怀之前只是知道他们家族很有钱,现在又觉得好像背景还挺大。   余清欢回道:“我爹以前和定安侯一起上过战场。”   如今李执安已然知道了她的藏身之地,而刘伯父也亲自找了过来,她与刘泽轩的身份恐怕瞒不了多久了,与其将谎言越扯越大,不如一点一点地透露出去。   “那任老师,我就先走了!”   害怕任怀再问,余清欢脚底抹油,一瞬间就跑没了影。   当日稍晚一会儿的时候,云致也回了学院。   他主动去找了大长老风修明,提出百里家感谢学院对两个孩子的照顾,愿意捐献一笔钱财用于改善学员的住宿和伙食。   大长老自然高兴,便也没有追究云致不做请示就擅自离开学院、多日不回归岗位的责任,只严肃提醒了一句“下次勿要再犯”,就算了结了此事。   一整日,余清欢都在问江楼陪伴刘志云和夫人。   年幼的时候,这两人对她很是宠爱。   每次和刘泽轩一起闯了祸,向来挨打的只有刘泽轩,夫妇二人不但不责怪她参与其中,还得哄着她,让刘泽轩下次再提出什么馊主意的时候,让她找他们报信。   只是可惜,她从来没报过信,反而还很乐意参与其中。   尤其有很多时候,那些馊主意鬼点子还是她自己先提出来的。不过刘泽轩却很讲义气,向来一个人一兜到底,从来没有供出她过。   ……   “花花!!”   临近傍晚的时候,在西荒深处苦修的刘泽轩终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一见到余清欢,便跟以前一样冲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又是九年未见,他已经从当初稚嫩的少年模样,长成了高高大大的男子。   脸上的轮廓比以前更加硬朗了一些,眉下虎目熠熠生辉,身材挺拔,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衬得整个人跟个狼崽子似的,精干中又透着一股子野劲。   “轩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余清欢有些埋怨,但更多的却是感慨。   这家伙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先前走了六年,结果回来才待了一天,转身又离开了学院,这次一走,又是九年。   若不是这次伯父伯母来了学院,他不知道还要在外面待多少年呢!   “花花,你比以前瘦了。”   刘泽轩笑容满面地盯着余清欢打量,眼中散发着光芒,半晌都舍不得挪开视线。   他记忆中肉嘟嘟的小花花,终于也长成了大姑娘的模样。   刘夫人暗戳戳地拿手指捅了刘志云一下,抛给他一个窃喜的眼神。   “咳!”   刘志云压着不断扬起的嘴角,故作生气地咳嗽了一声。   道:“就知道惦记你的小媳妇儿,我和你娘在这里杵了半天了,你是眼睛瞎了没看见?!”   刘泽轩拉着余清欢的手,这才看向了房间里的另外两人,笑嘻嘻地叫了声“爹”和“娘”。   而余清欢却没刘泽轩这般淡定了。   又听到了“小媳妇儿”这个词后,恍惚间她才想起自己与刘泽轩还是有着婚约的。   以前刘泽轩还小,被打趣她觉得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刘泽轩已经长大成人,浑身散发着成年男子的气息,再听到这么个词儿时她便觉得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所以赶紧撤了手,还刻意离刘泽轩远了一些。   “看把花花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刘夫人注意到了这点后,赶紧嗔怒地瞪了说话不经思考的刘志云一眼,训斥道:“以后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好好!以后不说了!”   刘志云乐呵呵地就应了下来,赶紧招呼道:“来,花花,轩儿,先坐下,等会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   在他们的眼中,余清欢早就是他们余家的一份子了,是他们家跑不了的儿媳妇。   余清欢急忙说道:“伯父伯母先坐着,我去让后厨备菜。”   这四个人中,在学院里待的时间最长、对学院最熟悉的就是她了,自然应该由她张罗。   刘泽轩虽然也挂着学院弟子的名头,在学院的时间却总归加起来也没有一年,让他张罗的话肯定不合适。   不过刘泽轩很有眼色,看见余清欢动身,他立马也跟了出来。 第86章 被催婚   “花花,我陪你一起。”   “嗯。”   通知完后厨,两人一起上楼梯的时候,刘泽轩问余清欢:“花花,你现在修炼到什么阶段了?”   “我……”   余清欢有些犹豫。   如实告诉刘泽轩吗,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真是个变态?   而且刘泽轩好像一直挺要强,之前就是因为自己的实力略高过他,他便转身就离开学院去苦修,这一走就是十五年之久,眼下好不容易才回来……   “我快修炼到地灵了。”   稍作思量后,余清欢如是回答。   “说明你这些年没有好好努力啊!”   刘泽轩咧着一张大嘴,露着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乐呵呵道:“我也快了!本来已经快要突破了,还准备到了地灵后回来给你一个惊喜呢,没想到我爹娘给来了!哈哈”   “哇,那轩哥哥相当厉害呀!”余清欢由衷地夸赞。   本来,修行能不断突破、晋升者,不仅需要天赋的支撑,还需要后天的努力和机遇,但凡缺其中一项,修为都会驻步不前。   多少人灵临死都没有看到突破的曙光,即使能有幸突破者,天赋较差者至少得修炼一百年左右,绝大部分都至少要修炼六十多年,其中天赋超人者类如古池远之流那也是在三十余岁的年纪才有的突破。   以刘泽轩如今才二十四岁的年龄,就能达到这一步的,已经算得上是天才中的佼佼者了。   刘泽轩甚是得意,自卖自夸道:“那是当然!轩哥哥以后还得保护你呢,不厉害一点怎么能行?!”   ……   “来,花花多吃点。”   “谢谢伯母。”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刘夫人与刘志云对视了一眼,然后给余清欢夹了些菜,才又似在不经意间开口道:“你们两人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先把婚事办了吧……”   “咳!!咳!!”   余清欢被呛得满脸通红,刘夫人急忙伸手来拍她的后背,一边拍,还一边劝道:“不害怕啊,迟早都有这一天的。”   余清欢面红耳赤地瞥了刘泽轩一眼,想让他出声制止他娘,谁知这个眼神落在刘夫人眼睛里,就变成一种撒娇的意味。   想着这两个小的感情这么好,刘夫人弯着唇,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便又继续蛊惑二人道:“你俩想继续修行也可以,想常年不回家我也懒得管,只要你俩先把婚事办了就成。若是有了小的,我们来给你们带着,你俩什么也不用操心,只管双宿双飞就好。”   “对啊!”   刘志云趁势附和,又劝起了刘泽轩来:“你余叔叔家里本来就人丁兴旺,光儿子就凑齐了风雨雷电四个,现在老三的儿子都已经上学堂了,家里别提有多红火了。”   “再想想我们老刘家,唯一的一个儿子还常年在外不回家,每次逢年过节,家里就只有我们老两口,孤零零的都不好意思出门,为什么,还不是怕被人家笑话!”   说着,刘志云还装模做样地抹了一把眼泪,再配合他那特意佝偻下去的背脊,整个一副老态龙钟的可怜模样,别提有多让人动容了。   刘泽轩许是已经见多了刘志云的表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反而追问:“你俩到底干什么来了,不是特地来看我的吗,怎么尽说这些?!”   “这不是顺便一提吗。”   刘夫人瞪了不知好歹的刘泽轩一眼。   余清欢舒缓过来后,也小声开口道:“伯父伯母,可是我们现在年纪还小,学院里有好多比我们大的也没有着急呢。还有好多老师,他们有的都已经一百多岁的年纪了,也还没有成家呢!”   “哎哟我的小花花呀,伯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可等不了那么久啊。”   刘夫人无比凄凉地感概道:“若是真等一百年,那伯母的坟头草都该有半丈高了……那可真是可怜得紧了,临了都没有抱上孙子,或许连儿子成家也没有看到……哎哟,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说着说着,竟还挤出了几滴眼泪来,倒弄得余清欢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是她先提的这一嘴。   “这……”   余清欢有些接不上话。   刘志云:“你们反正迟早都是要成亲的,不如早些成了就罢了,也省得让你娘跟着操心。”   感觉铺垫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刘志云直接一锤定音,对刘泽轩和余清欢说道:“那天我们都已经连夜看好日子了,下个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今天过来就是跟你们俩知会一声,你们要是没意见,我明日回家就给老余写信!”   完了还又碎碎念道:“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张罗了,不就是准备彩礼,通知亲友,再布置新房嘛,要不了多长时间!”   说着,刘志云一扫方才的可怜之态,又摩拳擦掌道:“等下个月日子差不多了,你俩直接回家了就能办,办完了第二天就走人我和你娘也没有一句二话!不过若是怀上了,那还是得回家里歇着的啊!”   “这是不是太快了?”   余清欢饱受惊吓,一想到自己被人家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就觉得有些窒息。   可这婚事是余百川临走的时候定下的,而且他们余家也确实得蒙了刘副将的照顾,现在长大了再转脸不认人也有些说不过去……   “不快不快,这娃娃亲都定了二十多年了,一点儿都不快!”   刘夫人急忙回答,又补充道:“十五、六岁就成亲的比比皆是,你们这已经算是迟的了!”   “不行!这亲成不了!!”   正在余清欢一筹莫展的时候,刘泽轩突然开口了。   “你这臭小子在说什么?!”   刘泽轩的一句话,瞬间吸引了桌上的所有火力,刘志云甚至已经摩拳擦掌地想动手揍人了。   刘泽轩坦言:“我曾与我师父签订过一份协议,约定好在学院期间不能谈恋爱,而且,也不能赶在他前面成亲。”   “什么?!”刘志云直接懵了。   余清欢则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当初二师兄确实和刘泽轩有签过这么一份协议的,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不过,这二师兄也真是够狠的,他自己喜欢的是男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成亲,可这个协议却是把刘泽轩的婚事拖了个长长久久……   待刘泽轩将贴身保存的那份协议拿出来给他看后,刘志云瞬间就恼了,直接爆粗骂道:“这是什么狗屁协议?管天管地还管得着徒弟拉屎放屁了!”   说着,又用手指戳中协议中的某处,极其愤慨:“还什么‘若有违约,师父有权阻挠婚事,并将弟子逐出师门’,你这拜的是什么狗屁师父,自己单着就罢了,还得拉着徒弟垫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师父!!”   “爹!不许这么说我的师父!!”   刘泽轩竟还维护起越秦风来了。   “这些年师父一直在暗中指点我,教导我时更是毫无保留……”   说着,刘泽轩将背后被布条仔细包裹着的长刀拿出递给刘志云,“爹你自己看看,这是五年前我修炼到人灵后期时,师父专门派人送我的礼物。”   刘志云打开了包裹的布条,刚看见刀鞘上的龙纹和虎纹图案时,眼睛就直了。   可他不信,抚上刀柄,抽出刀鞘后,竟是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发颤,问:“这是……”   刘泽轩:“这是螭虎卧龙宝刀。”   他的武魂是血沙虎,有了此刀的配合,战斗力可加成不少。   “中阶灵器他都舍得送给你?!”刘志云觉得不可思议。   这等灵器放在市面上那可是抢手货,价格高昂无比,即使是他自己,也断然拿不出能买下此刀的钱来。   他没想到除了自己以外,这世上竟还真有一人对他儿子这么好的。   刘泽轩一脸正色:“您以为呢?我师父如此待我,我怎么能违背和他立下的承诺?!”   “那……”   刘志云有些尴尬地看了刘夫人一眼,又略表歉意地看向余清欢,不好意思地说道:“既然轩儿和他师父签过了协议,那也不好再出尔反尔了,婚事就暂且延后,花花没有意见吧?”   “我没意见,一切就按照协议上的来就行!”余清欢急忙表态。   她可是太没意见了,甚至恨不得拍手叫好。   她这个二师兄,总算干了一件靠谱的事情!   吃过晚饭后,刘泽轩留下来陪他爹娘,余清欢就先行离开了。   待走出问江楼的门口时,突然在江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仔细一看,竟是墨灵耀!   此时的墨灵耀正背对着她站着,微扬着脑袋,身姿孤傲挺拔,似乎在认真欣赏夜景。   “大晚上的不回家,在这里看什么看,黑不溜秋有什么好看的!”   余清欢嘀嘀咕咕了一句。   想起前些日子他对自己冷淡的模样,为了不招人嫌弃,便也没有上前攀谈,而是转了个身,兀自离开了。   第二日。   刘泽轩向任怀告了假,准备亲自送爹娘回家,顺便再给老是被人嘲笑老无所依的刘志云夫妇二人长长威风。   余清欢陪他们在问江楼吃过早饭后就回了雨瀮宫,在高级训练室里训练了整整一上午。   而白狐小霜,则待在霓光院里睡懒觉,等着余清欢下午带它出去玩呢。   午时,余清欢从雨瀮宫出来的时候,又看见墨灵耀了。 第87章 旁观者清   墨灵耀正站在雨瀮宫宫门口和居雪峰说着什么,严肃又认真的样子。   学员们如流水一般从二人身边经过,也没有干扰到他们丝毫,仍旧沉浸在商讨的氛围之中。   余清欢低着头,混在了人流里,打算一声不吭地离开此地。   “百里霜!!”   谁知就在她经过了二人、正准备逃之夭夭的时候,被居雪峰叫住了。   余清欢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居雪峰,一脸乖巧地询问:“居老师叫我有什么事吗?”   她目不斜视,目光只落在居雪峰一人的身上,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居雪峰身边的墨灵耀。   居雪峰倒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说道:“石邑郡与白颍郡即将联合举办一场天雷精英会,咱们学院有几个参赛名额,你要不要去?”   “什么天雷精英会?做什么的?”   余清欢懵了,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   居雪峰解释:“就是两郡想选拔一批优秀青年去雷鸣山当值,维持秩序,若是成功当选,不但可以领取郡里发放的饷银,还可以获得金阳护心丹一颗。比赛成绩越好,丹药的品级越高,效果就越好。服下此丹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雷鸣山淬炼灵体,而不用担心雷毒的侵害了。”   “金阳护心丹是郡里独有的吗?市面上卖不卖?”余清欢问。   这个什么金阳护心丹,她以前从未听说过,想来应该是两郡为了使用雷鸣山的天雷资源而特地派人炼制的。   居雪峰:“各个品级倒是都有卖的,就是贵得离奇,效果差点的,怕是也得好几万一颗,还管不了两个月……”   “居老师,我不想去。”   趁着居雪峰说话停顿的间隙,余清欢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选择。   居雪峰蹙眉,又劝道:“参赛的都是些资历尚浅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是附近学院的。即使有天赋变态的,那也只是少数。石邑郡这次一共选拔的是三十人,其实凭你的材质,很大概率能留到最后。”   余清欢歪了歪头,似是还认真想了一小下下,然后才又问向居雪峰:“居老师,我们学院一共有几个参赛名额?”   “十个。”   这次回答的不是居雪峰,而是被一直忽视的墨灵耀。   “哦。”   余清欢应了一声,下意识地瞟了墨灵耀一眼,视线未作停留。   回答道:“还是把名额让给其他人吧,我就不去了。”   说完,又朝居雪峰和墨灵耀二人微微点头行了个礼,“没有别的事的话,那居老师,小师叔,我就先去吃饭了。”   余清欢来到食堂,打好饭菜后顺利找到了冯钥。   冯钥正与同住在霓光院的另外两名女学员坐在一起,余清欢一坐下去,一张小桌子上坐得满满当当。   四人正边吃边聊的工夫,一脸冷酷的墨灵耀又出现了,还大剌剌地坐在了旁边一桌,正好与余清欢面对面。   “小师叔好。”   “小师叔好!”   就跟一块石子儿被扔进了水中一样,立马就产生了涟漪。   于是,墨灵耀身边的学员纷纷向他行礼打招呼,方圆一丈之内也于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最最坐立不安的,当属与墨灵耀坐在同桌的一名男学员了。   本来他还有个同伴要与他同坐的,结果墨灵耀这一落座,那位同伴直接就溜到了别地,空留他一人在这里饱受折磨。   “小师叔怎么突然来食堂了……”   坐在余清欢左手边的汤莺跟墨灵耀打过招呼后,又以手遮脸,然后用极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别说话,吃你的!”   同桌的廉芳赶紧压低声音提醒多嘴的汤莺,害怕汤莺的埋怨落在墨灵耀的耳中会惹恼了后者。   “霜霜。”   冯钥叫了余清欢一声,她总觉得墨灵耀此举是冲着余清欢来的。   “嗯?”   余清欢看向冯钥,一脸茫然地等待下文。   冯钥暗戳戳地朝墨灵耀所在方向使了个眼色。   余清欢顺着冯钥的目光看了墨灵耀一眼,看见后者正目不斜视地吃着自己的饭菜,便又看向冯钥,问:“怎么了?”   冯钥挤眉弄眼地提醒道:“要不……你还是换个座位吧?”   “为什么?还有别人要来吗?”余清欢有些难过。   觉得自己离开这大半个月后,冯钥好像与自己不似之前那么亲近了。   “没事了,先吃饭吧。”   冯钥见余清欢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知道她定是误会自己了,便也没再多说。   ……   吃过午饭,一起回到宿舍后,冯钥立马就闭紧了房门。   白狐小霜正懒洋洋地趴在余清欢的床上,看见两人回来了,便从床上爬起,腾地一下就跃到了余清欢的怀里。   冯钥拉着余清欢走到房间里侧,小声问:“霜霜,你是不是和小师叔闹矛盾了?”   余清欢一边摸着小霜的毛发,一边敛神认真想了想。   想见自己最近与墨灵耀好像并未有过争吵,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别的不愉快,按理来说应该还如以往一样亲近才是。   可是现在,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就渐行渐远了……   “我不知道。”   余清欢摇了摇头,一脸烦愁地瘫倒在床上。   又言:“但是我觉得我好像得罪了他,因为我上次去找他的时候,他理都不愿理我。”   “我们都已经有二十多天没有说过话了。”   末了,余清欢又补充了一句。   冯钥觉得惊奇:“也就是说,你在这次离开学院之前就已经和他闹矛盾了?”   “可不是嘛!”   余清欢扬起下巴,乍一看,似略有得意,其实,只是有些无奈而已。   “那你问过他了吗?”冯钥问,也顺势坐在了余清欢的床边。   “要问他什么?”   余清欢不知道冯钥所言何意。   “问他为什么不理你呀!”   冯钥有些无语,觉得这丫头怎么跟少根筋似的。   余清欢嘟囔着嘴,闷闷不乐道:“我才懒得问他呢!”   若真是她的错,她肯定会死皮赖脸地去缠着墨灵耀。   可是上次墨灵耀大半夜地把她一个人留在醉梦楼,自己就回来了,她还生着气呢!结果倒好,她去找他他竟然还不理她!   她既没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还有点委屈,自己心里还不舒服呢,又怎么可能去主动找他谈和?!   “唉……”   冯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道:“你等着吧,晚上小师叔还得来食堂吃饭!” 第88章 洗澡遇尴尬   “来食堂就来食堂呗,关我什么事?!”   余清欢觉得冯钥说的话莫名其妙,翻了个身就睡大觉去了。   什么叫她等着吧?她才不等呢!   冯钥抬手拍了拍余清欢的腰,道:“我可好心提醒你啊,这么多年来,我只见小师叔在食堂吃过两回。上一回他一连来了两日,和你一起吃过饭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了。”   余清欢扭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冯钥。   冯钥得意地弯唇笑着,继续说道:“这一回呀他才来吃了一顿,不过最后他要在食堂吃几顿,吃几日,就完全取决于你多会儿理他了。”   “你是说他是专门来找我的?!”   余清欢终于听出了冯钥的话外之音。   冯钥挑眉反问:“你说呢?要不然他坐哪里不好,偏偏每回都要坐在我们旁边?还是每次和你闹完矛盾的时候?”   余清欢蹙眉深想,一会儿后,摇了摇头。   振振有词道:“才不是呢,他要是专门来找我的话,那为什么不主动和我说话?还有啊,他看见我的时候,就跟个睁眼瞎似的,完全当没有看见呢!”   “那谁知道呢。”   冯钥冲着余清欢挤了个不怀好意的眼神,然后说道:“等他晚上去食堂找你的时候你亲口问他呀!”   “他才不是去找我的!”余清欢还是不信。   ……   下午,余清欢带着小霜一起去了后山。   余清欢练剑,小霜落地后就急得乱窜。   它从小在野外长大,不喜欢被束着,眼下来了新地盘,自然得巡视巡视。   “嘎嘎……”小霜朝着余清欢喊。   它想到更远处转转。   “嗯,那你自己小心点!”余清欢交待道。   小霜说它这些年一直都是放养在野外的,李执安并没有关着它,所以余清欢对此也挺放心。   “嘎!!”   小霜乖巧地应了一声,说自己知道回去的路,然后就跑没了影。   余清欢连续多日在外奔波,虽然也有打坐,却没有练习身法剑术。   本就觉得自己怠于训练了,心里有愧。这一回学院,便恨不得将前些日子错过的训练统统弥补回来,练得是格外卖力,一招一式连接得甚是紧密,连片息的喘息机会也不留给自己。   “好热……”   眼下本已是四月下旬,春末夏初,气候日趋炎热。   又加上余清欢跟发了疯似地练习,短短一个半时辰下来,身上便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浑身上下都是湿哒哒一片,没有一个干净的地方。   不仅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渍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就连脸上的千人面底下也是一片潮湿,黏黏的贴在脸上十分不舒服。   想着此时距离吃晚饭还有一些时间,便赶紧收了剑,回宿舍拿了一身干净的换洗衣物后,便径直跑向了后山某个偏僻的角落。   与雨瀮宫相距两座山的某个山谷底部,有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淌过。   两侧荒草丛生,树木繁盛,将小溪掩得严严实实,若没有来到谷底、而只是站在高处向下看,定是连小溪的影子都看不见的。   这里便是余清欢和冯钥洗澡的地方,也是在多年前偶然才被二人发现的。   虽然宿舍里也能清洗,不过却得自己去井里打水回来,而且只能用盆,束束缚缚地洗得极不痛快。所以每隔几日,两人便会偷摸着来此处洗一回澡。   一来到溪边,余清欢就麻溜地脱了衣物,极其熟练地下了溪。   想着此时冯钥不在,便又将脸上的千人面也一并取了下来,让被捂了多日的脸蛋也顺便透透风。   她洗澡的地方溪水不深,将将达到她的腰部位置,而且溪水很清,一眼就能看到底部,所以一向怕水的余清欢也能很好地适应,待在这半丈之地内也并不害怕。   先洗净被浸湿的长发,又开始搓洗身上的污渍。   一炷香的工夫下来,便觉得自己脱了一层泥做的壳似的,轻松舒坦了不少。   “快!跑到那边去了!!”   “快!拿箭射它!!”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几道突兀的男人的喊叫声,伴随而来的,还有有力的脚步声。   乍一听,脚步声重重叠叠,杂乱不堪,至少有三人!   余清欢根本来不及细听,赶紧就朝岸边跑去。   “嘎!”   正在这时,小霜惊慌的呼救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回头一看,发现小霜正拼命地朝她奔来,跟在小霜身后的,还有一支铁头箭矢!   那箭矢的速度极快,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射出来的!   眼见箭矢即将贯穿小霜的身体,余清欢心急不已。   纵使手边没有利器,却也没有多想,手掌使劲一拍,便激起了半丈高的水雾。   借着水雾的遮挡,余清欢迅速跃身将扑过来的小霜抱在了怀里。   箭矢擦身而过,在她肩膀处划出了一道一寸长的深痕。   鲜红的血液瞬间从肩膀溢出,沿着手臂的形状蜿蜒向下流淌。   “嗷……”   小霜委委屈屈地告诉余清欢,说有好几个男人在追杀它。   “不怕。”   余清欢一边安抚受惊的小霜,一边抱着小霜急速朝岸边走。   听见脚步声已经来到了跟前,余清欢急忙扯出一件纯白的里衣披在了身上!   “就在这里!!”   几乎在同时,一个身穿深绿色院服的男子就从一旁的杂木中钻了出来,距离余清欢仅仅只有一丈之遥!!   男子看见浑身湿漉漉、衣衫不整的余清欢,竟跟丢了魂似的待在了原地,只是直直地看着她。   怎……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一双美目眸清似水,朱唇不点自红,瀑布般的青丝垂落在如若凝脂的雪白肌肤上,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此时由于被唐突了的缘故,女子柳眉微蹙,更是多了一丝清冷高贵、不可亵玩的气质。   “你也是我们学院的弟子?”   男子看到了岸边放着的深绿色院服,问向一脸戒备的余清欢。   “走开!!”   余清欢冷喝一声。   这个男子她认识,是白焰宫的管文轩,也是龚介的师弟。   今年的师门大会上,此人还代表白焰宫出战过精英赛,只是并未与她对上。   “文轩,找到了没?”   “应该就在这里吧,受伤了也跑不远……这?这是?”   这时,管文轩的同伴们一一出现,竟还有四人之多! 第89章 再见真容   他们与管文轩年龄相仿,都是三十来岁的成年男子,血气方刚,一看到余清欢,都傻了眼。   竟是都直愣愣地朝余清欢看去,弄得她十分尴尬。   “都不许看!!懂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   余清欢气得大喊。   同时赶紧将小霜抱在胸前,一是为了安抚受惊的小霜,二是为了遮挡自己暴露的春光。   她也想赶紧离开这个尴尬之地,可她的下半身还浸泡在水里,未着寸缕,不敢轻易动弹,只能寄希望于这几人还尚有良知,赶紧还她一份体面了。   “姑娘莫怕,我们也是学院的弟子。”   一名男子向前,指了指余清欢怀里的白狐,“这灵狐是我们先发现的,能不能请姑娘还给我们?”   此人也是白焰宫的弟子,不过却是外室弟子,名叫何启。   他们与她本来就隔得不远,这何启还又在朝她靠近,余清欢心慌不已,抱着小霜不停地往更深处退,试图用杂草掩住身体。   “不要过来!!”   她慌张地大喊,警告何启不要再踏近一步。   “姑娘把灵狐还给我们,我们立刻就走!”   何启咄咄逼人,转眼就来到了余清欢的面前,眼中闪过一道邪恶的光芒。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余清欢感到十分崩溃,若不是因为专程来洗澡未带兵器,否则她早就一剑劈了他去!   可是她现在不敢动,这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又是如此近的距离,稍微一动,便会被他们占了便宜。   要么破釜沉舟将他们挨个暴揍一顿,但代价是她会被看光。   要么就龟缩在水里,等着他们失了兴趣后离开,可谁知他们多会儿离开!   此时的她,进退两难。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让余清欢瞬间想哭。   “小师叔!!救命!!!快救我!!!”   她赶紧大喊,不管不顾地大喊。   墨灵耀本是遥遥地站在几人身后,看见几人围聚在谷底,便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不曾想竟能听见余清欢的呼救声。   心口猛地一紧,便如离弦的箭矢一样,瞬间留下一道残影后就从原地消失了。   待从杂木中冒出来的时候,墨灵耀一下子就看到了正狼狈躲在水中的余清欢。   此时的她已经摘掉了千人面,露出了她的本来模样,美得让人心跳停滞。   漂亮的眸子里聚染着雾气,小嘴瘪着,着实可怜得紧……   见到此状的墨灵耀,心里莫名地就疼了一下。   他整个下午都在学院瞎逛,但也不算完全瞎逛,几乎余清欢平日常去的几个地方他都去遍了。   却没想到她竟然藏在这里。   “小师叔!”   “小师叔!”   白焰宫的五名学员见到突然出现的墨灵耀后,不敢耽误,赶紧向他打招呼。   墨灵耀扫了眼落在岸边的衣物,心里早已猜了个七七八八,又听得身后一道又一道的声音,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扭头看了围堵在岸边的五人一眼,墨灵耀暗暗记下了五人的模样,然后……   “滚!!!”   一声冷喝,吓得毫无防备的五人均是一抖!   “小师叔,这灵狐是……”   何启不甘就这么离开,还想要回灵狐,谁知话音未落,便有一道凌厉的风刃朝他劈来!   何启吓得心脏一缩,慌慌张张地躲过后,再不敢多言了,赶紧随着其余四人一道迅速离开了此地。   墨灵耀背对着余清欢,开口:“快把衣服穿好!”   “哦!”   余清欢应了一声,赶紧从水里爬出来,又一件一件将衣服穿好。   “嘶……”   肩上的伤口有些疼,她得格外小心。   干净的衣物被她一件一件地穿在了身上,最后剩下的除了一堆脏衣服以外,便是被她摘下的千人面了。   不过此时既然已经以真面示人,那这千人面自然就不能再戴上了……   稍作犹豫后,余清欢将千人面塞进了脏衣服之中。   “小师叔,这次真的谢谢你。”   披着半干的长发,余清欢一手抱着小霜,一手忍痛抱着稍轻些的脏衣服,走到墨灵耀身边跟他道谢。   “嗯。”   墨灵耀淡淡应了一声。   余光扫见她已经穿好了衣物,这才侧头看了她一眼,问:“受伤了?”   刚才她穿衣服时发出的抽吸声,他听见了。   “嗯,被划了一下。”余清欢老实回答。   “哪里?”   墨灵耀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余清欢:“右边肩膀上,不过没事,不严重……”   “受伤了还拿这么多东西?!它不能自己走?”   话音未落,余清欢手中揽着的小霜便被墨灵耀夺了过去,然后将它放在了地上。   完了又朝余清欢伸手,道:“衣服我帮你拿着。”   “不不,我自己拿着就好!”余清欢吓得急往后退。   衣服里还藏着千人面呢,她哪敢让墨灵耀碰?   担心墨灵耀生气,又忙解释道:“都是些脏衣服,别弄脏了小师叔的手。”   墨灵耀瞥见衣物中露出来的千人面的一角,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也没再多言,收回了伸出的手。   “这几日学院正准备修建浴池,以后就不要再来外面洗澡了。”墨灵耀突然又开口。   “真的吗?我以前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听到过。”   余清欢很是惊喜,却也有些疑惑。   墨灵耀淡淡解释道:“也是近日才决定的事情。”   “哦!”   余清欢应了一声,又张了张嘴,想跟他说些什么。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可不是百里霜的模样,自然不能表现得与他太过熟络,便又将已到嘴边的话语尽数吞咽了下去。   而墨灵耀也不是个话多的……   一时间,两个人相顾无言,竟还微微有些尴尬。   “那……”余清欢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就先回去了?”   墨灵耀不爽地蹙了蹙眉,没有应声。   “小师叔再见!”   余清欢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招呼了小霜一声就逃也似地跑远了,那小脚急挪的模样,仿佛身后有恶狼在追似的。   回宿舍自己悄悄敷好药,余清欢躺在床上发呆的工夫就睡着了。   虽然距离睡觉的时间还早,可她莫名觉得犯困。   不一会儿,酉时的钟声敲响,余清欢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心里还记着冯钥所说的话,说今晚墨灵耀还会去食堂找她,心里便莫名有些期待,想看看冯钥说的到底对不对。 第90章 困出天际   此时头发已经干了大半,但她肩膀受伤,右胳膊抬不了太高,便也不好编发。   单凭左手实在是有些吃力,折腾了好一会儿、直到又泌出了一身的细汗,也没有弄好头发。   “算了,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自我安慰了一句后,余清欢泄气地扔掉了手里的木梳。   晚上,冯钥从食堂回来了,顺便还带回了最新鲜的八卦。   “霜霜你知不知道,咱们学院好像出了个绝世美女,白焰宫的人都传疯了!”   冯钥神色夸张。   “什么绝世美女?”   余清欢觉得冯钥的表情很好笑,问:“你说的是白焰宫的卜凌雪吧?”   这个卜凌雪是学院里有名的美女,自身天赋出众,气质清冷高贵,据说她家里的背景也很不凡,好像还与帝都有些关系。   不仅是学院里众多男弟子钦慕而不敢高攀的对象,更是被白焰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宫宝级人物。   虽然卜凌雪身处学院,却仍少不了跟随者,遇事时一呼百应,出门时向来前呼后拥,几乎就没有落单的时候。   之前妄图缉拿余清欢换积分、还与她斗过嘴的孔雁,便是此人的忠实跟随者之一。   可奇怪的是,此人明明早已修成了灵体,并也修完了十五级,按理说也不是没有去处的人,却一直滞留在学院,让很多人破费理解。   “哪是什么卜凌雪,据说是一个很低调很低调的入室弟子!”   冯钥摇头否认,又道:“但具体是哪宫的还不清楚,现在白焰宫的管文轩等人都还在找呢!”   管文轩?   想起方才才见过管文轩,余清欢心里一个激灵。   问:“他们找她要做什么?”   “说是那个女弟子抢了他们的东西,要亲自找她讨来呢!”冯钥对余清欢向来言无不尽。   余清欢听了气得想骂人。   什么叫抢了他们的东西?小霜明明就是她带来学院里的!   她低头看向正仰着个脑袋听得认真的小霜,小霜“呜”地叫了一声,在骂管文轩等人不要脸。   余清欢冷哼了一声,感概道:“那他们可就有得找了!”   只要她不将千人面摘下,那管文轩等人怕是找一辈子也不会找到她。   还想要回小霜?   做梦去吧!   冯钥:“也不一定啊,据说那个女弟子的肩膀上中了何启的箭,箭上被何启抹过毒……”   “真的假的?!”   听闻箭矢上有毒,余清欢瞬间就急了。   同时还有些疑惑,因为她并未察觉到身体有任何不适啊。   “是真是假不知道,”冯钥回答:“反正他们说是抹了半日眠。”   余清欢闻言想哭。   半日眠是专门用来对付野兽的一种毒药,虽然不能致命,却有使其犯困的效果,若是不能及时清除毒素,少则一刻,多则半日,中毒的野兽便会昏昏欲睡,从此变得贪睡无度,直到半个月左右才会逐渐恢复正常。   而这半个月,便是狩猎者进行抓捕的最佳良机了。   此毒发作较慢,也不能产生致命的效果,所以一般不会用来作战,而是常被用来对付防备心过重、或者力量过大性子过烈的野兽。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余清欢竟会被人当作野兽给对付了!   “啊……”   正在此时,又是一阵困意袭来,余清欢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冯钥也没放在心上,问她:“霜霜,你晚上怎么没去食堂吃饭啊?”   “我……不太饿。”余清欢违心地解释道。   她可不想说自己是因为没法梳头才没有出门的事实。   肩膀受伤的事情,她也不想被人发现!   冯钥:“哦。”   “对了,小师叔去食堂吃饭了吗?”余清欢又想起了此事。   她还真是挺好奇的,想知道墨灵耀作为那么一个孤傲的人,是不是真的也有向他人服软求和的时候。   “没有啊。”冯钥失望地摇头。   今天晚上她可是早早地就去食堂等着了,结果墨灵耀别说是坐在食堂大厅里吃饭了,就是连食堂的大门也没有进过。   他根本就没出现!   为此,冯钥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或许他去食堂真的只是巧合,根本就与霜霜无关。   “哦!”   余清欢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看来二十多天的不言不语,也根本不够引起人家的注意啊!   转念一想,想着他是那么一个喜欢孤独的家伙,或许缺了她于他来说正好呢?这么一想,似乎什么都通了。   “啊……”   此时眼皮变得沉重不已,余清欢也没心思多想了,索性躺了下来。   “小霜,我睡觉的时候你就乖乖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了。”   “嗷……”小霜说知道了。   “嗯……”余清欢嘴里喃喃。   “霜霜,你今天这么早就睡觉啊?!你不是说晚上还要去摆会儿摊的吗?”   冯钥提醒余清欢,可回应给她的却是一阵绵长的呼吸声——余清欢竟然已经睡着了!   第二日。   冯钥为了搏一搏天雷精英会的参赛资格,早早地就出门训练去了。   她离开得早,自然也就没有叫醒余清欢。   以至于外头艳阳高照时,余清欢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嗷……”   小霜也不想吵她,可它快饿哭了,它想出门弄点吃的。   摸到余清欢的身边,拿脑袋蹭了蹭她的身子,余清欢嘟囔了两句,仍旧没醒。   “嘎嘎!!”   小霜提高了嗓音,张嘴咬住她的衣服,想把她从床上扯下来。   “小霜别闹。”   余清欢闭着眼睛抬手摸到了小霜毛茸茸的小脑袋,揉了揉。   为了睡觉舒服,她在睡觉时是从来不戴手套的,于是……   “叮!”   “物品已更新!”   久违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   “商品名称:灰尾兔   商品功能:肉类   商品品级:凡   商品价格:三百文   下次可更新时间:一个时辰后”   “嗷……”小霜朝余清欢叫了一声,告诉她它饿了,想出门找些吃的。   “哎,小霜,看我给你变个戏法!”   余清欢半是无奈半是得意地将灵元箱从床的里侧抱过来,故作神秘地念了一套经,然后将灵元箱端给了小霜。   道:“你猜猜里面有什么?”   小霜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瞬间眸底放光,“嗷”地一声,兴奋地叫了一嗓子。   它闻见里面有兔子的香味!   还新鲜着呢!!   余清欢嘿嘿笑了两声,开了锁,盖子一打开,立马就有一只灰色的野兔从里面蹦了出来。   它在箱子里面时就已经听到了狐狸的叫声,早就快吓死了,此刻自然得逃命去了!   可还没蹦两步,便被一嘴尖牙咬住了喉咙……   既然醒了,那余清欢自然就不会继续坐以待毙了——她得出门买解药去!   将就着洗了把脸,可右胳膊还是抬不起来,甚至比昨日还要疲软无力,那这头发该如何梳……   管他的呢!披着就算了!   余清欢将床底的零食箱拖出来打开,道:“小霜,你自己在家里待着哦,饿了就吃点零食,等我解毒回来了就带你出去见见人,他们以后就不会抓你了。”   “嗷……”   离开了宿舍后,余清欢披头散发地就朝着崖顶去了。   飞行队的学员说飞云骓还未吃早饭、不能起飞,要她先在一旁等着,然后就借着去给飞云骓喂食的工夫跑去给某人报信去了。   余清欢不疑有他,自己找了块大石头靠着,坐在草地上打起了盹。   一炷香的工夫,得到了消息的墨灵耀就赶了过来。   可崖顶却是空空一片,哪有什么人影?   最后听得了轻微的鼾声,才在大石头后面找到了已经睡着的余清欢。   “霜霜?”   他蹲下身来,轻喊了她一声。   鼾声依旧。   显然,她睡得正香,甚至因为墨灵耀的干扰,她的鼾声还变大了一些。   披头散发,鼾声震天……哪还有一点儿女孩子家家该有的样子?!   墨灵耀先是蹙眉,片息后,却是忍不住地勾唇笑了。   “瞌睡成这个样子,还想着出门呢?睡着了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轻声喟叹了一句后,墨灵耀将熟睡的余清欢抱起,坐上了一只飞云骓。   飞云骓却并未冲下山崖,而是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朝着清风阁的方向飞了过去。   ……   余清欢躺在柔软的床上,闻着周遭淡淡的檀香味,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香。   直到梦见了满桌的美酒佳肴。   油泼黄花鱼,荷包里脊,干煸肉丝,还有清炖肥鸭……   那鸭子可真肥啊,光是鸭腿都有那么大一只,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重得她举都举不起来!   浓香的汤汁顺着鸭肉的纹理往下淌,流了她一手。   她赶紧把嘴巴凑过去,使劲吸溜了一下……   嗯?   美味的汤汁没有吸到,倒是被一个温热的东西将她推了回来。   睁眼一看,发现墨灵耀正一脸无语地看着她,而他的手,正覆在她的额头上,呈一个将她推开的姿势。   “起来擦了手再吃饭!”   墨灵耀说着,将手里已经沾好了温水的手巾递到她的面前,然后朝她的手使了个眼色。   余清欢不由多想,下意识地就摘了手套,接住了他递来的手巾。   只是……   她茫然无措地四下张望,发现自己竟躺在墨灵耀的房间里时,更是迷惑不解——她怎么会在这里?   又是怎么过来的?   她为何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这这,这也太离奇了!! 第91章 你和定安侯认识吗   看着余清欢一副愣头愣脑、显然睡懵了圈的样子,墨灵耀想笑,但是他忍住了。   一脸严肃地问:“吃不吃?不吃我就端给阿夜了。”   余清欢这才发现对面书案上放了好几盘菜,有她爱吃的油泼黄花鱼,荷包里脊,干煸肉丝,还有清炖肥鸭……竟和她梦中的一模一样!!   啧啧啧,她这鼻子也太灵了!   简直和她当狐狸时的鼻子不相上下!   使劲吞咽了一口泛滥成灾的口水,余清欢毫无骨气地喊道:“我吃!!”   她连忙从床上坐起,用湿手巾擦了擦手后,就起身坐到了墨灵耀平日看书写字的座位上,兀自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然后抓起筷子就开干。   “耀哥哥,菜还是热的呢!”   有了吃的,一下子就得意忘了形,将还在与墨灵耀冷战的事情立马就忘了个烟消云散,张口就又喊他“耀哥哥”。   墨灵耀也不揭穿她,只是默默走到了书案边,将已经被挪到了一侧的纸卷又折了折,收在了一旁的书架上。   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又幽幽说道:“刚从问江楼买过来的,自然还是热的。”   “你是专门给我买的吗?”   余清欢这句话问得有些直白,甚至有些恬不知耻,让墨灵耀一时间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想起这二十多日的不理不睬,墨灵耀蹙了蹙眉,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谢谢耀哥哥!!”   但这轻不可闻的声音还是被耳尖的余清欢听到了,立马就笑嘻嘻地朝他道谢。   当真是有奶的便是娘!想着这丫头对他多次视而不见,现在被几盘子菜就给收拾服帖了,墨灵耀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瞥见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捂着自己披散的头发、让头发不碰到饭菜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不便,墨灵耀皱了皱眉,道:“把头发梳了再吃吧!”   “就这吧,这样也挺好。”   余清欢极其地敷衍,仍旧一手捂着头发专心地吃着饭,连头都没有抬。   吃了两口发现气氛微微有些不对,抬头一看,发现墨灵耀正一脸嫌恶地看着自己。   “那,那还是先梳一下吧。”   余清欢放下筷子,问:“梳子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墨灵耀没有出声,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了一旁的书架上,从某处摸出一个把黑檀木的梳子来。   递给余清欢,道:“给。”   “谢谢。”   余清欢接过木梳,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两下后,又将木梳还给墨灵耀,“好了!”   墨灵耀看着毫无变化的余清欢,语气透着几分无语:“你们女子梳头就是这样的?比男子还要不讲究?”   看见墨灵耀这般不好应付,余清欢这才委屈巴拉地瘪起了嘴巴,摸了摸自己的右胳膊,小声嘀咕道:“我刚才睡觉把胳膊压麻了,这会儿抬不起来……”   “刚才压麻的,那你为何上午出门的时候就不梳头?”墨灵耀又问。   “呃……”   余清欢别过头去,眼珠子乱转,在想该怎么解释。   “昨天晚上就压麻了,到现在还没好。”一小会儿后,又如是说道。   墨灵耀抿了抿唇,自然早已想起了她昨日受伤一事,此番询问,也不过是想让她自己承认罢了,不过就目前看来,这丫头似乎根本就没有坦白的打算。   叹了一口气,又深深地瞥了谎话连篇的余清欢一眼,墨灵耀没有说话。   余清欢心里有些没底,但又怕他嫌弃,便从身上摸出几根发带,试探性地递给了他,小声问:“要不耀哥哥帮我梳一下吧?”   墨灵耀一下子就慌了神,拒绝道:“我不会梳女子的头发。”   “没事,随便帮我绑一下、不要让头发散开了就好。”余清欢对他也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   墨灵耀犹豫了半晌后还是点了点头,将她手里的发带接了过来。   “我试一下。”他道。   “好,随便绑一下就行。”余清欢也怕他为难。   墨灵耀:“嗯。”   余清欢又扭头在四周瞄了一眼,发现房间里不但没有梳妆台,就连个照脸的镜子也没有,便将椅子挪到了宽敞些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对墨灵耀说道:“就在这里梳吧?”   “好。”墨灵耀回答得很简洁。   似一如平常那般寡言冷静,可实际上,他紧张不已。   伸手抚上了余清欢的发丝,一缕一缕地帮她梳好,一股异样的感觉在他心里悄悄滋生,心里被填满之余,也让他逐渐惶惶不安。   “霜霜。”他开口叫她。   “嗯?”   此时余清欢的声音懵懵的,似乎又开始犯迷糊了。   “你和定安侯认识吗?”   墨灵耀张嘴,终于问出了这个让他烦躁了多日的问题。   听到“定安侯”三个字,余清欢瞬间清醒了不少。   伴随而来的,还有源自于内心深处的忧伤。   再刻苦铭心的感情也终有结束的一日——这个人,以后都与她无关了。   “不认识。”   余清欢开口,声音不高,可语气却极其笃定。   不管以前认不认识,反正以后都不会认识了。   “前些日子他来学院找过你。”墨灵耀又言。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在陈述着一件极小的事情,手上一下一下地梳着余清欢的长发,动作轻柔异常,就怕弄疼了她。   “嗯。”   余清欢并不觉得意外,她已经从任怀老师和冯钥那里听说了。   “可我并不认识他。”她又重复了一句。   虽然声音笃定,但墨灵耀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丝难过的语气。   他的手指顿了顿。   别人都以为李执安找错了人,因为她的模样与李执安手里的画像大相径庭,可他知道不是。   不过既然她不愿多说,那他便也不再多问了,只是叮嘱道:“那就不需要理他。”   “嗯。”   余清欢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她还担心墨灵耀会穷追不舍地问她呢,没想到这么轻松地就应付了过去。   没一会儿的工夫,待墨灵耀给她绑好了头发后,发现她又小鸡吃米似的打起了盹。   墨灵耀拿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很是疑惑——确实没有发烧啊……   “霜霜?”   他蹲坐在她面前,摇了摇她的胳膊,看见她终于睁开了眼睛,便赶紧询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   余清欢困得睁不开眼,就想找个地方趴一会儿,看见墨灵耀蹲在自己面前,便想也不想地就扑了过去,像以往一样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还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呢喃道:“就是想睡……” 第92章 他有解药   “昨日夜里做什么了,怎么困成了这样?!”   墨灵耀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抬手便将她横抱了起来。   “耀哥哥。”余清欢突然睡意朦胧地睁开了一条眼缝,祈求道:“你去帮我把小霜接过来吧,我怕他们伤害它。”   “小霜是谁?”墨灵耀问。   “一条白色的狐狸呀。”   说着,迷迷糊糊的余清欢竟还嘲笑起墨灵耀来了,呢喃不清道:“昨日你不是才见过嘛,什么记性……”   “哼!”   墨灵耀闻言,倏地就笑了,低声念道:“小傻瓜。”   ……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被墨灵耀叫醒的时候,余清欢发现又到了吃饭的时间。   “耀哥哥,我不饿。”   她翻了个身,往被子里拱了拱,想继续睡觉。   几乎一整日都没动,身体也没什么消耗,吃不吃的,影响不大。   再说了,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起来。   “起来少吃点。”   墨灵耀将米饭给她盛好,说道:“肚子叫得那么厉害,可中午就没多吃。”   “嗯嗯~~~”   余清欢嫌他说得烦,打扰她睡觉了,双腿一蹬,随手就抓住被子一掀,欲把脑袋蒙上。   “嘶!!!”   谁知道一使劲,肩上的伤口被狠狠扯了一下,余清欢疼得齿牙咧嘴,立马就清醒了。   “怎么了?”   墨灵耀下意识地瞟了她的肩膀一眼。   昨日晚上他忙着处理白焰宫那几人的事情,没去食堂听小道消息。今天中午去问江楼买饭,买完就匆匆赶回来了,一息也没有多留,自然也没听到什么。   可是下午去霓光院接白狐的时候,才在路上听到了别人关于“绝世美女”和毒药半日眠的讨论。   结合余清欢的奇怪表现,墨灵耀很容易就猜出了些什么。   “没,给抽筋了……”   余清欢忍着肩上的痛,还装模作样地在小腿上捏了两下,道:“捏捏就好了。”   墨灵耀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余清欢瞟了书案上的菜一眼,发现菜品都是她喜欢的,便又控制不住自己的馋意了,忍着疼也要从床上爬起来。   案桌上虽然只放着一碗饭,但书案旁添了一张椅子,显然墨灵耀也是要坐在这里的。   他兀自拿起筷子,给余清欢往碗里夹了些菜,然后又将筷子收了回去,摆在了止箸上,只将一个调羹放在了余清欢的面前。   道:“今天就用调羹吃吧,你先吃着,不够了再告我。”   “好!”余清欢答应得很痛快。   调羹她用左手就行,正好不用扯到右肩的伤口,她自然乐见其成。   看见墨灵耀只是坐在一旁,没有给自己盛饭,余清欢又问:“耀哥哥,你不吃吗?”   墨灵耀:“我已经吃过了。”   他不喜欢睡觉的房间里有饭食的味道,甚至连染上糕点之类的味道也不喜欢,所以住进了清风阁这么多年来,他除了茶水和味道清香的部分水果以外,从未将任何食物带进过这间房间,更别说还要在房间里吃饭了。   今日,算是破例多回。   可是这些,他不会告诉给她。   “哦。”余清欢也没多想,拿起调羹就吃了起来。   今晚的饭食比中午要稍微清淡些,但也都是余清欢爱吃的,主食是瘦肉粥,菜有水晶虾仁,糯米丸子,核桃炒芹菜等,都是方便用勺子吃的菜品。   刚才还赖着不起床、说自己不想吃的余清欢,早已将矜持忘到了九霄云外,直接就干掉了满满三碗。   “对了,小霜!”   余清欢自己吃饱喝足,突然想起小霜还待在宿舍里呢,怕它挨饿受闷,又怕它外出被学员抢着抓捕,顿时就担心起来了,作势就要离开。   “小霜在楼下和阿夜玩呢!”墨灵耀提醒了一句。   余清欢又惊又喜:“你把它给接过来了?”   墨灵耀无语:“不是你让我去接的么?”   “哦哦!我差点忘了!!”   余清欢不好意思地冲着墨灵耀憨笑了一声,然后就跑出了房间,往下一看,发现小霜和阿夜跟黑白双煞似的一左一右趴在草地上,顿时就乐了。   忙招呼墨灵耀,喊道:“耀哥哥你看,小霜和阿夜玩得挺好的,也没有吵架呢!”   “嗯。”   墨灵耀站在她身边,微微弯了弯唇,“阿夜一个人独孤惯了,现在多了个伴,它自然比谁都高兴。”   余清欢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扭头看向他,故意逗他道:“那我陪着耀哥哥,耀哥哥会高兴吗?”   墨灵耀顿了顿,“哼”地一声别过了视线,傲娇地说道:“你别气我我就高兴了。”   “我才没气你呢!”   余清欢凑到了墨灵耀的身边,抬手揪住了他的袖子,控诉道:“平日都是你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动不动就不理我,我还生气呢!”   想起前些日子的事情,她又愤愤地补充道:“上次你都在醉梦楼碰到我了,可是你却把我扔在醉梦楼不管,自己一个人跑回来,害我一个人坐马车颠得我屁股都疼了!哼,一点都不够意思!!”   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墨灵耀的眸色闪了闪,心情有些复杂。   她亲了他,给他的心境带来了惊涛骇浪,可她却一个转身,将一切忘了个干干净净,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真是个没良心的!!   墨灵耀越想越气,扭过头去,既不想点醒她,也不想和她争论。   ……   一会儿后,看见余清欢连打了几个哈欠,墨灵耀突然开口:“你知道半日眠的事情了吗?”   “嗯?”余清欢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什么半日眠啊?”   墨灵耀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昨日白焰宫的弟子伤了一名女弟子,那女弟子中的毒就是半日眠。”   “哦。”   余清欢故作淡定地应了一声,正好又是一阵困意袭来,控制不住地想打哈欠。忙将脑袋扭到了一旁,同时抬起左臂作势擦嘴,将张大的嘴巴挡住。   待偷摸着打完了哈欠,才眨着泛着泪花的双眼看向墨灵耀,继续方才的话题,囫囵不清道:“这……样啊。”   墨灵耀假装没有注意到她鬼鬼祟祟的行径,问:“那个中毒的女弟子就在你们雨瀮宫的后山,是不是雨瀮宫的?”   “不知道啊,”余清欢连忙否认:“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墨灵耀又言:“你回去问一问,待问清楚了就让她明日午时到老地方一趟,我有解药给她。” 第93章 他好像有点好色   “你有解药?!”   余清欢突然就提高了声音,很是兴奋的样子。   墨灵耀点头。   “那你给我呗,我直接给她就好了!”余清欢急切地想要解药。   一整日的昏昏欲睡快把她逼疯了,感觉自己走在路上都能随时睡着一样。   不仅无精打采,就连神志也有些迷糊不清,说句实话,长这么大以来,她的脑子还从来没有这般不清醒过。   她得不停地靠受刺激来保持清醒,否则,一旦空闲或是舒坦下来,她就会忍不住想闭上眼睛。   一日下来,就跟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似的。   “不行,我这里的解药只有一份,我得亲自交给她。”墨灵耀直接拒绝了余清欢的提议。   倒不是他不想给,而是他现在还没有。   他得先去城里专门买了此种解药才能给她。   “哦。”   余清欢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心里微微有些不太舒服,怎么觉得这家伙好像不信任她、怕她弄丢了他的解药似的?   “你怎么不问问我说的‘老地方’是哪里?”墨灵耀又问。   对哦!   不问清楚些明天去哪里找他拿解药?余清欢如梦初醒。   忙问:“是哪里啊?”   墨灵耀无奈地摇了摇头,耐心叮嘱道:“就是我昨天和她见面的地方,你要是碰到她了就这样告诉她,她一听就会知道了。”   “哦。”余清欢默默记下了。   看着楼下小霜悠闲的样子,她又开口:“耀哥哥,小霜就先寄养在你这里吧?你这里地方大,它能自在些。”   许是怕墨灵耀嫌麻烦不同意,又说道:“它还能给阿夜作伴呢!我以后每天都会过来给它喂食,不用你操心它的吃饭问题。而且它很爱干净的,绝不会把你家里弄脏的。”   更重要的是,有了墨灵耀这个小师叔做门面,别的学员就不敢再随意欺负小霜了,相当于给小霜找了一个靠山。   “行吧。”   墨灵耀“勉为其难”地应了下来,又认真提醒道:“那你记得要每天过来喂它!”   “没问题,耀哥哥放心就是!”余清欢忙做保证。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余清欢不好再多留,便叮嘱了小霜几句后,就要回宿舍了。   “我送你回去吧。”墨灵耀也跟了上来。   她中了半日眠,整个人嗜睡得很,谁知道会不会走着走着就躺在哪个角落里睡着了?!   墨灵耀自然不会放心。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要你送什么?而且现在在外面消食散步的人也有不少,被看见了不好。”余清欢直接就拒绝了他的好意。   她知道墨灵耀向来独来独往,不喜欢当着别人的面和她表现得很熟络,此举也是为了墨灵耀着想。   可墨灵耀却瞬间沉了脸,语气略有不善,道:“我不过是去雨瀮宫看那名女弟子在不在而已,送你只是顺路。”   “哦。”   余清欢应了一声,闷闷不乐地走在了前面,任由墨灵耀如鬼魅一样跟在身后。   两人朝雨瀮宫走去,一路上也没有刻意避着旁人,所以很多人都看见他们走在一起了。   但因为两人一前一后地保持着半丈的距离,全程也几乎没什么言语交流,所以学员们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毕竟余清欢是学院弟子中的佼佼者,墨灵耀作为学院管理方,与她一起商议些什么,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况且,近期学院正要挑选出参与天雷精英赛的学员,说不定现在就是因为此事这二人才走在了一起呢?   走到雨瀮宫后,余清欢便与墨灵耀告别了:“那你自己慢慢找吧,我就先回去了。”   “嗯。”墨灵耀淡淡应了一声。   余清欢回到宿舍的时候,冯钥立马就跑了过来。   着急提醒道:“霜霜!你的狐狸好像出事了!!”   “嗯?”余清欢不解。   冯钥解释:“我今日才听说管文轩他们昨天抓捕的是一只灵狐,长得雪白雪白的,那不就是你的小霜吗!还有啊,我中午还看见小霜待在你床上睡懒觉呢,晚上就看不着了,你说是不是被别人给抓走了?!”   余清欢笑道:“不是啊,我把它送到清风阁去了,那里地方大,它待着也能高兴些。”   “所以你和小师叔和好了?!”   冯钥立马就嗅到了其中的关键信息,整个人洋溢着八卦的光芒。   “什么和不和好的,就那样呗。”   余清欢明显兴致不太高。   “怎么了?又闹矛盾了?”   冯钥感觉到了余清欢的异常,忙收起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不是。”   余清欢摇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心情不好,连带着她的困意都减弱了不少。   “哎呀,有什么你就说啊,急死我了!”冯钥很是焦急。   两人同住了十六年,早已情同姐妹。冯钥虽然性格腼腆了一些,但在与余清欢的关系中,她一直扮演着姐姐一样的角色。此刻看见余清欢这副模样,冯钥还以为她受了委屈呢,自然着急。   “就是……”   余清欢看了冯钥一眼,有些犹豫,但犹豫过后还是决定跟冯钥分享心事,继续说道:“我感觉他好像挺好色的……”   “他欺负你了?!”冯钥炸了。   她从来没想过看起来看么清欲寡欢、一本正经的小师叔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是!”   余清欢急忙否认,又解释道:“昨天管文轩他们不是碰到了一个没见过的女弟子吗,小师叔也在场,他也碰到了。今天听说那个女弟子中了毒,他就要给人家送解药,还问我知不知那个女弟子是谁。”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他和我一起过来的,说昨天是在雨瀮宫的后山碰到那个女弟子的,怀疑那女弟子是雨瀮宫的,所以就专门找她来了。”   “小师叔不像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啊……”冯钥也懵了。   她仍记得前些日子与小师叔坐在同一桌吃饭时的窘迫,那么一个冷若冰山、又毫不给别人面子的人,怎么也不像是会主动给陌生人送解药的。   而且,那又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多睡几日就好了,他着急个什么劲?!   “哦!!难怪!!!”   冯钥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惊呼了一声,还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第94章 各怀“鬼胎”   冯钥咋呼道:“难怪今日好几个白焰宫的学员都被莫名其妙地开除了,听说都是管文轩昨天的同伴,一共有四个!原来竟是小师叔的杰作!”   几乎人人都知道,管文轩是学院四长老管瑞的孙子。   管瑞统管五宫之一的白焰宫,因为与管瑞的关系,管文轩又有外号——“白焰宫皇太孙”,在白焰宫众学员中享有的地位不低。   尚不知道那几人是因何被开除的,反正管文轩因为有与四长老的这层关系在,即使真的犯下什么过错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他是在给那个女弟子出气呢!”冯钥一语点破。   余清欢睁大了眼睛,瞬间了然。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若有所悟地感慨了一句。   “可不是嘛!”冯钥也义愤填膺地附和,“亏我还觉得他喜欢你呢,原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什么喜欢我,你可别瞎说!”   余清欢被冯钥的这句话给吓坏了,“别人听到的话,不知道要怎么传呢!还有啊,他要是知道了,估计也要被气死!”   “我那不是误会了嘛?”冯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安抚道:“以后我再也不瞎想了。”   “嗯……啊……”   话还没说完呢,余清欢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眶里瞬间凝聚了一层湿气。   联想起墨灵耀叮嘱的事情,余清欢担心自己睡过了头,便对冯钥说道:“冯姐姐,你好久都没帮我梳头发了,明天你帮我梳吧?”   “好啊!”冯钥答应地很爽快,“但是我明天估计起得很早,你也要那会儿一起起吗?”   “不了,你忙完了中午回来帮我就行。”   余清欢连连摇头,冯钥这些日子都是天不亮就抹黑出去了,她才不想那么早起呢!   起那么早没早饭吃不说,最最关键的是她现在嗜睡得要命,根本熬不住啊。   “对了霜霜!你有空帮我问问小师叔到底带不带去参加天雷精英赛的队啊,现在有好多人都在打听呢!”冯钥突然提起了此事。   余清欢疑惑不解:“你问这做什么?”   冯钥:“我能做什么,就是单纯好奇。前几日老师们还说是小师叔带队,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小师叔又不去了,现在大家都在猜测会是谁带队呢!”   余清欢:“哦,我找机会问问。”   第二日。   冯钥是吃了午饭才回的宿舍,可是她回去的时候,余清欢竟然还没睡醒。   “霜霜,你这么能睡,不会也中了半日眠吧?!”   叫醒了余清欢后,冯钥如是打趣到。   余清欢心里一紧,忙道:“哪有?我上午还打坐了好一会儿呢,这会儿才刚刚躺下!”   冯钥没有多想,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问:“吃饭了吗,今天在食堂也没看见你?”   “没,我不饿……”   “咕……”   余清欢话音未落,肚子就高声地拆她的台了。   冯钥噗嗤一下就乐了,“还说自己不饿,还打坐了呢!我看你就是睡觉睡过了头,连饭也没顾上吃!”   “嘿嘿,这不是昨天训练得太累了嘛,还没有缓过来呢。”   余清欢不好意思地笑了,算是间接承认了冯钥所言。   “啧啧啧,不亏是咱们雨瀮宫的小变态,训练起来对自己也太狠了。”冯钥感慨。   昨天余清欢在清风阁睡了大半日,说自己在外面训练,冯钥自然也不会怀疑什么。   ……   稍晚些的时候,余清欢一个人来到了前日洗澡的小溪边。   趁着四下无人,她赶紧摘了脸上的千人面,然后倚坐在一棵树下静静地等候墨灵耀的出现。   这一静下来,困意便席卷而来,挡也挡不住。   没一会儿的工夫,又合上眼皮陷入了梦乡。   霎时,一道墨色的身影从杂木中走出,踩着柔软的草地,轻轻浅浅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墨灵耀蹲下身来,拿出一个小瓷瓶,一手拍了拍她的脸。   “醒醒。”   “烦……讨厌……”   余清欢嘟着嘴模糊不清地骂了一句后,偏过头去,再次陷入了沉睡。   墨灵耀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的嘴巴张开,然后打开了瓶盖,正准备将其中的解药倒入余清欢的嘴巴里时,她睁开了眼睛。   “耀哥哥……”   余清欢望着墨灵耀傻笑。   她这几日脑子不太清醒,此刻又睡得迷迷糊糊,竟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并不是百里霜的模样,还依旧如往常一样唤他“耀哥哥”。   墨灵耀的心头一软,松开了牵制着她两颊的手,顺势将她因风而遮在鼻梁上的青丝拨了下来。   神色温柔道:“嗯?”   余清欢憨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鼻梁,然后伸手抱住了墨灵耀欲收回的一只手臂,腆着脸皮说道:“我肚子饿了……”   墨灵耀侧头看着犯傻而不自知的余清欢,唇边泛起了浅浅的笑,问:“然后呢?”   “嘿嘿,要吃……”   余清欢说完后,自己还觉得不好意思,脑袋一低就躲进了墨灵耀的怀里,羞得不敢看他的表情。   这一刹那,墨灵耀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忽然觉得这丫头迷迷糊糊的也挺好,吃什么解药……   默默收起了小瓶,墨灵耀低头问余清欢:“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好。”   余清欢的心愿达成,乐不可支地抬起头,又得寸进尺道:“我不想走路,你背我可以吗?”   “嗯。”   墨灵耀浅浅地应了一声,转而就转过身去,蹲在了她的面前。   余清欢兴奋地扑到他的后背上,念了一声“好困”,便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再次睡了过去。   墨灵耀背着熟睡的余清欢,既没有带她去食堂或问江楼,也没有回清风阁,而是越过了数座大山,来到了风景秀美的镜湖。   镜湖附近的山林里,有一座小巧精致的木屋,依山傍水,如同坐落在一副山水画卷中一样。   这是十二年前他命人偷偷修建的,为的是在遭遇天气突变、或是小霜霜玩累了的时候,能有一个休息的地方。   此前应余清欢的提议,两人专门在小木屋周边种下的各类树苗已经长大,郁郁葱葱地孕育着各自的果实。   从青枣,枇杷,桃子,到苹果梨子,再到李子柚子柿子……几不管什么时候来这里,几乎都能吃上应季的水果。   这十二年来,每隔一段时日他们就会来这里放松身心,野游烧烤不断,以至于木屋里备着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多,不光是碗盘炊具,谷物粮食,还是茶叶棋盘,书案纸卷,但凡是平日常用的,这里都一应俱全。   墨灵耀将余清欢安顿在小床上后,便卷起袍袖去厨房里生火熬了一锅粥。   趁着熬粥的工夫,他又去河里抓了几条肥美的鱼,炖了一锅鱼汤。   待一切搞定后,他才去将睡得正熟的余清欢唤醒。   “瞌睡虫,起来吃饭了。”   余清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人是墨灵耀,便也没有客套,念道:“帮我打盆水,我想洗个脸清醒一下。”   她的肚子确实好饿,可是她又太困,困得根本连眼皮都睁不开。   “好。”   墨灵耀没有犹豫,就去打了一盆水过来,问:“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洗?”   “嗯?”余清欢有点懵。   刚才墨灵耀打水的时候,她又睡着了,此时脑子还有些跟不上。   墨灵耀有些无奈,耐着性子提醒道:“你不是要洗脸吗?水已经打过来了。”   “哦!”   余清欢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穿上自己的鞋就去洗脸。   掬了一捧清凉的水浇在脸上,脑子微微清醒了一些。   再掬第二捧的时候,她却是一个激灵,竟是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那盆中的倒影,不正是她的真面容?!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墨灵耀,又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镜湖附近的小屋。   所以……   墨灵耀把一个刚见第二次面的女子带到小木屋来了?!   一时间,余清欢很是震惊,可震惊之余,她又有些生气。   生气于她印象中的正人君子耀哥哥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怎么能才见人家第二面就把人家带到这里来?!   这里可是她和他的地盘啊!!   莫名地,余清欢有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我去给你盛粥,你洗完脸就过来吃。”   墨灵耀显然还并未意识到余清欢的变化,自顾自地留下一句后,就去厨房给她盛粥去了。   余清欢闻言,气得瘪起了嘴。   他竟然还下厨了?   他会做饭还是她教的呢!   他竟然用在她这里学到的厨艺去讨好别人?   虽然她的厨艺很一般,他做的也不好吃,可是……   他把人家女孩子拐到这里来,明显就是居心叵测,简直不可饶恕!!   余清欢越想越气,以至于把水打得哗啦作响,一眨眼的工夫,地上就湿了一大片。   墨灵耀闻声而来,看了地上的水渍一眼,竟是没说一句指责的话语,而是伸手去扶余清欢,嘴里还念道:“快出来,别滑倒了。”   余清欢一听,又炸了。   以前她不小心把水洒在地上的时候,他总要说她几句才肯罢休的,可现在倒好,他不仅不批评别人,竟然还怕人家滑倒?!   他竟重色轻友到这个地步了吗?   余清欢想骂墨灵耀两句,但又怕因此刺激了他,害得他直接用强……   那种求爱不成、暴力相逼的事情,她在上一世的时候可是没少听说过!   所以,她暂时还不能反抗得太过明显。   于是,余清欢小心扶住了他递过来的手臂……   “叮!” 第95章 生死一线   “物品更新失败!下次可更新时间:一个时辰后”   恰巧在这时,脑海里传来了一道并不寻常的提示音。   更新失败了?   这可是这么多年来遇到的头一遭。   这家伙的脑子里到底想要什么?!   余清欢瞬间就懵了。   同时,还有些紧张,总觉得墨灵耀肯定有着极大的野心,要不然他想要的东西连灵元箱都更新不出来呢?   被墨灵耀拉出了湿地后,余清欢急忙收回了扶着他手臂的手,然后颇有礼貌地说道:“谢谢小师叔。”   墨灵耀顿了一下,蹙眉看向余清欢,问:“你叫我什么?”   不喜欢这个称呼?余清欢脑子一转,又喊:“清风师叔?”   墨灵耀隐隐猜到了什么,也不挑明,而是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霜。”余清欢随便说了个名字。   而这个“秦霜”,是她去卖灵器时才会使用的。   “哦。”   墨灵耀淡淡应了一声,说道:“那我叫你霜霜应该没问题吧?”   余清欢愣住了。   他不是把她喊“霜霜”的吗?怎么现在连这个称呼也给了别人?!   哼!才见人家第二次就要叫得这么亲密?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好亲近!   “清风师叔怎么叫都好。”收起心里的不爽,余清欢颇为善解人意地回了一句。   墨灵耀提出:“不用叫得这么生分。”   余清欢:“?”   叫你清风师叔就生分了?   学院里的那么多学员都叫你清风师叔,也没见你嫌弃生分!   喂,姓墨的,你这也太明显了好吗?!   “啊?”   余清欢心里鄙夷,可为了先镇住墨灵耀,让他保持冷静,还是配合地改正道:“那我还是叫你小师叔吧?”   墨灵耀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思虑过后,还是轻应了一声,“嗯。”   又对余清欢说道:“我熬了锅鱼汤,你先凑合吃点垫垫肚子,晚上我再给你弄点好的。”   余清欢抿唇。   暗想:意思是除了鱼汤你还有别的拿手好菜?既然如此,那为何让我喝了十几年的鱼汤?!而且那鱼汤熬得也不怎么好喝!   “好啊!”   再不高兴,余清欢还是跟着他去了檐下,她现在肚子饿到了极点,真顾不上挑食了。   ……   填饱肚子后,余清欢装模作样地作疑惑状,问向墨灵耀:“小师叔,今日我碰到了一个学妹,她说让我在那里等你,还说你有解药给我?”   墨灵耀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表演,没有说话。   她现在这个样子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一会儿一个样,他还得配合她的表演、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有些疲累。   他不但得给她生火做饭照顾她的起居,还得装傻充愣地迎合她,简直比修行还累。   突然地,墨灵耀有些后悔把她带过来了。   “嗯。”   墨灵耀应了一声,一边收拾碗盘一边说道:“等会儿我洗完碗就把解药给你。”   “好!谢谢小师叔!”   余清欢暗暗舒了一口气,想着只要得了解药她就赶紧回学院去,再也不要和这个居心叵测之人待在一起了。   趁着墨灵耀收拾的工夫,余清欢来到了湖边。   此时的风有些大,吹得湖面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褶皱。不过此时正值初夏,风吹在脸上带着一股柔柔的暖意,很是舒服。   湖边浅水处有一只木筏,一半搁浅在岸上,一半漂浮在水里。   眼下四周都是泥土和石子儿,为了不把衣服弄脏,她想也没想地就踏上了木筏。   吹着暖风,赏着美景,舒适惬意得很。   几乎毫无抵抗力地,她很快就躺在木筏上睡着了。   风儿不停,湖浪不止,一起一落之间,竟完全将木筏吞没,余清欢也随着木筏一道,徐徐飘向镜湖的中心……   起起伏伏间,湖水透过缝隙溢出,打湿了她的后背。   余清欢觉得不舒服,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翻了个身。   然后,“咚”地一声,径直掉进了湖里!   一瞬间,微凉的湖水朝着她的口鼻和耳朵涌来,夺走了她的呼吸,刺痛了她的双眼,模糊了她的声音,让她惊慌至极。   “救……耀哥……”   大口大口地咽着水,余清欢拼命地挥动着四肢,想从这夺命的大口中挣脱出来。   她想喊墨灵耀,可她被呛得连呼吸都变成了不可能,根本发不出音。   想尽量把动静弄大些,指望墨灵耀听到动静后过来救她,可是这里距离木屋太远太远了!   双脚碰不到地面,双手抓不到任何东西,这种有力无处使、只能绝望等待死亡到来的感觉,让余清欢害怕。   “轰!!!”   恰巧在这时,雷鸣山每月一回、一回数日的惊雷又开始了。   深水与惊雷,这两样让余清欢害怕至极的东西竟在同时出现了!   余清欢的心口一滞,绝望至极。   依稀间,想起了上一世李执安抱着她尸体时的模样:   “欢欢,大师兄还想听你唤我相公呢,你睁开眼,唤我一声试试?”   “欢欢不听话,欢欢不乖,相公要生气了。”   “欢欢是个小骗子,说好了要陪相公到白头的,怎么可以先撒手不要相公了?”   那时的他,说得有多好听啊,可现实是——离了她,于他而言并无丝毫影响。   他仍旧活得有滋有味,有妻,有子,有钱,有权。   他的一生未尽,她便已经历了三次生死。   他可以新欢旧爱,活得惬意自在,而她却只能围绕着他一人而活。   她不知道这次离开后,下次又会重生在哪里,也不知道又会遇到哪些人。此刻的她竟只想祈求,祈求让她来世忘了一切。   两个人的相守是佳话,一个人的深情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她不再贪婪地想要生生世世了,若有下一次,能相守一辈子便好。再不济,及时行乐,不枉余生。   身体逐渐没入昏暗的湖底,视线渐渐模糊,余清欢在心里默默与此生告别。   如果还有机会,她想忘记前世所有……   混沌之际,一股很大的力量将她从湖底扯了起来,然后,一片冰凉覆上了她的双唇,一口救命的空气被渡入到她的口中。   同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秘术,竟将她脏腑内的积水引导着从她的七窍流出……   不,只有六窍,因为还有一窍被堵住了!   身体被拉扯着上移,余清欢终于露出了水面。   她睁着微痛的眼睛,看着面前脸色难看的墨灵耀,扯了扯嘴角,笑道:“谢……唔!”   嘴里刚蹦出一个字,身子蓦地被他一个狠拽,便被拽进了他的怀中。   然后,一个强势而疯狂的吻便迎面袭了过来! 第96章 叫墨灵耀可以,叫王八蛋不行   余清欢瞬间惊在了原地,头脑一片空白。   ……   天,蓝如碧玉,山,青葱似翠。   清风丝丝,阳光暖暖。   微凉的湖面波光粼粼地倒影这一切,连同湖中心纠缠在一起的人儿。   看着近在咫尺的墨灵耀,感受着他愈发缱绻的索取,余清欢的心里好慌。   抬手覆在了他的脸颊上,使劲将他推开。   墨灵耀红着一双黑眸睨来,看见余清欢正倔强地撅着一张小嘴,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瞪着他。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含着疑惑,含着鄙夷,就是不见怒意和委屈。   “呵……”   墨灵耀忽地扯嘴轻笑了一下,脸上荡漾着得意而满足的笑容。   “你笑什么?!”   余清欢仿若受到了挑衅,气鼓鼓地质问他。   脸上气愤至极,可因为怕水的缘故,她也不敢松开墨灵耀,仍旧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依托他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漂浮在水面上。   “我笑你呀,是个纸糊的老虎。”   墨灵耀依旧弯着唇,眼尾轻挑,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我现在只是打不过你,并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轻薄于我!”余清欢一本正经地宣告道。   因为泡水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愈发衬得眉黑如墨,唇红似血,美艳至极中又带着一丝娇弱的病态,让墨灵耀心生怜惜。   他抓住余清欢的手,将其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低声嘱咐道:“自己抓紧了。”   说完,便朝着不远处的木筏游去。   余清欢不敢松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被他带到了木筏旁边。   重新爬上木筏后,她心有余悸地往木筏中间挪了挪,生怕再经历一次方才的绝望。   墨灵耀也紧跟着翻身爬上了木筏。   脱了湿哒哒的外袍后,他盘坐在她身边拧水,扭头看了战战兢兢坐着的余清欢一眼,问:“冷不冷?”   “哼!”   余清欢气得别过头去,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这个人面兽心的登徒子,枉她以往还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   墨灵耀轻笑了一声,也没有生气,脱了进水的鞋袜后,“噗通”一声再次跳进了水里。   余清欢急忙望去,看见他整个身体都没入了湖水,如一条灵活的鱼儿一样,一下子就游出了好远。   待他再从水里露出头的时候,已经身处在十丈以外了。   “喂!你干什么去?!”   余清欢朝他的背影大喊。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木筏上,感受着木筏离对岸越来越远,看着四周幽深的湖底,心里有些没了底气。   墨灵耀没有理她,越游越远,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墨灵耀,你混蛋!!!”   捡起他留在木筏上的外袍和鞋袜,气愤地将其一件一件地扔进了湖水里,余清欢被气哭了。   一会儿后,远处的小黑点又踏着水面急行而来,最后徐徐落在了木筏上。   再出现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件干爽的外袍,还有一根竹篙。   余清欢双目泛红的盯着他,既生气又委屈。   见他把外袍丢给自己,便气呼呼地用外袍将自己裹紧,也不想和他说话。   墨灵耀划了几下竹篙后,忽地低头瞥向她,冷声质问:“你刚才喊我什么?”   “我喊你墨灵耀王八蛋!!!”   余清欢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又骂了一句。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充满了挑衅,仿若在告诉墨灵耀:你有本事就打我呀!   可墨灵耀显然没能如她所愿。   面对如此辱骂,他竟然没有发脾气,而是一本正经地指正道:“叫墨灵耀可以,叫王八蛋不行。”   “那就叫你王八蛋!!”   余清欢随口就来,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墨灵耀哼笑一声,道:“叫王八蛋也可以,不过你叫一声,我就得亲你一下,你若是不介意,那我也无所谓。”   余清欢被他气得噎住了,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所有人眼中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小师叔竟然会是这么个泼皮无赖!   “你把解药给我,我要回学院!”   憋了好一会儿后,余清欢憋出了这么一句。   学院里人多,他这个辈分颇高的小师叔总得顾及着自己的颜面吧?   只要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待着,她就不信他还敢耍流氓!   墨灵耀哼了一声,兀自划着木筏,没有接话。   待木筏靠近湖岸的那一瞬间,余清欢立马就跳了下来,也不管身后的墨灵耀了,气呼呼地就朝着小木屋走去。   拿干手巾擦了擦身上的水后,又咬牙沾了沾肩膀上泡开的血痂,就准备回学院了。   谁知墨灵耀却挡在门口不肯让路。   “换身干爽的衣服再回去。”   他的口气不容拒绝,如下命令一般。   余清欢反驳:“这里又没我的衣服,我拿什么换?让开!”   墨灵耀依旧伫立如山,将外出的路挡得严严实实,“那就等衣服干了再走。”   “不要,我现在就要回去!”   余清欢倔强地盯着他,不依不饶。   墨灵耀蹙了蹙眉,语气稍稍放软了一些,好言与她相商道:“现在天快要黑了,路途遥远,穿着湿衣服指定要受凉,你老老实实待着,我回学院去。”   余清欢抿了抿唇,开始想此行的可行性。   只要他不在这里,怎么都好,可是……   这荒郊野岭的,远处的雷鸣山又在不停地打着惊雷,她一个人待在这里有点害怕呀!   看见余清欢没有立刻同意,墨灵耀将盛放解药的瓷瓶递到了她的手心,说道:“解药你先服了,油灯各个房间都有,火折子在抽屉里,你要是害怕,就点着灯睡。”   余清欢:“可是……”   “外屋的桌上放着几个我新摘的桃,都已经洗净了,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吃桃。”墨灵耀根本就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为了让她老实待着,又诓骗她道:“这种解药是从小药房买来的,服用不是很方便,得配合温水服下才有用,你自己先去烧壶水吧。”   余清欢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解了毒再说,便也没再与他多说,自己跑去厨房烧水去了。   余清欢进了厨房后,墨灵耀在房间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对着厨房喊了一声“我走了”,便离开了木屋。 第97章 镜湖独处   待天色开始泛黑后,服了解药的余清欢早早地闭了屋门,将自己关在了灯火通明的屋子里。   “轰……”   屋外雷声不止,一道一道的闪电将窗户染成了白色,余清欢虽然已经躺在了床上,可仍旧紧紧地盯着窗户,身体亦保持着朝外的姿势,不敢轻易转身。   其实这么多年的雷声浸染之下,她已经有些习惯了。   可那种习惯也是得身处在学院里、有众多学员作伴的情况下而言,而非让她独自守在这荒野小屋里感受。   夜色渐黑,余清欢早已困意袭来,却丝毫不敢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突然刮起了大风,吹得门窗嘎吱作响。   然后,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这下,更是睡不着了!   她将枕头下的凤翎宝剑取出拿在了手里,然后踱步到外屋拿了一颗桃进来,放下宝剑后,又倚坐在床头啃起了桃。   啃完了桃子,她又从床上的暗格里找出一本《殇国图册》翻看了起来。   图册里囊括了殇国版图内的各个区域,包括有名的山河、学院,及较大的势力。   除此之外,还有各座城池的详细位置及大致地图,以及各行政区域的管理者等信息。   书籍的某页被人拿树叶做了书签,余清欢翻开一看,发现所对应的正好是她所熟悉的东南部的一块区域,金陵城与紫云城等相邻的数城赫然在列,一旁的注解里,还写着“定安侯李执安”的字样……   “咚咚咚!!”   正在这时,一道不急不缓的叩门声突然响起,把看得正认真的余清欢狠狠吓了一跳。   “霜霜?开一下门!”   屋外,是墨灵耀在唤她。   “你不是回学院去了么,又来做什么?!”余清欢闭了图册,随意将之放在了床上。   墨灵耀解释:“这里物资匮乏,我去给你带了些吃的。”   余清欢闻言,忙从床上坐起,走到外间隔着屋门问他:“你带什么吃的了?”   “有肉有菜,有零嘴有点心,还有好多别的,你打开门看看就知道了。”   门外的墨灵耀显得很有耐心。   又道:“外面雨大,我身上全湿了,让我进去避避雨。”   听着外面风雨交加的声音,余清欢自然知道他说得是实话,可是……   “那你会不会趁机占我的便宜?”她表示很担心。   虽然她从未怀疑过墨灵耀的人品,但他今日的行为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也不怪他在危急时刻以嘴渡气给自己,可……她明明都已经从水里出来了,他做什么还要亲她?!   问出这个问题后,余清欢听见屋外传来了一声低笑。   进而,墨灵耀温温淡淡、但极其认真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会。”他道。   “那你说话可算数?”余清欢再次确认。   “自然算数。”墨灵耀做保证。   余清欢又问:“若是不算数呢?”   墨灵耀:“那你尽管让百里老师揍我就是。”   余清欢的眼睛忽地就亮了。   暗叹:也是啊,云致可是实打实的上灵,对付个墨灵耀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她去了门闩,打开了屋门。   门外的墨灵耀全身已经湿透,外袍大开,怀里还捂着一个包裹,看起来十分狼狈,不过在看见余清欢的那一刻,还是扬着嘴角笑了。   “来,我身上湿,你让一下。”   说罢,他将檐下摆放着的一口硕大的木箱拎起,放到了外间的空地上。   “嘭”一声,声音沉闷而短促,连地面都微微颤动了一下,显然份量不轻。   他抠开锁扣,打开木箱后,十多个码放整齐的油纸包赫然出现在余清欢的眼帘。   虽然看不见里面包的是什么食物,但余清欢知道肯定都是好吃的,因为她已经嗅到了食物的香味。   墨灵耀抬头看向正在暗暗咽口水的余清欢,问:“你现在要吃吗?”   “带都带过来了,自然是要吃的,总不能叫你白跑一趟。”   余清欢似还有些不太情愿,可她眼里兴奋的光芒早已经出卖了她。   墨灵耀也没有点破,而是从箱子里挑出了几个还有余热的纸包放在了桌子上,一一打开后,都是余清欢平日爱吃的肉食。   她倒是不饿了,可是小霜它们呢?   这个姓墨的,不仅把她拐了这么老远,他自己也不好好待在学院喂养它们……   余清欢有些担心阿夜和小霜的处境,担心没人管它们。   遂问向墨灵耀:“小师叔,听说你的清风阁里养着一只黑犬?”   墨灵耀瞥了装模作样的余清欢一样,并未点破,而是“嗯”了一声,“不但有一只狗,现在还多了一只狐狸。”   余清欢问:“你在这里的话,那它们可有人喂养啊?”   墨灵耀立马就听出了她在担心什么,便解释道:“我刚才回学院就是安排它们去了,你放心吧,有人帮忙照看,不会饿着的。”   “哦。”   余清欢这才松了一口气,微笑了一下。   墨灵耀起身:“你自己先吃,我去烧水洗漱一下。”   “哦!”   余清欢本就因为半日眠的缘故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平白错过了好多顿,今日也还是在下午吃了些清粥和鱼汤,晚上仅吃了一个桃子果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看着美食在眼前,而墨灵耀又放言让她先吃,她自然就不会客气了,当即就跑到厨房拿了一副碗筷,高高兴兴地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墨灵耀拎着一个木桶走了进来。   他指了指小屋里唯一的一间房间,问向余清欢:“房间你现在不用吧?我进去洗一下澡。”   “你去呗!本来就是你的房间!”   余清欢现在吃得正欢,才懒得跟他抢房间。   墨灵耀便用桶往房间里运了好多桶水,直到浴盆装了大半,才停了下来。   整个小屋只有一扇门,睡觉的房间、杂物间和厨房都是没有门的,不过房间和杂物间的门口都挂着一道厚重的帘子,因为平日也没有别人来,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收着的。   墨灵耀准备好洗澡水后,就跑到房间门口放下了门帘。   此时的余清欢早已吃饱喝足,又自己从木箱里翻出了一包瓜子来,正津津有味地嗑着。   “你就在外面待着,不想吃了就稍微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墨灵耀怕她等得不耐烦,还专门叮嘱了一句。   “你慢慢洗着就好,我刚好看看夜景。”   余清欢颇为大度,可眼里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第98章 雨夜逃跑   墨灵耀提醒:“别看太久,外面风凉,仔细着凉了。”   “知道了,你赶紧洗去,洗完了我还要睡觉呢!”余清欢打着哈欠催促道。   “好。”   门帘放下后不久,里面便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显然是墨灵耀已经开始洗澡了。   余清欢从杂物间拿出了一柄雨伞放在小屋门口,然后又将自己的凤翎宝剑也放了过去。   再然后,她就跑到了房间门口……   “小师叔,我要进去拿个东西,麻烦你闭一下眼睛!”   墨灵耀:“!!!”   该闭眼睛的不应该是她么,他要闭什么眼睛?!   还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非得在他洗澡的时候进来拿的?!   “你再等一下不行吗?”墨灵耀有些恼了。   他刚才明明提前问过她,问她要不要用房间,是她自己说不用的!   “不行!我着急!”   余清欢说着话的同时,就撩开门帘冲了进来,吓得墨灵耀急忙抱腿缩在了浴盆里,一张俊脸气得铁青。   “你放心,我不看你……”   余清欢拿手挡住视线的一角,正好把浴盆的方向排除在视线之外。   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将墨灵耀收在衣箱里的几身衣服全部翻了出来。   墨灵耀看得目瞪口呆,喝问:“你要做什么?!”   “我在外面冷,想找件衣服穿穿。”   余清欢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又挡着眼睛挪到了墨灵耀的跟前。   墨灵耀被气得肝疼,赶紧将浴巾盖紧了一些。   正要出声赶余清欢出去的时候,人家忽地将他挂在木架上的换洗衣物也尽数扯了去!   然后,又抱起之前翻出来的那一堆衣服,忽地就,逃跑了!   时间仿若静止,墨灵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那个丫头,竟想让他裸身见人,是疯了么?!!   “秦霜!!你赶紧给我回来!!”   长这么大以来,墨灵耀从来没有这般生气过!!   ……   余清欢抱着衣物、打着雨伞在雨中狂奔,生怕某人会赤身裸体地追出来、污她的眼。   离开了镜湖后,山路崎岖,又是夜幕笼罩,即使这条路余清欢已经走了多遍,还是摔了好几跤。   “轰隆隆……”   雷声如咆哮的洪荒猛兽,让她心惊胆颤,又加上因为雷电的原因而变得时明时暗的视野,余清欢被吓得想哭。   可今日的墨灵耀举止太过奇怪,让她有些害怕,她根本就不敢再和他独处一室了!   那个家伙是个贪图美色的,看来以后可不能再以真面见他了。   余清欢暗暗下定决心后,开始在身上找千人面,准备这次戴上后,在离开学院之前再也不会取下。   可是……   东西呢?   千人面并不在身上!!   她明明把它藏在衣服里、并没有离过身的呀?   下午喝鱼汤前她还刻意摸过,那时候还在的,怎么突然就……   糟了!!余清欢心里猛地一紧。   莫不是掉在湖里了?!!   ……   凌晨,雷鸣学院。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脸煞气的墨灵耀就出现在了霓光院的门口。   径直翻过院墙,墨灵耀毫无风度地敲响了余清欢与冯钥所住的房间。   “开门!”   男人的低喝声将正在睡梦中的冯钥吓得不轻,忙凑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瞄了一眼。   这一瞄,更是吓得慌了神——这个极难相处的小师叔怎么过来了?!   完了完了,霜霜不在,她该如何面对此人才好!   一想起曾与墨灵耀同桌吃饭的尴尬经历,冯钥的心里就直打怵,恨不得自己天生是个聋子才好,也好有借口不去打开这道门。   “冯钥,开门!”   这时,门外的墨灵耀似乎感应到了冯钥就在门后似的,竟然点名道姓地让她开门。   显然,因为余清欢的缘故,他对冯钥也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至少,他还能准确叫出她的名字。   这下,冯钥可不敢再耽误了。   忙跑回去穿好了外衣,才战战兢兢地将房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小……小师叔。”   平日面对气势惊人的墨灵耀时,冯钥就有一种天生惧怕,更何况此人现在一脸煞气,明显来意不善,更是吓得冯钥的舌头都有些打结。   “叫百里霜滚出来!”墨灵耀冷声吩咐冯钥。   简简单单一个“滚”字,便让冯钥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心里既是疑惑又是震惊。   她前些日子还以为此人喜欢霜霜呢,可是现在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像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好,甚至,似乎还成了对头?   面对墨灵耀刀刃一样锐利的目光,冯钥根本难以抵抗,忙回答道:“霜霜不在房间里。”   说话的同时,她将房门开大了一些,还主动往旁边让了让,方便墨灵耀进行查验。   墨灵耀扫了一圈,见确实没有发现余清欢的身影,心里又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问:“可知道她在哪里?”   冯钥急忙摇头:“我不知道,她从昨天中午出门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墨灵耀蹙了蹙眉,也不与冯钥多说,下一息就跃身离开了霓光院。   墨灵耀离开后,霓光院的另一道房门被打开,是比她大五岁的师姐盛暖暖。   盛暖暖与曾企图缉拿余清欢、却被她打得胳膊脱臼的庄彤一样,都是居雪峰老师名下的入室弟子。   盛暖暖一脸好奇地问:“冯钥,刚才来的那个人是小师叔吗?”   “嗯。”冯钥点头。   刚才墨灵耀因为太过气愤,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估计整个霓光院的人都听见了。   “啧啧……”   盛暖暖皱着眉头,可眸子里又隐隐带着一丝兴奋劲,无比担忧地感慨道:“这丫头不仅一夜未归,竟还敢惹恼小师叔,胆子也太大了。”   说着,又看向冯钥,问:“对了冯钥,你知道百里霜一夜未归去干什么了吗?一个女孩子的,别在外面被人占了便宜才好。”   “连夜训练去了吧?”   冯钥作猜测状,“她能在二十一岁的年纪就拿下精英赛的优胜,下的苦功自然要比你我都多些。”   “呵呵……”   盛暖暖尴尬地笑了笑,附和道:“也是。”   ……   墨灵耀离开了霓光院后,又去各间训练室及余清欢平日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圈,却并未发现她的影踪。   联想起昨夜的大雨,墨灵耀不禁有些担心。   遂也没有跃身抄近道去镜湖,而是沿着余清欢平日走的山间小道折返了回去。 第99章 千人面丢了   昨日刚下过大雨,今日的山路略显泥泞,不过此地荒芜,平日也没什么人烟,所以路上出现的足迹应该就是余清欢留下的无疑了。   虽然足迹被大雨冲刷了不少,但还是有零零散散的脚印遗留了下来。   后来,墨灵耀在某处看到了一块明显的缺失——好好的山路突兀地缺了一块,伴随着一道深深的滑痕。   滑痕虽然延伸到路旁的草丛便消失了,可草丛一旁,便是十余丈高的陡崖了!   “霜霜!!”   心口蓦地一慌,墨灵耀急急地跃身向下。   后来,他在崖底的杂草丛里发现了被重物压过的痕迹,一旁的泥地里还有一深一浅的脚印。   脚印在崖底延续了有数十丈的距离,直到到了稍硬的山石地面,才彻底消失。   “霜霜?”   这一日,他沿着崖底走了许久许久,翻找了附近大山里每一处可以藏人的褶皱,搜寻了每一个狭窄的山洞,从新日东升,到橘日西落。   夜幕降临的时候,浑身是泥、狼狈不已的墨灵耀回到了镜湖。   “咔!”   当他走到小木屋时,一个异样的响动让他当即立在了原地。   那是从杂物间发出来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在这幽静之中异常清晰,并不寻常。   墨灵耀点燃了火折子,轻轻抬脚,慢慢挪到了杂物间的门口。   撩起门帘一看,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正缩在里头冲他傻笑。   “小师叔回来了?”   橘黄的光线下,余清欢强扯着笑容,尽量装作没事人一样,尴尬地冲着墨灵耀打招呼。   同时,她的怀里抱着剑,手里还抓着一只咬了一半的桂花酥。   这桂花酥,还是他昨日冒着雨专门给她带回来的!   “哼!”   墨灵耀阴鸷地放下了门帘,转身点亮了一盏油灯。   余清欢也硬着头皮从杂物间里走了出来,看见墨灵耀的脸色不好看,还狗腿子似的给他拉开了一张椅子。   道:“小师叔是不是走累了,坐下歇歇吧?”   虽然她极力想表现得轻松,可她一瘸一拐的步伐还是被墨灵耀注意到了。   顿时,他心里窝着一团火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来,我给您擦一下,小师叔快请坐。”   余清欢见墨灵耀不落座,还谄媚地俯身给他拂了拂椅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咧着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冲他傻笑。   墨灵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落座,而是径直绕开,将满是污泥的外袍脱下后扔在了门外的台阶上。   “欸?小师叔,我帮你放在林子里的衣服被你找到啦?”   为了缓解尴尬,余清欢挖空了心思地想找话题。   她当时将一堆衣服胡乱夺走,根本就没有细看样式,自然认不出墨灵耀此刻穿着的衣服并不是出自其中。   墨灵耀侧头,讽刺地看着她,重复道:“帮我放在林子里的?”   这个“帮”字,他说得尤其重。   显然,他并不认可她的用词。   余清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服软道:“对不起,弄脏了你几身衣服,我日后定当双倍赔你,你让我待在这里好不好?”   千人面弄丢了,她怎么敢回学院?   那个管文轩的四个伙伴都被学院开除,而他又以为是她抢了他即将到手的灵狐,保不齐他会将火气撒在她的身上呢!   再说了,即使真回了学院,她白日该去哪宫训练?晚上又去哪里睡觉?   别人问她是谁的弟子时她又该如何回答?   她的态度骤变,让墨灵耀大为疑惑。   他眯眼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问:“不回学院了?”   “暂时不回了,这里风景这么好,我想多住几天。”   余清欢故作轻松,又朝着墨灵耀讪笑:“只要小师叔能赏我一口饭吃就好。”   “那以后还扔不扔我的衣服了?”墨灵耀斜睨着她,问。   “不了,保证不了!”   余清欢连连保证,甚至还伸出手指做了一个立誓的动作,“只要小师叔不欺负我,我保证不给小师叔添乱!”   “哦?”   听闻此言,墨灵耀却是突然来了兴致,转身看向信誓旦旦的余清欢,问:“你觉得我会怎么欺负你?”   “就……”   余清欢收起举起的手掌,变得扭捏了起来,声音也低不可闻:“就……是亲……亲抱抱……之类的。”   “哼!”   墨灵耀甚是不屑似的,发出了一个极具轻视意味的气音。   余清欢知道此人一向高傲得很,被人这般点出来,他定会觉得挂不住脸,不由得有些担心,担心这家伙会恼羞成怒。   谁知墨灵耀却接着说道:“霜霜若是不喜欢,那我今后就克制一些。”   他没想过这丫头的反应会这么大,竟然到了要冒着雨连夜逃跑的地步。   天知道当他看见崖边的滑痕时他有多紧张多害怕!   余清欢:“……”   就这?!   还有。   克制?要克制什么?!   正在余清欢浮想联翩的时候,墨灵耀突然收敛了脸上的寒霜,整个人变得柔和了不少。   他打量了余清欢一眼,轻声问:“摔疼了没有?”   “嗯?”   他问得莫名其妙,让余清欢有些发懵。   墨灵耀耐心解释:“不是从山上摔下去了?我看到路上的痕迹了。”   “嘿嘿,是天太黑了没看清楚……”   余清欢只觉得有些丢脸,忙给自己找补道:“昨天是个意外,我平日走路可从来没有摔过跤的啊!”   墨灵耀也懒得跟她争辩此事,只是朝被她拉开的椅子使了个眼色,道:“坐下,我看看你的腿。”   “啊?”   看腿?   余清欢见他神色放软,以为他又要轻薄她呢,下意识地就往后退,谁知刚有了一个退步的动作,便被眼疾手快的墨灵耀横抱起来。   余清欢脸色一变,“你刚才还答应我不……”   谁知她话音未落,悬空的身子便被墨灵耀安顿在了椅子上。   紧接着,便有一只大掌隔着袜子覆上了她的脚腕。   “这里疼不疼?”   墨灵耀半蹲在她面前,轻轻捏了捏,抬头问向余清欢。   他的表情严肃而认真,仿若在处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一样,让余清欢的心里悄悄涌过一阵暖流。   “不,不疼。”余清欢摇头。   “这里呢?”他又往上捏住了她的胫骨。   余清欢还是摇头。   “这呢?疼吗?”   余清欢还是摇头。   “是摔着大腿了?”再往上,墨灵耀就没有动手了。   “不是。”   余清欢仍旧摇头,怕他再深究下去,忙道:“我皮糙肉厚的,就是擦破了些皮罢了,骨头没事。”   她的一侧屁股摔疼了,而且很疼。   可是这事,不好明说。   说完后,怕墨灵耀不相信,她还专门将袖口撩起,露出了红红紫紫的痕迹。   有的地方磨破了皮流了血,有的则是一片淤青。   不过这些小伤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平日训练时受的伤比这重的时候比比皆是。作为修行者,这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可这些落在墨灵耀的眼睛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半夜的瞎跑什么?!”   他冷着脸喝斥了一句,然后起身去打了一盆水过来,拿手巾给她擦净了胳膊上的血迹后,又给她小心涂上了金疮药。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甚至脸色黑如锅底,心里的不爽溢于言表,好像别人欠了他钱似的,吓得余清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能乖巧地仍由他摆布。   她昨夜乱跑,确实给他添了不少乱,不仅害他丢了衣服,他还得以德报怨地给她上药,他心里有气,余清欢能理解。   涂抹完后,墨灵耀将剩下的金疮药递给余清欢,冷着脸叮嘱道:“若是还有其他受伤的地方,就自己擦!”   比如肩膀啥的。   “嗯!谢谢小师叔!!”   余清欢连忙将药瓶接到手里,心里高兴得不行。   这个金疮药抹在伤口处一点儿也不疼,冰冰凉凉的还十分舒服,一抹上去皮肤表面的疼痛便立马减少了不少,一看就不是市面上的普通货色。   有了这药,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便能尽快好全了,也能少受些折磨。   墨灵耀没有说话,兀自去厨房生火烧水去了。   他们两人全身都是泥,一个比一个狼狈,自然得好好清洗清洗。   谁知余清欢却紧跟着走了过来,一边帮他递柴火,一边问:“小师叔,你有空的话可以教我游泳吗?”   她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墨灵耀,模样甚是真诚。   刚才墨灵耀给她抹了药,让她一下子又有了点底气,也不如方才一样害怕他了。   墨灵耀瞥了她一眼,拿起蒲扇往灶口扇了扇风,淡淡说道:“等你伤好了再说。”   “小师叔可以先教我几个要诀,我先在地上练练,等到时候下了水,也好学得快些。”余清欢不肯罢休。   没有了千人面的伪装,她总觉得自己被扒光了一层皮、赤裸裸地展现在别人面前,且不说学院有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单是想起前世遗留的纠缠和隐患她就头疼。   墨灵耀蹙眉。   问:“你很着急?”   “嗯,昨天我有个东西掉进湖里了,我得去把它捡回来。”余清欢如实回答。   本来,镜湖那么大,她要下水摸千人面自然要费些时日,即使不明言相告,墨灵耀不傻,时间一长,他也定会猜到些什么。   所以索性,不如直接告诉他就得了。   “掉了什么?”墨灵耀追问。   “呃……”   余清欢支支吾吾,“就……就是贴身用的东西。”   女儿家贴身用的东西?   这话题听起来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啊。 第100章 镜湖黑影   墨灵耀凝视着她,问:“多大的东西?”   “就……”余清欢伸出两个手掌比划了一个苹果大小的圆圈,“差不多这么大。”   墨灵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联想起她突然折回小木屋的表现,心下已经大致了然。   说道:“你可以先打盆水练练闭气的功夫,至于下水,那就等你身上的伤口好全了再说。”   “哦!我这就去!!”   余清欢闻言,立马就开始打水准备练闭气了,一刻也不想耽误。   墨灵耀看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晚上,就着昨日剩下的食物随便吃了一顿后,两人就准备歇息了。   房间里的床铺,自然让给了余清欢,墨灵耀则在外间打坐了一整夜。   屋外依旧雷鸣电闪,可这一夜对于两人来说,都感到了无比的安心。   想到墨灵耀就守在房外,余清欢便也没觉得打雷有那么害怕了,躺在床上不久,就沉沉地睡了去。   第二日,她是在一片寂静中醒来的。   以往每回总要持续十来日的天雷竟才短短两日就哑声了?她很疑惑。   走出小屋眺望,才发现远处的雷鸣山上依旧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看来寂静并不是天雷停歇了的缘故。   一番查找后,才发现小屋四周都放置着刻录了特殊道纹的木桩石块,竟是被人布下了阵法。   寻常将布阵之术修炼到至极之人,可以空手布阵,并不需要借助他物。但用此种方法布下的阵有个致命限制,那便是布阵之人得寸步不离,否则阵法就会消失。   借用外物布下的阵法显然没有此种限制,只要布阵物不破,阵型不毁,那便会一直存在。   他师从大长老风修明,而风修明又是布阵的大师,所以墨灵耀会布阵,余清欢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看来他出门了。   余清欢如是想着,便自己摸到了厨房,准备随便弄点东西吃,可当她解开锅盖的时候,才发现锅里已经熬好了萝卜粥。   萝卜粥还有一点点余温,基本上已经接近凉却,看来已经熬好很久了。   虽然他会做的饭不多,做的味道也很一般,但他能如此贴心,余清欢的心里已经很感动了。   吃了两碗萝卜粥后,余清欢便走出阵法,来到了镜湖湖边。   望着宽阔的湖面,想着她的千人面此刻也不知道躺在哪个幽暗的角落,她的心里就有些懊悔。   明明那么犯困,还非要去木筏上得瑟,现在好了吧,只能日日龟缩在此地,见人都不敢见了!!   “哗!!”   忽地,湖面中心钻出了一个黑影。   余清欢定睛一看,发现竟是墨灵耀。   心里不禁大为震撼。   她来湖边至少已经有小半炷香的工夫了,也就是说墨灵耀方才在水底至少沉了小半炷香的时间——这闭气的工夫也太厉害了!   “小师叔!!”   她连忙挥手大喊。   墨灵耀朝这边望了一眼,便一头扎进了水底,朝着这边游来。   上岸的时候,余清欢才发现他仅穿了一条底裤、竟是赤裸着上身,不禁吓得赶紧捂住了眼睛,大声埋怨道:“小师叔你怎么连衣服也不穿啊!!”   “我的衣服都被你扔了,还哪有多余的衣服穿?”   看着余清欢脸红如血的模样,墨灵耀微微勾着嘴角,如是解释。   余清欢捂着眼睛,依旧不依不饶:“那也不该光膀子耍流氓!”   “这就耍流氓了?”   墨灵耀看着她气愤的模样,突然想逗逗她,反问:“那你那日躲在雨瀮宫后山的小溪里又在做什么?”   那一日,她可是什么都没穿,而墨灵耀此时至少还穿了条底裤的。   “你……”   余清欢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种不正经的时候,惊愕之余,又气得不轻,大骂:“你不要脸!!”   墨灵耀莞尔,暗暗正了正神色,敛了一下笑意,才又说道:“你要是嫌污眼,就离湖远些,我今日要在湖里练功,估计一整日都会是如此。”   “自然得离远些,我还怕长针眼呢!!”   余清欢回了一句后,赶紧转身就往回走。   她早就知道墨灵耀的武魂是沧溟黑蟒了,此蟒喜水,他要在水里练功自然也不用大惊小怪。   身后传来“噗通”一声,余清欢扭头一看,发现墨灵耀又已经潜入了水底,消失不见了。   这一整日,墨灵耀都躲在水里练“邪”功,唯有中午余清欢做好了饭叫他的时候,他才从水里钻出来。   而余清欢,则因为害怕长针眼的缘故,赶在他上岸之前,就拎着她的凤翎宝剑跑远了。   找了个宽敞处练了一下午的剑,待天色开始泛黑后,余清欢才又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时候,墨灵耀已经做好了晚饭。   这一回倒是换了个花样,不是清粥了,而是变成了米饭。   菜嘛,还是熟悉的清水煮大鱼。   “小师叔,附近有没有村庄啊?”吃饭的时候,余清欢突然开口。   墨灵耀抬眸看了她一眼,问:“做什么?”   余清欢:“有村庄那肯定就有菜呀,咱们正好可以改善改善伙食。”   墨灵耀极为敏感,脸色瞬间就阴了下来,冷声问:“我做的不好吃?”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见墨灵耀脸色铁青得好像是要打人了,余清欢吓得不轻,连连否认。   又小心说道:“我的意思是,可以稍微,适当地增加一点点品种,但如果附近没有村庄的话,就当我没说吧,我就是瞎提一嘴,也没有别的意思。”   墨灵耀哼笑了一声,讽刺意味十足地说道:“村庄也不是没有,翻山翻个一百多里就该看见了,但具体方位我并不清楚,你可以耐心找找看。”   这里是西荒,山群遍布,延绵数百里之广,想要在此地找个村庄,并不容易。   除非,先折返回学院,再去了伊宁城再说。   城池附近,村庄总该是多的。   “那……那就算了。”   余清欢暗暗吐舌,在心里把说风凉话的墨灵耀骂了一遍。   “小师叔,明天你就教我游泳吧?我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她实在是想快点找到千人面,然后尽早回到学院去。   学院里不仅可以吃香喝辣,还有冯姐姐和小霜陪她聊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想都自在!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下水,至少再等上五日,等伤口完全好了再说。”   墨灵耀直接拒绝了余清欢的请求。   “小师叔!!” 第101章 墨灵耀生病   余清欢有些着急了,可是又不敢真的得罪了他,以至于声音酥酥软软的,乍一听,竟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墨灵耀心里一软,哪舍得让她失望,便改口道:“再等四日吧,四日后我就教你。”   “不能明天吗?”   余清欢见他有所松动,想着此行有效,便还想再跟他讨价还价。   墨灵耀见她这么快就蹬鼻子上脸了,便也不敢再退让,忙神色一凛,低声道:“听话!”   余清欢闷闷不乐的撅着嘴,将手中的筷子杵得叮叮直响,那怨气冲天的模样,似乎要将小碗杵出个小洞来才肯罢休一样。   明显,她是在无声地表达抗议。   墨灵耀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侧了侧身子,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   第二日。   余清欢因为口渴的缘故,天还未亮就醒了。   来到外间一看,才发现屋门没有插上门闩,而是被从外面带上了。屋里,早已没了墨灵耀的身影。   这家伙大半夜地干什么去了?   余清欢心里十分好奇,穿着一身里衣里裤就出了小屋。   这身衣服,还是三日前墨灵耀给她带过来的,大雨的那个夜晚,就放在他胸前的包裹里,全都是崭新的。   屋外漆黑一片,唯有闪电时才能微微看见些影子。   夜晚的气温本就很低,又刮着风,凉意袭人,冻得余清欢缩了缩脖子,忙将手臂抱紧。   四下望了一眼没有发现人影,余清欢以为墨灵耀去了茅房,便也没有去找,而是准备回屋接着睡去。   忽闻湖中传来一声异响,余清欢急忙循声望去,可漆黑的夜幕之下,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闪电再起,周围一片亮白,山影树影尽皆浮现在她眼前。   可此时的湖面已经恢复了平静,余清欢并没有看见什么异物。   以往在半夜遇到了这种不明动静的时候,她都会很提心吊胆,亦会屏气凝神地提高万分警惕。可是今日,许是因为知道墨灵耀就在附近茅房的缘故,心里有了底气,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少。   抬步就朝镜湖的方向走了去,蹲在一块大石后,紧紧地盯着方才发出声响的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   一阵破水声才从湖中某处传了过来,恰逢此时闪电划过夜空,余清欢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从湖水中露出了头的墨灵耀。   他未作停留,仅仅不过一息,刚好换了口气的工夫,他就再次没入了水中。   夜,再次陷入黑暗,一切恢复如常,若不是余清欢一直蛰伏此地,怕是根本就发现不了墨灵耀竟在大半夜练功。   想起他十五岁时便能召唤武魂,今日又见他这般刻苦、修行不分昼夜,余清欢感慨颇深,暗自惊叹于他的天赋和自制力之余,对他还多了几分崇拜。   如此对比之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懈怠了。   又想起今生还有大仇要报,更是觉得羞愧难安,遂心里暗暗下定了主意,决心要向刻苦修行的墨灵耀看齐。   回到房间后,余清欢也没再去睡回笼觉,而是盘坐在床上修炼起了秘术《真灵皇咒》来。   此秘术属于她上一世的师父——天极宗长老廉晋独创,属于防御性高阶心法,若是小有所成,在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只要达成《真灵皇咒》第一阶:生灵,体内灵气就会在一定时间内生生不息,故不必担心因气竭而衰、而使自身处于实力大降的极度危险境地了。   前些日子,她的心境刚突破到了窥灵境,正好达到了修炼《真灵皇咒》的门槛。   约莫打坐了一个时辰左右,小屋的门突然被推开,是在镜湖里鬼鬼祟祟了半夜的墨灵耀回来了。   余清欢屏气凝神,听见他在外间轻声擦了擦身子后,就挪步到了厨房。   然后,又从厨房的位置传来了极为轻微的响动声,淘米,下锅,添火……   自从余清欢修炼到窥灵境后,她的感知力相较之前增强了好多倍,只要有心凝神去听,就是数丈外银针落在地上的声音她都能捕捉到。   然后。   在煮粥的工夫,墨灵耀又来到了外间。   脚步声渐近,他似乎朝着房间来了!   余清欢吓了一大跳,赶紧闭上了眼睛,装作正在打坐、无暇分神的样子。   那脚步声在她房间门口突然停止,经过了数息的死寂后,又渐渐远去。   此后的一连多日。   余清欢发现墨灵耀总在夜半三更的时候出门,再于凌晨时分回来做好早饭,然后便又跑到湖里去了。   许是日夜泡在湖水里受了凉、又未作休息的原因,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终于在第三日傍晚的时候,他咳嗽了。   “小师叔,我看你精神不好,明日就好好休息一日吧,别去湖里训练了。”   看着在胃口不佳、咳嗽不止的墨灵耀,余清欢很是担心。   在与他相识的这十六年里,她从未听见他咳嗽过一声,今日见他如此,忍不住劝起了他来。   毕竟修为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到的,而是无数个日日夜夜努力的结果,没必要因为短暂的满足感而弄坏了身子。   “无碍。”   墨灵耀喝了杯温水,压了压嗓子里的瘙痒感,依然像个老学究般听不进别人的劝。   “固执!!”   余清欢愤愤骂了一句,气得直拿眼瞪他。   怕他注意不到自己,把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   墨灵耀自然注意到了她的“挤眉弄眼”,哑着嗓子失笑问她:“怎么,眼睛这是不舒服了?”   “我心里更不舒服!”   余清欢没有多想,张口就来。   墨灵耀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又问道:“心里怎么个不舒服了?”   余清欢愤愤道:“因为你光是让我听你的话,你却不听我的话,我觉得不公平。”   “你想让我听你的话?”   墨灵耀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对啊!”   余清欢回答得理直气壮,反问:“谁喜欢自己说的话被别人当屁给放了?!你这样一点儿都不尊重人好么!”   “这样啊……”   墨灵耀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别扭地问了一句:“我要是听你的话,你会开心吗?”   “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吗?”余清欢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哼!小小年纪,还挺喜欢管人!”   墨灵耀哼笑了一声。   就在余清欢以为他又会说话讽刺自己的时候,墨灵耀却是突然点了点头,道:“那就依霜霜所言,明日歇上一日。” 第102章 试探   墨灵耀应了下来后,又提醒道:“不过我歇息的话,明天就不能教你游泳了。”   “没事,又不差这一天两天的,还是你的身子重要。”余清欢表现得倒是很大度。   墨灵耀定眸看着余清欢,眼里染着淡淡的笑意,“嗯”了一声,极为给面子地应承道:“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闻言的余清欢立马两眼放光,蓦然有了一种统管天下的责任感,就连神色也变得正义了许多,忙起身走到了墨灵耀的身边,挪走了他面前好一会儿没消一口的小碗,“没有胃口就别吃了,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说着,更是直接上手搀扶住了他的胳膊,“来,我扶你回房间睡觉!”   “我还没有洗漱呢……”   墨灵耀不太想直接上床睡觉,可又抵不过余清欢的热情,被她半推半架地送到了床边。   “哎!!男子汉大丈夫,可以没有这么多讲究!!”余清欢只能如此劝他。   要不然呢?她总不能伺候他洗漱吧!   “好……好吧。”   墨灵耀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他也不想表现得太过矫情,让余清欢觉得他不像男人。   余清欢又安排道:“今日你睡床上吧,我在外面打地铺就好!”   此时的她表现得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生病的墨灵耀,让墨灵耀既想笑,又想哭。   他的那个只知道找他蹭吃蹭喝的小霜霜,终于长大了!   还会照顾人了呢!   将还穿着里衣、阔袍的墨灵耀安顿上床,并给他强行盖上了两层被子后,余清欢望着床上被裹成了粽子的墨灵耀满意地点了点头,颇有成就感。   然后又似不放心一样,俯身掖了掖已经裹紧的被子,把躺在其内的墨灵耀裹得跟个蚕蛹似的,简直密不透风。   又叮嘱道:“小师叔,那你就好生休息吧,把被子盖好了,千万别蹬,要不然又得受凉。”   “好。”   此时的墨灵耀已经被捂出了一身的汗,十分不舒服,可他不敢说不好,怕影响余清欢的兴致。   余清欢满足地笑了,道:“那我就出去了,你若有事可以叫我。”   “好。”   墨灵耀依旧回答得很简洁。   余清欢到外间完成了每夜一个时辰的心法修炼后,就将脑袋枕在小桌上。   因为小屋里的被褥本来就不多,此刻又给生病的墨灵耀盖了两条,她自然就无法打地铺了。   不过虽然没有躺着舒服,但余清欢向来觉好,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沉沉地睡着了。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   穿着一身绸质里衣里裤的墨灵耀悄悄从房里走了出来。   她在外面这般,他又如何睡得着?   轻轻将她从局促的小椅子上抱起,墨灵耀又走回了房间。   将她小心放在小床上后,墨灵耀坐在床边,看着余清欢的睡颜傻笑……   翌日,余清欢是被热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墨灵耀则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的手正被他紧握着,手心里一片湿热。   他的手好烫!!   余清欢忙抽手覆在了他的额头,摸见一片滚烫。   糟了,他发烧了!!   她忙起身从床上翻下了,伸手推了推墨灵耀的肩膀:“小师叔?小师叔你醒一醒!”   墨灵耀将炙热的眼皮睁开了一条缝,看见是余清欢后,扯着嘴角笑了。   “霜霜。”他低声回应着。   许是因为体内温度过高的缘故,他的双目有些发红,看起来有些吓人。   “你发烧了!”余清欢大声提醒他。   “哦,没事。”   墨灵耀轻轻地应了一声,不是很在乎。   “哦什么哦?一点儿也不听话!”余清欢有些生气。   她昨天明明叮嘱过他让他要盖好被子的,可他倒好,不但掀了被子,还把外袍给脱了!   现在好了吧,发高烧了!!   这荒郊野岭的,她上哪儿给他找大夫去?!   墨灵耀忙道:“霜霜不要生气,我等会儿出一阵汗就好了。”   修行之人的体魄要比寻常人强壮许多倍,更何况还有灵体傍身,发烧只是寻常人得的疾病罢了,只要静下心来运行灵气、使其在体内各经脉按序游走,打通阻碍、排除异物,便能驱除病魔,使身体迅速恢复健康。   “你老老实实上床躺着,我去给你烧水去!”余清欢不由分说地指挥起了墨灵耀来。   一会儿后,余清欢端着半盆热水走了进来。   呲牙咧嘴地将滚烫的手巾拧到半干,然后就敷在墨灵耀的额头上。   她虽然没照顾过人,但也被人照顾过。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李茹就是这样帮她退烧的。   纤纤十指被烫得通红,可她也无暇矫情,而是伸手在墨灵耀得脸上探了探,好随时知道他的体温变化。   墨灵耀躺在床上,深深地看着忙碌的余清欢,心里涌过一阵异样的暖流。   突然开口:“霜霜,你有喜欢的人吗?”   余清欢好笑地看了墨灵耀一眼,觉得这种不严肃的问题不该从他的嘴里问出来。   但还是应了一声,“当然!”   墨灵耀的眸色暗了暗,抿着嘴巴不再开口,眼里的失望凝集。   从这几日的相处看来,她对他是没有那些想法的,他能清楚的感受到。   所以,她喜欢的一定另有其人。   “也是我们学院的吗?”   墨灵耀忍着心里的涩意,强颜欢笑地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都是我们学院的?”   余清欢一脸不可理解,道:“当然有的是,有的不是了。”   墨灵耀狠狠蹙了蹙眉,阴着脸问:“你喜欢很多人?”   这么多人,都没有他?!   “对啊!”   余清欢认真回答:“我爹娘,我哥,轩哥哥,冯姐姐,大叔,小霜,还有小师叔,我都喜欢。”   原来是这样啊!   墨灵耀松了一口气。   还有,他也是在她喜欢之人的行列的?!   想到此处,墨灵耀的心情转好,就连本有些昏沉的脑袋也莫名地变得轻松了不少。   这丫头竟敢为了个流风琴就敢去冒充古池远的情侣,显然是个没心没肺的。他能被她纳入到这个行列之中,他已经很满足了。   慢慢地,墨灵耀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了起来。   “那小师叔有喜欢的人吗?” 第103章 我喜欢的女子有点傻   “那小师叔有喜欢的人吗?”   余清欢替他将手巾重新换了一遍水,又礼尚往来地问了一句。   墨灵耀犹豫片息,还是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嗯,不过我说的喜欢和你说的不是一回事。”   不是她说的喜欢?那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慕了呗!!   余清欢只是没什么心计,却也不傻,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顿时双眼发亮!   天啦!!   小师叔竟然有爱慕的女子?!   简直不敢想象!!   她要是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肯定会引爆全院!!   思及此处,余清欢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是她现在没了千人面,只能龟缩在镜湖这里,根本见不到人。又因为没有修炼到上灵阶段的缘故,无法使用传音石……   要是这会儿能飞鸽传书就好了……余清欢已经忍不住地想看冯钥被震惊到的表情了,一定会很有趣!   “嘿嘿!!”   余清欢歪着脑袋,浮想联翩,嘴巴大大地咧开,笑得有些憨傻。   一只炙热的大手突然覆上了她的额头,墨灵耀笑问:“你也没发烧啊,在傻笑什么?”   “小师叔,你喜欢的人是谁啊?我认不认识?!”   为了到时候能有更多的谈资,余清欢还是强压下了心里急欲找人诉说的冲动,追问墨灵耀。   墨灵耀看见她一副八卦的表情,就知道这小丫头不仅没往那方面想,甚至还因为他爱上了别人而兴高采烈,觉得她没心没肺之余,他心里还微微有些苦涩。   “我喜欢别人,你高兴什么?”他问。   “嘿嘿,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嘛!小师叔,那个女子是不是我们学院的啊?”   余清欢不肯罢休,心里实在是好奇得紧。   墨灵耀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回道:“嗯,是我们学院的,不过人有点傻。”   “啊?是个傻子啊?!”   余清欢的笑容直接凝滞在嘴边,懵了。   然后,她就把她所知道的、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女学员在自己脑海里过了一遍。   “是掣雷宫的季好吗?”她问。   这个季好是学院里有名的一根筋,身材高挑,五官长得很是英气,为人豪爽,经常被人占便宜。   很多人都说她脑子不灵光,但余清欢自己还挺喜欢这个季好的。   “谁是季好?”墨灵耀嗤笑。   虽然是疑问的话语,但他无所谓的表情明显说明了他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那是紫霞宫的薛璇子吗?”余清欢又问。   “不是。”墨灵耀摇头。   这个什么薛璇子他听也没听说过。   “那朱琇晶呢?”余清欢不依不饶。   墨灵耀狠狠皱起了眉头,脸上浮上了明显的怒气,冷声质问余清欢:“这个朱琇晶不是个傻子吗?!”   此女并不算是学院弟子,而是某位食堂大婶的女儿。因为小时候生病的缘故得了傻病,智力与五六岁的小儿无异,不仅变得口眼歪斜,平日下巴处也总是挂着口水。   朱琇晶因为没人照看的缘故,便被食堂大婶一直带在身边,渐渐也变成了学院里的名人。至少提起她的名字,大家都知道说的是谁,就连一向沉心修炼、懒理学院八卦的墨灵耀也知道此女。   只是,说他喜欢这个朱琇晶,不是摆明了在侮辱人嘛?   他自然不干了!   “你不是说你喜欢的是傻子嘛?!”   余清欢反问,觉得这家伙怎么有点阴晴不定的。   墨灵耀怒火中烧,偏偏还不能打她,气得脸色铁青,斜睨了她一眼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小师叔……”   “别说话,让我睡会儿。”   “嗯,那我再换盆热水去!”   余清欢给他热敷了好一会儿,见他睡熟后,就拿着凤翎宝剑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她出门后不久,屋门突然被人敲响。   “小人索炎,有事禀报殿下!”   门外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声音很低,可穿透力却极强。   “进来。”   墨灵耀毫无感情地回了一句。   中年男人这才推开了小屋的门,低着头走进了房间。   此人名叫索言,是雷鸣学院大长老风修明的人。   索言禀报道:“今日定安侯来了学院,点名要见百里霜。现在百里霜不在学院的事情,已经人人皆知了。风长老让我过来跟您提醒一声,怕是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李执安又来了?!   墨灵耀的眸色沉了沉。   “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人这里存了不少药物,殿下是否需要?”索言看见墨灵耀脸色不太好,又问。   “不用。”   “那小人就告退了。”   ……   南面的荒山上,余清欢正拿着凤翎宝剑开路,遇到了挡路的枝蔓杂草,便会毫不留情地挥舞宝剑,将其一剑砍了去。   这凤翎宝剑是她用五千多个学院积分兑换的,属于下阶灵器,品质中等偏下。   虽说她曾拥有的灵器不下千件,比凤翎宝剑更好的也有不少,但为了低调行事,她并未留下,而是将凤翎宝剑当作了自己随身的兵器。   即使如此,也已经惹得不少人眼红了。   在附近山头上转了一圈后,余清欢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兔子窝。   上上世她是一只灵狐,这些事情她可是没少做,今日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自然得心应手。   抓了兔子后,她又去掏了十几个鸟窝,回家的路上,还顺手摘了一些野生菌子……   今日墨灵耀生病,她得做一顿丰盛的大餐让他好好补补才是!   半下午的时候,忙碌了许久的余清欢终于做好了午餐。   看着小桌上有菜有汤,有荤有素,她感到十分满意。   这比起墨灵耀常做的鱼汤,可是丰盛太多了!   “小师叔,快起来吃饭了!!”   喊墨灵耀吃饭的时候,余清欢仍难掩兴奋,期待着等会自己的惊艳之作会亮瞎墨灵耀的眼。   “好。”   墨灵耀应了一声,起身出来。   此时他的烧稍微退了些,但脑袋还是有些昏沉,本来并没有什么胃口,但听见余清欢在厨房里忙了好久,自然也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   “今天做了这么多菜呢!”墨灵耀确实有些惊艳。   有蒸蛋,有炒肉,还有一盆菌菇汤,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嗯,给你补补!”   余清欢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可视线都快粘到墨灵耀的脸上去了,急切地想看他吃完菜后的反应。 第104章 谁是大师兄   接过她殷勤递来的碗筷,墨灵耀感觉她的目光热情得让他浑身不自在。   “你也吃吧。”   他想让她找点事干,别老傻兮兮地盯着自己看了。   “哦,好,好!”   余清欢自己也盛了满满一碗饭,在墨灵耀的对面坐了下来,视线仍旧没有离开他。   看见墨灵耀尝了一口蛋羹,余清欢忙问:“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看见余清欢跟个小孩子似的等着他的点评,墨灵耀自然不会吝啬,“很鲜,咸淡也合适,我很喜欢。”   “哈哈!再尝尝这个!这个是兔肉,我上午刚逮的!”余清欢将菜往墨灵耀的面前推了推,热情地介绍到。   “这个也做得不错,令我刮目相看。”   “哈哈!是吧?!”   余清欢被夸得乐开了花,更是腆着脸皮主动寻起了墨灵耀的夸赞来,问道:“小师叔是不是觉得我也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   墨灵耀莞尔,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是啊,谁要是能娶了你,那一定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哈哈哈哈!小师叔真会说话!”   余清欢知道墨灵耀有夸张的成分,但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过呀,我这辈子怕是做不了贤妻良母了。”余清欢感慨着说了一句后,就低头开始吃饭了。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在墨灵耀看来,她的笑容有些强颜欢笑的成分在,似乎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忧伤。   “怎么说?”他问。   余清欢叹了一声,说道:“男人没意思,我这辈子都不想找男人,更不想嫁人。”   “这是在哪里受伤了?”墨灵耀敛笑,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   “是啊,被人家给抛弃了。”余清欢也半开玩笑地回答。   许是说到了伤心处的缘故,她瘪了瘪嘴,又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嘟囔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墨灵耀锁起了眉头。   这丫头这副模样一看就是有经历过什么的,可她从五岁起就来到了雷鸣学院,与他相伴了十六个年头。   这十六年来,除了与古池远的那档子事儿以外,似乎并未和别的男子走得近过。可她此时的悲伤和愤懑又是出自哪里?   墨灵耀很是不明白。   突然想起了那日在醉梦楼时她的低语,墨灵耀顿时提高了警惕,问:“你是不是有个大师兄?”   “什么大师兄?小师叔在说什么?”   余清欢显然被吓了一大跳,神色都变得慌张了许多。   若是被发现她是余小花也就罢了,被人发现她是余清欢……那可就真是麻烦了。   她以为她隐藏得很好,可她的眼神变化并没有逃过墨灵耀的眼睛。   看来那个所谓的大师兄,在她心里的份量不轻。   又想起她把他当成大师兄时的主动亲吻,墨灵耀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大半截。   “没什么,就是听你说梦话时说起过。”他淡淡地回应着。   “是吗?我没有印象欸!”   余清欢松了口气,解释道:“我老喜欢做些离奇的梦,梦完了第二日就全忘了,哈哈!”   “嗯。”   墨灵耀低下眼帘,收敛了眼里的锋芒,表情似波澜不惊:“吃饭吧!”   吃完饭后,墨灵耀催促余清欢离开:“你去另外找个地方练剑吧,在这里吵得我脑仁疼。”   “啊?”   余清欢懵了,她今日下午并不准备练剑的呀,可是听见墨灵耀嫌吵,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了,便尴尬地点了点头:“好……我等会就去练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墨灵耀好像又变成了她刚刚认识时的样子,寡言,冷淡,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她觉得疏离又陌生。   这一练剑便是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色泛黑,她才再次回到小屋。   回去的时候,墨灵耀并不在小屋里,而是又去了湖里。   余清欢担心他的身体,可是又不太敢跟他说话,兀自弄了点吃的后,就在外间的角落里打了个地铺,打起了坐来。   后来听见外面传来淌水的脚步声,才赶紧躺下,闭眼假寐。   她听见他站在门口叹了口气,然后才走了进来。   一阵稀稀疏疏后,擦干了身体的墨灵耀走到了余清欢面前。   余清欢感受到他就站在自己跟前,竟莫名有些紧张,屏气凝神,一动不动,装作睡得正熟的样子。   突然,一只还透着凉意的手臂从她脖子下方穿过,接着,又是双腿!   身体被一股大力托起,竟是一阵悬空——她被这个喜怒无常的冷面郎给横抱了起来!   感受到他挪步后,她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他不会把她从门口扔出去吧?!   此时的余清欢真的很担心。   可想象中的壮烈场面并没有出现,墨灵耀走进房间后,直接将她放在了床上。   碰到了身下的柔软后,余清欢懵了。   就这?   白天刚嫌她吵、让她走远些练剑,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忽地,一双微微有些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   “叮!”   “物品更新失败!”   接着,脑海里再次传来已经被她听腻了的提示音。   这些天以来,她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了。   这家伙脑子不正常,想要的东西也不正常,余清欢对此已经早有了解。   嗯?   软软的,凉凉的,有些扎手,还带着温热的鼻息?   掌心里突然触到的一丝异样让余清欢的心猛地一紧,心跳蓦地变得慌乱了起来。   ……   墨灵耀在余清欢的掌心亲了一下后,便将又小又软的手掌贴在了自己脸上,望向她的眼神温柔而缱绻。   时间仿若停滞,余清欢感觉周身寂静了许久,久到手掌的触觉已经麻木,那掌下所触之物似乎已经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若不是那温热的鼻息时不时地拂过她的手指,她定要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才是,看他是不是已经离开。   后来,余清欢等得真的快睡着了的时候,他将她的手放回到身侧,又细心替她掖好被子后,再次离开了。   “吱……”   屋门被人以极慢极轻的力道闭上。   他再次出了门。   余清欢不知道墨灵耀此番究竟为何,但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东西不太对。   他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么,为何还要对自己这般?   数日前的亲吻可以算作他惩罚她害自己陷入了危险的恶作剧,那今日的呢?   又是为何? 第105章 公子,你挡我路了   细细想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时分,余清欢才逐渐睡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的中午。   她起来的时候,外面日头正烈,推开小屋的大门时,明亮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不远处镜湖上波光粼粼,璀璨至极。   在小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吃饭的桌子上没有留饭,而是放着一把锁头。   外间和厨房都已经被收拾整齐,就连墨灵耀平日叠放在外间椅子上的外袍和他的霜华宝剑也不见了踪影。   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余清欢连脸都没有洗就直接来到了镜湖湖畔。   半个时辰过去了,墨灵耀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从水里露出头。   “小师叔!!”   她朝着镜湖大声呼喊,一遍一遍的,直至声嘶力竭,却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她终于确定:他走了,离开了镜湖。   心里有些闷闷的,还有些失落——他还没教她游泳呢!   而没了千人面,她哪儿也去不了。   不行,她得去找个会水的过来!   回屋扯了块厚布系在了后脑勺,遮住了半张脸的余清欢拿起凤翎宝剑就朝着学院的方向折返回去了。   就在她路程过半,距学院还有三座山的距离时,一道突然出现的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身材笔挺,一身黑袍在崖边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银色的长发飘飘,宛若谪仙般出尘。   素黑与银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余清欢的瞳孔猛地一缩——   竟是李执安!!   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被当作面巾的厚布,发现它还好好待在自己脸上时,余清欢才微微松了口气。   看见李执安只是站在崖边、双目望向远处山影,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余清欢便放轻了脚步,准备悄悄穿行过去。   “噗通……噗通……”   与他的距离越近,余清欢的心跳得就越快。   她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明明已经决定放下了,为何还会因他而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那一世,她作为一只灵狐被狼群袭击,是他如天神降临般将她救出了困境。   从那时见他的第一面时起,他便对她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仿若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将她紧紧束缚,而绳子的另一头,则被握在了李执安的手上。   那时的余清欢就已经知道了:他是她的光,是她的宿命,是她永远也无法离开的存在。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奔向了他,赖在了他的身边。   一生又一世。   她爱他,义无反顾,不死不休。   可他不是。   想到此处,余清欢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些。   山路虽然陡峭而狭窄,李执安又站在路中间,余清欢其实侧过身子,可以将将可以通过的。   可她偏不!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离了他李执安不可,也许只是为了挽回自己少得可怜的自尊心,她径直走到了李执安的身侧后,高高扬起了下巴,蹙眉对挡路的他说道:“劳烦这位公子让一下,您挡着我的路了。”   她的声音温柔有礼,却透着浓浓的疏离,仿若他于她而言只是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李执安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转身看向她。   深邃的目光凝着她露出来的眉眼,倏地就红了眼眶。   他恨她,真的恨她。   恨她一声不吭就抛弃亲夫,让他守着回忆过日子。   可在看到那双熟悉的眉眼的时候,记忆中的欢欢又活了过来,棺木中冰冷的欢欢也活了过来,一瞬间,那些恨突然就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小霜不见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余清欢蹙了蹙眉,不想接这个话茬,仍旧催促道:“劳烦公子让一下,我急着赶路。”   “我知道它来找你了。”   李执安似一个听不懂人话的疯子一样,也不奢望她的坦诚相待,自己絮絮叨叨个不停。   余清欢不想理他,抿着嘴唇,欲从一旁的缝隙钻过去,却被李执安扼住了手腕。   “我知道你还在因我抢了你的流风琴而生气,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李执安耐心地替那次在安马城发生的事情做解释,“白竹的修为没你高,她比你更需要流风琴……”   “对呀!她需要你送给她就是了,跟我解释什么?!!”   听到李执安又提到了白竹,还把白竹的需求放在了她的前面,余清欢控制不住地大喊了一句。   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流下,在面巾上留下了深色的湿痕。   余清欢使劲抹去眼泪,用力地推开李执安,再也不想听他多说一句。   “欢欢!!”   手心一空,李执安顿时变得心慌无比,他已经失去了她数十年之久,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怎么可能会让她再离开自己一步?!   他赶紧快走两步,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臂。   轻哄道:“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我都可以送给你,咱们买比流风琴好一百倍的,好不好?”   “好一百倍的又有什么用?”   余清欢险些被他气笑,“我想要的只有流风琴,金山银山再好,我却不喜欢,你硬要送我作何?是想显摆您家产万贯,同时满足两个女人也不在话下吗?”   李执安:“前些日子白竹自戕了,她身体未好全,我也是担心她再闹才想着满足她而已……”   “公子不必跟我解释!”   余清欢打断了李执安的解释,红着一双眼眸讥诮道:“你们夫妻俩的事情自己关起门来说就是了,说给我这个外人听做什么?再说了,你们什么情况,我一点儿也不关心!!”   一句一个“你们夫妻俩”,一句一个“外人”,让李执安的心难受到了极点。   低吼道:“你非要和我划清界限是不是?!”   从上次相遇到现在,她从不肯和他好好说话,也不肯听他一句解释,一言一句的,充满了浓浓的讽刺意味,仿佛他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一样。   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李执安很不舒服。   这样的她,也与他记忆中的欢欢完全不同。   他的手掌用力,捏得余清欢的手臂都疼了,可她生生忍着,自不会向他求饶。   余清欢抬眸看着李执安,漂亮的眼睛里染着星光点点,似笑非笑却又无比认真地说道:“公子,从你迎娶白竹进门的那一刻,便已经与我走向殊途了。” 第106章 醉梦楼那晚   “你不信我?!”   李执安凝着湛黑的眸子凝视着故作潇洒的余清欢,如是质问。   只要她对他有足够的信任,她就会知道他的心意——若非没有特殊原因,他怎么可能会去娶另外一个女人?   只要她愿意听他解释,他可以跟她说明所有,可她一句也不问就在她心里宣判了他的死刑。   他于她而言,竟是这般不堪?   “呵……”   余清欢未作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   她的答案显而易见:她觉得他是个笑话,她根本就不相信他!   李执安抿唇,失落在眼中凝聚。   余清欢不太敢看他此刻的眼神,但还是耐着性子宽劝道:“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江湖路远,各自安好,男女终究有别,就不要再有纠缠了吧!”   “你再说一遍!!”   李执安咬牙切齿,声音都被气得打颤。   他仍旧抓着她的手臂不放,任由血丝蔓延上眼球,眼眶红得如同浸了血一样。   他真恨不得,恨不得封了眼前这张尽说怄气话的嘴!!   余清欢也不是个肯服软的,感受到他的威胁意味后,自己的小脾气也涌了上来,再度开口:“愿君三冬暖,愿君春不寒,愿君天黑有灯下雨有伞,愿君子孙绕膝,余生安虞。”   她勾唇,眉眼间也多了一丝悲怆的笑意:“我对公子已经极大度了,也请公子大度地放了我。续不了前世缘,各自安好便是,也没必要闹成仇人不是?”   “所以离了我,你从来不觉得有任何遗憾是不是?”   李执安赤红着双眼,再次追问。   “离了我,公子不照样娇妻在怀?”   余清欢讽刺一笑,“咱们都是薄情的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觉得他人无情、而自己就情根深种了。”   说完后,她的眸中闪过一道决绝的冷光,然后眼眸低垂,狠狠地扣开李执安的手指。   “以后各自安好吧。”   留下这么一句后,迈步便要离开。   李执安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逐渐阴鸷,阴阳怪气地开口:“这般绝情地与我撇清关系,是急着去见你的情郎吧?”   “哼!”   余清欢自然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讽刺意味,突然觉得好笑,扭头看向李执安,“我见不见情郎又与公子何干?你都能与她人成亲生子,我约会个情郎反倒还犯下大错了?”   李执安听见她亲口承认自己有了情郎,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本是无心调侃。   因为他早已经打听过她在雷鸣学院的情况了,知道她素来与其余男学员没有过多的接触,唯一与她有些纠葛的,便是伊宁城城守古绍元之子古池远了。   可是上次,古池远已经坦白,说他与她不过是相护利用的关系罢了,并未参杂别的感情。   那她口中的情郎,便只剩了那个被皇室流放的皇子——墨灵耀了!!   据他打听到的消息,这墨灵耀向来孤僻,独来独往,除了与风修明熟络些以外,并未与其他任何人走得近过。   再想起那夜在醉梦楼,余清欢被他背在背上时明显酒气颇重,定是已经醉得不轻。更何况他离开房间不久后,墨灵耀就只身离开了……   所以,这二人除了有被他看见的那个亲吻以外,应该什么也没有继续发生。   那次的事情,李执安可以勉强理解为她被墨灵耀偷偷占了便宜。可是现在,她竟然亲口承认了她有情郎!   莫非那晚的她也是有意识的?!   “是谁?!”   他拦在余清欢的面前,湛黑的眸子里迸射出一道寒光,冷声质问:“是不是墨灵耀?!”   “你在胡说什么?!”   余清欢猛地一惊,没想到他竟然会扯到墨灵耀的身上,顿时眉头一蹙,反斥道:“堂堂定安侯不去你的金陵城里作威作福,跑到这荒郊野岭的,来从我这一个小女子身上找存在感了?”   此人逼迫余百川离开金陵城,带着两个哥哥远赴北域,害得他们余家人四下分离,她还没找他的麻烦呢,他竟好意思污蔑他人的清白?!   李执安:“那日在醉梦楼,你是如何与他欢好的,恐怕不需我再提醒了吧?”   “欢好”一词,他用得有些重了。   可他无法接受她在清醒的时候与他人亲吻搂抱的事实!   这句话,他有着夸张的成分,不过就是想听她自己反驳、亲口说她没有罢了。   她既然敢污蔑他与白竹苟合,那他说他与墨灵耀厮混也不算过分吧!   说不定她因为自身愧疚,反而就原谅了他迎娶白竹的事情呢?   “你……”   听了李执安的话,余清欢直接就懵了,联想起那夜所做的奇怪的梦,心里顿时就慌了,一张脸羞愤得通红,恨不得当场滴出血来。   可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失了身,仍然拼死否认:“不,不可能,你休要胡说!”   看见了余清欢的反应,李执安暗暗松了口气:她不断重复着进行否定,不就是因为她自己没有底气吗?   若是她那晚真有意识,此刻就断不会这般慌张,而是会劈头盖脸地痛骂他一顿才对。   那一晚她是被那个墨灵耀偷亲的!李执安对此很是笃定。   “那一夜,我是亲眼所见。”   李执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这么说了,许是为了证明她并不如她想象中深情,也许只是为了给他自己增加谈判的筹码吧。   李执安正欲趁此机会劝她随自己回金陵城的时候,一道幽蓝色的身影忽地从拐角处冒了出来。   竟是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地的墨灵耀!!   李执安见到来人,心里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虽然说他方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余清欢的身上,也着实没有料到这荒郊野岭的竟然还会有他人出现,可此人能隐藏自身气息、不被他所注意到,就足够说明这墨灵耀并不如他想象中简单了。   墨灵耀的目光淡定地扫过眼神阴鸷的李执安,又温温柔柔地落在了余清欢的身上,两片薄唇竟出人意料地扬起了一个弧度,冲着余清欢笑了。   问:“现在知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吧?”   轰!!!   余清欢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瞬间呆在了原地。   面前的这两个男人,一个说自己亲眼看见,另一个所谓的参与者也不顾名声、亲口承认了此事……   那……那……   那说明就是事实了?!   这一刻,余清欢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双腿竟是有些发软,差点站立不住! 第107章 我会对你负责   余清欢听到他的声音后,浑身一颤,气得扬手就打他。   她一拳一拳捶在了墨灵耀的身上,用尽了全力,捶得墨灵耀的胸腔发出了一道又一道厚重的闷响声。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躲避分毫,而是伫立在原地任由她发泄。   “你混蛋!!”   余清欢气得大哭,对他又打又掐,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更是边打边骂道:“谁要你趁我喝醉玷污我清白的?呜呜……枉我还那么信任你……呜呜……气死我了……”   “好了好了!!那不是你先撩拨得我嘛?我本来就喜欢你,哪能经受得住这等诱惑?”   墨灵耀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竟是直接就将此事担了下来。   又贴心地宽慰道:“放心吧,我不怪你,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殿下可真是会捡拾渔翁之利!!”   一旁的李执安早在墨灵耀亲口应下此事的时候,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此时听见墨灵耀竟然张口就要对她负责,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遂咬牙切齿而又意味颇深地感慨了一句。   这小子,和他哥墨玉珩一样,不是善类!!!   墨灵耀抬眸看着李执安,眉头轻挑,得意中又带着几分挑衅。   道:“这还真是要感谢定安侯的仗义执言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霜霜坦白呢!”   “凭借殿下的脸皮,这点事情应该不至于为难吧?”   李执安的眼里迸射着寒光,若不是此人身份特殊,他怕是早就要动手了!!   “定安侯也勿要谦虚,毕竟喜欢偷窥他人行床第之事的,脸皮也薄不到哪里去!”墨灵耀不急不缓地回了一句。   “谁和你行床第之事?你不许胡说!!!”   余清欢听闻了墨灵耀的用词,又羞又气,满脸通红无比。   她曾盼着与李执安结婚生子,可当李执安另娶了白竹后,她便再也没有过这等不知羞耻的想法了。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与墨灵耀走到这一步……而且听他的意思,竟然还是她先勾引得他!!   眼下,真有了一种即被占了便宜还得给人赔礼道歉的屈辱感。   清白,与理,她竟然一头都没有占着!   “我得找大叔告状去!!”   想来想去没有办法,余清欢只能以此威胁墨灵耀。   “去吧,闹得再大些,大家就都知道了!”   墨灵耀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瞬间就打消了余清欢的念头。   她还得见人啊……   再说,若是闹大后被李茹知道了的话,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她呢!!几个哥哥和三嫂又会怎么想她?小侄子淼淼又会如何看待她这个不知廉耻的姑姑?   尤其还是她先撩拨的别人?!   她一定会被大家所不齿、会给家人蒙羞的!!   “不要!你不要去跟别人说!”余清欢狠狠摇了摇头,祈求墨灵耀不要将此事传出去。   她可不敢让李茹他们知道!   “发没发生过什么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吗,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一旁的李执安看不过去了,主动坦白,“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何必当真?你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知道了吗?!”   如果早知道随口说的一句话会让她与墨灵耀产生这种密不可分的联系,他说什么也不会拿此事骗她。   可谁能知道,墨灵耀竟然就在此地?   谁又能知道,此人什么都不辩解,竟会直接承认了此事?!   “所以你是在拿我的清白开玩笑是吗?”   余清欢红着眼睛看向李执安,眼里弥漫着化不开的失望。   她放弃了他,所以他便要彻底毁了她?   是这样吗?   她爱了两世的李执安真的会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吗?   “我不是……”   李执安自吃苦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话是他亲口说的,他要如何解释?   “我嘴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但我真没有要骗你的意思……”   “所以自相矛盾的话是我说的吗?”余清欢打断了李执安。   “不生气了,我等会儿有个好东西要送给你。”   正在这时,墨灵耀突然将还沉浸在气愤中的余清欢搂在了怀里,更是当着李执安的面低头亲了余清欢的额头一下。   余清欢气得推开了他,红着眼睛道:“你都答应了不许再亲我的!!”   一个“再”字,已经说明了许多。   李执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随时处在了爆裂的边缘。   这种来自于心里的钝痛,疼得让他险些窒息。   是他太过高估自己了。   他以为他还是他们感情中的主宰。   以为还像以前一样,温温淡淡之中,便能将她牢牢地抓在手心,便能让她非自己不可。   可他在迎娶了白竹的那一刻,便已经失去了吸引她的资本。   他于她而言,再不是不可替代的人了。   可这绝非他本意!   他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她,并非是想把她越推越远!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碰过白竹。”   李执安认真地开口,让余清欢惊在了原地,直接扭头朝他看来。   看见余清欢吃惊的表情后,李执安突然多了一丝底气,忙诉衷肠道:“我心里只有你,怎么可能去碰别人?”   以前以为她不在这个世上了,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不管是他的权势还是他的余生,他都可以拿出去赌。   可是现在,她还活着,他赌不起了。   这种心灵上的离开比她的直接死亡更让他感到恐惧。   因为她没了,他还可以在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去找她。   什么墨羽宫,什么兽王阁,凡是与那件事情相关的,他统统不会放过!   终有一日,他们会在那并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虚无世界中相逢,携手沦为烟尘,消散于天地之中。   而她不爱他了,那他便永远地失去了归宿。   他不仅没了余生,也没了继续走下去的希冀。   “对不起,我不知道应该相信你的哪一句话。”   余清欢被他弄糊涂了,痛苦地摇了摇头,“不过你既然娶了白竹,就不应该再与我说这些暧昧不清的话了。如你所见,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也配不上你……”   “并不是这样!”   李执安急忙纠正,可余清欢却伸手示意他闭嘴,显然并不愿与他多说了。   余清欢苦笑:“你既然娶了人家,就得对人家负责。你并没有背叛我,我也不怪你移情别恋,可是现在,我们都有了新的生活,我不想再与你有纠缠了。”   他说他不喜欢白竹,可有哪个男人会为不喜欢的人做到他这种地步的?   共同抚养孩子,侯府全权交给了白竹当家,带着白竹出席各种宴会,向天底下的人宣告了她的身份……他已经给了白竹无尽的宠爱,怎么可能会对白竹没有任何心思?   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早就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   如今他对她的纠缠,不过只是出于不甘而已。   他不甘心一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突然将他剔除,突然间有了自我。   仅此而已!!   “你等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李执安严肃而认真地看向余清欢。   不管是出于同情亦或是什么其他目的,他都不能再与白竹牵扯下去了。   白竹是欢欢心里的一道坎,只要有她在,欢欢永远都不会再接近他!   “你不必给我任何结果。”   余清欢摇头,她已经决定放下,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纠缠。   不管他与白竹之间到底是不是清白,反正在她看来,他的心已经发生了偏差。   他把本该属于她的爱分给了别的女人,那这份爱,她就不会再要了。   是的,李执安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一个薄情的女人。   她对感情的认真,真的容不下一点一滴的瑕疵。   如若出现了瑕疵,她会直接放弃,不管她之前为此付出过多少的心血,也不管抽身离开会让她付出怎样的代价!   抽筋拔骨,鲜血淋淋,也得再次向阳而生,总好过自己躲在黑暗的角落舔舐伤口。   “如今你我已经再无瓜葛,公子无需因我而改变什么。”   余清欢不想让李执安做什么,再次撇清了与他的关系。   “你真的是好狠的心!!”   李执安凝视了余清欢半晌,才回了这么一句。   他的双目一片赤红,亦如他此时正在滴血的心。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她被剖膛之仇,他之所以要娶白竹,一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给白竹一个体面,二则是为了迷惑他人眼线……   可是现在,他被抛弃了。   他失去了他的欢欢,什么都没有了,连同那份与她同归烟尘的希冀。   看见李执安的这副模样,余清欢也心如刀割,可她知道,他在人前袒护白竹是真,他为了救白竹推她是真,他为白竹豪掷万金是真,他为白竹夺她流风琴也是真……   纵使他们不愿承认,可事实上,他们都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再也配不上当初那份纯粹的爱了。   “就此别过吧。”   余清欢不敢凝视他悲伤的眼神,独自低垂下眼眸,欲与李执安擦肩而过。   李执安生硬地抿着嘴唇,心像是被人捅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似的,他所有的心血与力量都离他而去了。   “别过”,这个词眼余清欢跟很多人说过,却唯独没有他。   因为她从来舍不得和他别过,她会死皮赖脸地粘着他,赶也赶不走。   可是现在,他也成了她眼中的陌路人。   “等等!” 第108章 上门女婿   恰好这时,墨灵耀突然叫住了她,然后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然后,两人蓦地转身,又一同朝着余清欢来时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临离开的时候,余清欢回头看了李执安一眼。   “欢欢,等我!”   李执安无声地说了一句,嘴唇因为极致的难过而微微颤抖,委屈得像个被人遗弃了的孩子一样。   余清欢抿了抿唇,泪水瞬间弥漫了眼眶。   她见不得他这副模样。   可她终究未发一言,转身与墨灵耀一道离开了此地。   ……   在回镜湖的路上,余清欢摘下了遮脸的厚布。   反正墨灵耀已经见过她的真容,再遮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况且,此时的日头正值当空,照着身上毒辣辣的,脸上再用一块厚布捂着,实在是热得慌。   “小师叔,那天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侧头看向正低敛着眼皮走路、一副沉思模样的墨灵耀,仍旧对醉梦楼的事情保持怀疑。   墨灵耀回过神来,浅浅地勾起了嘴角,问:“那日发生过什么,你当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么?”   余清欢愣了一下,然后归于了无声。   要说真没有感觉,那也不完全对,她确实主动亲过人,似乎还搂搂抱抱发生了些别的,但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梦而已!   现在看来,并不尽然。   看着余清欢沉默不语的样子,墨灵耀知道她已经微微有了些猜测,便又提醒道:“那晚你喝醉了,是我去接的你,你还有印象吧?”   余清欢闻言,扭头狠狠瞪了墨灵耀一眼。   她怎么会不记得?!   她还记得这家伙大半夜自己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醉梦楼,害她第二日自己坐马车回的学院呢!   现在想来,原来是把她吃干抹净怕负责任、就连夜逃跑了!!   “你这登徒子,别人亲你你就不知道躲一下的吗?!”   许是心里憋屈得慌,余清欢开始责怪起墨灵耀来了。   “不行,你的手劲太大,我推不开。”   墨灵耀趁势变成了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就连两条英气十足的眉毛此刻看起来也透露着几分浓郁的委屈。   余清欢听闻此言,倒是一阵无语,反问:“我一个女人家手劲再大能大得过你吗?你态度强硬些,我还能硬强迫你不成?!”   墨灵耀强忍着笑,半是解释,半是顺势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本来就喜欢你,自然禁受不住你的勾引……”   “你喜欢的不是傻子吗?!”余清欢真的有些生气了。   这家伙怎么能这般三心二意?!   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喜欢的女子,却还要占她的便宜?   墨灵耀斜眼看着她,说出的话差点让余清欢一脚把他踹下山崖。   “你不就是傻子吗?”他道。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都已经点明了醉梦楼那晚是他将她带走的,她竟然还叫他“小师叔”,还想着装秦霜,难道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早该知道她与百里霜是一人了吗?!   如若她不是百里霜的模样,他为何会管她?   还有,她曾经以百里霜的面貌跟他说过多回醉梦楼的事情,此时她以秦霜的身份再和他谈起那件事,她竟是一点儿都没意识到有别扭的地方?   这还不够傻?!   “我哪里傻了?!”   余清欢自然不服,更是愤愤地追问:“你才见过我几面,凭什么就说我是傻子?!”   墨灵耀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看,还想着装秦霜和他不熟呢!现在就很傻!!   “说话呀!”   见墨灵耀不说话,余清欢不乐意了,她还没有洗白这个傻子的名号呢,他凭什么不给她个辩解的机会?   “嗯,你不傻,是我傻,我误会你了。”墨灵耀急忙认错。   眼下醉梦楼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此时他不想和她在这种事情上再生纠纷了。   不过,这丫头凭着这般拙劣的演技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隐藏了十六年而不被发现,终究还是他要更傻些。   他承认自己傻,也不算委屈。   说不定她平日就没少笑话他呢,笑她把他耍得团团转呢!   哼!想着想着,墨灵耀又生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她既然不愿意承认,那他索性就继续陪她玩就是了。   凭借他的智商和心计,难道还怕这么个傻妞么?!   得到了墨灵耀的“认可”后,余清欢这才瘪了瘪嘴,大度地原谅了他的口不择言。   又极为大度地说道:“那晚的事情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哈,我也不需要你负责。”   墨灵耀的眸色陡然一冷,怒气冲冲地看着她:“你不需要我还需要呢!你毁了我的清白,你得对我负责!!”   余清欢没想到他竟然将自己的清白看得这么重,不由得愣了愣,然后又尴尬地安抚道:“男人家没事的,别人也看不出来……”   “那我心里受到的创伤呢?!”墨灵耀质问。   “还……还受创伤了?”   余清欢一脸疑惑地看着正在为自己讨公道的墨灵耀,惊讶之余,还有些心虚。   完了,这家伙好像是个一根筋啊,可是……   “你不是皇子吗,我家没钱又没势,没有能力招你做上门女婿。再说了,我们也出不了和你身份相配的聘礼。”   思来想去后,她又想出了这么个借口。   “为什么是招上门女婿?就不能是你嫁进我家?”墨灵耀理解不了她的想法。   他的父皇殇帝曾给过他承诺,只要他修炼到了上灵,便会给他封王封地,到时候他便能有自己的王府了,多住个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是你说要我负责吗,那自然得是我娶你啊!”   余清欢一本正经地解释。   正说着呢,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余清欢心生一计,又道:“你若不愿意当上门女婿也行,我不强迫你。不过你可就不能再要我负责任了啊,因为我是准备负责任的,是你自己不愿意!”   堂堂皇子,还真能当她老余家的上门女婿不成?!   此计妥了!!   余清欢思及此处,大喜。   强行睡了皇子却不用负责,全天下怕是只有她一人了吧?   哎呀!连皇子都能白睡,本姑娘可真是风流!!   “嘿嘿嘿!!”   想着想着,余清欢竟是按捺不住地笑出了声来。   摆脱了痴女的身份,突然感觉做一回没心没肺的花花小姐也挺有意思的!   墨灵耀瞥见她沾沾自喜的模样,将她内心的想法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轻哼了一声后,委委屈屈、颇不情愿地回应道:“行吧。”   “啊?!”   这下,该轮到余清欢慌乱了。 第109章 鸳鸯虫   墨灵耀这是同意了?   同意给她当上门女婿?   他是疯了不成?!   余清欢赶紧提醒道:“你可听清楚了,我刚才是要你当上门女婿啊!”   “嗯。”   墨灵耀应了一声,又颇为无奈地说道:“没办法,我已经是你的人了,那自然就得跟着你走,以后你愿意在哪里住,我就在哪里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余清欢:“……”   怎么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啊?   所以说,现在她不但失去了清白,还凭空多了个上门女婿?!   可家里还有个娃娃亲等着她呢……   不行,她现在失了身,自然是不能耽误人家轩哥哥了,回头得想个办法退了婚事才行!   正在余清欢焦头烂额之际,她垂落在身旁的左手突然被某人握在了手中。   墨灵耀凝眸看着她,委屈得跟个小女人似的,说道:“我的病还未好全,头有些晕晕乎乎的,你带着我走吧。”   听见他说头晕,担心他一个不稳滚下了山崖,余清欢自然不敢用力推他。更何况,她确实占了人家的便宜,此时若是再不管他,也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了些。   所以,余清欢只是下意识地蹙了蹙眉,甩了甩手,见没有甩掉他的手后,便也没有强来,而是任由他握着。   “那你说有办法让我今日就捡到湖里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余清欢问。   “放心就是。”墨灵耀似乎很有把握。   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牵她的手、表达自己的心意了,他的心情很是灿烂,连带着唇边也一直挂着一道若有若无的笑容。   “那可太好了!”   得到了墨灵耀的肯定回复后,余清欢忽然笑得很开心,因为她刚才又想到了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只要她带上千人面、恢复成百里霜的样子,那白睡了墨灵耀的事情就可以就此揭过了。   需要对他负责的是秦霜,又不是她百里霜!!!   他想当上门女婿也行,那也得先找到了秦霜再说!!   墨灵耀瞥了正在憨笑的余清欢一眼,总觉得这丫头现在的眼神不太对,遂警惕地问:“在傻笑什么?”   “嘿嘿嘿,没事,就是白捡了个女婿,高兴的!”   如是想着,余清欢的心情瞬间变得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再与身旁的墨灵耀对视时也没有那般尴尬了,反而还对他有了一种同情的心理。   出于同情,她也愿意说几句讨他欢心的违心话来,让他短暂地高兴高兴。   “哼!”   墨灵耀可是与她相处了十六年的人,自然知道她这话说得有些违心。不过怎么办呢,他还真就爱听这话。   所以,他没有点破,反而还愉悦地扬起了唇。   ……   回到镜湖后,余清欢与墨灵耀商量道:“等会儿找到了能不能让我自己去捡?”   她不想暴露她有千人面的事实。   因为一旦暴露的话,别人很容易怀疑她现在的身份。虽然暂时看起来无碍,但于长远来说,肯定不会是好事。   墨灵耀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小丫头在盘算些什么,便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屋里找几件破布来,等会儿拿竹篙做个篓子,你把它舀上来就成。”   “好!”   余清欢想也没想就飞快地跑回了小屋,翻箱倒柜地找合适的材料去了。   她一走,墨灵耀便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彩色的物体,正是余清欢之前丢失的千人面!   凌空踏步而出,墨灵耀来到湖中心,将手中的千人面丢入水中,然后才又踏步回到了岸边。   其实他早在今日凌晨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千人面,但是考虑到余清欢并不想让他知道此物的事实,便带着此物回了一趟学院。   将鸯虫捣碎后用秘法将其注入千人面后,才再次折返回小屋。   谁知在路上遇到了李执安,又十分意外地混了个女婿的身份……   一会儿后,余清欢就拿几块旧布和树枝做了个简易的网兜,又将网兜用绳子紧紧地绑在了竹篙上。   “小师叔,请把探宝盒借我一用吧?”   她朝墨灵耀伸手讨要。   墨灵耀也很爽快,直接就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物件放在了她的手中。   这是一个雕花的镂空银球,球内还有一珍珠模样的白色圆形物体,形状有些像铃铛,却发不出铃铛的清脆声响,而是钝而低沉的声音。   此物里注有鸳虫体液,其为雄性,与千人面中的鸯虫是一对。   鸳鸯虫一生只有一个配偶,对彼此忠贞至极,身体相融过后,即使日后分开,或者死亡,都能灵敏地感应到彼此的存在,所以常被修为未达上灵阶段、无法使用传音石的修为较低者相互联系使用。   不过此虫在市面上极为罕见,属于南岭玄光寨独有。   墨灵耀手里的这对,还是当初玄光寨上贡给殇国皇室,然后又被他哥墨玉珩随手转送给他饲养的。   对于从小缺少玩伴的他来说,自然乐意至极,所以也将这对鸳鸯虫当成宠物一样养大。   这么多年下来,他对它们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但为了余清欢,他还是对它们痛下了杀戒。   “这就是你说的探宝盒?”   看着掌心里小石子儿大小的玩意儿,余清欢觉得自己好像被墨灵耀忽悠了。   据墨灵耀所说,这个探宝盒可以从一片杂物中准确地找到其中价值最高的物件。   余清欢不明白它到底是怎么判断各物价值的,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先前在山路上看见墨灵耀认真的模样后,还是愿意相信他。   毕竟墨灵耀平日给她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并不是那种满口谎言的人。   “你自己试一试便知道了。”   墨灵耀也没有过多地解释什么,直接告诉了她使用此物的方法:“把精神力深入其中,就能有所感应了,”   “哦。”   余清欢将信将疑地将精神力注入到银球之中,立马便感应到了其中白球的震颤,伴随着低低的嘶鸣声,仿若虫鸣一般,但是就肉眼来看,白球并无异动。   余清欢大喜,瞬间信心陡增,忙将银球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然后拿着做好的工具踏上了木筏。   “那小师叔,你就回屋里休息吧,我自己去找就行了。”   她想支开墨灵耀,不想让他看见些什么。   墨灵耀勾唇,故意问:“确定不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不,我自己就行了,小师叔病还未愈,还是多休息些罢!”余清欢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   “也好。”   墨灵耀也未强行留下,转身便离开了河畔。   余清欢这才乐呵呵地划着木筏去了湖中心,因为兴奋的缘故,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来。   墨灵耀则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喝茶,时不时地朝着镜湖的方向望上一眼。   这丫头不会水,让她独自过去,他还是很担心她的安全,自然无心去做旁的事了。   约莫过了三柱香左右的时间,墨灵耀看见她终于锁定了千人面的位置,然后伸着竹篙不停地在湖底试探。   又是半炷香后,她终于用布兜套住了湖底的千人面,将其拖上了湖面。   然后,墨灵耀便看见她将千人面洗净擦干后藏进了衣服里,朝着岸边划来。   虽然还隔了好一段距离,但耳聪目明的墨灵耀还是看见了她脸上的喜色,顿时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放下茶杯后,捡起案桌边的一本书籍翻看了起来。   一会儿后,余清欢高高兴兴地蹦进了小屋。   “小师叔,我找到啦!”   人还没进房间呢,声音便已经传了过来。   “喏,东西还给你!”   一进房间,余清欢就把银球放在了墨灵耀面前的桌子上。   “嗯。”   墨灵耀捡起银球,随手将之系在了自己的腰间,突然问向余清欢:“再过几日就该启程前往石邑郡了,你到底去不去参加天雷精英会?”   余清欢这才想起冯钥之前对自己的嘱托,她还让自己问墨灵耀到底带不带队呢!   遂趁势问道:“小师叔去不去?”   墨灵耀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会关心自己,心里有些开心,问:“你想知道?”   “对啊!”   余清欢以手撑在案桌上,歪着脑袋看向墨灵耀,并不否认自己对此事的好奇。   墨灵耀愉悦地扬起了嘴角,温柔地回答:“你去我就去,你不去,那我便也歇着。”   余清欢:“……”   所以这家伙现在已经这么粘着她了吗?!   问:“你说的可是认真的?”   “嗯。”   墨灵耀郑重地点头,又一本正经地表诉衷肠,“作为上门女婿,我自然得跟着你了。”   余清欢有些无语,她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的安排竟是这么随便。   更没有想到的是,冯钥她们一直想知道的答案竟然全在她自己的身上。   “我不去。”   余清欢想也没多想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现在是“秦霜”的身份,雷鸣学院的学员名册里并没有秦霜这么个人。   以秦霜的身份去糊弄一两个学员还行,想光明正大地去代表学院参加活动,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墨灵耀对她的选择并未感到惊奇,只是浅浅地点了点头,应和道:“那我也不去。”   “你可以去。”   余清欢开口,并不想让他因自己的原因而改变行程。   墨灵耀轻哼了一声,傲娇地挪开了视线,淡定道:“我有事忙,没工夫去。”   哦,他不去。   余清欢有了答案,准备回去将此消息告诉给冯钥。   余清欢:“小师叔,我要回学院了,你……”   “嗯,一起走吧!” 第110章 每天亲一下   不待余清欢说完,墨灵耀已经将手中的书籍放下,立马就站了起来。   余清欢懵住了,她本来还准备让他自己在这里好生待着呢!   墨灵耀自顾自地关好了窗户,看见余清欢还杵在原地,不禁蹙了蹙眉,问:“不是要走?东西都收拾好了?”   “呃……”余清欢受不了他的目光压力,赶紧跑到外间捡起了自己的凤翎宝剑,“都收好了。”   墨灵耀吩咐道:“收好了就去外面等着,我把屋里稍微收拾一下。”   “那个……”   余清欢有些迟疑,“你不是生病了吗?不用养好了身体再走吗,毕竟路还挺远的,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都没人留下来照顾我,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没吃没喝,等着饿死吗?”墨灵耀明显意有所指。   又催促道:“快出去吧,影响我收拾。”   余清欢尴尬地笑了笑,道了一声“我去外面等你”,然后就逃也似地跑出了小屋。   墨灵耀爱干净,她在与他相处的这十六年里,便已深有体会了。   很快,将屋子收拾整齐的墨灵耀就洗了手出了屋门,上了锁后,他将手伸向了余清欢。   余清欢不解:“你想要什么?”   墨灵耀使了个眼色,理所当然道:“牵着手!”   “啊?”   余清欢下意识地将手往身后藏了藏,怯怯提醒道:“天气有点热……”   天气热,拉着手更热,定会捂出汗来不可……   “我身上凉快!”   墨灵耀冷着脸说了一句后,不由分说地将余清欢藏在身后的手拉了过来,下一瞬就捏在了自己手心里。   他的手确实很凉快,与他平日大多数的时候一样,带着一点点冰一点点凉,就像夏日里置于阴凉处的玉石一样,冷冷淡淡中,就能带给人恰到好处的凉爽。   余清欢本就玷污了他的清白,又答应了要招他为婿,自是不好拒绝,索性便任由他拉着,一起朝着学院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的肚子咕噜噜作响,闹出的动静极大。   墨灵耀皱眉瞟了她的肚子一眼,问:“今天吃没吃东西?”   余清欢早晨起来就跑去湖边寻他去了,后来又准备回学院,走了一半又折返了镜湖……这一天折腾下来,她哪有时间吃东西?   可她不想让墨灵耀觉得自己没有吃饭是因为懒得做饭,便回答道:“早上做的吃了些。”   墨灵耀:“这几日吃得简单了些,回学院了再好好吃吧!”   “嗯。”余清欢极为同意地点了点头。   一想到学院里丰盛的饭菜,便更觉得饿了,肚子里发出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等会我带你去问江楼吃饭。”墨灵耀又开口。   “不用了,我去食堂吃就挺好!”余清欢连忙拒绝了他的提议。   开什么玩笑?和他一起去问江楼吃饭?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想以自己的真面示人。   在千人面的背后生活了多年,她早已经习惯了用假面示人,突然让她摘去伪装,她还真的不会习惯。   墨灵耀蹙了蹙眉,突然手腕一个用力就把她拉拽到了自己怀中。   余清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逐渐放大的脸便朝着她迎面袭了过来……   然后,她又被某人给亲了!   她气恼地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咬得墨灵耀的嘴唇都破了,还流了血。   一瞬间,一股铁锈味便充斥了她的鼻尖。   她的鼻子本就灵敏,在闻到这股浓郁的血腥味后,突然就变得慌张了起来。   他不会恼羞成怒,揍她一顿吧?   谁知墨灵耀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颇为动情地加深了这个吻,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那淡定自若的模样,仿佛她刚才咬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似的。   在墨灵耀终于要停歇、松了力气的时候,余清欢赶紧推开了他,指着他破了个大口子的嘴唇战战兢兢道:“你你你,你都不觉得疼的吗?!”   墨灵耀根本就没做理会,而是跟余清欢提出了一个要求。   “以后每天都要亲我一下。”他如是开口。   “为什么?!”余清欢显然并不想接受此要求。   “你玷污了我的清白,每天稍微表示一下、让我安心些,很过分么?”墨灵耀显得理直气壮。   “那要是不亲呢?”余清欢不怕死地问了一句。   她真的很好奇这个家伙会怎么收拾她。   “呵!”   墨灵耀冷笑一声,幽幽地回答道:“那就先攒着,回头双倍地补上!”   也就这点能耐?余清欢突然觉得好笑,刚才看见他脸色阴冷时,她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呢,没想到竟只是如此。   这家伙,还是过于单纯了些。   等她戴回了千人面,他就是想收拾她也找不到人了,她还怕他不成?!   “嗯,那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余清欢面上是一副轻松之态,实则心里已经开始嘲笑某人了:这是她的第一次任务,也是她的最后一次任务,因为很快,秦霜便会彻底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回到学院后,余清欢以肚子饿、等不急了为由,立马就与墨灵耀分开了。   然后一溜烟地,很快就跑没了影。   偷摸着戴好了千人面后,余清欢先跑回霓光院,由于此时正值下午,冯钥等人并不在宿舍,所以也没有碰到什么人影。   一进宿舍,就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灵元箱。   还好,灵元箱还在!   舒了一口气后,余清欢便又拿着她的凤翎宝剑直奔问江楼去了。   连续多日的食不知味差点把她逼疯,今日又是粒米未进,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问江楼,她自然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了。   于是,余清欢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在等着上菜的间隙,镂空的隔断外闪过几道身影,然后坐在了她旁边的那个雅间。   依稀听到了“百里霸”的名字,余清欢心里好奇,便凑上前去,从镂空处往隔壁看,发现隔壁坐着的是掣雷宫的几位老师。   “百里霸这小子的性格我是真喜欢,想法奇特,作风大胆,以后定是个人物。”   “哈哈哈哈,能把老师挂上龙虎榜的,学院这么多年以来,可就出了这一个。任老师,你可真是捡到宝了!” 第111章 不请自来的男人   任怀显然不这么认为,一张粗犷的脸上满是愁态,扯着粗嗓骂道:“一个个的别说风凉话了,自打这小子重新回学院,我就没过一天消停日子!”   “哈哈哈哈!”   其余老师大笑,颇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任怀拿牛眼瞪了他们一眼,又苦兮兮诉惨道:“他把人家薛老师挂上了龙虎榜,搞得我这两日都不好意思去食堂吃饭了,总觉得那薛老师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我还怕他们食堂在我饭菜里下毒呢!!”   “你放心,你若是中了毒,你的好弟子可放不了他们,定要去把食堂的屋顶都掀了给你报仇!”有老师如是打趣。   “任老师,这百里霸整年都不在学院,能和巽风宫的吕霄有什么仇怨,为何把人打得那般惨,听说巽风宫有不少弟子都暗地里结了伙,想给吕霄报仇呢!”有老师又问。   “老子哪知道?!”   听闻此事,任怀更是气得不轻,连粗话都蹦出来了。   “姓瞿的也不是个好东西,弟子间玩玩闹闹也就罢了,他竟然找风长老告老子的状,说老子强占学院资源,行为不端,羞为人师……他娘的,峥嵘殿旁的那块地明明是当年院长让老子帮忙看护的,老子摘几个果子当幸苦费也不行么?!”   提起瞿天禄告状的事情,任怀气得腮帮子都硬了,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那人咬碎了不可。   “他这是在替他弟子报私仇呢!”   “可不是嘛!呸,表面正义,内心龌龊的小人!!”   正在这时,准备退身离开的余清欢不小心碰到了身旁的椅子,发出了一阵突兀的响声。   “谁?!”   刚才还在骂骂咧咧的任怀瞬间变得警惕了起来,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就朝隔断的镂空屏风望去。   “嘿嘿,任老师!各位老师好!”   余清欢隔着屏风和掣雷宫的几位老师打招呼。   她本来也没想着偷听,实在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让她想不听到也难。   “百里霜?!”   任怀见到余清欢的那一刻倒是彻底地放下了心来,想着他是百里霸的老师,而她又是百里霸的妹妹,自然是该站在同一阵营的。   凑到洞口朝隔壁瞄了一眼,问余清欢:“你一个人来的?”   “嗯。”   余清欢点头,“这会儿肚子饿了,准备过来弄点吃的。”   “我们也点菜了,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吃?”任怀倒是很热情。   “不,不了!”   余清欢连忙摇头,害怕老师们多想,又特地解释道:“我也点过菜了,等会就该好了,谢谢任老师!”   “嗯,那你自己吃吧,若是不够,就过来这边。”   任怀看得出来余清欢不想和他们一起用餐,便也没有强求,随便说了两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许是因为知道隔墙有耳,也许是为了在学员面前留下一个良师益友的印象,所以自待任怀坐回去以后,几位老师突然间就变得安静了不少,再也没有说些什么有损威严的破事,只是时不时地低语几句,声音也压得很轻。   而余清欢呢,则安安静静地等着饭菜上桌。   待第一盘香酥鸭被端上菜桌后,便撩起袖子就开始啃了起来。   一会儿的工夫,她点的四道菜都被端上了桌子。   隔壁的雅间内也是一片安静,时不时地,传来一阵推杯换盏的清脆声响,显然,也正吃得起劲。   正在余清欢吃得正高兴的时候,一道幽蓝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余清欢察觉到异样后,抬眼一看,差点吓得一口饭当场喷了出来——   竟,竟然又是墨灵耀!!   他的嘴唇上有一块高高肿起,正是不久前被她咬破了皮的地方。   因为掺血的缘故,那里看起来要比旁边的唇色深出几分,又肿又红,十分显眼。   一看到他肿起的嘴唇,余清欢就忍不住想起方才的情景,脸上下意识地就发起了烫。好在因为带了千人面的缘故,泛红的脸颊才得以隐藏了起来。   刻意忽视了他嘴唇上的红肿,余清欢瞪了他一眼,刚准备问“你来干什么”时,又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百里霜的模样,不应该像秦霜一样那般对他。   便又缓了缓心情,冲其露出了一个稍显勉强的笑容来。   她没有开口叫他,既没有像秦霜一样叫他“小师叔”,也没有像百里霜一样叫他“耀哥哥”,因为她现在不是秦霜,也不能当着各位老师的面暴露百里霜与他很熟络的关系。   在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为好,索性只是傻笑了一下,想着这样敷衍过去就算了。   可是显然,墨灵耀对她“沉默是金”的行为表示不满,冷着脸走进来后,更是质问起她来了。   问:“怎么?哑巴了?”   隔壁的任怀大耳一颤,立马就从捕捉到的声音猜到了说话之人的身份,当即牛眼一瞪,示意同桌的诸位噤声。   同桌的老师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屏气凝神,手中的动作放缓,甚至完全变成了石头一动不动,竟都不约而同地竖着耳朵偷听了起来。   这边。   墨灵耀质问了一句后,就大剌剌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余清欢的旁边。   “背着我偷偷在这里吃好的?”他问。   “不……不是啊,我是光明正大来吃的。”   余清欢一边压低了声音回答了一句,一边偷摸着朝隔壁雅间使了个眼色,示意墨灵耀旁边还有人呢,让他注意维护自己高冷孤傲的形象。   墨灵耀顺着她的目光往旁边瞄了一眼,一下子就透过镂空处看到了隔壁的数道身影,不过他却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轻哼一声扯了扯嘴角。   又问:“我也刚好没吃饭,蹭你一顿,不介意吧?”   余清欢尴尬地咧嘴笑了,脑海中飞速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若是放在平日,她自然是乐意之至的。   可是这几日经历了许多,现在再看见此人,心里有些莫名地紧张。   本能地想拒绝他,可是想起她在他的清风阁蹭饭无数他都没说什么,今日人家刚要蹭她一顿她就拒绝的话,为免也显得太没有良心了些。   而且她现在是百里霜,又不是秦霜,她完全没有理由怕他的突然袭击才是! 第112章 我和霜霜约好了   “当然可以。”   思虑过后,余清欢大方地点了点头,又殷勤地起身道:“你先坐着,我去给你要副碗筷!”   墨灵耀满意于她的反应,愉悦地扬起了唇:“嗯。”   他扫了一眼她放在桌子上的凤翎宝剑,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要装也不知道装得全面一点,竟拿着同一把剑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完全把他当成傻子了!   这么明显的破绽,他就是想不注意也难啊!   一小会儿后,待余清欢从楼下拿了一副新的碗筷吭哧吭哧地跑回房间时,却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墨灵耀的身影。   而隔壁雅间里,却是变得热闹了许多,老师们似乎都开始说话了。   隐隐地,余清欢还听到了墨灵耀的声音,顿时气得不轻——   叫他低调点低调点,他倒好,不说闭嘴当哑巴,竟然还主动跑到隔壁显摆去了!!   平日也没见他这么喜欢跟人聊天!!   “要不咱们再加几个菜,清风就留在这里吃饭吧?”   这时,余清欢听到有老师如此提议。   “是啊,咱们一起吃也热闹些。”其余老师纷纷附和。   余清欢顿时大喜。   心想:去吧去吧,去隔壁吃去吧,她也正好悄咪咪地把饭菜打包了开溜!!   谁知墨灵耀却没能如她所愿。   只听他道:“不了,我和霜霜已经约好了,就不叨扰诸位了。”   一句“霜霜”一出,不仅隔壁的余清欢气红了脸,就连掣雷宫的几位老师也明显愣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后,又才争相说着“言重”或是“下次再聚”,客客气气地将墨灵耀送到了雅间门口。   墨灵耀在走廊上迈了几步后,一个转身就钻进了余清欢所在的房间。   进去的那一刹那,便看见那小丫头片子正一脸幽怨地瞪着自己,当即勾唇就笑了,问:“怎么这副表情,是等急了?”   余清欢想骂他,但现在的她只是百里霜,并没有骂他的立场,也没有骂他的身份,当即觉得憋屈至极。   隔壁一片寂静,但从镂空处看去,便能看见里面人影绰绰——显然,那几位掣雷宫的老师正听得认真!   “没有啊。”   权衡了片息后,余清欢强压下了怒意,一口否认。   又极为懂事地说道:“劳烦耀哥哥平日指导我修行,虽然耀哥哥是看在我大叔的面子上,但我受了你的恩惠,自然也该好好谢谢你的,今日请你吃顿饭聊表谢意是我的荣幸,怎么会等着急呢?耀哥哥真会开玩笑!”   虽然她暴露了她与墨灵耀私下有些交流、比寻常弟子与他的关系要熟络些的事情,但也明说了她与他的亲近不过是出于指导与被指导的关系罢了,而且墨灵耀指导她还是看在百里致的面子上。   这么一细琢磨,便能知道两人看似熟络,实则关系还是生疏得很,其中充斥着客气与疏离。   墨灵耀自然也品出了这么一层意思。   这丫头撒谎成精,还想撇清和他的关系呢!   他掀了掀眉,也未当场揭穿,而是嗤笑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余清欢见状,担心这家伙会因恼羞成怒而变得口无遮拦,忙抓起筷子往他的碗里夹了一个肉丸,再于脸上挤出一个略显谄媚的笑容,暗戳戳地求他放过。   这一筷子,让从未享受过她的夹菜服务的墨灵耀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灭了个大半。   他不紧不慢地抓起筷子,又朝着一盘清蒸桂鱼使了个眼色。   余清欢领意,连忙从鱼肚子上夹了一块肉放进了他的碗里,还狗腿子似的给他挑去了鱼刺。   墨灵耀这才消了气,对她扬了扬下巴,道:“你也吃吧!”   “好!”   余清欢长舒了一口气,悬在心口的大石头这才完全放了下来。   这一顿饭虽然丰盛,但余清欢吃得并不怎么心情愉悦,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隔壁偷偷竖起来的那几对八卦的耳朵。   草草吃完后,余清欢起身,正要跟墨灵耀告别时,人家也紧跟着落了筷子,站了起来。   余清欢不由一顿,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一直没看出这家伙是这么个没脸没皮的货色。   可她现在是百里霜,百里霜对墨灵耀一向依赖,并无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所以,为了不暴露,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走吧,我还有点事儿要跟你说。”   此时的墨灵耀已经很淡定地走到了房间门口,甚至还招呼起了余清欢来。   “好……好。”   余清欢不敢表现得太奇怪引起了隔壁老师们的猜测,徐徐跟了上去。   出了问江楼后,两人走到了江畔。   墨灵耀看着始终与自己保持半丈远距离的余清欢,问:“不去看看你的小霜?”   小霜在他的清风阁,他在邀请余清欢去他的清风阁呢!   一想到要与他独处,余清欢下意识地就变得紧张了起来,甚至还偷摸着往后退了一小步。   道:“我……我改天有时间再去吧!”   她想趁墨灵耀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过去。   “你很怕我?!”墨灵耀突然出声。   她刚才下意识的动作完完全全落在了墨灵耀的眼中,他心里自然生起了这股疑惑。   “没……没有啊!”   余清欢仍然故作淡定,但她结结巴巴的话语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真实想法。   墨灵耀狠狠蹙了蹙眉。   让她怕他,绝非是他本意。   不由得自我反思,是不是今日bi迫得过紧了些……   “今日晚上我有事要忙,回不了清风阁,你记得去给小霜喂食,顺便帮我把阿夜也喂一下。”   思虑过后,墨灵耀又切换回了与她以往的相处模式。   “耀哥哥是要忙一个晚上吗?”余清欢又问。   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要比刚才轻松了不少,就连说话都不结巴了。   墨灵耀不禁暗叹:看,果然是逼得太紧了!   “嗯。”   墨灵耀点头,“你要是得空的话,就陪它俩玩一会儿,我估计得很晚才能回去。”   “好!耀哥哥放心忙就是,我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听闻墨灵耀回得晚,余清欢瞬间就轻松了不少,连带着脸上都有了笑容。   “嗯,那阿夜就麻烦你了。”   “没事,反正我也是要喂小霜的,喂阿夜也是顺手的事情!”余清欢看起来很高兴。 第113章 小师叔的嘴被人亲肿了   见状,墨灵耀莞尔。   看来这丫头在变回现在模样的时候,还是习惯以前与他的相处模式。   那他就索性配合她呗!   反正他已经混了个上门女婿的名头,日后这丫头也跑不了了,现在她既然喜欢这样,那他就陪着她玩呗!   在江畔别过后,余清欢想起了方才任怀他们谈起的事情,便又朝着龙虎榜去了。   龙虎榜旁的广场上,依旧有不少人在摆摊,余清欢径直越过,直直地朝着矗立在江边的青石巨榜而去。   龙虎榜上,如以往一样书写着各种悬赏信息。   下方的字迹是黑色,密密麻麻,十分紧凑。越往上走,字迹越大,颜色也由黑变红,可内容渐少,就越显空荡。   因为龙虎榜上的悬赏有规则:悬赏积分一千以上,或低分悬赏自发布之日起超十年未有领赏者,上龙虎榜中段,用鲜红色墨汁书写。   在龙虎榜的中间位置,余清欢顺利地找到了一条鲜红色的悬赏内容。   洋洋洒洒的“薛雨伯”三个大字下方,赫然写着两千积分的奖励!!   根据任怀等老师的讲诉,不出意外的话,此条悬赏内容应该就是由刘泽轩发布的了。   “出手真是阔绰!”   余清欢不由得感概了一句。   刘泽轩常年在西荒深处修行,自进入学院以来,师门大会他也只是参与了两届而已。虽然成绩都不错,但毕竟参与的次数少,这两千积分应该差不多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没想到今日为了个薛雨伯,他竟然全都拿了出来。   再往上去,余清欢又看到了一条与刘泽轩相关的悬赏内容。   曰:“被悬赏人:掣雷宫刘泽轩。悬赏分值:一百。已发布时间:十六年。”   这还是十六年前、他们刚进学院时被薛雨伯悬赏的那条!!   当时她为了省心,直接让冯钥去领了赏,没想到因此被扣了分、连食堂都进不去了。   而刘泽轩却顺利地扛了下来,后来更是在外多年,别人就是想缉拿他也没有了办法。   恰巧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余清欢扭头一看,发现刘泽轩正押着一个满脸紫青的男子朝这边走来。   而正在广场上闲逛的其他人,也都一股脑地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花花!!”   刘泽轩看到余清欢后,兴奋地朝她招了招手。   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总是叫她“花花”。   在学院里所有人的眼中,他们是兄妹,他叫她什么小名都是正常的,毕竟人家两兄妹的乳名也没必要告诉他们不是?   “哥哥!”   余清欢则要谨慎一些,并未如往常一样叫他“轩哥哥”。   刘泽轩将那名鼻青脸肿的学员往前推了推,然后走向余清欢,问:“这几日你去哪里了?我想找你玩也见不到人。”   余清欢:“我去伊宁城待了几日,处理了一些事情,今日才刚回来。”   她很讨厌谎话连篇的自己,但是没有办法,她总不能说自己和墨灵耀在外面孤男寡女地同住了好几日吧?   “你也在伊宁城?”   刘泽轩英挺的眉毛皱了皱,又道:“我前两日还在城里逛了小半日呢,不过也没碰到你。我买了不少东西,还给你买了礼物呢!等晚上去食堂时的时候我给你呀!”   想起晚上她还得去清风阁给阿夜和小霜喂食,余清欢担心到时候刘泽轩又絮絮叨叨个没完拖得她离不开身,便提议到:“明天早上吧!我今日刚在外面吃饱了回来的,晚上就不去食堂吃饭了。”   “也好!”刘泽轩自然没有异议。   余清欢指了指被刘泽轩推过来的男学员,问他:“你这是?”   “哦,闲得没事干,挑了几个耐打些的练练手,顺便赚赚积分!”刘泽轩嘿嘿一笑,露出了两排瓷白的牙齿。   余清欢失笑,没想到这个家伙看起来也是个成熟的男人了,竟然还和小时候一样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难怪连任怀老师都会感到头疼。   说完,刘泽轩就押着他的猎物去找今日负责龙虎榜的老师去了。   晚上,余清欢在问江楼打包了些饭菜,便去了清风阁。   她轻车熟路地将饭菜放在了外面的桌子上,然后一边坐在院子里悠哉游哉地吃着饭,一边跟“黑白双煞”聊天。   “意思是这几日你们都不在这里?”   它们说它们被一个穿着白衣服的老人给领走了,在某个山顶上的院子里待了好几日,还听得有人叫那个老人“大长老”。   “汪!!!”   阿夜疯狂摇着尾巴,连续数日待在陌生的地方,它还以为自己被墨灵耀给抛弃了呢,今日被墨灵耀亲自去领回来的时候,它差点激动得流下狗泪,别提有多高兴了!   反观小霜,毕竟在外撒欢了多年,又经历得多,自然没有阿夜那样患得患失,相较于阿夜来说淡定了不少。   余清欢看着越来越苍老的阿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着它大部分的日子都陪着墨灵耀在清风阁度过,鲜少有机会外出,便提议到:“阿夜,改日我带你去外面玩玩吧?”   阿夜闻言,眼睛立马变得发亮:“汪!!”   它在问墨灵耀去不去。   余清欢:“我们自己去吧,你,我,还有小霜,咱们三个去。”   “汪……”阿夜的声音小了一些。   它拒绝了余清欢的提议。   “为什么?”   余清欢不解,又诱惑它道:“外面的世界好大好大,有你跑不到头的路,有你吃不完的美食,还可以在山坡上打滚,可以在小河边玩水,还可以抓蝴蝶,抓小鱼……”   “汪!”   它说:可是没有它的主人。   余清欢问:“他天天凶你,你还惦记着他做什么?”   “呜……呜……”   阿夜神色悲伤地呜咽了几声,说它小时候体弱多病,经常呕吐不止,听别人说它是得了痢疾。后被原来的主人遗弃,后来是年仅十岁的墨灵耀把它捡回了家。   自打那时候起,阿夜就与他为伴。   说墨灵耀虽然对它很凶,但其实是很在乎它的。   以前每次阿夜犯病的时候,不管墨灵耀在忙什么,小小的他都会停下一切带着它去城里看病。有一次因为是在半夜,路上耽搁了些时间,也没有那么好找大夫,阿夜差点丧命。自打那以后,墨灵耀就开始自学医书了,也在家里备了许多的草药。以后每次阿夜发病的时候,他自己就能帮它把病情稳定下来。   再后来,墨灵耀又摸索着给它调制药方,竟然把阿夜多年的顽疾给治好了……   “等等!”   余清欢先前还感慨于墨灵耀的用心,可是听着听着,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再次问阿夜:“你说他会医术?!”   “汪!!”   它说他会。   余清欢陷入了沉思——那日他给她的半日眠的解药用法奇怪,真是他从外面买的吗?还有,他明明自己就会医术,发烧了为什么不给自己治?   总感觉有些不太对经啊!   晚上回到宿舍后,冯钥追着余清欢问她是怎么得罪小师叔了。   余清欢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冒雨逃跑的那天凌晨,他竟然还来霓光院找过自己!   可是,怎么也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天她躲在杂物房被突然回小屋的墨灵耀发现时,他的身上也全是泥渍,应该是在找自己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可是……   她还是觉得奇怪。   但至于是哪一点奇怪,让她说,她一时半会还又说不出来。   反正就觉得有什么她从未意识到的事情已经摆在自己眼前了,可就是隔了一层迷雾,让她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切。   “霜霜,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不要跟别人说啊!”   正在余清欢试着理清脑中的混沌时,突然,冯钥神神秘秘地跟她说了这么一句。   “好啊!快说快说!”   余清欢最喜欢这种和冯钥一起聊别人八卦的时候了,看见冯钥神秘又兴奋的表情时,余清欢也暗暗跟着激动了起来。   因为从冯钥的兴奋程度上来看,她觉得冯钥这次说的八卦应该还是很劲爆的。   “嘻嘻嘻!!”   冯钥还没说出口呢,自己却是先羞红了脸。   “嘻什么嘻,快说,都急死我了!”余清欢已经等不及了。   冯钥这才又压着声音、极为兴奋地说道:“我告诉你啊,小师叔的嘴巴被人给亲肿了!!”   轰……   余清欢感觉有一道天雷在自己脑海中炸响,在这一刻竟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得亏了现在戴着千人面,要不然她的脸肯定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定会被冯钥发现了端倪。   “不……不会吧。”   虽然极想装得淡定些,但她的舌头还是忍不住地打起了结,“他……小师叔不像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吧?”   这句话,她说得更是违心。   什么叫不像是?   她比任何人都肯定,那家伙就是!!   可是现在,在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关头,她自然不敢过多地发表想法了,以免引起她人怀疑。   “我发誓,千真万确!”   冯钥急忙朝她举起了几根手指立誓,又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小师叔自己说的,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光是我,还有几个女生也听到了!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再等几天看,保证过不了两三天,整个学院就都知道了!!” 第114章 刘泽轩的礼物   “不过你可别说是从我这里听到的啊,我怕小师叔回头找我算账!”   冯钥的神情严肃而紧张,似乎很怕被墨灵耀知道是她在背后乱嚼舌根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   所以,那家伙真在人前这么说了?!   余清欢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拿针线去把他的嘴巴给缝起来!!   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竟然还好意思到处说?!   “他无缘无故地说这些做什么?”   余清欢在心里将墨灵耀骂了好几句,面上却尽量敛着怒气,只剩下了类似于疑惑的表情。   冯钥:“就是晚上在食堂窗口打饭的时候嘛,我看见小师叔和珍品阁的尚长老在楼梯口说话,好像小师叔要走、尚长老刚来的这样子。然后我就听见尚长老问他的嘴巴怎么肿了,是不是上火了之类的,然后小师叔说是被人给咬的!”   说着,冯钥看见余清欢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似乎还没有听出其中的隐藏信息似的,便又提高了嗓音,提醒道:“他说是被人给咬的,你好好想想,有什么人会咬他的嘴巴啊?”   “狗?”   余清欢真的有在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想让冯钥就此打住,就不要再往别处想了。   再说了,他确实养了一条狗!   余清欢已经暗暗有了打算,想着如果此事真的收不住,那就只能让阿夜替她背锅了。   “怎么可能是狗?!”   冯钥都快被余清欢的傻劲给气笑了,“凭小师叔的实力,还躲不开一条狗?”   看见余清欢愣头愣脑的样子,冯钥已经迫不及待地宣扬结果了,只见她一脸激动地抓住余清欢,兴奋地都破音了:“能让小师叔心甘情愿被咬的,那肯定是女子啊我的傻霜霜!!”   “也不一定吧……”   余清欢还想再抵抗一下。   “怎么不可能?小师叔自己都亲口承认了!”   提起此事,冯钥再次激动地两眼直冒桃花,又道:“尚长老后来问小师叔是不是有了心仪之人,人家小师叔直接就承认了好不好!尚长老还想问是谁来着,是小师叔说那女子害羞,暂时还没有要告诉旁人的打算……”   “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小师叔平日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私下里还挺温柔的嘛,竟然还知道为女方考虑呢!”   温柔去吧!反正以后他也见不到秦霜了!!余清欢腹诽了一句。   冯钥撞了撞余清欢的肩膀,蛊惑道:“霜霜,你不是和小师叔关系挺好的吗,有空去打听打听呗,我还真的挺好奇那女子是谁的!”   可余清欢该上哪儿打听去?再说了,她也不想打听。   但又不想让冯钥失望,便透露道:“他之前好像提起过,说他喜欢的那个女子有点傻,你就往脑子不好使的那一类猜就行!”   “有点傻?!”   冯钥震惊了,“没想到小师叔喜欢的竟然是这个类型……不过以小师叔的眼光来看,那女子的姿色肯定不差,所以是长得漂亮、又有点傻的……嗯,会不会是掣雷宫的季好啊?”   冯钥和余清欢一样,都是一下子就想到了季好。   “那我可不知道!”   “嗯,”冯钥一本正经地感叹:“看来我还得再观察观察……”   第二日。   余清欢跟着冯钥一起起了个大早,两人在房间里打坐了一个时辰后,又一起去了食堂。   去的时候,刘泽轩已经早早地等候在此了。   “花花!!”   刘泽轩的嗓门大,在学院弟子中又算得上是佼佼者,这次回来本就干了不少“好事”弄得整个学院议论纷纷,此时这一嗓子叫出来,直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余清欢朝他挥了挥手,与冯钥一起打好了饭菜后,就直奔他去了。   一瞬间,余清欢就感到有一道不同于其他人的、阴鸷的目光直直地射在了自己的身上。   扭头一看,才发现是负责食堂的薛雨伯薛老师!!   那薛雨伯在看见余清欢朝他看来后,也没有躲避,而是眯了眯眼,眸光里又多出几分警告的意味来。   余清欢蹙了蹙眉,挪开了目光。   冯钥盯着刘泽轩的盘子,问:“百里霸,你的饭怎么一股糊味?”   因为余清欢的关系,冯钥与刘泽轩也相互认识,在闻到浓浓的糊味后,直接就问了出来。   刘泽轩的饭菜中,掺杂着一块一块的烧黑烧焦的不明物体,就连盘中唯一的一块荤菜,也是被剔干净了肉的半个鱼头,除此之外,就是辣椒姜丝等配菜了,看起来毫无食欲。   “没事!”   刘泽轩不以为意地夹起一块干硬的锅巴放进嘴里,“咬起来嘎嘣脆,好吃得很!”   说着,还故意朝薛雨伯的方向抛了个洋洋得意的眼神。   余清欢问:“你这几日的饭菜都是这样么?”   “可不嘛!”   刘泽轩用筷子将米饭拨在菜汤里拌了拌,就势吃起了掺着汤的米饭。   嗤笑道:“薛雨伯那小心眼还以为给了我一个下马威,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这些年在外面什么东西没吃过?哼!就这点小意思也好拿出来显摆!”   余清欢提议:“要不你以后就去问江楼吃吧?”   他连两千积分都舍得拿出来悬赏薛雨伯,那自然应该是不缺钱的,毕竟两千积分放在珍品阁都能换得一件下品灵器了,拿到市面上至少也能卖个千把两银子了!   实在不行,余清欢自己也能请得起他。   “那多没意思啊!”   刘泽轩咧着嘴笑,眼里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野性,“我还得来这里给他添堵呢!”   余清欢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刘泽轩想做什么,不过想起刘泽轩从小就聪明,应该吃不了亏,便也懒得再多过问了。   她将自己的盘子往刘泽轩面前推了推,道:“你想吃什么,分点过去。”   “还是花花心疼我!”   刘泽轩也不客气,直接将余清欢盘中的菜拨了一半过去。   完事后,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对绿翡翠滴珠耳坠递给余清欢,笑嘻嘻道:“花花,送你的!”   “啊?”   余清欢看着他掌心中的一对莹绿色的精致耳坠,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可不是随便送人的啊! 第115章 争执   小时候,刘泽轩也送过她许多东西,有他从草丛里抓到的虫子、在小水沟里摸到的鱼,有他到别人家院子里摘到的果子,有他自己做的小风车,还有从他娘那儿顺来的簪花……   所有他能想到的她会喜欢的好东西,他都会毫不吝啬地送给她。   以前余清欢觉得刘泽轩还小,心性不会长久,而且这小子确实也是一个很好的玩伴,送的又都是些不太值钱的东西,便也没有拒绝。   最重要的是,两家大人走得极近,也都极力地撮合他俩在一起玩,余清欢也不好让李茹跟着操心。   毕竟他们娘几个确实受了刘志云不少的帮助,而且,那时的她已经对感情这回事看淡了许多,觉得随缘就好,即使以后真嫁给刘泽轩,她也觉得无所谓。   不嫁,那也顺其自然。   可是现在,在知道自己玷污了墨灵耀的清白后,她就无法再心安理得地接受刘泽轩所送的礼物了。   更何况,送耳坠的寓意还这么明显……   “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余清欢为难地看着刘泽轩,没敢伸手去接。   其实,不光是余清欢不知所措,就连一旁正在吃饭的冯钥也懵了,开始悄咪咪地来回打量着面前的这对兄妹,总觉得这二人的关系好像不似明面上的这么简单。   毕竟,哪有哥哥送妹妹这个的?   “不贵,你收着就是了!”   刘泽轩像个蛮小子一样,直接就将耳坠放在了余清欢的面前,碎碎念道:“买都买了,还哪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再说了,送给花花的,只要花花喜欢,就是花再多钱也值!”   冯钥狠狠皱了皱眉,看向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毕竟刘泽轩的这句话实在是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余清欢自然也感应到了冯钥的目光,扭头朝其扯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冯钥领会,又朝其抿着嘴回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正在余清欢还没有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候,刘泽轩却是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的方向大喊:“小师叔!我有事情要举报!!”   刚从门口进来的那人,正是墨灵耀。   人人都知道墨灵耀不仅是大长老风修明的弟子,更知道此人还是殇国掌舵者之子,真要认真说起来,从雷鸣学院在多年前被殇国纳入版图的时候起,便已经成了墨家人的私有家产之一了。   刘泽轩心思玲珑,单从墨灵耀在十余年前就能代理大长老处理学院事务这一层面上,便猜到风修明或许是在故意锻炼他,也能猜到墨灵耀在学院里说话会很有份量,找他定会比找其余老师告状要来的有效些。   所以在墨灵耀进门的那一刻,他就毫不犹豫地喊了起来。   果然,正坐在角落悠闲喝茶的薛雨伯闻言,一个激灵便从椅子上弹射而起,脚底生风似的立马就凑近了墨灵耀。   薛雨伯热情邀请道:“清风,今日二楼新做了不少菜品,我带你去看看。你要是觉得合适,咱们以后就可以把它们加到学员的菜谱里去。”   墨灵耀淡淡地扫了薛雨伯一眼,回应道:“薛老师不必如此,食堂既然交给你负责,那这种小事由你做决定就好。”   平日他来食堂时,这个薛雨伯也只是会跟他打个招呼而已,很少会过来打扰他,今日这般举动本就有些不太寻常,再加上方才百里霸说有事要举报……   片息间,墨灵耀的心里便已经有了几分判断。   不待薛雨伯想出后招,便已经抬步朝着百里霸走去。   更确切地说,是朝着余清欢走去了。   还别说,一日不见,他还着实挺想念她的!   冯钥特地盯着墨灵耀的嘴唇,在找到了他唇上的一小块深红色的血痂后,赶紧暗戳戳地扯了扯旁边余清欢的袖子,小声提醒道:“快看小师叔的嘴巴!!”   她说小师叔的嘴巴被人给亲肿了,霜霜这丫头还不相信,现在证据都摆在眼前了,看她还信不信!   余清欢在看到墨灵耀唇上的伤口后,自然就下意识地想起了昨日的事情,脸上蓦地一阵发烫,赶紧低下了头。   “小师叔,我要举报食堂的人给学员投毒!”   一旁的刘泽轩愤愤不平地将自己的餐盘拿到墨灵耀的面前,拿筷子拨了拨那一块块焦黑的不明物体,“小师叔看看,这是人吃的东西吗,分明就是有人要毒死我们!”   “胡说八道!那不过就是火候没掌握好,烧糊了些,这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哪是什么毒药?”   薛雨伯反驳了一句后,又以长者的姿态说教起了刘泽轩:“小小后生勿要张口闭口就把人往坏处想!这么多人都没事,怎么到你这里就成毒了?”   “没毒那你吃一口?”   刘泽轩夹起一块黑物伸向薛雨伯。   薛雨伯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黑着脸道:“离我远点,我嫌你的口水脏!!”   “那你自己去后厨挑一块与我这儿一模一样的,当着我的面吃下去,我就承认它没毒!”刘泽轩又提议。   “后厨的菜量那么大,我上哪里给你找去,你别没事找事,影响大家用餐!”   薛雨伯也不落下风,紧跟着就回了一句。   “行了!”   墨灵耀突然出声,神色颇为不悦。   这两人在他面前一来一去地争执,跟两只聒噪的八哥似的,吵得他心烦不已。   刘泽轩与薛雨伯同时噤声,朝墨灵耀看来。   墨灵耀睨向薛雨伯,问:“找一块焦黑的菜很难,那为何轮到他这里时就变得如此轻松了?”   百里霸的盘子里,除了后来从余清欢那里拨过来的,几乎全是焦块,大大小小的不下十几个。   墨灵耀的眼又不瞎,自然能看得出来这百里霸是被人针对了。   他的表情还算平淡,语气也算平静,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薛雨伯的脸色有了变化,忽地变得不太自在了起来。   “一份菜里能碰到这么多糊的,也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薛雨伯不想给墨灵耀留个坏印象,忙催促刘泽轩道:“既然如此,你再去窗口打一份就是,食堂的菜不及大酒楼里精贵,但还是管够的。”   “那不行!” 第116章 曝光   谁知刘泽轩却拒绝了薛雨伯的让步,又正义凛然地说道:“薛老师以前就教导我们不能浪费食物,我还记得我和花花以前就因为剩了口饭,还被薛老师挂上了龙虎榜呢!现在这么多菜说扔就扔,暂且先不说浪费了可惜,这要是被学员们知道了,以后再被食堂要求不能浪费食物时岂不会觉得是个笑话?!”   薛雨伯脸色一沉,问:“那你说要怎么办?”   “既然食物不能浪费,那自然就得吃了呗!”   刘泽轩回答得很紧凑,几乎人家薛雨伯的话音刚落,他便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   显然,如何应对薛雨伯,他早已经想好了。   看见薛雨伯的脸色黑如锅底,刘泽轩心里很是痛快,又一脸真诚地问向墨灵耀:“小师叔,学员吃不完食物要罚禁餐一个月,那食堂的人不用心做饭,把食物炒糊弄得别人没法吃,是不是也算浪费食物?”   墨灵耀淡淡地凝着刘泽轩,已经猜到后者想要说什么了,不由得眯了眯眼。   其实,他真的很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玩心计,尤其是还妄图把他也拉下水、当枪使的。   他一向独来独往,并非是不善交际,只是他看不惯那些虚与委蛇、心面不合的虚假做派罢了。   刘泽轩今日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他的不适!   面无表情地扫了剑拔弩张的二人一眼,墨灵耀淡淡说道:“国有国法,院有院规,浪费食物者,当罚。后厨厨艺不精、浑水摸鱼者,自然该罚薪的罚薪,该清退的就清退了。”   “那这烧焦的菜?”   刘泽轩举着盘子不放下,没有达到他预期的结果,并不想善罢甘休。   墨灵耀淡漠地看了刘泽轩一眼,却没有再说话,眼中闪耀着不太愉悦的锋芒。   说得简单点,百里霸这叫认死理、一根筋,再往深里说,他这就是刚愎自用、异想天开!   想凭借一个丢了米粒的过错就判别人杀头之罪?   可不就是异想天开么!   一旁的薛雨伯看出了墨灵耀的不耐烦,担心等会会殃及己身,只想赶紧息事宁人,便对刘泽轩说道:“都说了再给你重打一份,你赶紧去窗口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一直缠着你小师叔做什么?人家没事要忙吗?”   刘泽轩想了想,许是也明白今日这事能得到这个结果已经算是难得了,便也不再纠缠着墨灵耀给他个说法了,端着盘子就要去窗口重新换一份。   刚走了两步,又想起余清欢方才分了他一半的菜,现在是菜少饭多,便又转身看向余清欢,道:“花花,你也再去添点菜!”   “不!不用,我够了!”   余清欢的余光能瞥见墨灵耀还站在她旁边,便也不敢抬头,借着忙着吃饭的幌子低下头,好一会儿都没有抬一下。   “那我再还给你!”   刘泽轩以为她不好意思再去添菜,又担心她不够,便将自己盘子里的菜又拨给余清欢……   “你在干什么?!”   谁知刘泽轩刚给余清欢拨过去一个小肉丁,站在一旁淡定了半晌的墨灵耀却是突然恼了。   刘泽轩也被墨灵耀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地回答道:“我在给我妹妹分点菜……”   余清欢不知道墨灵耀这是怎么了,也好奇地抬起了头。   一抬头,便看见墨灵耀气愤地瞪了她一眼!   余清欢:“???”   愣了一下后,她撇起嘴,也回瞪了他一眼。   她并不觉得自己今日有得罪他啊,做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挨他的瞪啊?!   她自然不乐意了。   “虽然你们是兄妹,但也该注意着些,最好还是各吃各的饭,互不干涉,否则若是哪日传染了什么疾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墨灵耀突然阴阳怪气地如是说到。   刘泽轩在短暂的愣神后,对墨灵耀解释道:“小师叔多虑了,我和花花从小就是这样吃饭的,长这么大也没生过什么病,这些都不碍事的。”   说着,又安抚余清欢道:“花花你等我一下哈,我去多打点菜过来!”   说完后,就端着盘子走向了窗口。   而薛雨伯,担心负责窗口的妇人们还会故意针对于此人、给自己再添麻烦,便也赶紧跟了过去。   这下,仅剩闷声吃饭的冯钥,一脸委屈的余清欢,还有气愤非常的墨灵耀了。   “别人的口水好吃?”   墨灵耀站在一旁,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冯钥自然不会自大地以为小师叔是在跟自己说话,便也没有抬头,装作耳朵聋了的样子。   不敢看,也不敢听。   余清欢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今日一来就明枪暗炮地讽刺自己,也不太想理他,索性和冯钥一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耳朵聋了?”   墨灵耀被气得不轻。   在感受到周围传来的一阵吸气声后,余清欢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不少人都在悄咪咪地注意着这边。   顿时皱起了眉头。   为了不让别人继续看热闹,余清欢终于抬头迎向了墨灵耀的目光,极为真诚地询问:“请问小师叔有事吗?”   墨灵耀愣了一下,然后开始仔细地观察余清欢。   这丫头叫他“小师叔”,莫非以为自己现在又变成秦霜了?   不对不对,她若真变成秦霜,肯定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脸的,定会像个乌龟一样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   所以……   这丫头叫他“小师叔”只是单纯地想装作和他不熟?!   思及此处,墨灵耀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霜霜,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他压制着怒火,尽可能地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想先将这丫头骗出去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收拾收拾她。   一日不见,翅膀硬了!   霜霜?   小师叔竟然叫百里霜“霜霜”?!   这下,所有正在默默关注这边动静的学员都震惊了——小师叔不是一向独来独往、对谁都很冷漠吗?为何叫百里霜“霜霜”啊?!   冯钥抬头瞄了眼前的两人一眼,心里有道声音在喊:哎呀,藏了十几年的秘密终于要被曝光啦…… 第117章 想出去躲躲   不知道怎么回事,冯钥竟然会觉得有些隐隐的兴奋。   终于,终于学院里不再只有她一人知道这二人相熟了!   听了墨灵耀的称呼后,余清欢的瞳孔一震,赶紧下意识地四下打量,生怕被别人给听见了。   可是不如她意的是,周围已经是一片异样的眼光,短短一刹那之间,似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小师叔是在叫我吗?”   她还想再抵抗一下。   以前,她老喜欢在外面大喊他“耀哥哥”,他不愿意,那她便也不喊了。   也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起,两人的角色竟然悄悄发生了变化,现在,不想被人知道两人关系的反倒成了她。   墨灵耀眯了眯眼,危险的情绪飙升。   余清欢心里一紧,赶紧对他说道:“小师叔稍等我一下,我吃完饭就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害怕他会突然之间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究其原因,可能是这些日子这家伙没少做这些事的缘故吧!   可是,她现在明明已经戴回了千人面,按理来说,她不必再害怕的啊?毕竟他的无耻和疯狂只是针对秦霜一人而已。   余清欢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有点心慌,不敢由着墨灵耀积攒怒焰。   因为她怕她会收不住场。   “嗯。”   墨灵耀这下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又道:“你先吃着,我等会儿下来再找你。”   “好的小师叔。”   余清欢颇不情愿,却又无比恭敬地点了点头。   “这是谁的耳坠?”   临走之时,墨灵耀的目光又落在了桌子中央的那副绿翡翠滴珠耳坠上,顺带着问了一句。   方才他刚走近的时候便已经看见了,不过因为这桌有两个女子,便也没太放在心上。此时看见耳坠放在桌上半日没人理会,才有些好奇。   “是冯姐姐的!”   余清欢赶紧回了一句。   “对,是我的。”   冯钥在短暂的愣神后,也一口应承了下来。   毕竟他们兄妹二人的这事不好拿到台面上说,霜霜不敢让人知道,冯钥能理解。   墨灵耀敛了敛神,没再说话,转身便朝食堂的二楼走去。   “咦,花花你的耳坠怎么还没有收起来啊?”   正在墨灵耀刚踏上楼梯台阶的时候,耳力极好的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这么一句。   猛地回头,墨灵耀正好看见余清欢迅速将桌上的耳坠藏在了手中,然后,还极为警惕地朝他这边望了过来……   在与墨灵耀四目相对的时候,余清欢瞬间就慌了。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不敢再把耳坠拿出来还给刘泽轩,否则刘泽轩还得再劝她收下,到时候不仅别人都会知道她与刘泽轩的兄妹感情不纯正,可能还会影响到云致。   眼下,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   说不定墨灵耀刚才确实什么都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呢?!   可是,从墨灵耀逐渐阴鸷的眼神上看来,他并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心虚地挪开眼神,余清欢故意与一旁的刘泽轩和冯钥说着毫无意义的闲话,说着,笑着,装作问心无愧的样子。   本来嘛,她现在又不是秦霜,凭什么还要对他负责?   心里有一道声音在给她鼓舞:自信些百里霜,你可以说得再大声一些,笑得也可以再开心一些,对,就像这样……   余光看见墨灵耀的身影从楼梯口消失后,余清欢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赶紧端起盘子,大口吃了起来。   “花花,我再给你点菜……”   “不要!”   余清欢很是紧张地捂住了自己本已见底的盘子,嘴里塞得满满的,囫囵不清道:“我已经够了!”   一说完,就赶紧咀嚼,赶紧吞咽,就跟有人要抢她食似的。   三五下扒光了自己盘里的饭菜后,余清欢也顾不上等冯钥了,自己着着急急地就起身告别。   “我先走了,训练去!!”   撂下一句后,也不待另外二人做出反应,余清欢就匆匆离开了食堂。   一小会儿后,打好了饭菜的墨灵耀从二楼下来了。   一眼瞥见百里致和冯钥二人还在吃饭,而那丫头片子却是没了踪影,墨灵耀想着她许是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跟他说话、去外面等他去了,便也没去追问二人,而是径直就朝着门口走去。   可是,食堂外面哪有她的影子?   这小丫头片子,竟然给溜了!!   墨灵耀很快了然。   一瞬间,墨灵耀又是气得胸闷郁结,又是有些想笑——   他一向自诩冷情,除了自己的至亲之外,他对什么人都有着一股天生的防备心、甚至是敌意。   他既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或是尊敬,也不想向任何人袒露心声、报以忠诚,他给自己规划的人生,从来只有自己的父母兄长,而其他所有人,都是可以统统被排除在外的。   他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这么一个又怂又无赖、还谎话连篇的丫头?   ……   余清欢飞奔着离开了食堂后,并没有直接去训练室,也没有去其他训练场所,而是径直就去了汀石院。   “大叔,咱们宫去参加天雷精英会的人都确定了没有啊?”   在汀石院的公共区域,余清欢曲着一条腿盘坐在凉亭下的石椅上,一边吃着云致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的核桃,一边如是问道。   “嗯。”   云致一如既往地寡言,简简单单地应了一声后,就再无后话了。   “那我还能去吗?”余清欢问。   她也不问有谁会参加,因为她已经从冯钥口中知道了。   他们雨瀮宫只有两人,分别是周玉和冯钥。   云致蹙眉,问:“你不是说不去么?”   “对啊!”   余清欢没有否认,“我是说不去参加,但我想去凑凑热闹。轩哥哥和冯姐姐都要去呢,我一个人待在学院里无聊,也想出去转转!!”   “前几日不见人影,你还没有转够?”云致问。   余清欢嘿嘿一笑,又问:“大叔知道这次带队的老师是谁吗?我亲自去求他。”   两日后就要启程了,她得赶紧躲出去才行,要不然这墨灵耀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她呢!   这个墨灵耀,她现在有点摸不太透啊…… 第118章 长老尚猗   一边承诺着要招墨灵耀为上门女婿,又一边接受着其他男人所送的、表达情谊的礼物,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背叛了他呀?   一想到刚才在食堂时候,墨灵耀望过来的那个吓人的眼神,余清欢的心里就直打怵,根本不敢面对他。   按理来说,她现在是百里霜的面孔,应该不用怕他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那家伙好像知道她是谁,一细想,又好像不知道……   反正这种提心吊胆的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她得出去躲几天再说!   “是珍品阁的尚长老。”云致透露。   “哦哦!”   余清欢连忙站起,“我现在就去找他。”   “对了大叔,我这次跟出去的事情你帮我暂且保密哦,如果有人问,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恐是害怕不够妥当,余清欢又专门提醒了一句。   云致蹙了蹙眉,没有说话,心里想的却是:除了咱们少庄主,还有谁会问你这些事啊,小丫头还真是自信!   “那我找尚长老去了,回见!”   余清欢熟悉云致的性子,知道他虽然没有亲口答应,却也与答应了差不多。他与墨灵耀的性格有些像,都是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的人。   “我再拿几个核桃哈!”   临走的时候,余清欢又顺走了一把核桃。   云致看着她轻快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以前一直觉得这丫头听话省心,若不是深受刘泽轩的蛊惑,当年也不会生出那么多麻烦。   可是现在他才突然发现,真正难管的其实是这个丫头。   刘泽轩虽然行为大胆,但也是在任怀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并不会像她一样动不动地就连人都找不到了。   自从今年的师门大会后,她就开始三天两头地不回宿舍,前几日更是变本加厉,竟然连续多日不归,去向不明,就跟个神出鬼没的刺客似的,还哪有一丁点儿学员该有的样子?   好在少主子并未要求他对她进行寸步不离的守护,只需要默默地关注她,再把一些值得一提的事情传报回去就可以了。   要不然,可真会有他忙的。   半个时辰后。   余清欢出现在了尚猗的书房,身上挎着的,还有她的灵元箱。   “听说你有东西要送给我?”   尚猗好笑地看着余清欢,不知道她为何要给自己送礼,也想知道她会拿出什么样的礼物。   他穿着一身浅色泼墨画长衫,轻薄柔软的材质轻轻浅浅地贴在他的身上,健美有型的身材一览无余。   尚猗的年纪不小,却是学院面相最年轻的长老,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不仅面白无须,其眉眼还生得清秀,是所有学员公认的最俊俏的老师。   除了参加重要赛事或聚会他会穿得比较老陈些,平日私下的时候,他都穿得更个年轻人一样,甚至有时候比年轻人还要花里胡哨。   此人不仅生得好看,说话也风趣,不似其他老师长老那般总是板着一张脸,很爱笑,学员们与他接触时没有一丁点儿的距离感,深受广大女学员的喜欢。   就连冯钥,也私底下为其犯过许多回的花痴。   余清欢并不否认此人的俊美,但要说美到让她犯花痴的程度,还差了点火候。   毕竟论起“俊美”这两个字,她的二师兄越秦风已经美到了妖孽的程度,见惯了越秦风的盛世美颜,其他人便很难再入她的法眼了。   余清欢伸出纤细的手指拍了拍自己的灵元箱,“就在这里呢!”   在进来珍品阁之前,她特地摘了手套。   “什么事情连百里老师都帮不了,还得来给我送礼?”   尚猗抚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好奇地打量着余清欢的灵元箱,一双炯炯有神的圆眼中充满了揶揄。   “嘿嘿,就是一件小事!”   余清欢嘿嘿一笑,然后神秘兮兮地冲着尚猗说道:“尚长老,我曾经跟着高人学过两招,根据别人的手相就能推算出此人的心事喜好,您要不要试一试?若是不准,你就权当个我给您耍了个猴,也能乐呵乐呵不是?”   “哈哈,你这小丫头倒是有趣得紧,和百里致那个呆瓜完全不一样!”   尚猗被逗得开心,还主动招呼余清欢坐下,“来,先坐下再说!”   “尚长老,我大叔是沉默了些,平日也没什么表情跟个面瘫似的,但人还是挺不错的,也有真本事,您别看葫芦闷,里头还大有乾坤呢!”   余清欢别的优点没有,护起熟人来还是很尽心的,这不,一听见尚猗说云致是个呆瓜,就忍不住跟他念叨了两句,想挽回挽回云致在尚猗心中的印象。   “哈哈哈哈!论拆台还是得靠亲侄女!!”   尚猗朝余清欢比了个手势,对她的“大义灭亲”聊表敬意。   显然,余清欢对云致的这通夸奖还不如不夸呢……   经过了尚猗的提点后,余清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尴尬一笑,请求道:“尚长老,我也就是看您长得亲切才和您说这些,您可别转头告诉我大叔了啊!”   尚猗斜扯着嘴角,又伸出两指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打趣道:“一来就又是送礼又是拍马屁的,看来今日这小忙可不太好帮啊。”   “好帮得很,只要您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石邑郡就行!”   余清欢忙道,“我不仅不需要占用参赛名额,还可以顺便帮您打打下手呢,二十个参赛学员让您一个人看着,多累啊是不是?!”   “就跟过去打下手?”   尚猗显然不会认为她会这么好心。   “自然不光是去打下手的,”余清欢坦然回答,嬉笑道:“顺便出去玩一玩,跟着猗长老见见世面!”   “行吧!”这不是什么大事,尚猗便一口应了下来。   再说了,这丫头虽然玩性大,但实力确实不俗,若是有人突发意外上不了场,还能有个候补的呢!   “不过您得帮我瞒着行程,谁问您您都不可以说,我就假装成您身边的小童子就好了!”   “你这是不安好心哪!”尚猗提高了警惕。   余清欢再次拍了拍灵元箱,诱惑尚猗道:“给您带好东西了呢!”   他朝着余清欢的灵元箱使了个眼色,有些迫不及待,“来,我倒要看看你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第119章 误会   尚猗管理着学院的珍品阁,里面的稀有书籍、兵器等物不计其数,他什么没见过?   一个小丫头片子带来的,还能有多稀罕不成?!   “哎,不能着急,让我给您看个手相先!”余清欢给尚猗做了个伸出手掌的手势。   尚猗笑了笑,伸手。   余清欢顺势伸出一根手指拨了拨他掌心的纹路……   “叮!”   “物品已更新!”   “商品名称:葱花面   商品功能:食物   商品品级:凡   商品价格:二十文钱   下次可更新时间:一个时辰后”   余清欢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她本以为以尚猗现在的见识,心里的欲望肯定是要远超常人的,为了更顺利跟着他去石邑郡一游,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大出血的准备呢,没想到一碗区区二十文钱的面,便是尚猗此时最想要的东西。   看来这尚长老,比她想象中要简单许多。   收起了手指后,余清欢笑问尚猗:“尚长老,您现在的身体是不是有些不适啊?”   “没有。”   尚猗一口否认,同时,一脸戏谑地看着余清欢。   想套他的话?小丫头还嫩了点。   再说了,他现在已经是上灵之躯,灵体健硕,平常疾病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又怎么会感到身体不适呢?   看来这小丫头,果然是在胡说八道了。   眨眼间,尚猗便已有了判断。   余清欢并不知道此刻尚猗所想,仍做疑惑状,锁眉嘀咕:“可是从您的手相上看,您的肚子好像饿了啊……”   “手相还能看出肚子饿不饿?”   尚猗被逗笑了,感慨道:“这还真是千古奇谈。”   余清欢一愣,心想:难道灵元箱感应错误了?   “哈哈,您就当个笑话听就是了。”   余清欢尴尬一笑,伸手打开了灵元箱的锁扣,“我给你带了份礼物,您看看喜不喜欢。”   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便有一股浓郁的葱香味从里头飘了出来,闻到味道的尚猗也坐不住了,忙惊奇地探头看来。   心想:这丫头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号称过来送礼,他还以为至少也是拿的上台面的东西吧,谁知竟然是食物,这热气腾腾的样子,似乎还是刚出锅的?!   箱子一打开,露出了一碗撒着细碎葱花的清汤面,面上还铺着一个被油煎过的鸡蛋。   那盛面的碗上,点缀着极为普通、甚至有些俗套的桃花图案,边缘上还被磕了好几道缺口。碗旁,还摆放着一双粗细不一的筷子。   热气缭绕之中,尚猗的视线一片模糊。   朦朦胧胧之中,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女人……   灰暗的灶台,陈旧的桌子,素面朝天却面容清丽的她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在了他的面前。   也是一个煎蛋,一把葱花,一个画着桃花图案的大碗,就连腕口上的缺口、筷子上的划痕,都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尚猗不可置信地看向余清欢:“这是你做的面吗?!”   “呃……是,是我做的。”   余清欢不敢牵扯太多人,担心牵扯得越多,到时候越容易露出破绽,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再者,这面看起来也极为普通,真让她做,她或许也做得出来。   得到了余清欢的回答后,尚猗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浮光点点,半是惊喜半是惊吓地继续追问她:“你是?”   “啊?”   余清欢没有防备他此刻会突然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有一瞬间明显的怔神,待反应过来后,才回答道:“我是雨瀮宫的弟子百里霜。”   “那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辰?!”   自他离家以来,他再也没有过过生辰,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生辰是几月几号。   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他自己,再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生辰是哪一天了……   原来今日是尚长老的生辰啊!真是好巧!余清欢了然后,有些别扭地解释道:“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   “胡说!”   尚猗并不相信,语气极为笃定:“整个学院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的生辰!”   完蛋!!余清欢暗骂了一句。   这,这下是解释不清了,但她总不能把灵元箱的秘密说出来吧?   一番纠结之后,余清欢又嬉笑道:“不瞒您说,我并不知道今天是您的生辰……”   “那你为何给我给我做长寿面?!”尚猗再问,眼里有着怀疑。   “就……”   余清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是凭感觉!我感觉您该今天过生辰!”   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她的直觉吗?   直觉太准,她能有什么办法?!   谁知尚猗似乎认可了她的回答,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灵元箱里的那双粗细不一、甚至有些弯曲的筷子。   “我先尝尝你做的面!”   拿起筷子一拨开,尚猗发现面条底部还藏着几只河虾,数一数,一共有六只——竟与以前一模一样!!   瞳孔猛地一颤后,尚猗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面前的余清欢一眼。   余清欢有些忐忑地弯了弯嘴角,毕竟尚猗尝的是她“亲自”做的面。而清汤面中放河虾,如此奇葩的做法,也不知道尚长老会不会嫌弃。   “我猜您可能会喜欢,所以就放了几只。”   她强装淡定,甚至为了配合自己会做面的行为,还扯着嘴角装成了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   一瞬间,尚猗的眼眶里出现了一层湿气。   他一声不吭地收回了目光,大口大口地将面条吸尽,又吃了煎蛋和河虾、喝光了面汤。   津津有味的样子,看得余清欢都有点饿了……   “好吃吗?”   问这一句话的时候,她完全是出于好奇的心理,毕竟刚才这碗面的做法很不同寻常,她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   她是平平淡淡地说,可话语落在尚猗的耳朵里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好吃吗?娘是第一次做面,面擀得不太好,猗儿吃不吃得惯?   好吃吗?娘今儿往里面放了几个虾,面汤有没有变鲜一点?猗儿喜不喜欢?   猗儿要是喜欢,娘下次再给你做。   ……   每一次,那个女人都会这么问他。   一瞬间,泪水似决堤一样,从男人的眼眶里涌出。   风流潇洒的尚猗尚长老竟当着余清欢的面嚎啕大哭了起来。   “您没事吧?”   余清欢有些惊慌地凑了过来,担心这面里有毒,尚长老这是中毒了。   谁知她刚一走近,那坐在椅子上莫名大哭的男人却是直接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的腰身,将脑袋埋进了她的怀里,痛哭流涕道:“娘!孩儿好想您……” 第120章 多了个儿子   余清欢:“!!!”   “你你你,你叫我什么?!”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极度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娘,您终于回来找孩儿了,孩儿一个人在这世上举目无亲,真的好孤独……”   “修得灵体又有什么用,活得久又有什么好?逢年过节,别人都一家团圆,唯有孩儿连个去处都没有……”   尚猗偌大的一个男人,竟然哭得不能自已,那悲伤的神情和言语,让余清欢都很是动容。   小声提醒道:“尚长老,我觉得您该成个家了。”   “娘,您别留下孩儿一个人,孩儿什么都可以听您的!!”   ……   莫名其妙地在珍品阁认了个儿子后,余清欢跟着尚猗去了他的碧霞院。   “母子”俩聊了许久各自的情况后,余清欢还留在碧霞院吃了晚饭。   吃过晚饭,余清欢拒绝了尚猗邀她搬来碧霞院同住的提议,嚷嚷着要回霓光院。   尚猗急忙跟上,“娘,不,霜霜,我送您回宿舍。”   在余清欢的要求之下,尚猗不再叫她“娘”,而是以“霜霜”代替。   “叮!”   在余清欢碰到尚猗的那一刹那,空置了一个多时辰的脑海又有了反应。   “物品已更新!”   “商品名称:糖葫芦   商品功能:食物   商品品级:凡   商品价格:十五文   下次可更新时间:一个时辰后”   趁着尚猗回头给她拎水果的间隙,她悄悄将覆盆子味的糖葫芦从灵元箱里取了出来,待尚猗走近后,从身后拿出来递给了他。   “猗猗,这个送给你!”   她叫不来他猗儿,叫尚长老又显得太过生分,便折中唤他“猗猗”,尚猗对此并无异议。   被串在了一起的覆盆子又红又大,透着明亮的光泽,看起来十分诱人。   “您刚才藏在哪里,为何我没有看见?!”   尚猗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眼里溢出的光芒熠熠,急忙将糖葫芦接了过来。   尝了一口后对余清欢说道:“没想到您还记得以前的手艺,味道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其实我也记不清,完全是凭感觉,做着做着就成这个样子了。”   余清欢不敢邀功。   “您现在忘了以前的事情也是正常的,不过您还能清楚地记得孩儿……我的喜好,我真的很高兴。”   娘能在与他生死分离后再次回到他的身边陪他,尚猗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其他细节上的事情,他并不想逼着娘回忆起来。   娘还在,家就在,他再不是这茫茫天地中的一片孤舟,这便够了。   两人并排走在通往雨瀮宫的石路上,说说笑笑,看起来很是亲近。   “霜霜,你要不要尝一尝?”   尚猗将糖葫芦吃了一半后,递给了余清欢。   他真的很心疼他“娘”。   “你吃够了吗?”余清欢问。   她确实很想吃,可她现在毕竟身为“人母”,不能和“亲儿子”抢食的觉悟还是有的,所以只是和尚猗说着话,眼光根本就不敢往糖葫芦上扫,就怕自己忍不住咽口水、影响了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光辉形象。   “够了。”   尚猗一脸认真。   能再次尝到一口记忆中的味道,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他现在又有了娘,只要娘在,他以后想吃的时候娘就能再给他做,他又何须担心吃不到了?   “霜霜尝一尝。”   担心娘不好意思与他抢食,尚猗特别体贴地将糖葫芦递到了余清欢的嘴边。   闻着几乎就要杵进鼻孔的香味,余清欢还哪里忍得住,当即张嘴就咬了一口!   “甜甜的酸酸的,还挺好吃!”   心满意足地尝到了美食,余清欢毫不吝啬她的夸赞之词。   尚猗:“那剩下的你吃了吧。”   “好!”   余清欢不客气地将糖葫芦接了过来。   覆盆子都是一个一个串起来的,尚猗吃的时候也比较文雅,吃一个就碰一个,并不会碰到别的,所以余清欢自然也不用担心口水的问题。   再说了,糖葫芦都是她送给他的,她吃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   “啊!!!百里霜和尚长老同吃一根糖葫芦!!!”   谁知在不远处的长廊里,看到这一幕的学员们已经炸了。   他们有男有女,人数大概在二十左右,都是刚吃了晚饭在这里消食闲聊的。由于此地临近紫霞宫和白焰宫,所以其中又以这两宫的学员居多。   “天哪天哪!百里师姐竟然和尚长老在一起,这也太,太离奇了!!”   一个是年纪轻轻的学员,一个是资历老、地位高的长老,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竟然走到了一起,任谁听到都会惊掉下巴。   “百里霜也太厉害了,竟然能把尚长老拿下!”   尚长老为人随和有趣,容貌俊朗,修为高地位高,是多少女学员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啊,怎么突然就跟百里霜走到一起去了,女学员们除了有惊奇,更多的是羡慕。   “先前她不是还和巽风宫的古师兄在一起么,怎么现在又换成尚长老了?”   正在学员们还沉浸在惊讶中没有缓过来神的时候,一道与众不同的声音传进了大家的耳朵。   说出此话的,是白焰宫的孔雁。   她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达到了毕业的年龄,但因为修为一般又没有个比较好的去处,在卜凌雪的邀请之下又留在了学院,是卜凌雪最衷心的跟班之一。   被孔雁提醒后,不少学员的表情都微微有了变化。   “是啊,前些日子古师兄不是还送她礼物了吗?那她现在……”   有人也想起了此事,话刚说到一半,许是觉得有些难为情,便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其蹙眉的表情还是表达了内心的不耻。   孔雁又道:“真不知道这个百里霜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修炼得稍微比别人快一点吗,长得那么丑,也能勾搭完那个再勾搭这个?!不会是偷摸着修炼了什么下三滥的狐媚术了吧?”   其实余清欢现在的模样并不丑,干净秀气,五官端正,尤其是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就不知道要比多少人强。   算不上丑陋,却也谈不上有多漂亮,只能算是姿色平庸罢了。   这等容姿放在偏僻乡村里或许还能吸引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倾慕者,但若要与她的主子卜凌雪相比,这点姿色就自然入不了孔雁的眼了。 第121章 有奸情   “我瞧着百里霜平日的打扮也算得上是端庄大方,应该不是这种人,八成是个误会吧。”   卜凌雪柳眉微锁地开口,不太想在背后议人是非的样子。   孔雁忙提醒单纯的卜凌雪,道:“小雪,你心性单纯自然不会知道人心险恶了,这百里霜平日是打扮得土里土气的,看起来老实的很,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家有什么花花肠子自然也不会摆在明面上让人说呀!”   “对呀卜师姐,你自小家境优渥,没怎么接触过外界,很多人看起来可不如表面的单纯呢,你后日去了石邑郡自己也要小心着些,可不要被别人老实的外表蒙骗了。”   听了孔雁的话后,又有一女学员站出来给卜凌雪表衷心了。   卜凌雪回答道:“后日我不去了。”   “唉?前几日老师定下的名单中不是还有你么,怎么突然又不去了?”有人很疑惑。   卜凌雪浅浅地笑了:“其实与我相比,别人或许更需要这个机会,我何必跟他们去抢呢?”   “卜师姐真是心善。”   “也不是心善,我只是不想剥夺了他人的机会而已。”卜凌雪解释。   “能事事为他人着想,就是心善,卜师姐真是令我等钦佩。”   “是啊是啊!你若不是心善,那咱们岂不都成了罪大恶极?卜师姐还是勿要谦虚了。”   众人感慨连连。   那一边,尚猗将余清欢送到了霓光院的门口。   霓光院里,汤莺与廉芳二人正在空地处搓洗衣物,盛暖暖独占着角落里的秋千,周香不在,冯钥在房间里打坐。   听到院门口有男人的说话声后,盛暖暖第一个冲了出去。   门口,尚猗正将拎着的水果糕点等物交到了余清欢的手里,似有不甘地问她:“确定不搬去碧霞院住么?”   刚走到门口的盛暖暖大惊,急急刹住了脚步,于墙角处躲了起来。   碧霞院?   碧霞院不是尚长老住的地方么?他竟然邀请百里霜去与他同住?!   这,这二人……有奸情?!   盛暖暖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不去,我在这里已经住惯了。”   门外,余清欢再次回绝,看见天色渐黑,便又催促尚猗道:“你珍品阁的事情不是还没有处理完么,快回去吧!”   她今年虽然只有二十一岁,但她好歹也是有过一百多年、近两百年生活阅历的人,面对实际年龄稍大的尚猗时,她也并不会觉得局促。   像朋友一样侃侃而谈,可以,把他当儿子一样哄着,她也可以。   “嗯。”   尚猗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又伸手摸出一把钥匙递给余清欢,“碧霞院的钥匙你拿着,若是缺了什么,随时过去拿,房间的柜子里有些钱,你随便拿,若是不够用了,告诉我就行。”   “不,不用,那不合适……”余清欢赶紧拒绝。   她一个冒牌的娘亲,哪好意思拿人家家里的钥匙、花人家的钱?   “拿着吧!”   尚猗将钥匙强塞给余清欢,俊美的脸上略带悲怆,问道:“咱们俩是什么关系,用得着和我分得这么清楚吗?”   虽然娘已经换了一张面孔换了一个身份,但在他心里还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不想让她和自己这么生分,这会让他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余清欢还是觉得不妥:“可是……”   “我还有事忙,先走了!”   害怕余清欢再拒绝,尚猗将钥匙塞进了她的手里后,转身就走,一个跃身,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余清欢看着他仓皇逃跑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莫名其妙白捡了这么大个儿子不说,这儿子还这般懂事体贴,又是送零食又是送钥匙的,让她这个冒牌娘亲也很受感动。   想了一会儿后,她将钥匙收了起来。   既然尚猗把她当成了娘亲看待,那她自然也不能白受了人家的孝心,看他孤家寡人地可怜,不如就先帮他找个媳妇吧?   思及此处,余清欢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突然之间就有了合适的人选。   “盛暖暖,你在跑什么?”   踏入门槛后,余清欢一下子就看见了正往院子里跑的盛暖暖。   “没,没什么,我就是散散步消消食。”   盛暖暖扭头对余清欢傻笑,眼神有些复杂,羡慕之中又带着鄙夷,鄙夷之中又夹杂着一丝谄媚。   毕竟人家都勾搭上珍品阁的尚长老了,她可惹不起!!   “哦,那你跑吧。”   余清欢不再理会,径直就回了与冯钥同住的宿舍。   宿舍里,冯钥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霜霜,百里霸为什么要送你耳坠啊?难道他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不能随便送的吗?”   一进门,余清欢就遇上了冯钥的盘问。   早上发生的那件事,让她在心里想了许久,她总觉得这兄妹二人的关系不太一般。   “可能是他在外面呆得太久,不太知道这些习俗吧?”   在说此话的时候,余清欢的心里其实是很自责的。   冯钥一向待她如亲姐妹一般,她觉得自己不该三番五次地骗她。   冯钥皱了皱眉,也没说信不信余清欢的解释,而是一脸认真地提醒道:“霜霜,你若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可以告诉我。”   早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冯钥能明显感受到余清欢并不想要百里霸送给她的耳坠,可是她却并没有用风俗不允许的原因拒绝百里霸,只是说价格昂贵、不合适罢了。   明显前面的理由更具有说服力,可她为何选择不用、而是偏偏挑了个有些欲拒还迎的理由呢?   “冯姐姐,其实在我不到一岁的时候,他就和我定下了娃娃亲……”   “啊?!”   冯钥直接就震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余清欢,再次确认道:“你说百里霸是你的未来夫婿?!”   上一次刘志云和夫人来学院看望刘泽轩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了百里霜与百里霸并不是亲兄妹。   对于这一点,冯钥显然是要比别人知道得更早些的。   可即使如此,她也从来没敢将二人往这层关系上想过。   此时听闻,震惊程度可想而知。   “嗯。”   余清欢点头,“前几日伯父伯母来学院,还催我们回家办婚事来着。”   “已经定下日子了吗?”冯钥简直接受无能。   她一直将余清欢当小妹妹看待呢,谁知这小丫头片子突然都要嫁作人妇了!! 第122章 做我儿媳妇吧   余清欢叹了一口气,如实回答道:“本来定的是这个月二十八,但我们俩现在都没有成亲的意思,所以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霜霜。”   冯钥突然想起了一事,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小声问余清欢:“你和掣雷宫的贺云姝熟不熟?”   余清欢摇头:“见了面倒是互相认识,但是都没有说过话。怎么了?”   这个贺云姝与刘泽轩都属于掣雷宫任怀老师名下的入室弟子,与他们是在同一年进入学院的。   那年在歧陕客栈拍卖物品,就是被贺云姝的父亲以最高价拍得了昆山老祖飞升时踩过的一捧黄土,为贺云姝赢得了一个入室弟子的名额。   贺云姝后来选择了掣雷宫的任怀,而冯钥也被任怀选中,两人还在同一宿舍住过一晚。   后来云致用刘泽轩换了冯钥,冯钥才又拜入了云致的门下。   冯钥犹豫了半晌后突然拉住了余清欢的手,说道:“我前两日去后山练剑,看见百里霸和贺云姝在桃林里打闹,看起来……”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余清欢一眼,有些担心她心里不舒服,却又不想让她被蒙在鼓里,斟酌了语句后才继续说道:“我感觉他俩的关系好像比普通朋友还要再亲密一些。”   昨天余清欢在消失了多日后突然回宿舍,冯钥光顾着跟她分享她被选中去参加天雷精英赛的喜悦了,将百里霸的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今日看见了百里霸后才突然想起来,正准备抽空跟霜霜说呢,谁知又知道了霜霜与百里霸的真实关系,自然是替自己的好姐妹感到气愤难平。   “是吗?”   余清欢愣住了。   她了解冯钥,知道她虽然八卦,却也只是听听罢了,从来不会与除了余清欢以外的第三个人议论这些,更不会添油加醋地去说些什么。   能让冯钥都觉得刘泽轩与贺云姝关系有些亲密的,那定然就是十分亲密了……   她之所以发愣,倒并不是因为被背叛而深受打击,只是因为没有想到而已。   从余百川与刘志云为他们俩订下娃娃亲开始,她其实就已经做好了未来要嫁给刘泽轩的准备。   虽然她对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却也并不排斥。   因为于她来说,没了李执安,嫁给谁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更何况他们刘家还确确实实帮了他们余家不少忙呢?   除此之外,刘泽轩的陪伴和守护,也让余清欢的心里很受感动,让她觉得即使没有爱情,只要她试着去接受他,两个人也是可以收获幸福的。   虽然她直到前几日她也还没有做好准备,但她一直深信刘泽轩会是她的最终归宿,因为除了刘泽轩,她再也想不出第二个适合自己的男人了,直到数日前她得知了那晚在醉梦楼发生的事情。   她不能耽误刘泽轩,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跟刘泽轩坦白,他已经……   “霜霜,你没事吧?”   看见余清欢沉默不语,冯钥有些担心。   “没事,这样也挺好的。”   余清欢回扯了一个笑容,表示自己很好。   她确实没事,只是有一点小小的失望罢了。   她的失望并不是针对于刘泽轩一人,而是针对这世上所有的男人。   曾经用情如一如李执安,曾经关怀备至如刘泽轩,不都一一用行动踩碎了他们曾经的誓言吗?   看来男人,生来便不是长情的动物。   “那你与他?”冯钥还是很担心。   余清欢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他若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那自然得祝福他了。”   “你不生气吗?”冯钥又问。   冯钥还以为这丫头定会骂上半日呢,没想到人家竟然会这般看得开,倒真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余清欢摇头:“不气,我还得感谢他没有同意在这个月成亲呢!”   还好发现得早,要不然这一生的感情又赔进去了。   余清欢抱住冯钥的胳膊,歪头躺在了后者的肩膀上。   念道:“冯姐姐以后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罢,也不用替我抱不平,该与他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我与他本来也只有兄妹情谊,没什么别的感情,以后抽空挑明了就行,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至于婚事,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了我们再跟家里的长辈们说吧,现在说怕他们恼火。”   “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遇事还挺沉得住气啊!”   听了余清欢的安排后,冯钥松了一口气,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很是认可她的处理方式。   “那是!!”   余清欢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突然想起一事,她又抬眼看向冯钥,神经兮兮地问:“冯姐姐,我邀请你当我的儿媳妇,你愿不愿意啊?”   冯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在余清欢的额头探了探,锁眉问:“受刺激变傻了?”   余清欢仍旧调戏她:“我儿子长得很英俊,你确定不考虑一下?”   “你有个屁的儿子!!”   冯钥觉得她是疯了,不想搭理她,掀开了余清欢的胳膊就要走人。   她们俩在一起住了十六年,虽说不是日日相见,却也从没有分开超过一个月,那丫头连肚子都没有大起来过又从哪儿生的儿子?!   “冯姐姐,我今天在学院认了个儿子。”   冯钥身后,传来了余清欢的声音。   认了个儿子?这倒是这丫头会干出来的事情!   猛地转身,冯钥十分好奇:“学院里没有小娃娃呀,你该不会认了个小学弟当儿子吧?那还不是乱了辈分了?!”   余清欢:“不是小学弟,是个长老。”   “什……什么?!”   冯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以至于舌头都有些打结。   认个小学弟当儿子都已经是乱辈分了,认个长老当儿子,那岂不是要翻天了?!   “是你最喜欢的长老哟!他认我当娘了。”余清欢又道。   她得意得翘起了二郎腿,单手撑在了床上,等着未来儿媳妇的谄媚讨好,“我今天晚上就是在碧霞院吃的饭,吃完饭后,还是他亲自送我回来的。”   说着,她又朝一旁的包裹扬了扬下巴,道:“这些也都是他送给我的。”   “是尚……尚……尚长老?!” 第123章 震惊全院   碧霞院里住的人可不就是尚猗尚长老么?!   长老认学员当娘?   冯钥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快被震碎了,脑子一片浆糊。   余清欢嘿嘿一笑,还拿出了碧霞院的钥匙在冯钥面前显摆了一下,“看看,我家猗猗孝敬我的!”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给我说说!!!”   在见到了碧霞院的钥匙后,冯钥的好奇心直逼九霄,赶紧就凑过来抱住了余清欢的胳膊,让她赶紧给自己说一说。   余清欢便将自己给尚猗送面的事情告诉给了冯钥,听得冯钥啧啧称奇。   冯钥:“你真不知道今天是尚长老的生辰?!”   余清欢:“当然不知道了,他都说了这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   冯钥又问:“那你为什么会做他娘才会做的面?”   余清欢:“我也就是瞎琢磨的,谁知道做出来刚好和他记忆中的面一模一样,真是奇了怪了。”   “霜霜。”   冯钥突然看向余清欢,极其认真地说道:“我也觉得你是尚长老的亲娘转世。”   余清欢:“……”   要是照这个说法,她不仅可以成为尚猗的娘,还可以成为大长老、二长老的娘呢!   只要死了娘的,她都可以!   这么算下来,怕是所有的长老和大部分的老师都得叫她娘……   她又不是女娲,会涅泥造人!!哪能生下这么多孩子?!   “冯姐姐,我明天要去找猗猗吃饭,你和我一起吧?”   因为担心明日去食堂会碰到墨灵耀,余清欢便答应了尚猗明日去碧霞院吃饭的提议。   此时邀请冯钥,则是因为她知道冯钥对尚猗很有好感,而尚猗又太过孤独急需找个伴,想给他们二人创造机会。   “不太好吧……”   冯钥有些跃跃欲试,却又觉得突然跑到尚长老家里去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好的,我家猗猗好相处得很,你去了就知道了!”   余清欢很是热情,完全没把自己当做尚猗的外人。   又蛊惑冯钥道:“再说了,明日不去,后日也是要和他一起去石邑郡的,提前熟悉一下不是更好么?”   “可是……”冯钥还是有些迟疑。   “我告诉你哟,这是第一届天雷精英赛,也是我家猗猗第一次带学员去参赛,那么多天的朝夕相处,肯定会有人被我家猗猗的魅力所吸引,说不定还会有人趁机接近他呢!到时候你就是想后悔也来不及!”   余清欢愤愤而谈,颇有些恨其不争的意思。   “现在我给你制造机会让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吧。”冯钥终于下定了决心。   正在霓光院内的两人谋划着明日的事情时,霓光院外,余清欢与尚长老谈恋爱的事情就像是长了腿、生了翅膀一样,以紫霞宫和白焰宫两宫为中心,迅速朝着其余三宫传播。   虽然内容劲爆,但好在消息开始传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泛黑,不少学员都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宿舍,外面流动的人员渐少,这才没有席卷全院。   第二日,余清欢早早地就带着冯钥来到了碧霞院。   而尚猗,在昨晚安排完珍品阁的所有事情后,也特地空出了一天,想和余清欢增进增进母子感情。   当看到余清欢还带着冯钥的时候,虽然有些讶异,但也并没有失礼,而是客客气气地将冯钥邀请了进来。   “霜霜,我给你选了一间房,我带你去看看。你要是喜欢,我就让人给你收拾出来。”   尚猗还是想和余清欢住得近些。住得近安心,他也能随时照顾她。   再说了,这个院子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宽敞舒适,其余物件也都一应俱全,总比让她和别人挤一间宿舍要好得多。   “好,去看看吧。”   余清欢不忍拂了尚猗的好意,想着看看就看看吧,反正她又不住,别让人家孩子凉了心。   “嗯!跟我走吧。”尚猗高兴地在前带路。   “看我家猗猗多体贴!”   跟在尚猗的身后,余清欢暗戳戳地朝冯钥投了个炫耀的眼神,很是引以为豪的样子。   她真的觉得冯钥很好,想让冯钥给自己的缺爱儿子做媳妇儿。   就在余清欢忙着参观尚猗给她准备的房间的时候,关于两人的流言也在迅速传播。   人流如潮的食堂内,议论声此起彼伏,人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就连往日穿梭人群不停留、直通二楼的各位老师们,也有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的,竟也朝着低语一片的学员们打听起了八卦来。   老师们又带着各自的震惊,将听到的消息悄悄传到了二楼……   短短一顿早饭的功夫,余清欢与尚猗在悄悄谈恋爱的事情便已传得人人皆知。   “百里霸,你妹妹可真厉害,竟然给你找了个长老做妹夫!”   刘泽轩的同伴们打趣着他,半是揶揄,半是羡慕。   “别胡说,这一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泽轩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可他又极为笃定。   花花与他订过娃娃亲,迟早都是要嫁给他的,而且她还答应过他师父在学院期间不可以谈恋爱……   再说了,她与尚长老谈恋爱?年龄差距和辈分差距摆在那里,一点都不合适好吗?   这谣言也太过离谱了些!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妹妹前段时间还与巽风宫的古师兄相好过呢,古师兄那么傲气的人都被你妹妹拿下了,尚长老的脾气那么好,和她好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嘭!”   同伴的话还没说完,刘泽轩就豁然起身,将身后的椅子撞出去老远。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同伴只当他是介意尚长老的身份,便好意宽劝道:“你先别激动,我觉得尚长老也挺好的,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模样年轻啊,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最重要的是尚长老也是单身,你妹妹不算委屈。”   不仅不算委屈,反而还赚了好吗?   考虑他常年在外,或许对尚长老不太了解,那名同伴又耐心介绍道:“论身份,人家尚长老是学院长老,全权管理着珍品阁,论实力,人家至少是上灵修为,论脾气,人家风趣又亲和,论相貌……”   那更是甩了百里霜八条街!   那同伴的心里如是想着,却自然不会当着刘泽轩的面说出来,只是斟酌着说道:“论相貌,尚长老是咱们学院有名的美男子……你妹妹能找到尚长老这等优质男人,真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了!”   “他这么好,你怎么不找他去?!”   刘泽轩反问,斜勾起的嘴角嘲意十足。 第124章 碧霞院逮人   那同伴被刘泽轩气噎了一下,然后便摔下筷子大骂了起来:“百里霸你是不是有病啊?!老子又不好龙阳,找他做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一道疾步离去的背影。   “百里学长,食堂规定不能剩饭。”   食堂门口,两名杂役弟子硬着头皮拦下了神色不佳的刘泽轩。   “我现在有急事要离开,那你们说怎么办吧?”   刘泽轩睁着一双野狼一般危险的眼睛,盯得两个杂役弟子头皮发麻。   此人不仅将各宫的人得罪了个遍,还将薛老师挂上了龙虎榜,又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若是把他逼急了,说不定他俩也得被他收拾。   两个杂役弟子焦急地四下张望,从未如此急切地盼望过有别的老师出现的。   但凡有个老师在,也能多多少少帮他们主持一下公道了。   “让开!”   刘泽轩可没耐心跟他们耗着,直接伸手就将拦路的两人推开,毫不留情地硬撞了过去。   径直去了雨瀮宫,得知今日余清欢并没有来训练室后,又前往了霓光院。   霓光院内空空,刘泽轩便一个跃起爬上了院外的一棵榆树,沉着性子蹲守起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又是一道人影落在了霓光院的门口。   刘泽轩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竟是小师叔。   只是那小师叔的脸色阴沉至极,似乎比他的还要难看数倍。   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刘泽轩还准备往树冠里隐一隐身子,并不想被小师叔发现。   “你在树上做什么?!”   可天不随人愿,刘泽轩还没来得及行动,墨灵耀的一声质问便打破了他的计划——他被发现了!   刘泽轩只得从树上跳下,不好意思地朝墨灵耀扯了个笑容,打招呼道:“小师叔,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里是女子宿舍,你来做什么?!”   墨灵耀冷着一张脸,不答反问。   刘泽轩挠了挠头,憨笑道:“我来找花花。”   不知道为什么,小师叔的气场好像天生克他似的,每每面对此人时,他便会不自觉地收敛心性,变得乖巧无比。   “找她做什么?”墨灵耀紧跟着问了一句。   他那紧随而来的淡漠眼神,让刘泽轩有一瞬间的呆滞,竟觉得小师叔问这个问题似乎理所当然。   可是,他才和花花是一家的啊,他来找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我,我有事情要问她。”   可是下意思地,刘泽轩还是会回答他的问题。   墨灵耀懒得再问下去了,转身敲了敲霓光院的大门。   半晌没人回应。   墨灵耀蹙了蹙眉,朝刘泽轩叮嘱了一句“就在外面候着”,下一息便跃身翻进了霓光院的院墙。   刘泽轩:“!!”   一小会儿后,墨灵耀又翻墙出来了。   他淡淡地扫了仍旧蹲守在外面的刘泽轩一眼,一言不发地跃身离开。   ……   “叩叩叩!!!”   正在余清欢三人忙着在花园里安装秋千的时候,碧霞院的院门被人叩响了。   尚猗朝院门的方向望了一眼,蹙了蹙眉,没有理会。   他已经明确表示今日要休息一日,是哪个不开眼的竟然还追到他家里来扰他清净了?!   “猗猗,有人找你。”   余清欢将马上要用的木头搬到了一旁,以为尚猗没有听见敲门声,还专门提醒了一句。   “不消理他!”   尚猗接过木头,将支架搭好,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今日休息,什么事也得等到明日再说。”   “要不我去看看是谁吧?”冯钥开口。   冯钥看着他们娘俩忙得热火朝天,而自己作为客人只能做点微不足道的、看架子歪没歪的小活,站在这里也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尴尬,想主动给自己找点活干。   “冯姐姐,你帮猗猗扶着架子,我去看吧!”   余清欢想给二人创造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   “不不不!我去!!”   冯钥哪能不知道余清欢在打什么鬼主意,可现在让她单独和尚长老待在一起,她真的有点害怕啊!   经过了方才的近距离观察,她发现尚长老只是看起来好亲近罢了,他会说会笑,似乎毫无架子,但那只是客套,是另一种形式的冷淡罢了。   她若不主动说话,尚长老是万不会主动理她的。   而她自己,本来也是个极为被动的人,平日惯不会主动找话。   这么两个人凑在一起……   啧啧啧,想想都觉得可怕。   “我去吧……哎!冯姐姐!!!”   余清欢话还没说完呢,冯钥已经跑开了。   因为冯钥再也不想经历类似上次与和小师叔一同吃饭的尴尬了!!   碧霞院的门口,冯钥将院门打开了一条缝。   可刚看到从门缝处露出的半个身影,冯钥就像是全身被蜜蜂蜇了一遍似的,竟是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门外那人,正是让她的社交恐惧症症状加重的小师叔——墨灵耀!!   “小……小……小师叔?”   冯钥怯怯地喊了一声,感觉自己的心都凉了。   “百里霜呢?!”   回应冯钥的,是墨灵耀略带怒气的质问。   昨日那丫头收了别人送她的首饰,他本就恼火不堪。但念及如今她还未挑明自己的身份,又怕逼得太紧让她害怕,这才忍着未去找她对峙,想着就接着陪她装傻、假装在路上偶遇后问她两句就罢了。   可谁知人家竟然跟乌龟似的,从昨天早上离开后就再也没露过头!   好不容易忍住了昨晚没去收拾她,今日一走出清风阁,却发现她与尚猗的事情竟已传得是人尽皆知!!   这臭丫头究竟是什么时候勾搭上尚猗的?   这十六年来,他竟然从来都没听她提起过!!   “霜……霜霜……霜霜她……”   冯钥好一会儿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是她本来就对墨灵耀有阴影,二是她感觉到墨灵耀的心情不佳,害怕他找霜霜的麻烦,也不敢如实告诉他霜霜的下落。   三是人家已经找到了这里,与霜霜几乎近在咫尺,她要是撒谎说不知道的话很容易被其发现,危险系数有些高。   多种原因之下,冯钥一时犯了难,自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墨灵耀眯了眯眼,也不与冯钥打招呼,径直就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第125章 招待   “绑好了吧?”   果然!没走几步,墨灵耀就听到了余清欢的声音!   其实在见到冯钥的那一霎那,他便已经有七分的把握肯定她就在碧霞院了。   后来冯钥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还满脸惊慌时,他便能完全确定那丫头就在此地了。   果然!   “嗯嗯!不错,还挺像模像样的呢!!”余清欢的声音再次传来。   即使墨灵耀此刻还未见到她的模样,脑袋中却已经能幻想出现在的她是怎样的神情。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个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习惯,他都熟悉至极!   “霜霜要不要试一试,看看高度合不合适?”   紧接着传来的,是尚猗的声音!   所以,这丫头不仅和尚猗吃同一串糖葫芦,还跑到人家家里来做客,甚至还任由他人喊她“霜霜”?!   这一刻,墨灵耀感觉有人将一大团浓稠的淤泥塞进了他的胸腔,不仅让他喘不上气,还堵得他心口疼!!   这小丫头片子,戴着千人面也能四处勾搭人!!   穿过一堵透花墙后,墨灵耀终于见到了正坐在秋千上试高度合不合适的余清欢。   而尚猗,则笑容满面地替她扶着绳索。   那高高扬起的嘴角,都快戳到后脑勺去了!   “尚长老真是好兴致!!”   冷笑了一声后,墨灵耀出声打破了那二人的和谐。   骤然听到了墨灵耀的声音,余清欢面具下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惊慌之余差点从秋千上倒栽下来,好在及时抓紧了两侧的绳索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而尚猗,看见突然造访的墨灵耀后却是惊奇地笑了。   一边绑紧重新调好的绳索,一边问墨灵耀:“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儿了?”   “听说碧霞院今日热闹得很,我特地过来瞧一瞧。”   墨灵耀轻言寡语地回答了一句,还专门扫了余清欢一眼。   余清欢低下头,顺势俯下身子,装模作样地拾捡起了地上的杂物来。   “霜霜,你和冯钥去亭子里歇会儿吧,花生瓜子你都知道在哪里,自己去抓就是。”   尚猗害怕墨灵耀突然到访弄得余清欢不自在,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她到一旁歇着去。   “好!”   余清欢正愁躲不开墨灵耀呢,听了尚猗的话后,就立马应了下来,拉着刚磨磨唧唧走回来的冯钥一道,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唉?这不是雨瀮宫的百里霜吗?”   身后,传来了墨灵耀故作惊奇的声音。   余清欢蹙了蹙眉,隐隐感觉不妙,赶紧加快了脚步,逃也似地离开了花园。   “霜霜,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凉亭里,冯钥时不时地望一眼尚猗与墨灵耀所在的方向,如坐针毡一般。   余清欢也想赶紧逃跑,但仔细一想,还是摇了摇头。   道:“再坐会儿吧,都说好了等会儿还要一起吃饭的。”   尚猗至少也是个有权有名的长老,资历摆在那里,即使墨灵耀真要收拾她,只要有尚猗在场,他应该多多少少还是要给尚猗几分薄面的。   留在此地,至少还有尚猗能护着她,可她若是逃跑,出了碧霞院,那怕是只能任由墨灵耀拿捏了。   余清欢不傻,还是能权衡利弊的。   “可是我刚才看见小师叔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刚才在门口还问我你在不在,肯定是冲着你来的。”   冯钥极力地压低了声音,极想蛊惑余清欢和她一起离开,又害怕声音太大传到了墨灵耀的耳朵里。   又问:“霜霜,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小师叔啊?我怎么发现他最近老是针对你?昨天在食堂的时候是,今天在这里也是。”   冯钥不善交际,所以每次遇到有不太熟的人在的场景时,总要斟酌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动作、或者说出的每一句话是否是合适的、不会让人生厌的。   也正因如此,她的观察力要比正常人灵敏许多,很多别人注意不到的细小问题,她都能清晰地捕捉到。   “是啊,我在他那里犯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错。”   余清欢也想找人诉说一下心里的秘密,可她还是没勇气跟冯钥坦白。   毕竟那件事情,关系到她与墨灵耀两个人的清白和名誉,她怎么敢说?   “什么错能让你俩这么多年的交情都抵消不了的?”冯钥也很好奇。   余清欢坦言:“我毁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啊?”   冯钥了然,心想着难怪小师叔最近的火气这么大,原来是记恨霜霜毁了他的东西呢。   又担心地问余清欢:“那东西能不能修好?”   余清欢摇头苦笑:“那可修不好。”   毁了清白,还如何修得好。   唉,真是喝酒误事啊!!   “贵不贵?”冯钥又问。   想着若是价格在可承受的范围内,还可以再想想办法。   “嗯。”   余清欢点头,又补充道:“而且是不可替代的东西。”   冯钥也没辙了,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啊?”   怎么办?   余清欢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   身上还背着一门娃娃亲,又与墨灵耀扯上了关系,大仇未报,敌人未明,她感觉自己将生活过成了一团乱麻,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的意思。   “霜霜!!”   正在这时,尚猗突然朝余清欢招了招手。   抬眼一望,发现墨灵耀也一脸淡漠地朝这边看来。   余清欢急忙避开了他的眼神,看向尚猗。   “你和冯钥先帮着招待一下灵耀,我现在去让人备饭。”   尚猗一边将墨灵耀往凉亭处引,一边如是对余清欢说到。   碧霞院里只住着尚猗一人,院子配有厨房,但他平日吃的都是食堂送来的饭菜,除了偶尔烧烧水以外,极少会用。   即使要用,那也是杂役弟子们在用,他自己是极少做这些的。   今日院子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不仅有他多年不见的老娘,还有从来不串门的墨灵耀,他自然不能再以食堂菜招待了,他得去问江楼订点精致些的。   “我和你一起去!!”   余清欢听到让她招待墨灵耀,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我也去!!”   冯钥不甘落后,生怕自己被落下了。   让她独自招待小师叔?不如直接让她死还痛快些!!   墨灵耀看着这一个一个的躲避自己就跟躲避瘟神一样,脸色骤然就阴沉了下来。 第126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既然这样,还是我走吧?”   墨灵耀勾着唇说了一句,虽然看起来是面带微笑,但此时的笑容却有些瘆人,明显心情不悦。   “灵耀,来者是客,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点上几个菜就回来,很快就好。”   尚猗也感觉到此时的气氛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了,但还是极力地在缓和。   余清欢也看出了尚猗的为难,许是自觉地将自己想成了他的母亲,终是不忍见他如此,便改口应了下来:“你去吧,我们接待小师叔就好。”   “好!”尚猗舒了口气。   又怕余清欢与墨灵耀生分,担心她不自在,尚猗便又小声对她交待道:“灵耀喜欢安静,你等会给他倒点茶就好,不要打扰他,我很快就回来。”   “嗯。”   余清欢应下后,尚猗便匆匆离开了。   冯钥用胳膊肘撞了撞余清欢,示意后者行动起来。   余清欢便遵循着方才尚猗的叮嘱,给墨灵耀倒了一杯茶,又强扯起一道略显乖巧的笑容,招呼后者道:“小师叔,过来坐坐吧。”   “哼!”   墨灵耀用鼻子发出了一道气音,极为不屑似的,又似带着分得意的情绪。   然后才迈着两条修长的腿,慢慢悠悠地走进了凉亭。   冯钥下意识地后退,别说不敢挡着墨灵耀的路了,此刻恨不得隐形才好呢。   好在还有霜霜在!   冯钥如是想着,身子也往余清欢的身后挪了挪。   墨灵耀落座后,余清欢将茶杯挪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便想着找个借口溜走:“小师叔你先坐着,我们……”   “坐下。”   墨灵耀突然出声,打断了余清欢的逃跑计划。   余清欢赶紧拿起了桌上的盘子:“我再去给你抓点瓜子过来……”   “我缺你那点瓜子?!”   墨灵耀蹙眉反问。   余清欢还想再挣扎一下,脑子一转,又道:“院子里的杂物还没收拾呢,那我……”   “冯钥,你坐下歇一会儿。”   余清欢的话还没有说完,墨灵耀却是突然转向了冯钥,甚至还亲手给冯钥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来,休息一会儿。”   冯钥顿时感到受宠若惊,不敢叫墨灵耀多等,赶紧伸出双手将茶杯接住,惴惴不安道:“谢……谢谢小师叔。”   墨灵耀朝对面的座位扬了扬下巴,示意冯钥坐下再说。   冯钥虽然忐忑,但也不敢拂了墨灵耀的示好,应了一声后,乖巧地坐了下来。   坐下后,冯钥不停地朝着余清欢挤眉弄眼,让后者也坐下陪她。   因为不忍丢下冯钥一个人,余清欢便也万般不愿地一屁股落在了石椅上。   “小师叔,你今天到碧霞院做什么来了?”   因为没人说话气氛有些诡异,余清欢不想让场面太过尴尬,就主动地与墨灵耀攀谈起来。   墨灵耀这才转动眸珠扫了余清欢一眼,眼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轻扯着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听说尚长老谈恋爱了,我好奇,过来瞧瞧。”   “啊?”   余清欢听闻此言后一脸兴奋,连方才面对墨灵耀时的局促也于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忙问:“真的吗?猗猗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若真是如此,那她这个担心尚猗孤老无依的老母亲也可以省省心了。   虽然冯姐姐是没有机会了,但冯姐姐还年轻,总有嫁人的那一日。不像尚猗,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单身。   “他有没有你不知道吗?”   墨灵耀不答反问,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仿若余清欢就应该知道一样。   余清欢:“我昨天才和猗猗相认,还没有来得及问他呢!”   相认?   墨灵耀瞬间就提炼出了余清欢言语中的关键信息——   听这话的意思,莫非这两人还是故人不成?   “你和他好像很熟?”墨灵耀不动声色地问。   “一般,一般熟吧!”余清欢如实回答。   说熟吧,才正儿八经地认识了一天,说不熟吧,她还知道了尚猗那么多的秘密。   “有和我熟吗?”   墨灵耀又问,湛黑的眸子看着余清欢,表情一本正经。   余清欢狐疑地看向墨灵耀,不知道他意欲为何。   按理说,这家伙平日并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暴露和她相熟的事情,可是现在,他的语气怎么听起来还有要与尚猗一较高低的意思?!   遂小声问道:“我应该和你熟吗?”   墨灵耀沉沉地呼了口气,放在桌上的手掌握攥成拳,眉眼微拧,似在极力地压制自己意欲迸发出来的怒气。   那副阴鸷危险的模样,看得冯钥一惊,竟觉得墨灵耀下一刻就要打人了。   小师叔好可怕……这是冯钥此时内心的真实想法。   余清欢见状,虽然了解他并不是动不动就要出手揍人的性子,但也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赶紧开口劝道:“有话好好说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是你说的!”墨灵耀紧跟着抛下了一句。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颇有一种被逼急了的意思。   余清欢觉得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多想时,一道黑影却是突然凑了过来。   然后,一张有些冰凉的薄唇便印在了自己的嘴巴上……   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的冯钥:“!!!!!!!!!!!”   瞬间呆滞。   不仅是冯钥,就连余清欢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   看着墨灵耀近在咫尺的纤长睫羽,余清欢的心里莫名地蹿起了一股无名怒火:这个登徒子,刚亲完秦霜又来亲她百里霜,怎么能这样三心二意?!!   她使劲推开墨灵耀,然后扬起一个巴掌,照着墨灵耀的面门就呼去,却被后者一下子扼住了手腕。   “还学会动手了?”墨灵耀冷着脸问。   “谁叫你亲完那个亲这个的?!”   余清欢气恼地盯着他,也振振有词,“登徒子就该挨打!!”   “我还亲谁了?”   墨灵耀自己还懵了。   心想着除了这丫头,他也没碰过别人啊……   余清欢气呼呼地盯着他,大声指责道:“你还亲秦霜了!”   你不就是秦霜吗?   墨灵耀一阵无语:这丫头是疯了么?   冯钥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又开始琢磨秦霜是哪位了。   莫非这秦霜就是霜霜口中小师叔喜欢的那个傻子? 第127章 关系曝光   “你前两日嘴巴就是被秦霜咬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余清欢看着墨灵耀,还在摆事实讲证据,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她若真的毁了他的清白,她也可以对他负责,但若他自己就是这么个混账色胚,当日的事情还指不定是谁欺负的谁呢?顶多算是互损清白,又凭什么要她一个人负责?!   再说了,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的,他若是不乐意,她一个弱女子还能强污了他不成?   此刻越是细想,余清欢越是怀疑。   “你自己说是不是?是不是秦霜亲的?”   余清欢看墨灵耀不说话,知道他这是理亏了,却也没打算放过他,仍旧咄咄逼人。想着最好逼他承认了他的所作所为,然后顺势毁了招女婿的约定才好呢。   “是。”墨灵耀坦然地认了。   “那你亲完她又来亲我是什么意思?!”余清欢又问。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就是秦霜,但她还是觉得很气愤。   本来因为李执安的事情,她就对爱情这回事看淡了许多,想着平日爱得死去活来又有何用,再浓烈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的考验,也终会有烟消云散的一天,又何须前仆后继地去扑入火海、烧得自己偏题鳞伤?   爱了两世的男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认识了才区区十六年的墨灵耀?   纵使已经决定放下过去,再重新开始,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她是真的不想,也不敢去爱任何人了。   她不想再到一拍两散的时候,看着别人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自己的下一段感情,而她却只能找个没人的角落去舔舐伤口。   她知道自己会放不下,所以她也不敢轻易开始。   “亲你自然是喜欢你了。”墨灵耀坦言。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对她表露心意。   虽然这种感觉很别扭,但他还是这么说了。   他不想再和她装不熟,也不想再任由这丫头去拈花惹草了。   她是他的,他想让所有人知道。   小师叔果然是喜欢霜霜的……一旁的冯钥看直了眼。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向冷意逼人的小师叔竟然也会有这么烟火气的一面,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有喜怒哀乐的。   这种平平静静、却又笃定无疑的示爱,真的是太让人心动了!!   不知不觉中,冯钥悄咪咪地犯起了花痴,就连墨灵耀前两日刚被人亲肿了嘴巴的事情也被她抛在了脑后。   “所以你是见一个喜欢一个的吗?!”   面对墨灵耀突然的表白,余清欢却没觉得有多高兴,反而心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失望。   当她以真实的模样示人,才与他见了一面而已时,在得知她中毒后他便殷勤地献解药,还把她带回了镜湖的小屋,又是生火做饭献殷勤,又是搂搂抱抱占便宜的。   现在却又对着她的另一幅面孔说喜欢……   他的行为比李执安和刘泽轩更恶劣!!   “你觉得呢?”墨灵耀直直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别说是其他女子了,就是男子他都很少接触。她已与他相识十六年,他不信她会不知道这一点。   余清欢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已经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那你喜欢秦霜吗?”余清欢换了个方式。   墨灵耀看着余清欢,认真地点了点头。   “渣男!!”   回应给墨灵耀的,是余清欢气青了脸的谩骂。   “你明明已经喜欢上了别人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是觉得我傻好欺负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余清欢真的很生气。   再怎么说,他也是与自己相处过十六年的耀哥哥啊,他怎么可以如此玩弄自己?   墨灵耀静静地看着气呼呼的余清欢,极为嫌弃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却又清晰无比地回应道:“你就是挺傻的。”   “你……”   余清欢感觉自己快被气炸了,若不是面前的石桌是猗猗的,她真恨不得现在就掀了去!   真是欺人太甚!!   “聊什么聊得这么热闹呢?”   这时,去了趟问江楼的尚猗回来了。   大老远地尚猗就看见自己的老娘和墨灵耀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还以为他们相处得很好呢。   “猗猗,这个姓墨的欺负我!!”   尚猗一走近,余清欢便找他告起了状来,甚至还起身揪住了尚猗的衣袖。   她躲在尚猗背后却又一脸挑衅的样子,就跟吵架吵到一半自家男人来了后、突然有了底气的小女人似的,看得墨灵耀眯起了眼,身上寒气外溢。   猗猗?   不是才认识一天吗,怎叫得这般亲热?!   可比叫他时要亲热多了!!   好哇,当着他的面说要对他负责,现在却公然给他戴绿帽子,真当她自己演技高明、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么?!   尚猗一手将余清欢护在身后,为难又好奇地看向墨灵耀,“灵耀,这是?”   墨灵耀正在气头上,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想解释什么。   尚猗对墨灵耀也算有些了解,知道此人虽并非绝对的良善,却也绝不是爱无端生事之人,此人的冷不单是体现于待人方面,更体现在远离是非方面。   所以今日的纷争,极大一部分的原因应该是出在他的老娘身上。   “霜霜,出什么事了?”   于是,尚猗又转头问向了余清欢。   余清欢气愤地指向墨灵耀,然后对尚猗说道:“这个姓墨的想当你的后爹!!!”   墨灵耀:“?!”   尚猗:“!!!”   冯钥:“……”   一句话一出,另外三人皆是惊呆在了原地。   墨灵耀狠狠蹙起了眉头,看向余清欢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怀疑——这丫头确实是疯了!!   尚猗的心里猛地一咯噔,下意识地看向了墨灵耀,目光带着考量和探究。   而冯钥呢,则是看看尚猗又看看墨灵耀,不停地打量着他们各自脸上精彩的表情,忙得不亦乐乎。   “在说什么胡话呢?!”   墨灵耀低声喝斥了余清欢一句,担心这丫头胡言乱语惹恼了尚猗、引来后者的暗中报复。   心想着人家再怎么脾气好,也终究是个长老,体面和尊重还是要多多少少给几分的。她当着大家的面说要给尚猗找爹,尚猗的脸面上肯定是下不来。   说着,又将手伸向了余清欢,半是示好半是给她撑腰道:“过来!” 第128章 挑明   “不要!”   余清欢从尚猗身后伸出了半个身子,许是知道尚猗会护着自己,她有些有恃无恐,甚至还明目张胆地朝墨灵耀做了个鬼脸,模样十分嚣张。   “再问你一遍,过不过来?!”   墨灵耀看着她竟这般信任尚猗,真的有些恼了,连带着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他就不信了,他与她十六年的感情,还会抵不过她与尚猗一天的!   “不过去!”   余清欢再次回答,毫不犹豫。   “欠收拾了!!!!”   墨灵耀低喝一声,气势汹汹地上前就要捞人,吓得余清欢忙往尚猗的背后躲,嘴里喊道:“猗猗,这姓墨的混蛋要欺负娘,快救娘!!”   墨灵耀闻声后猛地一顿,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拦在他面前的尚猗。   尚长老这是……给这丫头片子当儿子了?!!   尚猗自然也看出了墨灵耀眼中异样的目光,尴尬一笑,安抚道:“灵耀,咱们先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   一会儿后。   碧霞院的堂屋里,诡异的气氛之下,两名杂役弟子正瑟瑟发抖地将食盒中的菜肴一一摆在桌上。   余清欢挽着冯钥的胳膊,两人挤在一处坐着。   而墨灵耀与尚猗二人,则一人坐在一处太师椅上。   余清欢正愤愤地瞪着墨灵耀,墨灵耀则一脸阴郁地回盯着她。   冯钥不想与墨灵耀的眼神有接触,假装看杂役弟子摆菜看得认真。   尚猗也是一改平日乐乐呵呵的模样,锁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之,屋子里人不少,却安静得吓人,以至于碗盘放在桌上时发出的声音异常吵闹,弄得两个杂役弟子压力很大。   一会儿后,菜肴终于摆好。   “尚长老,一共有十道菜,都在这里了。”杂役弟子收好食盒,只想快速逃离此地。   尚猗:“嗯,你们下去吧。”   “那尚长老,小师叔告退。”两名杂役弟子如临大赦,步履匆匆地就离开了此地。   “时候不早了,咱们吃吧!”   作为东道主,尚猗做了个深呼吸,收起了心里的压抑情绪,笑容满面地招呼几人用餐。   “冯姐姐过来!”   余清欢一把拉起冯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左手边。   尚猗自觉地站在了余清欢的另一侧,将与余清欢相对的空位留给了墨灵耀,“来,灵耀坐这里吧!”   墨灵耀却不肯落座,而是开口道:“尚长老,我和你换一个座位吧?”   “霜霜吃饭挑食,我知道她的口味。”   正在尚猗疑惑为何要如此的时候,墨灵耀又开口了。   尚猗蹙眉——他老娘以前厨艺不佳,家里也贫穷,什么难吃的没吃过,竟然还会挑食?   而且墨灵耀这小子什么时候和他老娘这么熟悉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为何从来没听说过这两人走得近的?   “我不要挨着你坐,我要挨着我家猗猗坐。”   尚猗还未表态呢,余清欢却是先一步拒绝了墨灵耀的换座提议。   墨灵耀眯着眸子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她道:“想不想喝狐狸汤?”   余清欢一顿,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卑鄙”,终没再表示异议。   “哼!”   墨灵耀轻哼了一声,在余清欢右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扫了一眼桌面后,他看向了尚猗,问:“尚长老,不介意我换一下菜的位置吧?”   “没事,随意。”尚猗很好说话。   墨灵耀又捎带着看向了冯钥,似在征询她的意见。   “我也没意见!”   冯钥赶紧开口,既不敢不知好歹,也不想让小师叔等急。   墨灵耀这才起身将桌上的几道菜换了一下位置,将余清欢爱吃的几道菜都挪到了她的面前。   见余清欢一脸疑惑地盯着他看,墨灵耀皱了皱眉,问:“不是爱吃肉?”   “那也不用这样!”   余清欢起身又将几道肉菜换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是爱吃肉不假,却也知道美食不能独享的道理,且不说合不合适,单说另外两人一个是她新认的儿子,一个是她的好姐妹,她也乐得和他们分享。   “随你。”   墨灵耀知道这丫头还在生着莫名其妙的气,便也没有强求,而是自顾自地吃起了饭来。   越是身份地位高的人,吃饭的时候越是讲究多,从小接受皇家礼仪教育的墨灵耀更是如此。   他吃得不慢,却极为地安静和优雅,那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的矜贵气质让第二次与他同桌的冯钥都自惭形秽,连带着吃饭的动作和咀嚼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收敛了许多。   时不时地,墨灵耀还会给余清欢夹上几筷子肉菜,在肉菜被后者原封不动地丢回到他的碗里后,仍旧能淡定无比地吃下去。   尚猗对墨灵耀在某些方面的洁癖问题还有略有耳闻的,此刻看见他竟然能吃下沾过余清欢口水的食物,不禁暗暗称奇。   忍不住问他道:“灵耀,你与霜霜?”   “哦,她说要招我做上门女婿。”墨灵耀淡定地开口。   “咳!!!”   正在吃饭的余清欢被吓了一大跳,一颗米粒掉进了她的气管,呛得她不停咳嗽。   “咳!!!”   一瞬间的工夫,她的耳朵就红到了底,也不知道是羞成这样的还是被呛成这样的。   墨灵耀忙放下筷子帮她拍后背,动作自然得仿佛曾干过千百遍一样,嘴里半是埋怨半是宠溺地嘀咕道:“都多大的人了,吃个饭还毛毛躁躁的。”   好不容易将米粒从气管中咳出来,余清欢赶紧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发现千人面还好好地戴在自己脸上啊,那墨灵耀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小心翼翼的侧头看向墨灵耀,正好对上了他看向她的目光。   “好玩吗?”他问。   一会儿是秦霜,一会儿是百里霜,自己一个人演得起劲,这样好玩吗?   他的嘴角微弯,眼中带着淡淡的揶揄。   方才余清欢捏脸蛋的动作他看见了。   “什……什么好玩?”余清欢有些心虚地问。   虽然她现在极度怀疑墨灵耀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明明,她没有漏出过破绽的啊。   “耍我好玩吗?”墨灵耀眯着眸子,笑容带着几分宠溺,“你若还想装,我可以继续陪你。”   “你,你你……” 第129章 他都知道!   答案呼之欲出,余清欢紧张得有些结巴了。   他怎么会知道?   不,不可能!他一定是在说别的事情!   正在余清欢浮想联翩的时候,墨灵耀突然神色一凛,敛去了眼角的笑意,又一脸肃穆地对她说道:“想玩可以,但你不能触及到我的底线。知道吗?”   余清欢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问:“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儿也听不懂。”   墨灵耀没有说话,而是将腰间的一物取下,放在了余清欢的手里。   是曾被她用来寻找湖底千人面的那个银色铃铛。   当时的她,并没有佩戴千人面,还是自己本来的模样。   余清欢心里一紧,觉得墨灵耀知道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墨灵耀又朝她手边的佩剑瞟了一眼,有些嫌弃地说道:“麻烦下次把剑也收好好吗,这柄剑全学院的人都知道是你在用。”   这把凤翎宝剑,是余清欢用积分从学院珍品阁里换出来的,她已拿着此剑在学院里大摇大摆地生活了近十个年头……   轰的一下,余清欢的脑子里嗡鸣作响,突然感觉自己真是蠢出了天际。   又想起她还一会儿“小师叔”,一会儿“耀哥哥”的叫他,自以为切换自如、毫无破绽,现在看来,当时墨灵耀看她时一定跟看耍猴是一样的心情——滑稽至极!   她脸一红,赶紧将手中的银色铃铛塞给墨灵耀,然后捡起筷子低下头就开始大吃了起来,想用此来掩饰自己此刻的尴尬。   墨灵耀轻笑一声,将银色铃铛重新系在了自己腰间。   随手又夹起稍远些的一块鱼,细心挑去了里头的几根刺后将鱼肉放进了余清欢的碗里。   余清欢瞥着突然多出的鱼肉,凝视了数息后,未作理会,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碗里本来有的饭菜,没有碰那块鱼,却也没再将它扔回给墨灵耀。   墨灵耀也不生气,而是弯了弯嘴角,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抬眼看向了一直在悄咪咪打量自己的尚猗,笑问:“尚长老怎么不吃?”   “吃!吃!”   尚猗忙往嘴里放进一根芹菜。   他的老娘啊,这是要移情别恋了吗?   虽然知道老娘现在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也有了重新追求幸福的自由,但尚猗的心情还是很复杂。   他的老爹,曾爱他娘如命,若是知道会有这一日,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墨灵耀移开目光,还未落到冯钥身上时,冯钥已经先一步低下头、开始埋头苦吃起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她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担心自己知道得太多,终有一日会被小师叔灭口。   这一顿饭,极为普通,可墨灵耀却吃得心情愉悦,尤其是在看见余清欢偷偷吃掉了他放过去的鱼肉以后。   饭后,余清欢和冯钥主动收拾起了碗盘,而墨灵耀则和尚猗一道走出了厅堂,来到了花园里的绿柳下。   “尚长老,我与霜霜的关系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墨灵耀毫不掩饰自己与余清欢的熟稔。   尚猗点头。   虽然墨灵耀与余清欢并未明说,但尚猗还是能从他俩的言谈举止中看出这二人的关系很不一般,虽然不似平日的情侣那般亲昵,却也差不了多少。   至少在墨灵耀的眼中,尚猗是能看到些情愫的。   至于他那又逢第二春的老娘,则明显有些迟钝。   但既是如此,尚猗也能看出来他的老娘虽然表面上处处与墨灵耀作对,实际却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排斥。   两人的状态,看起来像是一对闹了矛盾、还未完全和好的小情侣。   尚猗知道墨灵耀不好虚假客气或是维护关系这一套,但凡他找别人,定是有事要谈,便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道:“灵耀有话不妨直说。”   墨灵耀也不客气,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道:“我与她相识十六年来,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你,虽然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的,但我不想日后与尚长老为敌。”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尚猗的出现影响到了他与余清欢的感情,他定会视尚猗为敌。   吃同一根糖葫芦,邀她来家吃饭,还给她做秋千,张口闭口互叫小名……   他不知道尚猗与余清欢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于他而言,尚猗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皮相地位都还不错的男人,他不能忍受她与另一个男人这般亲近。   “看来你还真的挺喜欢她。”   面对墨灵耀的警告,尚猗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弯唇笑了,道:“不过你想错了,我与她并不是你想的那层关系。”   “愿闻其详。”   墨灵耀又道,显然并不想就此打住。   他并不是一个爱打听别人闲事的人,可今日他不得不破例深问,因为尚猗与她的亲近程度让他产生了不适。   尚猗看了余清欢所在的方向一眼,在考虑要不要将二人的这层关系公开。   虽然与自己亲娘相逢是个喜事,但两人如今的年龄辈分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自己私下相处时还多多少少有些别扭,更不用说拿到人前去了。   墨灵耀看出了尚猗的疑虑,淡淡地开口:“尚长老,不知道你刚才去问江楼的时候,可有听到过什么?”   尚猗闻言,脸色忽地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从他今日现身时起,不管是老师还是学员,几乎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暗含深意,那目光中少了几分平日的恭敬,却多了几分玩味的意思,让他很不喜欢。   他也好奇地问过几个在问江楼干活的杂役弟子,但他们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此时听到墨灵耀这般说,自然也猜到了几分。   看向墨灵耀,问:“你知道?”   墨灵耀敛了敛神,便将学院里正在流行的传言一一告知给了尚猗。   “不是,我与她绝非情侣。”   尚猗觉得外面的传言实在是荒谬,但他与百里霜的关系也确实难以被他人理解。   “不管你相不相信,霜霜是我娘的魂魄转世。”   ……   约莫过了一炷香左右,将碗盘桌椅都收拾妥当了的余清欢与冯钥二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出门一看,发现墨灵耀竟然还在!   这家伙还不走,到底想干什么?! 第130章 还跑不跑了?   不自觉地,余清欢想绕道躲开他,可自她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墨灵耀就已经看到她了。   “霜霜!”他朝这边走来。   “霜霜,我,我还是先走吧,明日就要出发了,我还想再去练一练。”冯钥急着跟余清欢告别。   “我和你一起走。”   “小师叔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要是跟我走了,他等会指定还要追过来!”   看着墨灵耀越走越近,冯钥赶紧与余清欢分开,“小师叔,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后,也不待墨灵耀回应,就又匆匆跑向了尚猗所在的方向与之告别去了。   ……   “你怎么还不走?”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墨灵耀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后,她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以前她之所以做出了要招他为婿的保证,就是仗着自己有千人面的关系。   她以为只要自己戴上千人面后,他就再也不会认出自己,而自己也可以永远不用对他负责。   可是现在,事情的发展显然已经超脱了她的设想,她所做出的保证似乎也不得不予以实践了……   一想到那家伙是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且会成为自己未来夫婿的人,余清欢的心里就莫名地有些忐忑。   此刻看见墨灵耀走近,更是紧张地搅起了自己的手指头。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来,直接将她纤细小巧的手包裹在了掌心,然后一言不发地拉着她朝着碧霞院的院门口走去。   “猗猗……”余清欢还想与尚猗再确定一下明日出门的事情呢!   “别逼我扛着你走!”   墨灵耀听不惯她叫别人叫得那么亲热,下意识地就凶了她一句。   他的步子大,走得又急,拉着余清欢三两下就走到了院门口。   余清欢担心两人就这么冲出去被人看见了说闲话,挣扎着想扯回自己的手。   可墨灵耀的手就跟个被焊死的大钳子一样,任她扯得手腕都酸痛了也挣脱不出来。眼看着马上就要冲出院外,余清欢心慌不已,手脚并用地拉拽着他不让他再往前前进一步。   焦急而又刻意压着嗓子喊道:“小师叔,你放开,我自己会走!”   墨灵耀驻步,一脸鄙夷地质问她:“我要是放了你,你以后还跑不跑了?”   小混蛋,先前趁他洗澡的工夫冒着大雨连夜逃跑,昨天又趁他上二楼打饭的空当又给跑没了影……   还好没上战场,要不然这小混蛋肯定是个逃兵!!   “我还能往哪里跑啊?跑到碧霞院都被你给找到了!”   余清欢自己还欲哭无泪呢。   本来还准备明日跟着尚猗开溜,结果这还没开始行动呢,就被这人给扼杀在了摇篮。   眼下与尚猗的关系已经被他知晓,那她明日再随尚猗出门便也不再保险,只要他有心寻她,找到她也是迟早的问题。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更何况,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面貌,以后再想骗他也不太容易了。   “那就老实些!”   墨灵耀低声骂了一句后。   见余清欢气得高高撅起了嘴,那红艳艳肉嘟嘟的唇瓣着实诱人得很,墨灵耀直接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巴,一脸严肃地喝斥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撅嘴,不嫌臊得慌!”   余清欢闻言,突然之间觉得这个墨灵耀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惹人厌,不甘示弱,当即就怒瞪向他。   骂:“关你什么事……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凑过来的某人堵在了嘴里。   余清欢惊愕地看着墨灵耀再次放大的脸,脑子里冒出的唯一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家伙铁定是亲人亲上瘾了!!   她的眉头刚一蹙起,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墨灵耀已经迅速撤离了战场。   “以后再撅嘴,这就是惩罚。”   他回味似的抿了抿唇,然后还恶狠狠地叮嘱了一句。   又道:“走,跟我去清风阁。”   “不去!”   余清欢才不想跟他单独相处,没人看着,这家伙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人面兽心的行为呢!   “行。”   墨灵耀冷笑了一下,同时做了个撩袖口的动作,边撩边道:“那我抱你去吧,反正今日我这张脸也不准备要了!”   说完后,就作势要动手抱她,吓得余清欢连连后退,喊道:“君子动口不动……”   喊了一半,突然看到墨灵耀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嘴巴上,余清欢意识到不对,赶紧抬手捂紧了自己的嘴。   声音闷闷沉沉地从指缝里透出来:“你有话好好说!”   “去清风阁。”墨灵耀又重复了一句。   “去做什么?”   余清欢还是警惕地捂着自己的嘴,声音依旧沉闷。   墨灵耀看他防自己防得那么严实,冷笑了一声,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若不想去也行,那咱们就留在碧霞院,刚好请尚长老过来评评理,说道说道醉梦楼那日的事情……”   “不行!”   余清欢急忙回应,甚至连嘴巴也忘了捂。   墨灵耀又道:“那咱们就到外面边走边说……”   “还是去清风阁吧!!”   不待墨灵耀说完,余清欢已经给出了答案。   她才不想被别人知道呢!   墨灵耀勾了勾唇,朝余清欢伸出一手,意示她自己主动拉上。   余清欢却是将随身携带的凤翎宝剑塞到了他的手中,道:“你帮我拿着。”   “走吧……哎!等等!”   余清欢觉得不妥,又将凤翎宝剑塞到了墨灵耀的胳膊下面夹着,用阔大的袍袖将剑鞘上极具辨识性的凤凰翎羽图案遮挡住。   墨灵耀说的不错,这把剑的辨识性太强,容易暴露她的身份。   完事后还从各个角度检查了一遍,确定看不出来是凤翎宝剑后,才对墨灵耀说道:“现在可以走了。”   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走路的时候再离他远些,就万事妥当了!   墨灵耀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拿剑的姿势实在是有些怪异,但也没有多说,又朝余清欢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大有不拉手他就不抬腿的意思。   对峙了半晌后,余清欢还是将手伸了过去,任他捏在了手心。   “走吧!”   墨灵耀愉悦地扬起了嘴角,拉着余清欢就走出了碧霞院。 第131章 公然牵手   嗯,天气不错,阳光正好,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今日这趟真值!!   他拉着余清欢往清风阁的方向走去,一路勾着浅浅的笑,心里美滋滋的。   明明有更便捷的路可以走,可当墨灵耀看见远处河畔三五成群的人影后,特地绕了个远,拉着余清欢朝着河畔走了过去。   他们还没走近,便有眼尖的学员看到了两人。因为墨灵耀穿的不是院服,于人群中特别显眼,所以极易被人注意到。   “是小师叔!!”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墨灵耀。   一声惊呼后,在附近观景的学员纷纷伸着脖子朝这边望了过来。   “这两日到底是什么日子,先是尚长老,现在又是小师叔,只是小师叔找的这位……啧啧啧,我实在是无法用言语点评。”   “娘呀!吓死我了!!”   “尚长老和小师叔是眼睛坏了吗,怎么找的一个比一个丑,百里霜也就罢了,至少还能看得过去,可是小师叔找的这个,就实在是……哎呀……这也长得太过吓人了些!!”   “嘘!大家都安静点,小师叔要过来了!!”   墨灵耀本来是准备走过去炫耀一番的,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学员们的神色实在是怪异,心里疑惑不已。   直到扭头一看,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甚至丑得过分的面孔时,他才明白过来。   只见余清欢脸上的模样又发生了变化,这一次既不是百里霜的模样,也不是她的本来面貌,更不是去伊宁城金鼎阁时伪装的样子,而是变成了一副口眼歪斜、斑点遍布、脸色蜡黄的丑陋模样!!   饶是以墨灵耀这么强大的定力,在看见这副模样的时候,还被吓得一哆嗦呢,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小师叔,我这样好看吗?”   余清欢咧着乌黑色的唇,故意挑衅墨灵耀。   反正墨灵耀已经知道了秦霜与百里霜都是她,她也不用再刻意隐藏千人面的事情了。   此时换脸来应对路上的目光,正好。   “百里霜,你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墨灵耀阴着一张难看无比的脸冷声质问,被余清欢气得肝疼。   可是他越气,余清欢就越有成就感,逗他的兴致也越高。   她故意把脸凑到了墨灵耀的面前,想让这张面孔再好好恶心恶心他。   心思一动,本就丑陋不堪的脸上又冒出了几根稀稀疏疏的胡须,鼻翼两旁长了几根,人中上还分布了几根,模样又丑又滑稽。   紧接着,蜡黄的脸上似雨后春笋般生出了一块一块的痦子,然后又从十余个痦子中央长出了又长又卷曲的黑色毛发来……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墨灵耀直接就石化在了原地,感觉心灵受到了一万点的创伤。   “别闹!!”   墨灵耀低喝一声,脸黑得能淌出墨来。   余清欢现在的样子已经不属于丑陋的范畴了,简直能吓死个人!   墨灵耀再淡定,也终究只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可余清欢却显然没准备放过他,不仅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还踮起脚尖又将脸蛋往他的面前送了送。   一边挠着唇上的黄色胡须,一边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耀哥哥,人家的这里好痒,你快帮人家看看,看人家是不是长胡子了。”   墨灵耀下意识地将脑袋往上仰了仰,不想被她的胡须碰到,却也没有伸手推开她,只是冷着脸威胁道:“信不信我扔了你的千人面?!”   余清欢闻言一滞,气恼地与他分开,嘴里念道:“动不动就威胁人,真没劲!”   说完后,就要继续沿着江畔往前走,却再次被身后的墨灵耀拉住了手。   一个拉拽后,她便被其拖离了江畔,再次踏上了原先的那条石路。   许是觉得余清欢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惊悚,墨灵耀显然并不想让更多人看见,沿着石路走了一小截后,又将余清欢拉到了后山的小路上,硬是绕了个大圈才回到清风阁。   一踏进清风阁的院子,墨灵耀就迫不及待地闭了院门,然后朝余清欢伸手:“自觉把不该收的东西交出来。”   余清欢以为他要扔她的千人面呢,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两个脸蛋,想把千人面死死地捂在自己脸上。   道:“不行,没了千人面我就见不得人了。”   如果千人面真的被收走,余清欢会像前几日一样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待重新伪装好后才会再次现身。   她现在实力太差,如果要是被仇家发现了,她真的无法应对。   “为什么?”   墨灵耀本来找她讨要的并不是千人面,但听了余清欢的话后,还是很好奇。   从小上品灵器傍身,本身拥有至尊灵根,还有拥有着上灵修为的大叔,衣着华贵至极的哥哥,还有一心寻她、与她有过纠葛的定安侯……   就目前他所知道的信息来看,这丫头的背景应该不会简单。   可既是如此,她还是不敢以真面示人,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我小时候闯过祸,不想被人发现。”余清欢眼珠子一转,如是解释。   墨灵耀拧眉,视线落在了她的双手上。   她正悄悄捏着自己的小指。   “嗯。”   墨灵耀轻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余清欢所言,反正是不准备深问了。   转口继续方才的话题,问:“昨天在食堂的时候,你悄悄藏什么了?”   这丫头偷偷将那副耳坠藏起来了,是墨灵耀亲眼所见,她当时的慌张,墨灵耀也看得真真的。   余清欢打开了挂在腰间的钱袋,从中找出了两枚镶嵌着绿翡翠的耳坠来。   “喏,就是这个。”   “给我看看。”   看见墨灵耀伸手,余清欢便老实地将耳坠递给了他,故作轻松地念道:“就是一副耳坠而已,又不是什么……”   余清欢话音未落,便看见墨灵耀突然扬手,将耳坠使劲地扔出了院外!!   “你做什么呀!!”   余清欢对墨灵耀莫名其妙的举动有些恼了,直接就要翻墙出去找。   这耳坠好歹是刘泽轩的一片心意,她不戴是一回事,但糟蹋人家的心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招我当女婿,还想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当我眼瞎还是心善?”   墨灵耀紧紧抓住了余清欢的手腕,冷声质问。 第132章 赠送信物   “这是我哥哥送我的,他又不是别人。”   余清欢小声嘀咕,自己还有些心虚,毕竟刘泽轩也只是她表面上的哥哥而已。   可是她本来就是叫刘泽轩哥哥的,这么说也不算在撒谎。   “百里霸送的?!”墨灵耀问。   余清欢点头,“嗯。”   对于这一点,墨灵耀倒是有些意外,毕竟那百里霸看起来莽撞的很,并不像是这般心细的人。   而且挂件首饰这些可不能瞎送,尤其还是成年男女之间,对于这一点,百里霸应该不会不知道。他又不傻,再莽撞也不该送这种物件,毕竟不是亲兄妹,怎么着也该避避嫌才是……   “他是你堂哥?”墨灵耀突然问。   虽然墨灵耀知道“百里霜”这个名字是假的,那“百里霸”和“百里致”这两个名字也可能不是真名,但既然所取的名字姓氏都相同,那他们两人是堂兄妹关系的概率自然也要大一些。   余清欢看了墨灵耀一眼,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在墨灵耀的严肃凝视之下,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是表哥了?”墨灵耀又问。   此时,他的心情已经有那么一些不太好了。   毕竟普天之下,表兄妹成亲的比比皆是,尤其是身处在皇室之中,为了维护本家利益,这种事情就更是司空见惯了。   余清欢仍旧摇头,“也,也不算表哥。”   墨灵耀蹙眉:“既不是堂哥,又不是表哥,那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哥哥?”   余清欢解释:“他是我邻家哥哥啊,他爹和我爹是至交好友。”   “你说什么?!”   墨灵耀瞬间寒气四溢,沉着嗓子一字一句问:“所以,他是你的青梅竹马?”   难怪即使知道那百里霸是霜霜的哥哥,他也一向看其不太顺眼,果然没平白冤枉了那小子!!   看着墨灵耀的一脸寒霜,余清欢也莫名有些紧张。   一边有着青梅竹马的娃娃亲,一边还玷污人家耀哥哥的清白,余清欢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水性杨花的意思。   小声嘀咕道:“也算不上是青梅竹马,只是我们两家住的近,从小就在一起玩罢了……”   墨灵耀沉着嗓音问:“他喜欢你?”   “不不不!”   余清欢看见墨灵耀神色不佳,担心他迁怒于刘泽轩,又想起了冯钥所说的刘泽轩和掣雷宫贺云姝之间的事情,便笃定地对墨灵耀说道:“他有喜欢的人了,不是我。”   “不喜欢你送你耳坠?”墨灵耀嗤笑,显然不信。   “他应该只是习惯了对我好。”   余清欢自己确实是这么猜测的,“他比我年长几岁,从小就很照顾我。”   刘泽轩对她的照顾只是归于娃娃亲的责任罢了,他并不喜欢她,对于这一点余清欢很确定。   小时候是玩伴,自来雷鸣学院时起,他便在外修行十六年,期间只回来过一次,仅待了一天而已。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忍受得了这么长时间的分离?   反正当她爱着李执安的时候,她是一日也舍不得和他分开,就想时时刻刻和他黏在一起。   “嗯”,墨灵耀音色沉沉,“训练的时间我不管,但从今晚起,吃饭的时候你得跟我一起,不许再躲我了。”   百里霸明显对她不怀好意,这丫头愚钝,他却不能坐视不管。   “啊?”余清欢懵了。   从今晚起?那意思就是以后的每一顿都要和他一起吗?   “问江楼或是食堂都可以,我不挑。”   墨灵耀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那平静的语气听起来,仿佛这安排也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可是这样的话,别人就都看见了。”余清欢明显不太情愿。   “你的意思是我见不得人?”   墨灵耀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余清欢讪笑:“我这不是怕影响你嘛。”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墨灵耀反问。   余清欢哑然。   墨灵耀低头从腰间取下了一块玉佩,亲手递给余清欢,说道:“百里霸的礼物收不得,我的礼物你可以随便收。这个是我从小就贴身佩戴的,送给你。”   余清欢被吓了一跳,忙拒绝道:“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   那玉佩的玉质一看就是极品,想来也不是普通物件,再说了,将这等贴身之物送给她,她要是接受的话,就相当于跟他确定情侣关系了。   这是一份信任,更是一份承诺。   兹事体大,余清欢不敢轻易做决定。   墨灵耀眼睛一眯,“所以你还是不准备对我负责了?”   余清欢摇头,“不是。”   “那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墨灵耀又问,目光紧紧地盯着余清欢,脸色严肃得厉害。   余清欢认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墨灵耀悄悄松了口气,再次将玉佩往前递了递,道:“那就拿着。”   余清欢看了他一眼,认真说道:“可是我有点害怕。”   “你是怕我?”   墨灵耀狠狠地蹙起了眉头,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平日太过严肃,吓着她了。   余清欢摇头,又闷闷不乐地说道:“男人都喜新厌旧,都不是好东西!”   既是如此,又何须开始?   “呵!”   闻言的墨灵耀却是突然笑了,感慨道:“道听途说而已。”   又刺激她道:“你以前不是厉害得很嘛,小小年纪就敢赖在学院不走,还跑到我这清风阁偷东西来了,怎么越长大反而越怂了,竟连尝试也不敢尝试一下?”   余清欢却不这么觉得,反驳道:“这种事情又不是旁的,尝试完再后悔那可就晚了!”   “怎么就晚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墨灵耀反问。   又道:“再说了,你都说了要对我负责的,要是连我的信物你都不敢收,如何叫我放心?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不负责任的女人,那日我就该报官把你捉拿在床的!”   说着说着,墨灵耀竟然还委屈起来了。   谁知余清欢看见墨灵耀那副委屈巴拉的模样后,却是扑哧一下就笑了。   “你要是真报官,那我才佩服你呢!堂堂一个皇子,竟被一个女子玷污了,还委屈得要报官……哈哈哈哈,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好笑!”   墨灵耀脸色阴沉。   他都已经示弱至此了,这女人竟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当真是没心没肺!   蓦地上前…… 第133章 心跳加速   墨灵耀蓦地上前,一把扯开了余清欢脸上的千人面,然后照着她的唇瓣就吻了上去。   “呜……”院子里,正趴在草地上惬意看热闹的小霜与阿夜立马就站了起来,两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还有,这个女人明明是霜霜的气味,声音也是一模一样的,可为何长相却完全不一样了?相比于小霜来说,阿夜的疑惑显然要更多一些。   “嘶”地一声,墨灵耀被唇上的刺痛疼得皱了皱眉,停下来冷脸看着余清欢,“你是属狗的?”   余清欢仰着脑袋反问:“你才是属狗的吧?一天到晚就知道上嘴啃!”   刚才在碧霞院才被这家伙偷袭过两回,这还没过一个时辰呢,竟然又来了!!   阿夜脑袋一歪:“……”   突然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我前日已经说过了,每天都要亲一下,你昨天躲我没亲到,自然要多罚一个。”   墨灵耀哼笑一声,突然伸手勾住了余清欢的腰,使劲一扯,便将她扯到了自己怀里,余清欢受到了惊吓,正欲叫出声来,声音又被墨灵耀给堵在了嘴里。   “这是昨天的惩罚。”   墨灵耀擦着她的唇喃喃地解释了一句后,再次覆来。   这一次,余清欢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舌尖缠绕。   温柔而缱绻。   炙热的鼻息温温浅浅地扑来,唇齿交融间,余清欢倏地红了脸颊。   感受到她脸上的炙烫后,墨灵耀湛黑的眸子里堆满了笑意,笑得余清欢更是无地自容,脸色瞬间爆红,跟猴屁股似的。   她忙推开墨灵耀,俯身将千人面重新盖在了自己脸上,又恢复成了百里霜的样子。   千人面能遮挡住她脸上的红晕,也能隐藏她的羞怯,如此,她才敢再次抬头看向墨灵耀。   “我要走了。”   加速的心跳让她惊慌不已,她不敢多待,急欲逃离此地。   “晚上我在问江楼等你。”墨灵耀知道她现在不好意思,便也没有强留。   余清欢并没有回答同意与否,而是匆匆离去。   “花花!!”   一路心事重重,直到走到霓光院被突然出现的刘泽轩叫住时,余清欢才回过了神来。   “轩哥哥。”   一日不见,再看向刘泽轩时,余清欢的心情变得很复杂,既是因为他与贺云姝的暧昧,也是因为她自己与墨灵耀的牵扯。   刘泽轩问:“你这一中午做什么去了?食堂不见人,训练室没影,也不回宿舍?”   “哦,我刚才在后山练剑,一时练到兴起,就忘了时间。”   余清欢下意识地想隐瞒她与墨灵耀之间的接触。   心里,对谎话连篇的自己鄙夷至极。   她真的有些累了,好像这辈子自出生以来,她就将自己伪装在了一副名叫余小花的面具之下,长到五岁时,又给自己戴了一副名为百里霜的假面。   她费心费力地隐藏真正的自己,活得又累又虚伪。   刘泽轩疑惑地打量着她,问:“你的剑呢?”   余清欢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走得匆忙,竟然连她的凤翎宝剑都忘了拿,给落在清风阁了。   “我……我今天忘了带剑出门,刚才是拿树枝练的。”她如是解释。   “咱们到那边坐着说吧。”   刘泽轩没有深问,而是指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花坛,大有要与她促膝长谈的意思。   “好。”   余清欢坐下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腰间竟不知何时多了块玉佩。   正是方才墨灵耀给她的那块!   定是墨灵耀刚才趁她不备的时候,悄悄系在她腰间的。   偷偷伸出手来,将玉佩挡住。   “我今日听到流言,说你和珍品阁的尚长老在一起了,我是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他们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所以我特地过来问问你。”   刘泽轩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来意,脸色相较于平日来说要略显严肃。   “怎么可能?!”   这说法还是余清欢第一次听到,顿时觉得新奇又好笑,“我和他才刚认识了一天!”   “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这才过来问问你。果然!!”   刘泽轩暗舒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又对余清欢侃侃而谈:“花花,我答应过我师父,在学院期间会全心修行,不能谈恋爱,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样时时照顾到你。不过你已经是人灵后期的修为了,这学院里也没几个比你厉害的,我还能稍微放心些。”   余清欢点头:“嗯,轩哥哥安心修炼就是,我自己能照顾到自己。”   刘泽轩又叮嘱道:“我明日要出门参赛,数日后才能再次归院,你自己记得好生照顾自己。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去找百里大叔,他是我师父的手下,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肯定愿意帮助你的。”   他似乎还把余清欢当成了以前那个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胖娃娃,嘱咐个不停。   虽然他说的话用处不大,但余清欢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心里涌过一阵暖流,仍旧把他当成了记忆中护她周全的轩哥哥。   余清欢应下:“好,轩哥哥安心比赛就是。”   墨灵耀显然已经知道了她与尚猗相熟的事情,她还没有想好明日要不要跟着尚猗一同出门,便也没有告诉刘泽轩。   刘泽轩起身:“我今日还要再去练练手,晚上就不陪你吃饭了,等我过些日子回来,一定请你去问江楼好好吃一顿!”   “好啊,希望轩哥哥能获取优胜。”   “那是自然!”刘泽轩很是自信,一如以前。   傍晚的时候。   余清欢想起墨灵耀说要在问江楼等她一事,便是毫不犹豫地去了食堂。   谁知道还没走到食堂门口,就看见了已经等在了一旁的墨灵耀。   难道他说的是食堂,不是问江楼?   余清欢歪头回想,以为自己记错了。   墨灵耀一看到余清欢,便弯着唇朝她走来。   而食堂门口汇集了从四面八方来的学员,此时墨灵耀一出现,所有人就下意识地将目光全部对准了他。   余清欢暗骂一声“不好”,趁着与墨灵耀之间还有两丈远的距离,掉头就跑!   身后风声簌簌,不一会儿的工夫,一道淡蓝色的身影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好快的速度!! 第134章 问江楼偶遇   余清欢被吓了一大跳。   她方才虽然未尽全力,但也是催动了七成功力来逃跑的,要知道她现在的实际修为已经到了地灵后期,饶是才刚刚突破两个月,也仅用了七成的实力而已,可那也不容小觑。   至少目前没有一个在院学员达到了这个阶段的。   而老师,大多数也仅是地灵中、后期的修为罢了,像云致那样已经修炼到上灵的,少之又少,即使加上长老一起,两只手也能数得过来。   墨灵耀能轻轻松松追到她,如果不是在速度方面有着特殊天赋,那他至少也该是已经接近上灵、或已经是上灵的修为了。   可他才几岁啊?   满打满算也就比她大了仅仅十岁而已!   寻常修行者的三十一岁,也就刚刚触摸到人灵中期的门槛罢了!   她有着至尊灵根,生来就对修道有着极为变态的感悟,又加上了前两世的记忆,自带修行的经验、功法、技能无数……如此加成之下,她才勉勉强强修了个地灵后期罢了。   可这墨灵耀又有什么?!变态程度竟与她不相上下?   “走吧,去问江楼,我已经定好餐了。”   墨灵耀没有理会余清欢惊愕的眼神,直接伸手拉住了她。   “既然在问江楼订好了餐,那你跑到食堂做什么去了?”余清欢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   “不去食堂等着,怎么能接到你。”   墨灵耀微勾着唇,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他早已料定了这小丫头会与他作对,索性就顺她而为了。   余清欢感觉这家伙已经将自己揣摩得透透的了,心里有些不太舒服,闷闷不乐地任他拉着往前走。   “剑落在清风阁了,等会去取还是我给你送过来?”墨灵耀低下眸侧看着她,眼神尽显温柔。   “我自己去取。”余清欢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他给她送剑?拿着她的凤翎宝剑大摇大摆在学院里穿梭?   开什么玩笑!   还不如她自己偷偷摸摸去一趟呢!   正在这时,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闪过几道人影,余清欢急忙变换千人面,又变成了下午那张丑陋不堪的脸了。   “你确定以后都要这样?”   墨灵耀颇为嫌弃地看着她,有一种想把她的千人面扯下来的冲动。   余清欢瞬间眸色一亮,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问他:“怎么,你嫌弃我?”   既然他嫌弃,那她就日日以这副模样面对他,看他能忍受得了几日。   “有点。”墨灵耀如实回答。   “你要是嫌弃,那就躲着我点,反正你要是来找我,我肯定日日都是这副模样。”余清欢趁势吓唬他,想逼他退步。   “嗯。”墨灵耀却只是点了点头,再没有一句后话。   “嗯?”   余清欢不懂,“嗯是什么意思?是以后要躲着我吧?”   “想得美!!”   墨灵耀瞪了她一眼,回道:“我的意思是日日见可以。”   “那我就用这个样子见你哦,你也无所谓吗?不嫌丢人?!”余清欢好意提醒他。   墨灵耀沉吟了片息后,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是有点丢人,不过无所谓了。”   开始是有些生气,不过后来一想,能确定那人是她,便也觉得她是何样子都不太重要。   她能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不再到处躲他的话,较之以前,已经算是有所进步了。   “你……”   余清欢这下可没辙了,感慨道:“你的口味还真重!”   墨灵耀莞尔,不语。   两人高调地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在无数道震惊的目光注视之下走进了问江楼,直奔墨灵耀已经订好的雅间。   在路过某一处的时候,余清欢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顿足,然后悄悄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   “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墨灵耀压低着声音喝斥她,有些无语。   想他也是学员们口中辈分颇高的小师叔,若是被人发现他在这里贴墙偷听别人说话,那可就着实有些难堪了。   “嘘!!”   听见墨灵耀说话,余清欢就怕被里头的人听见了,忙怒目瞪了他一眼。   墨灵耀默默地闭上了嘴巴,看着她不说话。   余清欢朝走廊深处使了个凌厉的眼色,示意墨灵耀自己先去房间里待着,不要在这里打扰她。   墨灵耀抿着唇,有些犹豫,还带点儿委屈。   “我送你过去!”   正在两人暗暗用眼神进行交锋之时,房间里传来了一道离得很近的声音,然后,房门便被人从里侧拉开了。   正趴在墙边的余清欢吓得一哆嗦,赶紧转身背对房门的方向,脸庞正好靠近墨灵耀的胸口。   “小师叔?”   身后传来了刘泽轩惊讶的声音。   “小师叔好!”   紧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女孩儿的甜美的声音。   面对墨灵耀时,两人都一脸恭敬,很是规矩的样子,毕竟这位小师叔平日不苟言笑,可不是好亲近的性子,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虽然站得规矩,可他们的目光却都有意无意地扫向了余清欢的背影。   这背影一看就是个女弟子,竟与小师叔挨得那样近,如此失礼,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宫的弟子。   尤其是刘泽轩,更是锁紧了眉心,一双虎目死死盯着余清欢露出来的耳朵和脖子,总觉得此女的背影像极了花花。   “你是哪宫的?”   墨灵耀的目光扫过刘泽轩,又落在了他身边的年轻女子身上。   这女学员穿着只有入室弟子才能穿的深绿色院服,可模样却实在是陌生得很,至少,他从未在师门大会上见过此女。   至于其他时候,他很少会注意到旁人。   “回小师叔,我是掣雷宫的贺云姝,当年还是您带我从歧陕客栈上来的呢!”贺云姝甜笑着提醒他。   此人五官标致,皮肤白皙,身量苗条,相貌很是不错,即使站在人群中也是会引人注意的存在。   又会打扮,不仅编发俏皮灵动,头饰挂饰也都不是便宜货,一看就是家境优渥、令人高不可攀的富家小姐。   但凡见过一面,没理由会记不住她的。   更何况当年他爹一掷千金,那等场面小师叔也应该记忆深刻才是。   即使她平日极少有机会与小师叔接触,但她相信,只要自己提醒一下,小师叔定会想起她来的。   “没印象。”墨灵耀淡淡地回了一句。 第135章 认错人了   这句话如一盆冰冷的凉水泼在了贺云姝的脸上,让她难堪地收起了眼底的骄傲。   “我当年是和百里师兄一起进来的,我们都是任怀老师名下的弟子。”   贺云姝又搬出了名气更大的刘泽轩,甚至连任怀的名字也被她提了出来,期待着墨灵耀能看在这两人的面子上稍微给她留一份体面。   墨灵耀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他说没印象就是没印象,绝不是在假装高冷,此女就是将长老搬出来,只要他当时没留意过还是不会有印象。   见小师叔完全没有回应,贺云姝的尴尬又深了一分,忙往刘泽轩的身边靠了靠,悄悄扯了扯刘泽轩的衣服。   她想催促刘泽轩赶紧离开此地,不想再与小师叔相处了。   此人的漠视真的太伤她自尊心了。   “小师叔,这位是?”   一旁的刘泽轩显然还不想离开,目光仍旧牢牢锁在了余清欢的背影上。   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她的背影几乎与花花一模一样!!   余清欢听到刘泽轩在打听自己,莫名地有些紧张,缩了缩脖子。   墨灵耀看见余清欢缩得跟个鹌鹑似的、远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猜测她这是刚才偷听人家说话、害怕被发现不敢见人呢,觉得无语之余,还有些好笑。   蓦地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稍一用力,就把那丫头的脑袋按在了自己怀里。   一只修长的大手轻抚着她的乌发,温柔而突兀的动作直接吓傻了对面的一对男女。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小师叔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而且……   小师叔这是和学员凑到一起去了?!   苍天哪!这是谁家的祖坟冒青烟了,竟然攀上了小师叔这棵大树!贺云姝真的好生羡慕。   “这是霜霜。”   墨灵耀抚摸余清欢长发的动作不停,一脸骄傲地介绍到。   余清欢忽地一顿,抬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这男人怎么回事,她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竟然还要暴露她?!   口眼歪斜,斑点遍布,痦子横生,皮肤蜡黄又粗糙……   墨灵耀可不想如此近距离地看她那张惊悚的面孔,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就再次将她的脑袋按了下去,让她老老实实靠在他的胸口就好,不要抬起来吓他。   俯下头去,在她耳边轻轻地吐了两个字:“秦霜。”   秦霜的小名也可以叫霜霜,所以她不必担心他会暴露自己。   余清欢暗舒了一口气,抬头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气他故意害她担心。   墨灵耀本就低着头俯在她的耳边,余清欢这一抬头,两人就更是靠得近了,从对面刘泽轩和贺云姝所站的角度看来,两人就像是亲在了一起似的……   “霜霜?”   刘泽轩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本就脸色一白,再看见对面两人如此亲昵的姿态,一股强烈的被背叛的愤怒感油然而生。   他忽地伸手,不管不顾地扣住了余清欢的肩膀,将她强掰了过来……   转过来的,是一张极为陌生的、丑到了极致的脸!   “啊!!”   虽然知道不太礼貌,但贺云姝还是被吓得叫出了声,赶紧躲在了刘泽轩的身后。   刘泽轩也被吓了一大跳,急忙松手,甚至连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有一瞬间的窒息的感觉!!   “做什么?!”   墨灵耀恼了,赶紧伸手将被迫与他分开的余清欢捞了回来,一脸阴霾地看向刘泽轩,声音冷得跟淬了寒冰似的,质问他:“这就是你的教养?!!”   “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刘泽轩连忙道歉。   墨灵耀极少有情绪的波动,更不会轻易动怒,可一旦发起怒来,那等气势可绝不是常人可以承受得住的。   即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还与墨灵耀有着十六年交情的余清欢,在墨灵耀发怒的时候还会害怕得认怂、不敢与他正面交锋呢,更何况是初生牛犊的刘泽轩了。   余清欢先是看了躲在刘泽轩身后的贺云姝一眼,又看见刘泽轩一脸的忐忑,显然是被突然发怒的墨灵耀吓得不轻,遂悄悄拉住了墨灵耀的手。   墨灵耀的指尖突然跟被蚂蚁咬了一口似的,酥酥麻麻地感觉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呢!   “做什么?”   他的眸底浸着一汪柔水,声音也软得不像话。   余清欢担心声音露馅,便没有张嘴说话,只是无声地指了指走廊深处,示意墨灵耀离开,不想让他找刘泽轩的麻烦。   墨灵耀此时的心里美滋滋的,心情甚是愉悦,哪顾得上理会刘泽轩。   几乎余清欢刚抬手一指,他便抛下刘泽轩二人,牵着余清欢往所定的雅间去了。   “是不是饿了?”墨灵耀边走边问。   余清欢点头。   “点的都是你爱吃的,等会多吃些。”   看着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贺云姝才彻底从方才的紧张情绪中缓过神来。   “真的好吓人,我今晚肯定会做噩梦!”   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显然刚才被余清欢的模样吓得不轻。   “你说小师叔的口味怎么这么重啊,那女人都长成那样了他还喜欢?!”   贺云姝真的不能理解,“说句实话,我家倒泔水的老光棍都比她像女人!!什么呀,哪有女人家还长胡子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丑的女人!”   还盯着走廊尽头的刘泽轩猛地侧头,“你说你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   “对呀。”   “确定吗?”刘泽轩追问,神色出奇地严肃。   贺云姝不理解刘泽轩为什么盯着这么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一直问,但看到他的表情很严肃,还是点了点头,回应道:“这女人长得这么丑,我要是之前见过,肯定会印象深刻的。我能肯定,我今天确实是第一次见她。”   第一次,那说明至少在过去的十几年来,这女子是未曾在学院里出现过的。   一个长得如此有特点的入室弟子,在学院里生活那么长的时间却没人见过她……这本身就有问题。   要么,她没有在学院生活,要么,这人的模样有假。   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刘泽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第136章 垂涎美色   十六年前,他的师父曾给过花花一张会变脸的面具啊!!   常年的修行,多年的习惯竟让他忘记了这件事情,差点把花花现今的模样当成了她的真容,他还真是……傻得可以!   “百里师兄,咱们下去吧?”贺云姝甜笑着提醒刘泽轩,漂亮的脸蛋笑得明艳动人。   本来,她只是想去一趟茅厕,是刘泽轩提议要陪她过去的。   这个百里霸,虽然平日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还是个很细心的人呢!   刘泽轩又抬头望了走廊尽头一眼,眼里闪过纠结和犹豫,终于在数息过后选择了转身。   现在小师叔还在,诸事不便,只能再找机会进行验证了。   “嗯,我陪你下去。”   ……   雅间里,墨灵耀的心情很不错,挨着余清欢坐下后,还舍不得松手,趁着问江楼小二上菜的间隙,抓着她的手不停地把玩。   捏一捏手指,搓一搓手背,挠一挠手心,翻来覆去地赏,一寸一寸地玩,就像在研究一件新得的宝物似的。   就连小二来上菜的时候,他也不肯停歇。   那严肃认真的模样与他幼稚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仅看得小二惊掉了下巴,就连余清欢也被他逗得忍不住乐了。   调侃道:“小师叔,你这么喜欢看手相不去做卜士可惜了。”   “你叫我什么?”   墨灵耀忽地收起了脸上的温柔,蹙眉盯着余清欢,语气透着不快。   “耀哥哥?”余清欢急忙改口。   墨灵耀冷哼一声,问:“你把尚长老都叫猗猗,却叫我耀哥哥?难不成你跟他比与我要亲近?”   “他可不一样,他是……”   话说到一半,余清欢骤然收声,小心地看了墨灵耀一眼,并不想把尚猗的秘密传播出去。   毕竟一个长老把学员叫“娘”,还是挺丢人的。   “哼!”   谁知墨灵耀却是笑了,捏了捏她的手,笑骂道:“小混账,人家尚长老思亲心切认错了娘,你的胆子倒是够大,竟也敢应下来!”   余清欢一愣,问:“他都告诉你了?”   “你左一个我要给他当后爹,右一个让他救娘,不就是想让我知道么?”   看着菜都上齐了,墨灵耀终于松开了她的手,道:“先趁热吃吧,有事等吃完了再说。”   “哦。”   吃完饭后,余清欢像往常一样将剩余的肉菜打包,准备带回去给阿夜和小霜吃。   东西刚收拾好,就被早已等不及的墨灵耀再次抓住了手,生怕她又溜了似的。   “耀哥哥,咱们哪天带黑白双煞一起出去玩一玩啊?”   回清风阁的路上,余清欢想起了前日与阿夜谈起的事情。   若是没有墨灵耀跟着,阿夜即使内心再想出门玩,也不愿意,所以,她只能试着蛊惑墨灵耀一起去了。   墨灵耀扭头看了余清欢一眼,黑宝石般的眸子里盛满了疑惑,在想这丫头是不是又在哪儿认了门奇奇怪怪的亲戚呢。   “哦,就是阿夜和小霜,他俩不是一个黑一个白嘛,正好!”余清欢解释。   墨灵耀了然,嘴角的弧线微微往上提了提,傲娇地回了两个字:“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   余清欢觉得这个墨灵耀似乎有些沟通障碍,老是搞不清楚她究竟在问什么,回答得也是牛头不对马嘴。   执拗地提醒道:“我是问你哪天,不是问你可以不可以!”   墨灵耀拧了拧眉心,看向余清欢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嫌弃的意味,淡淡解释道:“我说的是哪天都可以。”   “你这么闲的吗?”   余清欢惊着了,颇为好奇地追问:“你每天不修炼大长老不会管你吗?”   墨灵耀沉下脸来,冷哼了一声,不爽地挪开了眼神。   兀自腹诽道:不知好歹的小混账!!   此时的峥嵘江两畔,聚满了吃完晚饭后沿江纳凉的学员,墨灵耀也不避嫌,拉着余清欢是一顿猛走,在一群一群的人影中投下巨石、荡起了巨型涟漪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了满院的流言蜚语。   “耀哥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秦霜是一个人的啊?”   过了石桥后,余清欢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墨灵耀勾唇,“你猜。”   余清欢问:“是我找你拿解药的那日吧?”   那一日,她带了她的凤翎宝剑,一定是当时被他发现端倪的。   也是在那一日,他才开始有了奇奇怪怪的举动,不仅带她到了独属于他们两人的镜湖,还开始对她有了更亲密的动作。   这个登徒子,定是看中了她的美色才会如此!!   想到此处,余清欢蓦地有些生气,抬手甩开了墨灵耀拉着的手。   “哼”了一声后,小脚捣腾得飞快,一下子就离了墨灵耀半丈远。   墨灵耀看着突然情绪大变的余清欢,有些不知所以,回过神来后,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耐着性子问她:“怎么了?”   余清欢扭头,当着墨灵耀的面:“呸!”   墨灵耀脸色一沉,冷声警告道:“你再呸一下试试?!”   他年纪不大,但自小就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气场,尤其是现在随着他的年龄不断增长,他的身上竟还出现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气场十足。   明明也就是个三十来岁的小后生,可他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压迫感极强,跟个常年握权的高位者一样,竟有不怒自威的能力。   饶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余清欢,也不自觉地怂得缩了缩脖子。   “我不!”   她的声音很高,急欲用这些虚张声势来给自己壮壮胆。   “呵!”   墨灵耀笑了,又讥诮道:“就这?刚才的威风劲呢?”   “我才不想和色胚说话。”余清欢仍旧压不住心里的气愤火焰。   “谁是色胚,把话说清楚。”   墨灵耀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日竟还会与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余清欢问他:“你若不是色胚,为什么才见我一次就要对我那般殷勤?不仅上杆子地要送解药,还又是做饭又是洗碗的……以前怎么不见你那样?哼!你就是垂涎我的美色!”   骂他之余,还顺带着把自己也夸了一遍,听得墨灵耀是既上火又想笑。   “你哪来的美色?” 第137章 我挺喜欢你   墨灵耀靠近余清欢,伸出一根修长有力的手指,圈住了她脸上的一根又长又卷的痦子毛,嘲意十足道:“开动你的小脑瓜好好想一想,我是从那天才开始对你好的?嗯?”   余清欢蹙眉深思。   若真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不太严谨。   过去的十六年,虽然这家伙没少给她冷脸看,却也没少待她好过。   比如以前在镜湖玩时恰逢下雨,她随口说了一句要是有个雨棚就好了,后来他便让人在湖边搭了一座小屋。   再后来,她卖货被人盯上,在回学院的路上遭遇强盗抢劫,人被倒挂在树上吊了整整一个下午,头昏脑胀地待到傍晚,后来也是墨灵耀在林中救下的她。   他带她去他的专属训练室,把食堂仅给老师提供的美食带出来给她吃,怕她饿肚子学着生火做饭……   仔细一想,他为她做过很多。   可那些更像是兄长对妹妹的照顾,并没有逾越的成分在,真正让她感觉到了变化的,就是前几日的镜湖之行。   “不信你!”余清欢懒得跟他争辩这些,继续往前走。   因为她觉得墨灵耀虽然寡言少语、看起来事事都无所谓的样子,但他一旦开口,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蓦地手腕一紧,一股强悍的力量将她拉扯了回去,然后,身子便被钢铁似的双臂紧紧禁锢在了某人的怀里。   墨灵耀低着头,鼻尖与余清欢的额头仅有两寸之遥,暧昧的姿势令无数正在悄悄注意着这边的学员们惊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这确定是那个一向生人勿近的小师叔吗?   众目睽睽之下与他人搂搂抱抱?   这怎么看也不是小师叔能做出来的事情,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峥嵘江东岸。   墨灵耀正一本正经地问余清欢:“以你现在这副尊容,我应该算不上是在贪图你的美色了吧?”   其中“美色”两个字,他说得尤其重,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   余清欢可不敢苟同。   暗想:这样就想把自己摘干净了?   之前是亲吻,现在是拥抱,差距巨大好吗?   这家伙明显就是看她面目丑陋,觉得膈应,这才区别对待,说到底,还是好色!   余清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抽,竟是脑袋一仰,张嘴就道:“那你亲一个试试!”   她的脸上现在可是斑点痦子一大片,坑坑洼洼,连一处稍微平坦些的地方都没有,她就不信他还能下得去嘴,只要他回避,就正好能佐证他好色一说。   墨灵耀完全没有料到她竟会提出此等要求,明显愣了一下。   “嘿嘿,还说不是!”   余清欢得意地扯了扯嘴角,眼中闪过一道轻视的光芒,极为不屑地下定义道:“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唔!!”   话还未说完,一个突然的亲吻扑面而来!   墨灵耀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如她所说的那样,吻得极为卖力,强势至极。   他极力地攫取她口中的香甜,短短一瞬间,余清欢便觉得自己胸腔里的气都被对方吸了过去,缺氧到差点晕厥。   轰!   “埋伏”在各个角落的学员们炸了。   “哇!!!”   “天哪!!”   “我的娘!!”   他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词语能准确地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只是张着嘴、无比震惊地望向柳树下的两人。   这小师叔,也太过高调了些!!   只是那女子生得那般丑陋,简直与传说中的夜叉无异,小师叔的口味一般人还真是难以理解!   ……   “唔!!!”   余清欢被吻得喘不上气来,急地抬手要打墨灵耀,恰巧在这时,墨灵耀离开了她的嘴唇。   她大口地喘了口气,气急败坏地骂他:“你想憋死我是不是?!”   墨灵耀却没有理她,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抠了抠脸上某处,一会儿后,又换了一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我和你说话呢!你在那里抠什么抠?”   余清欢现在已经不再那么纠结这家伙强吻她的事情,一次又一次,似乎已经习惯了。   她现在在意的,是他现在奇奇怪怪的眼神。   那眼神看起来,仿若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让他膈应了似的。   墨灵耀蜷起手指,又在鼻翼两旁蹭了蹭,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痦子上的毛刚才蹭到我了,好痒……”   余清欢先是愣在了原地,片息后,却是又捧腹大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里都溢出了泪花。   看她这般高兴,墨灵耀也心情大好,跟着弯起了唇。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占我便宜!”   憋着笑,余清欢故意凶巴巴地说了一句,实则眼睛弯弯,笑意遮都遮不住。   墨灵耀宠溺地勾着笑容,认真解释道:“我不是占你便宜,我只是怕你不知道我的心意。”   他认真的语气和灼热的目光弄得余清欢都有些不自在了,面具的遮掩下,悄悄生起了一团红晕。   她赶紧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别处,装作着急赶路的样子背过身去,“走吧,阿夜和小霜该饿了!”   墨灵耀轻笑一声,赶紧追了上去,垂落的大手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   “霜霜!”他叫她。   余清欢侧头,不知道他还要干什么。   “嗯?”   墨灵耀笑着说道:“我挺喜欢你的,并不是从这几天才开始。”   “啊?”   余清欢眸光一颤,心里闪过一丝慌乱,赶紧别开了眼神,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也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   墨灵耀捏了捏她的手掌,大拇指在她掌心摩挲了两下,哼笑道:“小丫头片子!”   再次回到清风阁。   余清欢一进院子,就看见了堆在院角的几根木头,狐疑地蹙了蹙眉。问:“清风阁有灶吗,怎么准备了这么多柴火?”   墨灵耀关好院门,反问她:“不是喜欢秋千?”   “我什么时候说……”   余清欢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她今日在碧霞院和尚猗一起搭秋千的事情。   莫不是墨灵耀以为她喜欢秋千,所以也准备在院子里搭建一个吧?!   “你准备给我搭一个?”   她并不想如此自恋,但听墨灵耀的意思,好像就是因为她的缘故他才会有如此动作,所以还是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第138章 你的剑没拿   “你觉得我像喜欢这个的?”   墨灵耀不答反问,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答案不言而喻。   “那谁知道呢!”   余清欢被他看得不自在,嘀咕了一声就去喂阿夜和小霜了。   墨灵耀扬了扬嘴角,也没有追着她揶揄,兀自回屋换了身轻便些的衣服,又从杂物房里翻找出锯子和绳索等物,然后卷起袖子就开了工。   “嘎嘎……”   小霜朝院角的方向望了一眼,说感觉墨灵耀对余清欢还挺上心的,劝她可以一试。   “汪!”   阿夜也附和,透露自今天中午余清欢离开后,墨灵耀整个下午都高兴得很,嘴巴都快笑烂了,还难得地在院子里哼起了小曲呢!   它说它从未见过墨灵耀这个样子,变得比他小时候还要活泼呢,阿夜都快不认识了。   “是吗?”   余清欢蹲在草地上,扭头看了正忙着锯木头的墨灵耀一眼。   他高高卷起袖子,露出了结实的小臂,一脚踩着矮凳上的木头,墨色的裤子起了褶皱,虚实间显露出了修长而紧实的腿部线条。   随着锯拉木头的动作,手臂上肌肉微微颤动,相较于平日的寡淡而言,添了一份浓浓的烟火气息。   褪去了华丽庄重的衣袍,放下了清冷高傲的姿态,别人极难看到的场面,余清欢却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   劈柴打水,生火做饭,余清欢忽然意识到,墨灵耀在她的面前似乎很早就已经脱下了身份的外壳,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他一个人又是锯木又是打桩的,很是忙碌,若是放在平日,余清欢肯定是要过去帮忙的。   可现在因为二人关系的转变,她暂时还未找到舒适的相处方式,心里有些别扭,便只是坐在台阶上看着两个小的吃饭,并没有刻意去找他。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外面的学员们少了一些后,才去屋里拿回了自己的凤翎宝剑,准备回宿舍。   “霜霜!”墨灵耀叫她,“帮我拿块手巾过来!”   因为天气逐渐闷热,他的身上很快就出了一层汗,黏在身上极不舒服。   “哦!”   余清欢也没有犹豫,将宝剑放在外间的木桌上后,就回屋打了盆凉水,沾湿手巾后拿过去递给墨灵耀,“给。”   “你帮我把眼睛那儿的汗擦一下就好,流到眼睛里有点难受。”   墨灵耀没有接,而是将满是尘土的手掌伸给余清欢看了一眼,说道:“我这手不干净,别把手巾弄脏了。”   余清欢:“那你赶紧把眼睛闭上,等我擦了再睁眼。”   “好。”   墨灵耀应了一声后,就闭上了眼睛,害怕余清欢不方便,还特地将头低了低。   余清欢用手巾细细地擦过他的眼眶,看见额头及鬓角等处也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便顺带着把其余地方也擦了一下。   墨灵耀感受到她的举动后,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余清欢发笑。   “笑什么笑,傻不傻!”   余清欢故作镇定地收起了手巾,有些后悔自作主张地给他多擦了。   墨灵耀感慨道:“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就挺好的,我省心。”   余清欢这才想起自己的面孔还是那个极丑的样子呢,想着等会儿还要从清风阁出去,便也没有再变回来。   “你的口味真的挺重的。”   嘀咕了一句后,余清欢转身准备去清洗手巾。   墨灵耀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突然瞥见她的腰间只挂着钱袋与身份牌,不禁皱了皱眉,问:“我送你的玉佩呢?”   “太过扎眼,我才不要戴呢,取了!”余清欢回答得有些没心没肺。   墨灵耀皱眉,心情一落千丈,板着脸问:“东西呢?”   余清欢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明显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墨灵耀心里咯噔一下,气得连手中的活也放下了,逼近她道:“别告诉我你给扔了啊!扔了仔细我收拾你!!”   “没,没扔呢!”   余清欢忙背过身去,将手伸进衣服里侧掏出一块玉佩,其上雕刻着盘龙纹,正是先前墨灵耀给她的那一块。   先前因为不想被别人看见,就摘下后随手藏进了衣服里,还没来得及妥善安置呢。   此刻从里头拿出来时,玉佩还带着暖暖的体温。   “还贴身放着呢?”墨灵耀眉开眼笑,方才的阴霾烟消云散。   “才不是,我只是不想被别人看见!”   余清欢立马解释,带着点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意思。   她就知道会引起误会!   “行,没扔了就行,放哪儿我都没意见。”   墨灵耀用干净些的手背替她拂去了飘落在她头顶的一小片花瓣,嬉笑着哄她。   “灵耀!”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在了清风阁的院落内。   余清欢下意识地离墨灵耀远了些,循声一看,发现竟是大长老风修明!   有一种偷情被人撞破的羞耻感,余清欢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但还是镇定地跟大长老打了声招呼。   “大长老好。”   风修明的视线极快地在余清欢身上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因为她极丑的面容而产生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在看见墨灵耀看向余清欢的眼神时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耀哥哥,我就先回去了。”   余清欢本就准备离开,此刻大长老一来,更是不好留在这里打扰二人了。   “好,路上小心些。”   墨灵耀本来还准备送她回去的,但现在看大长老的样子,显然是有事要和他说,便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余清欢应了一声后,就去屋里涮洗手巾了。   大长老瞥了卷着袖子、一副干活把式的墨灵耀一眼,说道:“先去把衣服换了,为师再跟你说。”   “好,师父稍等。”   墨灵耀上楼后,大长老拿起了木桌上的凤翎宝剑,眼神难辨。   很快,收拾了手巾水盆的余清欢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看见大长老正在打量她的宝剑,余清欢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为了保险起见,便也没有上前拿剑,而是说了声“大长老再见”后,就要离开清风阁。   “你的剑还没拿。”   大长老凝着余清欢,不紧不慢地提醒了一句。 第139章 上阶灵物出现   余清欢脚步一顿,狐疑地看向了风修明,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凤翎宝剑也不要了?”   见余清欢没有动作,风修明微微挑了挑眉,走过来将剑递给余清欢。   “谢谢。”   既然他都已经提到了凤翎宝剑,那八成是知道她就是百里霜的,余清欢心里疑虑重重,还是将手伸向了宝剑。   “叮!”   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脑海。   “物品已更新!”   “商品名称:冰蟾   商品功能:解毒   商品品级:灵品上阶   商品价格:一百万银   下次可更新时间:一个时辰后”   灵品上阶?!!!   余清欢瞬间就心情激动了起来。   这是她的灵元箱目前更新出来的最高阶的东西了!!   一百万两白银?岂不是至少能赚二三十万两?!   若是拿到好些的拍卖场去,只怕再翻个倍也不在话下!   发了发了!这一笔至少就能顶得上她平日六七个月的盈利了!!若是卖得好,两年的盈利也有了!   不愧是大长老,连灵元箱更新出来的品质都比他人生生拔高了一阶,看来以后要是想赚钱快,还是得多多接触高修为的人物了!   “大长老再见!”   想着灵元箱还放在霓光院的宿舍里,余清欢生怕发生了什么变故,便也不再迟疑,赶紧跟风修明别过后就赶了回去。   墨灵耀换好衣物出来后,跟着风修明去了峥嵘殿。   殿外布有高阶阵法,若非特许,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近,其内保密性十足。   幽冷的室内,风修明打量着墨灵耀的神色,问:“灵耀,你与百里霜确定关系了?”   对于学院里的传言,风修明已经有所耳闻,他今日去找墨灵耀,就是因为此事。   “嗯。”   墨灵耀在风修明的对面坐了下来,没有否认。   “是否有所安排?”   眼下只有师徒二人,风修明问得很直白,也没有顾忌什么。   墨灵耀低着眼眸给风修明倒了一杯茶,只回了三个字:“她很好。”   言外之意,并无安排,只是冲着她而已。   风修明懂了他的意思,脸色变得严肃了许多,提醒道:“世界很大,好的女人比比皆是,切勿要因小失大,眼下还是要以修行为主。”   墨灵耀皱了皱眉,本来较好的心情也平添了一丝烦躁。   从他记事时起,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催促他读书学习,催促他不停修炼,仿佛他是个永远都不需要休息的木偶似的。   每每当他出现半分的懈怠时,就会有人在耳边提醒,将他拉回正途。在楚王府时如此,在雷鸣学院还是如此。   而大长老,就是扮演了这么一个催促他的角色。   “我每日都会修炼,偶尔放松一下有助身心,不会受影响。”   墨灵耀目无波澜地回应了一句。   他自生下来起,就和皇宫里的其他皇子一样,从小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受过他人半分的冷待,也没有干过半点的活。   可他又与他们不同。他们都住在皇宫,可他却住在楚王府。   他被剥夺了玩耍的时间,也没有待在亲人身边的自由,就连父皇与母妃他都极少能见,他经常觉得自己好像被所有人遗弃了。   可除此之外,他又享受着不输于其他任何一位皇子的物资待遇,尤其是他的修行资源,更是远超他人,令所有人眼红。   基本上只要是有助于他修行的,他们却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满足他,又似乎受极了宠爱。   “适当的放松可以,但切记不能丢了真心。”   风修明又说道,“百里霜的至尊灵根世间罕见,你能将她笼络在身边,这很好,但最好仅限于此,否则于你无益。”   墨灵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眸光被长长的睫毛遮挡,晦暗不明,没有接话。   看见墨灵耀没有作声,风修明就知道他这是不太乐意了,便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楚王的情况,不太乐观……”   墨灵耀终于抬起眼帘,看了风修明一眼。   风修明继续说道:“若要帮他,你就需要尽快修至上灵,只有这样你才能顺利接管西荒众城,为你母妃一族提供庇佑。”   墨灵耀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了茶盏之上,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有力道:“我会抓紧。”   ……   余清欢在荒林里绕了一圈,重新变成了百里霜的模样后才回到霓光院。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泛黑,冯钥收拾了明日要带走的行李,早早地洗了澡后就爬上了床。见到余清欢回来,就立马开始吐槽了。   “霜霜,真没想到小师叔会是那样的人,我以前真是看走眼了。”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冯钥对墨灵耀有了很大的意见。   冯钥:“先是你说的那个傻子,后来又是那个什么绝世美女,今日中午刚亲完你,晚上就又亲了别人,听说还是个丑八怪……真的是太花心了!!”   “就是!”   余清欢附和,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她现在一心想着冰蟾,哪有心思顾忌其他。再说了,对于这件事情,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说那傻子,那美女,还有那丑八怪都是她一个人?   冯姐姐八成会觉得她疯了!   从床底下拖出灵元箱,余清欢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小缝,一瞬间,刺骨的寒气从里侧溢出,冻得余清欢直接打了个冷战。   冰蟾就在里面!   妥了!   余清欢终于放下心来。   “咕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冰蟾鼓起两腮,发出了一道十分突兀的声响。   “什么东西?!”   冯钥立马从床上坐起,好奇地盯着余清欢这边的方向,“怎么有蛤蟆的声音?”   余清欢赶紧闭上了灵元箱,说道:“我刚给小霜抓的,它爱吃这些。”   “狐狸还吃蛤蟆?”这就触及到冯钥的知识盲区了。   余清欢尴尬地笑道:“小霜的口味有点重,就爱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说完后,她赶紧扣上锁,将灵元箱挎在了肩头,将好久不戴的手套也戴上了。   灵元箱每过一个时辰就会更新一次,一旦更新,里头的所有物品都会消失不见。   虽然她戴上手套后可以阻止灵元箱更新,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先将冰蟾妥善安置好再说。   她得出趟门!! 第140章 再进城   毕竟这小家伙的身价不低,她可得仔细对待。   冯钥:“霜霜,你这是?”   余清欢从一旁的衣柜里翻出一个早已打包好的包裹系在了背后,又拿起了刚刚才放下的凤翎宝剑,对冯钥说道:“冯姐姐,我得出一趟门,明天就不送你了,若是有机会,我会去石邑郡找你。”   包裹里除了衣物盘缠以外,还放着她为自己留的两件宝贝——一件黑羽衣,一个无心铃,都属于中阶灵器。   因为学院里较之外界要安全许多,而她也不想太过高调、暴露自己,所以平日在学院的时候她就会将这两件物品收起来,并不使用。   只有外出的时候,她才会拿出来。   “天都黑了还要出门吗?不太安全吧?”冯钥有些担心。   “没事,我拿着我的宝剑呢!”   余清欢将手中的凤翎宝剑扬了扬,示意冯钥不用担心,“事情有点急,我就先走了哦!”   冯钥:“嗯,那你路上小心点!”   余清欢经常出门,冯钥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并不拦着。   她一直觉得霜霜跟他们这些学员弟子都不太一样:霜霜不太守规矩,但人家又不胡来,不仅实力远超他们,就连业余生活也过得异常丰富,摆摊赚钱谈恋爱,好像一样也没落下。   余清欢挎着灵元箱,背着包裹,拿着宝剑,出了霓光院后,便直奔崖边去了。   飞行队已经收队,只有一人当值,当得知是余清欢要下山后,便是将手摆得飞起,即使有好处可赚,也根本不敢冒然应下。   墨灵耀有过交待,没有他的同意,他们谁又敢放她出去?   无奈之余,余清欢又转向了清风阁。   由于天色已黑,外面鲜少有人,所以余清欢也没有刻意绕远以避开他人视线,直接走大路就去了清风阁。   去的时候,二楼的灯光还亮着,房门是闭着的。   “咚咚!!”   敲了几下院门后,二楼并无反应。   “阿夜,快叫你家主人给我开门!算了,还是我自己进去吧!”   她也知道墨灵耀不许阿夜它们踏进小屋,所以也不想让阿夜为难。   跃身翻过院墙后,余清欢直接就上了二楼。   “耀哥哥!”她伏在门口喊他。   “自己进来。”墨灵耀淡定地回了一声,显然早就知道是她过来了。   “哦!”   墨灵耀正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里裤在床上打坐,听见余清欢推门的声音后,徐徐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便看见了余清欢一身要出远门的行头,不禁狠狠皱了皱眉。   下床朝余清欢走来,问:“背上包裹要做什么?”   “耀哥哥,你帮我写个纸笺让飞行队的人带我出去吧!”余清欢直接表明了来意。   墨灵耀:“现在?”   余清欢点头:“嗯。”   “什么事这么紧急非要在大半夜出门的?”墨灵耀疑惑之余,还有些生气。   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丫头动不动就要离开学院的举动,这让他的心里很不踏实。   直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对他坦白过她的真实身份,他既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儿,只要她躲着不现身,那他便会永远找不到她。   虽然他已经在千人面里做过手脚,能凭借鸳鸯虫的感应与她有所维系,但这丫头对他的防备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我得去一趟伊宁城。”余清欢说了个大概动向。   墨灵耀等着她的后话,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便知道这丫头还是不想和他多说,不禁有些失望。   “然后呢?去伊宁城做什么?”   他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问得更细致些,省的再被她糊弄过去。   “就……有一点事情需要处理。”   余清欢不太想骗他,尽可能地在说真话。   墨灵耀叹了口气,眸底淌过无奈。   她防备着他,骗着他,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显然,她从未真心待过他。   或许师父说得没错,他不能这么轻易地就交付了真心……可是,真的有点难。   “多就能办完?”他问。   “一……一两天吧,快的话可能小半天就办完了。”   其实余清欢也不太确定,但她不想让墨灵耀阻拦,便尽可能地将时间往短了说。   “你等我一下,我先穿衣服。”   “好,谢谢耀哥哥!”   余清欢真的很感激他愿意半夜送她去崖边,可是到了崖边之后,她才发现他原来是要亲自送她去伊宁城。   直到飞云骓落在了伊宁城内,他让飞云骓单独飞回去后,余清欢才意识到他这回出来可不只是简简单单地送她一趟而已。   “你不回去吗?”   看着仍旧待在自己身边的墨灵耀,余清欢有点被吓着了。   她真的还没做好要暴露她灵元箱秘密的准备。   墨灵耀哂然一笑,牵着她的手不放,“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我陪你办完了事情一起回去。”   “这样不太好吧,我担心会耽误你的事情。”余清欢说得比较委婉。   “你把千人面掉进湖里时我陪了你多久,那么多天都耽误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了!”   墨灵耀显得很大度。   他显然不会给余清欢拒绝的机会——她不愿意对他展开她的真实世界,那他就自己走进去!   “咱们现在做什么?需要找个客栈吗?”   墨灵耀不准备再与她争辩是不是应该回去的问题,直接就步入了正题。   他既然是陪她出来的,自然会以她的安排为主。   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余清欢自然也不好再让他摸黑回学院,便拉着他走向了“老街坊杂货店”。   “我在城里买了一处店铺,咱们就去那里歇歇脚吧。”   因为不想打扰到哑大婶,所以余清欢并未到店铺门口敲门,而是直接从后院进去了。   自从买下这件杂货铺,她便将后院与前面的店铺隔开了来,中间落有门锁。哑大婶住在店铺后面的小屋里,而后院的房间则被余清欢收拾出来变成了自己的小天地,方便她在此地变换身份。   “你看着点脚下,屋里有点挤,东西摆得有点乱。”   还没进门,余清欢就开始提醒墨灵耀了。 第141章 帮帮我   “好。”墨灵耀回答。   其实这个地方他跟着余清欢来过一回,不过他当时只是老实地守在街角,不曾想此店还另有乾坤,她从后门溜走时他竟完全不知。   打开房门,点上油灯后,墨灵耀才看清了房内布局。   屋子确实很小,四四方方的一间,其内放置着一张小床,一个立式的衣柜,一张小得过分的矮桌,和一口大木箱。   四件家具便将小屋占得满满当当,空余的地方,刚好够放脚而已,也仅仅只是并脚站立罢了,想临时扎个马步,那恐怕也得移步屋外,这里可没有一寸可供发挥的余地。   不过屋子虽然狭小,但收拾得还算整洁,没什么杂物。但因为长时间没人住的原因,桌椅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浮土。   将墨灵耀领进家后,余清欢放下了包裹和宝剑,从衣柜中拿出一个小钱箱来。   钱箱里放着一堆的碎银,都被她叮叮当当地倒在了桌子上,墨灵耀扫了一眼,估算着大概有两三百两。   清理了钱箱后,余清欢又点亮了一盏提灯。   “你先休息,我去外面打点水。”   她一直注意着灵元箱的更新时间,很担心冰蟾被收回去。   眼看着还有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灵元箱就得更新了,虽然她已经戴上了手套,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只想赶紧将它从灵元箱里挪出来。   “好。”   虽然墨灵耀不知道她为什么打水时要拿着钱箱,还有身上背着的那口货箱为什么也舍不得放下,但想着这里是她的地盘,可能会有自己的计划,便也没有多问。   而且桌椅上都是浮尘,也确实需要水擦一擦了。   “那你自己先坐着啊!”   余清欢松了口气,抱着钱箱、拎着提灯就出了房间,为了保险起见,临走的时候还给墨灵耀带上了房门。   径直走到角落处,余清欢扭头确定墨灵耀没有跟着出门时,才将提灯与钱箱放下。   因为担心冰蟾趁机逃走,余清欢便只是将灵元箱打开了一条小缝,然后将手伸了进去。   里面冷得跟冰窖似的,手一伸进去便是一个大大的寒颤,然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咕咕……”   在她的手指碰到冰蟾的那一刹那,冰蟾叫了。   余清欢担心被墨灵耀听见,一紧张,直接张爪就将冰蟾摁住,想尽快将它抓出来。   可冰蟾的身体除了冰凉刺骨以外,还滑得厉害,抓了好几下都被它给溜走了。   一小会儿的工夫,薄薄的手套上也浸满了滑滑的黏液……   许是余清欢的举动惹恼了冰蟾,冰蟾叫唤的声音越来越大,频率也越来越高。   “咕咕……咕咕……咕咕……”   在这寂静的夜里,产生的动静并不亚于破晓时分的公鸡打鸣声!   余清欢心急不已,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可那冰蟾滑不溜丢的,实在是难以下手,更何况她的手指也已经被冻得麻木了,动作也变得迟缓了许多。   “咕咕!!咕咕!!”   冰蟾还在灵元箱里不断蹦跶,一次一次地从余清欢的手爪中滑走。   余清欢不停地在灵元箱中抓它,因为手掌麻木也掌握不好力道,撞得灵元箱咚咚直响。   “需要帮忙吗?”   屋子里的墨灵耀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打开门询问余清欢。   许是知道余清欢有自己的秘密事情要做,他并没有走出房间,只是探着脑袋往这边望了望。   “啊啊啊!!”   正在这时,与前面店铺相连的那道门也被人拍响了,是哑大婶。   哑大婶虽然说不出话,发出的声音却很大,凶得要打人似的。   她本来睡得正熟,却被冰蟾的叫声给吵醒了,又听见后院有男人的声音,还以为遭了贼。余清欢待她不薄,她自然得尽心尽责地护其财产了。   “大婶,是我,霜霜!”余清欢赶紧出声解释。   “啊啊!”哑大婶这才松了一口气。   “您回去睡吧,这边不用担心。”   “啊啊!”   哑大婶离开后,余清欢一脸委屈地看向了墨灵耀,他仍旧只是探着个脑袋、并没有从屋子里走出来,不想让她紧张。   “耀哥哥……”   余清欢瘪着嘴,做起了心里斗争。   这冰蟾又滑又冰,她真的快被它折磨疯了。   现在别说是她的手掌了,她的整条右臂都是麻木的,身子也冷得打颤。而且,眼看着更新的时间就要到了……   “你要是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说。”   墨灵耀看出了她的无助,柔声提醒了一句,眸子里满是心疼。   他不知道这丫头还有什么秘密,但是看着她大半夜孤身一人地从学院里跑出来,想着她常年生活在面具之下、离了面具连人都不敢见,就觉得心里被虫咬了一样,很是不舒服。   他是孤独的,可她又何尝不是?   余清欢终于破防,眼里起了雾气,哑声道:“帮帮我……”   “不怕,我在呢。”墨灵耀喟叹了一声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一句“我在呢”,让余清欢感到万分安心,她期盼地望向墨灵耀,道:“谢谢耀哥哥!”   “不消与我这般客气。”   墨灵耀走过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以后遇到困难了记得找我,自己的女婿不使唤岂不是浪费,而且总得让我证明证明自己的价值不是?”   一句“女婿”又让余清欢想起了那夜在醉梦楼发生的事情,面具之下出现了一抹赧色。   可现在不是扭扭捏捏与他争辩的时候,余清欢便强压了心里的羞怯,指向了自己的灵元箱,“帮我把里面的东西放在这个钱箱里吧,你仔细些,别让它跑了。”   “好。”   墨灵耀挨着余清欢单腿蹲下,撩起袖子后将灵元箱打开了一条缝。   瞬间,刺骨的寒气奔涌而出,周身的温度一下子就下降了好几度。   “咕咕……”冰蟾感觉到动静后,又开始叫唤了。   墨灵耀眸光闪烁,停顿了一息后,将手伸了进去,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将浅蓝色的冰蟾从里面抓了出来。   其身上的寒气十分霸道,若是常人接触片息怕是不死也会被冻成重伤,余清欢虽有灵气护身,体魄也比常人强壮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此物寒冷至极,也于瞬间就将她冻得麻木了。   冰蟾本就黏滑无比,又生得狡猾,她的手指麻木不听使唤,自然不好抓捕。   可墨灵耀不一样…… 第142章 同塌   他的武魂是沧溟黑蟒,也属极度阴寒之物,再加上他自小修习的也都是相应的功法,所以冰蟾的寒气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所以对付冰蟾,墨灵耀显得很是轻松。   “快!快放到这里!”   余清欢忙将钱箱伸到了墨灵耀的面前,担心冰蟾逃跑。   两人将冰蟾关进钱箱后,余清欢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下,总算不用担心冰蟾弄丢了!   “叮!”   “物品遗失!扣除余额一百万银!剩余:四百六十七万银一百文!晋升进度已达四成六!”   几乎在同时,脑海里就传来了灵元箱的提示音。   好险!   余清欢暗自庆幸,高高兴兴地将钱箱锁上后,将自己早已湿滑不堪的手套也摘了下来,随便找了块破布擦了擦手后,才跑去院角的水缸里舀了一盆水。   “耀哥哥,过来洗洗手吧!”   她知道墨灵耀有些洁癖,手上沾了这些黏液肯定会不舒服,所以打的第一盆水就先给他使用了。   墨灵耀也没有推却,用胰子将手前前后后洗了好几遍,直到再也闻不到异味了,才终于作罢。   洗完手后,墨灵耀也没有过问冰蟾的事情,而是自己先回了小屋。   等余清欢回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脱了外袍和鞋袜,正躺在她的小床上休息呢。   他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仰面朝天的躺着,眼皮很沉,看起来很是困乏。   而桌椅上附着的薄尘已经消失不见,应该是被这男人用灵气给驱散了。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墨灵耀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眸,侧脸看着余清欢,如此叮嘱了一句。   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余清欢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似的!   余清欢犯起了愁——床都被他占了,她要怎么休息?   可他毕竟是客人,还帮了她大忙,总不能把他从床上揪起来让他去客栈里睡吧?   突然,肚子疼得厉害,余清欢脸色一变,赶紧拎起了提灯。   “你先睡吧,我去个茅房!!”   一说完,便着着急急地跑了。   去了茅房一看,好巧不巧的,竟然来了葵水!   又加上方才被冰蟾冻得不轻,寒气入体,所以这一疼起来,比平日剧烈了十倍不止。   没一会儿的工夫,便出了一身的虚汗。   等她再从茅厕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以后了。   腹部一阵一阵地坠痛,余清欢的脚步也有些虚浮。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余清欢重新打了盆凉水,摘下千人面后仔细洗了把脸。待洗完脚后,脸上的水也被风吹干了,便再次将千人面覆在了脸上。   收拾完一切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墨灵耀的呼吸绵长,已经熟睡。   钱箱不同于灵元箱,虽然已经扣紧,但里面的寒气还是从缝隙处大量往外泄露,以至于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余清欢轻手轻脚地从衣柜中抱出一床被子,盖在了墨灵耀的身上,又翻找出一床薄被,将不断散发寒气的钱箱裹了好几层。   夜渐深,困意袭来,她披了件棉袄,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余清欢迷迷糊糊地说起了胡话,轻哼不止。   墨灵耀爬起来,将人抱到了床上,却发现她的手心和脖子处滚烫。   墨灵耀蹙了蹙眉,又将她的千人面摘了,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是烫。   这丫头发烧了!   墨灵耀将她身上的棉袄脱掉后,给她裹上了被子。   “冷……”余清欢弓着身子,蜷缩成了一个虾米的形状,甚至冻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显然,一床被子并不够。   墨灵耀沉思了一会儿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将那冻得直哆嗦的人儿抱在了怀里。   他的身上很暖和,余清欢一碰到他就主动挤了过来,像抱着个大暖炉一样胳膊和腿都缠了上去,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再没有叫唤冷了。   一小会儿的工夫,就安静了下来。   墨灵耀睁着一双湛黑的眸子,低着头,一寸一寸地打量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庞,温热的手指轻轻抚过,心里感到无比的满足。   灯火跳跃,夜渐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余清欢突然拧起了眉心,一张脸变得惨白,看起来十分地痛苦。   “霜霜,怎么了?”   墨灵耀一直没有睡,余清欢刚皱眉,他就看见了。   “肚子疼……”   余清欢低声喃喃,并没有睁开眼睛。   “具体是哪里疼?是不是想拉肚子了?”   墨灵耀很着急,担心她得了痢疾,就像当年的阿夜一样。   余清欢拧着眉心不语,待疼痛稍微缓和了一阵后,伸手将墨灵耀搭在她肩上的大手抓了过来。   “这里……”   她抓着他的手从上衣的下摆处钻了进去,让他的大掌贴在了自己的小肚子上,迷迷糊糊地呢喃道:“这里好疼,你帮我捂捂……”   墨灵耀感受到手掌下光滑细腻又柔软的触感,整个人都紧张得绷住了,手掌覆在余清欢的小腹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他操着低沉而严肃的嗓音,如是对余清欢说到。   他再也不想被她当成旁人了。   余清欢闻言,将沉重的眼皮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眼缝,只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便傻笑了起来:“你不是耀哥哥吗,我又不是不认识你!”   她觉得墨灵耀提出的问题实在是没什么难度,有些小瞧了她。   “嗯,你回答对了。”   墨灵耀的神色柔了下来,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然后抬手拍了拍余清欢的后背,“扭过去睡,我给你揉揉肚子。”   余清欢应了一声,然后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猫一样翻身调转了一个方向。   而墨灵耀则从她身后抱住了她,一手给她当枕头枕着,另一手则帮她轻揉着小腹。   他的手心很暖,动作又极其轻柔,生怕把她弄疼了似的,一下一下地帮她揉着。   余清欢肚子上的疼痛慢慢地减轻了,她也在极度的困意中再次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中途似乎还出了好几身的汗,等到第二日被一阵轻咛唤醒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就跟大病初愈一样,虚脱得没了半分的力气。   “起来吃点东西了再睡。”是墨灵耀的声音。 第143章 落红?   墨灵耀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流了一夜的汗,现在好些了么?”   余清欢看了眼自己盖着的被子,和被自己占了大半的床,还以为是自己迷迷糊糊爬上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窘迫,“不好意思啊,我睡床睡习惯了,昨天害得你没有睡好吧?”   说着,就要起身给墨灵耀让位,问:“你要不要补一觉?”   “不用。”   墨灵耀眼里含笑,说道:“昨天抱着你我睡得很好,现在并不困。”   “抱着我?”余清欢脑子一滞。   墨灵耀哼笑一声,反问:“昨天吵着哄我给你揉了半夜的肚子,占了便宜一觉醒来就不认账了?”   “我还以为在做梦呢!!”   余清欢悲呼,一脸的愁态,为自己再次做出的荒唐事。   她对此还有些印象,只是那时头脑昏沉,记得不太清楚,便只能推到做梦上了。   墨灵耀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在此事上深究,转而朝桌上摆放的食物扬了扬下巴,催促道:“起来吃点吧,肚子叫了一早上,大清早地就吵得我不安生。”   桌上放着一盘酱肉,一盘炸春卷,一碗粥,和两笼小笼包,粥和小笼包还冒着热气。   因为还留有上上世身为狐狸时的记忆,所以余清欢一直很喜欢吃肉,几乎无肉不欢,墨灵耀发现这点后,无论早晚,每顿都会给她安排上肉菜。   余清欢无声地瞪了怨气连天的墨灵耀一眼,突然觉得这家伙絮絮叨叨起来着实有些讨厌,竟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的。   气呼呼地掀开了被子,余清欢穿鞋下地,正准备洗把脸吃饭时,墨灵耀又开口了。   “你先把衣服换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有什么好着急的,我吃了再换。”   余清欢还以为他嫌她流了一夜的汗、身上有汗臭呢,腹诽这家伙一点也不知道体谅别人。   “你先换一下,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墨灵耀皱了皱眉,对此事莫名其妙地坚持。   “不换!”   余清欢可不想惯他这矫情的毛病,再说了,她现在是真饿,哪有心思先做这些有的没的。   突然瞥见墨灵耀的眼神有些飘忽,似是不敢落在她身上似的,余清欢暗暗起了疑。忽地想起了葵水一事,心里闪过一个不太妙的念头,转身一看,脸庞瞬间红得滴血……   果然!   衣服脏了!!   “你你你,你先出去!!”   余清欢羞得无地自容,下一息就将墨灵耀推出了房间,“嘭”地一下闭紧了房门。   “呜呜……太丢人了……”   房间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了余清欢懊恼的声音。   墨灵耀勾唇一笑,跃身离开了院子。   一会儿后,房门被人敲响。   “啊啊啊!”   门外站在的,是哑大婶。   “大婶稍等一下!”   余清欢连忙将衣带系好,又将换下来的脏衣塞进了盆里,才去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哑大婶正抱着一大摞新买的床单褥子等物,看见余清欢后,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一双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   “大婶怎么了?”   “啊啊啊!”哑大婶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余清欢的脸。   余清欢一摸,这才发现自己竟没有戴千人面。   忙回头去找,最后在床头找到了它,重新戴上并变幻成了百里霜的模样后,才冲着哑大婶解释道:“您看,这也是我!”   哑大婶不会说话,也没有那些个复杂的牵扯,所以余清欢也没有再扯谎去骗她。   再说了,哑大婶性子烈,她若是不表明自己的身份,说不定哑大婶还会报官告她强闯民宅呢!!   “啊啊啊!”   哑大婶满脸惊喜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怀里抱着的物品,又指向了小床。   今日一大早,墨灵耀就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去重新置办一套床上用品,还特地交待要买质量好些的。   这不,就买来了。   余清欢还没反应过来哑大婶要干什么呢,哑大婶已经勤快地冲到了床边,一下子掀开了被子,准备给她换上新的。   谁知被子掀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床单上的那一小片夺目的鲜红。   余清欢也瞟见了,心里咯噔一下,忙冲过来用被子将其牢牢盖住,脸上有些发烫。   “大婶,我自己来吧。”   哑大婶乐乐呵呵地点头,朝余清欢露出了一个过来人的笑容,拍了拍放在床上的物品后,就给余清欢腾地了。   哑大婶一走,余清欢就赶紧扯走了沾血的床单和褥子,将新买来的铺了上去。   褥子和床单都是绸质的,尤其是床单,上面还用金银丝绣着大片大片的花纹,没有一寸不透露着“此物昂贵”这四个字的,高调得令人乍舌。   铺开一看,发现上面绣着的竟是龙凤呈祥图案,再加上那震人眼球的明艳的大红,更是让余清欢有一瞬间的恍惚,怎么感觉自己在布置新房似的……   “她的眼光不错,买得挺好。”   身后传来了墨灵耀的声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小盒。余清欢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欣赏新铺的床单。   余清欢现在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物,也有底气看他了,迟疑着开口:“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她猜想大概是的,要不然他非要让她先换了衣物再吃饭呢。   墨灵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而那里却并没有灰尘。   正在余清欢不知所以然的时候,墨灵耀的声音悠悠然地传了过来——“我看见我腿上的了。”   言外之意,她蹭到他大腿上去了……   这,这也太过羞耻了!!!   而且他还是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啊!   脑海中不自觉地模拟出了昨夜睡觉的姿势,余清欢脸色爆红,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有千人面的遮挡,但她粉色的耳朵还是透露了她此时的羞赧。   墨灵耀伸手捏了捏她又粉又烫的耳朵,笑道:“羞什么,咱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这也不算什……”   话还没说完,嘴巴却是被一只突然呼来的小手给捂住了。   几乎在同时,一道人影再次走进了房间。   “啊啊啊!”   是哑大婶来了! 第144章 准备   哑大婶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将买东西剩下的几枚金锭递还给墨灵耀。   墨灵耀拿开了余清欢捂他嘴的手,对哑大婶说道:“你买的东西不错,这些你留着,就当你给我家霜霜看好店铺的奖励吧。”   “啊啊啊!!”   哑大婶吓得直摆手,这可不是一笔小数。虽然她已经照着市面上最贵的买了,但还是剩下了不少。   “你出去吧,我们该吃早饭了。”   墨灵耀直接拉着余清欢在桌旁坐下,哑大婶也识趣,不好意思打扰二人吃饭,朝着墨灵耀鞠躬道谢后就离开了。   余清欢看了一眼他随手放在钱箱上的小盒,好奇地问:“这里装的是什么啊?”   “吃的。”因为在吃饭的缘故,墨灵耀回答得很简洁。   余清欢:“还有吃的为什么不拿出来啊?”   墨灵耀忽地扬起了嘴角,问:“想吃?”   “我就是问问罢了,你要是舍不得,就自己攒着吧!”余清欢的语气多多少少带着些负气。   什么好吃的还要藏着掖着……   墨灵耀朝小盒使了个眼色,“那你自己打开去,喜欢你就吃。”   “好!”   余清欢当即就撂下筷子,将小盒拎了过来,笑嘻嘻地将小盒打开。   “啊!!什么呀!!”   谁知刚打开,余清欢便惊叫着又将其盖住了,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十来只蟋蟀!!甚至还有几只黑乎乎的大蜘蛛!!   她回头怒目瞪向在一旁看好戏的墨灵耀,颇有一种要找他算账的架势。   “这就是你说的吃的?耍我呢吧?!”   她气得牙痒痒,感觉自己被墨灵耀给捉弄了。   墨灵耀却是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安抚道:“你不吃你那宝贝也不吃?昨天还见你对它紧张得很呢,怎么这一整日连顿饭也不给人家吃的?”   “啊!!”   余清欢猛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起身跑向了钱箱,一边跑一边哀嚎道:“我的冰蟾要饿死了!!”   ……   因为余清欢的肚子还疼,所以这一日也没有急着出发。   上午,余清欢在家洗了衣物,下午外面日头正烈,便也没有出门,而是好好补了个觉。   墨灵耀难得地偷了个懒,上午打完坐后,趁着她睡觉的工夫也凑了过去,搂着她硬是睡了一整个下午。   临近傍晚的时候,两人才懒洋洋地起了床。   收拾打扮好后,去了余清欢口中菜肴最好吃的惊虹楼。   “耀哥哥,你喜欢逛街吗?”   吃饭的时候,余清欢如是问墨灵耀。   她等会想去逛逛夜市,但不知道以墨灵耀安静的性子,会不会喜欢。   墨灵耀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摇了摇头。   他从来没有逛过街,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想来也不会有意思。   “哦。”   余清欢早已想到了这个结果,便也没有觉得意外,说道:“那吃完饭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去逛了夜市再回去。”   墨灵耀忽地神色一冷,抬眸问:“去哪儿逛?”   余清欢:“在城北,和这里也就隔了三条街远。”   墨灵耀:“我和你一起去。”   “嗯?你不是不喜欢吗?”   余清欢觉得这家伙好像也没有她印象中的沉稳,怎么变得有些善变了。   墨灵耀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幽怨,然后神色一凛,面无表情地说道:“买点路上要用的东西。”   虽然昨天那丫头说一两日、最快半日就能办完事情,可是待他深入了解后,才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要将冰蟾卖个好价,那就得去拍卖场。而拍卖场的规格越大、名气越高,能吸引的客人就越发尊贵,出手自然也会越发阔绰。   所以,那些小城里的拍卖场自然也被排除在了选择的范围之外。   而较大的拍卖场所中,与伊宁城离得最近的,便是石邑郡郡城的青阳阙,和兰默城的凤遥阁了。   按照余清欢的意思,她不想被前往石邑郡郡城参与天雷精英赛的师兄弟们撞见,所以想去兰默城。   可兰默城的凤遥阁并不是每天都会举行拍卖会。小会三天举行一次,拍卖的虽然都是或稀罕或珍贵的物件,却并不能入得了大人物们的法眼。   而半月举行一次的珍品会,才是吸引八方来客的重头戏,珍品会上展示的每一件物品,都是能令各方势力争相哄抢之物,要么价值极高,要么大有来头,没有一件凡物。   余清欢看中的,正是凤遥阁于五日后在兰默城举行的珍品会。   再加上来回的路程……这一趟至少也得花费七八日之久,即使有飞云骓相送,那也远不是一两日时间就能处理得完的。   所以,墨灵耀知道,他这是又上她的当了!   不过,他却并不后悔。陪着她,至少比她不知所踪、让他在学院里干等的强。   “那你可得好好逛啊,有意思得很呢,若是有喜欢的,我来给你买呀!”余清欢拍拍胸脯,很是阔气。   毕竟相比于墨灵耀来说,这伊宁城也算得上是她的地盘了,其内好吃的好玩的地方,她早已逛了个遍,算得上是小半个当地人了。   带着墨灵耀吃好玩好,也算是尽尽地主之谊。   “好。”   墨灵耀愉悦地应了下来。   吃过饭后,两人朝着夜市的方向沿街逛去。   因为墨灵耀出来得匆忙,未带行李,所以余清欢带着他去成衣铺买了两身换洗的衣物。   在余清欢带着他试衣、跟店家沟通款式材质的时候,墨灵耀虽然站在那里一脸不屑,但实际上却在心里乐开了花。   他也是第一次体验到了由她负责、被她“管着”的乐趣。   终于有了一种,名曰“归属”的感觉。   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买衣服的钱是余清欢给的,墨灵耀欣然接受了,并未与她客气。   虽然衣服的价格不高,但余清欢阔绰的出手还是引来了店铺小二异样的眼光。他望向墨灵耀的那眼神充满了不耻,好像在鄙夷墨灵耀是一个吃人家姑娘软饭的小白脸似的。   不过墨灵耀却并不在意,反而还得意得朝小二递了个“你羡慕不来”的挑衅眼神,气得小二翻了个白眼,对他越发不耻,服务起来也不如方才热情了。 第145章 撞见   还是掌柜的责骂了他几句,小二才又端正了态度,对着墨灵耀一顿夸赞,夸他穿上他们店铺的衣服是多么多么的英俊潇洒,又夸两人是多么多么地般配。   对于后面的这一句夸赞,墨灵耀很受用,还特地赏了“嘴甜”的小二一枚金锭,惹得小二惊喜不已,夸起来也就越发卖力了。   “不就是生了副好皮囊么,神气什么?!”   两人走后,小二还在愤愤不平,虽然他刚才一直在说好听的话,而那男人的颜值也确实担当得起他的盛赞之词,但他还是被羡慕和嫉妒冲晕了头脑。   买好了衣物后,在路过一家栗子酥店铺的时候,墨灵耀主动提出要买些带在路上吃,余清欢欣然同意,便站在店铺门口等他。   在等待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小霜霜!!”   扭头一看,发现来人是古池远。   他还如之前一样,穿着一身浅色的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明明此时天已经凉下来了,但他仍拿着把纸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在余清欢看来,风流倜傥中还微微带了点傻气。   古池远:“来城里了怎么不去找我玩啊?”   他与她很熟悉,又多常在一起厮混,自然也没有太多的距离感。说着话的工夫,古池远的人就挤了过来,将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有一种狐朋狗友的既视感。   “哎呀,沉死了,起开!”   余清欢将他的胳膊毫不留情地推了下去,回答道:“这次没时间,我还有事要做呢。”   忽地想起来一事,又问古池远:“对了,你的婚事怎么样了?给退了没?”   “退了,我的安排那么周全,怎么可能会退不掉?!”古池远有些得意,完全没有提古绍元将他关了半个月禁闭的事情。   说起来,他才刚恢复自由没两天。   古池远用胳膊肘撞了撞余清欢,“哎,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哪,为何那金陵城的定安侯会过来找你?”   再次听到定安侯这三个字,余清欢的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异样,不过,她掩饰得很好,表情很平静。   道:“能有什么身份?我和他又不熟!要么是认错了人,要么可能就是与我家长辈有些关系吧,反正我不清楚。”   古池远又道:“你上次离开学院是不是去安马城了?听说流风琴被定安侯给拍下了,你家长辈和他有旧,借几天用用应该也不是问题吧?”   他只知道余清欢在打听流风琴的下落,却从没想过她会去参与竞拍,毕竟即使她家再有钱,她也只是一个未出阁的丫头,手里头又能握有多少财富呢?拍卖场上动辄数十万、甚至高达百万的钱财,可不是她能随随便便拿得出来的。   一提起安马城的事情余清欢就窝火,便也没好气地说道:“我才不要找他借呢!”   “不借就不借,急什么……”古池远嘟囔。   余清欢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说好了要放下的,可心情还是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毕竟她曾爱他如斯,并不是说放下就能完全放下的。   这需要一个过程,她正在努力尝试。   “我不喜欢借别人的东西,而且那东西又那么贵重,人家也不会愿意借给我。”余清欢尝试着心平气和地解释了一句。   “也是,听说定安侯是给他夫人买的,他那么宠他夫人,八成也做不了外借的主。”   古池远沉吟过后,突然冲着余清欢邪魅一笑,“哎,不说其他的事情了。我觉得咱俩其实还挺玩得来的,而且上次的合作也很愉快,说真的,咱俩要不要处着试试?”   “才刚退了婚,你这是又看中谁家的姑娘了?”   古池远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阴沉的声音从店铺里传了过来,古池远闻声一看,发现竟是墨灵耀。   此时,后者的手里还拎着两盒包装好的栗子酥。   “小师叔!您怎么也来了?”   在古池远的心目中,小师叔是属于餐清风,饮甘露的那种,距离尘世很远,根本不像是会亲自逛街买糕点的人。   墨灵耀走过来,在古池远震惊的目光中,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余清欢的手,无声地宣示着主权。   侧头看向古池远,“霜霜爱吃,我过来给她买一点。你刚才说想和谁相处着试试来着?”   古池远极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脑中思绪飞转。   在他的印象中,面前的这两人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怎么会……   他还记得不久前小师叔和定安侯一起前往城守府的事情,他当时就觉得小师叔的出现有些意外,不过考虑到小师叔一直在代替大长老处理学院事务,而百里霜又是学院里极为特殊的弟子,便也觉得有些合理,就没有再多想。   可是现在……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弄到一起去的?   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怎么,这么个问题把你难倒了?”迟迟等不到回答的墨灵耀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容在古池远看来多多少少有些瘆人。   他何故能引起小师叔这么深的敌意?   如此,古池远就越发能确定这二人的关系了。   他收起心里的惊骇,开口解释道:“就,就是我爹给我介绍的一个小姐,我瞧着还不错,正在考虑要不要和她试试。”   墨灵耀徐徐说道:“只要那小姐是单身,你若是觉得不错,那就试试,父母总归不会故意害你。”   若不是单身,那就自然是试也不用试了!   “是,小师叔说的是。”古池远点头称是。   在面对墨灵耀的时候,古池yua   平日的暴戾气质收敛了很多,变得乖巧了不少。   虽然古池远的实际年纪比墨灵耀要大,但在修行者的世界中,向来以强者为尊,不以年龄大小论高低。墨灵耀的修行速度变态,早在十几岁时便已达到了古池远现在的修为阶段,其实力远超于他,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在其面前认怂,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更何况,人家的身份也不是他能比拟的,最起码的尊敬还是要给的。   墨灵耀未作回答,而是又将目光放在了余清欢的脸上,问她:“聊好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古池远的幻觉,他总觉得小师叔身上的疏离气质骤然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第146章 尴尬   余清欢点头,知道墨灵耀这是不想在此地多待了、在催促她呢,便与古池远告别道:“古师兄,我们现在去夜市逛逛,改日得空了我再找你。”   “好……好。”   古池远还是有些晃神,实在是想不通这两人怎么凑在了一起。   “我缺个水壶。”   刚走了两步远,墨灵耀突然驻步,如是对余清欢说到。   马上就要赶路了,没个水壶路上很是不方便。   虽然墨灵耀的表情依然平静如常,但话语说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要一个水壶。   可是,缺个水壶就自己买呗,说出来做什么?奇奇怪怪又可怜兮兮的!   古池远觉得奇怪,余清欢也觉得奇怪。   看见余清欢只是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墨灵耀蹙了蹙眉,耐着性子再次开口道:“霜霜,我还缺个水壶。”   古池远反应过来后,瞳孔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小师叔这是在撒娇?!   “哦!”   余清欢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忙承诺道:“没事,等会我给你买一个!”   她之前说过若是墨灵耀有喜欢的,她来给他买,那么现在,水壶自然也该由她负责了。   “好!”   墨灵耀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眼中的情绪除了欣慰之余,还有些惊喜。   惊喜于发现了另外一种可以与她有效交流的方式。   “走吧!”   余清欢急着去逛夜市,拉着墨灵耀离开了。   看着两人手拉着手离开的背影,古池远迟迟没有缓过神来,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被关了半个月,怎么感觉这半个月一出来,外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灯火阑珊的夜市里,形形色色的人们穿梭其中,花花绿绿的小物件晃瞎了墨灵耀的眼,其中的很多都是他见也没见过的玩意儿,但这些玩意儿,却充斥着每一个普通人的童年。   “霜霜,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沙包。”   墨灵耀疑惑地皱了皱眉,心想这么小的沙包有什么用?也能炼体?   怕是给刚出生的婴儿炼体也不够份量吧!   看着墨灵耀一副嫌弃的表情,余清欢已经大致猜到他现在在想什么了,毕竟这家伙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肯定对其功能深感疑惑。   便介绍道:“这是小孩子用来扔着玩的,谁被沙包砸中,谁就输了。”   “原来如此。”   墨灵耀了然,心想着原来还有这种玩法。   “那这个呢?”   “这是陀螺呀!用鞭子打它它就可以不停地转。”   “这么复杂的东西小孩子也会玩?”   “一点都不复杂好吗,我以前可是打陀螺的高手,谁都撞不过我!”   余清欢洋洋得意地介绍着,看见墨灵耀听得认真,湛黑的眸子里透着与年龄不太相符的兴趣,忽地心头涌过一阵酸涩,转身对摊贩说到:“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   这一晚,墨灵耀跟着余清欢到处逛,竟也没像其他男人一样觉得乏累。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逛夜市是这么的有趣。   两人买了许许多多的物件,吃的戴的玩的都有,后来因为双手都拿不下了才作罢。   回到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墨灵耀去喂冰蟾吃了些蜘蛛,余清欢则收拾了一下出远门需要带的东西。   这一番忙碌下来,时辰又是不早了,严峻的问题再次摆在了两人的面前——该怎么睡呢?   尤其是那喜庆的床褥,红艳艳的,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想到旁的。   看着余清欢在那里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就是不肯步入正题,墨灵耀笑着说到:“你先洗漱了休息吧,我再去抓些蜘蛛。”   “都这么晚了……”余清欢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墨灵耀:“没事,今天下午好好睡了一觉,不困。”   提起这事,余清欢又是一阵脸热。   下午的时候,他是搂着她睡的。   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而且还有更亲密的事情两人也稀里糊涂地做过,此时再跟他讲究这些,不仅迟了,还着实有些矫情。   余清欢:“要不,你在院子里稍等一下,等我洗完了你再进来睡吧。”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低,羞得脸蛋都快冒烟了。   能听到她如此让步,墨灵耀很是惊喜,笑容爬上脸颊久久不散。   得不到回应的余清欢偷偷瞄了墨灵耀一眼,发现后者正盯着自己笑,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也溢着不言而喻的光芒……   这让余清欢觉得自己仿若被人洞穿了一样,心里的羞赧愈发放大,以至于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了。   问他:“你究竟同意不同意?不愿意的话,你就自己找家客栈住去!”   墨灵耀笑着拿起了装蜘蛛的小箱子,说到:“你先洗了睡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余清欢担心被突然折返的墨灵耀撞见,便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   看见院外仍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影,余清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就在屋里打了会坐,顺便等他。   直到过了午夜,余清欢困得不行,想着墨灵耀许是真的去了客栈、不会再回来了,便安心地睡下了。   凌晨因口渴醒来的时候,才看见墨灵耀侧躺在身边,既没有盖被子,身子也只睡了床边极少的一部分,几乎半个身子都悬了空中。   余清欢几次想翻下床喝水,但因为墨灵耀挡在床边都没有顺利实现。   看他呼吸清浅,似乎睡得正熟,索性心一横,直接抬腿就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谁知腿刚跨了一条,下垂的衣角却是蹭得墨灵耀痒痒,他一翻身,便将余清欢的另一条还未来得及撤走的腿给拦截在了半中央。   余清欢重心一失,直接就摔在了墨灵耀的身上,还呈双腿跨坐的姿势……   “我我我,我就是想喝水!”   感受到身体不可描述的触碰,余清欢刷地一下红了脸,然后结结巴巴地抛下了一句解释后,就趁着墨灵耀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又顺便将耷拉在床边的那条腿也缩了回去,赶紧掀开被子躲了进去,背对着墨灵耀,再无二话,也没了别的动作,试图以装睡来逃避此刻的尴尬。   “不是要喝水吗?” 第147章 抵达兰默城   余清欢的身后,传来了墨灵耀询问的声音。   她紧闭着双眼,不做理会,假装自己已经熟睡。   一会儿后,余清欢听见他低笑了一声,然后就下床了。   接着,就传来了往茶杯里倒水的声音,和一阵其他的轻响。   然后,屋子里又响起了脚步声,墨灵耀爬上了床。   他掰了掰余清欢的肩膀,余清欢将身体绷得极紧,死死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肯转身。   她猜测墨灵耀许是给她倒了杯茶让她起来喝呢,可是她现在真的好尴尬,一点儿也不想面对他。   索性就让她一个人待着吧,或许睡上一晚明天就忘记此事了呢……   正在她胡思乱想自暴自弃的时候,身体突然被人连人带被地抱了起来,然后,便有一张冰凉的嘴唇朝她覆了过来。   下巴被人捏住,余清欢不得不张开了嘴,一口微甜的水便被渡进了自己的口中!!   她的脸再次爆红,也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羞的。   总之,这是她第一次有此体验,她觉得此举荒唐得过分,也不知道墨灵耀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损招的。   平日看着清欲寡欢得很,没想到他的路子竟是这么野,野到让未经人事的余清欢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墨灵耀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只是绕着她吸允了一小会儿便毅然决然地与她分开了。   炙热的鼻息扑在她的唇边,墨灵耀又在她嘴角轻吻了两下,哑声说道:“这是今日的,完成了。”   余清欢这才想起他曾说过每日都要亲吻一下,突然意识到这家伙对这条混账规定执行得还挺严格。   “还想喝水吗?”他问。   余清欢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口水根本就不太够啊!   当看见墨灵耀扯着嘴角邪笑时,又赶紧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道:“不喝了!”   这会儿就是想喝也不敢喝了!   说完后,就赶紧从他怀里挪了出来,挤到最里侧“面壁思过”。   墨灵耀轻笑一声,起身熄了灯,然后也细细簌簌地爬了上来。   “今天还要揉肚子吗?”他问。   “不要!”余清欢赶紧拒绝,同时将被子裹紧。   “嗯,睡吧,还能再睡一会儿。”   墨灵耀淡淡地回了一句,身体依旧睡在床边上,跟安在床上的人型挡板一样,再没有与余清欢有半分的接触。   这个回笼觉一下子睡到了已时。   起床去附近的小酒馆吃了顿简易的饭菜后,两人又去城南的车马铺租了辆宽敞的马车,然后便带着几个箱子和包裹出发了。   “耀哥哥,我觉得我们应该带上小霜和阿夜的。”余清欢觉得此行不太圆满,有些遗憾。   “下次吧。”   墨灵耀却并不这么认为,表情平静得相对于余清欢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面瘫了。   只听他道:“拍卖场应该不会太平,带着它俩不方便。”   余清欢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是。”   冰蟾毕竟是灵品上阶,可去世间百毒,珍贵异常,恐怕会引起一番争抢。两个小的在,不仅容易暴露他们的身份,而且若是碰到突发情况,也不利于他们脱身。   仔细一想,此行带上它们俩也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两日后,马车行到了兰默城。   说起来,这是余清欢这段时间内第二次来兰默城了,上个月,她曾跟着二师兄越秦风一起来过,还一同参加了美食品鉴会,可谓口福不小。   两人先在云天楼订下一间房间,安顿好包裹等物后,便带着冰蟾去了举办拍卖会的凤遥阁。   说明了来意后,凤遥阁的管事廖长将两人带进了一间有护卫站岗的接待室。   廖长的目光淡淡地瞥向了余清欢怀中的、被棉被包裹着的不明物体,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此女说要报名成为珍品会的拍品,而成为珍品阁拍品的最基础的条件,那便至少得当得起这个“珍”字。再看她怀里抱着箱子,裹着个棉被,跟走街串巷卖冰棍的货郎所带的货箱一样,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参与珍品会的客人都是颇有身份的,大家的时间都会宝贵,谁有工夫耗在她身上?   暗暗打量了一番后,廖长颇不耐烦却又尽量保持着教养说道:“烦请阁下把要拍卖的物品拿出来吧,我需要评估一下是否有进入珍品会的资格。”   这一声“阁下”,也是看在两人气质不俗的面子上,尤其是女子身旁的年轻男人,气质不俗中还带着一股冷傲,模样也生得极为俊朗,乍一看也不像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公子。   “稍等。”   余清欢应了一声后,便将包裹在钱箱外的被子拆了去,又将钱箱的锁扣打开,转了一个面后推向了廖长,叮嘱道:“还请小心一点。”   廖长闻言扯了扯嘴角,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墨灵耀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轻视的意味,不禁蹙了蹙眉。   廖长接过钱箱后,立马就被一阵寒气袭扰,嘴角的笑容当即收敛了一些,三角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打开一看,眸子都亮了!   “冰蟾?!!”   再三确认验证,终于能肯定面前的确实是灵品上阶的冰蟾无疑后,他的脸上难掩激动。   再看向余清欢时,眼里也有了笑容,比方才不咸不淡的笑要热情真挚了许多。   问:“两位喜欢喝什么茶?”   ……   半个时辰后。   在确定了起拍底价和提成比例后,余清欢与廖长签定了拍卖协议。   至于拍卖物的存放,有自己带走和留在凤遥阁两种方式。   她选择将冰蟾带走,然后根据预估的拍卖价格给凤遥阁支付了一笔高达五万银的诚信金。   若是拍卖当日她不将物品带来,那么这五万就算作凤遥阁的赔偿了,若是她按照约定将冰蟾带到,则会根据实际卖出的价格计算凤遥阁的抽成金额,多退少补。   “廖管事,若是与凤遥阁长期合作,抽成的比例是不是可以降低一些?”余清欢想得比较长远。   毕竟她的灵元箱更新出灵品的概率不低,至少也有一成,只要她努力一些、一整日不间断地去触碰别人,按照概率来算的话,每天都能更新出一件灵品。   凤遥阁的抽成是对超出起拍价的部分按照百分之五的比例收取,每一百万就能抽五万银,若是余清欢真的将此事当成了事业认真来做,一年三百多件灵品的出产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148章 入住云天楼   “不好意思,这比例是早就定好的,从没有降低的先例。”   廖长委婉拒绝了余清欢的不切实际的提议。   炼器坊与他们凤遥阁合作多年才降了千分之五的费用而已,这丫头拿着一件上品灵物就妄图让他们破例?未免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那便算了!”   余清欢也不想与他强扯,心想着反正也合作不了几回,百分之五就百分之五吧!   距离珍品会还有三天的时间,足够凤遥阁放出冰蟾的消息了,在此期间,她只需要静静等待时日的到来即可。   再次回到云天楼的时候,余清欢好好补了个觉。   两日的车马劳顿,让她疲累不已。   而墨灵耀,则趁着她休息的工夫离开了云天楼,转瞬之间就没了影踪。   再出现的时候,便是在一个偏僻的巷道里。   “殿下。”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re   站在墨灵耀的前方,朝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此人名曰池荣,是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暗卫之一。   长这么大,墨灵耀早已习惯了孤独,习惯了独立,许是天生孤傲,不愿抛下那藏在心里的尊严,他从不需要更不会祈求他人的照拂。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主动召唤他们。   墨灵耀交待道:“三日后的珍品会,你负责将冰蟾拍下。”   池容不太理解墨灵耀的做法,询问:“为何殿下不直接和百里小姐说,凭借您和她的关系,她肯定愿意低价卖给您,或许直接送给您也说不定。”   墨灵耀常年待在学院,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修行上,并没有什么外出赚钱的机会,唯二的收入,便是皇室每年给他的例钱,以及雷鸣学院的部分盈余了。   虽然随着他年龄和修为的增长,皇室给的例钱越来越多,从最初的一年两万白银慢慢提高到了一年三十万,但雷鸣学院并不受皇室重视,也不享有皇室的财政补贴,能继续开办下去的主要原因,还是仰仗原云国诸城的帮扶。   可即使如此,改名后的雷鸣学院也是长期处在一个吃老本的状态,好在在云国存续的年限里,峥嵘学院累积了不少的财富,如今多年过去,还能支撑学院继续运行下去,可这已是强弩之末,并不会坚持太久。   能继续存在已经算是奇迹,哪还会有丁点的盈余?   别说从学院分走盈余了,时不时地,他还得拿出自己的钱财来帮扶学院呢!   而冰蟾毕竟是高阶灵物,卖出的价格肯定不会太低,要想将冰蟾拍下,只怕得花光墨灵耀所有的积蓄。   所以,池容自然会有担心。   “此事不可再提,你只管负责竞拍即可,其余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墨灵耀直接拒绝了池容的提议。   池容所想,他又何尝没有想过?   但他的尊严不允许。   而且,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那丫头遭受损失。   她想要拍卖,那他也参与竞拍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   这边,墨灵耀离开云天楼的一炷香后,余清欢房间的房门被人敲响。   “谁呀?!”   余清欢本来才刚睡下不久,这会儿被人吵醒,有些不太高兴。   “秦小姐,我是云天楼的掌柜倪关,给您送甜点来了。”门外的男人很是客气。   倪关?   余清欢还有印象,上次她与二师兄一起过来的时候,这个倪掌柜对他们很是热情,水果甜点之类的没少送,整日笑容满面,看起来很是面善。   念及于此,她对倪掌柜的印象不错,便忍着困意从床上爬了起来。   “秦小姐,这是今日新到的葡萄,皮薄无籽,很是甘甜,您尝尝?”倪关的手里端着一盘子已经洗净的葡萄,葡萄很大,黑亮黑亮的。   余清欢乐呵呵地接了过来,夸赞道:“倪掌柜,你们酒楼的服务也太周全了,难怪生意这样好!”   “秦小姐过赞了。”倪关显得很谦虚。   暗道:其实,也不是人人都能享受这等服务的。   “秦小姐可有什么地方住得不习惯的,缺没缺东西?您尽管跟我提,我马上就帮您安排好。”   倪关一边说着,一边往房间里走,待绕过屏风后,不动声色地扫了床铺上的物件一眼。   “不用不用,都挺好的。”   倪关这般热情,一口一个“您”,客气至极,倒弄得余清欢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担当不起。   再说了,云天楼本就是兰默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整体布局恢宏大气,酒楼的后厨厨艺绝顶,上次在美食品鉴会上也是大放异彩,从众多参赛者中脱颖而出,获得了最多数量的美食品鉴家的认可,很是令人瞩目。   这等规模与配置,其背后之人在兰默城当地也定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实力不可小觑。   余清欢何德何能能受此优待?   又对倪关说道:“倪掌柜,今日越公子不在,您不用这般客气,把我当成普通客人就好。”   在她看来,她能受到倪关如此优待,定是沾了二师兄的光。   毕竟这二师兄平日太过高调,爱憎分明,一时不爽就敢不管不顾地与人做对,一点也不会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的脸面,如此性格,很少有人敢得罪他。   对于余清欢的谦虚之言,倪关并不敢苟同。   说道:“秦小姐说笑了,无论您什么时候过来,都是我们云天楼的贵客,今日就是关门谢客,也得把您伺候好了。”   “哈哈哈哈,倪掌柜可真会说笑!”余清欢被倪关的风趣给逗笑了。   她自然不会自恋得以为自己真有这么重要,只把这当成了倪关的客套之言罢了。   倪关跟着笑了笑,没有接下此话,而是转口说道:“今日恰逢酒楼开业三十六周年,凡是订下地字号客房以上的客人,都可以再赠送一间,现在客房还有不少空余,秦小姐要不要随我一起去看看,您可以再免费挑一间喜欢的。”   “这么幸运啊!不过那倒是不用了。”   余清欢深感意外,但思虑过后还是拒绝了这等福利,“这一间这么宽敞,已经够用了。”   现在冰蟾已经露面,谁知道会不会已经招来了某些人的眼红呢,若是遭到贼人惦记,她一个人还真是不太好应付,毕竟吃喝拉撒睡也极占精力,保不齐就被他人钻了空子。 第149章 不好招惹的房客   和墨灵耀待在一起,也更为妥当些。   而且她已经和墨灵耀商量好了,晚上的时候一人睡觉,一人打坐,轮流休息,也好护得冰蟾周全。   “啊?”   廖长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余清欢会拒绝,又开口说道:“房间是宽敞,不过却只有一张床铺,我看您还带了一位友人同行,这怕是不太够用吧?”   “是有些拥挤,不过……”   不过她要和墨灵耀轮流守夜,只有一人睡觉,这一张床已经绰绰有余了啊!   余清欢本想跟廖长解释来着,但想了想觉得又不需要解释,毕竟这廖长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她完全没必要在意他的看法。   “谢谢廖掌柜的好意,不过真够用了。您是掌柜的,一定很忙吧,我也不是什么贵客,就不耽误您时间了,您若有事可以先去忙您的,我这边一切都好,暂时没事,若是有需要的话我一定会去劳烦您的。”   余清欢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廖长有些为难地蹙了蹙眉,但看见余清欢有些不太耐烦了,便也没再逼着她再去选一间房,而是又询问道:“被子够用吗?要不要再加一床?”   余清欢想了想,觉得只有一人睡觉而已,一床被子足够了,不过好歹与墨灵耀还未成亲,即使是错开睡觉,盖同一床被子也不太合适,便对廖长说道:“有多余的床铺没有,可不可以在房间里再加一张?”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这个提议多多少少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   毕竟人家开门迎客的,哪个不是为了赚钱,床铺不够,再多订一间房就是了,万没有再让人加床的道理。   遂又补充道:“我也可以加钱的。”   “不用不用!正好有多余的!”   谁知廖长一下子乐开了花,脸上的笑容莫名多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意思,忙道:“我这就让人给您搬过来!”   一会儿的工夫,廖长便指挥着小二将一张略窄的檀木床搬进了余清欢的房间。   虽然床不大,甚至只有里面床铺的一半大小,但檀木很沉,小二们又仔细着不想动静太大惊扰了其他客人,所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等墨灵耀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云天楼的小二在往房间里搬被褥。   进去一看,才发现外间多了一张床。   而且那床铺被放在了外间,不仅与里头那张之间隔着墙壁,还几乎处在了房间里距离余清欢最远的位置上。   感觉那小丫头如此防备自己是不信任自己的人品,墨灵耀的心里生起了一股不太舒服的情绪。   “客官您好,这张床的用材是上好的紫檀木,尺寸虽然是小了一些,但却是全新的,他人从未用过,被褥枕头等物也是新的,还请您放心使用。”   廖长常年做生意,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还是有点眼力见儿的,见面的第一眼便觉得此人或许有些来头……   再说了,百里小姐那可是连他们少主子都要宠着的人物,眼光那般高,现在她既然能选择这个男人,那这男人定然也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如此想着,廖长对墨灵耀说话自然也极为客气。   墨灵耀轻“嗯”了一声,目光淡淡从余清欢的身上扫过,没有言语。   新加的床铺安置妥当后,廖长就带着小二们离开了。   “耀哥哥,我现在还得补会儿觉,你若是也困了,叫我就成,我换你。”   余清欢再次脱鞋爬上了床,去了外衣后,钻进了被子,舒服得将自己裹紧,只余了一颗脑袋还留在外面。   她其实想和墨灵耀一起去外面玩来着,但是带着冰蟾极不方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先等冰蟾脱手了再说,到时候再玩也能更放心、更尽兴一些。   “嗯。”   墨灵耀应了一声,没什么表情。   兀自放下了霜华宝剑,然后坐在了外间的窗棂旁,视线掠过层层叠叠的琉璃瓦顶,轻轻浮浮地落在了远方的云影上。   一个时辰后,余清欢醒来,想让墨灵耀也休息一下,却被后者拒绝了。   “不用,我打会儿坐。”   他淡淡地看了余清欢一眼后,就再次合上了眼皮,清欲寡欢的脸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既然要打坐修行,余清欢自然也不好再出声打扰他了,所以待墨灵耀收声闭眼后,房间里就陷入了沉寂。   她想吃点葡萄,可葡萄汁多淌水,纵使她已经很小心了,吸溜的声音还是微微有些大。   担心影响到墨灵耀,余清欢便擦嘴收手了。   索性也打起了坐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房门被送餐的小二敲响,房间里的两人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余清欢害怕墨灵耀还在打坐,也不敢大声呼应,只是蹑手蹑脚地从里间走了出来。一越过屏障,便对上了墨灵耀望来的目光。   “你也醒了啊?”余清欢笑着打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在迎着他目光的时候,余清欢微微有些局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墨灵耀回来后,就变得与她疏离了许多,那双湛黑的眼睛里也不如这几日亲和了,让她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嗯。”   墨灵耀应了一声,眼眸低沉,挪开了目光。   余清欢觉得他许是需要安静了,便也没再继续缠着他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话语,轻声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百里小姐,晚餐给您端过来了。”门外的小二收到了廖长的特别叮嘱,对余清欢很是恭敬。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端盘子的小二,都是一脸紧张、诚惶诚恐的模样。   “你们声音小一些,放进去吧。”余清欢压着声音交待到。   “好,小的一定会注意的。”   领头的小二应了一句后,又赶紧扭头对身后的几名小二严肃地叮嘱了一句,才指挥着几人将饭菜轻之又轻地摆放在了外间的桌子上。   临走的时候,领头的小二又将余清欢悄悄引到了一旁,挤眉弄眼地朝走廊最深处使了个眼色,然后压着声音对余清欢说道:“掌柜的让我跟您说一声,东头天字一号房间里住着一位不太好惹的人物,戾气特别重,叫您务必小心着些。” 第150章 尊主   “好的,替我谢谢倪掌柜。”   余清欢莞尔一笑,忙朝小二道谢,实则却并未怎么放在心上。   她现在最在意的,是在暗中觊觎她冰蟾的人。   至于旁的,比如他人戾气重不重、好不好招惹之类的,她还真的不怎么放在心上。   戾气再重,只要她不去招惹那人,那人也犯不着拿自己出气,躲着些就罢了,还真没什么。   “耀哥哥,等会儿再忙,先吃饭吧。”   余清欢的声音有些小,有点没底气似的。   她虽然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在感情这方面其实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她不愿轻易地涉足,可一旦涉足其中,就会变得万分灵敏。   比如此时,她就能明显感觉到墨灵耀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你先吃吧,我再等会儿。”   墨灵耀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后,便合上了眼皮,像是一点儿也不想多看她似的。   余清欢愣了一下,眼眸低垂,兀自在桌边坐了下来。   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饶使饭菜都出自名厨之手,余清欢也有些食不知味。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和墨灵耀相处下去的准备,也正试着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可是现在,她又有些害怕了。   墨灵耀怕是估计错了他对她的感情。   他好像并不喜欢她,只是习惯了照顾她而已,就像照顾一个小妹妹一样。   他对她的感情之所以会发生转变,怕也仅仅是因为醉梦楼那晚的事情吧?   她又扭头看了墨灵耀一眼,他虽闭着眼睛,也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疏离和冷漠气息却很明显,这让余清欢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感情。   “耀哥哥。”她开口喊了他一声。   想跟他好好谈一谈,看他是否还需要自己负责,如若不需要了,那就还是及时回归正轨、不要再有任何感情牵扯的好。   他觉得牵强,她也只会伤痕累累。   墨灵耀的眉头蹙了蹙,似是浮上了一缕烦躁的情绪,对于这个小细节,余清欢看得很清楚。   可他没有睁眼,也没有给与她任何回应。   就这么,选择了忽视。   余清欢抿了抿唇,默默地收回了视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些庆幸,但又有些失望。   庆幸于他还未曾投入真心、尚有全身而退的余地,因此她也不必担心欠了他的感情债。   至于失望于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心里头有些闷闷的,不是太舒服。   或许,也是失望于他还留有余地吧……   无声地扯了扯嘴角,余清欢悄无声息地吃起了饭来。   “耀哥哥,我到楼下转转,你记得趁热把饭吃了。”   吃了一小碗饭后,余清欢便急着给墨灵耀腾地方,知趣地选择了回避。   墨灵耀睁开了眼睛,张嘴想叫她乖乖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关心的话语却卡在喉间怎么也没有说出口。   “好。”他极为简单地回了一个字。   余清欢朝他扯了个轻松的微笑,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云天楼的一楼大厅里,一名琴师正在拨弄着琴弦,一曲《故乡月》从指尖轻轻浅浅地流出,与楼外天幕上挂着的那轮即将圆满的上弦月相得益彰。   曲调舒缓而悠扬,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宾客满座的一楼大厅里安静得异常,只余铮铮琴音萦绕其中。   余清欢安静地坐在角落,望着那俯首弄琴的绝美女子发呆,思绪随着琴声而渐渐飘远,那些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一幕幕闪现。   那里有巍峨的山,有翠绿的松柏,有于寒渊边远眺的师父,还有二师兄的追逐,大师兄的背影……   “这里可有人了?”   正在余清欢浮想联翩的时候,一道微哑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余清欢抬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极其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件纹有金色流云图案的黑色斗篷,脸庞隐在斗篷的阴影之中,还戴着一张金色的面具,将面容遮掩得十分严实。   余清欢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觉得这男人不会是什么好人。   可四下一望,发现大厅里的客人不少,也确实没几个座位了。再想这男人既然是这副装扮,那定然也是不想露面的,选择在角落落座,也很正常。   所以,余清欢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谢谢。”   男人低低地道了一声,然后在余清欢对面坐了下来,然后侧过身子,一同朝着大厅中央琴师的方向。   一曲过后,琴师又换了一首欢快些的曲子,余清欢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换成了以手撑下巴的姿势,双目没有焦距地凝着前方的某处虚空。   直到几曲过后、琴师换成了舞女,她仍保持着这个姿势未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斗篷男人也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让余清欢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直到……   “尊主。”   一名脸上有着两道刀疤的中年男人来到斗篷男人身边,俯下身来,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既然留着没用……”斗篷男人闻声后,平静地吐出了几个字:“那便取了灵元,杀了吧。”   一听到“取灵元”这三个字,余清欢的心脏就是猛地一紧,那日被冰凉的刀刃剖开胸膛的感觉再次袭来,真切到让她浑身发冷发颤。   眼皮一抖,忍不住侧头看了那斗篷男人一眼。   只是那男人的脸孔本就隐在阴影之中,又还戴着面具,他的表情如何余清欢根本看不真切。   可她能感觉到,那男人似乎也在看她。   不禁一慌神,赶紧移开了目光。   就是这个人要自己命吗?   他是不是又认出了自己?   余清欢很是慌乱,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地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   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发颤,害怕被人看见,她忙往袖口里缩了缩。   刀疤男人离开后,斗篷男人还朝着她的方向坐着,也不扭头去看舞女的表演了,仍旧将脸庞对着她。这让余清欢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男人一定是认出她来了!!   她赶紧站起身来,脸上仍旧保持着淡定,想要跟没事人一样尽快离开此地,但…… 第151章 新欢旧爱   在男人如此近距离的凝视之下,她的心慌乱到了极致,还是露出了马脚。   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给绊了一下,余清欢一个踉跄,直直地朝前摔去。   “小心!”   斗篷男人急速伸手,帮重心不稳的余清欢稳住了身形。   刹那间,一股熟悉的龙涎香的香味飘进了她的鼻腔。   余清欢猛地一惊,连忙抬头看向了面前的斗篷男人。   还不待看清男人的模样,男人却迅速收回了扶她的手,面无表情地重新坐在了位置上。   “谢谢。”   余清欢看着侧身欣赏舞女舞姿的斗篷男人,道了声谢。   斗篷男人没有回应,似根本就没有听到一样,只是那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与筝音相合,很是陶醉的样子。   余清欢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而这只手,也让她感到无比熟悉……   “大师兄大师兄,欢欢做了一个戒指,给你戴上好不好啊?”   “师父让你练剑,你又偷懒了。”   “没有没有,欢欢有练剑的,这是欢欢在回来的路上摘的草,毛茸茸的摸起来可舒服了,你看,欢欢也有一个呢,就像手上爬着个大肥虫一样,多好看呀,大师兄你也赶紧戴上试一试!”   “哇,戴在大师兄手上真好看,大师兄以后也要一直戴着哦,这样才衬得你的手好看呢,要是不戴这个,那可就不太好看,就会叫二师兄给比下去了……”   “哎呀!”   一道惊呼声将余清欢从回忆中拉扯了回来。   回神一看,才发现方才还在台上翩翩起舞的女人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而此时,她正娇柔地趴在斗篷男人的肩膀上。   “奴家的脚扭了,若是阁下方便的话,奴家能不能在这里歇息一下?”舞女娇滴滴地扶着桌子,只看着斗篷男人,完全忽视了这边的余清欢。   这种勾搭男人的招数太过明显,即使是眼拙如余清欢,也看出了舞女的来意,当即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这男人是怎样的木讷与愚钝,她比谁都了解。   若是真有这么好撩拨,她也不会花费这么多年了。   可是很快,她就被打了脸。   “小姐请坐。”   斗篷男人不但替舞女拉开了座椅,甚至还给女子亲手倒了一杯茶,“小姐想歇多久都可以。”   “公子可真有风度。”   舞女称赞了一句后,又面露为难地冲着斗篷男人说道:“奴家素来不爱喝茶,觉得茶水乏味,没意思得很,奴家想尝尝公子喝的酒,可以吗?”   那一双含情的明媚大眼痴痴地望着斗篷男人,娇红的双唇微喘,柔软的胸口更是有意无意地伏在他的身上,让同样作为女人的余清欢都有些脸红了。   “请便。”斗篷男人虽然言语淡淡,却也并未推开舞女。   舞女端起他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搔首弄姿地点评道:“这酒里沾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奴家很喜欢。哎呀!”   说着,又似发现了什么一样,倏地一下就红了脸蛋,“对不起,奴家不知道这原来是公子身上的香味,让公子看笑话了……不过公子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让奴家有些忍不住……”   那副魅惑的模样,再搭配上这种明晃晃的暗示,意图显而易见。   余清欢:“???”   还有这种招数的吗?   面对舞女的撩拨,斗篷男人显得十分地淡定,说道:“先喝酒,不急。”   不急?!   意思是等会还会有安排咯?   余清欢忽地一阵胸闷,才知道原来他喜欢的竟然是这一类的,难怪人家半炷香就能搞定的事情,她却得花上数十年之久。   究其原因,不过是用她多年的坚持才换来他的一时怜悯罢了。   仔细一想,白竹虽然没有这个舞女这般明目张胆,但也是属于令人血脉贲张那一类的,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不像她,整日只知道傻乎乎地跟个跟屁虫似的粘着他,在一起了那么多年,最大的尺度就是亲亲小嘴……   不过,既然已经桥归桥路归路,她也没什么好耿耿于怀的了。   转身欲离开的时候,余清欢看到了墨灵耀。   他刚从楼梯上走下来,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余清欢想起了他一整个下午的冷淡,心里有气,不是太想再去热脸贴冷屁股,所以看到他后匆匆撇开了目光,装作根本就没有看见他的样子。   然后,又一屁股坐在了原来的地方。   墨灵耀先是蹙了蹙眉,知道她这是生气了,随即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走到余清欢的身边,墨灵耀伸手捏了捏她圆圆的肩膀,轻笑道:“半日找不见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他的眼神很温柔,声音也带着宠溺,与他不久前的冷漠大相径庭,几乎跟换了个人一样。   他也知道自己一下午对她都太过冷漠了,可他一想起她为了防着自己,竟还专门在房间里加了个床,就有些忍不住。   余清欢吃完饭离开后,他一个人想了很久,觉得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与他睡在一张床上也确实是不太好,传出去也有损她的清誉,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服个软跟她道个歉,谁知等了她半个时辰也不见她回去。   没有办法,他只能亲自下来找她了。   “外面很热闹。”余清欢别过脑袋不看他,有些负气地说了一句。   待在房间里,说话也不能说,葡萄也不敢吃,走路还害怕发出声音打扰到他了,那样的氛围让她觉得很憋屈,很压抑,她真的很不喜欢。   墨灵耀轻笑了一声,挨着她坐了下来,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直接将人勾在了自己怀里。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他低下头来,在余清欢的耳边小声道歉,另一只手还轻轻地替她拂去了挂在发丝上的一粒白尘,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余清欢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了对面的斗篷男人。   男人的面庞依旧隐在阴影之中,却正对着他,似乎正在看她。   然后,她又看见他移开了头,扭头对上舞女递到他嘴边的酒杯,在舞女的贴身伺候下,一饮而尽。   余清欢印象中的他是很洁身自好的,在感情方面很是克制理智,从未见过他这么放纵的一面。   现在想来,所谓克制,不过是不够喜欢的借口罢了。 第152章 形同陌路   余清欢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苦涩的情绪,心里有些酸酸的。   抬头看向墨灵耀,浓厚而卷曲的睫毛像两把毛刷子一样,在白皙的脸庞上投下了两片弧形的阴影。   带着委屈的语气说道:“以后不要再动不动不理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嗯。”   墨灵耀郑重地应了一声,手指顺着她的胳膊向下,与她十指相扣,承诺道:“以后我惹你不开心了,你就揍我,我保证不还手。”   “你是不会还手,可是你会跟我置气。”余清欢紧跟着回了一句。   墨灵耀的性子不似李执安,他不会像李执安一样无底线地迁就包容她,他更像是一个小孩,一个浑身长满了傲骨的小孩,他直来直往,敢爱敢恨,比虚与委蛇、不露真情的李执安要来得真切。   也正是如此,他也没有李执安那般的好脾气,他会跟她生气,会给她摆冷脸,会让她感到战战兢兢、无所适从。   他与她亲近的时候,热情得像一团烈火,恨不得与她一同焚烧成灰烬。   可当他疏离她的时候,又冷若冰山,冰寒刺骨得让人不敢靠近。   这让余清欢有些迟疑,她担心自己根本就掌控不了这个男人,亦不敢轻易地交付真心。   墨灵耀听出她心里还有气,便抬手在她手背上亲吻了一下,用她的纤纤手指磨蹭着自己的脸颊,再次诚恳道歉:“对不起,以后不会了,这次先原谅我好不好?”   余清欢知他一向傲气冲天,能如此做小伏低已经算是拿出十足的诚意了,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事情。   “嗯。”她点了点头。   墨灵耀见状,高兴地扬起了嘴角,整个下午笼罩己身的阴霾瞬间消散一空。   “肚子还疼吗?”他凑到余清欢的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他还一直记着她月事未尽的事情。   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耳朵上痒痒的。   余清欢的耳根一红,摇了摇头。   “看够了没有,没看够我回去给你取件衣裳下来,夜风冷,别着凉了。”   此刻的墨灵耀再无平日的冷傲淡漠,变成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大男孩一样。   那清冷的气质和温暖的行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连一旁的舞女也忍不住露出了花痴的眼神,目光不停地在墨灵耀身上扫来扫去。   墨灵耀感受到了舞女明目张胆的目光,侧眸凝了舞女一眼,那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寒意让舞女一颤,忙慌慌张张地移开了眼神。   对于他无声的警告,余清欢因为低着头并没有看到,只惦记着屋里的冰蟾没人看着,有些不太放心,遂起身道:“还是回去吧,看够了。”   墨灵耀也紧跟着起身,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嗯,走吧!”   余清欢应了一声,目光扫过斗篷男人,他正与舞女把酒言欢,也不知道在聊什么,时不时地还发出一声轻笑。   她抿了抿唇,不再停留,跟着墨灵耀一道离开了大厅。   舞女软软地靠在了斗篷男人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胳膊,娇滴滴道:“客官……”   “滚。”   斗篷男人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平平淡淡没什么异样,可散发出来的寒意却比方才的男子还要多出数倍,吓得舞女脸色一白,赶紧落荒而逃。   这边,余清欢跟着墨灵耀回到房间后,就去查看钱箱里的冰蟾了。   “放心吧,房间里我布下了禁制,若有他人闯入,我会有感应的。”墨灵耀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赶紧解释了一句。   说话的同时,他拎起茶壶倒了一碗热茶,拿汤匙搅了搅后放在了桌上,“等会儿出来把红糖水喝了,听说喝这个可以缓解腹痛。”   刚才听到有人找小二要红糖,才知道女人在那几天喝这个比较好,所以他也找小二要了一些。   “嗯。”   余清欢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没想到他竟会细心至此。   想了想后,走出了里间,问出了困扰了她一整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问题:“耀哥哥,你今天为什么生气啊?”   “没什么,是我多想了,不关你的事。”   墨灵耀哪好意思说自己闹脾气的真正原因,是想和她睡一张床?   不过,即使不能干点别的,他也真的很想和她亲近的。   “霜霜。”   他突然抓住了余清欢的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问:“你决定好要和我在一起了吗?”   她之前老是躲着他,显然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这些墨灵耀都能感觉得到。   可是最近几日,他明显感觉她没有之前对自己那般抵触和防备了,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接受了自己,这让他欣喜之余还有些提心吊胆,所以他想跟她确定一下。   余清欢紧咬着唇,心里激烈地作着思想斗争。   她是一个对待感情极其认真的人,认定了,做不到生生世世,那也要一生一世磐石无转,她可以选择没有感情地在一起,却不能接受有感情的背叛。   “如果你需要我负责,我可以负责。”   深思熟虑后,余清欢如是回答。   可以负责,但仅此而已。   她可以赔他一生,却交付不了她的真心。   墨灵耀心里的期待陡然破碎,失望的情绪慢慢爬上了脸庞,那副颓丧的模样仿若遭遇遗弃的小孩一样,看得余清欢都有些心疼了。   “你就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墨灵耀陷入了极大的自我怀疑之中,眼神令人心碎,问:“你讨厌我?”   “并不是。”   余清欢不忍看他这样,忙解释道:“我的身世并不是你看见的那么简单,我的感情生活也不是空白,这其实对你并不公平。如果你对我深入了解过,可能就会打退堂鼓了。”   她曾经为另一个男人奋不顾身过,而墨灵耀却是白纸一张,她不确定心高气傲的他会不会介意。   “那你愿意给我一个深入了解的机会吗?”墨灵耀又问,他不甘心。   他也知道这丫头有很多的秘密,他之前不问是觉得没必要,因为他觉得萍水相逢无需去相互了解得那么透彻。   后来,他倒是想了解了,但他看见她费心费力去隐藏,又舍不得去揭发她、逼她承认些什么了,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换取她的安心。   现在,他能明显得感觉到她的那些秘密会影响他们感情后续的发展,所以,弄清楚这些至关重要。 第153章 同意   “我,”余清欢将手从墨灵耀的手中抽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我的真名其实并不叫百里霜。”   “嗯。”   墨灵耀看着她,并不觉得惊讶,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后续,问:“然后呢?”   对于这件事情,定安侯曾经跟他说过。   其实早在百里霸的父母来学院看望百里霸的时候,他是可以命人暗中跟踪、然后顺藤摸瓜查出他们身份的,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那时的他刚刚经历了她的“退学”,又遭到了定安侯的挑衅,其实是心灰意冷的,根本就不想再与她有过多牵扯了。   再到后来,即使已经与她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他还是没有派人去查,因为他更想听她自己主动坦白。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派人去打听,这会让他觉得定安侯所言为真,而他只想证明定安侯说错了。   “然后,”余清欢看见墨灵耀的情绪还算稳定,并没有要生气的迹象,才又接着说道:“我家里其实很早就给我定了门娃娃亲,就,就是百里霸。”   墨灵耀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待回过神来后又狠狠蹙起了峰眉,眼里瞬间迸发出了一道寒光,凉飕飕的。   难怪他会看那小子那般不顺眼,原来竟是他的情敌!!   “那你是怎么想的?”   墨灵耀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显得理智且有耐心。   他不想让好不容易准备对他敞露心扉的余清欢重新捡拾起防备。   “我都已经与你那,那样了,”提起那件事情,余清欢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自然不能再和他成亲了,不过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他挑明。我们两家的关系很好,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两家交恶。”   “如果没有那件事情,你会嫁给他吗?”   墨灵耀很认真地问了这个问题,他想确定一下她与百里霸的感情到什么程度了。   余清欢低吟道:“我应该不会拒绝。”   墨灵耀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却又听见余清欢继续说道:“但我们俩其实都互相没有感觉,只是因为父母的约定才凑到一起罢了。上次在问江楼你也看到了,他带着贺云姝一起吃饭,而他还允诺过我等比赛结束后就带我去问江楼吃顿好的呢,可是贺云姝就不需要等……在他心里谁更重要一些,一目了然。”   听了她的话,墨灵耀放下了心来,这丫头比他想象中要看得通透。   “除此之外,”余清欢看了墨灵耀一眼,拉着他在桌边坐了下来,然后徐徐讲诉道:“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一个男人,他也许诺过我生生世世,可是后来我离开了才不过一年,他转眼就娶了别人……”   墨灵耀凝着她,面上不言不语,心里却五味杂陈。   惊讶,心疼,难过。   “所以我觉得感情这种东西不太牢靠,不太想再付出真心。”   余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墨灵耀,继续道:“不过你若是需要我负责,我可以做到一生只有你一人。”   “但感情这回事需要的是忠贞,即使我们是因为某些原因被迫走到一起的,那也应该在此期间做到一心一意。你若是有了真心喜欢的人,想要和她在一起,我会成全你,但你得提前跟我明说。再怎么喜欢也得等我离开了你们再在一起,不能同时脚踏两船。”   墨灵耀静静地听完后,眼中闪过光芒,小心翼翼地问她:“所以,你是同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余清欢盯着他看了良久,终于点头,“嗯。”   “太好了!”   墨灵耀高兴得摩拳擦掌,悬了多日的心这才安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激动地起身,将余清欢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捂着,感受到那柔软的身子老老实实待在自己怀里、没有拒绝,甚至还主动揽住了他的腰,将头倚在了他的怀里,墨灵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低头在她耳畔喃喃,又动情地吻过她的发丝,无比认真地说道:“并非因为醉梦楼那晚的事情,我才不得不选择你,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对你动心了……傻丫头,你可以试着喜欢我。”   余清欢闻言,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会?”   “怎么不会?”   墨灵耀笑着反问,看向她的眼睛里有化不开的温柔,“霜霜在我心里,一直就跟个小仙女一样,我对你动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因为他的身份和冷漠的性子,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唯有她,像一束光一样照进了他的生活,让他有所倾诉,有所倚仗。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适应了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没了她,不行。   “你不知道当我听到你和古池远在一起了的时候,我有多嫉妒,所以那日你来找我,我负气不愿见你。”   墨灵耀轻松地讲出了在心里藏了多日的小秘密,又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说道:“霜霜,我喜欢上你,远比你想象中的更早,也比你想象中的要深。”   “耀哥哥。”   余清欢很感动,但事已至此,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不得不告诉他。   “我的真名叫余小花,是北域驻北将军余百川的女儿,我上面还有四个哥哥,我在家排行第五,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很抱歉一直瞒着你,因为我和百里霸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并不想被人发现。”   至于百里霸的真名,她并未明说,因为她觉得这毕竟是刘泽轩的私事,她要是擅自给他抖露出来的话,不太好。   “所以百里霸一直叫你花花?”墨灵耀问。   “嗯。”余清欢点头。   “余小花,这个名字还挺可爱的。”墨灵耀挑着眉,轻笑着点评到。   余清欢摇了摇头,有些不大认同,愁容满脸地嘟囔道:“小时候叫小花可爱,现在我都长这么大了,再被人叫小花就有点难为情了……”   修为再高,再显年轻,毕竟年纪在那里。   墨灵耀低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别人我不管,但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小丫头。我比你大,会一直宠着你。”   余清欢抿了抿唇,低垂的眼中萦染了点点湿气。   曾几何时,也有人对她如斯许诺过,可是那人,最终却放弃了她,选择与另一人携手人生。   她与她最爱的大师兄啊,从百余年的形影不离,终于成为了陌路…… 第154章 质问   墨灵耀伸手探了探盛着红糖水的小碗,察觉不再烫手后将碗递给了余清欢:“霜霜,先把水喝了。”   余清欢吸了吸鼻子,“嗯。”   当晚,按照两人之前的分配,上半夜余清欢睡觉,墨灵耀打坐,过了午夜两人再换。   可余清欢一觉醒来的时候,东边天空已经泛白。   “耀哥哥,你怎么没有叫醒我啊?”   余清欢几乎足足睡了一整夜,看着渐明的窗外,语气还有些嗔怪。   墨灵耀弯唇:“你睡得跟小猪似的,哼哼呼呼的,我叫不动你呀。”   实则,他在她床边看了她半宿,怎么也看不够,又哪舍得叫醒她啊。   “啊?你的意思是我睡觉会打呼噜吗?”   余清欢闻言后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还挺有损她的美好形象的。   “嗯,每晚都呼噜呼噜的,要不是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肯定以为你是男人假扮的呢!”墨灵耀心情好得还开起了玩笑。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啊,丢死人了!!”余清欢羞得用被子蒙住了头。   “呼噜都打十几年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丢人也迟了。”   墨灵耀笑着把被子掀开,将里面的人直接竖着就抱了起来,跟抱个小娃娃一样,一边抱着她往外间走,一边叮嘱道:“所以你以后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离别人远一些,要不然就暴露本性了。不过在我面前你不必拘谨,你的再多丑态我都见过。”   “讨厌!”余清欢气呼呼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挣扎着就要下来。   “别动,让我抱抱。”   墨灵耀捏了捏她腰间的肉,以示惩罚。   然后用脚拉开一张椅子,靠着窗棂坐了下来,将余清欢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乖乖陪我看会儿日出。”   他将她禁锢在怀里,不让她乱动,语气不容拒绝。   余清欢挣扎了一下无果后,便也软了下来,懒洋洋地枕在他的肩上,透过窗口望向了远方。   “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看日出。”墨灵耀突然喃喃。   侧头与余清欢的脑袋挨在了一起,感慨道:“感觉真好。”   ……   知道余清欢就在房间里待着,墨灵耀在吃过早饭后安心地睡了一觉。   下午,两个人又挤在一起聊起了天。   墨灵耀特别喜欢听她讲她小时候的事情,只是在她的幼年时期,百里霸无处不在,这让他很是嫉妒。   好在她那时候还小,还未长成大姑娘的模样,而百里霸又在学院外修行了十余年,与她也变得生疏了不少,这才让墨灵耀的心里有了些许安慰。   因为饭食都是被人送到房间门口的,所以两人并没有出门的必要。又加上珍品会的日期渐进,在房间里待了一整日也没有出门。   晚上,有小二敲响了房门。   小二:“百里小姐,刘大厨这会儿得空,说您要是还想学烤鱼的话,现在可以过去找他。”   刘大厨便是云天楼的首席大厨,之前因为越秦风的原因,余清欢和他还交流过几句,也算是认识了彼此。   昨日再遇到他时,余清欢提过一嘴,想跟他学一学烤鱼的方法,毕竟鱼这种食材极易获取,风餐露宿时必不可少,若是能掌握这门技能,那至少在吃的方面就不用发愁了。   “好,我这就过去。”   余清欢一口应下。   回屋跟墨灵耀说了一声后,就跟着小二离开了。   下楼,来到后院,院子里没什么人,大都在屋子里忙碌着。   小二指着其中一间敞开着门的屋子对余清欢说道:“刘大厨就在里面调制香料,百里小姐自己过去吧,小的还要去大厅伺候,就不带您过去了。”   “好的,谢谢你。”   “百里小姐不用客气。”   余清欢刚走到小屋的门口,便闻到了浓浓的花椒桂皮的味道。   走近一看,屋里放着好几个大簸箕,装着还未干透的各类香料。   货架那边,有人影投射在了地面上。   “刘大厨,今日可得劳烦您了。”   余清欢一边说着,一边绕过货架,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那人穿着猎猎黑袍,外披一件纹有金色流云图案的宽大的斗篷,斗篷之下,是一张泛着冷光的金色面具。   是他!!   “怎么是你?刘大厨呢?”   余清欢故作镇定,装作没有认出他来的样子。   斗篷男子一步步朝她走来,阴冷的气息四散,即使是相隔了半丈远的余清欢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欢欢,这次玩过界了。”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又道:“大师兄真的很生气。”   余清欢从未见过他这样,心里没底,下意识地后退。   “你在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只听得背后“嘭”地一声,屋门被闭紧,然后就是一阵叮铃咣啷,似有人在锁门!   余清欢暗道不好,赶紧朝着门口跑去,可还没跑两步,就被一双大手箍住了腰身,整个身体像是被摁进了一堵坚硬的墙里一样,让她疼得喘不上气来。   “你放开我,再不放手我就要叫人了!!”余清欢一边剧烈地挣扎,一边威胁李执安。   “孤男寡女待在同一间房间,一日未出……”   李执安的声音发颤,眼底血丝遍布,尽显疯狂。   他死死地扣住余清欢的腰,用力到恨不得将人揉碎了镶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显然是怒到了极致,也隐忍到了极致,即使气她如斯,仍尽量克制着手里的力道。   因为他知道他的小女孩是脆弱的,脆弱到于成亲当日香消玉损,魂断当场。   他真的是怕了,怕她再次离自己而去。   可是,有谁会稀罕他的珍重?   他护了一辈子的女孩,终究是投奔了别人的怀抱。   “欢欢,我教你的礼义廉耻呢?都被狗吃了是不是!!!!”他低声咆哮,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一样,吓得余清欢浑身一颤。   她从来没有被他这样吼过,也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的样子让她觉得陌生,还有点害怕。   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与阁下非亲非故,我有没有礼义廉耻,与阁下没有半分关系!我就是卖肉接客,也与你无关……啊!!你做什么?!!” 第155章 疯狂   余清欢的话刚说了一半,忽感脸上一凉,竟是千人面被他扯了去!   “咔”地一声轻响,千人面被李执安狠狠扔在了地上,而余清欢自己,也被他强行转了个身。   余清欢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仿佛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根本见不得光似的。   “拿开!”   李执安盯着她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低吼着命令。   “凭什么!!”余清欢不肯。   她现在已经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了,为什么还要像之前一样听他的话?   她偏不!   李执安也不与她啰嗦,一臂用力,便拎着她的腰跨步上前,用身体将她禁锢在了墙角,然后野蛮地掀开了她遮脸的双手。   余清欢还想上手去挡,却被李执安的大手死死地扣在了身后。   李执安早在百年之前便已是上灵之躯,又在战场上经历过杀戮,实力与血气都远非寻常上灵可比,更不用说还处在地灵阶段的温室花朵——余清欢了。   他压制住她,轻轻松松。   “你放开!!”   余清欢恼了,气得双目狰圆。   虽然她天生皮糙肉厚,但李执安用的力气太大,捏得她的手腕好疼。   而李执安却看着面前这张熟悉而生动的脸,倏地一下红了眼眶。   她再也不是躺在石棺里一动不动的死物了,她会生气,会皱眉瞪眼,会与他顶嘴——她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可是。   一想到她与那个皇子之间的亲近,李执安心里的喜悦就被嫉妒完完全全地压了下去。   “凭什么?”   李执安冷笑,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这张脸,真的太让他怀念了。   “凭你我签下的婚书,凭你是我夫人,我就有资格管你!!”   他的声音哑哑的,不似以往温润,低吼起来的时候,带着一股极其暴戾的气息,就像一头处在发狂边缘的凶兽一样。   “我守了你一百多年都没舍得碰你一下,他才与你认识几天,你凭什么不自爱,凭什么如此作贱自己!啊?!!你说!!!”这一句话,几乎是李执安嘶吼出来的。   他颤抖着,咆哮着,双目猩红一片,情绪几近崩溃,看起来甚至比墨灵耀发火时还要可怕。   余清欢倔强地扬着下巴,不偏不倚地迎着他阴鸷的目光,提醒道:“别忘了,你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人是白竹,你的夫人也是白竹。你与我,再无干系!!”   “没关系?!”   李执安冷笑一声后,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便覆上了她的嘴唇,在她嘴里疯狂地碾磨攫取。   余清欢浑身一颤后,泪水弥漫。   “他是不是这样亲的你?”   泪水碰到李执安的时候,他离开了她的唇,满眼腥红地凝着她。   他也不好过,比她更甚。   鼻子一酸,余清欢白皙的鼻尖上染上了一层粉红,像一颗将熟未熟的蜜桃似的,声音颤抖地问他:“你在外面沾花惹草、放纵自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白竹?”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清欲寡欢的大师兄有朝一日会变成现在这样,家里明明已经有了夫人,还在外面乱来,连一个刚见一面的舞女他都不会拒绝。   纵使不能在一起了,但她还是希望他好的,希望他可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李执安没有理会她提出的问题,而是狠狠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乱动,再次问她:“你们待在一个房间里做了什么?”   他对此事耿耿于怀,非要问出一个答案不可。   余清欢意识到他现在这般是从她这里受了刺激,可她现在已经有了墨灵耀,而他也是有自己家庭的,注定不能在一起,想刺激得更彻底一些,让他彻底放下过去。   遂回答道:“我现在和他是情侣,我们做什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李执安打断了她的话,无比暴躁地质问她。   余清欢吸了吸酸溜溜的鼻子,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回道:“你和白竹做了什么,我就和他做了什么。”   纵使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李执安还是唰地一下白了脸。   她一直以为他与白竹有了夫妻之实,所以……   余清欢似害怕他听不明白,又添了一把猛火,补充道:“无非就是些夫妻间的事情,你们能做得,我们自然也能做得,不过就是还未成亲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罢了,但我与他男未娶女未嫁,成亲是迟早的事情,也算是提前演练了。”   她的这番话于她而言,也算得上是露骨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必须与他做个了断。   “你怎么可以……”   李执安咬牙切齿地开口,手上的力道猛地加重,恨不得捏碎了余清欢的腕骨。   余清欢忍着痛,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怎么不可以?是你先背弃约定的!”   她不忍看他这样,可她没有退路,她不可能去与白竹抢人,也不屑于去挽回一段有了瑕疵的感情,她已经决定好要放下过去、迎接新生了。   微微叹了口气,余清欢移开了目光,不敢看他的表情,说道:“我已经放下你了,你也放下吧。”   “呵!”   李执安笑了,声音无比悲凉,尽显沧桑和绝望。   禁锢她的力道也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继而,再没了声响。   余清欢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可他将脸庞藏在阴影之中,她看不太真切,只能看见他紧抿的薄唇微颤。   她的心里悄悄长出了一条荆棘,刺得她有些难受。   忙将双手抽了回来,一边推搡着李执安,一边说道:“我该回房了。”   “回哪个房?”   蓦地,李执安再次钳制住了她的手腕,并不准备放她离开。   又俯身朝她压了过来,低低地笑道:“欢欢,你想入地狱,我陪你!”   余清欢还没反应过来此话的意思,胸前却是一凉,竟是李执安扯开了她的衣襟!   “你混蛋!你到底要做什么?!”   余清欢又羞又恼,脸色爆红地挣扎,却又不敢放声大喊,因为害怕被别人撞见如此尴尬的一幕。   “自然是做你我未做完的事情!” 第156章 不缠不休   李执安冷冷地开口,一手捏着她的手腕,一手在她身上一通乱摸,摸到衣带后使劲扯开。   刺啦一下,因为李执安本是上灵之躯,又用力过猛,余清欢的衣服根本承受不住此种力道,一下子就被扯裂了一个豁口。   “叮”地一声,一块通白的玉佩从她身上掉了出来。   李执安捡起一看,发现上面雕刻着盘龙纹,凶狠而狰狞。   显然,这是男人才会佩戴的物件。   “这是他的?”李执安颤抖着声音问余清欢。   贴身佩戴他的信物,这该是怎样的珍重啊。   她现在对那个男人,也像曾经对待自己那般,是放在心尖上爱着的么?   李执安简直不敢深想。   虽然余清欢没有作出正面回答,但李执安还是明白了:她把她心里本该属于他的位置,让给了其他人。   他承认,他要嫉妒得发疯了。   然后,余清欢的衣服被他粗鲁地扯开,露出了大片的肌肤。李执安将她放在地上,欺身压来。   余清欢的眼中瞬间覆上了一层雾气,通红一片,狠狠地盯着他,“李执安,别让我恨你!!”   “恨我也比忘了我好!”   李执安冷着一张脸,脸上阴沉至极,纵使软玉在怀,也没有半分的欲望,只是面无表情、粗鲁而生涩地扯尽了她的衣物。   他只是恨,恨这个丫头撩拨了他一辈子,却在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的时候又无情地抛弃了他。   余清欢拼命反抗,甚至还上嘴去咬,许是李执安失了耐心,他直接从储物戒指中引出来一根银色的束仙绳,将她的双手捆绑。   余清欢的双手失了自由,而身体又被李执安大山一样的伟岸身躯死死压住,动弹不得,感受到他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余清欢惊恐又绝望。   红着眼眶威胁他道:“李执安,我的耀哥哥是殇帝的亲生儿子,你要是敢欺负我,他定会杀了你的!”   “欢欢,你的大师兄早已经死了,下地狱他都不害怕,还会怕被人追杀吗?”   李执安笑着回答。   只是那斜勾的嘴角显得邪魅无比,又带着一分无所顾忌的狠劲与戾气,让余清欢陡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温润有礼、相处有度的谦谦公子李执安了。   他俯下身来,张嘴在她胸口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鲜红的牙印。   然后抬眼看着紧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的余清欢,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继而又被得意和挑衅替代,问:“你说他要是看见这个,会不会嫌弃你?”   余清欢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她没有看见李执安眼里的心疼,只看到了他在笑。   在笑她的狼狈,笑她的自作自受。   她记忆中的大师兄变成了面前的恶魔,这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她难过得心在滴血,为她“死去”的大师兄。   “李执安,你最好杀了我,要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她噙着一汪泪水,恶狠狠地警告李执安。   “欢欢,我说过,我愿和你一同下地狱。”   李执安无所谓地笑了,手指抚过她细腻而光滑的皮肤,从胸口,到腰间,继而往下。   “从你接近我的那一日起,便只能与我不缠不休,无论是生,还是死!”   他自己也知道,他是真的疯了。   可他一想到他细心呵护了百余年的女孩儿承欢在他人身下,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感受到他的大手伸向了羞耻的部位,余清欢便知道他这次可不是要吓唬吓唬她这么简单了,而是已经动了真格,顿时紧张得绷紧了身子。   “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余清欢哭着祈求他停手,羞耻得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了去。   正在这时,李执安的动作一顿,将手拿了出来。   进入眼帘的,是手指上触目惊心的红。   她的葵水还未尽。   “你……”他皱眉看向余清欢,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余清欢羞愤交加地回瞪着李执安,眼眶里凝聚着羞辱的泪水。   李执安顿了顿,对余清欢说道:“月事期间,做这种事不好。”   “不好你还做?!”余清欢气不打一处来。   她心里骂李执安一边做着禽兽不如的无耻行径,一边又道貌岸然地告诉她做这种事情不好,弄得好像是她死皮赖脸地求着他这样似的!   李执安冷哼了一声,阴着脸说道:“我说的是你和姓墨的那小子!!!”   “放一万个心,耀哥哥比你知道分寸!”余清欢立马回怼了一句。   言语之中充满了对墨灵耀的满意,和对李执安的不耻。   “别挑战我的底线!!”李执安冷冷地说了一句。   他现在最嫉恨的人就是墨灵耀,与墨羽宫简直不相上下!!   这二个,一个要了欢欢的命,一个夺了欢欢的清白,都是他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死敌!   “你得为你做过的事情、许过的承诺负责,这辈子,下辈子,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说着,他的手指慢慢滑过她的胸口,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大掌一握,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扼住了余清欢修长的脖颈。   “我真恨不得,你不是她……”   他有时候在想,如果她就那么死去,不要复活,会不会好一点。   至少他的欢欢,还是他一人的,心里想着念着的,也只会是他李执安一人。   “你想活,我陪你,你想死,我也可以陪你。”   说着话,李执安再次陷入了疯狂,手指用力,似真的准备要和余清欢同归于尽了一样。   余清欢惊恐而心痛地看着魔怔的李执安,脸庞因为血流不畅而逐渐变红。   “大师兄……欢欢……疼。”   余清欢断断续续地说道,眼中雾气凝聚成泪珠,从眼眶里漫了出来。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与他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明明,曾护她如命啊。   她记忆中的大师兄是最疼她的,从来不会舍得欺负她,平日只要她软软糯糯地说上一句,他就会满足她所有。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李执安闻声后浑身一颤,心里刚筑起的坚固堡垒寸寸坍塌,消散于无形。 第157章 伤害   对不起。李执安在心里默念。   “欢欢不乖。”   他眼中的狠厉渐渐消失,只剩下了无尽的悲伤和无助,他伸手轻之又轻地帮她擦去了眼泪,呢喃道:“欢欢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小骗子。”   “大师兄,我手疼。”   余清欢发现此举有用,又趁势说了一句,同时将被束仙绳紧紧捆绑的双手递到了李执安的面前。   纤细的手腕,已被勒出了深深的红痕,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之下显得十分扎眼。   “欢欢不怕。”   李执安心口一软,忙调动意识,将束仙绳收了回来。   他先是捧着余清欢的手腕吹了吹,又将人捂在了自己怀里抱着,一边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一边动情地为她描绘未来的蓝图:“欢欢,随我一起走吧,咱们找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生活,生儿育女……”   说着说着,李执安止声了。   他的背上被插进了一根银簪,是余清欢刚才做的。   背上的伤口不疼,可李执安的心在滴血。   他抱着余清欢不松手,脸上没有因为疼痛而有半分的表情,仿佛受伤的另有其人似的,只是嘴里暗哑地吐出了一句话:“欢欢不乖了。”   余清欢的双手发颤,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狠得下心,只是方才的她很害怕,害怕他还会伤害自己,所以这才……   “尊主,七皇子下来找人了!”   门外,有人低声提醒了一句。   可李执安却岿然不动,只是看向了因为害怕而满脸苍白的余清欢,认真地问她:“欢欢想让大师兄死吗?”   余清欢咬着嘴唇,泪水潸然而下。   她不想,她一点都不想。相反,她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健健康康幸幸福福地活着。   只是他的幸福,她不能再参与了。   李执安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他徐徐站起身来,从储物戒指中引出来一张带着龙涎香味的薄毯,亲手给余清欢盖上。   然后轻声宽慰道:“欢欢再等一等,等大师兄做完应该做完的事情。”   余清欢这才开口,问他:“你究竟要做什么?”   为什么好好的定安侯不当,成了什么尊主?他到底在干什么?!   “我的欢欢生来便该生活在阳光下。”   而不是如老鼠一般躲藏在阴影之中。   李执安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后,又捡起千人面覆在了她的脸上。   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地叮嘱道:“保护好自己,远离墨羽宫。”   “尊主!”   屋外的人见李执安迟迟没有动静,再次提醒。   李执安起身,将被他扯掉的衣服一件一件给余清欢穿上,只是衣服上有了裂口,沾了灰尘,看起来仍旧狼狈不堪。   “欢欢不要大师兄了,大师兄放你走。”   李执安反手扯掉了插在脊背上的银簪,一股热流从伤口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面上。   余清欢呆呆的看着地上鲜红的血迹,心脏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   她竟然,会真的有一刹那想杀了他……   这可是她爱了两世的男人啊!   李执安用薄毯将沾血的银簪擦净,细心地插进了余清欢的发间。   “尊主!!”小屋的门被人拍得砰砰直响。   他们此行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在此时再生枝节,影响了大事。   李执安起身,走到门口时脚步突然定住。   他没有回头,只是再一次对余清欢说道:“不管欢欢相不相信,大师兄从未碰过别的女人。”   语落,李执安打开小屋,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了。   余清欢呆呆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说他,没有……   这一次,余清欢真的有些相信他了。毕竟两人已经撕破脸皮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没必要再在此事上欺骗自己。   所以一直是她误会了李执安?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回不去了。   白竹爱李执安、李执安宠白竹是真,她与墨灵耀有了肌肤之亲、约定了终生也是真,他们都有了各自的羁绊,再也不是当初敢爱敢恨的余清欢和李执安了。   这种遗憾要远比背叛更让人心绪难平。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身月牙色的墨灵耀出现在了门口。   在看到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的余清欢的那一刻,墨灵耀的瞳孔猛地一震,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霜霜?”   他脚步沉重地走进屋子,小心翼翼地唤了那发呆的女人一声。   余清欢回过神来,视线逐渐聚焦,落在了满脸阴霾的墨灵耀身上。   “耀哥哥……”   她的声音有些哑,表情中透着一股茫然的疲态。   看着墨灵耀朝她走来,忙低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只是腰间的破损处怎么也整理不好,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皮肤。   拿起薄毯将自己裹住,余清欢仰头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墨灵耀。   她的眸子里还浸着还未干透的泪水,却非要生硬地扯起了一个牵强的微笑,道:“对不起啊,烤鱼还没学到。”   她本来还想学会烤鱼后,待去镜湖的时候给他露一手呢。   墨灵耀瞥见她手腕上、脖子上被勒过的红痕,地上的血迹,和她那有些讨好的笑容,心痛得无法呼吸。   可他现在不敢多问,既怕得到自己不想得到的答案,也害怕揭开她的伤口让她再痛一遍。   他徐徐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敛着怒气,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问她:“受伤了?”   余清欢摇头,眼睛又红了一些。   地上的血是李执安的,是她亲自捅的。   “能站起来吗?”墨灵耀又问。   余清欢点了点头,然后就试着起身,可她方才挣扎了许久,纠缠之中不仅失了不少的力气,腿上还被磕碰出了好几块淤青,这一起身,身体还未适应腿上的不适,便是一个踉跄,差点瘫软在地。   墨灵耀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别站了!”   他不太耐烦地说了一句后,就弯腰将余清欢横抱了起来。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余清欢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气,趴在他胸口不敢出声。   回到房间后,墨灵耀将人放在了里间的床上,让她先休息一会儿,然后便出了房间。 第158章 遭贼   余清欢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看见他脸色不好,脚步也迈得很大,似是有什么急事一样,便也没敢打扰,而是安静地待在房间里等他,想等他回来后再跟他好好聊一聊。   她从包裹中拿出一套衣物换上,然后还重新梳了头。只是那只银簪,她再也没插在头上。   收拾完后,她又去给冰蟾喂了食。   只是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她忘了戴手套,冰蟾也从钱箱里跳了出来。她忙拿着刚换下来一件衣服去捕捉冰蟾,像渔网一样将其网在了其中。   顺利将冰蟾兜住后,余清欢将其倒回到了钱箱,手指将抬起一条腿欲逃跑的冰蟾戳了回去。   恰巧在这时,灵元箱在结束了一个时辰的等待期后,又进入到了待更新的状态。   这一触碰,脑海里便有了反应。   “叮!”   “物品已更新!”   “商品名称:彩雪蛛   商品功能:剧毒   商品品级:灵   商品价格:两千银   下次可更新时间:一个时辰后”   竟更新出了彩雪蛛!!   余清欢一个激灵,赶紧跑到床上检查了一遍灵元箱,确定其已锁好、且无缝隙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彩雪蛛的毒阴寒无比,极为猛烈,几乎无药可解,中毒之人即使功力深厚,也难以运功驱毒,全身如坠万丈冰窟,酷寒难当。如若找不到去毒之法,则会慢慢毒气攻心而死。   此蛛之毒,堪比催命符,人人避之不及,即使是已经修成了灵体的高人也不例外,不过是比寻常人能多拖得一些时日罢了。   如此一个催命阎王般的物种,却被冰蟾当成了最喜爱的美食,这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余清欢感概之余,也丝毫不敢松懈,总觉得把装着彩雪蛛的灵元箱放在自己的床头不太妥当,担心自己遭殃,所以一番思量后,又用自己被扯坏的旧衣服将灵元箱四周的缝隙包裹住,然后放在了房间的角落。   墨灵耀离开房间后迟迟未归,余清欢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后来实在熬不住,就自己先睡了。   临睡之前,又担心冰蟾被人偷走,便将钱箱藏到了自己的床底下,这才安心躺回到床上。   半个时辰后,窗户上的油纸被一只明晃晃的刀尖捅破,然后一只竹筒伸了进来,青烟袅袅。   一会儿后,刀刃从缝隙中扎了进来,将紧闭的窗子挑开,然后一道穿着夜行衣的身影从窗口轻盈地翻了进来。   落在地上的时候,竟连个声响也没有发出。   那人先是在外间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心仪之物后又鬼鬼祟祟地绕过屏障,来到了里间。   谁知刚踏进里间,就是眉头一皱,低声骂了句“卑鄙”。   原来是触动了墨灵耀在里间布下的隐形禁制!   可小贼也不是泛泛之辈。   知道可能马上就会有人赶来,小贼也不敢多耽误时间,当即施展了某种功法,让他的气息在一瞬间得已隐藏,就连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进而,毫无阻碍地闯进了结界之中。   一走进去,便看到了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女人,和角落里被衣物包裹着的木箱。   小贼眼睛一亮,径直朝着木箱而去。   扯开包裹的衣物,伸手一探,小贼立马感应到了从缝隙中渗透出来的淡淡的寒气,当即目露喜光,赶紧将木箱抱在了怀里。   恰巧在这时,“嘭”地一声,房间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是墨灵耀赶回来了!   “东西放下!”   墨灵耀扫了眼空中漂浮着的木箱,疾步上前,拔剑便朝着虚空处劈去。   虽然他一眼就看出这并不是装着冰蟾的那只钱箱,但想着余清欢很喜欢这个木箱,所以还是决定得将其护下。   因为墨灵耀的动作很快,剑势凌厉而密集,那小贼为了保命,不得已调动灵气来进行躲避。   可这一运气,身形便提前显现了出来。   小贼一边躲避墨灵耀的攻势,一边朝着窗口的位置移动。   小贼并不攻击,可反应速度却极快,几乎墨灵耀的每一招他都能顺利防住。   几个回合后,墨灵耀的眼里已经出现了一抹凝重,因为他发现,这小贼的速度堪比上灵,又加之其滑不溜秋的躲避身法,实在是不好对付。   迫不得已,墨灵耀召唤出了武魂,顷刻间,一条泛着幽冷光泽的黑蟒凭空出现。   小贼在看见黑蟒的那一刹那,便是感到一阵恶寒,急速从窗口跃了出去!   黑蟒紧随而至,于半空处缠住了他的身子。   小贼一咬牙,拍打胸脯吐出一口精血,然后施展秘法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同消失的,还有他怀里的木箱。   小贼抢走的既然不是装有冰蟾的钱箱,墨灵耀自然也没有强追,而是折返回了里间。   床上,余清欢仍旧睡得香甜,墨灵耀知道,她这是中了迷魂香的后果。   这丫头虽然天赋异禀,可体质却甚是虚弱,尤其对毒性没有半分的抵抗力。墨灵耀猜想,许是与她天生没有武魂有关。   趁着余清欢昏睡的间隙,墨灵耀拿起了她搭在被子上的手臂。   撩开袖子后,露出了手腕上紫青的瘀痕。   墨灵耀的心情极为复杂,恼怒,心疼,自责,各占三成。   一整个晚上,他除了安排暗卫处理此事以外,便是在大厅里喝酒。他不敢回房间,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不介意此事,尤其是比普通人还要傲气十倍百倍的墨灵耀。   他极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但那丫头身上的伤痕却一次次地提醒着他她刚经历了什么。   他的心情糟到了极点!   一会儿后。   “叮!”   “物品遗失!扣除余额两千银!剩余:四百六十六万八千银一百文!晋升进度已达四成六!”   经过了大半个时辰的通风,房间里的迷魂香被吹散了不少,此时灵元箱一更新,清脆的提示音一下子就将余清欢从混沌梦境中拉扯了回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墨灵耀。莫名地,心里感到无比的安心。   “耀哥哥,你好呀。”   她嬉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翻身调整了一下睡姿,将雪白的脚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下一息,又变得呼吸绵长了。   似乎完全忘记了晚上发生的事情。 第159章 不配   墨灵耀心头一软,一圈不大不小的涟漪悄悄荡漾开来。   俯身轻轻将她翻过来,墨灵耀从随身物品中找出一瓶金疮药,撩开袖子后仔细地替她涂抹药膏。   抹完手腕上的后,又将她的一只脚放在了自己腿上,掀开裤腿,露出了两三块大片的淤青。   墨灵耀的手指逐渐攥紧,眼神阴鸷无比。   那个男人若是被他找到,他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第二日,余清欢醒来的时候,看见房间里的桌椅摔了一地,凌乱不堪,不禁大感疑惑。   下意识地将藏在床底的钱箱拖了出来,一番检查后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冰蟾还在,且还活蹦乱跳的。   只要过了今晚的拍卖会,她就不用再守着这尊大神了。   墨灵耀并不在房间里,余清欢出门一看,才发现平日空空荡荡的走廊上站了几名身材魁梧的侍卫。   看见余清欢要出门,离她最近的侍卫伸手挡在了门口,冷着脸说道:“殿下有令,没有殿下的允许,小姐不可擅自出门。”   敢情她这是被软禁了?!   余清欢心里不爽,问向侍卫:“哪个殿下?”   侍卫回答:“是七皇子殿下。”   “七皇子……是墨灵耀吗?”   余清欢实在是想不出她认识的人中还有其他人可以担待得起“殿下”这一称呼的了。   侍卫蹙眉,隐有不悦,但还是好生提醒道:“七皇子的名讳小姐还是少提起得好。”   余清欢知道这些人的心里只有主子,便也懒得跟他们争辩什么,问道:“你们殿下去哪里了?”   侍卫:“殿下在楼下。”   余清欢:“我想见他一面。”   侍卫面无表情道:“殿下正与王爷相谈,不方便见姑娘。”   “王爷?”余清欢懵了,怎么一夜之间又冒出了个什么王爷?   又问:“是哪个王爷?”   侍卫回答:“楚王爷。”   楚王爷?那不是耀哥哥的兄长吗?!   他怎么来了?   余清欢心里疑惑不已,但也知道楚王身份尊贵,来此一趟定是为了墨灵耀而来,人家兄弟二人相聚,她一个外人过去掺和也不太合适,便又回到了房间,想等墨灵耀来了再跟他解释昨日的事情。   早上,在余清欢给冰蟾喂食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了昨晚更新出来的彩雪蛛一事。   然后,她便发现她的灵元箱不见了。   她心里着急不已,却又丝毫没有头绪,唯一的猜测,就是觉得灵元箱丢失一事或许与满房间的狼藉有关。   她依稀记得昨夜醒来的时候墨灵耀是坐在她床边的,所以对于灵元箱的去向,或许墨灵耀会有答案。   可她不好打扰他们,只能待在房间里等他和他兄长谈完。   可是这一等,便是到了傍晚。   直到傍晚,也没有小二送饭上门,余清欢又被侍卫挡在房间、无法出行,便是生生饿了一整日。   在等待的过程中,余清欢逐渐发现了异常。   她发现,不仅每日准时送餐的小二不见了踪影,门外还格外安静,她趴在门口听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一丁点的声响。   若不是确定走廊上站了人影,她一定会以为整个酒楼里现在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人。   等她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犯困的时候,一整日无人问津的房门终于被人推开。   余清欢听闻动静后,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望向了房间门口。   门口,墨灵耀徐徐走了进来。   他换上了一袭玄色的锦袍,头上的白玉发冠换成了龙纹的样式,玉腰带,玉扳指,许是因为要见楚王的缘故,他的装扮比平日要华贵了许多。   “耀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快饿死了!”   余清欢一见到来人,便嘟囔着诉起了苦来。   自然地凑到了来人的跟前,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好凉,比平日还要更甚几分。   然后下一瞬,她就被来人毫不留情地甩开了。   余清欢的手悬在半空,看向墨灵耀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问他:“耀哥哥,你怎么了?”   “我不是你的耀哥哥。”   来人冷冷地打量了余清欢一眼,从袖口抽出一张锦帕,颇为嫌弃地擦了擦手。   “啊!你是楚王?!”   余清欢惊叫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与来人保持距离,满脸尴尬地说道:“对不起啊,我刚才认错人了!”   她真没想到,这两兄弟竟然会长得一模一样,就跟双胞胎似的。   饶是她与墨灵耀认识了十六年,竟也分辨不出两者的区别,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两人的衣着打扮了。   墨玉珩极其轻蔑地冷笑了一声,然后毫不掩饰地吐出了几个字:“你配不上他。”   余清欢愣住了。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此人来者不善。   “论相貌,论家势,你都配不上他。”许是担心余清欢没有听清楚,墨玉珩又说了一遍,更为细致地指出了她的短处。   “他拥有的这些也并不是我所贪图的。”   既然墨玉珩言语刻薄,余清欢自然也没必要和他假意客气,回答的不卑不亢。   墨玉珩扯了扯唇,也不知道相不相信余清欢所言,只是极为不屑地斜睨了她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宣判道:“从今日起,你不得再踏入雷鸣学院一步,因为你已经被除名了。”   “为什么?!”余清欢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既没有败坏学院的名声,也没有破坏学院的利益,凭什么将她除名?   墨玉珩笑了,声音低低的,反问:“不过是开除个学员而已,本王还要给你解释?”   显然,她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想要解释?那也是奢望。   “耀哥哥呢?”余清欢问,“我想和他说。”   这个墨玉珩对她的意见颇大,又独断专行,霸道至极,她不想和此人多说。   和此人交流,不过是自找羞辱罢了,意义不大。   “他回学院了。”   墨灵耀戏谑地看着她,等着看她得知了此事的丑态。   可余清欢的反应显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因为她只是皱了皱眉,没哭没闹没质问,平静得很。除了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眼眸微微闪了一下以外,便再没有别的反应了。   “你昨日被人奸污,他很介意。”   …… 第160章 威胁   这时,墨玉珩又在旁边添了一把火,淡淡说道:“他有洁癖,不能接受此事。”   余清欢猛地睁眼看向墨玉珩,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她不敢相信墨灵耀竟然将这件事都告诉给了楚王,毫不顾忌她的名誉与尊严。   更不敢相信他竟会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判处了她死刑。   还有,他对她喜欢的程度,显然并没有他曾说过的那么深。   说句实话,听闻此事的余清欢心里是有些难受的。   鼻头一酸,泪水忍不住漫上了眼眶。   余清欢不想在墨玉珩面前丢人,赶紧抬手,赶在泪水漫出眼眶之前就将其抹尽了。   这一细节自然没有逃过墨玉珩的法眼。   他得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反应后,愉悦地扬起了嘴角,只是那笑容并不能令人感到亲近,而是充满了嘲讽和轻视,仿若在看一个丑态百出的表演一样。   愉悦过后,墨玉珩淡淡启唇:“如果你不再去打扰他,本王尚可以给你留一份体面,将此事压下。如若你不知好歹,那你遭人奸污一事不过一日便会传遍整个金陵城。”   他的声音不高,可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地传进了余清欢的耳朵里,令后者瞬间慌了神。   所以,她是余小花的事情也被墨灵耀告诉给此人了?!   他们现在不仅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还连她家在金陵城都查出来了!   虽然余清欢在告诉墨灵耀自己真实身份的那一刻,便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一日,但她着实没想到这一日竟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成了墨玉珩要挟她的筹码。   李茹是一个传统的女人,若是被她知道她的女儿遭人奸污,不知道会遭受多大的打击。   虽然奸污一事并不存在,但她失身是真,根本经不起半点深究,到时候即使流言不是真的也会被传成真的了。   “我不会再去打扰他,也请楚王殿下高抬贵手。”   余清欢做出了决定。   她有千人面,可以变幻出无数的面孔,可以以别的身份继续生活,自是不怕。   可她这一世的爹娘却不能。   余百川再怎么说也曾是金陵城的驻城将军,认识或者听过他的人在金陵城内不说全部,也至少占了三成。她三哥在金陵城的衙门当差,四哥在金陵城的军营任职,她娘和三嫂、侄儿如今仍生活在金陵城内……   他们还需要脸面。   “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本王定不轻饶!”   墨玉珩带着睥睨天下、点评众生的姿态看着余清欢,说出的话不容拒绝,权威无比。   余清欢紧攥着手指,脸上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回到:“民女知晓。”   墨玉珩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落在余清欢身上凌厉的目光,环顾房间,终将目光落在了里间被棉被包裹的钱箱上。   似突然想起来似的,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听说你有冰蟾?”   余清欢的脑子嗡地一下,感觉不太妙。   表情凝重地开口:“敢问王爷有何指教?”   墨玉珩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那么多秘密,区区一个冰蟾,还是被她带到凤遥阁露过脸的,瞒不住他也很正常。   事已至此,再否认就显得有些愚蠢了,遂索性承认了此事。   墨玉珩开口:“你的冰蟾开个价,本王要了。”   余清欢虽然才认识墨玉珩不到一个时辰,但通过其言行也对其性格有了些了解,想来也该是个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人物,此时竟然还愿意给她一个开价的自由,倒真是人家对她的厚待了。   思及此处,余清欢不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清澈的眸子望向墨玉珩,笑问:“白银一千万两,王爷要吗?”   墨玉珩的脸色一沉,嘴角泛起一抹嘲意,冷声道:“你倒还真好意思开口!”   即使将冰蟾拿到拍卖场,能拍得二百万银已经算是了得了。可此女的野心竟然这么大,张口闭口就是一千万银,也不知道是傻还是狂。   余清欢无所谓地挑了挑眉,“生意场上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既然王爷不愿意,那此事自然就作罢,民女的脸皮再厚,也不能强买强卖不是?”   “野心这么大,就不怕有命赚钱没命享?”   墨玉珩笑看着余清欢,就像看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一样。   杀了此女,可不就是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只是这小小的蚂蚁如今还有人惦记着,一时半会还不能动手罢了。   不过,若她一直这般不识趣,被踩死也就是早晚的事情,逃不了。   余清欢自然也听出了墨玉珩言语中浓浓的威胁意味,也知道像这种人物,出手都是狠决果断的,其背景大,势力大,权力大,向来都是说一不二、操控众生的存在,又岂会在乎她这一个普普通通的贱民的贱命?   所以他说没命享,那八成就是真的没命享了。   “楚王爷家大业大,应该也不在乎这区区一千万银吧?”余清欢试着服软,并不想与墨玉珩正面交锋。   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墨玉珩眉毛一挑,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家大业大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又是另一回事了。至少在本王看来,你并不值得让本王破例。”   余清欢无声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面前这人顶着一张和墨灵耀一模一样的脸,却说着字字诛心的话,他对她的不屑与偏见,过分明显。   这兄弟二人都极难相处,冷得不合群。   墨灵耀的冷,大多是因为孤独,是一种假装无所谓的掩饰。而墨玉珩的冷,却是因为他发自内心地瞧不起旁人。   这二者之间,从本质上来看,并无太多的可比性。   不过在余清欢看来,这眼高于顶的墨玉珩对他的亲弟弟倒是真的挺在乎的,要不然以人家的地位和身份,也不会和她这个不相干的贱民费这般口舌了。   想起墨灵耀堂堂一个皇子,又是已过而立之年的成年男人,最渴望的东西竟然都是些幼童的玩物,余清欢就是一阵心疼。   遂提醒道:“楚王殿下,耀哥哥他除了是皇子以外,也是一个普通人,除了修行以外,他也需要家人的陪伴。”   一直淡定从容的墨玉珩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沉下了脸,湛黑的眼眸中泛起了丝丝寒光。 第161章 离开   墨玉珩阴鸷地责问余清欢:“你在教本王做事?”   “民女不敢。”   余清欢可不想和他争辩什么,只是想提醒他多在意墨灵耀的内心一些,“民女在雷鸣学院待了十六年,却发现耀哥哥连一个亲近些的朋友都没有,唯一与他作伴的还是一条被他捡回来的狗,他真的……”   “闭嘴!!”   墨玉珩突然勃然大怒,脸上的阴霾中酝酿着狂风暴雨,即将倾盆而至。   危险至极。   余清欢下意识地后退,试图与阴晴不定的墨玉珩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   现在在她看来,这什么楚王不仅目空一切得很,还暴戾得过分。   “他再没有朋友,也是你高不可攀的,收起你那可笑的怜悯!!”墨玉珩突然失控,又极不耐烦地命令道:“给你半炷香的时间,立马从本王的面前消失!!”   余清欢瞅了窗外的夜色一眼,“可是现在天都黑了……”   “你觉得这与本王有关?”墨玉珩的声音不高,可毫不在乎的态度任谁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是了,余清欢是否方便与他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她现在就是立马死在他面前,也不会让他的心境有丝毫的波动。   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又自以为是的蝼蚁罢了。   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死活。   余清欢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民女再说最后一句。耀哥哥真的很渴望亲情的,以前他攒了许久的钱,想买一架菩萨琴送给他娘,可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钱弄丢了,他难过了好久。你们谁也不去学院看他,他想你们,可是他不敢回去,因为他不想让你们失望……”   “说够了没有?!!”   墨玉珩怒吼一声,已经失去了耐心。在余清欢还在滔滔不绝的时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剑指向了余清欢的面门。   “本王杀你,不过是翻手间的事情,不要试图挑战本王的极限。”   他深知,若非因为墨灵耀的关系,他现在一定已经要了这个蠢女人的命。   这女人蠢得令人作呕。   墨灵耀经历过什么,他都亲身经历过,他会不知道?还用得着这个蠢女人来提醒?   自以为是的蝼蚁!!碾死她真的一点都不可惜!!   “民女说完了。”余清欢适时收声。   “滚。”墨玉珩克制地收回了出鞘的剑,低低地吐出了一个字。   余清欢看了房间一眼,说道:“还请王爷回避一下,民女要收拾一下行李。”   墨玉珩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留下来看她收拾?   他毫无兴趣!   墨玉珩走后,余清欢立马就闭上了房门,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黑羽衣和无心铃翻找了出来。   褪去外面的裙裳后,余清欢将黑羽衣穿在了里面。好在黑羽衣薄如蝉翼,而她如今也是身量苗条,所以即使是现今衣着单薄的夏季,也不显臃肿。   古闻南有巨鸟,大而无声,夜出觅食,如同夜幕,近鸟兽人鬼,皆不觉。这黑羽衣便是高人取其羽毛炼制而成的中品灵器,穿在身上时,能隐形,让他人无法察觉。   这对于独自出行,而实力又不足以支撑自己的余清欢来说,真的是让她能全身而退的最佳良品了。   抬起手,余清欢又将无心铃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这无心铃看起来轻巧得很,晃动起来的声音又清又脆,很是悦耳,就如同普通铃铛一样。可一旦被其主人催动,便可发出令人耳目失聪的叮铃声,即使对方已修得灵体,也会有不同程度的恶心眩晕,让人难受得不敢靠近。   黑羽衣,与无心铃,便是目前余清欢外出闯荡的倚仗。   穿戴好后,余清欢又将重新收拾好的包裹背在了身后,将凤翎宝剑挂在了自己的腰侧,然后抱起装有冰蟾的钱箱后就打开了房间的门。   走廊上的侍卫看见余清欢挎着大包小包地走出来,都不动声色地朝这边扫了一眼,然后又很快收回了目光,一个个跟冰雕似的,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走廊两侧客房的房门都是紧闭着的,也没有小二忙碌的身影,安静得根本就不像一座正在营业的酒楼。   余清欢下楼后,看见墨玉珩正坐在大厅里喝茶,大厅四周,都有装备精良的侍卫把守,小二们都不见了踪影,只余云天楼的掌柜倪关在墨玉珩的身旁伺候。   “倪掌柜,这几日多谢您的照顾了,我走了。”余清欢与倪关告了个别。   “百里小姐不用客气。”   倪关将余清欢上下扫了一眼,回答得稍显疏离。   余清欢扯了扯嘴角,直接无视了倪关身旁的墨玉珩,大步离开了云天楼。   这一日,因为楚王封楼的缘故,原先住在云天楼的房客齐齐退了房,全都涌入了附近的酒楼客栈里,导致余清欢一连找了好几家,都因客满而无法入住。   最后,终于赶在天亮之前在一家极其偏远的小客栈里住了下来。   因为身旁没人照应,时时担心遭贼,所以余清欢也睡得并不安稳,上午起来的时候,仍有些昏昏欲睡。   珍品会会于午饭后的未时开始,虽然余清欢此时离凤遥阁尚远,却还有时间赶过去。   随便吃了一顿,余清欢带着凤翎宝剑与钱箱就上路了。   终于赶在珍品会正式开始之前,来到了拍卖会的后台。   管事一一核对了到场的竞品后,给竞品安排了出场的顺序。   出场顺序其实早在签订合作协议的时候便已经定下了,只是因为考虑到拍卖当天或许会有人迟到、或者干脆不到、以及临时加塞的情形发生,所以在现场还需要再进行微调。   余清欢被安排在了二十一号,与先前订下的二十三号差距不大,几乎已经是垫底的位置了。   “秦小姐有请。”   排好了顺序后,余清欢便被工作人员引到了一处单独的房间里待着,房间里摆有精致的茶水点心,等到临近开拍的时候,会有工作人员过来叫她。   能有单独的休息室,完全得益于她手中的冰蟾。   只有拍品的价值够高,他们的待遇才会够好。   至于那些拍品价值一般的,则都两三人一间、甚至四五人一间地挤在了一起,并没有单独的房间。   余清欢的休息室位于拍卖台的斜侧方,正好于阴影之中将对面的包间和观众席尽收眼底。 第162章 二哥,我是小花   待余清欢在休息室里待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后,拍卖会就正式开始了。   被安排在前方出场的拍卖品大多是质量较高的一批低阶灵器,参与者大多为坐在普通观众席上的客人,偶尔也有包间客人举几次牌的,不过都是一时兴起的举动罢了,并没有非拿下不可的意思,往往掺和上几下就没了动静。   在这一阶段,成交价大部分都处于十五万银左右。最低者五万六,最高者却达到了五十二万,堪比中阶灵器的市场价了。   虽然同是低阶灵器,但品质还可以分成三六九等,即使是同等品质,价格也会因为灵器的品种、功能以及珍稀程度而有所差异,大体上罕见的贵于珍贵的,攻击的贵于防御的,主流的贵于偏门的。   再往后的,便是中阶灵器了。   在这个阶段,沉寂了半晌的包间一下子就活跃了不少,各包间频频举牌,成交价格也是突飞猛进,直接拉到了一百万银以上。   也是在这个时候,余清欢看到了三号包间内的一个有些相熟的面孔——   那人长得好像她二哥余大雨!!   听李茹说,二哥自腿部受伤后就在军营领了个闲职,可军营距离此地千余里,他来这里做什么?!   “余大雨”站在包间里侧,他的身旁,还坐着两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一墨蓝,一银灰。   “一百二十万!”   其中的银灰男子正在参与中阶灵器干元索的竞拍,大手一挥便是一百二十万银,竟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而另一着墨蓝色的男子,则只是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并不参与此等闹事。   最后,银灰男子以一百四十六万的价格拍得了中阶灵器干元索。   又过了一会儿后,有凤遥阁的工作人员过来敲开了余清欢的房门,告知冰蟾的拍卖即将开始,让她把冰蟾带到后台去。   于是,余清欢便抱着钱箱随之一起来到了后台,又在他人的协助下将冰蟾转移到了另一个更精致些、更能拿得出手的木箱里。   随后,便进入到了冰蟾的竞拍阶段。   高阶灵物冰蟾的出现,将拍卖会的火热气氛直接推向了顶点,几乎所有的包间都参与了竞拍,就连“余大雨”包间里一直兴致乏乏的墨蓝色衣袍男子,也举了好几回竞价牌。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冰蟾最终落到了坐在普通观众席的一名男子手中,成交价创下了当日新高,为二百八十万银!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让余清欢没有料到,便是楚王墨玉珩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拍卖会的现场。   按照他昨日的表现,余清欢还以为他很想要冰蟾呢!   “秦小姐,请您补交一下佣金。”工作人员在一旁提醒到。   “好。”   除去了一百万银的起拍价后,凤遥阁需收取佣金九万银。   于是,余清欢还需补交四万银。   约莫过了半刻左右,余清欢在拍卖会的后台见到了拍下冰蟾的男子。   那男子穿着一身深色劲装,模样看起来约莫在三十五岁上下,打扮得很朴素,可表情又透着一股子冷静,沉稳的气质也远不是普通人可比拟的。   遇见的时候,那男子还特地看了余清欢一眼,然后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从管事的手中接走了冰蟾。   此人正是墨灵耀的暗卫之一:池容。   池容在暗中保护了墨灵耀数十年,对与之亲近的余清欢也极为熟悉,只不过,却从未当着余清欢的面露过脸。   所以此刻即使池容就站在余清欢的面前,余清欢也根本不认识。   “秦小姐,这是您的二百七十六万银,请您收好。”   管事的将相应金额的银票递到了余清欢的面前。   “谢谢。”   余清欢将银票贴身收好后,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后台,前往了二楼。   池容望着余清欢着急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却并未跟上,而是带着冰蟾径直离开。   ……   二楼,三号包间外,余清欢敲响了包间的门。   很快,房门被人打开,露出了一张刚毅的脸。   “姑娘找谁?”   询问的人虽穿着一身便服,可浑身却散发着铁血的气质。   对于这种气质,余清欢很是熟悉,因为她爹余大脑袋和四个哥哥,身上的感觉与此人很是相似。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八成也是个当兵的。   余清欢透过门缝往里面瞄了一眼,却只能看到小小的一片空间,刚好对上了那个着墨蓝色衣袍的男子的眼睛。   哟,这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余清欢心里暗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对询问的男人说道:“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余大雨的人,我找他。”   那人明显怔愣了一下,随后便扭头看向了屋里。   片息后,男人又再次扭过头来,拿目光上下打量了余清欢一眼,问她:“你是他什么人?”   “余大雨在这里是吗?”   余清欢看到男人的反应后,心里便已确定了九分,当即笑开了花,自爆来路道:“我是他妹妹。”   “小花?”   紧接着,余清欢就听见屋里响起了一道因兴奋而微微发颤的男人的声音。   屋门被完全打开,露出了余大雨的身影。   他比以前长高了一大截,也壮实了不少,坚毅的下巴上也有了青色的胡茬,褪去了以往的青涩,整个人变得成熟了许多。   余清欢特地观察了他走路的姿势,发现他并没有跛腿的迹象,想来这段时日的休整应该让他的腿伤恢复了不少。   只是在看见余清欢后,余大雨的笑容僵在了嘴边,根本不敢认面前的女人。   迟疑地开口:“你是?”   在他的印象中,他家的小妹长得五官精致得很,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娃一样,哪有面前的女人这么普通?   虽然这女人的五官也算得上清秀,但比他的小妹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会发生些变化,也不可能变得连五官都不一样了吧!   “二哥,我是小花呀!!”   余清欢忘记了自己早已长大成人,仍像个小姑娘似的高兴地跳脚,一下子就蹦到了余大雨的面前,抱住了他的胳膊。   “胡说,我家小花不长这样!” 第163章 凌宇   余大雨生气地掰开了余清欢抱他胳膊的手,并不想与莫名其妙的女子有肢体接触。   “二哥你过来,我给你看!!”   余清欢不由分说地将余大雨从包间里拉了出来,趁着走廊上没人,赶紧取下了自己脸上的千人面,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容。   “现在看看是不是?”她仰着脑袋问他。   笑嘻嘻的,跟个没长大的小丫头似的。   “你……”   余大雨被这一幕给惊着了,他一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戴着面具,二没想到他们老余家竟还真的出了这么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儿。   虽然他爹余百川一直自信他的血脉优越,要不然也不会生出像花花那么好看的女儿,可余大雨心里却并不敢完全认同,总觉得花花长大后或许会偏离正道,再向他们家粗犷的风格靠拢。   他还曾担心过因为花花变得过于粗犷,让刘家那小子退亲呢!   现在看到了没有长残、仍旧精致如以前的小花花,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别提有多高兴了。   “看我是不是花花?”   余清欢见余大雨不做声,以为他还没有认出自己呢,不肯罢休,恨不得将整张脸杵到余大雨的脸上,逼着他承认自己。   “是!是!是我家的小花花!”   余大雨连声回应,高兴得嘴角都快咧到脑后了。   自从当年一别,余大雨再也没见过他家的小花花。眨眼之间,当年还整日需要他抱抱的小娃娃,便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了。   仔细一想,这一别,竟是过了二十一年之久……更为难得的是,这丫头竟然还留有婴儿时期的记忆,竟还能认出他来。   不过也正常。   因为他们余家人的长相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虽然他随娘多一些,比另外三兄弟的脸部线条要柔和许多,但乍一看时的感觉还是极为相似的。   得到了余大雨的承认后,余清欢这才将千人面重新覆在了自己脸上,笑嘻嘻地扑到了余大雨的怀里。   感概道:“二哥,花花想死你了!”   在四个哥哥当中,二哥余大雨的性子最温柔最有耐心,照顾她的时候最多,余清欢最喜欢、最信任的就是二哥了。   所以这一次,她甚至连千人面都没有变过,而是直接将最真实的脸展露给了他,对他没有丝毫隐瞒。   余大雨也高兴,直接张开胳膊就将人抱了起来,甚至还像小时候一样转了两个圈,乐得余清欢哈哈直笑。   “行了,兄妹相认也别在外面打扰别人了,赶紧进来吧!”   屋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余清欢这才猛然发现刚才的房门没有关好,还露着一个口子呢!   而她从所待的地方往里看去,正好看见了那个穿墨蓝色袍子的男人!!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着刚才摘千人面没有被此人看见吧?   都怪自己看见二哥后太过得意忘形,竟然大意了!!   不过好在此人只是侧头看向里侧的拍卖台那边,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余清欢这才松了口气,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慎之又慎,不敢再这般鲁莽了。   “余大雨!见到了你妹妹也不带进来介绍一下?!让我等干等?!”   方才说他们扰民的那道声音又响起了,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意思。   “走,随二哥进去,给你介绍我们将军认识认识!”   在得到余清欢的点头后,余大雨才拉着她走进了包间。   包间里,除了坐着的两人以外,还站了五六个护卫,从衣着上来看,余大雨显然也是护卫中的一员。   余清欢这一走进,便感觉到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朝这边望了过来,不仅所有的护卫都打量着余清欢,就连那着墨蓝色衣袍的男子也扭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余大雨冲着坐着的二人介绍道:“方将军,凌公子,这位是我家小妹余小花。”   那着银袍的男子斜倚在座椅上,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了余清欢一眼,对余大雨说道:“听别人说,你爹把你家小妹夸上天了,说你们余家出了位千年难遇的大美人……怎么,就这?我觉得很一般嘛!”   余清欢一阵汗颜。   她在上一世就觉得这余百川不靠谱,果然,她并未冤枉了他。这家伙真是长了一张不把门的嘴,啥也敢往外说,就不想想回头被人打脸时有多丢人?!   若非余百川不在跟前,否则她一定要好好说道他几句!   哪有这般夸人的,什么千年难遇,这不是存心给她找难堪吗?!   余大雨看了余清欢一眼,见她没有因为他人的贬低而感到气愤,不禁对她点了点头,觉得小妹还算沉得住气。   又对银袍男人解释道:“凌公子见笑了,小妹是家里的独女,又有我们这些个面貌丑陋的兄弟做陪衬,家父觉得小妹生得漂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倒也不是存心夸大。”   “你们倒是有自知之明!”   凌宇被气笑了,挑了挑眉,再次看向了站在余大雨身边的女人,微勾着嘴角,眼里情绪晦暗不明。   若非是越秦风那厮离得远,催他前来捞人,他才懒得过来一趟呢!   不过这女人,长得还真不乍地,普普通通,除了身材玲珑有致以外,毫无亮点,也不知道那厮是看中她什么了!   “凌宇一向心直口快,眼界又高得很,少有能入得了他眼的,姑娘不要多想。”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那位着墨蓝色衣袍的年轻男子说话了。   凌宇?!   余清欢闻言一震。   她二师兄的姘头不就是叫凌宇吗?!   难不成……   思及此处,余清欢又着重看了那银袍男子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心想着此人虽然生得没有旁边的男人俊美,但也算得上是俊朗之辈,五官立体分明,看样子应该是个阳刚之人,怎么心甘情愿成了二师兄的……   不对不对!弄反了!   二师兄生得那般妖艳,定是这凌宇看中了二师兄才是!!   再一想那二师兄平日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也不知道被他人宠爱时他会是何娇羞模样……哎哎哎!这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余清欢紧咬着唇,赶紧将脑海中不堪入目的疯狂画面摒除,耳根子通红无比,而目光,也不敢再落在凌宇的身上了。   “小妹……” 第164章 我想退婚了   “小妹,这位是我们北域的荣威将军方将军。”   一旁的余大雨对余清欢介绍着,将余清欢的思绪从遥远的天际拉扯了回来。   “将军好。”余清欢微笑着对方子衿打了个招呼。   方子衿点头。   恰逢今日的珍品会结束,楼上楼下的人们纷纷起身散场,凌宇也打头站了起来。   “走,回酒楼去!”   走了两步又似突然想起来似的,扭头对余大雨交待道:“你把你家小妹也带上吧,一个姑娘家的独自在外面总归不太安全。”   余大雨闻言,也看向了余清欢,问:“小妹,你来兰默城做什么来了?可有同伴?”   余清欢想了片息后,说道:“本来有同伴的,不过他有事先离开了。”   “所以你现在是一个人?”余大雨立马追问。   余清欢点头。   余大雨则拧起了眉心。   据他从母亲写来的信里得知,小妹这些年一直在雷鸣学院进行修行,而雷鸣学院距离此地也有四百余里的路程,她一个人待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二哥,你们在哪里歇脚啊?”   感觉到余大雨的表情有些严肃,余清欢赶紧岔开了话题。   “将军在满月楼订了房间。”余大雨如是回答。   显然,他在哪里歇脚完全取决于方子衿。   方子衿在哪,他就在哪。   余清欢问:“满月楼的房间不好订吧?”   她要是跟过去的话,自然是不能和这几个大男人挤一间房了,肯定得另外订一间。   可是昨天夜里她刚去过满月楼,满月楼满客,根本就没有剩余的房间了。   “有什么不好订的?”   走在前方、一直在默默关注二人聊天的凌宇突然插了一嘴,漫不经心地念道:“自家的酒楼,腾个房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说着,凌宇又扭头看向了还处在惊愕中的余清欢,颇不耐烦地催促道:“磨磨唧唧做什么,你去或不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痛快点,别让人等着,平白耽误别人时间。”   “我去!”余清欢急忙回答。   既然能在满月楼订下房间,那她自然是要过去的,毕竟她与二哥好多年没见了,哪舍得刚见了一面就分开。   “可是我还有行李放在别处,我得回去取一下。”   说着,余清欢就要与余大雨告别,说道:“二哥,我先去取行李,等完事了就去满月楼找你!”   “大雨,你陪你妹去一趟!”   还不待余大雨作出反应,荣威将军方子衿就先一步给出了指示。   “是!谢将军体谅!”   余大雨自然不会拒绝,忙道谢后就跟着余清欢一道离开了。   余大雨离开后,方子衿看着一脸得意的凌宇,开口问:“凌宇,这不会就是你让我必须带上余大雨的目的吧?”   “哪有必须,我不过就是随口说了一句罢了,又没强迫你带他出来!”凌宇并不承认自己别有用心。   他只是提了一句可能会去趟金陵城,问有没有熟悉金陵城的人借给他用几天。   而在方子衿身边当差的那些人中,只有余大雨这一人出自金陵城。   所以,他这次出行就顺便带上了余大雨。   “哼!”   方子衿没再多言,但是从直觉上来说,他还是觉得凌宇动机不纯。   ……   那边,余清欢带着余大雨一道朝着她昨夜歇脚的客栈走去,边走边聊。   “二哥,你的腿好了吗?”   余清欢仍然惦记着余大雨腿受伤的事情。   余大雨揉了揉余清欢的头,“放心吧,军医一直再替我看着,现在正常走路已经没有问题了,完全恢复也是迟早的事情。”   “那就太好了!”余清欢松了一口气。   “花花,你这次来兰默城做什么来了?”余大雨真的很想好奇小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弄了一件灵物,这不刚拍卖完嘛。”   余清欢倒也没有刻意隐瞒。   她真的很信任二哥。   余大雨后知后觉:“所以刚才拍卖的那一堆东西中有你的?”   余清欢点头,主动告知他道:“就是那个冰蟾呀!”   “冰,冰,冰蟾?!”   余大雨陡然提高了声音,看向余清欢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们老余家虽然不是穷苦人家,但也算不得有多富裕,都是勤勤恳恳当差、靠着领薪资过日子的人,何曾在这些“歪门邪道”上动过心思?   小妹这一个冰蟾,赚的怕是比他爹一辈子赚的都要多吧!   “咱们老余家总算出了个心思活络的。”余大雨很是感概。   心想着他们兄弟几人都随了他爹,空有一身蛮力,脑子却不太灵活,都是些一根筋,好在小妹从小与爹分离,受他的影响不大……   “二哥,我想攒着给你娶媳妇用呢!”   余清欢抱着余大雨的胳膊,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语气十分笃定:“我要给二哥娶一个最好的媳妇!”   一想到二哥遭人嫌弃、被退了婚,余清欢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在她心中,二哥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余大雨看着余清欢一脸心疼的样子,便知道这丫头定是从哪里听说了他的事情,不由得心头一暖,宽慰道:“没事,二哥现在这样也挺好,没有拖家带口的累赘,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说着,余大雨话锋一转,又道:“倒是你呀,你现在长大了,这些年又一直和刘泽轩待在一起,刘家就那一个独子,怕是已经等不及了吧?”   “嗯。”   提起此事,余清欢眼里的光芒又散去了不少,变得有些颓丧了,徐徐讲诉道:“前些日子刘伯父刘伯母去学院看轩哥哥的时候,还想让我们先成亲呢,说把日子都看好了,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又不了了之了。”   顺便,余清欢又将刘泽轩与二师兄的约定讲了出来。   不过,却并没有提二师兄的名字,只是以“神秘高人”的称呼替代。   “师父未成亲,徒弟就不能先娶……这种约定还真是匪夷所思。”余大雨这般感概。   余清欢跟着笑了两声,暗道:谁说不是呢!   不过她二师兄行事不同常人,一向不能以常理衡之,这种匪夷所思的条件被他提出来,又显得莫名的合理。   “二哥。”   笑了两声后,余清欢突然看向了余大雨,神色变得认真了许多,说道:“我想退婚了。” 第165章 坦白   “那小子欺负你了?!”余大雨神色一变,下意识地这样认为。   毕竟刘家的小子刘泽轩捣蛋调皮,金陵城军营之中,人人皆知,提出退婚总不可能是他这乖巧的小妹无病she   吟才是。   余清欢摇头。   恰巧这时二人也来到了她入住的客栈,便拉着余大雨说道:“等会回房间了我再跟你说。”   进入房间后,余清欢闭上了房门。   而余大雨也因为心里有事而变得严肃得很,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等着小妹的后话。   余清欢走到他身边坐下,在思量权衡了半晌后,选择坦言道:“我身子不干净了,不能嫁给他。”   “你说什么?!”   余大雨瞬间如遭天雷轰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还以为是刘泽轩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妹的事情呢,实在没想到竟然是……   余清欢看见余大雨的脸色黢黑,赶紧给他倒了杯茶:“二哥先喝茶。”   先喝杯茶,压压惊,消消气。   可余大雨此刻还哪有闲心思喝茶,当即大手一挥,将茶杯移到了一旁,沉着脸问她:“是被强迫的还是……”   还是你自愿的?   不过后半句话,余大雨并没有问出口。   他觉得把自家小妹想象成这么一个不检点的女人,不太好。   他不愿意这样去想她。   余清欢又开口道:“是当时发生了点意外,我喝醉了……”   “所以是他强迫的!”余大雨立马有了判断。   喝醉了神志不清,可不就容易被人占便宜?!   “也不算强迫!”   余清欢赶紧说了一句,并不想让二哥冤枉了墨灵耀,毕竟当时是她先对人家动手动脚的。   若没有她的“勾引撩拨”,墨灵耀那么一个清傲洁癖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委得下身来主动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真要说起来,还是她占了别人的便宜呢,要不然墨灵耀会要她负责?   不过这些细节,她也不好意思跟余大雨明说。   只说道:“二哥你别问了,反正我不能嫁给刘泽轩了,但是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我跟你说这事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们一下,我和他的婚事你们就不要指望了,也好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省得到时候害你们白高兴一场。”   余大雨沉沉地叹了口气,显然不得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又问:“娘他们知道了吗?”   “没。”余清欢摇头,“我谁都没告诉,只跟你说了。”   余大雨:“家里这边你就不用管了,回头我跟娘提一提,让她们不要再惦记你这门婚事了。不过刘泽轩那边,你最好还是找时间和他沟通一下,只要他同意了,刘参将那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好聚好散。”   虽然有刘泽轩的师父在那里撑着,短时间之内两人的婚事应该也提不上日程,但此事总归是要解决的,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好,谢谢二哥!”余清欢立马眉开眼笑。   她的心里轻松了许多,想着有二哥在就是不一样。   “那那小子可有什么表示?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娶你?”余大雨又抛出了这么一个大难题。   此事在他这里,还没完,他还得考虑他小妹以后的日子。   余清欢没有轻松两息,笑容就凝固在了嘴角。   这个问题,可真把她难住了。   倒不是没有答案,只是不知道要如何跟余大雨说。   说她已经被抛弃了吗?   若真是这样开口,余大雨怕是得被她气得晕厥过去!   虽然她只是沉默,但落在余大雨的眼里,显然已经有了答案,当即攥紧了拳头,怒不可遏,“你别告诉我他就没准备负责啊!”   “也不是,他说了要给咱们家当上门女婿来着。”   余大雨震怒的样子有些吓人,余清欢赶紧做出了回应。   只是这回应落在余大雨的耳朵里,又是激起了一头的怒火。   喝骂道:“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胆子倒真是不小!!”   连像样的聘礼都没有,还要给他家做上门女婿的,可不就是穷小子么!   这种人,没有半分的家底,如此底气,竟也好意思糟蹋别人家的姑娘,想来人品也不怎么样!!   “这种人不嫁就不嫁了,咱们余家的女儿虽然算不得娇贵,但也是咱们的心肝宝贝,没必要便宜了这么一个货色!”   余大雨很快就改变了主意,再也不想着让那个小子来负责的事情了。   现在在他眼里,那小子就是个无耻之徒,家境差,自制力差,人品差,根本配不上他家的小花花。   余清欢张了张嘴,想说不是人家家底薄,反而是家底过于厚,厚到人家的家里人根本就瞧不上自己啊,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省得到时候二哥追问他家的家底究竟有多厚时她不好回答。   反正二哥也不知道他是谁……   “他叫什么名字?回头二哥给你出出气。”余大雨又问她。   余清欢忍不住暗叹:真是怕啥来啥。   回道:“不用了,我们也试着相处过一段日子,不过发现不合适,已经分开了。”   不过这段日子似乎过分得短了些。   真要认真算起来,从她正式同意接受他,到他不辞而别,其间不过才两日而已。   这两日的事情,她就不拿出来说了,省得让人笑掉大牙。   仔细一想,余清欢的心里还有些难过。   本来好好的耀哥哥,本是长达十六年的情谊,就因为这短短几日,一切都断了……   余大雨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想说他们的处理方式太过草率,太拿此事当儿戏,但想了想后又觉得那么个货色,分了也挺好,便将已到嘴边的话语统统咽了回去。   沉默了半晌后,只吐出了一句话:“分就分了吧,单身远比合不来要强,二哥也是单身,以后二哥陪你。”   余清欢松了一口气,赶紧拍马屁似的替余大雨捏了捏肩膀,“谢谢二哥!”   余大雨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还是不舒服,但也没再多说,省得说出来让小妹难堪。   待余清欢收拾好行李后,余大雨替她背上,然后两人又一起朝着满月楼走去。   走到半途的时候,余大雨又问了余清欢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余大雨:“花花,你准备哪天回学院?回头二哥送你吧,虽然你戴了面具,但毕竟是个女孩子,一个人赶路不太安全。” 第166章 陪伴   “现在还没确定,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先玩尽兴了再说吧。”余清欢回答得有些心虚。   她都已经被开除了,还回哪门子的学院……   不过今日给二哥的“见面礼”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刺激到二哥了,所以也没有坦白。   想着先等这件事完全过去,待二哥恢复了平稳后,她再来跟他说此事。   “你在外面呆这么久,学院那边不会有事吧?”余大雨担心这丫头玩脱了。   “不会,二哥放心吧。”   余清欢的这句话倒是说得坦荡,并没有撒谎。   她现在已经与学院无关了,在外面待多久、还回不回学院,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会在意。   二人来到满月楼的时候,满月楼的少东家凌宇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房间,就是位于三楼最里侧的那一间。   这是一个天字号雅间,布置得十分雅致,布局与她在云天楼所住的房间一样,都是分为内外两间,饭桌书案,一应俱全。   余清欢将行李放好后,亲自去给凌宇道了谢。   “不用谢,又不是让你白住的。”凌宇的语气很不客气。   虽然此人让人给她腾好了房间,可看起来似乎对她有着很大的意见。   “那是自然。”   余清欢并不介意凌宇语气的好坏,就事论事道:“满月楼我昨天来过,但是当时住客已经满了,所以并没有入住,凌公子能帮我让我顺利订下房间,不仅能有个安身之所,还能陪伴我的兄长,于我来说有恩,我自然是要谢谢公子的。”   凌宇的眼里闪过一道讶异的光,但很快就消了下去,调侃道:“不愧是赚了大钱的人,说话就是有底气哈!”   虽然越秦风让他去凤遥阁举行的珍品会逮人,却并没有告诉他这个女人长什么模样,会去那里做什么,人又具体在哪里。   但他眼睛不瞎,待他故意带着余大雨露了几次面后,很快就察觉到有人在一直注意着这边。   很快,他就锁定了这个女人。   自然,也看到了她抱着装有冰蟾的那只木箱离开的场景。   余清欢听了凌宇的话,自然也猜到这人知道自己卖了冰蟾的事情,索性也没有否认,笑道:“不偷不抢赚的钱,花得当然是心安理得的。”   凌宇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就这么承认了,还以为她会狡辩几句呢,毕竟这么一大笔财富揣在怀里,身边又没个能保护她的人,能招来多少豺狼虎豹谁也说不清。   他敬她是条女汉。   更确切地说,是条不知人心险恶的莽汉。   遂阴阳怪气地说道:“那你可得揣好了,别到时候弄丢了赖到我满月楼的头上!”   “谢谢凌公子提醒。”   余清欢谢过凌宇,又道:“若是公子没有其他事情要说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真是天大的笑话!”   凌宇仿若受到了侮辱一样,满脸的排斥,更是毫不客气地挥手,示意她速速离开他的房间。   余清欢冲他微微点了个头,迅速退离。   荣威将军方子衿在满月楼里待了一日就离开了,考虑到余大雨与其妹分开了二十年,便许了他的假,允许他在兰默城多留一段时日。   方子衿离开了,凌宇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仍旧住在满月楼内自留的房间里。   方子衿知他在烟云留的时间多,这兰默城他倒是很少过来,便问他为何不走。   凌宇却道自己命苦,得给他人当看门狗守物件,暂时还离不得。   方子衿只当他胡言乱语,笑一笑就算过去了,便也没有多问。   往后的几日,余清欢与二哥余大雨整日都待在一起。   你问问我的事,我又问问你的近况,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这让数次遇到二人的凌宇都懵了。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余大雨看起来也是沉默寡言得很,谁知暗地里却是这么个健谈的,那口若悬河的模样简直比那些整日没事干、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闲扯的妇女的嘴皮子都要忙,实在是让人无法将之与他给人的初步印象联系在一起。   第三日,赶上凤遥阁又举行拍卖会,余清欢便拉着余大雨又去了。   “二哥,你不能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吗?最少也得等参加完月底的珍品会再走呀。”   坐在普通观众席上,余清欢如是对余大雨说到。   她想给二哥买件好点的兵器防身,可是今日只是三天举行一次的拍卖会,并非半月举办一回的珍品会,拍卖物的品级都不会太高。   上次珍品会,她与二哥相认得太晚了,相认的时候,几乎已经处在了珍品会的尾声,硬是生生错过了那次机会。   若是灵元箱在的话也好,她怎么着也能给二哥更新出几件好点的灵器出来。   只可惜,灵元箱也不见了,且毫无线索。   一想到此事,余清欢便觉得焦头烂额。   她总不能再去问墨灵耀吧?   且不说她还回不回得去学院,就算回去了,她也不一定能见得着他。毕竟楚王可是已经放话了不准她接近墨灵耀,若是被其发现,那她被玷污之事就会传遍全城。   她不能冒这个险,不能让全家跟着自己蒙羞。   “二哥还在军营当差,自然得服从命令,哪能说多留就多留的。方将军能给我十日的假,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余大雨笑着摸摸余清欢的头,宽慰道:“二哥今年还有年假未休,先攒着,等到年末的时候,二哥再去雷鸣学院接你一起回家。”   余清欢心里一慌,忙嘀咕道:“我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你接我回家,我自己没长腿啊?到时候二哥在家里等我就成!”   “那哪成?雷鸣学院距离金陵城那么远,赶路都得好几天,你一个女娃娃家的,我不放心。”余大雨不同意。   余清欢又言:“万一今年学院放假放得早呢,你要是去了岂不是白跑一趟?”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二哥到雷鸣学院接人的,他要是真过去,那她被学院开除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看见余大雨还是放不下心的样子,余清欢也不好叫他担心,便又退了一步…… 第167章 余大雨突袭   余清欢与余大雨商量道:“要不咱们先书信联系,约定好个时间,到时候咱们在伊宁城汇合就成。”   “伊宁城离我们学院特别近,还有来往两地的马车可租,通常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到了,那条路我熟悉的很,不会有危险的。”   担心余大雨还是不同意,余清欢又如是补充了一句。   “也好,那二哥到时候就到伊宁城接你。”   还好,余大雨认可了这个提议。   这一日,余清欢在观众席上特别的活跃,几乎每一件她觉得有用的东西,她都要举牌参与竞价。   半日下来,她成了会场上收获最多的人,拍得盔甲、鞋履、暗器、金疮药等物多达十余件。   不过这些物品大多只是低阶灵器罢了,且还是低阶中质量不怎么好的那种,又非珍稀不可替代,参与竞拍的人并没有那么积极,一旦发现价格超出了货物的真实价值后,就都及时收手了。   所以,最后的成交价并不算太高。   少则三四千,多则八九万,十几件物品拍下来,一共花了不到六十万。   余清欢多多少少觉得有些遗憾。   她惦记着北域的父兄,想多给他们买些好用的,花再多的钱也觉得值。她最想给他们换点好些的兵器,这样上了战场才能游刃有余些,也好能保全性命。   不过拍卖场上出现的却都是个无痛不痒的小物件,没碰到、也碰不到什么硬货。   余大雨却是被她的阔绰举动给吓着了,不停地在旁边说“够了够了”,可余清欢面上答应得好好的,一看到有用的东西时,就又将竞价牌高高举起了。   这丫头手劲大得很,余大雨竟是拦也拦不住。   “好不容易赚点钱,全让你给霍霍了!”争到后面,余大雨都有些生气了。   毕竟他们都是靠薪资生活的人,从来没这般奢侈过。   即使是官职高如余百川,一年的薪资也不过万把银罢了,更不用说他们这几个还没有混到将军级别的儿子了。一次花费六十万银,余大雨想都不敢想。   “行行行,听二哥的,留点应急的钱。”余清欢这才嘻嘻哈哈地收了手。   “不过二哥不必太过在乎这些,钱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如果不能物尽其用,那它没有半点的意义。于我而言,你们的平安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什么都比不上。”   “可是这也太贵了,我们都是糙汉,没必要活得这么精致……”   他们全身上下最好的就是兵器了,最贵的是爹手里的丧门大枪,不过也仅仅属于低阶灵品罢了,还是爹攒了好久的钱才添置的。   曾经爹也缴获过不少敌军的灵器,低阶的中阶的都有,不过却都被他上交了,连个匕首都没有留下过。   他们几人穿着用着的,都是军营里统一发下的物资,上头给他们什么,他们就用什么,鲜少给自己添置别的。   一年下来,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即使大吃大喝,所有的花费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一千两白银。   现在小妹给他买的一双鞋都是低阶灵品,可行百里不觉疲累,最适合腿上有伤的他了。可其价格高达五千银,若是放在平日,余大雨连做梦都不敢这般猖狂。   “以后花花嫁不出去还得靠二哥养呢,就当提前孝敬二哥的了。”   余清欢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可余大雨却放在了心上,一想起小妹还没出阁就失了身子,以后就是想找婆家也难,要么孤独终老,要么找个不那么如意的凑合嫁了,余大雨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转眼,到了第七日。   余大雨一大清早就敲开了余清欢的房门。   余大雨:“花花,玩了这么多天你也玩够了吧,收拾一下东西,我送你回雷鸣学院。”   余清欢昨日练真灵皇咒练到后半夜,此时还未完全清醒,一听到余大雨要送她回学院就着急了,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要,我不要回去!!”   伴随而来的,还有她脸上极度紧张的表情。   这下,终于引起了余大雨的注意。   “为什么不回去?”他仔细观察着余清欢的表情。   “我在兰默城还有事呢!”余清欢眼神闪烁着避开了余大雨的目光。   虽然她极力表现得很自然,但面对最爱的二哥撒谎时露出的不安和局促还是很明显,被观察力敏锐的余大雨一一捕捉到了。   余大雨心里一咯噔,意识到这丫头定然还有什么大事瞒着他,神色也变得凝重了不少。   “花花,还有什么事你可以和二哥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余大雨试图让她放下戒备。   余清欢连连否认:“没什么事啊,我就是还有点事情没做完,等做完了我就回学院了,二哥不用担心。等我到了学院,会给你写信的,二哥到时候等我的书信就是。”   这句话虽说主要是为了叫二哥放心,但也并不全是谎言。   她确实还有事要做,因为她的灵元箱丢在了兰默城,她还得将其找回,哪儿也去不了。   “那好,你就先做完了自己的事再回去吧,不过一个人赶路,路上千万要小心。”   余大雨并没有再坚持,只是悄悄下了一个决定。   “嗯,二哥放心吧。”   余清欢拍了拍桌子上的凤翎宝剑,自卖自夸道:“我好歹也在外面闯荡了多年,遇到寻常毛贼,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那就好。”   当日中午吃过午饭后,余大雨离开了兰默城,而余清欢也开始思考起了寻找灵元箱的计划。   她是在第二日早晨穿衣洗漱的时候,才发现玉佩丢失的。   而那块丢失的玉佩,正是墨灵耀给她的那块。   想起她曾告诉过二哥这玉佩是那男人给她的定情信物一事时,余清欢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想来想去觉得不妥,还是决定先回一趟学院再说,反正她有千人面,大不了到时候再变成另外一张面孔就行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经过了连夜赶路的余大雨来到了歧陕客栈,又打着探亲的幌子顺利进入了雷鸣学院。   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报出的是百里霸的名字。   当他在问江楼歇下的时候,迎来了第一位探访的客人。 第168章 锁定   来人是一位水水灵灵的小姑娘。   “堂哥你好,我是贺云姝,是百里师兄的师妹,您叫我小殊就行。”贺云姝对余大雨很是客气,笑容艳艳的,嘴巴也甜,显得乖巧又懂事。   余大雨看着贺云姝一副明显讨好的样子,下意识地蹙了蹙眉,问:“百里霸呢?”   “百里师兄在天雷争霸赛中得了第三名,现在正在郡府里接受训练呢,不日就会前往雷鸣山任职了。”贺云姝将从任怀那里听来的好消息转告给了余大雨,表情很是自豪,仿佛与有荣焉。   听到了这个消息,余大雨明显惊了一下。   天雷精英会他是知道的,这次方将军从北域出来,就是与此事有关。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刘家那小子会有这么厉害,竟然在人才济济的天雷精英会中都能名列前茅。   要知道这比赛的影响范围可不仅仅只拘泥于一个小小的学院,而是由郡府举办的、吸引了周边十余学院参与的大型选拔赛,能从众多天之骄子中脱颖而出,那潜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余大雨扫了贺云姝一眼,还是觉得这丫头的乖巧模样与她的鲜明打扮之间冲突不小,试探着问:“你和我家小霸关系挺好?”   贺云姝闻言,面露娇羞地点点头。   这下,余大雨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丫头与刘泽轩那小子关系不一般了,更何况他本来就不傻,甚至比常人还要灵敏许多。   心里其实挺不愉快的。   但想起小妹想要退婚一事,余大雨也就没那么排斥了,便笑着对贺云姝说道:“小殊,堂哥刚才在河边捡了一块玉佩,看着还挺贵重的,你能不能帮堂哥问一问,看你们学院谁掉了玉佩,堂哥也好及时还给他?”   贺云姝:“堂哥能不能让小殊看一眼玉佩?”   贺云姝曾听百里霸说过,知道他爹在军营任职。此刻看见余大雨一身的冷硬气息,更是毫不怀疑他的身份了。   当余大雨拿出玉佩后,贺云姝从柜台处借了纸笔,将玉佩的形状及其上的图案都仔细临摹了下来。   “堂哥先在问江楼歇息着,小殊这就帮您去问!”贺云姝表现得极为殷勤。   本来她之前只是对百里霸有好感,也享受百里霸的呵护和宠爱,但还未真正的定下心来。   这次百里霸从天雷精英赛中脱颖而出,潜力之高显而易见。   又听闻百里霸在比赛后期竟然拿出了一件中阶灵器,市价不下百万白银,也知道他家势不俗。   长相中上,潜力不凡,家境又好……如此条件,也算得上优秀了,所以这才下定决心要和他正式在一起。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他的家人那边自然也需要她搞定了,这个堂哥对她而言,就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   贺云姝离开后,余大雨就拉着一名杂役弟子打听起小妹在学院的情况了。   当他得知余清欢以五岁的年纪就打败了人灵,横扫师门大会,甚至至今都没有败绩的时候,余大雨真的被这辉煌的战绩给震惊到了。   后来,他又听到了小妹先后与伊宁城城守之子古池远,和珍品阁长老尚猗在一起过的事情,更是惊讶得半日都没有缓过神来。   “这丫头……是不是太野了点……”   余大雨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虽然多年未见,但小妹在他心中一直还是当初张着胳膊要他抱的单纯样子,这次在兰默城一遇,虽然知道小妹已经长大,不能再以以前的眼光来看待她了,但也着实没想到她竟然野成了这样。   心想着古池远也就罢了,怎么还和学院的长老有了纠葛呢?那辈分可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他们余家人虽然大大咧咧,但作风也从没有像这样大胆过……   当得知她现在是和尚猗在一起后,本能地询问了尚猗的消息,才知道尚猗在带队出行后,一直留在郡城没有回来。   于是,他又立马起身去了趟伊宁城,找到了城守府。   他心乱如麻,根本就等不上贺云姝去打探的结果了。   “我之前和她谈恋爱真的只是做做样子给我爹看,怎么一个一个的全来找我?”当古池远被问到和百里霜有没有关系时,他快崩溃了。   又哭丧着脸说道:“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是小师叔,你们不去找小师叔,还过来找我做什么!”   怎么又多出个小师叔?!   余大雨又懵了,问古池远:“小师叔是谁?”   “你不是已经去过学院了么,还不知道小师叔是谁?”古池远一脸的不可置信,“学院里的小师叔只有一位,就是大长老亲自带的弟子,也是当今的七皇子……”   “不可能!”   余大雨再遭一击天雷,简直接受无能,“皇子们都在武陵学院修行,怎么可能会来雷鸣学院?”   这些年他在军营里生活,接触过不少人,对于此事他还是知晓的。   “那谁知道呢,反正小师叔就是七皇子,此事不可能有假。”   古池远倒是十分的自信,又道:“我爹可是见过楚王的,都说小师叔和楚王长得一模一样,就跟双胞胎一样,怎么可能不是皇子?再说了,上次定安侯也认错了人,把小师叔当成了楚王呢!”   余大雨现在整个脑子都是嗡嗡作响,仿若有无数的蚊蝇在乱飞一样,思绪乱到了极点,根本无法分辨真假了。   “不过你现在要找小师叔也不一定能找到,因为小师叔跟霜霜一起去兰默城了,也不知道两人回来了没有。”   这时,古池远又念叨了一句。   “你是说陪她去兰默城的是七皇子?!”余大雨立马抓住了其话语中的重点。   他也曾听小妹说起过,她是和别人一起来兰默城的,只是后来那人有事临时离开了,她才变成了一个人。   古池远:“当然!两人为了远行还买了好多东西呢,我可是亲眼所见!”   ……   怀着满腹的心思再回到雷鸣学院的时候,贺云姝也有了线索。   贺云姝一脸兴奋,极为期待余大雨的赞赏,将结果告之:“堂哥,我帮您好好问过了,我们老师说,这块玉佩是我们学院小师叔的……” 第169章 合作   余大雨脸色一白,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下好了,还想找人家算账呢,怕是这失身之苦只能自己咽下了……   兰默城那边。   余清欢刚收拾好行李,去柜台处退房的时候,凌宇就赶了过来。   “你干什么去?”   一眼扫见她身后的包裹,凌宇就感到头疼。心想着这女人怎么这般麻烦,早知道就不答应越秦风那厮了。   余清欢对凌宇的质问感到莫名其妙,拧了拧眉心后,回到:“这几日多谢凌公子照料,我现在要离开了。”   “一个女人家跑什么跑,就不能老老实实待着么?!”凌宇这气生的在余清欢看来也是莫名其妙得很。   “凌公子,房费我会结清的。”   余清欢想着两人素不相识,唯一的联系就是满月楼了,所以如此回了一句。   “你以为我满月楼的房钱是你想结清就能结清的么?”凌宇脑子一抽,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后,才意识到这句话究竟有多蠢。既没有凸现到他的霸气,反而还衬得他傻不愣登的。   不过,姓越的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把人看住了,他也做过保证,为了不让他小瞧了自己,他还是要尽尽心的。   余清欢:“……”   “所以凌公子是准备坐地起价吗?”她问。   “本公子行的端坐的正,怎么可能这般行事?”   凌宇斜睨了余清欢的包裹一眼,说道:“我前些日子拍下的干元索被偷了,你与我住在同一层,又是知道干元索在我手里的,有重大的嫌疑,在配合我找到干元索之前,暂时不能离开!”   余清欢微恼,将背后的包裹取下丢在了柜台上,“那就请凌公子仔细检查一下吧,检查好了赶紧放我离开。”   凌宇假装翻找了两下,自然,没有找到。   又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看姑娘也是个聪明人,总不至于拿了东西还贴身放着,怕是早就转移了赃物吧?”   余清欢一听,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前一息退房的客人都畅通无阻,一到她这他就跑出来说自己丢了东西,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凌宇从第一天起就对她冷嘲热讽,又加上今日之事,八成就是故意与她为难。   “凌公子,我与你前几日也是初次相见,以前并没有得罪过你吧?”虽是问句,但余清欢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故意针对她!   “不会,姑娘严重了。”   凌宇笑了,却笑得有些尴尬,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每每举行珍品会的前后几日,兰默城里就会有大盗出行,专门偷窃在珍品会上登记过的宝物,我这干元索也有可能是被此人给盗了,并不一定就是姑娘,不过姑娘也还是有些嫌疑的,还望姑娘配合,等姑娘洗清嫌疑后,我自会放姑娘离开。”   听了凌宇的话,余清欢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她丢失的灵元箱。   急忙问凌宇:“你刚才说的大盗的事情是真的吗?”   凌宇疑惑于这女人怎么突然改变了关注点,但也没有多想,回到:“自然是真的。前些日子云天楼不就刚遭了贼吗,听说那贼入室行窃的时候被人逮了个正着,还激战了一番呢。你没看见云天楼都停了一天业吗,就是与被盗之事有关。”   虽然凌宇来兰默城来得匆忙,并未赶上那晚之事,不过串联起从各方听来的小道消息后,又添油加醋地润色一番,解释得也是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见到过一样。   虽然凌宇只是随口胡诌,但余清欢联想起那日早上起来时房间里的杂乱,以及冰蟾在凤遥阁露过脸的事情后,还真的相信了他所说的话,甚至,竟还主动寻求凌宇的合作来……   “凌公子,不瞒你说,那日我正好宿在云天楼,也正好丢失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若是凌公子有那盗贼的线索,说不定咱们可以合作一下,如何?”   “若是能抓住大盗,找回我的干元索,那姑娘的嫌疑自然也洗脱了。”凌宇心里高兴,直呼正中下怀,可面上却表现得极为不情愿,仿佛很勉为其难似的。   “不知道凌公子可有计划?”   余清欢突然发问,似乎已经进入了新的关系,合作抓贼、共同寻回被盗物的关系。   “计划?”凌宇皱了皱眉。   他根本就没有丢失东西,需要哪门子的计划?!   “你有?”他挑眉。   余清欢认真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我在兰默城举目无亲,也没有半个熟人,还需要凌公子帮衬。”   凌宇不太愿意,没有接话。   他有些后悔答应越秦风了。   本来自己在烟云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做个胸无大志、纸醉金迷的纨绔舒坦得很,结果被那家伙诓骗到了此地,不仅得想方设法地留下人,还得帮人家抓大盗……这也太辛苦了!   余清欢见他半日不吭声,以为他不乐意,又说道:“凌公子不仅可以找回干元索,若是等我寻回了被盗物,我再另送公子一件灵器如何?”   只要有了灵元箱,她要多少件灵器都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只不过就是花费的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听这话的意思,你的灵器很多?”凌宇问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带着揶揄的笑。   据他所知,余家男子大多在军中任职,吃喝自是不愁,不过若要论起富得可以随意挥霍,那显然是还没有达到这个级别的。   她说要送他一件灵器,对于从小过着奢靡生活的凌宇来说,是当成了一个笑话来听的。   “反正也不少。”   余清欢自然也看出了凌宇脸上的轻视,回答得不卑不亢,甚至还有点狂。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凌宇自视甚高得很,你若不拿出点硬气的东西给他看看,只是一味地跟他讲道理、甚至示弱祈求怜悯,此人只会越发地轻视你,其态度并不会产生半分的好转。   所以,当凌宇表示他不稀罕她的灵器时,余清欢直接撩起了胳膊,露出了无心铃。   “凌公子可识得这是何物?”她含笑着问他。   凌宇瞧了一眼后,笑到:“做得倒是挺像无心铃的,不过无心铃是鹿仙一族的镇族之宝,只在仙界的善见林中,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是吗?”   余清欢轻笑一声,意念一动,手腕上的无心铃便无风自动了起来。 第170章 露一手   “叮铃……叮铃……”   凌宇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眼前的整个世界仿佛天旋地转,瞬间感到无比眩晕。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满月楼的大厅里,已是一片混乱,实力较弱的人早已失去了视力和听力,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而那些实力较强的,也如凌宇一样,虽然耳能闻眼能看,但却都不同程度地感到了不适,脸色苍白无比。   好在,余清欢只是催动了一下下就收手了,并未继续胡来。   “没事,大家都不用惊慌,稍作休息即可!”   凌宇从不适中恢复过来后,立马出声安慰乱作一团的客人们,又指挥掌柜的,道:“刘富!立马通知后厨煮几锅安神汤给客人们送去!”   “好的!”掌柜的扶着柜台揉了揉太阳穴,晕晕乎乎地领命。   凌宇这才收起了心里的怒火,又转头看向余清欢。   可是,他身后空空,还哪有那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给跑了!!   “死女人!!”   凌宇一想到无法跟越秦风交差,就有些火大,正欲召集满月楼的护卫外出寻人的时候,他的手腕被一个柔软却蛮横的东西覆住了。   可是,他明明什么也没有看见!   来不及多想,耳边就传来了那女人的声音——“去三楼再谈!”   而他此时的身旁两侧,也并没有别人在场……   凌宇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女人到底是人是鬼?!   被拉扯着上了楼,又被推搡着进入了自己的自留房间后,身后的房门被人闭上了。   然后,凌宇就看见那女人在他面前显出了身形。   “你瞧,如果我要离开,你根本就拦不住我!”   余清欢得意洋洋地在他的茶桌旁坐下,更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翘着个二郎腿,痞里痞气的,与之前含蓄拘谨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仿若变了个人似的。   在这个时候,凌宇也懒得纠结她有礼无礼的事情了,心里真的被她方才的举动给吓到了。   不过此时看到她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地上也有了她留下的影子,心里才微微舒了口气。想来,方才此女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招术,给隐身了。   徐徐走了过去,假装没事人一样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问:“那东西真是无心铃?”   余清欢浅笑着回答:“我不信凌公子会不认识。”   凌宇沉默着又瞟了她手腕上的铃铛一眼,神色有些凝重。   他虽然有些不着调,但作为大家族的继任者,该学习的知识他是一样也没落下。   这女人手里的,就是货真价实的无心铃!对于这一点,凌宇可以肯定。   可无心铃是鹿仙一族的镇族之宝,对其意义非凡,自然不可能外借于人……   那这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凌宇:“这无心铃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方便说吗?”   余清欢摇头,直言道:“并不方便。”   “那你刚才隐身用的是秘术还是法宝?”凌宇又问。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对这个自己先前看不上的女人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余清欢再次摇头:“不好意思,这也得保密。”   凌宇撞了一鼻子灰,觉得自己的魅力在这女人面前仿佛遁形了一样,将茶盏一推,有些生气。   这越秦风看中的到底是个什么女人,难道不知道这家满月楼是小爷我开的吗?还有前几日爷豪掷一百多万的场面她难道眼瞎了没看见吗?!   “如果凌公子信不过我,那这合作就算了,小女子再另外找人合作就是。”   余清欢也看出这凌宇不高兴来着,可她没工夫也觉得没必要去哄他,不愿意就算了,少了他人帮忙她不过是要多费神费力罢了,也不是完全无计可施。   看着余清欢起身要走,凌宇急忙开口:“我也没说不同意啊,你就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余清欢蹙眉,心想着这家伙刚才可是哼哼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呢,她什么时候不让他把话说完了?   “你先坐下!”凌宇朝余清欢丢去了一个略带恼意的眼神。   这女人站在这里,他总觉得她下一息就要走人似的,让他心里不太安稳。   余清欢再次坐下,颇为给面子地顺着他的话说道:“凌公子继续说吧。”   凌宇又故作淡定地朝她被袖子遮盖住的手腕瞄了一眼,问她:“你说你有办法抓到盗贼?”   余清欢点头。   凌宇:“可有把握?”   余清欢沉吟了片息后,一本正经地开口道:“若是计划顺利,十成吧。”   “呵!你倒是不谦虚!!”凌宇被余清欢的自信给逗笑了。   心想着那贼狡猾得很,多少股势力都想抓这贼都没被抓住,她一个小丫头骗子又何来的自信说是有十成把握的?真是大言不惭!   “若是不顺利呢?”凌宇又故意问她,想进一步看看此女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余清欢皱了皱眉,回答道:“那就得减一些了,九成吧,不过很可能还会费点时间。”   凌宇讥笑:“费一天也是费时间,费一百年也可以说是费时间,到时候还不是由你说。”   余清欢将凌宇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眼,认真说道:“说句实话,我真不知道凌公子哪一点吸引人。”   至少在她看来,这凌宇有点小心眼,说话也不会好好说,整日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就跟嘴里含着炮仗一样,真不知道她二师兄是看中此人哪里了。   “什么?”   凌宇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不敢置信地看向余清欢,“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道我哪一点吸引人?”   “就是说凌公子很不招人喜欢的意思。”   余清欢真的受够了此人从上到下散发出来的优越感,一副普天之下、无人不爱的傲娇模样,看得她反胃。   她觉得定是二师兄太过惯着这人了,才将这人惯出了一身的臭毛病,恨不得所有人都得顺着他来才行,见不得别人忤逆他半分。   “你!!”   凌宇被余清欢气得不轻,拳头捏得是咔吧作响,那两道浓黑的眉毛高高竖起,恨不得也蹦起来打人似的。   “你也很不招人喜欢!!”他回到。 第171章 计划   “我知道啊,”余清欢无所谓地挑挑眉,又轻描淡写地说道:“但是我能认清事实,不自恋。”   “你说我不招人喜欢那是因为你没有深入了解过我,本公子也为了避嫌刻意和你保持了距离,如若不然,你肯定不会这样说。”凌宇不服。   “哈哈哈哈!”   听到凌宇这样说,又见他那模样就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与他刚毅的长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余清欢被逗笑了。   “你笑什么?!”凌宇的脸色又冷了一分。   “我突然觉得凌公子还挺可爱的,嗯……还很风趣。”余清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哼,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凌宇极为不屑地回了一句,同时,嘴角微微往上扬起了些。   余清欢试探着问:“那咱们这合作就算是达成了?”   “你还没说给我什么灵器呢!”   凌宇有意无意地玩弄着手指上的名贵戒指,“你也知道,本公子不缺灵器,那些烂大街的普通货,本公子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放心吧,到时候给你的肯定是你喜欢的,定不会让你失望。”对于自己的灵元箱,余清欢很有信心。   “我若是不喜欢呢?”凌宇是何许人也,怎么会被她这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   “你若不喜欢,那我赔你一件中阶灵器!”   “几时给我?”   “抓到贼后的一年以内。”   “不行,一年太长,最多一月。如果没有做到,你就得把你的无心铃送给我。”   余清欢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行。但你这段时间得全力配合我。”   凌宇:“配合可以配合,但你不能提太过分的要求,而且空口无凭,你得给我签一份字据,你若是跑路不承认,那我就得找你父兄讨了!”   余清欢蹙眉,瞬间就想起了二师兄让刘泽轩签协议的事情,突然觉得这对老相好的手法如出一辙,好像还挺般配的。   “祸不及家人,凌公子这样就有些让人寒心了吧。”   “你要是跑路了,本公子白忙活一场更寒心!”凌宇冷笑,不容商量。   此女毕竟有些招数,竟然还会隐身,若真是逃跑,他还真会找不到她。   哑巴亏,他可是不会吃的。   “行吧,既然凌公子不放心,那就如公子所愿。”余清欢同意了。   毕竟与灵元箱相比,无心铃的份量自然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为了大局着想,适当的牺牲还是要有的。   于是在一个时辰后,两人就签下了合作协议,正式成为了抓贼的盟友。   为了早日找回灵元箱,余清欢自然就断了回学院拦截二哥的念头,在那件事上彻底选择了破罐子破摔。   协议一签定,余清欢便开始指示凌宇干活了。   “我现在就需要你派人做两件件事情。就是立马派人去各大药房医馆,打听最近九日内是否有救治过中毒的人,或者有卖过与去寒毒相关药物的。毒性致寒,中毒之人会有面色发紫这个明显特征。”   “你怀疑盗贼中毒了?”凌宇问。   余清欢点头,“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中毒的也有可能另有其人,不过顺着这条线索找总归是没错。”   余清欢对自己灵元箱内存了多少钱是很清楚的,虽然那晚睡得迷迷糊糊没有在意脑海中出现的提示音,但她第二日还是发现存储的钱少了两千银,而彩雪蛛的价格正好是两千,所以,她能确定的是彩雪蛛肯定离开了灵元箱。   盗贼是冲着冰蟾去的,得手后肯定要先查验一番。彩雪蛛比冰蟾小得多,只要盗贼将箱子打开一个极小的缝隙,它就能爬出来。   彩雪蛛以嗜血为生,一遇血肉之躯就会立即扑上去啃咬,非饱食不会松开。   所以但凡彩雪蛛还活着,那它一定会嗜咬他人。而它又含剧毒,常规药物根本无法去除,若没有类似于冰蟾这一类的灵物,只能等死无疑。   所以,近期极可能会因为彩雪蛛的出现而产生令人感到无力的死亡事件。   “对了,兽医处也得派人打听,看有没有动物中毒死亡的事发生。同样,也是寒毒。”   想了一会觉得仍旧不太稳妥,余清欢又补充到。   “行,这个好说。”   不过就是打听而已,没什么难度,凌宇欣然接受。   又问:“第二件事情呢?”   余清欢又道:“我需要你帮我去凤遥阁查一下买走冰蟾的买主的信息,盗贼若是真中了毒,那他极有可能会伺机偷盗冰蟾,因为那毒无药可解,除非他手上还有别的去毒灵物。”   即使那贼本身修为高深,可以压制毒素,但却无法根治,且日后不能再调动灵气,因为一旦在体内运气,就会加速寒毒的感染速度,运气越多,寒毒就会越发深入五脏六腑,终会伤及心脉,夺魂索命。   也就是说……   余清欢:“他即使能压制住此毒,但也形同废人,只要能找到他,抓他并不难。”   连灵气都用不了,可不就是和废人无异么。   余清欢说完话后,突然发现凌宇正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问:“你看我做什么?”   凌宇感概:“我在想你这女人也真够狠的啊,为了防止自己的东西被盗,竟然还偷偷投放了剧毒,那盗贼偷东西偷到你身上,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不过那也是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还不待余清欢反驳,凌宇又嘀咕了这么一句。   像他们这种能在一地混出些名堂的势力,没有一个是完全干干净净、没有做过半点恶事的。于凌宇而言,这盗贼也是一门行当,与其他行当没什么不同,都是凭本事吃饭,不过是能不能放在阳光下的区别罢了。   这个世界只以实力为尊,至于其行事的手段,只能凭各自的良心来约束了。   ……   在经过了仔细的打探后,很快就有了线索。   凌宇将手下打探来的有用信息告诉给余清欢,说道:“怡红院前不久刚死了名姑娘,是中毒死的,老鸨担心吓着客人影响了生意,派人偷偷地处理了。尸体就扔在了南边的乱葬岗。” 第172章 怡红院   余清欢:“尸体你的人去看过了吗?”   凌宇点头:“看过了,全身发紫,臭味刺鼻,连蛆虫都不敢靠近。是中了寒毒的迹象。”   “死的这个还是怡红院的头牌,名叫鸢尾,身价不低,本来有好多人想花重金替她赎身的,但老鸨还想要更高的价,就一直压着没有放人,谁知却出了这么一出,估计那老婆子气得肺都要炸了!”   言语之中,凌宇竟然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余清欢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却也没有点评什么,只是又问道:“那姑娘的接客信息有么?”   凌宇:“鸢尾被一名富商看中了,这几日富商正在与老鸨谈价格,老鸨想要个高价,又担心富商变卦,这几日也一直没敢让鸢尾接客。”   “看中鸢尾的富商不会就是你吧?”余清欢随口一问,带着点调侃的意思。   毕竟这兰默城的富商,余清欢只认识凌宇一人,也想不到别人了。   凌宇嗤笑一声,满脸不屑的样子,“本公子玩归玩,赎身是不可能给她们赎身的,家里不允许,而且,带回家养着,本公子也嫌脏。”   凌宇的一句话,让余清欢下意识地想到了墨灵耀,顿时低了低眼眸,隐藏起了眼里的失落。   素爱花天酒地的凌宇都是如此,更不用说想来洁身自好的墨灵耀了吧……   等等!这凌宇……   余清欢突然又猛地抬头,一脸疑惑地看向凌宇,问他:“你不是喜欢男人么,不去找小官,跑去玩人家姑娘做什么?!”   “你他娘的才喜欢男人呢!!”凌宇感觉受到了侮辱,顿时勃然大怒,气得直跳脚。   “我就是喜欢男人啊,不过不是你这种变态的。”余清欢认真回答。   “死女人,你是哪知眼睛看见老子变态了?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出来,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凌宇气急败坏,全然没了平日的潇洒,有一种要揍人的架势。   余清欢挑眉问他:“你为什么变态自己不知道么?”   “老子不知道!!!”凌宇怒吼。   他真的被余清欢那副理所当然的淡定模样给气坏了,仿佛他变态在她心中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可是他的暴怒在余清欢看来,只是秘密被揭发后的恼羞成怒,有一种用故意生气来摘清自己的意思。   “抱歉。”   所以,她朝凌宇道了个歉,又无奈地扬了扬眉梢,敷衍道:“是我弄错了,人家说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你。”   可她敷衍得太过明显,凌宇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凌宇捋了捋胸口,想把堵在这里的气给捋顺了,不容拒绝地安排到:“晚上你换上男装,跟我去怡红院!”   他定要让她好好看看,看他喜欢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行!”   余清欢还以为是为了查盗贼的事情呢,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   晚上,月华初上的时候,收拾好的余清欢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就被一只野蛮的大手给揪住了衣襟。   正是在走廊上等她的凌宇。   “谁让你擅闯女人房间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凌宇的双瞳一震,赶紧烫手似的收回了手,脸色极不自然地说道:“你,你……”   “不是你让我装男人的么?!”   余清欢皱着眉头重新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服,觉着面前这男人八成是有病。   虽然她用千人面将自己变成了男人的面孔,但她身上穿着的这身男装,还是他命人送过来的呢,看见她穿这身的时候,就没觉得眼熟?   听到了余清欢的声音后,凌宇终于可以确定面前这瘦瘦的男人就是她假扮的无疑了,可是,他本以为她会化个妆将自己的女人特征隐藏掉一些,没曾想她竟然完全换了一副面孔,一副普通男人的面孔。   即使明知面前的这人是那个死女人,可他凑近了看竟也看不出来一点点相似的迹象。   “你这不是化妆化的吧?”   若真是化妆而成,则堪比鬼斧神工,凌宇定要对她顶礼膜拜了!   余清欢:“是啊,戴了人皮面具。”   “从哪儿弄的?”凌宇又问,眼睛一直落在余清欢的脸上。   她这假面十分的自然逼真,仿若长在了她脸上一样,如此效果,让凌宇很是心动。想着多备上这么一手总归是好的,万一遇到了特殊情况,说不定可以靠这招保命呢。   “我的宝物太多,这面具具体是从哪里弄来的,早忘记了。”   余清欢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此物的真正来源,索性和他开起了玩笑,气得凌宇直接翻了她一个大白眼。   “把你的剑放下吧,娘们唧唧的!”凌宇瞥了她手里的凤翎宝剑一眼,极为不屑地吐槽了一句,似在与她礼尚往来一般。   然后,迈开大步就走了,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嫌看见她心烦。   余清欢看了看,觉得凤翎宝剑的模样确实偏柔美了一些,与她现在的装扮不符,便将宝剑又放回了房间。   ……   两人来到怡红院后,人高马大的凌宇立马就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围在了中央,而小身板的余清欢却无人问津。   似乎是进入到了他熟悉的环境一样,凌宇变得放松无比,整个人都变得随和了很多,和小姑娘们打情骂俏起来得心应手,看得余清欢蹙紧了眉头。   心想着这男人,装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明明喜欢的是男人,为了混进怡红院抓贼,竟也能将好女色这一点表演得入木三分,真是可敬可叹。   在一片吴侬软语之中,凌宇被哄得云里雾里,一时将与他一起进来的余清欢都忘在了脑后。   凌宇从中挑出了两个模样姣好的,一左一右拥着就要去房间。   临走的时候,余光瞥见了站在一旁看着他的熟悉身影,才想起了与他同行的余清欢。   “你在楼下等着,等我办完事了再过来找你!”   凌宇安排了一句后,也不待余清欢回答是否同意,就拥着美人迫不及待地上了楼。   余清欢刚想张嘴说“好”来着,突然意识道自己现在是男人装扮,不想因为自己的声音暴露了身份,便没有开口回答,而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心想着既然凌宇要牺牲色相、去盘问消息,那她还是先不要打扰他,在楼下安安静静地等他“办完事”就好。   “公子,下面那位是您的朋友吗,看着可没您强壮呢!” 第173章 石斛   “那是!本公子从小炼体修行,身子自当壮实,哪是他一个连刀都提不起来的瘦小子可以比拟的!”   “他看着好像还腼腆得很呢,连话也不愿意说。”   “嗯,他是个哑巴。”   “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余清欢的听力向来好,当听到凌宇踩她捧他自己的时候,忍不住瘪嘴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不过看在他愿意牺牲色相的面子上,还是决定就不与他计较了。   留在大厅后,余清欢才发现自己此刻是多么地格格不入。   别人要么是三五成群,要么是与花容月貌的小美女你侬我侬,单单只剩了个她,身单影只地待在角落。   “公子,奴家陪您喝杯酒吧!”   一会儿后,一直没抢到客人的一名姑娘将目光瞄准了瘦瘦小小、模样又一般的余清欢身上。   “好啊,不过能上壶茶吗,我不喝酒。”   余清欢压着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阳刚一点。   “到怡红院来哪有喝茶的?公子真会说笑!”   姑娘只当听了个笑话,就挨着余清欢坐了下来,顺便给余清欢倒了一杯酒,将酒杯举到她的嘴边,温柔细语道:“来,奴家敬你。”   余清欢却偏过头,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说道:“我是真的不喝酒。不过你要是想喝茶,我倒是可以陪你喝两杯。”   “那公子的身子乏不乏,需不需要奴家伺候你休息?”   姑娘将所有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余清欢的身上,一股极为浓烈的香味熏得她鼻子一痒,当即就捂着鼻子咳嗽了起来。   姑娘的脸上挂不住,一把就将余清欢推开了去,骂骂咧咧道:“人都来了怡红院,还装什么清高,没劲得很!!像你这样的,姑娘我还不愿意伺候呢!”   说罢,姑娘扭着屁股离开。   一眨眼的功夫,那女人就领着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过来。   “就是他!不喝酒不睡觉,跑到怡红院装清雅来了!!”   大汉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扯着粗嗓对余清欢喝到:“公子要是瞧不上此地就赶紧走人,这里不欢迎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我们怡红院的位置可是紧俏得很,多少有钱人都抢着坐,也不差你这么一个穷酸的!”   可是余清欢还想着找盗贼呢,哪会舍得离开?   看见一楼的不少人都朝这边望来,担心引起了那盗贼的注意,她急欲保持低调,就从钱袋里拿出了一枚金锭放在了桌上,入乡随俗道:“给我找个安静些的房间。”   “瞧公子这话说的,姑娘们的闺房个个安静,公子在里面做什么外面都听不出来!”   一名中年妇女从看热闹的人堆里挤了出来,将金锭放在手中掂了掂,然后一脸为难地对余清欢说道:“不过,公子这点钱喝点小酒还可以,想要去房里快活,可是不太够!”   “可是我不喝酒。”   余清欢紧跟着回了一句。   她倒是想喝,可她不能啊,这一喝,千人面都要掉了!   发觉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余清欢不想如此“高调”,便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皱着眉头翻找了起来。   却不知,此举反而吸引了更多的注意。   当看见那银票上的数额都是上万起步、甚至还有好几张数十万的大额银票后,老鸨的眼睛都快笑没了,才意识到面前的这瘦不拉几的男人竟还是个实打实的财主呢!   这时,余清欢也从一堆大额银票中翻找出来了一张最小的,递给老鸨:“两千两够不够?”   “够了够了!”   老鸨兴奋地将银票拿过来,手一挥,扯着尖细的声音阔气地对人安排道:“今日怡红院的姑娘随这位公子挑!!谁要是能把这位公子伺候好了,妈妈我重重有赏!”   话音一落,那些还未找到金主的姑娘们如燕雀一样,争先恐后地就朝余清欢围了过来,纷纷邀请余清欢去她们的房间歇息。   余清欢被这浓郁的胭脂水粉味呛得不轻,伸手一挥,便将直往她身上凑的人墙推开了半扇,然后随意在外围抓了个神情寡淡的女子,“就你了!”   老鸨瞪了那女子一眼,嫌她对客人没有好脸,又担心此女不配合会唐突了这位金主,对余清欢劝道:“这是新来的还不懂规矩,不如公子再换一个懂事的?”   “不懂规矩正好,我就喜欢这样的!”   余清欢好不容易找到个身上味道没有那么重的,可不想再换人了。   老鸨无奈,只能冷声叮嘱女子道:“去,还不把公子扶去你的房间?今日不把公子伺候舒服了,就别想走出房间的门!!”   女子看了老鸨一眼,没有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却也没有拒绝。然后,她便在老鸨和大汉们的密切注意下将余清欢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间的门后,余清欢笑嘻嘻地放开了抓着女子胳膊的手,说道:“姑娘不必误会,我今儿来此地只为喝茶,不为其他。现在房里也没别人,姑娘不必拘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自己坐会儿就好,姑娘不用管我。”   女子虽然觉得余清欢的举止奇怪,不过却懒得多问,只道了一声“公子请便”,便将余清欢晾在了原地,自己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绣了一半的手帕,倚着软榻坐了下来,将房里唯一的那张椅子留给了余清欢。   余清欢则跑到门口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发现没什么异样后踱入了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待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气氛微微有些尴尬,余清欢主动找起了话题。   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石斛。”女子眼皮未抬,也没什么表情。   余清欢多看了石斛两眼,然后感概道:“姑娘和我想象中的青楼女子不太一样。”   石斛这才弯了弯唇,寡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活人的气息。   却也只是短短一瞬而已,快到余清欢还没有反应过来,石斛唇边的那抹笑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仿若完全没有出现过一样。   “公子也和我想象中的嫖客不太一样。”   正在余清欢以为自己仍会被石斛继续忽视的时候,石斛开口了。   说着,她稍微停了一下手中的活,侧头看向了余清欢,说道:“公子的眼睛很清澈,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第174章 羞事   “嗯,我这是第一次过来。”余清欢点头。   看见石斛并不怎么排斥她,便也不再拘谨,起身靠近石斛,好奇地看向了她手里未完成的绣品。   她的绣工很好,将一只鸳鸯绣得栩栩如生,那眯眼微盹的迷糊模样,那被风掀起的几片羽毛,那身下漾起的圈圈波纹,还有水面上被波纹分割成了碎片的影子,简直如同活物,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从绣绷中吹出来似的。   “哇,真是神了!”   看得余清欢啧啧称奇。   “姑娘这是绣给意中人的吗?”余清欢问。   石斛摇头:“公子说笑了,咱们这种女人,不配有意中人,我不过是绣着玩玩罢了。”   余清欢仍旧兴致颇浓:“姑娘这手艺也太厉害了,我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绣花。”   “若是公子喜欢,等我绣好后就送给公子。”   石斛表现得很大方,也没有迟疑,仿佛对自己耗费了许多心血的绣品并没有半分不舍。   余清欢怎么好意思,忙道:“送我不合适,姑娘可以开个价,算我买下的。”   石斛捻着手指穿丝走线,淡淡说道:“公子看着给就是,是多是少我不介意,只要公子觉得值。”   “姑娘好像对赚钱没什么兴趣?”余清欢又问。   刚才在楼下她被人争抢的时候,这女子就躲得远远的,要不是不想赚钱,就是没太看上她。   “钱是给有盼头的人赚的,我……不太需要。”石斛低垂着眼眸,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余清欢张了张嘴,总觉得这姑娘消极得过分了些,但其又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也没好意思开口问。   恰巧在这时,隔壁传来了一阵极有规律的撞击声,仿若有人在拿木锤捣墙壁似的。石斛皱了皱眉,将身子往另一侧挪了挪,继续波澜不惊地绣花。   而余清欢却是好奇地凑了过去,将耳朵贴在墙上偷听。   石斛瞥了鬼鬼祟祟的余清欢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嘲意,扯了扯嘴角后没有说话。   “青楼里不就是吃吃喝喝睡睡吗,撞墙又是在做什么?”余清欢满是疑问地嘀咕了一句。   她也知道客人在青楼的房间里肯定不会干好事,却只将活动场地局限在了床上。现在听到的动静,显然并不在那特定的区域,真的有些超出她的认知范畴了。   石斛听了余清欢嘀咕的话,竟是难得的轻笑了一声,看向余清欢的眼睛里也没有了方才的嘲讽,反而多了一丝柔和的光。   直到隔壁传来了女人娇喘和断断续续的呻yi   声,余清欢才终于意识到隔壁在墙边做什么了,当即弹射般的远离了墙,脸上发烫。   可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大到她离得远远的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就是捂住了耳朵也还有声音漏进来。   她尴尬地看了同在房间里的石斛一眼,发现后者跟没有听到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并不受影响。余清欢直叹这女人的定力真好。   石斛发现了她投过来的目光,还以为她受此影响有些跃跃欲试了,抬头迎向余清欢,说道:“公子若是想做点什么,我也可以陪公子。”   “啊?”   余清欢起先是一愣,待看见石斛放下了手里的绣绷开始脱衣服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忙摆手制止她:“不用,不用了!姑娘可千万别再脱了,我真的就是进来喝喝茶而已!!”   恰好在这时,隔壁的男人说话了,有些熟悉却又带着点嘶哑。   仔细一听,竟发现是凌宇!   余清欢当场就愣住了。   才知道他所说的办事原来是这样的办事,并不是与她的暗语。   转而又想到这凌宇竟背着二师兄找女人,余清欢就气得牙痒痒。   虽然二师兄这人平日不太着调,也是她上辈子最讨厌的人之一,但在经过了这些年的相处后,发现二师兄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不堪,早已慢慢改变了想法。   听见隔壁的动静愈发轻快,似乎玩得正起劲,余清欢气不打一出来,也顾不上其他了,当即就从房里窜出去,跑到隔壁捉奸去了。   将房门拍得砰砰作响,大喊:“凌宇!你给我滚出来!!”   律感十足的房间猛地安静了下来。   然后,便传来了凌宇气急败坏的声音:“发什么神经?坏我的好事!”   话音落下后,房间里的撞击声又开始了。   余清欢听见他不思悔改,顿时火大,因为急着替二师兄出头,也没想那么多,直接抬腿就朝门猛踢了去。   她的力气平日本就不小,此刻又还在气头上,虽然未动灵气,但给腿力的加成可想而知。   只听得“咔嚓”一声,房门直接被踹塌了,里头的春光皆尽毫无保留地露了出来。   而此时,凌宇正光不溜秋地将一女人顶在侧面的墙上,还有一女人软绵绵地缠在他腿边……那场面,想多劲爆就有多劲爆。   即使余清欢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还是被这大尺度吓傻了。   凌宇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弄得怒火朝天,抽身出来就要过来找余清欢算账。   余清欢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爆红地捂住了眼睛,却还不忘替二师兄出头,紧紧张张地骂道:“凌宇,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老相好吗?!他即使是男人,你也该为他保持忠贞!!不许对不起他!!”   “你究竟还要胡说八道到什么时候?没完了你?!”   三番两次地被人说自己喜欢男人,而且那人还固执得很,完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解释,凌宇简直快被气死了,恨不得马上过去把这胡言乱语的死女人撕成两半。   关键是他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啊——他就是喜欢女人!   她还看不出来?!!   蠢死了!真是又蠢又固执!   “看着挺高大威猛的一爷们,喜欢的竟然是男人?还真是……”   “这位公子看着有些熟悉,好像前些日子在珍品会上出过风头,出手阔绰得很。”   “哪个富家子弟没点小怪癖的,这也算不得什么。”   许是被动静所吸引,走廊上不知何时探出了不少颗头,都齐刷刷地朝这边望来,对着凌云一通点评,听得凌宇的脸都绿了。   “滚!!别逼老子弄死你们!!”   凌宇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有些后悔今日没有带护卫过来,被这个死女人拖累得丢了好大的人。   …… 第175章 长住   经过了这么一出,凌宇完全没心情再享乐了,余清欢也没了继续查找盗贼的心思,两个人一前一后、灰溜溜、气呼呼地离开了怡红院。   都阴沉着脸,一路无话。   回到满月楼后,两人也是互相看不顺眼,各回各房。   从第二日开始,凌宇便再也懒得搭理余清欢了,派往外头寻找线索的手下也都撤了回来。反正他的干元索又没丢,虽然没了灵器的报酬,却也没什么损失,觉得自己没必要跟着她干着急。   眼下这女人急着找自己丢失的物品,一时半会的是离不开兰默城了,他也不用担心越秦风那边交不了差,索性就放之任之,任由其折腾了。   反正他是懒得再参与了。   晚上的时候,他又看见余清欢装扮成男人模样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不由得嗤笑一声,眼里浮起了一层嘲意。   “哟,还去上瘾了?又想去看谁的裸体啊?”   “反正不是你的!”余清欢看着他也来气。   在她心中,这凌宇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男人,毫无忠诚可言。而且,此人的私生活也太不检点了!   经过了昨日的事情后,余清欢一见到此人就会忍不住想起昨晚见到的场面,心里又羞又堵。   本来,她虽然在醉酒后与墨灵耀稀里糊涂地发生了一回,但其实当时的她一丁点的感觉都没有,仿若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在心理上来说,她还是未经人事。   她将此事看得极为神圣,总觉得只能与携手人生的心爱之人才能做,直到昨晚之前,她对此还是怀有期待。   可是发生了昨晚的那一幕后,她感觉自己纯洁的心都被玷污了,脑子里时不时就蹦出那个场景,弄得她心烦意乱得很。   她觉得自己定是要长针眼的。   “哼,你倒是想看,本公子还不乐意呢!”凌宇也傲娇得很。   “给我看我也懒得看,平平无奇,又没什么看头!”   余清欢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廊,留下凌宇一人在低头打量自己的身形,思考余清欢到底说的是气话还是真的肺腑之言。   此事于他而言,还真的有些重要。   当晚,余清欢又点名找了石斛。与前一日一样,仍旧只是喝喝茶,再谈谈绣品罢了。   一连五日,一到晚上,她就会准时出现在怡红院,然后往石斛的房间里钻。   石斛因为余清欢的这个举动也跟着沾了不少光,至少老鸨的态度是好了一大截,吃穿用度啥的水平也往上提升了一截。   五日下来,两人的关系也好了不少,余清欢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找石斛打探了一些鸢尾死时的事情。   才得知鸢尾是死在床上的,因为一整日都没出门,老鸨带人进去的时候发现鸢尾早已经断气,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净,床上也是凌乱不堪,大家都是成年人,之前经历过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除此之外,鸢尾的皮肤上倒没留下什么太大的伤痕,只是整个人都变成了紫色,听某个护卫说,这像是中毒的症状。   所以老鸨担心此事传出去影响生意,便派人偷偷摸摸地处理了此事,谁都没有惊动。直到现在,鸢尾的那间房间也是空置着的,老鸨没敢让别的姑娘入住,担心再遭损失。   当然,对于此事,石斛并未亲眼看见,而是听姐妹们私下讨论的,真伪并不能确定。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事情发生后第二日,老鸨说鸢尾被某位富商赎了身去享福去了,然后便再也没见过鸢尾。   客人们虽然有些埋怨,不过埋怨了几日后就过去了,再也没人提起。   只是少了鸢尾后,怡红院的生意还是多多少少地受了些影响,那些冲着鸢尾来的客人都转投了隔壁的春江楼。   “所以是有人擅自进入鸢尾的房间后奸污了她。”余清欢将所有的线索都想了一遍后,如此说到。   “应该是这样,可是鸢尾是头牌,妈妈对她很是器重,因为那几日正在闹赎身的事情,闹了些纠纷,妈妈担心出事,还特地派了两个护卫跟着她。除此之外,她的房间也有人日夜不休地看守着,就怕被不怀好意之人钻了空子。可即使如此,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从她进入房间到发现她死在床上,护卫就在房外,并没有离开过半步。”   提及此事,石斛的表情也很是凝重,与其他姐妹们的想法一样,她也觉得此事诡异得很,不过她又比她们淡定一些,因为至少死亡于她而言并没有那么可怕,反而可能会是一种解脱。   石斛:“她们都说鸢尾的命是被鬼王索去了,所以才会死得那样怪异。”   “不是什么鬼王,不过也有几分本事是真的。”余清欢面露凝重。   听了石斛所言,她的心里已经隐有了判断:一,那盗贼好色。二,他已经中了彩雪蛛的毒。三。他很大概率上有可以隐身的手段。   怡红院的护卫也都不是泛泛之辈,警惕心也不可小觑,只有那盗贼会隐去身形,才能在层层防护的护卫的眼皮子底下闯入鸢尾的房间而不被发现。   仔细一想,那贼怕是是与鸢尾一起进的房间,直到老鸨发现不对闯入房间,才趁机溜了出来。   如此,便是除了鸢尾满身的紫色毒素以外,便是一丁点多余的线索也没有留下。   此人行事太过谨慎,想从此人手中找回灵元箱,不会是简单的事情。   好在此人好色,也并非无计可施……   当晚,余清欢给石斛坦白了自己的女儿身份,然后就宿在了石斛的房间,一夜未归。   凌宇得知这女人在怡红院住了一整夜的时候,当场就炸了,天还未全亮就带着护卫赶往了怡红院。   “嘭!!!”   许是为了报自己被看光之仇,犹如那女人的行事作风一样,凌宇一脚踹开了房间的门,吓得还在熟睡的余清欢与石斛二人一个激灵。   余清欢看见门口站着的凌宇后,气得嘴都歪了,直接抓起一只枕头就朝其砸了过去。   怒问他:“你是不是有毛病?!!” 第176章 剧痛   “一夜未归你还有理了?!”   凌宇也并不想管她,奈何越秦风那厮不好对付,若是被其知道这女人是在他的带领下才去的怡红院,才染上了特殊喜好,恐怕不得扒下他一层皮。   余清欢却只觉得此人管得过宽,斥他:“我一夜未归关你何事?你赶紧给我出去!!”   “要不是受人之托,你以为本公子愿意管你!”凌宇嗤了一声,满脸的不情愿。   “受谁之托?”   余清欢立马追问,好奇地凝着凌宇。   凌宇撇了撇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话。   越秦风嘱咐过这女人性格犟得很,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报出他的名,怕这女人拍拍屁股就跑了。   凌宇一直没搞清楚这女人究竟有何魅力,竟哄得越秦风对她如此。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就是你的老相好!”余清欢很快就有了判断。   除了越秦风,她想不到别人。   “谁?你说谁?!”凌宇懵了。   余清欢:“姓越的那位!”   因为还有别人在场,余清欢并不想说出二师兄的大名,省得让他被人议论。   “谁告诉你的?!”   凌宇倒不是惊讶于她能猜到越秦风,毕竟能哄得越秦风对她如此重视,两人必定也是有过一定交集的。   他惊是惊在她竟然说越秦风是他的老相好。对于此事,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赶紧把门扶好了出去!!我穿了衣服再和你说!!”余清欢显然不想在此刻和他继续交谈。   她昨晚和石斛一起入睡的时候,是脱了外衣的,所以现在被子下面只有两件轻薄的亵衣,虽然凌宇只是站在门口,但她还是觉得万分的别扭。   “这会儿倒知道不好意思了,那天踢我门的时候也没见你不好意思!!”   凌宇嘀嘀咕咕埋怨了一阵后,还是将倒地的门板扶起,将室内的景光遮掩了大半。   许是担心有其他客人过来偷看,他便也没有离开,而是带着几个护卫如门神一样杵在了门口,用高大的身形将霍开的门缝挡了个严严实实。   满月楼,凌宇的房间里。   凌宇将余清欢推进房间后,气愤地闭上了房门,然后怒目看向余清欢:“说!这个谣言是从哪里听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凌宇说了好多次他不喜欢男人她不信,但是现在看他这副准备要深究的样子,余清欢倒是有些相信了。   “他都承认了。”   余清欢嘟囔了一句,底气不如以前足,稍稍有些心虚,心想着莫不是错怪了人家吧?   或者,此凌宇非彼凌宇?!   “你是与云雾山庄的少庄主认识的吧?”心里有些不太确定,她又问了这么一句。   凌宇冷冷地看着她,压制着怒意,“是,然后呢?”   “你是那个燕云四少之首吧?”余清欢再次确认。   听到了这个称谓时,凌宇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提了提,微微有些得意。   “是,别人确实这么称呼过我。”   “那就没错了,就是你!”   余清欢这下终于确定了,“他都说过了,他喜欢的是你,你就别再藏着掖着不承认了!你放心,只要你不做对不起他的事情,我也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他跟你说过他喜……喜欢我?”这下,凌云是真的懵了。   “当然,他亲口跟我说的!”余清欢无比确定,说得信誓旦旦。   “他在很多年前就说了这事,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余清欢还以为他们两人这是秘密在一起,还未正式公开呢,担心自己这样算不算出卖了二师兄,忙解释道:“你放心,他也就是跟我们几人说过,并没有告诉别人!”   越秦风喜欢自己很多年了,还跟好几个人说过这事?!   凌宇的心情突然变得复杂,说生气吧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毕竟此事再次证明了他的魅力。   可要说高兴吧,好像也没有那么高兴。那厮长得漂亮是漂亮,颜值完全算得上逆天,可是,那厮毕竟是个男人,他完全没有经验啊,再说了,那厮的性格那样乖张,行事作风大胆诡谲,他怕是有些拿捏不住啊……   “凌公子,不好意思啊,我这也是一时口快,真的没想着给你宣扬出去,若是他到时候问起,你别跟他说是我说的啊!”   余清欢看到凌宇又羞又懵的反应,更加确定了两人还未准备对外公布,不由得羞愧交加,赶紧给凌云道歉,祈求他不要将此事传到越秦风的耳朵里。   “你……”凌宇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连看向余清欢的眼神都有些闪烁,似是不好意思似的,认真叮嘱道:“你以后不要在外面说起此事了。”   “好好好!我保证不说了。真的对不住啊!”余清欢的态度很诚恳,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这是他们俩的私事,她即使要替二师兄出气也该悄悄行动的,而不是这般鲁莽地将此事放在人前去说。只怪她当时是太气愤了,一时没有控制住脾气。   “不过凌公子以后也请洁身自好些,别让爱你的人寒了心。”   余清欢真的觉得凌宇太过放纵自己了,若是二师兄知道,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凌宇认真地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以后会注意的,你先出去吧,我得缓缓。”   这事之后,凌宇真的缓了好几天,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和越秦风挑明。   而余清欢,没了凌宇捣乱后,还是一夜一夜地往怡红院跑。   后来嫌跑得麻烦,干脆给老鸨交了一大笔钱,在怡红院常住了下来。当然,还是住在石斛的房间里。   白日石斛绣花,她就在房间里打坐练习真灵皇咒,晚上,则和石斛一起睡下。   当然,自发生了凌宇踹门的事件后,她也留了个心眼,再没有脱外衣睡觉了,而是夜夜和衣而睡,随时做好了应急的准备。   时间一日日过去,转眼之间,余清欢已经在怡红院里常住了半月,而那盗贼也不知道是已经毒发身亡了还是戒掉女色了,竟是再也没来过怡红院,这让余清欢有些着急了。   某日下午的时候,正在怡红院大厅里和石斛一起看姑娘们表演才艺的时候,余清欢突然感到了一阵剧痛,似有人在拿利斧劈她的头盖骨似的! 第177章 晕厥   手中的茶杯脱落,在地上摔得脆响。   余清欢目露惊恐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公子!你怎么了?”最先察觉到她不对的是石斛。   “疼……”   余清欢极为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身上已被冷汗浸湿。   一下,又一下,余清欢感觉自己的头骨都要被劈开了,就是当年的剖膛之痛也没有这般剧烈!   在这一刹那,余清欢真真实实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她感觉自己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来人啊!妈妈!妈妈……”   耳边传来了石斛愈渐模糊的叫喊声,然后余清欢的眼前一黑,终于晕厥了过去。   ……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她在满月楼定的房间里,坐在房间里守着她的,是凌宇。   听见动静后,凌宇扭头朝她看来,只是神色有些复杂。   “凌公子,我睡了多久?盗贼有新的线索了吗?”   即使脑袋仍旧疼痛,余清欢最关心的还是灵元箱的事情。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的灵元箱正在遭人损毁。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与她的灵元箱生死相依,灵元箱落在他人手中,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灵元箱,她必须得尽快找回,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你说你好好一个大美人,为什么非要装丑女呢?”凌宇突然开口,言语之中带着点幽怨的意思。   他曾经还觉得越秦风喜欢这个女人是瞎了眼,现在一看,两人倒还真的般配——都是美到了极致、超脱了尘世的人物。   “什么?”   余清欢顿觉不妙,赶紧摸向了自己的脸……   在手指碰到脸的那一瞬,余清欢心里一咯噔——果然,千人面不在了!!   “你摘掉的?”   余清欢有些生气地看向凌宇,眼中责怪的意思明显。   他与她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他凭什么擅自摘掉自己的千人面?!   “不是我,我去怡红院接你的时候你已经是这样了!”凌宇连忙解释,表情有些气愤,因为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太好受。   虽然他没再管她留宿怡红院的事情,但到底是记着越秦风的叮嘱的,所以还是派了几个护卫在暗中守着她。在她晕倒的第一时间,便有护卫向他禀告了消息,所以他才及时赶了过去。   “那是不是很多人都看到了?”余清欢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心怀期待地问了一句。   她无法接受自己藏了多年的身份就此曝光,曝光,便意味着危险,意味着那些人还是会找过来,再一次剖开她的胸膛……   “你晕倒的时候,怡红院的大厅里全是人,护卫发现你是女人的身体后,就摘了你的面具,所以,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会儿正好是客人最多的时候……”   凌宇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余清欢的脸色唰白,似陷入了一股极端的惊恐之中。那无助的模样与她平日的彪悍完全不同,倒让凌宇生出了一丝怜惜。   忙问:“你怎么了?”   “我的面具……”   余清欢的双手不停地在床上摸索,急迫而杂乱,待没有看见那半掌之物后,余清欢欲哭无泪,萎靡地念道:“我的千人面丢了……”   “我去的时候,你的千人面已经被一个护卫给藏起来了,后来被我给搜出来了。”说到这里时,凌宇明显看到了余清欢眼里的光。   她在期待,期待他能给他奇迹。   “给。”   凌宇将千人面递到了余清欢的面前,被后者迫不及待地抢了过去,然后赶紧覆在了脸上。   又变回到百里霜的模样后,余清欢脸上的紧张神情才微微缓和了些,对凌宇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这是秦风给你的吗?我知道他有一个。”凌宇问。   余清欢思索片息后,点了点头,承认了。   凌宇顿了一会儿后,扯了扯嘴角,说道:“他将你藏得真好。”   这千人面是稀世珍宝,属于高阶灵器,价值连城,当初出世之时可没少引起争抢,最后百转千回后才落到了越秦风的手中。   如此宝物,他竟也舍得给这个女人,可想而知这女人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凌宇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仿佛有些释然,又带着点酸意。这段日子,他还真的以为越秦风喜欢他呢,可是现在,他又发现此事不太那么确定了。   余清欢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之前她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体极度缺水,此时她想起来喝点水。   谁知刚走了没两步,那股剧烈的疼痛再次袭击了她的脑袋!   余清欢脸色一白,赶紧扶住了隔间的雕花木墙,手指因隐忍而将木墙抠出了几个深深的凹陷。   “凌……公子……”说出这三个字,仿若用尽了余清欢所有的力气。   她明亮的眼珠瞬间攀上了一层血丝,脸上的冷汗从千人面与脸庞的夹缝中流出来,沾湿了发间,染透了衣襟。   “你怎么了?”凌宇也发现了余清欢的不正常,赶紧跨步凑了过来,虚扶着她的手臂。   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其实在余清欢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也找人过来看过,可是所有大夫都说她脉象强劲有力,浑厚无比,看不出有什么大毛病,至于无故晕倒一事,只说她这是体虚的表现,说只要好好休息就能恢复。可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凌宇怎么有些不太相信呢。   体虚爱流汗归爱流汗,却从没有难受成这样的!   又一阵剧痛后,余清欢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眼珠下意识地往上翻去,露出了红红的眼白……   凌宇吓了一大跳,赶紧扶住了余清欢瘫软的身子,却见后者的眼珠子一翻,竟又将躲进了眼皮底下的黑色瞳孔翻了出来。   只是此时,她的眼皮似乎很沉,沉到下一瞬就要完全闭上似的,眼神也是极度涣散,涣散到根本聚不了焦似的。   凌宇看得出来,她是在拼命地坚持。   他摇了摇她的身子,试图让她清醒一些,问:“你想说什么?”   由于那疼痛太过剧烈,且还有不断加重的趋势,余清欢疼到了极致,感受到了绝望,眼角溢出了两滴眼泪来。   赶在再次晕倒之前,余清欢极为费劲吐出了一个字来:“贼!” 第178章 回学院   话音刚落,人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都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惦记着抓贼……凌宇这才意识到她丢失之物对她有多么地重要。   所以,他再次将手下都派了出去……   等余清欢于第二日凌晨醒来的时候,终于得到了一个与那盗贼有关的消息——护城军副统领劳原的貌美妾室于三日前暴毙身亡!   “死得很蹊跷,丫鬟小厮们守了一大堆,就是没人看见过有人闯入。”   与鸢尾一样,其妾室在事发时也是独宿,也是衣衫不整、有与人苟合的迹象,也是因中寒毒而死。   妾室被辱,劳原的脸面上也不好看,便也没有声张,而是将此事悄悄压了下来。但他好歹是兰默城护城军的副统领,自也不会是任人欺辱的主,更何况那妾室生得倾国倾城,劳原对其十分宠爱,如今遭此变故,劳原怎么可能会不了了之?   虽然他表面上不提,但暗地里却没有丝毫放松,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   余清欢几乎可以肯定,这妾室的死亡也必定与偷她灵元箱的贼有关!   此贼不仅是个偷东西的贼,还是个采花的大盗!   都已经中毒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不忘去偷腥。这也是中毒了、害死了女人才被人发现,若是没有毒,只怕奸污了她人也没人敢说出来。毕竟此事对女方的名声不好,反正没有被人抓到现身,女人们八成都会咽下这等屈辱。   即使不愿息事宁人地报了官,大概率也会无疾而终。   毕竟以这两次的事情推测,此人不仅会隐身,而且还狡猾得很,几乎不露马脚,被抓到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余清欢沉默了片息后,问向凌宇:“买冰蟾的买主一直没有线索吗?”   若是能以冰蟾相诱,那盗贼为了祛除自己身上的剧毒,肯定还会铤而走险,那她便也有了抓到他的机会。   凌宇摇头:“凤遥阁那边打探不出来什么消息,买主留下的线索不多。”   余清欢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对凌宇说道:“凌公子能不能帮我找一辆马车,我想离开一趟兰默城。”   凌宇一听就急了,半是疑问半是埋怨道:“你身体都虚成了这样,还要去哪里?!”   “我想去一趟雷鸣学院。”余清欢老实回答。   她知道那晚在她房间里发生过打斗,墨灵耀说不定会有盗贼的线索,而且,经历了这两次晕厥后,她真的挺想问问他的。   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的准备和她断了。   虽然他抛下她独自回学院是真,但他没有亲口跟她说分手,而是让他的兄长来说这件事,其实,余清欢是有些介意的。   她觉得分手这件事,怎么也该由他自己来说才显诚意。这种由他人代劳的感觉让余清欢觉得极不正式,好像分了,可他又明明没有亲自开过口,说没分吧,他又确确实实地斩断了与她的所有联系……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感觉似断非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她是一个在感情上极为冷静的人,也是极为认真的人。她不会轻易答应别人,可一旦答应了,她也不会轻易放弃对方,除非对方明确表示了对她的厌倦。   她是一根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云里雾里,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于她而言,从没有这些模棱两可。   “盗贼的事情我会继续帮我打探,但兰默城你还是不要离开了。”凌宇拒绝了余清欢的请求。   才过了仅仅两日,这女人看着比以前瘦了一圈,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疲态,远不如先前那般泼辣了,这让凌宇有些担心,尤其是她犯病时的模样,狰狞得很,仿若在经历极大的痛苦,他还担心她会不会就此就撒手人寰。   “我只是去见一个人,见完我就回来。”余清欢有些固执。   她固执地想听到墨灵耀亲口告诉她答案,楚王说的话,她只信了五分。   如若楚王是故意诓她呢?如果真有误会,她要是就这样离开的话,她怕他会难过。他是那样一个孤独的人啊,他的身边只有阿夜和她,如果她也不闻不问地离他而去,她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再软和下来。   “别跟我说这些,我是不会帮你的。”凌宇沉着脸,再一次拒绝。   “你先歇着,我让人弄点吃的过来。”凌宇担心她再提,便借着由头匆匆离开了。   他只盼着越秦风能赶紧过来。那厮于两个月前就离开了烟云,离得匆忙,不过看他眉眼间按耐不住的得意神色,凌宇就知道他有好事。   谁知一个月前,他又莫名收到了越秦风的传音,让他速速去兰默城逮人,他不乐意,还问越秦风为什么自己不去,越秦风则回答他在黎国有要紧事赶不回来,并许诺他若是办好这件事,会给他一件天大的好处。   凌宇不知道越秦风所谓的要紧事到底是什么,但知道能被其称为“天大的好处”的,定不会差。可他不明白,明明这般代价越秦风都愿意付出,为何就不能亲自回来一趟,他所说的要紧事就真的有那么要紧吗。   昨日余小花晕厥后,凌宇也派人跟越秦风说了,但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回复。   他吩咐了厨房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连续两日守着余清欢,他真的疲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凌宇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谁?!”他有些恼怒,恨来人扰了他的好梦。   “公子,余小姐走了!”   “什么?!”   凌宇猛然清醒,急急地穿鞋下地。   “余小姐给您留了一句话。”说着话的同时,护卫将从房间里拿到的纸条递给了凌宇。   纸条上面写着一行洋洋洒洒的小字,笔触很是自由洒脱,其上曰:“勿念,明日回。”   这日下午的时候,租赁飞云骓飞了大半日的余清欢终于抵达了雷鸣学院。   “这里是雷鸣学院,非学院师生不得擅自进入,请问阁下何故来此?”   守在崖边的弟子见到有生人到访,立马上前询问。目光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这女子身上绑了好几条绳索,与飞云骓紧紧缠绕在了一起,即使此刻要翻身下来,步骤也繁琐得很。   “我有事找墨灵耀,烦请你告诉他一声。”   余清欢一边低头解开缠在腰间的绳索,一边如是说到。 第179章 正式分手   此时的余清欢为了避开楚王的耳目,特地换了一张面孔,又未着学院院服,弟子认不出她来,也很正常。   至于绳索,则完全是以防万一。   她怕自己在飞行的中途突然晕厥,一头栽下云端摔死,所以才做了这项措施。   “阁下是找小师叔?”   弟子皱了皱眉,说道:“可是小师叔前些日子出了远门,一直没有回学院,要不阁下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他不在学院?!”余清欢懵了。   楚王明明说他已经回了学院的,怎么……   又问:“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弟子:“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余清欢愣了愣神,想起她与他一起离开学院的时候差不多也已经过了一个月。也就是说,从那日离开后,他就一直没有回来。   那中间这么长时间,他又去了哪里?!   “嘶……”   正好在这时,那消停了半日的疼痛再次袭来,余清欢脸色一变,急急地扶住了身边的飞云骓。   “阁下,您没事吧?”弟子看见她的脚步晃了几下,一脸狐疑地询问了一句。   “没事。”   余清欢强忍着痛意爬上了飞云骓的后背,然后又拿绳索不厌其烦地将自己捆紧,乘着飞云骓迅速离开。   许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头盖骨遭人劈砍的感觉,许是知道这次晕倒不会有人管她,这一次即使已经疼得全身发颤,余清欢仍然保持着一份清醒。   伴随着“啾”地一声尖鸣,飞云骓驶离学院,朝着南边而去。   可是一炷香的功夫后,又突然一个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折返了回去。   很快,飞云骓便绕开了学院,越过座座大山后,落在了宁静的镜湖边上。   远处,一黑一白两个小点正在湖边追逐,一道墨色的身影正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打坐。   他带着阿夜和小霜出来玩了……   看着这和谐的一幕,余清欢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泛起了一抹欣慰的浅笑。   今日疼痛的时间持续得不长,还未让余清欢疼得晕厥过去,便早早地结束了。她不知道是不是那贼人放弃了损毁她灵元箱的事情,反正于她而言,这是好事。   剧烈的疼痛过后,头脑依旧昏沉,可余清欢不在乎了。   她解开了捆绑在身上的绳索后,就朝着那道墨色的身影走了过去。   刚走了没几步,远处的墨灵耀便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不过却没有旁的动作,而是又合上了眼皮。   然后,阿夜和小霜也发现了她的身影,撒开了脚丫子就往这边跑来。   余清欢的身体还虚着,便也没和它们玩闹,而是俯身摸了它们几下后就让它们自己到一旁玩去了。   “耀哥哥。”她走到墨灵耀的身边,微笑着唤了他一声。   墨灵耀仍旧合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来做什么?”他淡淡地开口,言语之中满是疏离与冷漠。   余清欢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了。   这一瞬间,仿若又回到了五岁的时候,他也是对他这般,嫌弃,排斥,厌恶。   她嘴边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了。   然后试着解释:“那日他没有得逞,我……”   “不用和我说这些。”   余清欢解释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墨灵耀冷声打断了。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   在看见余清欢的那一瞬,他的眼皮明显地颤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这不重要。”他不冷不热地吐出了几个字。   余清欢语噎。   她本以为墨灵耀介意的是此事,只要跟他说清楚这件事他就会变回原来的耀哥哥呢。可是现在,好像与她的预想不太相符。   鼻子一酸,余清欢的眼睛湿润了。   “所以,我们这是分手了,是吗?”她眼里清澈的眸光微微发颤,带着一丝委屈,认真地盯着他。   墨灵耀蹙了蹙眉。   余清欢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压抑和纠结,她猜测他可能还并未完全下定决心,便又问道:“上门女婿的事情,还作数吗?”   墨灵耀看着她,依旧沉默,只是压抑的神情有了丝松动的迹象。   “你想说什么?”他沉着声音问余清欢,等着她的后话。   余清欢不自在地攥紧了裙摆,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继续走下去。”   “呵!”   谁知墨灵耀却是嗤笑了一声,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意。湛黑的眸子仿若一滩深水古井似的,让人不敢深看。   只看一眼,自己身上所有的缺点与不堪仿佛都会无所遁形,让余清欢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自惭形秽的感觉。   她急忙低下头,不敢直视却听得墨灵耀说道——“不需要你负责,我们已经分手了。”   余清欢再次抬眼看他,发现墨灵耀早已经挪开了目光,轻轻浅浅地落在了湖面上。   “你要是说分手,我会当真的。”余清欢倔强地看着他,提醒他想清楚了再说话。   “嗯,”墨灵耀沉吟了一声,又道:“你可以当真,我就是认真的。”   余清欢不甘地提醒:“耀哥哥,如果分手,我以后真的不会再来找你了,我希望你可以想清楚。”   墨灵耀合上眼皮,淡淡地“嗯”了一声。   余清欢笑了,抬手抹去溢出了眼眶的两行泪,哑声说道:“小霜我就带走了。”   墨灵耀没有出声。   余清欢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又道:“玉佩现在不在我手里,等过些日子了我就托人还给你。”   墨灵耀的喉结生涩地滚动了两下,然后沉沉地应了一声。   “耀哥哥,我走了。”   余清欢又深深地看了墨灵耀一眼,然后转身朝着小霜它们走去。   她走后,墨灵耀才睁开了泛红的眸子,视线落在她身上,看着她俯身抱了抱阿夜,又看着她抱着小霜爬上了飞云骓的后背。   他看着阿夜不知所措地绕着飞云骓打转,看着她侧头往这边望了一眼,然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飞过山林,消失不见。   “呜……呜……”   阿夜跑了回来,趴在他的脚边抽泣。它有预感,它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霜霜和小霜了。它想让墨灵耀去把她们追回来。   可墨灵耀却无视了阿夜的诉求,只是无力地叹了口气。   那日在云天楼,他被警告了。 第180章 竞选花魁   也是在那一日,他才知道自己与其兄长墨玉珩本就是同一人。   他只是墨玉珩的一个分身,存在于世上的唯一意义便是修行,也是墨玉珩让他出现的唯一原因。   迟早有一天,他会消散于尘世间、重新成为墨玉珩的一部分。   亲情,爱情,友情,都与他无关,也不是他作为一个分身能奢望的。因为那些,墨玉珩全都有了。   墨玉珩并不希望分身产生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愫,日后来影响他的心境。   作为分身,他不需要有任何的感情,只需要修行就好。   不能做好分身的本分,本王不介意帮你把影响你心境的因素一个一个地铲除掉……墨玉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狠厉如一把出鞘的宝剑,危险至极。   墨灵耀知道,他会做得出来。   “我现在无力保护她,离了我,她才更安全。”   墨灵耀的神色哀伤绝望,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是一个随时可能离开的分身,不配拥有常人所有,也活该孤独。   ……   深夜,在余清欢即将抵达兰默城的时候,她突然发起了高烧。   好不容易将飞云骓还给了车马行后,余清欢带着小霜一道,晕晕乎乎地回到了满月楼。   满月楼的护卫是认识余清欢的,一见她脚步虚浮,就赶紧将人搀扶着送回她的房间。   “凌宇!”   在路过凌宇房间的时候,余清欢一个转向,直接就拍响了凌宇的房门。   “你还知道要回来?!”   凌宇穿着睡服,骂骂咧咧地打开了门,迎面就看见余清欢的眼神迷离,有些聚不了神的样子。   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只洁白的狐狸。   “帮我……”   头部的剧痛好不容易消失后,她又体验倒了烈火焚身的绝望。   这一夜,凌宇给她倒了一杯又一杯的茶,余清欢一个人,便喝光了整个酒楼的凉茶,喝到天明的时候,烧开的茶水甚至还来不及晾凉,她就又要喝了。   没有办法,凌宇只能命人从深井里打了一大桶生凉水,供她不停地补充流失的水分。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流出一滴汗,因为体内的水分都被高温蒸发掉了。   “我今晚满月楼的花魁评选赛,我要去。”下午的时候,余清欢泡在浴桶里,突然扯着沙哑的嗓子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体温过高,她摘掉了千人面,要不然脸被捂着会很难受。   此时,她的脸上也呈现出了一层粉红,看起来柔柔美美的。   凌宇蹙了蹙眉,沉着脸斥责她:“人家选花魁关你什么事,你先养好了病再说!”   其实说句实话,余清欢的这种症状凌宇从来没见过,饶是经验丰富的大夫,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让给她降温和补水,问起彻底根治的办法时,便都噤了声。   余清欢:“我要去竞选花魁。”   “你疯了么?!”   凌宇被她的决定吓了一大跳,“别人入青楼都是迫不得已,你现在有吃有穿,又没人强迫你,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待隔壁的浴桶被重新倒满了冰凉的井水后,余清欢被凌宇从所待的浴桶里扶着站了起来,然后抬腿跨到旁边的浴桶坐下,将除了脑袋以外的整个身体都没入了水中。   “有吃有喝,可是没了命,一切都是白搭。”余清欢自嘲地笑了一声。   然后掬了一捧凉水浇在了发烫的脸颊上,脑子渐渐清醒了一些。   她睁着一双赤红的双眼,眼神很是笃定地看向凌宇,“我要引他出来。”   凌宇沉默着又递给了她一杯新倒的凉水,被后者仰头咕咚咕咚一口饮尽。   擦了擦嘴角的水痕,余清欢又认真说道:“再找不到他,我就该没命了。”   凌宇看了她一眼,神色凝重地将手放进了她刚离开的这个浴桶里,却发现方才还冰凉得有些刺骨的井水又变成了有些微微烫手的温水,不禁狠狠蹙了蹙眉。   说道:“你身体的温度太高了,不能离开这里。”   大夫叮嘱过,若是不能及时降温,让她长时间地处在一个发烫的阶段,她极有可能会烧坏脑子,变成彻头彻尾的傻子。   余清欢看着凌宇傻笑,“所以需要你帮我。放心,咱俩的协议还作数,等我找回了东西,总不会亏待了你。”   “帮忙就帮忙,说这些做什么,弄得好像本公子唯利是图似的!”   凌宇瘪了瘪嘴,然后不情不愿应了下来,“行吧,我来给你安排好。”   下午的时候,怡红院在马路旁边圈出了一块空地,搭起了舞台,铺着红毯盖着红帐,四周挂满了一串串的红灯笼,乍一看,喜庆得就跟要拜堂成亲似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舞台四周便已经聚集了不少等着看热闹的路人,小摊小贩也都从旁的街道围聚在了怡红院的周围,想着晚上好好卖上一笔。   晚上,天色微微泛黑后,街道上依稀亮起了灯光,白的,黄的,如同此时的星空,繁盛得让人眼花缭乱。   可谁也及不上怡红院门前的这一大片娇红。   红彤彤,美艳艳,数千盏灯笼将半个夜空都染红了。   此时,怡红院门前的这条宽阔马路已经接近瘫痪,从街尾到街头都被挤了个水泄不通,人们的议论声更是如浪潮一般,即使隔了小半座城,也依稀能感受到这里的热闹。   “啾……”   正在这时,一个红色的光点从舞台旁窜上了天空,然后“嘭”地一声,在夜幕上炸出了五彩斑斓的烟花。   “啾……”   “啾……”   “啾啾……”   紧接着,又是好几道烟花同时窜飞入天,争相在夜幕绽放!   一朵接一朵,百花齐放,万花争艳,盛开不绝。   劈里啪啦声中,半座城都沸腾了。   这一场烟花秀,足足持续了有一刻钟的时间,看得所有人热血沸腾。   怡红院二楼的某个房间内,余清欢正趴在浴桶的边缘,目光灼灼地望着窗外的烟火。   “好看吧!”   凌宇站在窗旁,注意着没有遮挡余清欢的视线,有些得意的说了一句。   “不只是好看,简直是绝美!”   余清欢毫不吝啬地称赞道,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彩色的光。   待夜幕上的最后一朵烟花消散于烟后,余清欢扭头看向了凌宇,说道:“今日让你破费了。” 第181章 才艺   凌宇专门资助了怡红院的花魁竞选赛,就为了让场面更加热闹些,也好吸引到那个盗贼。   “觉得不好意思就别乱跑,让我省心些。”凌宇幽怨地说了一句。   余清欢轻笑,“听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你家娃娃一样!”   凌宇嗤笑,挑了挑眉梢,道:“你可高估你自己了,寻常娃娃哪有你这样不听话的?我要是生了个只知道乱跑的娃,我迟早得把他扔了!!”   余清欢轻笑了一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念道:“我该开始收拾了。”   “身体还烫吗?”凌宇有些担心。   等会的时间不短,他担心她会承受不住。   “没事,能承受得住。”余清欢笑着让他放心,“你到外面等我吧,我先换衣服。”   她更担心的是那个盗贼会不会过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贼正在用火烧她的灵元箱,这把火烧了整整一日,她的身体也是滚烫了一整日。若不是有凌宇帮忙,她怕是早就干成了一具枯尸了。   直到现在,她身体的高温还未退却,说明她的灵元箱还处在大火的焚烧之中,那盗贼也极有可能还守在那里、没有过来。   如此一来,今晚极有可能白费一场。   可她没有办法,她总不能坐以待毙。   不过她仍然心怀期待,想着若是等会能惊艳全场,扩出名声,说不定那盗贼也会慕名而来。所以,她一定得把握住这次机会。   ……   楼下。   烟火过后的街道上也是一片沸腾,人们还没有从方才的盛景中回过神来,议论纷纷。   这种气氛,也就每年除夕的时候才能见一回了。   “怡红院这些年真是赚了大钱了,布置这么个场地得花多少钱啊!!”   “那可不是?这可是有钱人最爱去的场地,一个鸢尾就惹得多少人争着抢着往里送钱了,又加上四朵金花,那赚钱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听说这次的花魁竞选就是要从四朵金花中选出来,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才艺更胜一筹。”   “何止有四朵金花?听说近日怡红院又来了不少新人呢,还都是未开苞的女儿家,各个才艺出众,完全不输四朵金花!”   “那可有得看了……”   “咣!!!咣!!!”   “哎!!开始了开始了!!”   正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一阵清亮的锣鼓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嘈杂的场面瞬间变得安静了不少。   然后,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走上了高台,这便是主持今日这场赛事的主持人。   主持人先是一番客套的致辞后,然后又隆重介绍了十位被怡红院特地邀请过来的公子哥们。   除了这十位兰默城里有名的风流公子以外,老鸨还亲自从围观者中找了二十名男人,每人给他们发了一朵簪花。   这二十名男人的年纪不等,小的才十七八,大的已经将近五六十岁了,有衣着鲜亮的,也有穿着麻衣粗布的,各类的都有。   接着,主持人开始介绍赛制:“……每位公子手中都有一支金簪花,等所有的姑娘们都表演完后,公子们可以将金簪花送给自己最中意的姑娘。一支金簪花等同于两支普通簪花,最后得簪花数量最高的,就是怡红院的新进花魁!”   介绍完比赛规则后,主持人又简单介绍了一下今日的参赛者。   除了早有名气的四朵金花以外,还有六名其他的姑娘,其中既有早先进来的,也有还从未正式露过脸的。   最后,便正式开始了比赛。   最先登台的,是四朵金花之一的海棠。海棠是一名长相标志、气质温婉大方的女子,上台弹了一首琵琶曲《十面埋伏》。   从大战前夕的整军时的威武雄壮,到殊死决战的紧张激烈,再到战后的凄切悲凉,海棠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将所有人都带入了战争的场景之中,仅凭铮铮弦音,便能让人身临其境。   不光是在场的人们沉醉其中,就连作为海棠对手的余清欢,也忍不住惊叹出声,对其好一番称赞。   “这个海棠也太厉害了,就是让我学八百年我也学不成这样!”   她坐在窗边,一边任由她人给她盘发梳妆,一边看着楼下的热闹场景。   琵琶,余清欢也不是没有学过。   以前羡慕人家随手一弹就能变成优美的曲调,而李执安又偏爱这些。她为了讨李执安欢心,还专门找人学过。不过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学了几天就被老师给劝退了。   凌宇正依靠在床边,看着舞台上的女子,点了点头,“是不错,不过模样太过正经,不太招人喜欢。”   余清欢轻嗤了一声,朝他的后脑勺翻了白眼,“说明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正经的姑娘不喜欢,偏生喜欢那些不正经的!”   凌宇扭头,“要真是正经,还会来怡红院来卖弄风骚?我不过是不喜欢她假装正经的模样罢了,扭扭捏捏的,反正我是不喜欢!”   “是啊,你就喜欢直接上来就往你怀里扑的,直接和你操作上的,你就喜欢的很!”余清欢回怼了一句。   她又想起了那日见到的场面,不免又对凌宇的作风产生了怀疑,别过头去,不愿意再看他。   凌宇乍舌,有些后悔当时在她面前表现出这么豪放的一面了。   给她倒了一杯凉水,“先喝点凉的降降火。”   一会儿后,前面的九位参赛者都表演完毕,轮到余清欢了。   “下面即将上场的怡红院的新人——木兰!”   主持人的话音落下后,余清欢穿着一身衣袂飘飘的长裙从窗口跃出,然后徐徐落在了舞台中央。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来。待看清她的面容后,更是睁大了眼睛,连气都不敢大出了。   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再多华丽的辞藻都无法形容此女的美貌了。   她的美,唯有一个“绝”字可以形容,其气质,更是担当得起一个“仙”字。   此女之美,绝非尘世之人可以比拟的,人们甚至会觉得若要拿尘世女子去与之比较,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余清欢这一露面,先前的九位参赛者就都黯然失色了,即使她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便也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可是偏偏,她觉得还不够。 第182章 现身   为了吸引那盗她灵元箱的恶贼,她还得再露一手。   可是,她除了舞枪弄剑,琴棋书画她是样样不行,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   所以,她找凌宇帮她弄来了一只玉扇,想以扇代剑,当场舞弄一段。至少比起刀剑来,扇子还微微与温柔娇媚沾点边。   她双手并拢朝台下行了个礼,“小女子木兰,今日给诸位表演的才艺是舞扇。”   一侧早先安排好的琴音响起,余清欢拿着玉扇耍了一套剑法。   因为担心剑法太厉害会让盗贼有所顾虑不敢前来,所以余清欢特地挑选的是一套以调整身形为主的剑法,观赏性较强,但攻击性几乎等于没有。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柔美,还特地将舞剑的速度放慢了许多,一招一式之间将轻盈与柔美做到了极致,玲珑有致的身段也展露无遗,引得台下的男人们都看热了眼。   一曲舞毕,余清欢白皙的脸蛋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似是有些羞涩,又给她添了一分娇媚之姿,看得众人浮想联翩。   可谁也不知道,她的这层粉并不是因为羞涩或是舞扇后的疲累所致,而是纯粹是被热成这样的。   她已经离开凉水太久了,身体缺水得离开,她甚至觉得此时自己的七窍都在冒烟。   身体的温度一上来,脑袋就泛起了迷糊,也不待主持人说完接下来的流程,便晕晕乎乎地往台下走去,脚步一空,差点就从高台跌落了下去,还好被同在舞台上的石斛给拉住了。   “你的手好烫!”石斛被她的体温吓了一大跳。   余清欢听到了石斛的声音,忙安心地挽住了她的胳膊,说道:“我今日有点发烧。”   现在的余清欢,不仅脑子有些迷糊,就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许多。   她只看见花花绿绿的衣服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晃得她头晕得很。她想要定睛细看,却发现眼前仍旧是一片混沌世界,至于细节,她看不真切。   与石斛多日的相处,让她对石斛很熟悉,也放心将自己靠在她身上。   “你这不是有一点,是烧得厉害!”   在公子们忙着给参赛者对应的花盘投放簪花的时候,石斛又伸手探了一下余清欢的额头,神色极为严肃地说道:“木兰,你得赶紧去看大夫!”   余清欢摇头,嘀咕道:“没用,大夫都没用。”   “你再这样烧下去会烧出大毛病的!走,我带你去!”石斛急地去拉扯余清欢。   余清欢正欲开口说她不能去,腿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伴了一下,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大马哈。   楼上的凌宇身子一颤,差点从窗口跃下去扶她,但是想了想,还是收住了抬起的脚。   他朝舞台旁的一名护卫使了个眼色,然后护卫又朝老鸨示意。   老鸨点了点头,装模装样地爬上了舞台,一边唤着“木兰”的名字,一边体贴地将她搀扶住。   老鸨对众人投以抱歉一笑,说道:“诸位客官真不好意思,木兰昨夜受了凉,今日身体又有些不适,就不能在这里陪着大家了,她得回房休息。若是诸位喜欢的话,可以改日再来,在木兰病愈之前,就暂时先不接客了。”   如此一个美人,又生了病,娇滴滴的,不知道有多让人怜爱呢。   虽然木兰被投的簪花最多,按理来说还得再感谢一下大家的厚爱,可是现在,谁也不忍叫她继续待在此地受难了,恨不得叫她马上回房间,马上休息好,然后马上开始接客。   余清欢被扶进了某个房间,又被去了鞋躺在了床上后,被人从外面带上了房门。   她嫌热,一脚就将被子踹到了床脚,然后又撩开了碍事的纱裙,将白皙的肚皮露了出来。   此刻的她已经热得快着火了,哪能顾得上其他,也不等楼下的赛事散场了,又迷迷糊糊地将外面的衣裤全都脱了去,只余下了一条轻薄的底裤和一方肚兜,然后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等着贼人的光顾。   可是方才在楼下站着的时候还只是觉得头疼,此刻一沾床,困意便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瞬间就将她打败。   躺下不足半炷香的时间,她已经睡得天昏地暗了。   也不知道睡到了何时,一阵夹杂着铁锈与汗臭味的气味飘进了她的鼻腔,余清欢嫌恶地皱了皱眉,抬手做了个挥手的动作,谁知手腕却被一道狠劲给捏住了。   “小美人……”一道暗哑的嗓音在余清欢的耳畔响起,然后一颗带着沁香的药丸被塞进了她的红唇。   余清欢迷迷糊糊地嗯哼了两声,察觉到嘴里有甜甜的东西,便自然而然地将其嚼碎后吞咽了下去。   “好乖,跟着哥哥一起快活吧……”   紧接着,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欺身压了上来。   这一压,余清欢便清醒了过来,瞬间睁开了双眼,然后就看到了一张带着猥琐笑容的中年男人的脸!   一张有些发紫的脸!!   终于来了!!   她赶紧用意念催动手腕上的无心铃,然后“叮铃叮铃”的声音便传遍了整个房间,甚至连隔壁房间和走廊里的人也听见了。   那中年男人意识到不对后,脸色一变,却也没有直接对余清欢下狠手,而是忍着身体的不适强行将余清欢扛在了肩上,他想带她离开!   如此尤物,放过了岂不是太可惜?!   余清欢伸手缠住了中年男人的脖子,使劲一扭……   “嘭”地一声,余清欢被扔在了地上!   “不要找死!!”中年男人总算动了杀意,一脸凶煞地就朝余清欢走来。   “还不出来等什么?!!”余清欢大喊一声。   中年男人意识到不对,正欲开门逃跑的时候,衣柜的门被人踹开,凌宇从里头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又有数道气息强悍的护卫踹开房门拦在了门口。   “好哇,竟敢设局害老子!!”   中年男人阴着脸骂了一句,却并没有伸手去与对方对抗。   他本就擅长逃跑不擅攻击,前段时间还中了彩雪蛛的毒,根本无法调动灵气来施展鬼魅的逃跑身法。因为一旦调动灵气,那些被灵气压制着的毒素就会顺着奇经八脉奔向五脏六腑,使其毒发身亡!   所以此时,他除了隐身之外根本无计可施。 第183章 求欢   可是他刚隐身,便被一条银色的绳索捆住了身子,然后不过一息,他刚刚隐去的身形再次显现了出来。   “你的干元索不是丢了吗?”   余清欢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凌宇,满脸都是不正常的潮红,就连她白皙的身上,也蒙上了一层淡粉色。   凌宇常年混迹于烟花之地,对此状态自然是有些了解的,当即狠狠蹙了蹙眉,随手扯了件衣服朝她丢了过去。   “先穿上再说!”   她这个模样,对血气方刚的男人有着致命的诱惑啊,凌宇觉得根本就不会有人能顶得住。偏偏她现在头脑昏沉,竟是连衣服也不穿好就敢出现在这一堆大男人的面前!   “都出去!!”   凌宇沉着脸喝斥手下,然后拎着那猥琐的采花大盗一起出了房间。   可是,余清欢现在全身的血液都是炙热的,心里的那股莫名其妙的火也是越烧越旺,甚至有些陷入了疯魔的状态。   眼瞧着面前的几个精壮男人一下子就消失一空,余清欢着了急,直接就跑到了门口,扯着微哑的嗓音喊道:“凌宇!!”   那声音就跟小猫一样,叫得外面的几人均是一阵心痒。   凌宇的下腹一紧,脸色阴沉至极,叱责手下再带着人走远一些,然后对房间里的女人喝了一声:“闭嘴!等会他就到了!!”   他也想离开来着,因为里面的女人不是他能肖想之物,杵在这里,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可是这女人现在疯魔了,他不敢离开,担心会有他人闯进去占了便宜。   “凌宇……”   眼见凌宇没有反应,余清欢又娇娇柔柔地唤了他一嗓子,更是哄他道:“你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凌宇的脸色难看得很,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做斗争。   进,还是不进。   这个选择太难了。   恰巧在这时,走廊尽头出现的一抹玄色的身影直接就打消了凌宇心中的邪念,心里窜起的那股火也渐渐熄了下去。   “你终于来……”   他话还没说完,那道玄色的身影便急急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凌云愣了愣,然后离开了走廊。   越秦风一进房间,就看见余清欢躺在床上,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欢欢……”   越秦风担心地走过去,覆上了她的额头。   听凌云说,这丫头发了整整一日的高烧,就跟个人形的烙铁一样,走到哪儿烫到哪儿,连凉水都被她泡热了好多桶。   “你先等着,我去给你打井水……”   越秦风正欲起身的时候,袖口被余清欢突然伸过来的小手抓住了。   越秦风低头一看,发现余清欢正满脸潮红地盯着自己,不由得蹙紧了眉头,问她:“你吃什么了?!”   方才凌宇只告诉了他关于余清欢的计划,后面她被人喂了春药的事情越秦风一概不知,此时见她这样,气得脸都黑了,心里一阵后怕。   “二师兄……”   余清欢似一只蠕动的毛毛虫一样顺着越秦风的身线爬了上来,将胳膊挂上了他的脖子,祈求道:“帮帮欢欢……”   越秦风的瞳孔猛地一震,冷声问她:“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清欢的小手有些不太老实,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在他身上胡乱地游走,想煽风点火来着,却又不得其法,看见越秦风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顿时又有些羞愧交加,脑袋一低,便从他身上又爬了下来。   “不愿意帮欢欢你就走!”她气呼呼地赶越秦风离开,撅着嘴生闷气。   越秦风反问:“是我不愿意帮,还是你没有诚意?”   余清欢睁眼看着他,问:“什么诚意?”   越秦风轻不可察地勾了勾唇,然后说道:“爷少说也是云雾山庄的少庄主来着,名声在外,总不能因为被你玷污了清白而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吧?”   “都是大男人,一个个这么小气!被你们沾了便宜还想让我负责,真坏!!”余清欢愤懑地嘀咕了一句。   越秦风脸色一沉,语气森然地问她:“你说的可是云天楼的那个人?!”   “才不是,他又没有得逞!”余清欢否认,“我说的是耀哥哥,他明明占了我的便宜,还想让我对他负责,我都同意让他当上门女婿了,他又反悔,要和我分手!”   “你说的是墨灵耀?”此刻的越秦风恨不得杀人。   他小心翼翼护了数十年的女人,把她放在心里悄悄爱了那么多年,就怕她觉得自己莽撞了,所以这些年他都不敢逾矩一分,甚至为了让她不要防备自己,还给自己编了个喜欢男人的癖好……   他将她小心护着,可其他人不会,这时的越秦风有些后悔了,他早该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的。   他抬手摸了摸余清欢的脸,对她说道:“你让二师兄当女婿吧,二师兄不会反悔。”   “那让你当女婿之前,你要不要帮帮我?”余清欢已经入魔了,满脑子就想着那档子事。   越秦风笑着说道:“帮自然会帮,但咱们得签个协议,要不然欢欢到时候反悔了怎么办?”   “你那么阴险,我怕你坑我……”余清欢一提到要签协议,就有些犹豫了。   越秦风低笑着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照着她的红唇就亲吻了上去。   这一吻让余清欢仿若找到了一汪甘泉,整个炙热的身子都凑了上去,有些上瘾似的缠住了越秦风的脖子。   可越秦风让她尝到了甜头后就将她无情地推开了,说道:“刚才这个是免费送你的,还想要,那就得和我签协议了。”   “行,我同意。”余清欢有些着急,都等不及越秦风说要签什么协议。   “不急。”   越秦风再次将余清欢推开,慢慢悠悠地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纸笔来,然后极其认真地写满了整整一页纸。   写完后,他将笔递给了余清欢,用手指点了点角落的空白处,道:“在这里写上你的大名余小花。”   余清欢接过笔,扫了纸张最右侧大大的“婚书”二字,蹙了蹙眉,说道:“婚书不能签,我还有娃娃亲没有推掉呢!”   “娃娃亲的事情我来给你解决。”   墨灵耀承诺了一句后,然后再次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又在她陶醉之时离开,诱惑她道:“你签了字,我就仍由你亲了。” 第184章 签订婚书   “好!”余清欢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这里按上手印!”越秦风又在一旁指挥。   余清欢这会儿对他有事相求,听话得很,按照他的指示利落地在婚书上又盖上了手印。   “这才乖!”   越秦风得意地将婚书收好,然后一把将余清欢抱在了怀里,眼底尽是隐忍的疯狂。   “欢欢,这次你可跑不掉了。”   一夜缠绵。   第二日,余清欢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都要散架了,扭头便看见一身光溜溜的越秦风正撑着脑袋看着她,嘴角噙着宠溺的笑。   余清欢猛地一个激灵,昨夜的疯狂画面如海啸般涌进了她的脑海,整个人都快傻掉了。   “二……二师兄……”   此刻,炙热了一整日的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凉意,赶紧抓起被子将自己盖住。   “昨天都看过了,现在再挡住已经晚了。”越秦风得意极了。   他本以为这丫头被墨灵耀那小子占了便宜,还恨了好一会儿呢,没曾想,这丫头竟然还是清白之身,这让他有些欢欣雀跃了。   话是这么说,但余清欢还是觉得无脸见人,此刻更不敢迎上越秦风的目光了。   “喏,你的箱子找到了,从铸器坊的炼化炉里扒出来的。”越秦风特地提醒了一句。   余清欢这才抬眼看向了一旁,果然,放着一个被烧得黢黑的箱子。   她的灵元箱啊……   “婚书已经签好了,等过些日子我就去你家提亲。”越秦风是一刻也等不及了,就想赶紧把这女人娶进门。   “二……二师兄。”   余清欢知道自己有些耍无赖,却还是腆着脸皮提议道:“要不咱们做个游戏吧,你赢了你就去我家提亲,输了就得等我什么时候想嫁了,你再去提亲。”   “你说。”越秦风似乎对她的提议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余清欢:“咱们来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逃跑,你要是能在三年内找到我,我就算你赢,怎么样?”   越秦风轻笑着在被子里勾住了她的腰,说道:“你若是能说话算数,我且给你一次机会。”   他得让她嫁他嫁得心服口服。   而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三年,也算不了什么。   ……   两年后,绍塞国。   登津城像个妩媚多情的少女,穿着色彩斑斓的纱衣,摆着婀娜的身姿,躺卧在延绵不止的昆仑山脉之下。   微凉的秋风拂过,沙沙沙沙,彩色的树叶化身为蝶,纷纷从枝头飘落。   刚一落地,便被一阵纷乱的脚步踩踏,或是干脆,或是软绵,无一没有变成一个服帖的形状。   本就人流穿梭的城门口,比起平日,似乎又热闹了数倍不止。   人们纷纷停下脚步,就着一面灰色高墙围成了一个边缘不齐整的半圆形,热闹的惊叹声、嘈杂的讨论声,朝四周荡漾开来。   人们视线的中心,一张泛黄的麻纸上,鲜红的字迹仿若汩汩流出的血液,以狰狞而诡异的形状汇集成了数十个摄人心魂的字眼:   悬赏令   匪首白发,身高八尺,草菅人命,罪大恶极,今悬赏万金取其项上人头,除暴安良。凡禀报去向者,赏白银千两。   麻纸左侧画有一披散着长发、戴着黑狐面具的男人,下方落款处为黑色字迹,书“登津城府衙”五字。   “平日的公告都是以黑墨书写,今日怎地变成了红色,看起来血淋淋似的,真是怪吓人的!”围观人群中,有人蹙眉避着鲜红色的光线,一副心有余悸的胆小模样。   “没军爷解释一下吗?”   “你是刚过来吧?刚才衙门的人已经说过了,说今日的悬赏令级别较高,登津城衙门可无权发布,他们只是配合上头张贴而已。”   “仅仅禀报线索便能得千两白银,若是运气好的话,光是凭这一条便能发家致富,从此衣食无忧了!”   “这人身价万金,定是大奸大恶、极其凶险之人,这钱哪是那么好赚的?真好赚,衙门的人早就赚了,哪还轮得上咱们?”   “此话在理……啊!”   这时,一处于人群中央的男子突然转过身来,狰狞的模样吓得说话之人心里一颤,竟是一时心慌,不敢言语。   紧接着,似传染一样,叽叽喳喳的人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看见那男人要往外走,似商量好了一样,不约而同地朝两旁避去,给男人让出了一条出口。   男人也不觉无措,而是在众人视线中款款走出,斜勾着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这种猎奇的眼神,他早已经看惯了。   他简单束着发,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本是眉清目秀的模样,却偏偏被脸上一条三寸余长的粉色疤痕添上了几分的狰狞。   疤痕有小拇指粗细,从右侧眉骨位置一直延伸到下颌处,几乎贯穿了整张右脸,乍一看去,仿若有一条活生生的蜈蚣爬在脸上一样,十分吓人。   能留下如此疤痕,定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再加上此人轻蔑的眼神……一看就不是善类,还是轻易不要招惹为好!   这是在场近乎所有人对其的第一印象。   此人便是余清欢,为了不想成亲,逃了两年的女人。   是的,货真价实的女人。   想起那悬赏令上的男人,余清欢蹙起了眉头。   她的大师兄,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   作为登津城第一酒楼,万宾楼里一如既往地热闹繁华。   丝竹管乐声声声悦耳,一整日不间断地从酒楼里传出,与酒楼门口停歇着的十余辆奢华的马车交相辉映,无一不彰显著此地的不一般。   高端,品质,显然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消费得起的地方。   咕噜咕噜……   吱呀吱呀……   老旧的木轮在青石地面上滚过,发出生硬而沉闷的声响,却又伴随着车厢颠簸时产生的尖锐声音,仿佛再颠得狠一些,马车就要立马散架似的,惹得路人频频侧目,不禁又往路旁多让了一些,生怕下一息自己就会被散落的马车给砸到了一样。   “吁……”   车夫勒紧绳索,摇摇晃晃之中,一辆马车停在了万宾楼的门口。   “小姐,到了。”驾驶马车的张伯转身喊了一嗓子。 第185章 出头   泛灰的车帘被撩开,余清欢探出了头。   “张屠夫就是在这个万宾楼?”   她的声音很干净,一双清澈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路边矗立的四层楼宇。   红墙红柱,配上深绿色的琉璃瓦片,倒也显得庄重而大气。   余清欢从楼底往上望时,那楼顶突出的屋檐仿若变成了一把华丽的大伞,遮去了头顶大片的蔚蓝,以如此角度仰望,那一丝面临巨物时产生的压迫感更衬得此楼庄严肃穆,让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敢轻易造次。   “他每次给军营送肉后,第二日都会请那边的人到万宾楼吃一顿,我打听过了,他昨日刚送过,今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也在。”   车轿内,一名女子如是对余清欢说到。   她的声音有些不正常的嘶哑,生涩难听,仿若粗糙的瓦片相摩时所发出的那种声音,时而尖锐,时而暗哑,听得余清欢的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   她看向脸上灼伤痕迹遍布的李月娇,眼中闪过一道浓浓的怜惜之色,说道:“你先离开,等我完事后去寻你。”   李月娇点点头,不成人样的脸皮扯了扯,硬生生扯出一道笑容来,看得余清欢的心都跟着紧了几分,生怕她会扯裂了新结的血痂。   李月娇对余清欢交代道:“给他点教训就是,不要因我犯了人命,那姓张的戾气重,你自己也小心着些。”   “娇娇姐放心,一个屠夫而已!”余清欢不以为意。   “那也不敢大意了!”李月娇以长姐之姿叮嘱道。   其实早在两年前,李月娇就见识过余清欢的本事了。能以瘦弱之躯从穷凶极恶的劫匪手中救她性命,早已让她对余清欢崇拜不已了。可那张屠夫是个以杀戮为生的大汉,一把屠刀耍得行云流水,生性又极其残忍,李月娇自然会担心余清欢的安危了。   若不是余清欢执意要给她报仇,李月娇其实并不想让她趟这趟浑水。   “是是是,我都记住了,娇娇姐要是再说下去,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余清欢似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也不等李月娇回应,便自行撩开车帘跃了下去。   “张伯,娇娇姐要敷药了,你们赶紧走。”   ……   望着马车消失在街口,余清欢收起嘴角噙着的浅笑,晶亮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狠劲。   那姓张的屠夫不仅试图玷污娇娇姐的身子,竟然还想着毁尸灭迹,若不是娇娇姐跳入水井保命,而张伯又刚好过去,恐怕娇娇姐早就香消玉殒了。   因为两年前,灵元箱遭人损毁,存在里面的大量钱财取不出来,且也似乎丧失了更新物品的功能,这两年,余清欢过得有些省。   并不是没钱,只是节省而已。   碎银子带的不多,捏了捏自己略显干瘪的钱袋,余清欢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昂首挺胸地朝万宾楼走了进去。   “这位公子,几位?”热情的小二凑了上来。   余清欢:“一位。”   “您这边坐!”小二引路,将余清欢安排在了一个角落位置。   一楼大厅里三三两两地坐着二十余人,余清欢随意报了两道菜,在等上菜的间隙,一边饮着茶水,一边观察大厅内的众人。   一圈扫视下来,余清欢一下子就锁定了右前方的一桌人。   与其他慢条斯理饮酒交谈的客人相比,这桌人的行为举止明显粗俗、豪放了不少。三人中两人佩剑,一人佩刀,本就是不修边幅的粗犷模样,又大口饮着酒,大声说着粗话,即使余清欢想不注意到他们也难。   竖耳细听了一会儿后,余清欢更加肯定了那带刀之人的身份,当即站起身来,大剌剌地走到那一桌空余的位置坐下,正好坐在张屠夫的右手边。   在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之中,余清欢翘起了二郎腿,身子往后一靠,面不改色道:“拼个桌?”   “不想挨打就滚!”   张鲁瞥了余清欢瘦弱的小身板一眼,脸上横肉跳动,眼神凶狠得仿若盯着一头找死的牲口一般。   余清欢也不恼,只是侧头看向了另外二人,道:“管军营伙食的刘越和潘大韦是吧?若是让你们管事的知道你们二人与这姓张的沆瀣一气、私扣采购银两,你们会被怎么处置?”   她的语气倒是客气,只是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中听了。   话音刚落,三人的脸色巨变,尤其以被余清欢点名道姓的刘越和潘大韦为甚。   “你是什么人?!”   问话的是年龄最大的刘越,同时一手覆上了腰间悬挂的佩剑。   许是不想让别人听见他的身份,所以问起话来也是刻意压着嗓子的,只有同桌的几人能听见。   余清欢看了如临大敌的刘越与潘大韦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今日只是想找张老板个人谈笔交易,不想牵扯其他,就看两位军爷愿不愿意成全了。”   刘越与潘大韦相视一眼,显然对余清欢不太放心,并不愿意就此罢休,转而一双虎眼盯着她,问:“什么交易不能让我二人听见?”   余清欢蹙了蹙眉,对二人的反应不太满意,却也并不惧怕,只是好心对二人提醒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为了二位军爷的前途着想,奉劝你们还是不要沾上这趟浑水的好。”   “从哪来的小瘪三,张口闭口就是人命关天的事,口气倒是狂妄!”不待两名火头军做出反应,一旁的张鲁已经按捺不住火气了。   他右手一挥,便朝余清欢的衣襟处抓来,却被余清欢轻松避过。   “两位军爷作证,这可是张老板先动的手哦!”余清欢笑眯眯地朝刘越二人提醒了一句。   “难怪这么狂妄,敢情还有些三脚猫的功夫!”   张鲁大嘴一扯,露出一抹轻视的笑容,显然并不将瘦小的余清欢放在眼里。   “纵使是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你这个杀猪的,也是绰绰有余了!”余清欢颠了颠抬起的脚,朝张鲁投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啪!!”   “找死!!”张鲁大手一拍,浑身散发着戾气,是真的怒了。   沙包大的拳头握得“咯咯”直响,猛地就朝余清欢的脑袋挥来……   他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称作杀猪匠!他确实做过几年屠夫,不过那都是老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他可是个做肉食生意的老板,早已不是那没出息的杀猪匠了! 第186章 再遇   面对张鲁直白张狂的拳风,余清欢也不避让,右手一挥,也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就挡在了面前……   “噗!!”   张鲁疼得脸色一白,转而就看见自己的拳头被一根筷子贯穿!   “二位军爷作证,我这可是正当防卫啊!!!”   余清欢看见顺着筷子往下淌的鲜血,大叫一声,做惊恐状。   与此同时,三楼某雅间内,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骤然一顿,酒杯中的佳酿微漾,正如此人此刻的心境一样。   “楼下是何人在喧哗?”   男人放下酒盏,慵懒地倚着椅背,半眯着狭长的眸子,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一名笔挺的护卫从房间的角落站出,朝出声的男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主子稍等,小的这就去处理!”   话音一落,便要出门赶人。   “慢着!”   男人突然出声,叫住了要出门清理喧哗人士的手下,“不许伤人,押上来就好。”   “押……上来?”护卫有些发懵。   不是像以往一样赶走就是了吗,押上来做什么?   “有问题?”   男人朝发愣的护卫瞥了一眼,声音不高,却让护卫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没!没问题!”护卫的额头冷汗涔涔,对自己方才质疑主子的找死行径感到万分懊悔,赶紧找补道:“小的这就去把人押上来!”   当护卫赶到一楼的时候,大厅里已经乱做了一团:桌椅掀翻,碗碟落了一地,先前正在吃饭的食客们也已不见了人影,不知道躲去了何处,只余一瘦一壮两道人影在厅内纠缠。   “军爷马上就过来了,还不快快住手!”   掌柜的看着满地的狼藉,痛心疾首,不停地喝止二人,可是那二人一个有意挑衅,一个又盛着怒火,无论如何也不肯听他规劝。   “把人看紧,可千万别让他们溜了!!”   没有办法,掌柜的又命人将门口处牢牢守住,想着务必要从这二人身上讨回今日所遭受的损失才行。   张鲁力大,但余清欢胜在身手灵活,在其刀锋下闪转腾挪,游刃有余。   待差不多耍尽兴了,余清欢找准时机,甩出了手中的一根筷子。   “咻”的一声,筷子划破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张鲁的下身而去……   “啊!!”   张鲁痛呼一声,脸色唰白,瞬间就疼得卧倒在地,弓着身子在地上打滚。   “我与你何怨何仇……”   他的两手捂着裆部的痛处,望着余清欢目眦欲裂。   余清欢朝着倒地的张鲁走来,看着他身下浸出的一滩鲜红,眼中却是平静如水,只是轻言淡语地说道:“你杀人一命,我只伤你一分,并不算过分吧?”   “我从未取过他人的性命,你……究竟是受何人蛊惑来的!”当着那么多围观者的面,张鲁自是不敢乱说话了,索性装起糊涂来。   此人说只伤他一分,却不知这一分于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如今他已经四十有七,却因为各方面的问题仍是孤家寡人一个,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求得了一门亲事,却没想到那穷贱的女人竟对他宁死不从……   感受着下身传来的剧痛,张鲁真是怕了,怕自己落得个断子绝孙的下场。暗悔早知如此,也就不该挑三拣四,应早早留个后再说。   在张鲁愤恨的目光注视下,余清欢伸出两指,又慢悠悠地夹起一根筷子来,同时,朝张鲁递去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落在张鲁的眼睛里,只觉得那是魔鬼的微笑,让他瘆得慌。   “张老板还有心思狡辩,看来还是伤得不重……”   余清欢幽幽地说了一句,伸手在张鲁的脖子上比划了一番,似在寻找下手的最佳位置。   然后,在张鲁惊恐的叫声中,余清欢将手中的筷子举过头顶,眼看着就要朝张鲁脖子扎去。   “住手!”   “不过分!不过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是张鲁所发,另一道,则是那名身穿黑色劲服的护卫。   余清欢收手,朝走过来的护卫看了一眼,蹙了蹙眉,对护卫说道:“这是我们二人的私事,与你无关,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黑衣护卫神情冷漠,带着一丝傲气,道:“我们爷要见你们一面。”   不是邀请,而是通知、甚至是命令的语气。   这让余清欢很是不爽。   “不见!不感兴趣!”余清欢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黑衣护卫的“安排”。   看着今日来此地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便也不想逗留,转身就欲离开,谁知却被黑衣护卫给挡住了去路。   “让开!”余清欢噙着浅浅的笑容,可声音却透着警告的意味。   一字一句,仿若温柔的箭矢,带着让人惧怕的威力。   可黑衣护卫却似没有听出她的怒意似的,仍然面不改色地挡在她的身前——开什么玩笑?这等气势在他主人面前完全就是小婴儿般的水平,他既能从主人的高压下幸存,又何惧这小婴儿般“奶声奶气”的威胁警告?   不仅不可怕,反而还很好笑好吗!   “我家主人不喜欢等人。”   黑衣护卫淡淡地说了一句后,朝着楼梯口的方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同时,数名训练有素的护卫将余清欢包围,目光紧紧地落在她的身上,大有她若不老实上楼梯、他们便要动手的架势。   “见见见!我见还不行嘛!”余清欢似乎服软,转身走向了楼梯所在的方向。   “把人抬上去!”身后传来黑衣护卫对同伴说话的声音。   紧接着,余清欢的余光便瞥见两人朝张鲁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余清欢猛地转身,从豁口处迅速蹿出,夺门而去!   她心中仍牢记着临行前师父的叮嘱,数日后,宗门要举行弟子级别评定赛,听说皇室那边要派人过来,作为师父的得意门生,她自然得回去给师父充门面了。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来想去,还是溜之大吉为好。   事发之突然,速度之快,让楼内的人们都没有缓过神来,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淡蓝色的光影,那脸上有疤的男人便没了踪迹。   好……好快的速度!人们震惊不已。   尤其是尚在地上躺着的张鲁,更是感到了一阵后怕——敢情这小子刚才并没有付出全力,而是在溜他玩呢! 第187章 相见   “追!!”黑衣护卫冷喝一声,当即朝那淡蓝色的光影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又有三人跟上,只留一人看守着躺地的张鲁。   一道,两道,三道,四道……   足足四道光影!   围观人群中不乏修行之人,他们对这几人的速度尤其敏感,此刻的震惊程度更是比常人更甚:   这到底是些什么人,怎么一个又一个的都强到了这个地步?   只怕他们任一一人站出来,都足以横扫登津城一届英豪了!   还有他们口中的“主子”……   能将这么多高手收入麾下的人物,又会是怎样的存在……   啧啧啧,简直不敢深想!!   万宾楼三楼,天字一号雅间内。   张鲁正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散发着油光的脸上失去了先前的气色,变成了灰白。他的双目紧闭,仿若已经失去了意识。   其实在他被扔进房间、迎上房内某个男人目光的那一刻,他便被男人强大而冷凝的气场吓到了,直觉告诉他此人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在搞清对方的目的之前,他生怕说错话给自己招上祸端,索性哀呼一声,假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   此时除了张鲁以外,房间里还多了两位“客人”。   正是之前躲在人群中冷眼观战的刘越和潘大韦二人。   二人跪在地上,壮硕的身子伏成了一团,头压得低低的,恨不得扎进地里生根才好。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们的身体都在打颤,似乎吓得不轻……   到底是忌惮余清欢知晓他二人的身份,所以在余清欢与张鲁动手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选择借张鲁的手来处理掉那个隐形的祸害。   可没想到张鲁那莽夫竟然连那小子的身都近不了!   他没用也就罢了,没想到还那么蠢,在被抬走的时候竟然朝他们二人求救,妄想着他们会去救他……现在好了,连累得他们也被“请”上来了!!   最要命的是,面前坐着的数人中,登津城军营的高级将领林海林副将竟赫然在列!!!   天杀的张鲁!不管今日能不能全身而退,这蠢笨的屠夫他们是再也不敢多交涉了!   因为有林海的存在,在护卫向房内之人禀报楼下的所见所闻之时,刘越二人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   好在他们二人今日未穿军服,只着了便装,而林副将又是军营里的高级将领,平日忙着练兵,鲜少与他们打正面,应该不会认出他们吧……刘越与潘大韦又存了一丝侥幸。   “是你的兵?”   正在二人暗地里祈求菩萨保佑的时候,一道慵懒的声音打破了二人所有美好的幻想。   “佩剑还是三年前的花样,只是不知道磨损得如何了。”那人又不温不热地提了一句。   凭样式可以推测他们的大概军龄,凭剑刃的磨损程度又可判定他们的操练强度,甚至兵种……   完了!这是碰见内行了!!刘越与潘大韦二人顿时面如土色。   林海亲自上前,将二人的佩剑取下,拿在手里细看了一遍后,眼中对年轻男人的崇拜之色更重了一分。   “三爷说得没错,确实是三年前新发的那一批。”林海恭恭敬敬地回应了一句。   连他们这么个小军营的武器样式变化这位爷都知道,此事着实让他惊叹。   得到了林海的确认后,年轻男人朝林海使了个眼色。   林海领意,看向面前跪着的二人,冷声道:“还是军里的老规矩。是你们主动坦白,还是我命人另查、罪加一等?”   ……   刘越二人扛不住压力,省去对己方不利的情节后,将张鲁与那疤痕男子间发生的事情详述了出来。   言毕,又颤颤巍巍地闭嘴收声,伏着身子,等待林副将的定夺。   林海却看向坐在正中央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的神色不变,也不说话,只是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面前的酒盏。   他不说话,其余人不知道他押人上来的目的,揣摩不了他的心思,也不敢贸然开口,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瓷器相碰所发出的清脆声响变得尤为刺耳,每响一声,众人的心便会收紧一分。   紧张,压抑。   ……   “嗨嗨嗨,我自己能走,别推我行不行?”   “别废话!上去!”   “我到底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值得你们拿这么多双手押着我……”   片刻后,突闻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叮”的一声,年轻男人将酒杯一放,这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收回手随意地搭在了扶手上。   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死寂了许久的房间似被重新注入了活力似的,慢慢恢复了生气,压抑的氛围也在不知不觉间缓和了不少。   人声,嘈杂,喘气声……这才是人间该有的样子好吗?!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一个身穿淡蓝色袍衫的男人被四个护卫押进了房间,正是方才跑路的余清欢。   许是好不容易才抓住她、担心她再给跑了,护卫们将她看得特别紧。她的双臂各由一人架着,单薄的身子接近腾空,脚尖点地,堪堪让自己站在地上,模样很是滑稽。   一进门,余清欢便看到了挺尸般躺在地上的张鲁,以及火头军伏地时高高撅起的两对大屁股,瞬间感到一阵反胃,连忙挪走了目光,又落在了房间的更远处。   一抬眼,便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男人的皮相用“颠倒众生”一词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峰眉入鬓,一双好看的凤眼慵慵懒懒地半眯着,浓黑的睫毛铺在黑眸上下两侧,给本就幽暗深邃的眼眸又平添了一份神秘和冷凝的气质,高挺的鼻梁,绯色的薄唇,完美的下颌线……仿若是天神鬼斧神工造出的杰作,毫无瑕疵,简直完美得不像凡间之人。   明明俊美得不像话,却又散发着睥睨天下的桀骜气质,让人生不出半分敢轻佻怠慢的情绪来。   哇!好帅的男人!!!   纵使是阅男无数的余清欢,也不禁被男人的好皮囊勾去了魂魄,露出了花痴模样。   却不知她顶着一张男人、且还是丑陋男人的脸做出这种小女人才有的表情时,让房里的人们差点呕吐出来……   黑衣护卫:“主子,人带过来了。” 第188章 和   洛天风的目光从护卫架着余清欢胳膊的手上扫过,峰眉轻不可见地蹙了一下,身子往后一靠,凤眼瞥向带头的黑衣护卫,悠悠然说道:“云逸,今日这差事办得可不怎么漂亮。”   云逸自然知道主子这是在嫌他们回来得迟了,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之色。谁又能想到,在这小小的登津城竟然还能碰上这种级别的高手?   那小子身手敏捷,滑得跟泥鳅似的,偏偏主人又下令不许伤人,束手束脚实在难以对付。若不是他们四人合力围追堵截,怕是还得耽误不少工夫。   不过结果既是如此,对于其中种种缘由,当着他人的面,云逸自是不好向主子坦白了。   毕竟他们被判定无能事小,丢了主子的脸面那可就事大了。   “主子恕罪,我等自愿领罚。”   云逸等人朝年轻男人躬身,眉眼恭顺,丝毫不觉得有半分委屈。   余清欢看见黑衣护卫朝那魅惑众生的美男子赔罪,自然知道此人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主子”,也是要见她的那人。   心里着实好奇,便直接忽略了同屋之人,朝那稳坐中间位置的男人挑了挑眉,问:“就是你要见我?”   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这么跟殿下说话……   余清欢一言刚出,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仔细一听,似乎还有人在偷偷吸气的声音。   余清欢一转眸,便看见屋里的人一个个放低了眼帘,屏着呼吸,仅盯着自己面前的三尺之地,似要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样。   同时,她手臂上的痛感更剧了一分,因为护卫钳制她的力道也暗暗加大了不少。   似乎所有人都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余清欢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折断了,咬牙挣了挣手臂,却无济于事。   “松手。”   这时,出乎大家所料,位于中间位置的洛天风并没有发难,而是不急不缓地吐出了两字。   护卫本有些疑惑,待对上洛天风不容置疑的目光后,再也不敢迟疑,赶紧松开了对余清欢的钳制。   余清欢甩了甩酸痛的四肢,指了指屋里角落处空余的一个座位,问向洛天风:“我坐一会儿你不介意吧?”   她虽然不认识这个男人,却也能感觉到屋里的人都在暗暗查看此人的脸色,想来此人也该是能做得了主的,征询他的意见准没问题。   这小子真是好……胆量?人们暗自乍舌。   面对肃王殿下的气场,竟然还能谈笑自如,也不知道是脸皮厚到了极致,还是脑袋蠢出了天际——这是此刻屋内近乎所有的人对余清欢的评价。   洛天风抬眸瞥了余清欢一眼,并没有给出回答,只是勾了勾嘴角,扯起一抹类似于讥诮的笑容来。   余清欢并不在意,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她其实也看出了男人的笑容不怎么友好,却懒得询问其缘由……管他呢,先坐了再说,他既是不愿意,还问他做什么!给自己找不快么?   在人们无语的目光中,余清欢大大方方地将角落处的椅子搬了过来,又放在了……桌旁的空余处…… 第189章 谈判   看见余清欢隔着桌子、大剌剌地坐在了肃王殿下的正对面,仿若正和同桌的大人物们把酒言欢似的,所有人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小子……怎么不按常理出招啊?   八成是脑子有问题吧!!!   对于旁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余清欢视而不见,只是笑嘻嘻地朝对面的洛天风投去了一个“不要大惊小怪”的眼色,道:“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谈么,坐得近一点,你也能听得清楚些不是?”   她本身穿着黑羽衣,这两年又特地跑去青光宗学了逃生的本事,知道自己有退路,在与他人博弈时便也没有那般胆小慎微了。   因为自己没有做小伏低冲撞了他人又如何?   她的脸随时可变,转身换副模样就谁也认不出了!   至于无心铃,则在两年前被她送给了凌宇。   这是她与凌宇曾约定好的事情,更何况,她有无心铃一事已经曝光,即使戴在身上也不好随意使用,因为二师兄会顺着线索找过来。   想起两年前那疯狂的一晚,余清欢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当时的她怎么可以去撩拨二师兄啊,而且还……   本来是好好的、纯洁的师兄妹之间的关系,现在好了,转眼变成了这样,余清欢真的有些无法适应。   倒不是讨厌二师兄,只是二人现在过分亲密的关系让她觉得别扭。   虽然已经签订了婚书,不出意外的话,嫁给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她并不想那么早成亲,因为她觉得自己对他还不是特别了解,想着先让她缓一段时日再说,所以这才提出了三年之期的约定。   不过她真没想到当时的自己竟然还是处子之身,所以耀哥哥并没有碰过她,她不知道他为何要那样说,不过在得知真相过后,余清欢的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总觉得他孤独得过分了,若是他能少一分难过,她当然乐意。而她并未玷污过他,从这个方面来看,此事也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所以你就上桌了?”洛天风玩味地看着余清欢,笑不达眼底。   他的声音,将余清欢逐渐飘远的思绪瞬间拉扯了回来。   余清欢伸手端起面前的一盘菜,然后又放在了桌面上,手指敲了敲瓷盘,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才叫上桌,我这最多叫上椅。”   “牵强附会!!牙尖嘴利!!”洛天风还未说话,同桌的某个男人便开始替他反击余清欢了。   洛天风侧眸瞥了那说话的男人一眼,毫无温度的眼神瞬间让男人闭嘴。   “既然坐下了,就先喝一杯。”   洛天风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然后示意手下给余清欢倒酒。   “不不不,不劳烦了……”   看见护卫拿着酒壶走过来,余清欢急忙手忙脚乱地拒绝,却仍挡不住护卫的“盛情”相待,很快,她面前的酒杯就被倒满了。   “请!”   简简单单一个字,护卫却似绷着腮帮子说出来的,透着一股狠劲。   余清欢冲着“热情”的洛天风扯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道:“实在不好意思,在下不会喝酒。”   洛天风嘴角微翘,“真觉得不好意思,这一杯就更得喝了。”   余清欢“呵呵”两声,虽然没有说话,可她收回的双手和如泰山般安稳不动弹的坐姿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杯酒,她不想喝!   开什么玩笑,她还戴着千人面呢!   千人面沾酒就掉,她比谁都清楚。   看见她的态度后,洛天风幽暗的眼眸里多了一丝玩味的色彩,心里的那个猜测更加确定了一分。   “看来阁下是瞧不起我等、不愿与我等同流了,既然如此,那就公事公办吧。”   洛天风的眼睛朝他右手边的男人指了指,对态度坚决的余清欢说道:“这位是万宾楼的朱老板,听说你们在楼下生事砸坏了不少东西,谈一谈赔偿的事情吧。”   洛天风话音刚落,朱老板就板起了脸来,一副肃穆的模样。   道:“刚才掌柜的已经清点过,你们给我万宾楼共造成八千九百两白银的损失,其中七千二百两是桌椅碗盘、墙壁门柱等物的赔偿和修复款,一千一百两是客人因你们打斗而没有支付的菜品费用,还有六百两包含了万宾楼对全楼食客的补偿及重新置办所产生的人工费用。若是阁下方便的话,烦请现在就结清一下。”   “若是不方便呢?”余清欢紧跟着问了一句。   除了少许的碎银之外,她倒是带银票了,不过那些银票都是出自殇国银庄,现在在塞邵国的地盘拿出来,多多少少会引人注意。   况且,她的灵元箱失灵,再没有当初那样大把大把赚钱的本事了,手里的那点钱用一文少一文,自然得悠着点花。   朱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余清欢一眼,道:“那就只能将阁下交给衙门处理了。”   “那他呢?”   余清欢又转身指向躺地的张鲁,提醒道:“张老板应该也得赔偿吧?毕竟大多数东西都是他砸坏的。”   张鲁闻声,眼皮猛地抖了一下——那可是近九千两白银啊,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只赔一半,也相当于数年的肉食生意白做了……   朱老板冷笑一声,道:“但凡在我万宾楼惹事的,一个也别想跑。”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充盈的底气,显然有十足的手段来对付惹事的人。   “咕咚!”躺在地上的张鲁暗暗吞了口口水,手心开始冒冷汗。   看见余清欢听得认真,朱老板以为他害怕了,小心翼翼地看了身旁的洛天风一眼后,语气稍软了一些,劝说余清欢道:“现在赔钱,此事就此揭过。倘若是交给衙门,该赔的钱一分也不会少,而且还会有牢狱之灾。阁下应该是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   “那还是交给衙门吧!”   面对朱老板的警告,余清欢却是开心地笑了,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让张鲁不光赔钱,还要去牢狱待上几天,最好再被狱吏好好折磨上一顿,那就再好不过了。   反正她自己是无所谓,因为她有足够的自信可以逃脱,况且,现在的她并不是以真面示人,脸一换,此事便与她无关了,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第190章 试探   朱老板没料到余清欢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晃神,转而看向了身旁的洛天风,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洛天风双臂抱在胸前,半眯着眸子看着这一切,姿势慵懒得仿佛要入睡了一样。   “爷?”朱老板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洛天风没有理会朱老板,而是对候在一旁的云逸说道:“你们这两日去衙门待着,协助衙门处理此事,等他们什么时候赔了钱了了事,你们什么时候再回来,务必不能让人逍遥法外。”   最后一句话,洛天风说得尤其重。也不知道是余清欢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他是说给她听的。   众人:“??”   堂堂肃王殿下的亲卫去小小的登津城衙门待着做什么?就为了这区区几千两白银的小案子?不至于吧?   云逸领命:“是!”   洛天风摆手:“现在把人押到衙门去!”   “是!”   “我愿意赔钱!!”   这时,装晕的张鲁再也沉不住气了,赶紧喊了一嗓子,从地板上挣扎着坐了起来,灰色的脸上满是惊慌的情绪。   他现在身上还有伤,若是被送去衙门,就无法医治了,再挨上狱吏的折磨暴打……到时候不仅下身不保,怕是连命都得留在狱里……   洛天风神色不变,看向有些心虚的余清欢,问:“你呢?”   余清欢偷偷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袋,算了算自己手里的这几两碎银能让她抵掉几日的刑罚……   最后,她抬头迎上洛天风探究的目光,干笑道:“天下这么大,今日我们能在此相遇,也算是缘分一场,不如交个朋友吧?俗话说朋友多了路好走嘛,以后在下能帮得上忙的,阁下只管提,在下保证不说二话!”   “你的意思是……”洛天风的嘴角勾着浅浅的笑,“不想赔钱?”   洛天风问得很直白,饶是让一向不在乎他人目光的余清欢都稍稍有了挂不住脸的感觉。   好在她现在戴着千人面,挡去了脸上的赧色,要不然还真是会影响她“青光宗第一厚脸皮”的美誉了。   对呀,现在戴着面具呢,做出再过分的事情也是别人的事,与她本人无关,有什么好胆怵的啊!!   做好了心理建设后,余清欢又恢复了方才的大方模样。   “哎,都是朋友,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   朝洛天风投去了一个“兄弟,我懂你的风趣”的眼神,余清欢的声音甚是豪爽,又指向不远处的张鲁,大言不惭道:“我的那一份张老板帮我赔了!”   张鲁瞬间就不干了,眼睛一瞪:“凭什么?你弄伤了老子,老子不找你要钱就算好的了,为什么还要帮你赔?”   余清欢哈哈一笑,对洛天风说道:“张老板就是这么个外冷内热的性子,阁下不必介意,他嘴上记恨我,实际上对我好得不行,毕竟我们是相处了十来年的兄弟,我对他了解得很!”   这两年来,她整日顶着一张假面,用着一个假名,将无脸无皮已经用到了淋漓尽致。   因为身处在异国他乡,身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你若再性格懦弱,别人不欺负你才怪呢,她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规规矩矩、任人拿捏了。   “呸!不要脸!!”   张鲁气得大骂,灰色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又赶紧朝在座的几位大人物喊冤道:“各位大人不要被此人蒙骗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的钱我可不赔!我只赔我自己的那一份!”   迎着洛天风揶揄的目光,余清欢伸出一根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子,无奈地笑道:“他就是这么个口不对心的性子,让诸位见笑了。”   张鲁还想咒骂两句,却被云逸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制止了。云逸看得出来,他家主子对张鲁不感兴趣,自然也不想听他抱怨。   洛天风的目光随着余清欢纤细葱白的手指而去,在余清欢收回手、手指被桌子挡了去的时候,又落在了余清欢面前的酒杯上。   他眉毛一挑,对余清欢说道:“喝了这杯酒,今日就不用你赔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她呢?   “真的?!”余清欢瞬间大喜。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发出了惊喜的光,熠熠闪闪的,仿若坠入人间的星辰,璀璨得不像话。   这种干净、灵动又带着一丝狡黠的眼神,于洛天风来说,似曾相识……   在一瞬间,洛天风有些微微的愣神,可是,仅仅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你可以选择不信。”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向来吝啬自己的笑容,在没有确认这女人就是欢欢之前,他不会给她好脸。今日能隐忍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破例了。   他的表情未变,仍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可不知道为何,余清欢总觉得他比方才要冰冷了几分。   余清欢急言:“我信!我觉得阁下风姿卓越,不会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   即使人家说话不算数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的护卫一个个那么厉害,清一色的全失上灵高手,且真实实力只怕还会更高。修为达到了如此地步的人,观察力都异常灵敏,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只要有他们的看守,她即使能影身、能撬锁,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从牢狱逃脱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了,索性赌一把呗,万一此人没开玩笑、真饶了她呢?   好在,为了应付此等意外的发生,她早已有所准备。   偷偷摸摸的,放在桌下的手从袖口里掏出了一粒解酒丸,用一根手指压在了手心里,然后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趁着袖子遮挡的功夫将解酒丸塞进了嘴里,然后将杯中酒一仰而尽。   将空杯翻转过来,在洛天风等人的面前展示了一番后,余清欢才将空杯放下。   “酒喝完了。”余清欢提醒洛天风。   她所服用的解酒丸是市面上功能最强、见效最快的解酒丸,可以保证让入口的酒液不会对她产生丝毫影响,可也正因为如此,这种解酒丸的药性十分地烈。   偏偏她体质特殊,对其中的一味药材过分地敏感,每每吞服此丸,她的身体就会出现瘙痒的症状…… 第191章 疑点   洛天风颔首,目光落在余清欢镇定自若的脸上,眉头轻不可见地蹙了蹙。   没反应?   难不成认错人了?   “按照阁下的说法,赔偿的事……”余清欢的话只说了一半,静等着洛天风的答复。   因为此人似乎不是他猜想的那人,洛天风也失去了方才的耐心,面对余清欢的提醒,洛天风只觉得心烦。   “今日不用你赔了。”他冷声说道。   同时,收回了落在余清欢脸上的视线,不愿再看她一眼。   本来,也不是一张好看的脸,看了只会引起胃口不适罢了,真脸也好,假脸也罢,既然不是那人,那洛天风自然也没必要再和自己过不去。   余清欢舒了一口气,因为身体瘙痒而变坏的心情又稍稍变好了一些,赶紧站起来,试探地说了一句:“既然此事已了,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洛天风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滚蛋。   余清欢也不再客套,赶紧转身离开。   只是她走路时的姿势实在是怪异,身体紧绷着,似在刻意克制着什么,僵硬得如同木偶一样。   对于这一点,屋里的人都发现了,除了跪伏在地上的两名火头军,以及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的洛天风。   “大人!我也可以喝酒,让我喝几杯都可以!!”   这时,看到余清欢没赔一个铜板就安然离开了,张鲁眼红不已,也不顾云逸警告的眼神,迫不及待地喊了出来。   可是他的声音落在洛天风的耳朵里,后者只觉得烦躁。   抬眸,阴鸷的眸子盯着张鲁,薄唇微张,毫无感情地吐出了几个字来:“扔出去,交给衙门!”   这话自然不是对张鲁本人说的。   “大人?”张鲁一脸错愕,大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怎么……不灵了呢?   “小的这就派人去处理!”万宾楼的朱老板站起身来。   很快,朱老板就招呼自己的几个护卫进屋,将因遭受了不公平待遇而满脸委屈的张鲁拖了出去。   因为洛天风的心情不好,所以遣走了所有陪酒的人,只剩了自己的几个亲卫留在房间。   刘越与潘大韦二人,自然也被林海带走,说是要回去亲审。   此事仿佛告一段落,直到……云逸开始解释先前回来迟了的事情。   云逸:“主子,脸上有疤的那小子身手不简单,绝对不是普通人。”   “比起你们如何?”洛天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他对那人仍然兴趣不大,若不是云逸说起,他怕是再不会提起了。   毕竟他的亲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能让云逸特地禀告一回的,想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其实从云逸等人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要不然以他亲卫们的本事,绝不会在这等小事上花这么多时间。   云逸:“因为有主子的吩咐,所以我们并没有对他动手,那小子也光顾着逃跑了,没心思和我们交手,所以对他的武魂和招式我们也不了解。不过若是论起速度,那小子的速度极快,即使我等催动了灵气,也与他堪堪相较,若不是我们人多,怕真是会困不住他。”   略微停顿一息,云逸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说,他会不会是为他人效力的?”   至于他口中的这个“他人”指的是谁,洛天风心里自然有数了。   洛天风慢慢悠悠地整理着袖口,手指抚平褶皱,道:“没人会找这么一个不懂得低调的手下。”   权威高、有地位的,不会找一个性格张狂、爱惹是非的手下来给自己添麻烦。而平常人家,又请不起这么一位能与亲王亲卫实力相当的人物。   “主子,小的觉得那小子有些怪异……”这时,另一位护卫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他是方才架着余清欢胳膊的其中一人。   “哦?”   洛天风瞟了护卫一眼,又慢悠悠地起身,走向了窗口。   窗外,蔚蓝天空下灰色的瓦片泛着粼粼白光,夹杂着团团金黄层层叠叠地铺向远方,与远方红烟萦绕的山色相连,描绘了一副安详宁静的画卷。   他的眸底一如既往地平静,平静得宛如静谧多年的死水一般,嘴唇张合,问:“怪在哪里?”   若说那人怪,洛天风自己也能看得出来,只是因为证实了那人不是他心中所想,便也提不起什么多余的兴趣了。   护卫回答:“那人骨架较细,与寻常男子不太相同,而且刚才离开的时候,小的发现他的身体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步伐生硬,好像在忍受着什么。”   洛天风蹙了蹙眉,思虑片息后迈开长腿,急急地离开了房间,狭长的眼眸中盛着一丝焦急的情绪,再不复方才的淡定。   ……   余清欢从天字一号房间出来后,并没有直接离开万宾楼。   她的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瘙痒难耐,她每挪动一步,衣料与皮肤摩擦所产生的舒适感便让她沉醉。仿若吸了毒一样,让她欲求不满,只想要得多些,再多一些。   她知道不能伸手去挠,因为越是抓挠,那痒意便会越来越剧烈。而且,若是挠得狠了,可能还会留疤。   她在二楼找了一个没人的房间,闭上眼睛默念起了真灵皇咒。   经过了这两年的沉寂,她的《真灵皇咒》第一阶段——生灵,已经小有所成,在灵气即将耗尽的时候,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于体内自行产生灵气,从而达到生生不息的状态,不必担心因为灵气的枯竭而使自己处于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   虽然她的生灵只是小有所成,能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好歹也是一道保障,而且,这也是开始修炼第二阶段的基础,不可或缺。   第二阶段,名为:净灵。   练成净灵者,可以净化体内污秽杂气,从而达到百毒不侵的效果。   对于余清欢而言,这是她近些年最想要获得的能力,因为又是半日眠,又是春药的,她可没少在此事上栽跟头。   虽然第二阶段还未修成,但修炼净灵的过程,对她的瘙痒症状还是能有所缓解的。   突然,她的眉心一皱,感觉到有人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是方才刚见过的那个拥有着好皮囊的男人,也就是被他人称为三爷的那位。 第192章 愿赌服输   只是一露脸,这三爷就是一个闪移来到了她的面前,吓得余清欢暗骂一声不好,然后急急地避开。   可几乎她刚起身,房间里便陡然出现了一道低低的龙吟声,压迫性十足,余清欢被摄住了魂魄,然后,身体也不听使唤了起来。   想走,却寸步难行,甚至连抬手这个极为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极为费劲。   余清欢大惊。   这三爷的实力远在她之上,至少已经是上灵后期了!!   而她现在才处于地灵后期而已!   即使这两年特地去青光宗学了不少保命的手段,但因为时间短,而她自身本来的实力也低,所以堪堪能与上灵初期高手相较,再高,那就不太容易了。   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她这些小伎俩的用处不大。   “不就是几千两银子吗,我赔给阁下就是了,你可千万别生气!”余清欢急忙对洛天风说道,想劝他不要激动。   她想着自己与他素昧平生,今日也才是第一次见面罢了,虽然见面的过程并不怎么愉快,但到底也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冲突,可能唯一的矛盾点便是赔偿的事情。   可是对于她的解释,面前的男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搭理的兴趣,连理也没有理她。   然后,便在她的注视之下,直接伸手朝她的脸上覆来。   “钱我会赔给你的,这个不能给你!”余清欢有些着急了。   可男人却没有丝毫的迟疑,灵气微动,将覆在她脸上的千人面给揭了下来。   “呵!”   然后,她就听见男人低低地哼笑了一声。   同时,笼罩在她身上的威压骤然撤去。   余清欢正准备趁此机会赶紧溜之大吉,谁知刚调动灵气,还没来得及抬腿,面前的男人却是一把揪住了她的脸蛋。   余清欢疼得嗷嗷叫了一声。   就听见男人问她:“不仅扮成了男人,还跑到绍塞国来了,这回玩够了吧?”   “啊?”   余清欢清眸睁大,心里隐隐生起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男人轻笑,又恢复成了越秦风的嗓音,挑眉看她:“两年不见,怎还结巴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余清欢心里的猜测被证实,更是惊得不轻,嘴皮子也不利索了:“你你你……你是……”   这男人虽然和二师兄一样,都拥有一副极好的皮囊,但模样却并不相同,而且两者的气质差距也特别大,大到余清欢根本就没敢往那方面去想。   二师兄虽然好接触,但整日不着调,痞里痞气的没个正形。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显然要正经、严肃得多,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和藐视众生的睥睨感也特别明显,让人感到窒息,不敢轻易靠近。   这两个男人除了皮相以外,气质上完全是两个极端。   “怎么,没想到能被我找到?”   他挑了挑眉,眼里透着浓浓的显摆和得意的情绪,“才过了两年半,打赌是我赢了。”   “你究竟是谁?”余清欢问。   她还是不敢相信,毕竟两人的气质差距太大,她担心自己被人诈了。   “没良心的,连二师兄也不认识了?”男人埋怨了一句后,伸手遮住了余清欢的双眼。   片息后,他松开手。   再次进入余清欢眼帘的,便是越秦风的面孔了。   是穿着一身肃穆风格锦袍的越秦风。   “二师兄!”余清欢这下终于确定了来人的身份,也不如方才那般拘谨了,起身就盯着越秦风打量个不停,点评道:“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和你平日的风格不太搭呀!”   “那你说说看,我平日是什么风格?”越秦风真的很好奇自己在她心中是什么样的形象。   余清欢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说道:“你平日穿得过于花哨,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似的!今日嘛,倒是挺低调的,不过又过于正经了点,而且你还变得那么严肃,弄得我都不敢认了!”   “意思是你刚才就已经认出来了?”越秦风挑眉问她。   在那会儿她就已经怀疑到他了?他怎么不太相信呢。   余清欢傻笑了一声,没好意思说。   这一傻笑,越秦风自然也知道了她的答案,却也懒得和她较真,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愿赌服输,过几日跟我回殇国,咱们先把婚成了。”   “不是还没提亲吗?”余清欢懵了。   听二师兄这意思,好像回去就得成亲,这进度有些快啊!   越秦风倒不觉得有什么,语气清清淡淡的:“提完亲就成亲,也没几日的功夫。”   “不不不!”   余清欢急忙拒绝,然后眼看着越秦风沉了脸,又讪笑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得一步一步来,不能着急,总得给我爹娘一个缓冲的时间是不是?”   更重要的是,还得给她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   看着越秦风还是不太乐意的样子,余清欢又说道:“而且轩哥哥那边……”   “刘泽轩已经成亲了。”越秦风突然插嘴,又特地对余清欢说道:“是和别人。”   “啊?!”   余清欢觉得不可置信,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越秦风哼笑了一声,回答:“两年前订婚,半年后成婚。”   两年?余清欢统共离开了也才不过两年多而已……   也就是说,她几乎刚离家,刘泽轩就与她人定亲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余清欢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不爱刘泽轩是真,但心里还是莫名其妙有些不太畅快。   下意识地,余清欢想起了在她上一世死亡后、也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另娶她人的李执安。   刘泽轩给男人不长情这件事情,再添佐证。   “不高兴了?”越秦风察觉到她的情绪后,皱了皱眉,问:“你舍不得?”   “才没有呢!”余清欢立马否认。   她只是有感而发而已,觉得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不靠谱得很。但是这些,她不好跟二师兄说,要不然二师兄看她这样气愤,定会以为她对刘泽轩有什么想法呢。   余清欢看向越秦风:“我只是很好奇,你不是和他签订过协议、不许他在你之前成亲的吗,难道他是背着你偷偷成亲的?”   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将手伸进袖子里挠了几下,刷刷刷的,声音还不小。   越秦风扫了她手上的动作一眼,抓起她的手腕,撩开了她的袖子,当即就蹙起了眉头。 第193章 肃王的例外   只见她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刚才她伸手挠的那几下,在手臂上留下了几道深红色的抓痕,沁出了点点血丝。   “过敏了。”他沉着脸,伸手在她手臂上搓了搓,这让余清欢觉得很舒服,便将胳膊又往他面前递了递。   “呵!还上瘾了你还!”越秦风嘀咕了一声后,眼里浮起了笑意。   将千人面重新递给余清欢,说道:“把面具戴上,我带你去抹点药膏。”   余清欢便将千人面重新戴好,意念一动,又将面孔调整成了方才的疤痕男人模样。   等她调整好的时候,发现越秦风也变成了刚才的那副模样。   “正常点就行,你这有点过了。”   越秦风对她的这副尊容不太满意,这个样子,让他都不敢跟她亲近了。   又说:“你这样反倒更惹人注意。”   余清欢嗯了一声后,又将模样稍微调整了一下,去掉了那道狰狞的疤痕。   狰狞的疤痕一去,整个脸便瞬间变得清秀了不少。虽然此时穿的是男人的衣服,但她身子瘦小,此时脸蛋也清秀,还是有点男女不明的味道。   越秦风打量了她一眼,这才点了点头,带着她往外走,一边说道:“等会叫我三爷就好。”   “哦!”   余清欢跟着越秦风走出房间的时候,门外还站着好几个亲卫,其中的四个,还是参与过追捕她的行动的,于她而言,也多多少少算是熟面孔了。   “去把傅楼叫过来!”一出房门,越秦风就对手下吩咐道。   “是!”一人领命,迅速离开。   在看见余清欢脸上的疤痕没了以后,亲卫们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像他们这种在修行界混过多年的人,见多识广,什么奇闻异事、奇珍异宝的,即使他们真的未曾亲眼见过,也都或多或少地有过耳闻。   所以此事最多只是让他们有些惊讶罢了,还远远没有达到能让他们震惊、或是不可置信的地步。   真正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肃王突然柔和下来的声调,以及那透着关心的语气。   “肚子饿不饿?”越秦风问。   他站在走廊上,等着余清欢走到和他并排的位置后,才再次迈腿前行。视线一直落在余清欢的脸上,似乎真的很在乎她饿不饿这件事。   余清欢摇头,“早上吃得多,这会儿肚子还有点撑。”   她仍旧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一分,使自己的声音更像男人一些,并不粗犷,只是微显清醇,是那种干干净净却又有些厚度的嗓音。   “早上吃的什么?”越秦风一本正经地问。   他一边走,还会一边注意着余清欢的位置,始终保持着和她齐头并进的架势。   越秦风本是自然之举,可落在亲卫们的眼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一个个震惊得无以复加,都想从彼此的目光中获得答案。可接收到的,却是更多的茫然。   “吃了一笼小笼包,一个牛肉饼,还吃了两碗酒糟汤圆。”余清欢也没有多想,边走边回答。   只听得越秦风轻笑了一声,然后又点评道:“吃得是不少,还全是硬货。”   余清欢撇撇嘴,有些幽怨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不知道,他家的酒糟汤圆可好吃了,我本来只准备吃一碗的,结果没控制住。”   “明早带我去尝尝,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夸张。”越秦风极为自然地接了一句。   几名亲卫顿时大惊。   肃王素来傲气通天,能入得了他眼的全天下也没有几人,而能让肃王殿下自称“我”的,就目前所知,仅此一位!!   而且以肃王殿下这么高贵的身份,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犯得着因为此人的一句话就要去尝一尝的?那什么酒酿汤圆,满大街都有,一听就不是什么能拿得上台面的东西,如何能配得上肃王的身份?   这不男不女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可是我等会儿还得走呢!”余清欢嘀咕。   越秦风闻声,脸色猛地一沉,然后用最严肃的表情说出了最幼稚的话——“想得美!!”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她离开?!   这小哭包不老实,竟还想溜,他得看紧了她才好!!   思及此处,越秦风直接抬手握住了余清欢的手腕,低声喝道:“给我老实待着!”   余清欢甩了甩他的手,没有甩掉,便只好作罢。   解释道:“我还有事呢!”   见越秦风不肯松口,又嘀咕道:“还有好多事。”   越秦风索性站住不动了,侧身正对着她,道:“来,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事。”   “我今日来万宾楼就是冲着张鲁来的,他奸污良家妇女不成还企图放火杀人灭口……”   余清欢将张鲁对李月娇做的事情说出来,又道:“我这回出来娇娇姐还担心着呢,我得去给她报告一下战绩,让她高兴高兴。”   越秦风浅浅得勾唇,“看来你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挺充实啊。”   只是可惜了他,这两年多来,他没有一天不在担心她的。   先前至少还有云致跟着她,这回为了保证游戏的公平性,应余清欢自己提出的要求,他没有使用任何手段对她进行跟踪。   以至于这丫头一跑出去就彻底没了踪影,无论他派出多少人暗中调查,竟也查无所获,仿佛水滴融进了浩瀚的大海一样,再也无法锁定其行踪了。   曾经一度,他还为此懊恼过,觉得自己就不该这般惯着她。   若是想逼她现身,越秦风的法子倒是有不少,只是从多方面考量后,他始终没有采取行动。   这一回,他一定要想法设法把她留在身边,要不然……这丫头没心没肺的当然不会伤心,到时候受折磨的只会是他自己。   越秦风又开口:“傅楼是塞邵国有名的神医,你不要乱跑,我等会儿让傅楼去给她看看。”   “好!谢谢二……谢谢三爷!!”余清欢立马就高兴了。   越秦风带着余清欢出了万宾楼后,又上了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在马车行驶的途中,余清欢又好奇地打听了起来:“二……三爷,轩哥哥娶了谁家的小姐啊?”   越秦风:“那人你应该认识,是雷鸣学院的贺云姝。” 第194章 还要找谁?   “啊!!”   余清欢竟是没控制住地大叫了一声,既是觉得意外又是觉得合理,表情惊讶中又透着点喜悦,然后满脸花痴地感慨道:“没想到他们俩真的修成正果了!!”   刘泽轩能娶贺云姝,于余清欢来说也不算是喜新厌旧了,毕竟他们早就在一起了的事情,余清欢也是知道的。   “轩哥哥能为了贺云姝推掉与我的亲事,甘愿冒着被别人指责的风险,他对贺云姝真的是真爱了。”   此刻的她不仅不别扭了,反而还觉得刘泽轩很有担当,有那种宁愿被天下人指责也要迎娶自己心爱之人的、男人的担当。   越秦风哼了一声,未作言语,不过余清欢还是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类似于不屑的情绪,问他:“你哼哼什么?”   “嗯,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越秦风打起了马虎眼。   余清欢瞥了他一眼,“我看得出来,你才不是那个意思。”   越秦风也没有否认,朝她抛了个认可的眼神,道:“你看得很准。”   余清欢:“?”   “你要是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你可以说出来。”余清欢又道。   她不喜欢越秦风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   越秦风看了她一眼,开口:“并不想说。”   感觉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余清欢有劲使不上,顿时心里有些堵得慌。   二师兄的嘴一向厉害得很,对于这一点她是很清楚的。   此时又在他这里吃了瘪,余清欢想起以后可能日日都要有此经历,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闷,皱着眉头,移开了目光。   懊恼那晚的她怎么就没有忍住,给自己招惹了这么一尊大佛呢。   以后可有她受的!!   她的变化落在了越秦风的眼里,引得后者又默默地多看了她两眼,以为她生气的原因是他没有尊重到刘泽轩,不禁心里不爽,嘴角也往下沉了一分。   一时间,方才还聊得正欢的马车一下子就陷入了沉寂。   气氛,有些冷。   这让余清欢想到了墨灵耀。   以前她和墨灵耀在一起的时候,墨灵耀就会动不动跟她冷战,让她感到伤心又疲惫。没想到现在的身边人换成了越秦风,她还是要经历这种折磨。   二师兄好的时候极好,坏起来的时候比谁都要坏,这一点余清欢也很清楚。现在两人刚见面就闹得这么不愉快了,对于以后的日子余清欢真的很担心。   毕竟,谁也不想每天这么压抑地生活不是?   “唉……”   想着想着,余清欢无比绝望地叹了一口气。   她自认实力不济,情商也一般,根本掌控不了这智商卓越又阴晴不定的二师兄。   在他面前,她就跟一只小鸡仔似的,只能任他拿捏。   “你叹什么气?”越秦风率先开口,打破了马车里的沉默。   余清欢看了他一眼,负气说道:“我也不想说。”   越秦风这才意识到这丫头真正生气的点在哪里,知道自己误会她了,便嘻嘻一笑,问:“胳膊还痒不痒?”   前一息还冷得跟座冰山似的,这会儿倒又变得嬉皮笑脸了起来,这变脸的速度让余清欢都大为震惊。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越秦风便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然后,她垂落在身旁的手臂也被他夺了过去。   “我再给你搓搓,搓搓就不痒了。”   说着话的同时,双手就已经付诸行动了,用手心不停地在余清欢满是红点的胳膊上来回摩擦。   这样很解痒。   “本来都没那么痒了,你这一弄又痒起来了!”余清欢有些埋怨。   胳膊上舒服得都让她有些欲罢不能了。   “没事,等会儿让傅楼给你配点药。”越秦风乐呵呵地宽慰她,又主动解释道:“刘泽轩性格浮躁,并不是可以托付的良人,你离了他是好事,没什么好遗憾的。”   余清欢反驳:“我不是遗憾,我只是不喜欢你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   “那种语气讨厌死了,我一点都不喜欢!!”害怕越秦风不当一回事,余清欢又特地提高声音补充了一句.   又愤愤骂道:“阴阳怪气的,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   于是,马车外的几名亲卫便听到了自家主子低声服软的声音——“我的错,你别生气,回头气出病来了。”   “有什么问题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嘴咋那么欠呢?显得就你有嘴似的!”余清欢仍旧气愤难消,又扯着高嗓骂了越秦风一句。   越秦风低低地笑了,低头在她脸上蹭了蹭,就像小猫儿讨好主人似的,弄得余清欢脸色一红,羞怯地都不好意思继续骂他了。   越秦风凑近了一些,双眸紧盯着她,然后无比认真地承诺道:“你别生气,我以后都不这样了。若是再犯病,就任你打骂如何?我保证不会还手,就让你打个痛快。”   他的脸离余清欢很近很近,近到他的鼻息都浅浅地扑在了她的脸上,这让余清欢忍不住想起了那一夜,当时的两人也是这般鼻息交缠,甚至,比这会儿还要亲近百倍不止……   脸庞发烫,余清欢赶紧挪开了脸,又将他的手也从自己的胳膊上推开了。   “说话就说话,离得这样近做什么?热死了!”   不愿承认自己是受了他的影响,余清欢开始替自己的脸热找借口。   谁知越秦风却忽地开口:“那日热成了那样你都不肯放我走,硬是缠着我折腾了一整夜,今日倒是突然怕热了。”   余清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顿时脸庞爆红之余,双眼也睁得浑圆。   她压低了声音骂他:“你是疯了么,啥也敢往外说?!!”   马车外面还有人呢,若是被别人听到了多尴尬!   她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越秦风挑了挑眉,不以为意:“我说的是实话,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   甚至,若不是顾忌到她的脸面,他早就恨不得广而告之了。   余清欢见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得不轻,顿时悔恨交加,懊恼道:“早知道你的嘴没个把门的,我当时就不该找你帮忙!!”   “不找我你要找谁?嗯?”   越秦风的声音不高,脸上也没有明显的怒气,只是收敛了笑容,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余清欢的眼睛看。   同时,寒气将余清欢笼罩,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第195章 不能过界   余清欢缩了缩脖子,也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多多少少有些不妥,毕竟二师兄也算是自己未来的相公了,当着相公的面说要找其他人,以二师兄的小心眼来看,他不生气才怪!   “没,”余清欢识时务地摇了摇头,“我才不想找谁呢,我巴不得自己挺过去最好。”   越秦风这才收敛了眼里的寒霜,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说道:“记住,你现在也算是半个有夫之妇了,不许再像以前一样玩起来没个度。要是玩过火了,我可是要杀人的。”   余清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脸上的肉被越秦风揪得老长,疼得她呲牙咧嘴,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怕什么?你不要玩过界,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看见余清欢被吓着了一样,越秦风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覆上了她被揪疼的那片脸蛋,轻轻地揉了起来。   “那我要是玩过界了呢?”余清欢倒也没想着要付诸实践,只是纯粹地感到好奇。   越秦风沉默了很久,然后看向她,却也没再说什么狠话,只是露出了一个有些凄凉的笑容,一边抚摸着她的脸颊,一边说道:“那二师兄真的会伤心死的。”   在她当年选择李执安的时候,他便已经死过了一回。   余清欢愣住了。   这一句“会伤心死”,远比将她抽筋扒皮更让她感到忌惮。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二师兄向来都是强势又无赖的存在,在天极宗的时候,他只会捣蛋使坏,以破坏她的好心情为乐。   这一世遇见后,他倒是变得友善了许多,可仍旧心理强大,武可打,文会骂,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处理起来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余清欢在他身上连一丝慌乱都没有见到过,更不用说看见他伤心了。   伤心到死这一程度,她连想都不敢想,因为她觉得此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虽然觉得此话中夸张的成分有些大,但余清欢还是被感动到了。   “不会的,”余清欢对他承诺道:“从签订婚书的那一刻起,我就不会玩过界了。”   她是一个很有道德感的女人,只要与对方确立了关系,不管她是否爱他,她都会将其视为自己的唯一。   所以,不管是出于这份感动还是夫妻间的责任,余清欢都不会做背叛他的事情。   越秦风的神情慢慢恢复了生气,“嗯”了一声。   “下去吧。”然后抬手撩开了车帘,率先跳下了马车。   余清欢也跟着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这一次,那几名亲卫是再不敢盯着她打量了。   经过了这一路,该明白的他们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自不会再找死地去冒犯主子的女人。   “桦——金——园——”   余清欢望着面前府邸门口的牌匾,读了一遍。   “这是我在登津城的住处,以后咱们来这边游玩,就可以在这里歇脚。”   越秦风开口介绍道,言语之中透着一股理所应当,仿佛余清欢与他住在同一处,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余清欢却还没有适应将与他的关系暴露在阳光下,一时有些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又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现在人多,说话多多少少注意着点。   越秦风却无所谓地扬了扬眉梢,说道:“他们都是我的死士,不会背叛我的。以后我会派出一部分去保护你,让他们认识你很有必要。”   “这就不用了吧,我也没那么金贵。”余清欢不太情愿。   一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二是不习惯有人跟着。   她已经自由惯了,哪里待得舒心,便在哪里多待一段时日,平日去哪里,做什么,全凭心意,很少会顾及他人。若是有人跟着,多多少少觉得自己被束住了手脚。   越秦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然后便不冷不热地说道:“你可以不金贵,但我未来的仙侣必定是金贵的。”   余清欢想了想,就没有再拒绝了。   毕竟像二师兄这种极品纨绔,名声也还挺重要的。妻子遭受意外时却没人在身边保护,传出去不是很好听。   两人刚进府不久,余清欢的屁股还没坐热,先前被越秦风派出去的亲卫就带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回来了。   白衣男人拎着个药箱,一见到越秦风就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小人傅楼见过肃王殿下。”   肃王?!   余清欢猛地一怔,然后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越秦风。   只见越秦风懒洋洋地抬了抬手,示意傅楼起身,又指了指身旁的余清欢,对后者说道:“她有些过敏的症状,你给她看看。”   傅楼闻言,便将目光落在了余清欢的身上,还未来得及询问,后者已经自觉地掀开了袖子,露出了一截变得粉红的手臂来。   手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有的已经连接成片,有的高高肿起,看起来十分可怕。   傅楼一番查看后,也确定了是过敏的症状。   至于过敏源是什么,在与余清欢的交谈后,傅楼从她手中接过来一粒解酒丸,然后细细地辨别起了其中的成分来。   最后,在经过一番验证后,最终确定了余清欢是对奶物过敏。而对于这件事情,余清欢也是一无所知。   越秦风觉得不可思议,问:“你长这么大,就从来没喝过奶?”   余清欢摇头:“我嫌腥味重,不愿意喝。”   即使她刚出生,也是靠吃米糊稀饭长大的,连一口母乳也没有喝过。   越秦风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叮嘱道:“以后记住了。”   傅楼给了余清欢一瓶解药的膏药后,又被越秦风多要了几瓶。   余清欢自己拿着膏药跑到房间,脱了外衣外裤开始涂抹四肢,可涂到一半的时候,越秦风进来了。   余清欢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抓起衣服挡在身上,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给我出去!!”   越秦风波澜不惊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极为不屑地哼了两下,又指了指房间角落的巨大楠木衣柜,淡淡地说道:“我过来拿点东西。”   然后,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朝着衣柜走去。   “等会不能拿吗?非得现在进来?!”余清欢真的快被他气死了。 第196章 追来   明明是他说这里没人,让她进来涂抹药膏的,谁知她前脚刚进来,人家后脚就跟过来了!   在她看来,这家伙摆明就是成心进来给她添堵的!!   越秦风脚步一顿,一脸嫌弃地凝着她,催促道:“有这功夫不如赶紧抹药,人家神医的时间多宝贵,还在外面等着你呢!你若是不想让他去给你那什么娇娇姐看病,我就先让人回去了。”   余清欢:“不要,我马上就好!”   心里记挂着李月娇的身体,她也顾不上浪费时间了,自己躲到屏风后面,开始疯狂地涂抹。   “后背需不需要我帮忙?”耳旁突然传来了越秦风低醇的声音。   余清欢浑身一震,扭头一看,果然,这厮正探着个脑袋打量她呢!   “你要不要脸了?我叫你出去!”   余清欢气得大骂,更是随手抓起桌上的琉璃茶杯就朝越秦风扔了过去,却被后者扬手接住了。   “好心当作驴肝肺!”   越秦风颇为委屈地嘀咕了一声,然后又大剌剌走进来将茶杯重新摆放好后,才转身离开。   看着越秦风表情淡定得跟没事人一样,就像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一样,余清欢又气又憋屈。敛着火气迅速涂完痒处,然后穿上了衣服。   出去的时候,越秦风正跟个衣冠禽兽一样坐在主位上喝茶,神情肃穆得跟个得道高僧似的,看不到半分的邪念。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把余清欢都弄懵了,仿若自己方才看到的场景并不真实存在似的。   “王爷,既然秦公子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傅楼虽然已经看出面前这人是个女人,但肃王给他介绍时说她是秦公子,那傅楼自然也就如此称呼了。   越秦风点头,又对余清欢交待到:“办完了事情自己回来。”   显然,他并不准备一起过去。   而且,按照他的意思,余清欢等会还得再回来。   余清欢犹豫了一会儿,朝越秦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借一步说话。她还有事要问他呢,结果这家伙倒是不跟她一起去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敞开了说,非得鬼鬼祟祟的?!”   越秦风虽然有些埋怨,但言语之中难掩喜悦,然后大手一挥就谴退了众人:“都出去!”   “是!”   亲卫和傅楼都离开后,越秦风笑嘻嘻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摩拳擦掌地走到余清欢身边,一脸期待地问她:“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我说的?”   余清欢扫了四周一眼,确定人都走尽后,才压低了声音问他:“那个傅神医怎么叫你王爷啊?”   越秦风“嘘”了一声,小声告诉她:“我是哄他们的,你可别给我说漏嘴了啊!”   “什么意思?!”余清欢懵了,不知道这个二师兄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越秦风也学着她的模样,变得鬼鬼祟祟了起来,凑到她耳边说道:“我现在是在冒充塞邵国的肃王爷,过过权倾天下的瘾。”   “你疯了吗?被人发现这可是要被杀头的啊!!”余清欢被他的大胆行径给吓傻了。   竟敢冒充他国的皇亲贵胄,还高调地在人前晃来晃去,这二师兄的胆子也太肥了!   而且这塞邵国的国力完全不输殇国,高手无数,那传闻中飞升成仙的昆山老祖就是塞邵国国人,与殇国的始皇墨向西是一个级别的人物。   若是被发现,那还了得?!   越秦风仿若后知后觉一样也变得紧张了不少,搂着余清欢的肩膀叮嘱道:“所以二师兄的性命现在就在你的手里了,你可得注意给二师兄保密。”   “你那几个护卫没问题吧?”余清欢问。   越秦风:“他们几个没事,都是我自己的人,至于别人那就不一定了。”   “嗯。”   余清欢这才放心了些,但考虑道越秦风现在身份特殊,又提议道:“我觉得咱们现在还是少见面得好,要是被人发现了端倪那可就麻烦了。”   越秦风顿了顿,挑眉问她:“是不是想挨收拾呢?”   余清欢:“?”   皱了皱眉,又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我也在跟你说正经事。”越秦风的表情很严肃,又警告道:“再说这种话,别怪二师兄收拾你。”   余清欢觉得自己跟越秦风说不通,闷闷地道了一声“走了”,就出门找到傅楼后一起离开了桦金园。   桦金园门口已经备好了两辆马车,余清欢与傅楼各上其中一辆后,就一起朝着城外行去。   临近傍晚的时候,正在万宾楼用餐的越秦风收到了云逸传来的一条传音——“主子,您预想的不错,秦公子不肯坐马车回去,现在朝火云城的方向跑了。”   越秦风勾了勾唇,只回了三个字:“跟紧了。”   ……   在傅楼出完诊要离开的时候,余清欢便找了个由头没有一起上马车。   磨磨蹭蹭地跟李月娇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太阳都西沉了小院外停着的那辆马车也没有要离去的迹象。余清欢没有办法,只能偷摸着翻墙跑路了。   她可不想回桦金园与二师兄同住,她总觉得二师兄这人不太靠谱,才不想羊入虎口。   可明日傅神医还得来为娇娇姐看病,余清欢担心男女有别、傅神医行医时没人打下手不太方便,所以明日还得过来,自然也不能回青光宗。   几番衡量后,还是决定在隔壁的火云城歇一晚。   随便找了家客栈订了间房,因为身上的碎银不多,余清欢就简单地吃了碗面,又洗漱一番后,早早地歇下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   “客官,小店为您准备了一碗免费的汤圆,您需要不需要?”   “要要要!!等一下!”   余清欢揉了揉眼,赶紧穿鞋下地,就打开了房门。   谁知一开门,就看到了倚在门口的越秦风。   当即一个激灵,余清欢赶紧将打开了一个缝隙的门又推了回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给制止了。   “你来做什么?!”余清欢满脸警惕地质问他。   越秦风不紧不慢地挤了进来,然后反手闭上了房门,反问她:“我不比汤圆可口?”   余清欢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被噎了一下,“你到底还要不要脸哪!”   越秦风嘿嘿一笑,一边自然而然地脱起了外袍,一边说道:“脸是装给别人看的,跟自己的媳妇儿在一起,可以不要脸。” 第197章 疯狂   余清欢脸一热,“谁是你媳妇了,你别瞎说!”   “我手里可是有婚书的,你亲笔签的名,亲手盖的手印,想不认也不行。”越秦风一点儿也不怵,有底气得很。   转瞬之间,便脱得只剩纯黑的里衣里裤了。   余清欢吓得赶紧捡起了自己脱下的外衣,一边往身上穿,一边说道:“那也先等成了亲再说,你现在跑到我房间里算怎么回事?!”   越秦风一个闪身,便来到了余清欢的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系衣带的手,低笑道:“这会儿倒讲究起这些了?勾引我的那晚怎么不见你说这些?”   “我哪有勾引你?你长得这般强壮,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强迫了你不成?!”   羞事被他拿到明面上来说,余清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是红着脸不肯承认。   “行,不是你勾引的我,是我自己误会了好么。”越秦风倒也不想在此事上和她较真,索性也给了她个台阶下。   又道:“不过事已至此,往后余生咱们俩注定是要纠缠在一起的,你得尽快认清这个事实。”   “我知道,”余清欢被他的鼻息吹得痒痒,缩了缩脖子,“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还不到时候。”   越秦风低头在她唇角迅速地亲了一口,语气暧昧地喃喃道:“欢欢,你迟早得习惯。”   “不要!我觉得还是以后习惯的好。”   此刻的余清欢不自在极了,脸烫得能煎鸡蛋,她真的不习惯在清醒的时候和二师兄这般亲近。   “听话点,我什么也不做,让我抱着睡就好。”   话音刚落,越秦风忽地弯腰将余清欢横抱起来,转而就抱着她爬上了床。   他随手扯过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余清欢,低声感概了一句:“抱着你我安心。”   然后,余清欢的身后便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二师兄?”余清欢唤他。   却没有回应。   越秦风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余清欢挣了挣,试图趁他睡着,从他的双臂禁锢中挣脱出来。   “媳妇儿,别再留下我一个人了……”身后的越秦风低低哑哑地呢喃了一句,声音带着几分轻不可察的哽咽。   余清欢愣了一下,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悲伤,想了想,还是掖了掖被子,闭上了眼睛。   ……   后来,迷迷蒙蒙之中,余清欢被一阵异样的感觉惊醒。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而越秦风正躲在被子里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余清欢在意识道他在做什么以后,羞得无以复加。   “你快给我出来!”本是有些气急败坏,谁知喊出的声音却微微透着颤音,让余清欢自己都不敢细听。   简直太羞耻了!!   “你睡你的,别管我。”越秦风的声音闷闷沉沉地从被子里传出来。   和假装肃王时一样,语气不容置疑,余清欢甚至能想象到他现在是一副怎样正经的模样。可谁又能知道,就是这么个一本正经的男人,做的却是些能让人羞死的行为。   “你说得好听,你在那不停地动,谁还能睡得着?!”余清欢简直快熟透了。   还好现在房间里漆黑一片,也没人能看见她的脸,否则她恨不得把这层脸也抠下来扔掉算了,反正已经无脸见人。   越秦风这才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炙烫的身体压下,操着低磁的嗓音说道:“那就别睡了……”   然后,便是一片旖旎。   “咯吱咯吱……”   客栈的床铺质量不好,让余清欢几番崩溃。   余清欢:“二……二师兄……”   “别叫二师兄,叫我阿风。”   “阿……阿风,你……别……别弄了,别人听……听见了……”   “那就别在床上。”越秦风倒是干脆,立马就抱着她转移了阵地。   ……   余清欢本来从登津城赶到火云城,就费了不少的脚力。半夜又被二师兄造访,两人没羞没臊地折腾到天明,直到走廊上响起了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余清欢哭着闹着怕人听见,越秦风才作罢。   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再次醒来时,天色又黑透了。   “啊!娇娇姐!!”   余清欢猛然想起了与李月娇约好的事情,懊恼昨夜跟着越秦风胡闹误了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谁知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还没到拜堂的时候呢,也不用行此大礼。”越秦风侧躺在床上,心情极好地打趣了一句。   余清欢撑床起身,又坐在了床边。   一边从乱糟糟的床上翻捡起衣裳穿上,一边埋怨越秦风:“都怪你昨天胡来,害我今日误了事,本来和傅神医说好了要一起去看娇娇姐的,现在倒好,直接睡到现在了!”   “你又不是大夫,过不过去又没有太大的关系,误了就误了,多大点事。”   越秦风不以为然地起身,也捡起衣服不紧不慢地往身上穿。   再次邀请余清欢:“等会吃了饭就随我回桦金园住,你再想看她也方便些。昨天出了一身的汗,我反正得回去好好洗个澡换身衣裳。”   余清欢:“我不要,我去和娇娇姐住!”   越秦风:“你再说不要,信不信我让傅楼不管她了?”   余清欢愣了一下,问:“你真的忍心这样吗?”   越秦风嗤笑:“我既不是什么大善人,她又不是我的谁,我凭什么管她?”   余清欢瘪了瘪嘴,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待两人穿好了衣服,余清欢给自己梳头的时候,越秦风突然问她:“你的箱子呢?”   “什么箱子?”余清欢心里一咯噔,装起了糊涂。   越秦风从她手中接过木梳,自然地替她梳起了长发来,淡淡地提醒:“就是你整日带在身边的那个。”   余清欢尽量表现得轻松些,道:“哦,我收起来了。”   越秦风“嗯”了一声,又叮嘱道:“收好了。等过几日回殇国时,你记得把箱子也带上。”   其实不用越秦风提醒,灵元箱余清欢自己也是要带的。可是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越秦风也对她的灵元箱这么重视,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带箱子做什么?神经兮兮的。”余清欢故意装作无所谓。   “我只是提醒你一声,至于要不要带上,你自己看着办。”   越秦风并没有强迫她什么,甚至还极为贴心地说道:“不过若是你不方便的话,可以交给我,我倒是可以替你保管周全。”   余清欢:“嗯。”   说着话的同时,越秦风不仅替余清欢梳好了头发,甚至还给她盘了个简单大方的发髻,看得余清欢啧啧称奇,总觉得不可思议。   问:“二师兄,你以前给谁梳过头啊?手法看起来好熟练的样子!” 第198章 他有爱人   越秦风浅笑:“已经生疏了,好多年都没给别人梳过头了。”   “是你喜欢的人吗?”余清欢怔了一会儿,又问。   问话的同时,她的心情也很复杂。   心想着如果二师兄真有自己喜欢的人,那她这样算不算是插足他人的感情啊?   如果早知道如此,当日就真的不该找二师兄的!!   若真是破坏了别人的感情,那她真是该死了!   “嗯。”越秦风点头,承认他有喜欢的人。   轰地一下,余清欢愣在了原地。   一瞬间,懊悔,自责,还有鄙夷的情绪充斥了她的心间。   她觉得自己糟透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恬不知耻地去抢别的女人的男人?!   她急忙站起来,从越秦风手里拿走了木梳,极为羞愧地对越秦风道了个歉:“对不起。”   越秦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余清欢满脸的懊悔。   她先前一直以为二师兄是喜欢凌宇的,后来她亲眼见凌宇在怡红院里乱来,还以为凌宇背叛了二师兄,还替二师兄打抱不平来着。   许是因为知道了凌宇背叛二师兄的事情,也许是觉得男人间的爱情没有那么地正式,当时欲火焚身的她也没有来得多想,就把目光放在了突然现身的二师兄身上……   可谁知道,二师兄竟然有喜欢的女人,而且还喜欢了人家很多很多年?!   他还给那个女人梳过头编过发,想来关系已经很亲密很亲密了……   她怎么可以去破坏别人的感情?!真是罪大恶极!!   越是细想,余清欢越是觉得良心过意不去,越是觉得应该和二师兄保持距离,且越远越好。   她体验过这种被横刀夺爱的痛苦,自然能理解别人的感受。   “二师兄,真的对不起。如果早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请你帮忙的。”余清欢羞愧得满脸通红,眼睛也变得潮湿了。   她恨自己这般鲁莽,破坏了别人的感情,也恨自己不长记性,一次又一次地去触及没有结果的爱情,终将自己活成了一颗天煞孤星。   她是这样不检点的女人啊,活该没人疼惜,遭受报应。   谁也不会知道,现在的余清欢有多妄自菲薄。妄自菲薄到她的眼睛涩涩的,觉得什么坏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都是应该的。   “我们俩的事情,你还没告诉她吧?”她紧张地问。   越秦风摇头,平静地吐出了一个字:“没。”   听闻此言,余清欢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还是难掩悔意。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对另一个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就像是她自己,即使爱李执安爱到了骨子里,却始终无法原谅他背叛了她的事情。   虽然他说他没有碰过白竹,但他对白竹的袒护和宠爱还是让她感觉到了背叛。   李执安如此,便已经让她这么介意了。余清欢不敢想象,若是让那个女子知道了她和二师兄之间的这些事,不知道会有何等的绝望!   “二师兄,我真的很谢谢你当时愿意帮我,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余清欢看着越秦风,很笃定地开口。   越秦风脸色一变,冷得让人窒息。   问:“你什么意思?”   余清欢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心里有些发怵,但还是吸了口气,大着胆子说道:“你有你喜欢的人,我不能破坏你们的感情。好在这两次发生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们谁也不说,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你应该回到她身边,我们以后最好也还是少见面的好……”   “所以你这是要和我撇清关系?”   越秦风的脸色冷得结了冰,“所以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真实关系,让你觉得很庆幸是不是?想走随时就能走,即使签了婚书也可以不作数?”   “那你爱那个女人吗?”余清欢问他,怀着一丝不太那么和善的期待。   如果二师兄不喜欢那个女人,如果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深,那她的罪孽是不是就能减轻一点。   可是越秦风凝了她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余清欢崩溃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对越秦风说道:“二师兄,对不起,我们以后真的不能再见了。”   每见一次,她心中的罪孽就会加深一分。这种良心上的谴责,要远比直接杀了她更让她难以忍受。   “婚书,你最好还是撕了吧,省得……”   “欢欢,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话音未落,余清欢就遭到了越秦风的质问。   “和你有了肌肤之亲影响不了你,你亲手签下的婚书你也可以转脸不认账,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办?”   “你有心爱的人,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   “应不应该不是你说了算!”   此时的越秦风有些暴躁,“你要是嫌知道的人少,我现在就可以派人去你家提亲!昭告天下!!”   “那那个女人……”她还是放心不下此事,觉得二师兄不该这样莽撞。   越秦风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冷冷地开口:“她已经不在了。”   余清欢愣住了。   不过,所有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过了好半晌后,她才再次开口:“对不起。”   她不该提及他的伤心事。   越秦风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语调冷清地催促:“快把东西收拾一下,等会跟我回登津城!”   面对余清欢的道歉,他没有说“没事”“无碍”之类原谅她的话,显然,他觉得她应该给他道歉。   余清欢应了一声,开始收拾带过来的行李。同时,她也明白了一件事——二师兄的心里,有一块不能触及的地方,那里埋藏着他最心爱的女子……   当晚,余清欢与越秦风在客栈吃了晚饭后,就随他一起回了登津城,再次进了他的桦金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客栈里发生的事情让越秦风的心里有了隔阂,还是他也觉得在成亲之前两人住在一起确实不大妥当,余清欢被他安排在了他的偏房。   不过对于这种安排,余清欢很满意。   往后的几日,她就在桦金园安心地住下了。   越秦风给她配了四个丫鬟,负责她每日的饮食起居。他的贴身护卫云逸,也派给了她。无论她去哪里,这个云逸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跟个守护神一样。 第199章 完事后见   好在这几日,越秦风因为有事出了远门,没人管束她,也没人再折腾她,她倒也乐得个自在。   每日起床洗漱完后,府里的下人就已经把餐食摆好。   她每次都会事先打包出一份清淡些的饭食,然后才开始吃饭。   吃完后,就带着食盒出城找李月娇,帮着傅楼打打下手,给李月娇换药换衣裳,一直待到临近天黑才回来。   如此过了两日,第三日要出门的时候,马车旁就多跟了两个丫鬟。   面对余清欢的询问,云逸如是解释:“主子有交待,以后给李姑娘换药换衣服的活就让这两个丫鬟管了,秦公子不必亲自上手。”   虽然他早知道这人是女扮男装,但既然人家还是以男人的模样出现,那他就不会主动地挑明了她的女子身份。   他在越秦风的身边待了多年,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呵!这个二师兄不愧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就是会享受!余清欢暗想。   她虽然出生在将军府,却因为余百川的驻城将军一职被他人替代,所以她自四个月大的时候就随娘搬了家。   家里人多,又仅有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所以她也和寻常人家的女儿差不多,干的活不多,却也没少做,并没有被娇生惯养的经历。   以至于后来赚了钱,她第一时间就是让李茹给家里多添置几个使唤丫头,而她自己,则是自由惯了,不喜欢被人伺候。   这两日的生活,让她意识到了自己与二师兄的差距。   在财富、背景和权势各方面的实力碾压之下,她以后想要和他平等对话,怕是不太可能。   为了日后不被他欺压,余清欢觉得自己不该被眼前的暂时安逸迷惑了心智,该真正做些什么了。   于是,五日后,在李月娇的身体状况真正稳定下来、且一日比一日的情况更好的时候,余清欢与李月娇告别了。   回府去了越秦风的书房,洋洋洒洒地在书案上的白纸上留下了几个大字:“有事出门,完事后见。”   然后催动黑羽衣使自己的身形得以隐形,趁着黑夜离开了桦金园。   经过了两日的赶路,余清欢回到了位于昆仑山脉中的青光宗。   青光宗是一个以奇门著称的宗派,机关术、铸器、逃脱术都是宗内学员必修的课程。   余清欢虽然来得晚,但她年纪不算大,而且经宗门测试后发现其推演能力极为优越,而且其自身修行实力不俗,后来便被收入了宗门,拜在了青光宗机关术大师姬谷子的门下。   余清欢回宗的那日,师兄陈阳已经快急疯了。一看见余清欢,就拉着她往广场的方向跑。   “白虎宫造了个囚王笼,瓷龟被他们屈连他们抢去锁在囚王笼里拿不出来了!!”   “锁了几日了?”余清欢边跑边问。   陈阳:“瓷龟第一日就被青龙宫发现,第二天中午我们就偷过来了,护了两日又被白虎宫给抢走,然后就被锁进了囚王笼。笼子就放在他们白虎宫前的广场上,任由各宫破解,如今已经是第四日,还没有破解之法。”   青光宗每一年都会举办一场弟子评级赛。赛事以各师门为单位进行比赛,为期十日。   这五日内宗门会将提前准备好的吉物藏于宗中某处,由各师门寻找和争夺,赛事结束时,吉物在谁手里,其所在的师门就是当年的获胜方。   宗门长老会根据各位弟子的表现给获胜方弟子授予相应的品级,同时会奖励不同的铸器材料。   而所授品级不会低于其本身拥有的品级,所以只要所在师门获胜,原则上就拥有了提升品级的可能性,有利无害。   品级分为天、地、玄、黄四级,达到玄字品级的弟子,就有了开坊造物的资格。   而黄品或以下,只能算作学徒。更差者,则是连铸器师也算不上了,顶多算是工匠。   青光宗的创办人暨龙在铸器行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其门下弟子自然也更受众人认可,四级品级的授予资格除了皇室以外,是青光宗独有。   大部分铸器学院往往只拥有玄、黄两级的授予资格,极少数有宗师坐镇的门派,也会拥有地、玄、黄品级的授予资格,但名额不多,与青光宗相比略显寒酸。   “白虎宫的那五个地级铸器师已经压级了多年没有晋升,今年是孤注一掷也要提升出一名天级铸器师来。”   按照以往的惯例,但凡出现了一骑绝尘的神物,都是会评定出一名天级铸器师的。   所有被授予天字品级的铸器师,不仅会由皇室派人授予荣誉,还会在各国联合成立的铸器工会上留下姓名,成为一名真正的铸器大师。   趁着还在赶路的功夫,陈阳争分夺秒地给余清欢介绍今天获胜的最大阻碍。   “那个囚王笼就是五人耗时一年联手打造的,布局精巧无比,其内机关不下百道,环环相扣,破解之时必须一点失误都没有,否则前面破掉的机关就会恢复如初,功亏一篑。”   “既要破解,还要识别、避开攻击机关,最重要的是还得注意让瓷龟完好,而且白虎宫的人还会不定时地在一旁捣乱,扰人心神,总之想要兼顾的话很难很难!”   提起此事,陈阳就有些焦头烂额。   眼下,距离比赛结束仅仅只剩了一天的时间,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白虎宫基本上已经锁定了胜局。   两人赶到白虎宫的时候,其前方的广场上已经聚满了人影,参赛的,观赛的,监督的,里里外外站了好几层。   人群的中心,就是那名为“囚王笼”的玄黑方笼了。   此刻,正是玄武宫的弟子围在其周身操作。   方笼长宽高均为六尺左右,四周有巨型铁链将其固定在广场上,使人挪动不了分毫。   囚王笼外面被铁板覆盖,只余一侧留有一个小手指粗细的小孔,通过小孔往里看去,便能看见瓷龟的部分身体。   “马师兄,你们这是……”   余清欢很快找到了他们朱雀宫的地盘,却发现自己的几位参赛师兄都挂了彩。   有的在脸上,有的在胳膊上,虽然都进行了包扎,但布条上还浸着红,看着十分狼狈。 第200章 我试试?   铸器师们不同于修行者,他们更多的是靠脑力吃饭,在修行方面天赋一般,虽然平日也有专门炼过体,但大部分人的修为都不会太高。身体素质高于普通人,却较修行者弱,不抗打。   “不小心触发了攻击机关,中招了。”马麟一脸苦相。   虽然为了安全着想,暗器上没有涂抹剧毒,但毒性稍轻的毒也是没少抹,这已经让几人有些吃不消了。   “好在手没事,等会还可以再试一试。”马麟又有些庆幸。   破解这种精密机关,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手稳,手一抖,轻则前功尽弃,重则再添新伤,甚至是送命,关系重大。   作为朱雀宫目前最有资历、品级最高的师兄,马麟又安排道:“秦师弟,这囚王笼至少需要五人同时操作才可破解,你余师兄伤势较重,已经先一步离开了,等会儿就由你顶替他上场。”   “时间不多了,咱们还有最后一次尝试的机会。”   “好。”   余清欢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朱雀宫所待的地盘,踱步到囚王笼旁边打量起来。   “先前已经说好了,一宫三个时辰,现在还不到时间,你过来做什么?!”   余清欢刚靠近,就引起了玄武宫的注意,立马就有弟子上来驱赶。   余清欢:“我不打扰他们,就是看看。”   “要看去远处看去!”那位弟子毫不客气,觉得余清欢就是成心捣乱。   余清欢没有多说,往后又退了一丈远,然后兀自盘腿坐下,当着众人的面打起了坐来。   那弟子看她坐得远,又没有捣乱的动作,便也没再继续驱赶,又去盯别人去了,只是时不时地看她两眼。   却不知余清欢的心境已经达到了入灵境,感知力堪比上灵高手。   即使与囚王笼相距了三丈来远,神识却已经深入笼体,一厘厘、一寸寸地去探知其内部结构了。   玄武宫的五名弟子正在紧张兮兮地破解层层机关,一环扣一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招不慎,就要重新再来。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与探索,也加速了余清欢对囚王笼结构的了解。   不知不觉中,三个时辰过去了,天色也早已暗了下来。   玄武宫尝试了十余回却没有结果,只能让位于青龙宫。   秋风簌簌间,所有人都披上了厚厚的外套,却还是无人离开。   因为距离比赛结束只有不到五个时辰的时间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这里,也无心去做别的事情。   余清欢自然也不例外。   同宿舍的陈阳在此地待了数日,也待出经验来了,棉衣,棉被,枕头,水壶,还有干粮,是一样不少,就跟安营扎寨一样。   陈阳与同门师兄弟们挤在一床被子里,将多出来的棉衣分给了穿着单薄的余清欢,让她在夜里不至于被寒风侵袭。   第二日天亮的时候,青龙宫进行的第八次尝试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似乎已经胜利在望,除了正在破解的五名弟子以外,其余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不停地在四周巡逻,面色是出奇地严肃。   一直在注意着破解进程的余清欢知道,他们已经进程过了大半,只剩最后十余道机关没破了。   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破风声,白虎宫的数名弟子拿着弩箭出现了。   一通乱射之后,围观的人群散去了大半,唯有青龙宫的还坚守在原地,不肯离去。   他们一边拿着自制的盾牌进行抵挡,一边举着短铳、钢弩进行反击,一时之间,箭矢、暗器、飞刀乱飞,破空声、叮铃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虽然念及同门都未做到太绝,但双方的交战还是担扰到了正在小心翼翼破除机关的五人。   一个手抖,功亏一篑。   五人前功尽弃,心情都或多或少地变得浮躁了不少,又加之距离让位仅剩了不到两柱香的时间,破解无望,便也懒得客气了,其中一人脑子一热,便是对着囚王笼一顿猛踢,以发泄心中愤恨。   笼内机关触发,又往外射出十余只散钉,疼得几人哇哇骂娘。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转眼,便是朱雀宫进行尝试的时间了。   可白虎宫刚破坏了青龙宫的破解进程,正是得意洋洋的时候,又都是刚睡醒的,精神矍铄。眼见着马上就到了比赛的结束时间,瞧着胜利在望,一个个兴奋无比,又哪舍得回屋歇着,便是又在广场上耀武扬威了不少时间。   “他娘的,看见他们那副得瑟劲老子就生气!!”   “要不是有贺大师指点,他们才造不出来!”   本就心情不好的其他宫弟子们被白虎宫的一刺激,更是气得牙痒痒。   “行了,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眼见还有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今年的比赛就宣告结束,陈阳有些自暴自弃,开始收拾被褥。   “秦树,你小子到底死哪儿去了?不是说要出去买些庚金吗,东西也没见你买到,比赛还误了!”一名师兄锤了余清欢的肩膀一拳,有些不满。   好在余清欢本身皮糙肉厚,抗揍。   “对啊,你要是早些回来,说不定瓷龟就不会被他们偷去了!”又有人附和。   余清欢的身手好,反应灵敏,朱雀宫内人人皆知。   “对不起啊,出去遇到点事,耽误了几天。”余清欢知道自己误了事,也有些不好意思。   “出门之前跟你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要迟到不要迟到,你这是不把我们师门的大事放在心里啊!”   比赛失了利,师兄马麟的心情也不好,谈及此事,也批评了余清欢一句。   “这也怪不得秦师弟。”   陈阳站出来为自己的好兄弟说话,“除了白虎宫,哪个宫还能同时拿出五名地级铸器师的?他们这个设计必须得五人同时破解,稍有一人的手法差一点就不行,这也太刁钻了。”   余清欢扫了广场一眼,发现在四处监赛的老师们长老们也都聚拢了过来,准备等会儿宣判最后的结果。   而白虎宫的诸位弟子,也觉得已经胜券在握,都不再驱赶那些靠近囚王笼的其他宫弟子了。   便问诸位师兄:“现在白虎宫的放松了警惕,我们要不要趁此机会再去试一试?”   “开什么玩笑?现在就剩一炷香的时间了!就是速度再快,也破不了几道,囚王笼里的机关大大小小一共有一百多道啊!”   “是啊,已经这样了,还是歇歇吧。”   师兄们都觉得再试的意义不大。   余清欢见他们都兴趣不大,便指了指囚王笼,问:“那我去试试?”   马麟挥挥手:“你还一次没去试过,去见识见识人家的机关布置手法也好。”   余清欢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向了囚王笼。 第201章 机关被改   等余清欢走到囚王笼跟前的时候,距离比赛结束仅剩半炷香的时间了。   她从腰间抽出几根细细的银丝,从缝隙中伸进去,搭配着笼子外面的活扣,飞速地拨弄起来。   一名弟子看见余清欢手上的动作飞快,怕她触动了攻击机关,急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她道:“嘿嘿嘿!你悠着点,旁边还站着这么多人呢,别害大家跟着你遭殃!”   余清欢本来是没事的,被他这一拍,却差点出了错,顿时有些恼火,回应道:“这正是我的意思!”   那名弟子愣了一下,然后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招呼着同门师兄弟一起躲远了一些。   “秦师弟你先试着,我帮你看着。”陈阳走过来,护在了她的身旁。   “谢谢。”   余清欢道了一声谢后,再次开始了手上的操作,直到最后一息金锣被敲响,才猛然停手。   不出所有人意料的,机关未破,笼体未动。   陈阳安慰似的撞了撞她的肩膀,故作轻松地问:“怎么样?是不是难度特别大?”   余清欢点头,嘴角挂着一丝极淡的笑容,回应道:“嗯,是不简单。”   比赛正式结束后,白虎宫众弟子各个喜上眉梢,已经完全进入了庆祝的氛围。那立了大功的五名地级铸器师一时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一个个喜气洋洋。   一名监督赛事的老师上前,确认了囚王笼里的瓷龟完好无损时,高声宣判:“此次的比赛获胜者为——白虎宫!!”   白虎宫众弟子欢欣雀跃,陷入了沸腾。   “既然比赛结束,按照规定,你等将吉物交上来吧,顺便给大家演示一下此器物的破解过程。”有长老如是对白虎宫众人说到。   “是!”   五名地级铸器师昂首挺胸地上前,打头的屈连给众人介绍道:“此物名为囚王笼,内含钢针一千零八十枚,铁钉七百二十枚,钢珠六百颗,镖三百,箭头一百,火铳五十发,打开囚王笼需破解一百零八道机关,需五人同时操作,大概花费时间为两柱香。”   “两柱香就能破解?刚才差点成功的青龙宫可是花了一个多时辰呢!”   “不愧是地级铸器师,手也太稳了。”   有人夸奖,却也有人不屑:“自己布下的机关自己解开,两柱香也正常,没什么好惊叹的。谁知道这一年以来他们都解过多少回了呢?早就一回生二回熟了!”   屈连简单介绍完后,就与另外四名同伴一道,一人守着囚王笼的一面,开始破解机关。   起先,五人操作地很快,表情也都相当轻松,连破二十道机关毫无压力。   可是半柱香后,却都变得面色难看了起来。手中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了许多,往往一停顿就是半晌,甚至有时候还会互相商量许久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慢慢地,广场上开始有了质疑声。   “我看他们的操作很生涩嘛,该不会自己也忘记吧?”   “难不成有更便捷的方法?自己做出来的机关总该不会解不开吧。”   “现在时间还早,再等等看吧。”   在众人的密切注意之下,之前还得意洋洋、意气风发的五人一个个变得难看无比,更有甚者在这秋风习习的季节里抹起了汗来。   显然,破解进程并不怎么顺利。   不知不觉中,五人承诺的两柱香的时间已经过去,可五人仍旧守在囚王笼的面前,手里操着幅度极小的动作,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布的机关自己竟解不了!”   质疑的声音逐渐变多,有开始转为嘲讽的趋势。   转眼,三炷香的时间也过去了,囚王笼还是没有打开,而且看五人的面色,似乎进程还不怎么顺利。   “什么嘛,只能布不能解,自己都解不了的机关也好意思拿出来,为了赢连脸也不要了。”   “可不是嘛,若不是长老让他们将瓷龟取出,这次就被他们糊弄过去了!”有人义愤填膺。   许是心绪受到他人言语的干扰,许是破解的难度实在是很大,突然,“咔”地一声脆响,囚王笼里的瓷龟裂成了碎片!   “吉物碎了!!”   周围一片哗然。   白虎宫的五人瞬时面如土色,竟是连头也不好意思扭向众人了。   之前几日那么多人都来尝试破解过囚王笼,也最多只是触发了攻击机关罢了,还没有直接毁坏吉物的。   可他们作为囚王笼的创造者,竟是一上场就毁了吉物,这……   心想着与其这样,还真不如当时就让其他宫破解了去,也不至于落得个如此尴尬的境地。   “既然吉物破损,那么按照比赛规则,你们几人的资格是要被剥夺的。”长老的脸上难掩失望。   “我等服从长老安排。”五人连连回应,哪好意思有意见?   长老颔首,又道:“本来是该替换吉物的,但考虑到吉物是在囚王笼中损毁,所以现在哪宫能将此笼解开,今日的优胜者就是谁。”   老师拿来一个签筒,四宫抽签,按照抽签顺序轮流破解机关,每宫每次只有一次尝试机会,由老师全程监督,一旦发生失误则换人。   若是轮过两次后还无人能解,那这次的比赛便没有胜利者,而是全宗失败。   最先上场的是青龙宫。   五人上去操作一番后再次触碰了内毁机关,虽然瓷龟已毁,但还是被宣告失败。   “如何?”有人很是好奇。   明明之前青龙宫差点破解成功,怎么现在才这么一小会儿就失败了,而且还是最糟糕的失败方式。   “机关被人改了!!”青龙宫的人在惊愕之余,也是好奇得很。   又道:“我们刚才尝试破解的时候,机关还不是这样的!”   他们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等本事,竟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囚王笼里的机关改了个彻底,难度更是几乎翻了一倍。   “竟是如此!难怪白虎宫自己都打不开囚王笼,原来已经不是他们原先布下的机关了!”   众弟子恍然大悟。   “怎么可能?比赛结束前就是青龙宫最后收的尾,期间并没有其他宫碰过囚王笼,唯一有机会改机关的只有白虎宫自己,可是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所以改机关的另有其人!” 第202章 被占便宜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都在试图理清这件诡异事情的来龙去脉。   按照抽签顺序,接下来上场的是玄武宫。   陈阳揽住了余清欢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她:“秦师弟,不会是你动的手脚吧?”   虽然陈阳也觉得匪夷所思,但他知道余清欢是在时间截至时最后一个触碰囚王笼的人,所以,余清欢在他这里是有着重大嫌疑的。   余清欢咧嘴嘿嘿一笑,回道:“那会儿没时间了,就胡乱拼接了一下,把后面的数十道机关都关联在了一起。”   “哈哈!好小子!这下哪宫也赢不了了!”陈阳乐呵呵地傻笑,多多少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白虎宫那几人太过嚣张,他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心想着虽然他们朱雀宫赢不了,但好歹也把白虎宫拉下水了,还算解气。   “咻咻咻!!”   正在这时,几道急速的破风声从不远处射来,竟是玄武宫的人触发了机关。   余清欢抽出腰间的玄铁剑,叮铃咣啷一顿响,将射向这边的暗器纷纷打至了别处。   “秦师弟,你可真是太拉风了!!”   陈阳被余清欢的一通招式给迷得眼晕,狠狠拍了一下余清欢的肩膀。   “嘿嘿,陈师兄过奖。”   玄武宫失败后,轮到了朱雀宫。   “陈阳,秦树,你们都过来。”马麟在前方招呼二人。   陈阳是在五年前评的玄级铸器师,三年前因为贡献不大,也没有晋升,但至少资历还是有的,上场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余清欢因为才来了两年,还没有赶上评级的机会,所以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品级。   按照道理来说,她是没有资格上场操作的,可他们的老师姬谷子曾说过,说此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关术天才,而且她平日表现也算惊艳,所以在有人受伤、不能上场的情况下,余清欢上场也还算合理。   陈阳跑上前,将余清欢改动机关的事情告诉给了马麟等人。   马麟等人很是惊讶,回首问余清欢:“可还能改回来?”   其他三宫接连受挫,想来囚王笼里的机关已经被此人改了个乱七八糟,如此情况下,想要一举破解怕是难度不小。   但若是能原封不动地改回来,至少他们已经有了不少的操作经验,或许还有成功的可能。   余清欢皱了皱眉,回道:“我可以一试。”   “那我们等会再来。”   马麟回了一句后,就去请示长老,想将两次操作的机会都延后,一并挪到最后一起使用。   他也是担心,担心余清欢将机关恢复原状后,让随后上场的白虎宫占了便宜。将两次机会放在一起,可以保证恢复原状后,第一个上场操作的是他们自己。   即使他们操作失败,因为他们是最后出场,所以最多落得个全宗失败的下场,至少也不会便宜了旁人。   长老应允。   毕竟此事是谁先打开囚王笼谁赢,顺序越靠前越好,既然朱雀宫自己想要殿后,那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半个时辰后,其余三宫又轮番失败了一遍,又轮到朱雀宫上场了。   按照之前的安排,第一次上场机会让给了余清欢,让她去将被她打乱的机关恢复原状。   看着朱雀宫只派了一人上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都觉得朱雀宫是在白白浪费机会。   “这就是姬大师在两年前新收的弟子吧?才学了两年的弟子都派上了场,看来朱雀宫的人才实在是匮乏得很哪!”   “那可不一定,听说这个姓秦的小子修为可是不低,就连我们宫的老师都说过不如他的话,说不定他直接就用蛮力将囚王笼劈了呢?”   言语中调侃的意味浓郁,充满了讽刺。   “哈哈,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我瞧着他的剑可是最最低等的玄铁剑,怕是刚下手,剑就被震断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   面对人们的调侃,余清欢浑然不觉,只是一门心思地破解机关。   一炷香后,“咔”地一声脆响,囚王笼的锁扣弹开,然后,余清欢伸手一拉,便将一扇极其厚重的铁门打开。   轰隆隆过后,露出了最中心的瓷龟碎片……   “竟成了?!!”   “这么快?”   “不是必须要五人同时操作吗?!”   围观的人群懵了。   他们完全没想到折磨了四宫数日的囚王笼,就被这么一个面生的弟子轻轻松松地破解了。   朱雀宫的马麟等人也是被震得不轻,看向余清欢的眼神仿若在看怪物一样。   老师说得没错,这小子果然不能以常人的标准衡之。   是个奇才无疑了!   “姬老师,你这新收的弟子果真不错。”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   姬谷子曾在他面前炫耀过无数回,说自己招收了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机关术天才,他还一直以为姬谷子的言语过于夸张了些,今日一见,发现确实有点意思。   “那是自然。”姬谷子也是满脸喜气,言语间难掩自豪。   长老悠悠上前,宏声宣布道:“此次比赛,朱雀宫胜!两日后评定级别,下发奖励!”   “噢!!”   长老的话音一落,还在发呆中的朱雀宫众人终于回过了神来,忙挤在一起庆贺突然到来的胜利。   陈阳起哄着打头,与其余几个同门师兄弟们一道,将余清欢举在了肩头,高高抛起。   本来气氛正好,谁知半道上伸来了一只咸猪手,在余清欢的胯下一抓……   “谁?!!!”   余清欢气得脸色通红,一个跃起后落在了旁边的空地上,怒瞪着圆目看向了刚才抛举她的这群人,气势汹汹地问:“谁刚才抓我了?!!!”   “秦师弟,怎么了?”陈阳不清楚余清欢为何脸色突变。   余清欢气得声颤,大声控诉:“刚才有人占我便宜!!”   陈阳哈哈一笑,宽慰道:“都是大男人,什么占不占便宜的,谁抓了你,你再给抓回去就是了!”   说到这里,陈阳又扭头冲着方才抬举余清欢的这群人说道:“谁刚才偷袭秦师弟了,自觉站出来,让秦师弟也抓一下就算扯平了。”   可是,七八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承认。   “谁啊?”   “是不是你?”   “怎么可能!” 第203章 又见   马麟看余清欢被气得都要冒烟了,也走出来替她主持起公道来,道:“秦师弟年纪小,你们可不能欺负他啊!而且他今日还是咱们朱雀宫的功臣,别气着人家了。”   “马师兄,不是我,我刚才可什么也没干!”   “我也是!”   “我也是!”   所有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都说不是自己,还一脸正义地叫他人主动承认。   余清欢吃了个哑巴亏,心里又气又堵,拎着玄铁剑就气呼呼地离开了,朝朱雀宫的方向跑去。   “秦师弟,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陈阳忙扛起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追余清欢去了。   等陈阳回到宿舍的时候,余清欢正趴倒在床上,将脑袋蒙在了被子里,一双不大的小脚还悬在床外。   “秦师弟,还在生气呢?”   陈阳放下行李,用轻松的语气和余清欢说话。   “对啊!我快要气死了!!”余清欢的声音沉沉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从其语气上来看,显然还未消气。   “没事,多大点事。”   陈阳笑呵呵地掀开了被子,让她的脑袋从里面露了出来。   他觉得这个小师弟可爱得紧,脾气就跟个小孩子似的,一点点小事也能气成这样。   又哄道:“等会我再帮你去问问,抓到了人让他好好过来给你赔礼道歉。”   “那人才不会承认呢!他要是想承认早就承认了!”余清欢对此不抱任何希望。   陈阳:“若真是如此,那我全身上下就任你抓,此事就当抵消了可好,你也别生气了。”   “我才不要!!”   余清欢羞得耳根子通红,连忙拒绝。   “看看你,我还没觉得不好意思呢,你倒先害臊了,跟个小姑娘一样!”看到余清欢反应后的陈阳乐了。   又哄道:“你自己选择不要的,那就别生气了。你不生气的话,我等会就帮你带午饭回来,你在宿舍里休息就好。”   余清欢抬头,忙叮嘱道:“我要焖鸡块,炒肉丝,排骨汤,还要两个红烧狮子头!”   “现在不生气了是吧?”陈阳见她一提到吃就什么都忘了,觉得好笑。   余清欢闷闷道:“生气也没有办法。”   她又没有证据。   若是那人存心不愿承认呢,她就是把那几个人轮番拷问一遍,也不会有结果。   再说了,她现在是以男人身份待在青光宗的,可能人家也只是把她当成了普通师兄弟来开玩笑而已,根本就没有故意要占她便宜的意思。   她再抓着此点不放,也确实有些小题大做。   她想得很好,可是在第二日,她就发现她把那人想得太过善良了……   第二日下午。   余清欢与陈阳一道从工坊回到宿舍,一屁股坐在床上的时候,感觉到了不对劲,起身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床上被染上了污物。   这一屁股一坐,衣服上也沾上了一大片……   “什么呀这是?!”   她满脸嫌弃地将沾了污物的手放在鼻下闻了一下,当即一阵恶心反胃,差点吐了出来——   “呕!!!”   虽然她不是男人,但也与越秦风有过实战经验,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陈阳也凑了过来。   看见她床上的污物后,脸色一变,“这是?”   余清欢没有回答,只是黑了脸将床单和褥子全都扯了出来,然后一股脑地扔到了院子里。   扯着嗓门骂道:“都是同门师兄弟,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谁他娘的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再往我床上弄脏东西,我就给你割了去!!!”   这一个院子一共有七间宿舍,加上余清欢一起,一共住着十二人,其中有两人是单独居住。   她这一嗓子一叫,几乎全院的人都听到了。   到晚上的时候,整个朱雀宫的弟子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时议论纷纷。连带着余清欢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也收到了许多探究的目光。   “秦师弟,不是我说,你这小身板也确实该练练了,练得五大三粗的,自然就不会有人对你有非分之想了。”   劝她的这人,是隔壁玄武宫的一名师兄。   显然,她被人欺负的事情已经传出了朱雀宫,名扬整个青光宗。   “还别说,你要真是个女人的话,这身材也确实可以啊,小细胳膊小细腰的,单从后面看的话,也确实有些撩人,不怪别人心思龌龊。”有人如是附和出声。   余清欢狠狠瞪了说话之人一眼,晃了晃手里的玄铁剑,问:“那个变态男就是你吧?我可找着你了!”   那人噎了一下,忙正色驳斥她:“胡说什么呢?我对男人可不感兴趣!!”   晚上的时候,因为余清欢的床上没了褥子,所以陈阳邀请她一起睡,被她拒绝了。   她将被子对半翻折,又用棉袄等厚实的衣服搭在一侧,然后挤在中间睡了一宿。   第二日,工坊。   当她独自待在独属于她的绘图室研制暗器的时候,喝茶喝到了一壶味道极为怪异的茶水,仔细一闻,发现竟是他人的尿液……   “呕!!!”   这一下,余清欢是再也忍不住了,当时恶心得将胃水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吐过之后,一个人崩溃地蹲在角落里抹了好一会儿的眼泪。   这一整日,她都没有再吃一口饭、喝一口水。   翌日上午,老师们召集所有人在青光殿前的广场集合,余清欢拖着饥肠辘辘的身子也赶了过去。   广场中央的高台上,站着宗门鲜少露面的宗主,以及所有的长老,还有各宫的老师们。高台后方,放置着五把造型沉稳大气的太师椅。   除此之外,还有一被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墨袍男人。   余清欢一看到此人,先是猛地一惊,然后便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将自己藏在了一名身材高大的师兄身后。   二……二……二师兄追过来了!!!   他不会怪自己不辞而别吧……余清欢真的有点担心。   越秦风正与宗主暨龙说着话,余光突然捕捉到有一个脑袋极速地缩了回去,便抬眼瞥了一眼,正好瞥见一个躲在一高大男子身后的、鬼鬼祟祟的瘦小身影,不禁轻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又淡定地收回了目光。 第204章 同台   “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是什么人,为何连宗主都对他这么客气?”   越秦风风姿卓越,即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能成为全场最引人注意的存在。   “那个男人长得真是俊朗,是我记忆中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不光长得俊,他的气质也不是盖的,好高贵的样子。说句实话,看了他再看我自己,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弟子们都在议论着,对这名突然到访的年轻男人很是好奇。   “哎,你们说他是不是皇室派来的人啊?以往每次要授予天级铸器师荣誉的时候,都会有人过来!”有人突然提了这么一嘴,然后便引起了众人的附和。   “八成是!”   “那今年的天级称呼会给谁呢?”   “还能给谁,不就是朱雀宫的那小子嘛!”   议着议着,余清欢就感觉自己的身上落了不少的目光,有羡慕的,有嫉恨的,还有少许崇拜的。   陈阳也大大咧咧地撞了撞余清欢,道:“秦师弟,苟富贵,无相忘啊!!”   余清欢笑着回应:“富不富贵,都不会忘了陈师兄。”   自两年前她来到青光宗时起,就被分到了陈阳所在的宿舍。起初初来乍到时,纯粹就是铸器白痴,陈阳可帮了她不少的忙。   即使除开这一点,两人相处得也很愉快,兄弟感情很不错。   “好兄弟!!”   陈阳抬手拍了拍余清欢的肩膀,一副任重而道远的深邃模样。   余清欢不知道如何表现才配得起他这一声沉甸甸的“好兄弟”,便扯着嘴角傻笑了。   霎时,只觉得浑身一凉,抬眼一瞧,发现越秦风冷飕飕地瞟了她一眼。   余清欢忙将陈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了下来,说道:“陈师兄快看,长老手里拿着册子呢,要开始评级了!”   高台上,越秦风已经在最中央的位置上坐下了,他的左手边坐着的是宗主暨龙,剩余三个位置,则留给了宗门的三名长老。   位于最外侧的一名长老起身,走至高台前方轻咳了两声,然后隆重给弟子们介绍了今日出席的两位重要人物,一位自然是宗门的活字招牌、绍塞国鼎鼎有名的铸器泰斗——暨龙暨宗主。   暨龙微笑着冲众弟子点了点头,很是亲切的样子。   主事长老又开始介绍另一人。另一位,则是绍塞国神龙见首不见尾、权倾天下的肃王爷——洛天风。   听到长老在介绍自己,越秦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得跟块没有温度的冰疙瘩一样。   “难怪气质那么高贵不凡,原来竟是个亲王!!”观礼的弟子们大骇。   在他们印象中,这是皇室派来出席定级礼的,权位最高的人物了。   余清欢听着周围师兄弟们的议论之声,心里替台上的越秦风感到紧张。   心想着这家伙玩得也太大了,不仅连亲王都敢冒充,还敢顶着人家的脸皮和身份来堂而皇之地出席各种活动。   他们青光宗的暨宗主地位不低,说不定也曾见过真正的肃王呢,若是被其发现了端倪、将他的冒牌身份捅出去,那该如何是好?!!   台上的越秦风却是淡定得很,不只是淡定,还毫不掩饰地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寒气场,又恢复成了余清欢前不久在万宾楼见他时的那副模样。   一双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不做任何停留,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冷冷淡淡,清清浅浅,仿佛谁都入不了他的眼似的。   余清欢在想,这二师兄当真是有表演天赋的,如若不然,也不会将肃王爷的睥睨姿态表现得如此入木三分了,若不是余清欢是知道他底细的,也定会被他诓骗了去。   长老翻开名册,从黄级开始,一级一级地公布名单。   因为白虎宫将瓷龟早早地锁入了囚王笼,导致除了破解机关的五人以外,大部分人都没什么表现的机会,所以大都还处于原来的级别,没有晋升。   陈阳本来是玄级铸器师的,因为在比赛第二日利用自制装备从青龙宫偷瓷龟时表现突出,获得了老师和长老们的认可,顺利晋升成了地级铸器师。可领庚金百斤,雷银两百斤,以及其余铁、铜等铸器材料若干。   “陈师兄,恭喜你!!”余清欢是由衷地替陈阳感到高兴。   陈阳在机关术方面的天资不低,领悟力强,人也爱创新,只是缺了些耐心,每每钻研上两天就得松懈好一段时日,然后才能继续。   余清欢觉得他若是能静得下心来,怕是早在多年前就是地级铸器师了。   “哈哈!!同喜同喜!!”   陈阳喜难自禁,抬手搂住了余清欢的肩膀,然后勾肩搭背地仰头看向高台,一边等着长老继续宣布,一边又嘀嘀咕咕、难掩喜悦道:“今日完事后咱们可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在他看来,余清欢被评为天级,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了。宿舍里的两人全都晋升品级,自是喜事一桩。   不过,他料想的也没错。   长老紧接着就宣布了余清欢的品级:“朱雀宫弟子秦树,心思玲珑,技艺精湛,为人沉稳,处变不惊,在此次比赛中表现优异,经宗主及各位长老的一致决定,特评其为天级铸器师!”   余清欢蹙了蹙眉,当长老夸赞她“为人沉稳”的时候,她明显看见越秦风笑了!还是那种不以为然、甚至深表怀疑的笑!!   “现在有请肃王殿下为我宗门弟子秦树颁发符牌!”   随着长老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余清欢的身上。   余清欢有些挪不动脚。   明知道那肃王是二师兄假扮的,她还得装模作样地配合他,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她没什么表演经验,有些做不出来啊……   “秦师弟,不要害怕,快上去!别让人家王爷等得不耐烦了!!”陈阳用手推了推余清欢的后背,怕她动作慢了,惹得台上的几位大佬心情不爽。   在越秦风玩味的目光注视下,余清欢腆着脸皮走出了人群,然后踏上了台阶,来到了他的面前。   越秦风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不急不忙地从一旁铺有红色缎布的托盘中拿起了一块小孩拳头大小黑色符牌。   余清欢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战战兢兢一些,才能配得起二师兄现在假扮的身份,也不至于让他漏了馅。   所以,她大幅度地折弯了腰,然后低着脑袋双手向前伸直,将一副小人物参见大佬时的卑微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谁知越秦风见状,却是狠狠蹙了下峰眉,冷声喝道:“把背挺直了!!” 第205章 同坐   接着,台下传来了一阵轻笑,似在笑她拍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   余清欢抬头,悄生生地瞪了面前的越秦风一眼,恼他不给自己在师兄弟们面前留一分面子。   既然人家不需要,那她索性也懒得再装了,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越秦风一手拿起符牌,漫不经心地递到余清欢的面前。   余清欢也伸出一手,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然后轻飘飘地说了声谢谢。   “秦树这小子是疯了吗?!怎么能单手从肃王手里接东西呢?”   “他也太不识规矩了,竟敢如此怠慢肃王爷!”   “希望肃王别迁怒于咱们青光宗才好……”   一时间,观礼弟子们既是惊讶,又是担心。   就连高台上的老师和长老们,也都极为不满地蹙紧了眉头。显然,他们也觉得余清欢此举是失礼了。   “完事了没?我是不是可以下去了?”   身为当事人的余清欢却没有意识到他人的情绪,只是不太习惯与这么正经的二师兄站在一起,觉得气氛紧张得让她有些压抑,想赶紧下去喘口气。   说完话后,就往后挪了挪脚,大有马上就要闪人的架势。   越秦风瞥了她迫不及待要离开的脚丫子一眼,身上的冷冰气息更重了一分,开口:“让你走了?老实待着!”   说着话的同时,他朝一旁使了个眼色,然后云逸托着一张牛皮纸走了过来。   半是介绍半是解释道:“成为天级铸器师,则拥有了随意进出铸器公会的资格,可凭借符牌使用公会提供的、譬如书籍铸器材料等各种资源,也可承接公会发布的各级任务。秦公子在这里签字摁上手印,可便于公会日后识别你的身份。”   余清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了笔。却在签名时犹豫了。   问向越秦风:“我签秦树就行了吧?”   她的名字太多,都有些不太确定了。   越秦风哼了一声,反问:“你还想签什么?”   显然,嫌她问得毫无意义。   余清欢瘪了瘪嘴,刷刷写下了“秦树”两个字,然后按照云逸的指示又在牛皮纸上摁下了手印。   一切妥当后,余清欢又开口了,问:“现在可以下去了么?”   “在这里多站一会儿能站死你?”   越秦风似乎也没什么好心情,说话句句带刺。   不过,这人以前就是这么个死德行,余清欢早就习惯了。   “跟我过来!”   越秦风低声说了一句后,一甩袍袖,大喇喇地走回座位,一屁股又落在了最中间的那个位置上。   直到此时,余清欢才发现刚才越秦风给她颁符牌的时候,宗主及各位长老竟都是站着的。直到他现在重新落座,那些人才又一一坐了下去。   看见余清欢还站在原地,越秦风朝自己的身旁使了使眼色,示意她自觉一点。   可余清欢一点都不想过去。   那里都是宗主和长老们的地盘,她站过去像什么样子?像个没有眼力见又傻不愣登的棒槌!   她才不要!   趁着他现在与自己离得远,余清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提气就跑!   谁知还没冲下台,就被人用胳膊勾住腰然后提溜了起来!然后下一瞬,她便被丢进了最中央的座位上……   “好快的速度!”所有人都惊着了。   他们都没有看见肃王起身,可是眨眼间,那人便已挪了数丈,又将逃跑的秦树抓回……   快得竟连个残影都没有留下!   回过神来后,又看到了被摁在主位上无法起身的秦师弟,又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你疯了?快放我起来!!”   余清欢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后,简直如坐针毡,可越秦风偏偏不让她起身。   “不听话的下场!”   越秦风冷冷地说了一句后,紧挨着余清欢也坐了下来。   为了防止她再次逃跑,更是大长腿一蹬,拦住了她的双腿,又将一手从她身前伸出、搭在了她旁边的扶手上,把她牢牢锁在了座位的一角。   然后侧头看向了惊得目瞪口呆的主事长老,道:“不用管她,继续。”   “哎……哎!”   主事长老应了两声,这才又收拢了心思,重回正题,开始终结这次比赛中出现的比较出彩的器物,以及盘点各宫的表现。   可是,除了他点评之物的制造者以外,台下哪有人肯听他讲话的,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后某处。   主事长老知道他们都在看什么,其实他也想看,想看肃王困住秦树不放到底想做什么,可他不行,他得背对着他们给弟子们讲话。   仔细一听,后面好像还挺热闹的……   “你是不是有毛病?!”   主事长老身后,余清欢正压低了声音骂越秦风。   因为是正对着台下坐着,所以她能清楚地看见所有的师兄弟都在看她,带着极其复杂的眼神。   那眼神中透着几分怪异,更透着几分陌生,让余清欢很不自在。   她想躲开视线来着,可是身下的座位就这么大剌剌地迎着台下,她就是想躲也没个躲处。就这么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如同当众凌迟。   面对余清欢的愤骂,越秦风仿若根本没有听到一样,还与身旁的暨龙说起了话来。   越秦风:“本王近日发现了一座阴阳金矿,若是宗主需要,本王可命人给暨宗主送一些过来。”   “暨某先在这里谢过肃王爷了!!”   暨龙眉开眼笑,模样比起冷着脸的越秦风来说不知道要亲和了多少倍。   又道:“阴阳金是炼制灵器的稀有材料,宗门虽然还有些库存,但也不多,一直在省着用,若是肃王能帮衬一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越秦风点头,正欲继续说话时,余清欢突然伸手挠向了他的腋下……   她还记得二师兄是个极怕痒的,现在若不是被逼急了,她也不会使出这招。   “老实点!”   越秦风脸色阴沉地冲她喝了一声。   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防止自己威严尽泄。   可那双小手不老实极了,在他胳肢窝里挠了两下还不罢休,又跑到他腰间挠起来了,弄得他险些笑出了声来。   暨龙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心想着他们宗门可真是出了个胆大包天的,竟敢当着老虎的面拔胡须! 第206章 怀孕了?   “你放我走我就不挠你!”余清欢趁机和越秦风谈判。   她现在应该和各位师兄们一起站在下面,而不是和宗主及长老们一起坐在这里,而且她的恩师姬谷子还在旁边站着呢!   这种身份的不合适简直太让她尴尬了!   越秦风嗤笑,那嘴角流淌出来的笑意,表明他仿佛只是听了个笑话。   他将手从余清欢的前面撤走,然后又从后面绕过去揽住了她的腰,同时在另一只手的帮衬下,这只拦腰的大手还顺便钳制住了她的两个手腕。   这一下,就什么都搞定了。   “咕噜噜……”   这时,余清欢的肚子响了。   昨日呕吐了个干净,又一日粒米未进,今日也还没有吃饭……所以,这动静有点大。   至少,高台上的老师和长老们是都听到了,更不用说与她离得近的越秦风和暨龙了。   “咕噜噜……”   一次不尽兴,肚子又叫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响。   余清欢觉得微微有些尴尬,脸上烫得厉害。   可转念一想,现在已经这样了,再找补也找补不回来,索性腆着脸坦然坐了下来,又扭头对越秦风说道:“我好饿。”   越秦风眉头一蹙,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暨龙,半是询问半是问责地开口:“咱们食堂没有肉菜?”   余清欢无肉不欢,他是知道的。   暨龙又看向一旁的某位长老。   长老领意,马上替宗主回答道:“回王爷,咱们青光宗的食堂除了早餐以外,午餐和晚餐都会至少准备十二个菜,五荤五素另加两道汤,每名弟子每顿都可以随意选择三荤三素一汤,这些都是免费的。除此之外,还会准备一些别的菜品,是可以花钱购买的,价格不贵,都是市场价。”   其实青光宗的食堂福利比起雷鸣学院来说,已经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了,对于这一点,余清欢比谁都清楚。   “不是食堂的问题。”余清欢也意识到越秦风理解错了,急忙解释,“是我自己胃口不好,才不想吃饭……”   “怀孕了?!”   越秦风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顿时把余清欢和各位老师长老吓得不轻。   “你瞎说什么呢!!男人怀什么孕?!!!”   余清欢气得狠狠踹了他一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还是硬着头皮回怼了一句,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认账,要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皮也别想要了……   “开个玩笑而已。”越秦风悠悠回了一句,也算是帮她糊弄了过去。   他刚才还真认真想过了,想着这才过了几日而已,即使真怀了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有反应。   “那为什么没食欲,生病了?”   越秦风此刻的心思显然还在余清欢不想吃饭这件事情上,因为担心,怕她不舒服,所以也松开了钳制她手腕的手。   他抬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却被后者赶紧拿了下来。   因为余清欢发现老师和长老们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等会儿再说!反正不是生病了!”她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她这两日遭遇到的糟心事。   越秦风看见她神色不佳,自然也猜到另有原因,便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翻手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包栗子酥来。   道:“先吃点垫垫肚子。”   余清欢正饿呢,也不跟他客气,立马就将纸包接了过来。又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台下,“我去下面吃。”   “怎么,这是怕我抢你的?”越秦风有些不乐意。   心想着东西拿到手了,人就可以不要了?!   余清欢瞪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这么严肃的场合,我在这里吃这个,不好!”   越秦风闻言,倏地就站了起来,对紧随着他站起来的暨龙说道:“本王坐得乏了,现在想去走动走动,顺便参观参观青光宗的风貌,不知是否方便?”   暨龙:“自是方便,不知肃王可需要暨某作陪?”   “那倒不用,暨宗主请留步。”   话音落下后,越秦风就拉着余清欢从高台跃身离开,消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广场上,一片唏嘘,都在猜测秦树与肃王是什么关系。   余清欢在一处视野较好的崖边停了下来,然后坐在亭子里大口地吃栗子酥,由于吃得有些快,没吃几口,就打起了嗝。   “慢慢吃你的就是,我又不跟你抢。”   越秦风有些嫌弃地埋怨了一句。   “带水了吗?”余清欢抬头问他。   越秦风又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来一个水壶,拧开盖子后将水壶递给了余清欢。余清欢抓起水壶就仰头畅饮,咕咚咕咚喝了小半壶才收手。   感慨道:“你要是再晚来几天,我就算不饿死也要渴死了!”   “我有这么重要,你离了我都已经到茶饭不思的地步了?”   对于这件事,越秦风怎么不太相信呢。   “才不是这个原因,”余清欢擦了擦嘴角的湿痕,极其气愤地说道:“我这两天被一个变态盯上了,恶心得我都没胃口吃饭了!”   越秦风猛地一顿,脸色骤然就阴沉了下来,问她:“什么变态?”   余清欢便将这两日的遭遇尽数吐露出来,从抛举时的咸猪手,到床上的异物,再到茶壶里的恶心玩意儿,余清欢一样也没落下。   这两天她真的快被欺负坏了,偏偏她还是个男儿装扮,也没处诉苦去,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二师兄,自是如同找到了发泄口,一样一样地全都倾诉了出来。   “……我现在根本就不敢吃宗门里的食物了,总觉得那个变态又偷偷地给我加了料……你是不知道,当时可把我恶心坏了,我把胃水都吐干净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恶心的事情……”   越秦风早在她说自己被人抓了一下时,脸色便已黑如锅底了,又听得后面两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极其阴寒暴戾的气息。   他抬手摸了摸余清欢的头,语气尽量平静,“你先在这里吃着,我去去就来。”   “哦。”余清欢咬了一口栗子酥,点了点头。   “不要再偷跑了!”   临走前,越秦风又特地叮嘱了一句,还警告道:“再跑就抓回来打!”   余清欢看了他离开的方向一眼,轻哼了一声,她才不相信他会打她呢。 第207章 师弟其实是师妹   这二师兄以前讨厌归讨厌,却只是在嘴皮子上跟她闹不愉快罢了,说起对她动手,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过。   这一包栗子酥,余清欢连吃带喝的,两柱香的功夫就全搞定了。因为吃得有点多,胃有些不舒服,便又倚靠在栏杆上消化了一会儿。   本想回宿舍来着,但想起二师兄临走时的叮嘱,便也没有乱跑,老老实实待在亭子里等他。   她拿着今日刚收到的符牌打量了一会儿,又跑到林子里捡了会儿各色的树叶,还蹲在地上用树枝刨了个坑,埋了几块小石头。   可二师兄还是没有回来。   “耍猴玩呢吧!”   嘴里嘟囔了一句后,余清欢拎着越秦风的水壶就走了。   走到朱雀宫的时候,朱雀宫里很是安静。明明是白日,却没有人语,也没有其他的响动声,只有风吹动树叶时发出的唰唰声响,安静得有些超乎寻常。   莫不是评级礼还没散场?   余清欢很是疑惑。   再往里走,她总算看到了几个从屋子里探出脑袋打探的人影。   “刘师兄,你们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余清欢打趣道。   “没,我就是看看天是不是要下雨了。”被点名的刘金和笑着指了指天上,然后赶紧又缩回了脑袋。   一同消失的,还有其余的人影。   余清欢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路上也陆陆续续地碰到了不少的师兄,却都无一例外地放轻了手里的动作,说话也都是轻声轻语的,生怕吵着什么人一样。   临近自己所住的小院时,余清欢看到了围聚在院墙周围的一大群人影。一个个要么仰着脑袋看向院子里的方向,要么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什么。   余清欢好奇,上前询问:“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   “秦师弟,你总算回来了。”马麟见到余清欢,微微松了一口气。   余清欢问:“你们这是在等我?”   “不是,也,也算是!”马麟摇头又点头。   他的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口,最后只是指了指小院的方向,催促余清欢道:“你快进去看看吧,要不然等会儿该出人命了!”   余清欢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赶紧朝小院跑去。   院子的大门被从里面锁上了,不过这于她来说没有半分难处,身子一跃,就轻盈地翻过了墙头,落在了院子里。   进去一看,院子里跪倒了一大片。这些人都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师兄们,包括陈阳在内,十一人全都聚集在此。   其中甚至还有一个蜷缩在血泊中。   越秦风正慵懒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看见余清欢来了,不免蹙了蹙眉,叹了口气,道:“又不听话。”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余清欢扫了战战兢兢的师兄们一眼,问他:“背着我在这里欺负我师兄呢?”   “呵!”   越秦风哼了一声,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余清欢,“你给他们求一句饶,他们在我这里的罪过就会加重一分。”   余清欢看着越秦风这副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拐弯抹角的模样就恼火,也没有好气,问:“又犯病了?”   越秦风听闻此言,竟是难得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来。   解释道:“你说的那个变态找到了。”   说着,又朝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   余清欢顺着他所示意的方向一看,就看到了那个脸色苍白如纸、身下还淌着血的男人……   “翟师兄?!”余清欢觉得不可思议。   印象中的翟炎是一个极度热心的人,脾气也极其温柔,怎么会……   “没弄错吧?”余清欢问向越秦风,不想冤枉了无关的人。   “你问他。”   越秦风轻飘飘地丢了一句,冰冷的眼神看得伏在地上的翟炎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忙痛哭流涕地朝余清欢求饶:“秦师弟,对不起,我也是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王爷已经废了我的身子,我在这里给你磕头,请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完,就赶紧朝她磕头,磕得咚咚直响,没一会儿的功夫,额头就破皮流了血,很是狼狈。   余清欢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明明恨极了这个人,可看着他这个样子又有些不太忍心。   她看向越秦风:“你对他做了什么?”   翟炎身下有血,余清欢一看就知道他受了伤,且还伤得不轻。   越秦风漫不经心道:“能做什么?不过是割了点恶心人的东西罢了。”   “你……”余清欢没想到越秦风下手这么狠,有些被吓住了,“那他以后就废了……”   “都已经要死的人了,废不废又有什么关系。”   越秦风轻飘飘地回了一句,看向翟炎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没有半分的温度。   翟炎一听此言吓得浑身一颤,赶紧朝余清欢所在的方向爬了过来。   哭喊道:“秦师弟,哦不,秦师妹!我也是前两日才知道你是女生的,以前对你并没有龌龊心思,就是这两日……这两日我就跟着了魔一样,我日思夜想,控制不住我自己……求你跟王爷求求情,我是犯了错,但也没有伤人性命,罪不至死啊!求求你!”   秦师妹?!听到了翟炎对余清欢的称呼,所有的师兄都惊着了,忙不可置信地看向余清欢。   其中最最受到了惊吓的,当属与余清欢在同一间宿舍住了两年的陈阳。   他虽然一直觉得秦师弟身上香香的,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举动,却只是觉得他有些阴柔罢了,从来没有往他是女人那方面想过。   因为有好几次,他都看见秦师弟的脸上长了胡须——试问有哪个女人脸上会长那么长的胡须?!   余清欢听了翟炎的话,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前两日指的是什么事情,定是那次抛举的时候被他发现的!顿时又羞又恼,气得恨不得喷出火来。   狠狠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毕竟有着两年同门的情谊,余清欢确实不忍心要了翟炎的性命,但这也不是说她就完全不介意这件事情了。   这几件事情,足够恶心她半辈子了!   “像这种蛆虫还留着做什么?还嫌不够恶心人?”越秦风低低地开嗓,对余清欢的宽容不太满意。   就他本人来说,此人就是死上千百回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倒不是他度量小,只是发生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时,他忍不了。他受不了有别的男人对她做出这么私密的事情,即使她是被迫的,他也难以忍受。   余清欢问越秦风:“我才是受害者,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她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话也只是随口一说,谁知越秦风倒从中听出了几分别样的意味来,当即嘴唇一弯,贱兮兮地应和道:“自然是听媳妇儿的!” 第208章 肃王爷的媳妇   此言一出,还没从余清欢女子身份缓过神来的师兄们又遭受了一记重创,惊得下巴都恨不得掉在地上。   这个男人是绍塞国握有重权的肃王爷,他把秦师弟,哦不,把秦师妹喊媳妇儿,那秦师妹岂不是……肃王妃?!   难怪肃王爷这种大忙人会亲自来青光宗颁发符牌,原来是来看望自己媳妇儿来了!   还好,还好平日没怎么欺负她,要不然今日肃王爷算起总账来,怕是也不会比翟炎的情况好!这么一想,倒又觉得有些庆幸。   比起其他人的惊恐和后怕,陈阳的心情显然还要复杂一些。   想他也是和肃王的女人在一起住过两年的,这么说出去的话,不知道要震惊多少人的瞳孔,引得多少人对他抱拳称一声好汉……   这个牛上天的经历,完全可以写进他的墓志铭、让他的子孙后代拿出去炫耀了!   地上的翟炎,更是面如死灰,觉得自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去骚扰肃王的女人,肃王爷就是弄死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是不是疯了?”   余清欢现在恨不得堵住越秦风的嘴,明明两人还没成亲呢,他倒是整日媳妇儿媳妇儿地叫,若是被人知晓了实情,那岂不是要尬出天际!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假冒的肃王呢,这般高调,就不怕回头被人发现了端倪,害得大家都跟着遭殃?!   余清欢忍不住嘟囔:“早就知道你嘴欠,没想到还这么讨厌!”   越秦风却跟受了夸奖一样,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   他乐呵呵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凑过去拉住了余清欢的手,道:“你处理就是,我都听你的。”   余清欢也不客气,赶紧就让所有师兄都起了身,然后请云逸将走不了路的翟炎拎进了翟炎自己的宿舍。   “翟师兄,我们平日相处也算和谐,我也不想欺负你,但我被你恶心得不轻,你得让我心里平衡一点。”余清欢站在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翟炎。   “王……王妃请说,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办到。”翟炎也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只要对方留他一命,他什么都愿意做。   余清欢跑到越秦风身边,对他嘀嘀咕咕耳语了一番,然后越秦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去吩咐云逸了。   一会儿后,云逸拎着一个味道极为浓郁的茶壶进来了。   他将茶壶放在了翟炎的面前,说道:“你师兄弟人多,一人捐了一点就凑满了一整壶,天气渐凉,赶紧趁热喝了吧。”   翟炎刚闻着味,就是一阵反胃,趴在地上干呕了两下。   “你拿这个恶心我,我现在还给你,也不算欺负你吧?”   余清欢拉着越秦风退到房间门口,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对翟炎说道:“你要是不想喝也可以,那我就只能交给我家王爷处理了。”   虽然她只是为了吓唬翟炎、逼他乖乖就范,但这句“我家王爷”还是极大地取悦了越秦风,让他激动得磨拳擦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喜悦了。   “就是这个意思!”   越秦风赶紧站出来声援余清欢,又还从戒指中引出来一把大得过分的刀来充当吓人的道具,对翟炎阴森森地说道:“你要是不服,那本王不介意亲自动手。”   “我喝!我喝!”   翟炎一看见那把大刀就傻了,哪还敢再与他们讨价还价,赶紧拎起茶壶就往嘴里送。   然后,房间里金水遍地,骚气满天,熏得余清欢与越秦风都躲到院子里去了。   “你们食堂的伙食该改善改善了,你这师兄们的火气可是有点重啊。”站在院子里,心情有了起色的越秦风还没忘记调侃。   余清欢有些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说的?他们整日都在研究铸器,又没时间修身炼体,灵体不强,排污去秽方面肯定会稍微有些欠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说一句还不让说了,又没有冤枉他们!”越秦风不以为意。   其实,他就是小心眼,就是记恨这些男人和他的小哭包在一起住了两年,他就是要专门说出这一点来破坏这些男人在小哭包心里的形象!   晚上的时候,越秦风要带着余清欢一起去赴暨龙专门为他准备的晚宴,可余清欢说什么也不肯去,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去了。   而余清欢,则留在宿舍里收拾东西。   眼下二师兄追来了,自是不会让她继续和别的男人同住的。   而且,愿赌服输。她既然被他找到了,那么按照约定,她也得跟着他一起回金陵城准备婚事。   再者,她已经获得了天级铸器师的身份,算是彻底从宗门毕业。老师教授的知识她已经完全掌握,再继续留下来也没有太大意义,若想再有突破,则只能在实践中摸索进步了。   “秦师弟……妹,你今日就要搬走啊?”陈阳站在房间里看她收拾,不时地帮她搭把手,脸上挂着浓浓的不舍。   “对啊。”   余清欢尽量以轻松的语气和他道别,笑道:“毕竟男女有别,我再继续住在这里也不太合适,回头该影响你娶媳妇了。”   陈阳傻笑:“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家王爷介意。”   余清欢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陈阳口中的她家王爷指的是二师兄,心里微微生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人眼中人有所属。   她与二师兄,是真正地成了一对,是可以拿得上台面、不必偷偷摸摸、暗自苟且的一对。   且不久以后,他会成为她真正的相公,成为要与她同床共枕、度过一生的男人。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   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同伴,不再是茫茫大海中孤立无援的一叶扁舟了。   “陈师兄,这两年真的很谢谢你的照顾,你就像个大哥哥一样,贴心得都快让我产生依赖了,要是有机会,我真想请你好好吃一顿,就是怕以后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说着说着,余清欢的眼睛有些发酸。   是啊,她马上要与二师兄一起回殇国,以后也会留在殇国,而陈师兄他们却是塞邵国的人……所以,不是怕,而是他们注定不会再见了。   “没事,找你倒是好找,你家王爷名头那么大,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你的住处了!只是你到时候别装不认识我就好!”   陈阳看着余清欢红了眼,也不好再说让人难过的话了,省得弄哭了鼻子回头肃王找他麻烦。   又想起一事,忙问:“对了,我有一件事情还真的挺好奇的,你能不能在临走前解解我的疑惑?” 第209章 狡兔三窟   余清欢揉了揉眼,“陈师兄请说。”   陈阳嘿嘿一笑,然后才伸手指了指余清欢下巴的位置,小声问:“你长胡子的事情肃王知道吗?”   曾经有一次,余清欢险些被陈阳发现了她的女儿身。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她就故意变换千人面,硬是给自己长了一圈青色的胡茬,甚至还特地留了两日,让胡茬又长长了一些才消去。   自那以后,陈阳似乎就再也没怀疑过她的身份了,只是会觉得她多多少少有些小家子气,因为她总找借口逃避和他们一起去洗澡。   他还总劝她要大方一些,说她本来就长得瘦瘦小小、没有优势,连和师兄弟们一起洗个澡还扭扭捏捏、推三阻四,跟见不得人似的,怕她以后连媳妇儿都讨不到。   “他知道啊!”余清欢坦然回答。   说话的同时,她将自己这两年画的机关草稿都一一整理好,放进了一口木箱里。   “啊?”陈阳很是好奇,小声问:“肃王他……不介意吗?”   “那没事!”余清欢小手一挥,很是潇洒地说道:“到时候剃得勤快点、别超过他的就行了。”   陈阳:“……”   又感慨道:“我觉得你家王爷的口味好像还挺重的。”   余清欢:“哈哈,你看人还挺准!”   两人边说边收拾,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余清欢就将要带走的东西全都打包装好了。   至于一些对陈阳还有些用处的东西,她都统统留给了他。比如床底下藏着的一箱稀有炼器材料,再比如她从外面买回来、还没来得及用的胰子、手炉,和香料等物。   临近天黑的时候,越秦风来了,还给余清欢捎了一包炸春卷。   因为秋夜很凉,他披了一件幽蓝色的披风。当他从披风裹着的怀里掏出春卷的时候,春卷还是热乎的。   “暨宗主听说我要带回来给你吃,临走的时候,让人又给你炸了一遍,这会儿又脆又热乎,正是好吃的时候。”   陈阳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暗想这位肃王爷虽然看着冷飕飕、不好接触的样子,没想到私底下还是个这么贴心的人,连在外面吃顿饭都惦记着自己媳妇儿,这样看来,好像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高冷。   不过下一瞬,陈阳就收回了他的想法。   因为越秦风在发现他一直盯着余清欢看后,非常不善地瞟了他一眼,瞟得他心惊肉战的。所以他赶紧转过身,假装看书去了。   他在想什么呢,肃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好亲近?   “陈师兄,你吃不吃?”   余清欢已经习惯了和陈阳分享食物,有了好吃的,第一瞬间就想到了陈阳。   陈阳扭头,正好迎上越秦风看过去的目光,不禁生起了一股怯意,推辞到:“你吃吧,我晚上吃的有点多,吃不下了。”   余清欢这才又咔擦咔擦地将春卷往嘴里送。   旁边的越秦风不乐意了,问:“你都不问问我吃不吃?”   余清欢无语:“你不是刚吃完饭过来的吗?!”   “可是我没有吃饱。”越秦风可怜兮兮地回答。   又控诉道:“我惦记着你饿不饿肚子,你却不管我的死活,你没有良心。”   余清欢也觉得自己的表现欠佳了点,将春卷往越秦风那里送了送,“你也一起吃。”   越秦风却不肯抬手,“刚才就怕春卷凉你吃了肚子不舒服,我一直拿手捂着,这会儿手都冻僵了。”   “那我喂你。”   余清欢很自然地接了一句,然后拿两根手指捡起一根春卷,送到了越秦风的嘴边,被后者不太情愿地咬了一口。   听到这里,就连一直在假装淡定的陈阳都听不下去了,偷偷扭头看了越秦风一眼。   心想着现在又不是冬天,再冷又能冷到哪里去,看这个肃王长得人高马大,撒起娇来却是连眼皮也不带眨一下的,还撒得如此自然,如此傲气,如此隐晦,既达到了想要的效果,还没有失了霸气,他真得跟人家好好学一下。   吃完后,越秦风将余清欢的行李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中,然后给她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大氅,就拉着她离开了。   院子外,已经有一只飞云骓在等他们。   越秦风一手揽住余清欢的腰,便带着她一起坐了上去。   余清欢回头问他:“咱们现在去哪儿?回登津城,还是回殇国?”   越秦风坐在后方,双手从余清欢的两侧穿过抓着缰绳,一边驱驶飞云骓,一边回答道:“先去玄霜城住一宿,其余的事情明日再做安排。”   玄霜城离青光宗很近,仅有一百余里左右,坐飞云骓过去也就是两三柱香的功夫。   “明天我得去一趟祁岭的一个地方,我把小霜放在那里了。”余清欢开口。   祁岭位于青光宗与登津城之间,那里是荒郊野岭,人烟罕至,山沟里只住着一对避世的夫妻。   因为没有修行者,所以小霜在那里活动自由,它很喜欢待在那里。应它自己的要求,余清欢将她留在了山沟里。   “嗯,我明天陪你过去。”   飞云骓飞进玄霜城后落在了一处宽敞的宅院里。   宅院里灯火通明,丫鬟小厮都在各自忙碌着,看见越秦风来了,忙停下手中的活,朝其行礼作揖:“见过王爷!”   越秦风点了点头,率先翻身下地,又在余清欢下来的时候虚扶了她一把。   余清欢掀眉:“这也是你的住处?”   “嗯,狡兔三窟嘛!”越秦风看见余清欢的表情,已经预想到她马上就要调侃自己了,主动自嘲了一句。   余清欢弯唇,“你的自我认知倒是很准确。”   她这二师兄,别的不说,光是“狡猾”这一头那定是其中的佼佼者。反正至少从认识他到现在,她从未见他吃过瘪。   越秦风扯了扯嘴角,也未作辩解,而是侧头看向先一步回来的云逸,问:“都准备好了?”   云逸点头:“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浴桶也已经放好了水,现在温度正好。”   余清欢一听,隐隐觉得不太妙,往后挪了挪脚,一脸警惕地问越秦风:“你准备浴桶干什么?!”   经过了这两次的深入交流,她已经明白这二师兄不光是看起来痞里痞气不正经,做起那事时更是不正经。   此刻一听到他命人准备了房间和浴桶,就忍不住想到了其他,心里有些打怵。 第210章 沉沦   越秦风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道:“睡觉之前进行洗浴不是最基本的操作吗,你别告诉我你这些年在外面都没有洗过澡!”   余清欢:“那自然不会,就是……”   “扭捏得跟个女人一样!”越秦风颇为不耐烦地打断了余清欢的话,又吩咐道:“云逸,带秦公子去自己的房间!”   “所以我有自己的房间?”余清欢有些惊喜。   “难不成你还想和本王住在一起?”越秦风故意拿腔带调地调侃她。   余清欢轻嗤了一声,撇撇嘴嘟囔道:“你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啊,谁都想和你住在一起?!”   说完后,就请云逸带着她去她的房间了。   与在桦金园时一样,她仍旧被安排在越秦风旁边的厢房,虽然挨得近,但也是两处独立的房间。   只要不与他住在一起,一切都好说。   房间里有盛水的浴桶,桶里的水还温热。她身上带着风霜,此时若是泡一个热水澡,不知道会有多舒服!   “三爷,把东西还给我!”   但她也留了个心眼,担心越秦风等会不给她替换的衣物,所以还特地找他要来了行李包裹,将一切家当安置在自己的房间才彻底放下心来。   “小小年纪,防备心真重!”   越秦风颇为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然后走到自己房间,砰的一下就关上了房门。   余清欢也赶紧闭了房门,趁着水还热着,赶紧用最快的速度褪去了衣裳,然后一溜烟地钻了进去。   瞬间,疲惫消散一空……   好好泡了个澡,又重新穿好衣服、戴上千人面后,余清欢将房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门外还守着两个丫鬟。   丫鬟问:“公子可是洗完澡了?奴婢现在帮您把浴桶清理一下?”   “好,有劳了。”   余清欢让开位置,顺便朝越秦风所在的房间瞄了一眼,发现他的房门紧闭,灯也熄了,想来应该是已经歇下了。   “一天到晚不着调,作息倒是还挺规律!”余清欢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时,一个丫鬟又跑到外面招呼了几个同伴过来,五六个人一起,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浴桶清理干净了。   “公子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吩咐奴婢的?”   “不用了,你们都歇去吧。”   “那奴婢们就先退下了。”   闭好房门,余清欢身心舒畅地爬上了宽敞柔软的大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又有人爬上了她的床。   余清欢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子被人撩起、冷风钻进来的那一刻。   紧接着,一具穿着光滑绸质里衣的坚实身躯就贴近了她,将她搂在了怀里。   “姓越的?!”   余清欢敛着声音问,带着几分的无语。   虽然她此刻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还是从这不要脸的行径上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她现在可是在越秦风的地盘,她不相信除了他还有别人敢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然后,她明显听见对方低低地笑了,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   越秦风将脑袋往她脖子里拱了拱,使劲吸了几口,点评道:“欢欢今天洗得好香。”   余清欢听见他的声音不对,知道这家伙又没酿好招,忍不住将他往外面推了推,骂道:“你要不要脸啊,又来做什么?!”   可外面那人跟块狗皮膏药似的,黏她黏得紧紧的,推也推不动。   “我来做什么你会不知道?”   越秦风轻笑,大手熟练地从她衣服边缘钻了进去,在她身上放肆地游走,气息渐重,沉沉道:“自然是跟我媳妇儿交流感情来了。”   余清欢皱眉:“我不是锁了门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心想着难不成,这家伙还学会撬锁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了?   越秦风嗤了一声,笑余清欢太过天真,“这是我的地方,我想去哪里去不得?”   “那你……”   “嘘!”   余清欢还想问些什么,却被越秦风拿手指挡住了嘴巴。   只听他道:“我让所有人都离远了,床也是紫檀木的,结实得很,欢欢等会儿可不要再分心了。”   想起了在火云城小客栈里的那一夜,余清欢的脸有些发烫,嗔怒道:“除了这个你就不会干点别的了么?!”   那一晚,这家伙也是突然杀到她落脚的客栈去了,然后蛊惑着她荒唐了一整宿,害得她睡到第二日晚上才醒。   “你想要别的?”越秦风坏笑,毛遂自荐道:“别的我也会。”   然后,便翻身覆了上来,拉着被子盖住了脑袋……   余清欢不知道为什么越秦风会的招数这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让她很舒服,也彻底将她带上了一条歪门邪道,让她甘愿与他水乳jiao融,甚至同赴烈火,不惜焚为烟尘。   能感觉到怀里人儿的配合,越秦风很是兴奋,他像一只不知餍足的猛兽,要了余清欢一次又一次……   清晨,激情稍歇的两人终于停止了纠缠。   在越秦风下地喝水的时候,一股浓浓的负罪感席卷了余清欢的全身。   “二师兄,我觉得我被你带坏了。”她疲累地躺着,双目放空。   本来应越秦风自己的要求,她应该叫他“阿风”才是,可亲密的时候还行,这会儿清醒了,她便有些叫不出口了。   好在越秦风也没有意见。   她思绪纷扰,目光也虚虚浮浮地飘在半空,找不到焦点。   虽然她不是乖乖女,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放纵过自己。   这让她有些焦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坏女人。   越秦风光着膀子披了件外袍,将外间的茶壶拎到了床边,给余清欢倒了一杯:“凉了,少喝点润润嗓子,哼哼了一晚上,嗓子都要冒烟了吧。”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啊?”   看见越秦风顾左右而言他,余清欢又羞又气。   心想着他定然也觉得她是个坏女人,要不然怎么不回答她的话呢?   越秦风却是轻笑了一声,伸手将赖在被子里的余清欢捞了出来,怕她着凉又将被子给她裹紧了些,才又把茶杯递给她。   说道:“你是我媳妇儿,和我在一起怎么折腾都是合理的,若是和别人胡闹,那才是变坏了。”   余清欢接过茶杯喝了半杯,又回道:“可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成亲,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有点像在偷情。”   “小丫头片子的,还知道偷情!”越秦风笑了。   看见余清欢瞪了他一眼,又敛了敛笑,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开口…… 第211章 这样挺好   越秦风道:“咱们有婚书,又有夫妻之实,除了少一道成亲礼,基本上已经和正常夫妻无异了。我是夫,你是妻,是注定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生生世世都约定了,这会儿早一点晚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余清欢愣愣地看着越秦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问他:“所以你觉得夫妻是生生世世的事情吗?”   虽然她觉得二师兄劝她的那套理论有些歪,但她还是被他的观点触动到了。   越秦风垂眸看着余清欢,眼神柔得像一滩水一样,笃定地回答:“自然。”   余清欢:“可是人死后,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就算前世再爱,可能碰到了都不一定会认出对方来。”   “那就没办法了。”越秦风也表示无奈。   他自己饮了几杯后,拎着茶壶走向外间,继续说道:“那说明双方缘分已尽,该放手时就得放手,没什么好执着的了。”   “哦。”余清欢应了一声,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她本以为以二师兄的性子,他不会愿意这般听天由命、定会好好争取一番呢。   她不喜欢这种露水情缘。   可世人皆是如此,每一生都会拥有所爱的人,可生生不相尽,人人不相同,这一世又一世地累积下来,那份独一无二的心爱也早已变得不再唯一了。   一想到前世爱得死去活来的爱人正在他人身边酣睡,想到今生约定好来世的人终会对他人许下同样的承诺,余清欢的心里就不太舒服。   可她知道世人皆是如此,是她自己太贪。   或许,她真的不适合拥有爱情。   因为她拿不起,又放不下。   她吸了吸鼻子,重新躺回到被子里,面向里侧睡下了。   越秦风回来后,又褪了外袍,再次钻进了被子里。   半撑着身子探过去,想看小丫头不说话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却发现她闭着眼睛,睫毛沾上了湿痕。   越秦风的心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忙伸出大手将她小心翼翼地掰向了自己。   抬手摸了摸她湿湿的睫毛,问:“难过了?”   余清欢摇头,水雾弥漫的眼睛有些抱歉地看着越秦风,开口道:“二师兄,如果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你,你还会和我成亲吗?”   她很害怕。   因为她拥有了前两世的记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世她仍旧会记得。   可她会记得,别人不会。   爱了恨了,别人转眼就忘得干干净净,到头来折磨的只有她自己一人。   想起这种时候,她就不太敢爱了。   可她不能自己留有后路,却让二师兄奋不顾身地投入进来,这对他不公平。   越秦风闻言后,脸色直接就阴沉了下来,声音也透着一丝冷意:“别告诉我你还惦记着他。”   至于这个他指的是谁,他们俩人皆知。   余清欢愣了一下,突然之间才意识到二师兄也是介意李执安的。毕竟她曾爱李执安爱到疯狂,整天黏他护他想尽了办法哄他开心,那些事情二师兄都是知道的。   可她现在却要和二师兄成亲,他介意李执安的存在也合乎情理。   可她那时欲火焚身真的没想这么多,也没想着那个举动会让他们师兄弟的关系发生变化。   余清欢摇头:“其实你若不提起,我都差点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看着越秦风有些讶异的眼神,余清欢有些颓丧,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当初非他不嫁,现在转眼却把他忘在了脑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不会。”   越秦风一把将她勾过来,拥在怀里,认真地说道:“我们欢欢是个很长情的人,是他先放弃你的,这不是你的错。”   “谢谢你,二师兄。”   “谢我什么?”   “谢你不计前嫌,愿意一次一次地帮我。”   她以前因为厌恶二师兄打扰她与大师兄的相处,对他也做了不少坏事,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可是这一世,他真的帮她太多太多了。   越秦风紧绷的神色软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一口,声音低沉,透着认真:“我不要你口头上的谢谢,我要你安心安意做我媳妇儿,不许再惦记别的男人。”   “我没有惦记别的男人。”对于这一点,余清欢不认。   越秦风紧了紧胳膊,恨不得将余清欢软软的身体揉进身体里,幽怨地问她:“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一辈子都不会爱我?”   余清欢的眸光闪了闪,低下头,喃喃道:“没什么意思,我就是随口一提。”   她突然觉得问他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他心里葬着他心爱的女子,是不可能爱她的。   那个女人以死在他心里印上了烙印,融进了骨血,谁也无法取代。   她的担心有些多余。   他们一个死了爱人,一个死了心,现在这样,不过是互相取暖罢了。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她轻声感慨了一句,将脑袋埋进了越秦风的胸膛。   越秦风弯了弯唇,大手抚过她光滑细腻的脊背,哄她入睡。   中午的时候,两人起床。   吃过午饭后,就去祁岭接小霜去了。   祁岭与青光宗离得不算太远,平日闲暇了,她总会去看看小霜,顺便给避世的夫妻俩带些生活用品,比如油盐酱醋茶针线布匹之类的。   避世的夫妻没有生子,二人在山岭中相伴了三十余年,种地种菜,自给自足,从不与外界来往。   若非当年小霜乱跑,她也不会遇到他们。   “你就在这里等我吧,大伯大妈不喜欢生人打扰。”来到祁岭附近后,余清欢主动从飞云骓上下来,让越秦风在此处等她。   “好,那你不要耽误太久。”越秦风叮嘱。   他倒不是没耐心等不及,而是这丫头离他的时间稍微长一些,他就会担心她会趁机逃跑,心里有些没底。   “嗯,我尽快。”余清欢应了一声后,就背着大包小包走进了山岭。   在见到余清欢的那一刹那,小霜就朝她奔了过来。   “嘎嘎!!”她有些着急。   说感应到阿夜快不行了,它想回去见阿夜。   小霜是灵狐,很有灵气,在某些方面的感觉很准。   余清欢闻声后,心情变得有些感伤。   阿夜是耀哥哥唯一的陪伴,如果阿夜也走了,耀哥哥会有多孤独,余清欢简直不敢深想。   “嗯,我带你去见它。”余清欢允诺。 第212章 羡慕   将自己带来的物件交给大伯大妈、又聊了些家常后,余清欢与二人告别,带着小霜离开了。   再见到越秦风的时候,越秦风已经不再是肃王洛天风的模样了,而是又恢复成了二师兄的模样。   余清欢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变,但想着他处事向来严谨,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便也没有多问。   可小霜见到是他后,却变得很是戒备,连身子都弓了起来。   它当年跟着余清欢的时候,可是没少听余清欢抱怨过此人。   “嘎嘎!”   它问余清欢是怎么回事,问越秦风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拉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   余清欢解释道:“我现在和二师兄在一起了。”   “嘎嘎!!”   小霜表示不能理解,甚至有些生气。   比起李执安和墨灵耀,小霜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越秦风。   当年他的一只灰毛鹦鹉丢失,他就非说是被余清欢炖了,余清欢本来也没有炖,自然就不肯承认,他又改口说看见它吃了他的鹦鹉,要余清欢赔他。   自那个时候起,被冤枉的小霜就特别讨厌此人。   余清欢和他在一起,它第一个举四只手反对!   “嘎!!”思及此处,小霜更是气得不轻,朝越秦风呲了呲牙,聊表恨意。   越秦风斜睨了气急败坏的小霜一眼,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更是挑衅似的凑到余清欢面前亲了她一口,看得小霜都气炸毛了。   “嘎!!!!”   小霜厉声尖叫,在余清欢怀里不停地扑腾,想要冲过去狠狠咬越秦风一口,扑腾得余清欢都快抱不住了。   “小霜!你安静点!”她提高了声音。   “嘎嘎!!”小霜大声说它讨厌这个男人,一刻都不想看见他。   余清欢蹙了蹙眉,她没想到小霜对二师兄的意见这么大,还是提醒道:“我要和二师兄成亲了。”   小霜的“呜”地一声熄了火,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余清欢。   “嘎嘎……”它问她墨灵耀怎么办。   “我之前和你说过了,我们分手了,是他提的。”   余清欢害怕越秦风听到了不高兴,所以说的声音很低,几乎是凑到小霜的耳朵里说的。   小霜垂下了脑袋,只说了一声它不想和越秦风待在一起,要赶紧去找阿夜,然后就安静地趴在飞云骓的背上,不再说话了。   余清欢不好意思地看向越秦风,为小霜方才的失礼感到抱歉,道:“对不起啊,小霜就认我一个人,对谁都是这样的。”   越秦风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搂着余清欢的腰,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必为它向我道歉,因为无关痛痒的东西从来影响不了我的心情。”   余清欢:“……”   小霜闻声又被气得不轻,嗷嗷骂了好一会儿,任凭余清欢如何安慰也不肯停嘴,直到越秦风将飞云骓停在了半道上,传音让跟在附近的云逸过来将小霜接走,小霜才罢休。   少了小霜后,耳根子都清净了许多,越秦风的心情才慢慢有了好转。   再次升至半空的时候,越秦风低头蹭了蹭余清欢的侧脸,突然开口:“欢欢,后天是师父的两千岁大诞,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是咱们的师父吗?”余清欢问。   她的师父有不少,能过两千岁的,仅有天极宗的那一位:廉晋。   上一世师父对她很是宠爱,这一世重新回来,她还未曾去拜访过老人家,现在适逢两千岁寿诞,她要是再躲着不去的话,也说不过去。   但是,她若要去,势必会遇到许许多多的故人……   “你去吗?”她问越秦风。   越秦风淡淡地回答:“你去我便去,你不去,那我也找个由头不去了。”   余清欢蹙眉:“这不太合适吧?”   师父名声赫赫,又是殇国八大圣使之一,在殇国的地位崇高无比,但究其一生也只收了他们三个弟子而已。   余清欢遭遇了意外,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是魂飞魄散的人,不去很正常。   可越秦风作为其唯二的弟子之一,若是也不去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越秦风却不是太在意,说道:“到时候准备一份厚礼送过去就成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得陪媳妇儿呢,没时间去应付那些个人。”   廉晋在殇国的地位不低,又是天极宗的三大长老之首,到访恭贺的人必不会少,这人一多,便有了虚假客套,越秦风素来我行我素自由惯了,厌恶这种场合余清欢也能理解。   可余清欢还是觉得不合适,劝他道:“你还是去一趟吧,这可是师父的大寿,千年才一回,别让人家在背后说你不懂规矩。”   “规矩不规矩的倒是无所谓……”   越秦风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余清欢感到难以琢磨,只听他又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在他们眼中有多吃香,每回遇到总是想给我介绍这家千金那家小姐的,听得我心烦得很!”   余清欢揶揄道:“那你把凌宇推出去做挡箭牌啊,以前你不就是这样诓骗我的么?”   “那不叫骗,就是逗你玩玩而已。我总归是要顾及些我云雾山庄的脸面的,不可能公然承认我好男风吧?!”   越秦风有些无奈,他本来也不好男风,撒这种谎完全是为了麻痹李执安罢了,自然没必要四处宣传。   又一脸傲娇地紧了紧搂着余清欢的手,让她离自己再近些,道:“而且我明明有现成的媳妇儿,凭什么要拿凌宇那厮做挡箭牌?他不嫌膈应我还嫌膈应呢!”   “那你以前为什么要骗我们?”余清欢很好奇。   当然,这个“我们”仅指她和李执安。   毕竟当时越秦风可真是表现得鬼鬼祟祟,让他们二人很是信服,出于道义,自然也没给他宣扬出去。   越秦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整日成双成对的在我面前晃悠,你以为我心里舒服?这不还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点,才杜撰个相好出来嘛?!”   “真的吗?”   余清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那时候你是羡慕我们?”   她一直觉得这二师兄没心得很,每日吊儿郎当放浪形骸的,似乎并不会把什么事情真正放在心上。   此刻才突然意识到,可能他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潇洒。   “羡慕!”   越秦风没有好气,一想起那时候她与李执安跟个连体人似的一时都舍不得分开,他就恨得牙痒痒,“我都快羡慕死了!”   说着话的同时,他的手臂猛地一紧,勒得余清欢差点断了气! 第213章 他也能听懂   “以后离他远远的,知道了没?!”   说这话的时候,越秦风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仿佛余清欢胆敢说个“不”字,他便要生吃了她似的。   余清欢伸手打了他好几下,骂道:“好好的,又突然发什么神经!”   越秦风也没有躲,待她发泄完后才又问道:“你去不去看看师父?不去的话咱们现在就先回金陵。”   余清欢想了想,回道:“还是去吧,我也好久没见师父了,正好看看他老人家。”   越秦风瞬间就有了笑容,又笑嘻嘻地安排道:“嗯,那咱们先去苍炎城住两宿,大后天一起回天极宗。”   苍炎城的富有在东域排得上名,也是距离天极宗最近的城池,在那里歇脚,大后天赶路便不用着急了。   等二人赶到苍炎城的时候,正值午夜。   越秦风带着余清欢来到了当地最奢靡的芙蓉酒楼。   只可惜因为两人到的时间太晚,较好的房间都已被人占了,而余清欢因为赶了一整日的路,也不想再折腾换地儿了,所以就随便定了一个普通房间。   几乎一躺倒在床上,余清欢就陷入了沉睡。   前一夜两人折腾了一宿未睡,直到凌晨才睡了小半日,今日又赶了近两千里的路,身体自是疲累不堪。   许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这一晚,越秦风倒是也没有再折腾她了,而是老老实实搂着她睡了一夜。   他是老实了,某人的睡相却不太好,又是蹬被子又是踢人的,可把要挨她的踢、还怕她着凉的越秦风累了个够呛。一整个晚上,就是忙着捞人和盖被子了。   最后没有办法,索性又爬了上去。   折腾了两次后,天色泛白,越秦风才又餍足地将她拥在了怀里,感概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要是不拿出点诚意出来,你是不会让我安心睡的。”   “什么诚意啊?”   余清欢脸色绯红地枕着他的手臂,纤细的胳膊搭在他结实的腰上,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越秦风抓住她的手,放在了身体的某处,炙烫的温度一下子让余清欢缩回了手,小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都快烫得冒烟了。   “讨厌不讨厌?!”她埋着脑袋,有点无脸见人了。即使是越秦风主动的,她也不好意思。   越秦风却低低地笑了,声音透着几分无耻:“我家欢欢这么可爱,我们俩都喜欢得舍不得离开你了,你说怎么办吧?”   “谁俩?”余清欢羞归羞,但到底还是好奇,忍不住再次抬头问他。   越秦风意味深长地朝被子里使了个眼色,幽幽开口:“怎么,刚享受完人家的服务就把人抛之脑后了?”   余清欢反应过来后,又是羞耻又是无语,问他:“它也算个人?!”   越秦风一脸正色,替之维持公道:“怎么不算人,刚才不是还吐了你几口么?!”   余清欢:“……”   她算是明白了,刚才她就不该问他。   现在好了,她的心灵是彻底被他污染了,甚至连带着某些词眼也有了不可言说的寓意。   气恼地背过身去,严肃地告诫他道:“我现在要补觉,你可不许再瞎胡闹!”   自从这次被他逮住,她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每天该睡的时候不睡,该醒的时候不醒,恨不得完全黑白颠倒了去。   这一日,越秦风倒是没再打扰她,让她好好睡了一整日,期间只叫她起来吃过两回饭。   傍晚的时候,越秦风将她叫醒了。   道:“起来收拾一下,出去给你买几身衣裳。”   他明日是要带她去显摆的,自然不可能让她继续以男人的身份跟在自己身边,千人面摘不摘的另说,至少也得穿得像个女人吧?   余清欢应了一声,坐在床上开始穿衣服。   打量了房间一眼,问越秦风:“二师兄,小霜他们还没有过来吗?”   “它过来做什么?我把它送走了!”越秦风一提起小霜就没好气。   余清欢一个激灵,整颗心都紧张得提溜了起来,“你别告诉我你把小霜扔了啊!”   以她对越秦风的了解,她觉得这种事情,他完全干得出来   !现在她很后悔,觉得自己就不该把小霜交给他的人的。   越秦风嗯了一声,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扔到雷鸣学院去了。”   余清欢:“??”   他的这个回答倒是超出了她的预想,让她很是意外。可她还是担心。   之前管文轩追捕小霜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虽然让墨灵耀给它当了大腿,但保不齐还是有不开眼的弟子会对小霜不利……   “它不是要去找墨灵耀吗,我让云逸送它去了。”似是看出了余清欢的担心,越秦风又特地补充了一句。   “那就好……”   余清欢松了一口气。   可突然之间她又意识到不对劲,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越秦风:“你……你能听懂它说话?!”   她记得当时自己当时为了不让越秦风误会,特地注意着没有说出墨灵耀的名字,而且小霜说要去找阿夜,她也只是答应了下来,并没有开口说要把它送到哪里去,怎么会……   越秦风却不甚在意地挑挑眉,回道:“就那么点事,猜也猜到了。”   “你是怎么猜到的,说给我听听。”余清欢歪着脑袋凝着他,还想探个究竟。   越秦风无奈地将手中的梳子往桌上一丢,坦言道:“行行行,我就是能听懂它说话行了吧!”   余清欢懵了,忙起身凑到了他的身旁坐下,一边系着腰间的盘扣,一边问他:“真的假的?!”   她能听懂小霜说话是因为她还拥有身为狐狸时的记忆,可越秦风又是因为什么?   她不懂。   越秦风傲娇地哼了一声,道:“它昨日骂了我一路,还说让你回去找墨灵耀,我可是听得真真的,我没有剥了它的皮炖汤吃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这下,余清欢是真的确认了,可是……   “为什么?你为什么能听懂它说话?!”   越秦风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扯着嘴角邪笑了两声,敞开了怀抱,意有所指地说道:“所以啊,我身上的秘密还有很多很多,欢迎你来深入探索。”   “不能直接告诉我吗?”余清欢还真的挺好奇的。   越秦风却留了个悬念,无耻地说道:“现在不是谈正经事的时候,正经事得留在床上谈。” 第214章 再见大叔   余清欢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这么些荒缪言论,但也看得出来他现在没心思解释,所以骂了他一句没个正形后,就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晚上,两人逛了好几家成衣铺,给余清欢挑了好几身女装,越秦风富可敌国,出手阔绰,给她挑衣服自然也都是挑选的最好的,余清欢也没跟他客气。   当初为了隐瞒自己的女儿身份,她将所有尚好的女儿家衣服都送给了她人,首饰则一部分留给了自己的三嫂和娘亲,一部分送给了怡红院的石斛。   现在她的行李之中,几乎没有女子的衣服。   至于她用了多年的凤翎宝剑,则寄放在了四哥的手里,叮嘱他等刘泽轩回家的时候,请刘泽轩带去学院送给冯姐姐。   那时的她因为刚与二师兄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关系,心里害怕得很,在半个月之内草草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就跑路了。   至于后来凤翎宝剑有没有送到冯钥的手上,她也不知晓。   等逛完回去的时候,芙蓉酒楼里又多了两道熟悉的身影。除了送小霜离开的云逸以外,还有数年不见的云致。   “大叔?你怎么来了?!”   余清欢再见到云致,又惊又喜。   云致虽然与她没什么血缘关系,也言语不多,但自她五岁起就一直陪在她身边,默默地照顾着她,给她的感觉真的像是自己的亲大叔一样。   也正因为余清欢把云致当成了自己的长辈,所以在见到云致的那一刹那,她下意识地离越秦风远了些,生怕被长辈发现自己在谈恋爱。   云致有些复杂地看了余清欢一眼,疏离却有礼地道了一声:“余小姐。”   两年前,云致曾被越秦风狠狠批评过。   原因是余清欢在学院和墨灵耀好过,而云致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还好最后两人分开了,还没有酿成大错,要不然越秦风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饶过云致。   面对云致的生份,余清欢有一瞬间的错愕,忙开口道:“大叔以后叫我花花就好。”   既然她已经被雷鸣学院除名,那百里霜的身份自然是没必要再用了,从霜霜改口成花花,在余清欢看来,也就是顺便的事情,没什么太大的难度。   可云致却不敢造次,连想都没有多想就摇头拒绝了,道:“不敢。”   余清欢蹙了蹙眉,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越秦风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嘴里碎碎念道:“屁点大个事有什么好纠结的?你若是不喜欢他叫你余小姐,就叫少夫人得了!”   云致猛地一惊,心里翻起汹涌大波。   虽然他早隐隐觉得少庄主对此女的心思不单纯,但也只是猜测而已,此刻听见少庄主让他叫她少夫人,显然已经是有了要娶她的意思。   这个信息量有些大,云致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   据他所知,这丫头先是和古池远交往甚密,后来又和学院的尚长老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少庄主也亲口说过,说她还和墨灵耀好过……   这么不清不白的经历,难道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少庄主一点儿也不介意吗?   这真是太令人费解了!   与云致的惊愕想比,余清欢却显得有些生气了。   她直接伸手在越秦风的手臂上拧了一把,嗔怪道:“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什么少夫人,现在他俩还没成亲呢,说出去别人还以为她有多迫不及待!   越秦风没脸没皮地揉了揉被她拧过的地方,应和道:“行,晚上任你处置。”   余清欢脸一红,都不敢去看云致的眼睛了,低声骂了句“臭不要脸”,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来没一会儿,越秦风也跟了进来。   余清欢恼怒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再去定一个房间,今晚去别处睡!”   她不想让云致知道她和越秦风住在同一间房。   “我不!”   越秦风拉开椅子,就着茶桌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更是吊儿郎当地将长腿搭在了另一把椅子上,豪言壮志道:“以后你住哪里,我就住在哪里,我们是一个整体,谁也不能分开!”   “不行!”   余清欢拒绝得很干脆,脸上带着愁态,半是解释半是恳求地说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住在一起。”   她的脸皮再厚,在这种事情上也只是个传统的女人。   本来这几日就因为和越秦风鬼混的事情,让她心里生出许多自责与羞愧,现在当着熟人的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和他同住的。   “行。”   越秦风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倏地起身,嘴里骂骂咧咧道:“我现在就让云致滚蛋!!”   早知道这人来了自己会被小哭包赶出房间,他说什么都不会让此人过来。   本来还想着云致跟她的时间最长,她使唤起来也更顺手呢,谁知道会带来这么一个适得其反的效果。   “不可以!”   余清欢急了,赶紧挡在了他的面前,“有话好好说,你别让大叔走。”   云致虽然是越秦风的手下,但在余清欢眼中却是一个长辈一样的人,她不指望越秦风能像自己一样待他,但也不希望云致因为自己的原因被越秦风责骂。   越秦风歪头看着她,趁势问:“那我今天到哪里睡?”   现在问这个问题,威胁的意味甚浓。   余清欢气得跺脚:“你爱去哪儿睡去哪儿睡!”   说完后,就气呼呼地回了里间。   越秦风皱了皱眉,道了一声“你今天先睡”,然后就迈腿离开。   这一夜,越秦风再也没有进来过余清欢所在的房间,让半夜醒来、却发现身旁没人的余清欢都惊着了。   第二日早上起来的时候,才知道他另外要了一间空房,自己睡了一宿。   而云致,也还在酒楼里待着。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余清欢还真的有些小小的内疚,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一些。   虽然才与他在一起待了短短几日,但也见识了他在那件事情上的热衷和无耻,原以为他昨日也会雷打不动地过来睡,谁知道人家还真的去别处住了。   在听到余清欢已经开始洗漱的消息后,越秦风立马就杀到了她的房间。 第215章 抵达天极宗   “欢欢,今天我来给你梳头。”   他自告奋勇地扬了扬手中的木梳,心情似乎并未受到昨夜事情的影响。   “嗯。”余清欢本就有些内疚,此刻见他如此,自然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   洗过脸后,她坐在里间的梳妆台前,任由越秦风在她头上操作。   他的手法真的很好,甚至比余清欢一个女人家还要好。   虽然有时候也会盘错了再来,但试过几次后就立马进入了状态,很明显,他是知道手法的,只是多年不用有些生涩了。   他给她梳了个灵巧的飞天髻,又点缀了一些淡色的簪花,灵动活泼之余,也很显气质。   “喜欢吗?”越秦风得瑟地扬了扬眉梢,想要邀功。   余清欢看着镜中自己被他盘得精致的头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说惊喜吧,是惊喜,说失望吧,好像也有点。   总之,不是太得劲。   “嗯,很好看。”余清欢浅笑着点头。   越秦风越发得意,“我还会很多别的款式,下次再给你梳。”   余清欢低垂下眼皮,扯着嘴角道了一声“好”。   这一日,余清欢又变成了百里霜时的清秀模样,只是在此基础上,又略微施了点粉黛,清秀之余,倒也多了两分俏丽的姿色。   为了与自己的幽蓝色镶着金丝的锦袍相配,越秦风还特地给她挑了一件天蓝色的流仙裙。   余清欢换上天蓝色流仙裙后,单从身姿衣着上来看,两人也是相配得很。   “你这一身很好看。”   越秦风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多回,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他已经好多好多年未曾看见她好好打扮过一回了。   她这一世,越秦风初见她时,她才不过五岁而已。肉嘟嘟的,还扎着两个冲天鬏,虽然也穿着小裙子,却也只是小孩子的可爱罢了,与他记忆中的人相差甚远。   后来,再见她时,她已出落成了身姿玲珑的大姑娘。她的模样已经与先前一模一样,可她穿的是雷鸣学院的院服,规规矩矩的,有些呆板,一点也衬不出女儿家的娇媚。   唯一见她认真打扮过的那一回,还是在兰默城的怡红院。那日她画着精致的妆,却脱得只剩了片薄薄的亵衣,让他第一次失了控。   再往后,她倒是索性扔了裙装,换上了长衫大褂,完完全全装扮成了个男人样……   现在她能以如此装扮待在自己身边,越秦风很满足。   余清欢:“好看也是你搭配得好看。”   她这句倒没有客套或夸大的成分,而是实话。   衣服是越秦风选的,头发也是他梳的,就连发饰耳坠等物也是他亲自挑选的,她所做的,不过是简单画了个妆而已。   可以说,她现在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照着越秦风心中最完美的模样打扮的。   他喜欢这身打扮,余清欢一点也不意外。   “那说明我的眼光不错。”越秦风洋洋自得。   余清欢不置可否,只是一脸认真地提醒他道:“今日管住些你的嘴巴,不要什么都往外说,那么多人呢,说出来多丢人。”   “知道了。”   越秦风轻笑,“我家欢欢脸皮薄,不好意思。从今天开始我就吃点苦,晚上就不找你了,等真正成亲后我们再深入交流,这样可满意了?”   余清欢松了一口气,忙应承道:“要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今天要见的都不是寻常百姓,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或许有认识父兄的也说不定。   她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他们余家考虑考虑,别因为她一人的事情连累了他们余家的名声。   “我成全你了,你也得体谅体谅我,咱们尽快成亲,别让我等太久好么?”   越秦风能做出这个决定,对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若是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恨不得拿根绳子将这丫头拴在自己身上才好,省得一不留神人就跑没了影。   “嗯。”   余清欢没有拒绝,但也提了一点要求:“尽快可以,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行!”   越秦风扬着嘴角,答应得很爽快,道:“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到时候一样也少不了你的!”   约定好后,两个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然后坐上了越秦风手下早先安排好的金鹏,一道朝着天极宗的方向去了。   云逸与云致二人则与随后赶来的同伴坐着几头飞云骓跟上。   虽然越秦风不太乐意去,但既然选择要去,作为云雾山庄的少庄主,派头还是要有的。   天极宗位于巍峨高山之上,由十余座山相连而成。因为山势较高,山下又有湖水溪泽萦绕,湿气绵绵,山腰上常年盘着莹白的雾气,仙气蒙蒙的,如同人间仙境。   金鹏徐徐落于主峰空旷之地的时候,其上已经停歇了形形色色的坐骑,有驼驼鸟,飞云骓,月影雕,蓝羽鹍等等,样式之丰富,物种之稀有,令人咋舌。   显然,今日来访之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坐骑大多以能飞行的为主,普通人常用的马匹、马车之类的,几乎都被险恶的地势拦在了山外,根本入不了天极宗的地界。   金鹏一来,金色的羽翼在阳光下折射出道道刺眼的金光,众多看守着自家主人坐骑的护卫都忍不住偏了偏头,躲开了光线。   越秦风勾了勾唇,这就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要么不出场,要是出场的话就要亮瞎所有人的眼!   他倒不是要故意露富、介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而是他就是存心看这些人不爽,就想要他们心里膈应膈应。   他对某些人,可没什么好印象!!!   越秦风拉着余清欢走入华清宫的时候,宫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影。   两人这一走进,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待看清来人是谁后,顿时低语不止。   “圣使的二弟子带了个女人!”   “这女子看起来面生得很,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竟然能攀上云雾山庄这棵大树。”   “昭阳郡主正在那里坐着呢,这越少庄主竟然敢带别的女人过来……啧啧啧,这可是有好戏看了!”   伴随着嗡嗡低语,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其中一张案桌。   那里,坐着一位坐姿端庄、打扮华美的年轻女人——昭阳郡主:墨林纾。   墨林纾正坐在第二阶梯左手边的第二张案桌旁,原本,那里就是给越秦风留的位置。   而与其相邻的那张案桌,则是圣使大弟子李执安李侯爷的位置。   此刻坐在这张案桌旁的,是一位以纱巾遮面的白衣女子。而李执安,正与廉晋站在一起,和某位到场的贵客说着话。   越秦风牵着余清欢出现的时候,廉晋和李执安也看到了。 第216章 侯爷想说什么   欢欢?!   在看到余清欢的那一瞬间,李执安的心跳加速,眼中满是惊喜和兴奋的光芒。   又是两年未见,甚至连她的下落也不知道,李执安在忐忑和思念中度过了两年。   他本以为她会躲着这些故人不见,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地出现。   这对于李执安来说,太过惊喜。   可是下一瞬,他扬在嘴边的笑容就凝固了。因为他看见越秦风正牵着她的手……   “师父!”   越秦风朝廉晋扬了扬手,然后拉着余清欢朝其走过去。   “大师兄好!”今日的越秦风似乎心情极好,甚至破天荒地主动朝李执安打了声招呼。   余清欢也朝廉晋和李执安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秦风。”廉晋扫了余清欢一眼,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朝一侧使了个眼神,冷声道:“你过来!”   然后,便率先走了过去。   越秦风可不放心把余清欢留在这里和李执安独处,可当看见李执安的位置上坐着的白衣女子后,便是松了一大口气。   “哟!大师兄把嫂子也带过来了?你们夫妻俩还真是恩爱啊,分开一会儿都不行。”   他故意感叹了一声,将余清欢的目光引向了那个正朝这边望来的白衣女子身上。   虽然那个女子将自己遮掩得很严实,但余清欢还是从她露出的眉眼间认出了她——她确实是白竹无疑。   越秦风轻哼一声,眼里浮起了点点笑意,然后捏了捏余清欢的手,柔声叮嘱道:“在这里乖乖等我。”   余清欢:“你走就是了,我还能跑了不成!”   当着李执安的面和越秦风卿卿我我,她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嘿!”越秦风扯着嘴角,回道:“可不就是怕你跑了!”   余清欢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催促道:“行了,快去吧,师父正等着你呢!”   “知道了。”   越秦风松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对李执安叮嘱道:“我家花花第一次过来,劳烦大师兄多多照顾一下,别让别人欺负了我家花花才好。”   李执安的声音透着不善,问:“你家花花?”   “可不?”越秦风挑了挑眉,问向余清欢:“是不是我家花花?”   余清欢偷偷在他腰间拧了一下,嗔怒道:“你快去就是,怎地叨叨个没完没了?等会师父又该说你不知礼数了!”   越秦风对这个回答明显不满意,杵着不走,执着道:“我要听你说,是不是我家花花,嗯?”   “是!行了吧,赶紧过去!”余清欢急得跺脚。   “嗯,这就去!自己乖乖的别乱跑啊!”越秦风这才满意了。   临走之前,他还特地朝沉着脸的李执安扬了扬眉梢,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越秦风走后,余清欢觉得与李执安站在一起有些尴尬,便冲他微笑了一下后,就朝着一旁走了过去,兀自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着,认真地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她之前在天极宗待过很多年,对这一片极为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树一亭,都有她曾经玩闹的身影。   只是现在,物是人非,早已回不到当初了。   “月华亭旁的坡陡,你以前坐不端正,老爱往栏杆上爬,从上面滚下来摔到了坡底,脑袋上的包肿了一个月才消,还记得吗?”   李执安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目光浅浅地落在前方的月华亭上。   自从余清欢从上面摔下来后,他便连夜在亭子下方又围了一圈栅栏。   人们都知道月华亭临坡的那面多了道栅栏,却不知道具体是何人所为。而他,也从未说起过。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与余清欢的回忆。   从一个四岁大的小丫头开始,便整日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大师兄”,一口一个要抱抱,叫得他心都融化了。   他宠她护她,教她写字画画,陪她习武练剑,看着她一天一天长大。   原以为,她会伴他一生,可是最后,他把她弄丢了。   成亲那日,他彻底弄丢了他的小丫头。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回到这里。   每次来看望师父,也都是匆匆来匆匆离开,从不敢多留。因为这里目光所至,全是欢欢的血液凝成的尖刀,它们哪里也不去,专门往他心窝子里捅。   一刀一刀地提醒他,是他弄丢了他的欢欢。   好在后来,她回来了。   他也有了重新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侯爷说的,我不懂。”余清欢浅笑着回应,“我今天是第一次来这里,也不知道哪里是月华亭。”   说完后,她便转身,想要离开此地。   “白竹她……”   李执安急急地出声,带着几分无奈和愧疚,“我与她提了和离后,她在府中放了一把大火,企图自焚,后来护卫将她救出来,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可是毁容了。”   余清欢定住了脚步,心里淌过一股酸楚,嘴角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   她问他:“所以侯爷想跟我说什么?”   李执安满含歉意地看着她,回道:“离了我,她真的会死……”   “呵!”他的话还未说完,余清欢就笑了。   从刚才他提起大火一事,她便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   他对白竹总是心软,总是!   余清欢清明的眸子里浮起了点点星光,问:“所以侯爷让我等,等的是这个结果么?”   李执安摇头,解释道:“她这次伤得很严重,大夫说她伤了根基,估计活不过十年了……”   余清欢的心里感到一阵窒息,哑声问他:“所以你想让我再等十年,等她死后你再续弦是么?”   她曾以为自己在他心中独一无二的人,却把她人当成了首选。   她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为了成全。   “也并非如此,”李执安认真地谈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让她在府里再住上十年罢了。我们可以去另外的地方住,任她自生自灭。”   余清欢闻言,更加觉得好笑,连带着嘴角的笑容也深了。   自嘲道:“所以听侯爷的意思,只要她白竹在一天,我就只配为妾,就住不得您的侯府正屋,是吗?”   那个房间,那个位置,本就该是属于她的。   可是现在,怎么反倒成了她攀不上的高度?她还得等,等白竹光荣退位后让给她? 第217章 君是她人君,妾是他人妾   李执安蹙眉,宽劝道:“欢欢,你知道我与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侯府夫人,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只要再等几年,最多十年,这一切迟早都会是你的,你没必要这般固执。”   “我固执?”   余清欢觉得委屈,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   问他:“你让我等你十年,可我当年出事后,你等过我几年?”   “欢欢。”想到她回到自己身边,却发现自己已经另娶她人为妻,她的心里一定很难过,李执安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又道:“那年你出事后,我日日消沉不想苟活,是白竹一直在劝我想开。后来我被兽王阁所伤,她为了替我寻医半夜出门,在半路上被多人奸污,回来却不敢出声。后来怀孕瞒不住了,才跟我说起这件事。她一个姑娘家,被毁了清誉,自是无脸见人,寻死觅活。后来她求我娶她,给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她是为了救我才遭人奸污,而我也没了再爱人的心,看在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上,就帮了她一回……”   “我并不是不想等你,只是我以为你没了灵元魂飞魄散,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那侯爷就权当我魂飞魄散了吧。”听了李执安的解释,余清欢的心情并没有好受一些,反而觉得闷闷沉沉。   她追随了他三世,前前后后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让他爱上自己,拼尽两生才换来一个给他当娘子的机会。   可他就这么轻易的,把本该属于她的位置送给了白竹。   就因为同情,因为怜悯。   她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开口道:“我知道侯爷能力通天,想换得侯夫人长命百岁并不是难事,我就不参合了。希望侯爷与夫人天长地久,恩爱一生。”   “欢欢!”李执安不想要这个祝福,“我想天长地久的人是你,并非白竹。”   余清欢看着他,唇边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问他:“侯爷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决定放弃你的么?”   李执安心口一痛,眼里也瞬间布上了湿气,他拼命地摇头,朝着余清欢逼近,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你不能放弃我,我们曾约好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余清欢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思绪飘回了那个在她梦境中反反复复出现过多回的场景。   她定定地看着李执安,眸光带笑却异常清冷,说道:“我百日那天,小世子想要你们给他添个妹妹,你答应了。”   李执安急忙解释:“不是的,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怀清失望,因为我从来没有花时间陪伴过他,他却是真正地拿我当爹的……”   “不重要了。”   余清欢摇头,不太想再提这些事情,也不想与他争辩谁对谁错。这些事情,让她糟心。   她呼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轻声说道:“侯爷,我等不及你了,我要成亲了。”   嗡地一下,李执安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想过他的欢欢会嫁给除了他以外的别人。   可他回过神来后,还是极为肯定地摇了摇头,他不相信她的话。   问她:“我知道你和墨灵耀已经分手,刘泽轩也娶了别人,你要和谁成亲?!”   他调查过,真正与她有关系的就是这两个人,刘泽轩已经娶妻,是不可能再与她有纠葛的了。   而墨灵耀呢,他这些年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知道余清欢离开后一直没有去找他,她这要成亲的对象,自然也不可能是墨灵耀。   所以,她在撒谎,在骗他。   因为他娶了白竹让她伤了心,所以她也想用同样的方法报复自己,让他也体会一下她当时的苦楚……   一定是这样!   余清欢凝视着他,眼中带着笃定的光,一字一句地回答:“侯爷,我现在和二师兄在一起。”   李执安却觉得好笑:“秦风他喜欢的是男人!”   即使刚才看见越秦风拉着余清欢的手,李执安只是觉得刺眼,还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越秦风喜欢男人,李执安很笃定,不仅因为越秦风亲口承认过此事,还因为其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即使不断有人给他介绍姻缘,他也都拿不感兴趣搪塞了。   他常常出入烟花之地,却只与凌宇之流厮混,对于女人,是连身都近不了他的。可以这么说,越秦风是厌恶女人的。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与她在一起?!   “我知道你在故意气我,我答应你,我会再找机会和白竹沟通的,尽量早一些迎你回府,你再给我一些时日好不好?”   李执安想和余清欢心平气和地敲定此事,她的脾气倔,又没有定性,一直在外面瞎胡闹,今日和这个走得近,明日和那个谈恋爱,他的心脏也承受不了。   “侯爷,”听到李执安到了此刻还要自己等他,余清欢觉得自己真的活成了一个笑话,“我真的不会等你了。这次参加完师父的寿宴,我们就要回去准备成亲的事情了。往后余生,各自安好吧。”   说完后,余清欢就要离开,却被突然冲过来的李执安抓住了手腕。   他大声质问她:“你们都没什么感情,成什么亲?!”   他的心口一阵一阵地疼,他知道这是欢欢在报复他,报复他违背诺言娶了别人。   可他的心仍然好疼。   他有些理解欢欢这些年躲着他不见的决定了。   他软下声来,轻哄余清欢:“欢欢,咱们好好的,不胡闹了好不好?”   余清欢清冷地推开了李执安的手,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容,“我没有胡闹,我与二师兄已经签订了婚书,我们亲手签的字,亲手按的手印,择日即将完婚。以后君是她人君,妾是他人妾,咱们再无关系了,还请侯爷自重。”   这一刻,李执安真的慌了,忙承诺:“你若是不顾及白竹的死活,我也没必要顾及她,不管她要死要活,我回去就给她休书休了她,然后迎你回府,好不好?”   他知道自从欢欢回来后,她与越秦风的关系就改善了许多,再也不像以前一样见面就是争吵、互相看不顺眼了,但若要说他俩在一起,李执安还是觉得不可能。   她一定是在故意气他,要拿她的余生换他的爱而不得、悔不当初,一定是!   “大师兄,我是托你帮我照顾我家花花,可不是让你过来挖我墙角的。” 第218章 日子不比你短   越秦风的声音幽幽地从一旁传来,眼中透着冷意。   同时,朝余清欢伸出了手,“花花,过来我这里。”   余清欢抬步,朝着越秦风走过去。   “欢欢!”   李执安本来是不相信她会选择越秦风放弃自己的,在他心里,他们俩虽然是师兄妹,却一直和仇敌差不多,即使现在关系改善了,也不应该亲近得超过了自己。可是看见她朝越秦风走过去的时候,他还是害怕了。   大喊:“你别走,我现在就可以给白竹休书!”   余清欢回首,眼眶泛红,问他:“侯爷现在才说这句话,不觉得太迟了吗?”   “嫌迟了?”   越秦风等不及等她自己走近了,直接上前将她搂进了怀里,惩罚似的捏住了她的脸蛋,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不是又欠收拾了?嗯?”   “你捏疼我了!”余清欢有些生气,嫌越秦风下手没轻没重的。   “我带你过来是为了让你看看师父,谁让你勾搭男人来了?疼死你活该!”越秦风没有好气,凶巴巴的。   但到底是心疼媳妇儿,松手后还是给她好好揉了揉,更是朝痛处吹了两下,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脑袋往前一倾,在余清欢的脸上又亲了一下。   “秦风!”   李执安见状,心里顷刻间就蹿起了一股滔天怒火,一个闪身上前,便要去阻止占欢欢便宜的越秦风。   越秦风抱着余清欢侧身,迅速避开了李执安的干扰。   他斜扯着嘴角,漫上一抹讥讽,“大师兄,君子好成人之美,你不是一向谦谦有礼么,今日这是怎么了,竟还对同门师弟动起手来了?”   “你也知道是同门?”   李执安怒不可遏,双手颤抖,因为太过生气,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质问越秦风:“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这做的又是什么行径?!天底下的女人这么多,凭你云雾山庄少庄主的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要与我作对?!”   越秦风敛笑,眸色逐渐清冷:“同样的话,我也要问问定安侯。你耳不聋眼不瞎,侯夫人是你自己挑选的,既然选定了人,那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又为什么要去纠缠她人?”   李执安眼神笃定,掷地有声:“她是她人吗?她是我八抬大轿迎娶的夫人!”   “哦,原来定安侯一直把她当成了夫人,那那边坐的人是谁?如今侯府的正屋里住的又是谁?别人说起定安侯夫人,念的到底是白竹的名还是她余清欢的名?!”   李执安语噎,有些说不出话。   越秦风却咄咄逼人,不肯罢休:“开弓没有回头箭,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定安侯仪表堂堂,说一不二,也该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你护好你的妻儿,她的往后余生自有我相护,与你无关!”   说罢,越秦风牵住了余清欢的手,拉着她往寿宴的场地走。   走路的时候,更是扬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批评道:“再不听话乱跑,就打烂你的屁股!”   余清欢扭头瞪了他一眼,“跟你说过在外面不要动手动脚,怎地这么讨厌?!”   看着这一幕的李执安,脸色唰白。   突然意识到,越秦风与欢欢的亲近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事情,正朝着一种失控的方向发展。   “秦风!”李执安急急地叫住了越秦风,“你等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越秦风停步,询问似的看向余清欢。   她虽说对天极宗很熟悉,但她现在毕竟已经换了一个身份,那些人对于她来说都变成了陌生人,担心她会不自在。   “我在那边等你。”余清欢朝不远处指了指。   越秦风点头:“嗯。”   他与李执安之间,迟早得面临这一幕。   余清欢走后,越秦风懒洋洋地倚在栏旁,睨向了李执安,“说吧,找我何事?”   李执安强忍着想揍他的冲动,问:“你既然喜欢的是男人,为何又要招惹她?你这样对她是一种伤害!”   “我伤害她?”   越秦风轻嗤,觉得好笑,“我伤害她可她从来没因我哭过,反而是自诩爱她的你,惹她掉了多少回眼泪,我怕数也数不清了吧。”   “那你只是看到了我伤害她的一面,暗地里我对她的付出你永远不会知道有多少。”李执安容不得他人怀疑他对欢欢的爱。   越秦风无所谓地扬扬眉稍,轻言淡语地掀唇:“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她现在选择的是我,陪她走到最后的也只会是我。”   李执安紧锁眉头,“秦风,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如此,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本身就不喜欢她,和她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而已,世上的女子那么多,你随便找一个就能让你有一个体面的形象,把她还给我好吗?”   在他看来,越秦风找余清欢不过是为了掩盖其喜欢男人的事实罢了,只有欢欢,傻乎乎地会相信越秦风会对她好。   “哈哈!!”   谁知越秦风听了李执安的话后,却是咧嘴笑了,笑容张狂而肆意,仿若听到了一个极度好笑的笑话。   大笑过后,越秦风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看向李执安,说出的话让李执安惊诧不已。   只听他道:“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日,你觉得我会放手?”   “你不是喜欢男人?!”李执安生出一些不安,觉得今日越秦风的表现实在是奇怪得很。   越秦风朝他挑了下眉,笑容放大,带着些许得意,坦言道:“我可不喜欢男人。”   李执安的眼皮猛地一抖,问:“那你为何要承认?”   “我不这样说,你会让我接近她?”越秦风反问。   “你!!”李执安震惊得无以复加,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受伤,声音发颤:“你是专门为了骗我?!”   越秦风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是抬眼望向了余清欢所在的方向,狭长的眼眸中流淌着一股眷恋的情愫,声音里浸染着幸福,启唇道:“大师兄,我爱她的日子不比你短。”   极有可能,这是他最后一次叫李执安大师兄了。   “所以,”他侧头看向了脸色难看至极的李执安,继续说道:“我是不可能放手的。而你,也不必再挣扎,因为你已经彻底失去她了。过些日子我们成亲,欢迎赏光参加。”   他本想说她的身和心都已经属于自己来着,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余清欢不喜欢他在外面乱说。   其实,也不必说这些,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经足以给与李执安一记重创。   彻底失去她了……   她要嫁给越秦风了…… 第219章 欢欢不等大师兄了   这句话仿若一把剜心的钝刀,一下一下地在李执安心头上割肉,刀刀不见血,却能疼得他窒息。   “欢欢手手好疼,大师兄给欢欢吹一吹。”   “山脚下的野枣红了,大师兄给欢欢摘一些回来吃好不好?”   “大师兄能不能等一等欢欢,等欢欢长大了,要给大师兄做媳妇儿……”   稚嫩的童音在李执安的脑海中响起,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模糊到他再也听不清。   “大师兄,欢欢要去给二师兄当媳妇儿了,就不等你了哦。”   那个整日对他笑靥如花的女孩,也转身离去。   “欢欢!”   李执安急忙伸手去抓,可手指触摸到的只有秋日的冰凉。   他瞬间红了眼眶,心,也寸寸龟裂。   “欢欢,大师兄的心好疼,你也给大师兄吹一吹好不好?”   可眼前,哪还有人影。   他在月华亭里呆坐了许久,直到木槿找来,才缓缓回神。   “侯爷,夫人催您过去。”   白竹一刻都离不得李执安。   若不是她当年在大火中被掉下的房梁压断了腿,在李执安离开她眼皮子的那一刻,她早就跟过来了。   白竹的寸步不离,让李执安感到一阵窒息。同时,恨意开始蔓延。   他与欢欢走到如今的田地,全是因为白竹!   他好意帮她,让她体面地生下孩子,且好吃好喝地待她们母子,可她呢,却妄图坐实与他的夫妻关系,还霸占着侯夫人的位置不放,每每跟她提出分开,她便寻死觅活,把自己折腾得不成人样,也害得他狠不下心。   他给了她体面,给了她富足的生活,可她是怎么回报自己的?   她霸占着本该属于欢欢的位置,逼得欢欢一步步离他远去……   在这一刻,李执安真的恨极了白竹。他的嘴角下沉,眼中凝结了层层阴霾。   对木槿说道:“从此刻起,白竹再也不是本侯的夫人!再叫错者,罚!”   作为李执安的贴身护卫,木槿深知两人感情如何,对此决定倒是不觉得意外,只是……   “若是白夫人再寻死该当如何?”木槿又问。   白竹寻死,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今日若是得知被休,不知道会做何等反应呢,反正据木槿猜测,八成还会是老招术。可是主子心软,还就吃她这一招……   一想到可能会遇到的情景,木槿就有些为难。   “再寻死就任她死去!本侯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不欠她的!!”   这一次,李执安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白竹再如何卖惨,他都不会再有动摇了。   李执安起身回到宴席的时候,席间议论纷纷,原是越秦风不顾昭阳郡主的脸面,带着余清欢去下方的案几上坐下了。   李执安看过去的时候,越秦风正像条癞皮狗一样倚在余清欢的身旁。   只见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玩弄她的手掌,这里捏一捏,那里戳一戳,一会儿揉一揉,一会儿又与她十指相扣,在李执安看过去的这段时间,他脸上的笑容就从来没有退过,欢喜之意可见一斑。   我爱她的时日并不比你短……   看着眼前的画面,再想起越秦风的这句话,李执安的心仿若掉进了醋缸,酸涩得无以复加。   再看向案桌旁的白衣女子,李执安的眼中又闪过一抹狠意,转身离开。   昭阳郡主的位置本该是圣使二弟子的座位,而此刻二弟子越秦风却甘愿坐于下首,也不愿与她同坐,这让昭阳郡主的脸色很是难看。   “郡主别太在意,秦风一直都是那个性子,他大师兄也常常拿他没有办法。”   一旁的白竹怡然自得地坐在李执安的位置上,颇为体贴地宽慰身旁的墨林纾。   墨林纾瞥了白竹一眼,鼻孔微嗤,极为不屑地说道:“同情本郡主之前,先管好夫人自己的事情吧,本郡主瞧着定安侯来往多回,也没多瞧夫人几眼呢。”   被昭阳郡主这般奚落,白竹的心里很不舒服,案桌下的拳头也攥紧了。   但她知道此女身份高贵,不是她能比拟的,便也没敢多言,只是悄生生地缓了几口气。   然后才又开口道:“那个女人名叫百里霜,是秦风的表妹,不识礼数,家里贫穷却偏偏爱慕虚荣,妾身看来,郡主比起她来胜出千百倍也不止。”   听闻此言后,墨林纾倒是神色缓和了不少,看向白竹的眼神也多了一分和善,问她:“夫人对那个百里霜很熟悉?”   “熟倒是不熟,只见过一面罢了,不过那一面,可让我记忆深刻。”   得到了墨林纾的回应后,白竹攥紧的拳头松开,脸上也多了一分笑容,然后似老朋友一样与对方攀谈起来。   白竹讲诉道:“那日在兰默城的拍卖会,这个百里霜看中了中品灵器流风琴,非缠着秦风给她买。那流风琴又不是寻常物件,花上千百两银子就能买来的……”   “……后来价格喊到了近两百万,这个百里霜还不肯罢休,敢情花的不是她自己的钱她也不心疼,把秦风是当成了彻头彻尾的冤大头。最后还是我家侯爷直接喊了二百五十万两的高价,才把流风琴顺利拍下。”   “哼!也就是越公子单纯不计较,才看不清这种女人的真面目!”   墨林纾听得是火冒三丈,越发对坐在下方的余清欢感到厌恶了。   经过了方才这一番交谈,两人的关系明显变得亲近了不少。   白竹又低声提醒道:“那个女人可不简单,模样一般,可心机却重得很,最擅长装柔装弱引得秦风怜悯,郡主可要万般小心。”   墨林纾也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夫人提点。”   正在这时,木槿推着一张轮椅走到了白竹的身边,开口道:“白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一声“白夫人”一出,墨林纾与白竹皆是一愣。   相比于墨林纾的惊诧,白竹则要显得气愤多了。   木槿此举,让她在昭阳郡主的面前丢了大脸,只怕郡主会觉得她是个没用的人,连侯府的下人也管不住吧?   当即,白竹脸色一沉,呵斥木槿道:“狗奴才越发不识规矩了,白夫人是你叫的?自己掌嘴!”   木槿蹙了蹙眉,没有说话,自然也没有别的动作。 第220章 姐姐救我   木槿虽是李执安的手下,但却不是寻常小厮杂役,即使没了定安侯亲卫的光环,那也是实打实的上灵高手,自带傲气,真要是做错了事情受罚,那也不是自扇耳光这种折辱人的方式。   定安侯还尚未如此待他,这霸占了她人夫人之名的白竹又算是哪根葱?   见木槿对自己的命令视而不见,当着昭阳郡主的面,白竹越发下不来台,眼中多了一丝狠历,责问他:“你这狗奴才是耳朵聋了?本夫人叫你掌嘴你听不见?!”   木槿眼神幽深,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嘲意,再次提醒白竹:“为了白夫人好,还请借一步说话。”   白竹心思敏感,对于木槿嘴角扬起的浅笑,她自然也捕捉到了。   越是渴望他人尊敬的人,越是在意他人的眼光,被一个下人明目张胆地嘲笑了,白竹如何受得了?   她冷着脸吩咐木槿:“去把侯爷请过来!”   她管不了木槿,自有人能管得了他!   这混账奴才不敬主人,今日定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才是!   木槿并未去叫人,而是将轮椅往白竹身边一推,再次开口:“请借一步说话。”   白竹本就坐在上方的位置,引人注目得很,此刻又与木槿僵持了这么长时间,不知不觉中就吸引了在场大部分人的注意。   一时间,议论纷纷,本就极为注重脸面的白竹也是越发尴尬,颇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架势。   “看你那好朋友,今日可真是给自己长脸了。”   越秦风慵懒地倚在余清欢的身上,一条腿曲起踩着椅子,痞里痞气的,也没个正形,毫不在意旁边人异样的眼光。   余清欢无语地看了眼他狂放不羁的坐姿,抬手拍了拍他曲起的腿,小声道:“能不能坐好些,就跟个山大王一样!”   越秦风仰头看着她笑,问:“你不是很喜欢?”   没人的时候,这丫头坐得恨不得比他还狂野呢!   余清欢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唇,嗔怪道:“在家里狂放些没人管你,这会儿总得要注意些,这是师父的寿宴,你总要给师父一分薄面。”   “行吧。”   越秦风懒洋洋地起身,又朝白竹的方向给余清欢递了个眼色,问她:“怎么样,后悔当年救她了没?”   当年越秦风就看不上白竹,现在依然是。   余清欢浅浅地叹了口气,说道:“谈不上后悔不后悔,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是真可怜,要是放任她冻死饿死不管,我心里也不会舒服。”   她初次遇到白竹的时候,白竹才不到十岁。   她因为先天疾病的原因全身毛发皆是白色,被人们当成了妖怪,遇到了纷纷避之不及,有不懂事的小孩子还会捡石头土块朝她扔,嘴里喊着“打白毛妖怪”。   从小被父母丢弃后,她一直在外流浪,肚子饿了,就去乞讨就去偷窃,没有住处,就往牛棚马棚里钻。   余清欢遇到白竹的时候,正值冬天,她穿着捡来的烂棉衣,光着脚丫子在雪地逃跑,身后还跟着几个挥舞着竹竿打她的大人。   因为她进屋偷东西,被人发现了,还吓哭了村里的小孩。   “姐姐救我!”   那时的白竹紧紧地抱住了余清欢的腿,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就跟我走做我的妹妹吧?”余清欢看不得那副可怜模样。   “欢欢,不要多事,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照顾好别人。”那时的李执安主张给白竹些银两维生,不想带白竹走。   “给她再多的银两,世间也容不下她。”余清欢觉得白竹的苦不是简简单单给些银两就能解决的。   “你跟我走,我教你修行,教你保护自己好不好?”   在她的坚持之下,李执安没再多说。   她带走了白竹,给她提供衣食住处,教她炼体修行。只可惜白竹自身天资平庸,即使余清欢对她花了诸多心血,她也仅仅修得个人灵前期罢了。   后来,余清欢为白竹打听到了治疗顽疾的药方,只可惜那药方需要灵狐血来做药引,且极可能会对服药者产生副作用,余清欢觉得此事不妥,便一直没有将之告诉给白竹。   可是,白竹还是知道了。她哀求小霜放血,又求得余清欢为她搜集了罕见的药材,最后还是余清欢拜托有名的医仙为她将药方配好。   再后来,她的毛发变黑,再不是人们眼中的怪物。甚至因为她皮肤过于莹白剔透的缘故,还变成了一位难得的大美人。   可是,她却又多了一个难以言说的毛病——狐臭。   且不是一般的狐臭,而是狐臭中气味最浓烈的那一种。   所以后来,白竹爱上了香料,爱上了一切能让自己变香的东西。   其中效果最好的,便是玉龙香。   玉龙香一克百金,十分昂贵。可余清欢为了让白竹免于自卑,一斤一斤地买,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   她当时,是真的把白竹当成了亲妹妹来爱护的。   “你就是个傻子。”越秦风感慨了一句,心疼地将她面前的发丝拨至耳后,随手又捏了捏她肉嘟嘟粉嫩嫩的耳垂。   突然开口:“她曾经还勾引过我,被我赶出去了。”   “啊?”   余清欢是真的懵了,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越秦风:“你忙着和大师兄准备婚事的时候。”   那时的白竹已经白发转黑,是所有人遇到了都要夸赞几句的大美人,正是自信十足的时候。   越秦风的脸色臭臭的,显然是不想提起此事。   又道:“我是懒得提,她却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她,后来还敢没脸没皮地在我面前晃悠。我看见她就烦!”   余清欢嫌恶地蹙起了眉头,再看向不远处白竹的时候,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转头看向越秦风,问:“你这么好色,她来找你的时候你就没起点啥心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明明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可她就是忍不住。   越秦风眉毛一挑,含笑着问她:“吃味了?”   余清欢瘪瘪嘴,没有否认:“多多少少有点。”   再怎么说,二师兄也是她板上钉钉的未来夫君,想着还有她人惦记着、且还付诸过实践,她的心里自然不是很好受。   而且,在李执安那里,白竹已经成功过一次了,她不知道越秦风是否也会对白竹有点别的想法。   如果有,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考虑独孤终老。毕竟男人真的不怎么靠谱。   越秦风故意逗她:“和你一样,也多多少少有点。”   意思是他对白竹也多多少少有点心思。可能因为时机不对,亦或是其他原因,并没有付出行动。   余清欢定定地看了越秦风一会儿,然后抬手将他推开,与他保持了一个疏离的距离。   “不高兴了?”越秦风凑过来,贱兮兮地追问。   “没有。”余清欢嘴硬地否认。   越秦风不肯罢休:“可是我看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余清欢被他贱而不自知的态度气得不轻,故意扯了扯嘴角,笑道:“我挺高兴的,你要是能勾搭走白竹,那大师兄可就落空了,我正好有机会补上。” 第221章 不许扶她   越秦风眯着眼,眸子里迸射着道道寒光,一张脸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他对白竹有心思是假,可李执安对她有心思是真,虽然知道她已经拒绝了李执安、如此说只是为了和他置气罢了,可越秦风还是被刺激到了。   余清欢被他凶狠的表情吓了一跳,但她自己的心里还膈应着呢,也不想理他。遂瘪了瘪嘴,扭过头移开了视线。   她也不知道越秦风在做什么,反正接下来身边是没什么动静了。   不远处,木槿突然将一张纸递给了白竹,然后,余清欢便看见白竹的眼睛慌乱不已,然后急急地将纸张抢走,撕成了粉碎。   “白夫人,这是侯爷亲笔写的休书,您怎么能撕毁呢?若是改日您碰到了心仪之人,改嫁还能再派上用场呢。”   木槿一脸关心地看着满地的碎屑,声音高得在场之人人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定安侯要休了夫人?!”   所有人都惊着了,目光更是毫不避讳地朝着白竹直直看去。   “在今天这个场合吗?”   “定安侯到底有多厌恶他的夫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休书?这也太让人难堪了吧?”   “可不是嘛,这要是我,我怕是八百年都不敢见人了!”   “定安侯也太没有风度了,再怎样也不能这样羞辱人啊!”   有人觉得李执安此举不妥,却也有人持怀疑态度。   “听说定安侯一直很宠爱他夫人,今日这事只怕另有隐情。”   “我要见相公,我要见相公,他不会这么对我的!”白竹死死抓住椅子的扶手,生怕被木槿强拖着离开。   周围的闲言碎语变成了一柄柄利刃,将白竹筑构起来的美好外壳扎成了筛子,让被她潜心隐藏的不堪与苟且无所遁形,都一一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任人点评,嘲讽,戳脊梁骨。   李执安从一侧走了过来,面目表情地说道:“休书就是本侯亲手所写,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府里你的东西我已经命人给你收拾好了,你若是还需要,可以回金陵去取,若是不需要了,本侯让人扔了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光是觉得白竹事多麻烦,可是现在,他就是多看她一眼,也厌恶得不行。   白竹望着李执安,痛心疾首地哭诉:“相公,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如今容貌尽毁,就不该跟过来给相公丢人的,可师父千岁寿诞,这是大喜事,妾身也只是想过来给师父道声贺,没想过其他。若是相公嫌妾身自作主张地跟过来丢人了,妾身现在就走。”   “定安侯夫人的容貌毁了?”周围人一下子就抓住了其言语中的关键点。   “这可没听说过。”   “只听说两年前定安侯府发生了一场大火,侯夫人在大火中受了些伤,我看着侯府的人推来了轮椅,还以为只是腿脚有损呢,没想到还毁了容。”   人们窃窃私语,可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被白竹遮掩起来的面孔探去。   白竹毁了容,只有府里的少部分人知道。   她最为重视自己的样貌,这是她俘获李执安的资本,在大火中毁容,并非是她所愿。   出事后,她便以面纱遮挡,从不在人前显露。好在之前已经很好地展示过她的相貌,美貌已经被他人知晓,现在即使遮住了面容,也不影响别人仍拿她当大美人对待。   说罢,白竹便抬手扶住了身旁的轮椅,作势要起身。   可是她似乎十分不便,起了几次也没有成功,最后身子一歪,连人带椅子地翻倒在地,遮脸的纱巾也被扯掉了,露出了疤痕遍布的脸,着实把看热闹的人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离她最近的昭阳郡主墨林纾,更是被吓得往旁边挪了好几步,被随后赶来的丫鬟挡在了身后。   “啊!!”   白竹似乎极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副模样,尖叫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可袖子褪去后,露出的手臂上也是大片大片的疤痕,模样十分可怕。   “天哪!侯夫人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这也太吓人了!”   不光是毫不知情的他人,就连已经知道白竹毁容的余清欢也被吓了一大跳,她没想过白竹竟然伤得这么严重!   而且看起来,她的腿似乎也有问题?   看见余清欢蹙紧了眉头,越秦风抬手挡住了她望过去的双眼,将她的脑袋转向自己这边,漫不经心地念道:“有什么好看的,别被腌臜东西污了眼。”   余清欢语噎。   这人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人家都已经遭受如此磨难了,他竟然还要如此挖苦。   她扯开越秦风遮眼的大手,故意问他:“你不是对她有心思,不过去英雄救美?”   “哪有美?”   越秦风装模作样地四下找了一圈,然后朝女人最多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问:“你说的是那些个夜叉?”   传闻夜叉个头矮小,腹部下垂,相貌极丑,越秦风说起话来,实在是伤人得很,若要被心思敏感些的人听见,怕是又要在意许久了。   余清欢眯眼打量着装傻充愣的越秦风,问:“你在背后是不是也是这么说我的?”   对此,她很是怀疑。   越秦风上下扫了余清欢一眼,点评道:“你比她们稍好点,要不然我也下不去手。”   所以,她好,也只是稍微好一点罢了。他能对她下得去手,也仅是因为她的模样比别人好一些罢了,并无其他。   余清欢发现自己越想越多,忙使劲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蹦出来的或是计较或是在意的想法统统甩掉。   她与二师兄本就是互相取暖过日子罢了,本不该计较这些的。   “摇头做什么?”越秦风问。   余清欢浅笑:“没,我就是觉得长着一副好皮囊还挺幸运的,要不然你也看不上我。”   越秦风的眸色沉了沉,轻哼了一声,没再搭话。   那边,白竹正在战战兢兢地给李执安道歉。   白竹:“对不起相公,妾身给相公丢人了,妾身这就离开!”   然后又以极度狼狈的模样往轮椅上爬,因为没人帮忙,中途还摔了好几跤,十分可怜,引得在场之人一片唏嘘。   “定安侯也太过分了!夫人毁了容就要将之扫地出门,亏得侯夫人还一心替他考虑!”   白竹此举吸引了一大片怜悯,引得不少人开始指责李执安负心了。   李执安就这么看着白竹在地上挣扎,没有辩解什么,也没有上前搭手,眼神冷漠得仿若一个旁观者一样。   “不许扶她!”   有人实在是看不过去,要伸手去扶白竹,却被李执安喝止了。 第222章 余清欢该死   “定安侯,夫人都已经这样了,您没必要再这般折辱她,好歹夫妻一场,而且夫人还给您生了儿子。”   被阻止的那人是一位老妇,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子,尤其还是李执安这种当众羞辱自己妻子的,她更是看不上了。   “火是她自己放的,今日这般田地全是她咎由自取!”   李执安看向白竹的眼睛里再无平日的容忍,只剩了冷漠。   “竟是侯夫人自己放的火!听说那场大火烧了大半个侯府呢,损失可是不少,就连下人都烧死了十来个呢!”   “若真是如此,定安侯今日要休妻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了。”   “看着文文弱弱,没想到下手竟然这样狠,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由得着她这般轻贱?她若不是定安侯夫人,怕是早就被拉出去见官了!”   顷刻间,舆论又有了转向。就连好心替白竹出头的老妇也噤了声,收回了伸出的手。   白竹本想着露出满身的疤痕来吸引大家的同情,也让李执安不好对她继续下手,谁知李执安竟将她放火的事情给宣扬出来了,惹来一片异语。   “不是,不是这样的!”   白竹受不了别人对她指指点点,忙解释道:“我不是存心放火,是相公在外面有了人要与我和离,我接受不了,才想着寻死,谁曾想竟连累了他人性命……”   说道此处,又开始抹起了眼泪来,愧疚至极,抽泣道:“早知如此,我当日就该直接撞墙而死,省得让相公看着碍眼……”   此言一出,人们看向李执安的眼神又变了几分,夹杂着不耻。   李执安淡定地开口:“其一,我心里只有欢欢,从未爱过你,此事你我皆知。其二,我当年娶你不过是应你所求,为你腹中子博一个体面的出生……”   “相公!!”白竹惊恐地摇头,不想让李执安继续说下去。   “相公,对不起,求求你不要说了,你说的我都答应你!你不要说了,我现在就走好不好!”   她拼命地往前爬,好不容易扯住了李执安的裤脚,却被后者毫不留情地踢开。   身子失重摔倒后,白竹又顽强地爬了起来,更是懂事地抓住了轮椅,挣扎着想将自己的身体挪上去,可她日常缺乏锻炼,双臂的力量根本无法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毫不意外地,又摔了。   “啊!!”   这一次,脸在椅子边缘狠狠刮了一下,刮出了一条大大的口子,血顺着凹凸不平的脸颊淌下来,惹人心疼得很。   白竹自己,也被疼哭了。   李执安却没有半分的怜悯,甚至觉得白竹的血引起了他的恶心。   他嫌恶地皱了皱眉,继续开口,声音仍旧铿锵有力:“其三,我既没有爱过你,也从未碰过你,你的儿子与我无关!”   “相公,你不能这样说,清儿他可是一直叫你爹的啊!”   “这是事实。”   李执安清冷得很,对白竹的歇斯底里未起半点反应。   甚至他觉得今日这决定做得太迟,他早该与这个女人划清界线的!   他还真是傻,竟然因为这么个女人弄丢了他的欢欢。   他的欢欢……   李执安侧头,看向了正坐在下方看向他的女人。   她的眼神带着闪躲,在与他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就移开了。   她身边的越秦风万分警惕,瞬间就张开胳膊将人捂在了自己怀里,竟是连看都不让她看自己一眼。   然后,越秦风还朝他凝了凝眼,警告的意味浓郁。   “原来是侯夫人求着定安侯娶她的啊,而且成亲之时她还怀着别人的孩子,啧啧啧……就这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显摆!”这时,一位与白竹有些相熟的妇人嗤了一声。   另一位妇人应和:“可不是嘛!人家定安侯根本就没看上她,甚至连碰都不想碰她,还说她家侯爷有多爱多爱她呢!”   “哎哟,这可真是笑死个人了!”   此刻的白竹因为被李执安点出了痛处,又听得平日与她有些来往的友人这般奚落自己,渐趋疯狂,颇有一种要与李执安同归于尽的架势。   一双好看的杏眼也变得狰狞无比,嘶吼道:“你就是清儿的爹,是我孩儿的爹!你就是我的男人!”   李执安:“这些年,本侯将府中诸事尽皆交由你主管,金钱方面也从未亏待过你们母子,也算是对你们仁至义尽了。而这些,都是看在你是欢欢最好的朋友份上,并不是因为你这个人。”   白竹突然发狂,厉声开口:“余清欢!又是余清欢!余清欢她就该死!!她活该被人挖了灵元,活该魂飞魄散!!”   被骂的余清欢:“???”   在她的印象中,她从未亏待过白竹,也不知道白竹对自己的恨意源自于哪里。   “嘭”地一声闷响,咒骂她的白竹被李执安一脚踢开,重重地摔在了一丈开外。   白竹挣扎着抬起头,吐出了一口鲜血。   “恶妇!!!”   李执安简直快被白竹气死了,他帮衬白竹不过是看在欢欢的面子上,谁知此女竟然如此咒骂他的欢欢。   他气势汹汹地朝白竹走去,周身煞气凌人。   人人都知道定安侯与其小师妹相爱多年,却在大婚之日生死相隔,余清欢,是定安侯的禁忌,是提也不能提起的忌语!   眼见白竹竟敢如此咒骂余清欢,所有人都收紧了心。   李执安所过之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被其怒气殃及。   白竹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李执安,心里胆怵,忙惊恐地往身后挪去。   可她遭受重伤,挣扎了半天,竟是连一寸也未曾挪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执安步步走近,瞄准她的脖子高高抬起了鞋底,阴影逐渐放大——   他要像踩死蚂蚁一样踩死她!   “你若是杀了我,清儿马上就会掘了她的坟,鞭她的尸,放火烧了你的黎山!我要让她尸骨无存!让你永远也见不到她!!”被死亡阴影笼罩的白竹突然恶狠狠地开口。   余清欢的尸体,是她拿捏李执安的最后依仗。   她若要死,他们一个也别想好活!   “清儿?”   李执安顿了一下,然后嘴角扯起了一个狠厉的弧度,一字一句地对白竹说道:“想拉着你儿子一起死,你可真是个好母亲。”   而且,即使白竹已经早有安排,怕是也忘了李执安身为上灵,拥有千里传音的能力,只要他吩咐下去,不消一息,黎山的手下就会有所准备。   听了李执安的话,白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安排到底有多愚蠢。   她拼命地摇头,还想解释些什么的时候,李执安的脚已经狠狠地踩了下来。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直面。   “等等!!!”   正在这时,一道女声打断了李执安的进程,白竹面上的风也急急停歇。 第223章 注意场合   白竹的脑子一片空白,无意识地朝着发声处望去,看见那位名叫“百里霜”的女子正在朝她走来。   是再入轮回的,余清欢。   余清欢看向李执安,请求:“侯爷把她交给我吧。”   黎山的尸身对她还有用,可不能被李怀清给毁了。   李执安自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只是……   “此妇人心肠恶毒,远不是她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无害,你可要万般小心,不要被她外表的柔弱蒙蔽了双眼。”李执安收起了满脸的狠厉,柔声提醒到。   “我才不会。”余清欢意有所指地回了一句。   言外之意,她才不会和他一样傻。   李执安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眼中闪过一道宠溺的光,给余清欢让开了位置,更是自然而然地张开了胳膊,将身旁的人影隔绝开来,呈一个保护的姿势。   “不劳烦侯爷!”余清欢还未动身,越秦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他蓦地闪身出现在李执安的身旁,然后抬手将余清欢揽进了怀里,用身子将这对曾经的爱人生生隔开。   他轻飘飘地扫了李执安一眼,眼神冷淡得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吩咐道:“云致,把人绑起来带走!”   云致出现,不顾白竹满身的伤,拿着绳索就是一通乱捆,然后像拎小鸡一样将其拎走。   越秦风牵着余清欢往回走,更是悠悠吐了一句:“万事有我,别被这腌臜脏了手。”   还尚未被拎着走远的白竹也听到了这句话,下意识地想为自己争辩几句,但转而一想,今日已经足够丢脸了,怕是此刻她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变成了一坨脏兮兮的烂泥巴了吧?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果然,一双双眼睛都朝她望来,不耻,鄙夷,嘲笑,厌恶尽皆摆在了明面上,毫无掩饰。   她就这么被云致拎着,以一个极为不舒服又尴尬的姿势,任人观赏,就像一条需要卖弄憨傻来获得他人喝彩的哈巴狗一样。   只是哈巴狗没有羞耻心,她却有。所以,她更难受。   她生涩地转动眼珠,看到了被越秦风体贴护在臂弯下的余清欢,她的背影和走路的姿势让她的思绪飘出去好远。   “姐姐……”   白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的她也总能引起他人围观,那些眼神也是像现在这样让人感到不适。   可那时候,她遇到了姐姐,姐姐穿着白裙拿着宝剑,站在那里时宛若仙女下凡,英姿飒爽,又美艳不可方物。   她像是天上的皓月,干净纯白得让人不敢亵渎,恨不得耗尽心血去追随去供奉。   不像她,生来就是任人践踏欺辱的。   那时的姐姐,也是这样被李执安护在手心里,不管去哪儿,他都得牵着她。   不像她,入不得他的眼,只能整日看着他们的背影。   “姐姐救我……”   白竹的声音仿若质量极差的琴弦,暗哑难听,又断断续续。   可还是准确无误地传进了余清欢的耳朵。   如果姐姐还在,一定舍不得看她遭遇此种境地,不过,也说不定,因为她嫁给了姐姐最爱的李执安,姐姐一定也会因为嫉妒而恨上她……   想到此处,白竹咧开嘴巴笑了。   她白竹,作为从淤泥里爬出来的赃物,能被众星拱月般的人儿嫉妒,也算值了。   只可惜这些,姐姐都看不到了,她也终究看不到姐姐嫉妒的表情。   在听到白竹的呼喊后,余清欢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与越秦风一道重新回到下方的座位上坐下。   李执安看着两人跟连体婴儿似的时时刻刻都要黏在一起,心里极不是滋味。   突然想起了十六年前在紫云城柳林河畔见到幼年的欢欢时,越秦风将她藏在怀里不让他看见她面孔的样子,怕是在那个时候,越秦风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他抢人了吧?   再想起安马城的重逢。   那时她的眼中明明还对他有深情,有爱意。她抬起了手,想触摸他,可是白竹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这一切。   然后,她又远离了他。   不久后,她就和墨灵耀在一起了。现在,她又要与越秦风成亲。   她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与他保持距离。他的小女孩,是真的已经放弃他了……   可他还傻傻地让她等,让她再等十年,等到白竹逝世后再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还给她。   殊不知她,早就不稀罕了。   余清欢侧头与越秦风谈了会儿如何处理白竹的事情,抬头时却发现李执安还定定地望着自己,带着一副受伤的表情,她的眸光闪了闪,微微叹了口气。   “欠收拾了!”   伴随着越秦风的一声低骂,忽地有一股力量从她脑后而来,然后余清欢的脑袋便朝前倾去,被迎上来的越秦风拿嘴堵住了唇。   她看见李执安的脸色白了,脚下还踉跄了两步……   一只大掌盖过来,挡住了她乱看的视线。   眼前陷入黑暗后,其他部位的感官越发敏感,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湿热的唇齿之间。   这一次,越秦风吻得极为用力,像个渴了多日的野兽似的,恨不得将她身体里的一切水分都统统吸过去。   余清欢被他弄疼了。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越秦风好像恨透了自己。   然后,周围的人声渐止,安静得不像话。   “秦风,注意场合!!”   一道厉声响起,原来是出去迎客的廉晋回来了。   余清欢推不开越秦风,只能抠走了他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斜瞟过去,看到了从宫门走进来的廉晋,以及一身黑色蟒袍的……   耀哥哥?!   不,不是!这应该是楚王墨玉珩!   因为耀哥哥冷归冷,身上不会有这么强烈的……煞气!   “唔……”   余清欢抬手挠了挠越秦风的咯吱窝,后者一下子泄了气,骂骂咧咧地松开了她。   她再次望去的时候,李执安已经不见了身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再乱看男人今晚有你好看!”   越秦风凑到余清欢耳边低低地警告了一句,然后舔了舔唇,又变脸似的扬起了笑脸,冲着走来的墨玉珩点了点头。   墨玉珩未作回应,只是移开视线,冷冷地看向了余清欢。 第224章 婚约   余清欢本就对此人诸多厌恶,此刻见他神色不善,便也懒得理他,随手捡起了一个苹果,没事人一样地啃了一口。   “没有规矩!”廉晋低斥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斥责他们两人中的谁。   越秦风抬手捂住了余清欢的耳朵,然后抬眼看向了面色严肃的廉晋,一脸幽怨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才讨来的媳妇儿,师父可别给我吓跑,到时候我又得打光棍了。”   廉晋也没有好气,道:“吓跑了正好,我看昭阳郡主就好得很,比你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丫头好上百倍不止!”   越秦风开口:“欢欢也没规矩,也没见您少疼她了!”   廉晋的脸色变了变,忙下意识地去寻找李执安,才发现李执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这里。   这才冷着脸压着声音叮嘱越秦风:“今日你们师兄弟难得聚一回,别说这些让你大师兄伤心!”   越秦风不干了,反问:“您光是怕大师兄伤心,就不怕这般损我媳妇儿我也会伤心吗?”   “你要是真会伤心那也就好了!”   廉晋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后,用眼神示意越秦风不要惹事,然后才朝最上方的位置指了指,对身旁的墨玉珩说道:“楚王请。”   墨玉珩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随着廉晋一道去了最上方的座位。   “二王叔好。”   墨玉珩走上台阶的时候,墨林纾急急地起身行了个礼。   墨林纾是已故皇太子之女,是墨玉珩的侄女。   墨玉珩扫了墨林纾一眼,看向廉晋,道:“本王不是很明白,天极宗就是这么怠慢皇室郡主的?”   他的目光又轻飘飘地看向了下方的越秦风,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皇上已经下旨将昭阳郡主赐予你二弟子越秦风为妻,今日越秦风公然与她女亲近而冷落郡主,你这当师父的,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解释?”   自墨玉珩出现后,现场的所有人声都安静了下来,所以墨玉珩说的话,也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余清欢的耳朵里。   她侧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越秦风。   问:“你和昭阳郡主有婚约?”   越秦风挑挑眉,漫不经心地回道:“殇帝莫名其妙下的旨,我可没同意!”   殇帝下旨,还用得着他同意不同意?   余清欢语噎,眉头紧锁。   看着余清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越秦风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炫耀道:“怎么样,我说我很受欢迎,没有骗你吧?!”   余清欢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没有说话。   可从她紧蹙的眉头来看,越秦风知道,是生气了。   “嘿!!”越秦风挤了挤余清欢。   余清欢侧过身子,不想搭理他。   越秦风又将脑袋从她头顶探了过来,“小花花?”   余清欢伸出五指捂在了他的面门上,将他毫不留情地推开。   “吧唧!”   谁知越秦风却在她掌心里狠狠亲了一口,声音大得连最高处的廉晋与墨玉珩也听见了。   “秦风!!”廉晋脸色一变,叱责道:“上来坐!!”   越秦风屁股又挨座,扬声道:“师父,我坐在这里挺好的,自在!”   廉晋:“冷落自己的未婚妻,与她人鬼混,成何体统?!”   越秦风闻言,悠悠然地站了起来,郑重地对众人说道:“跟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余小花。我们已挑选好良辰吉日,不日即将成婚,到时候欢迎大家到府参加喜宴。”   众人皆是一惊。   之前只当是这二弟子风流,背着郡主在外面找了个红颜知己,现在才知道人家竟然准备娶此女为妻。   真要是如此,那他将殇帝与昭阳郡主置于何地?   一时间,昭阳郡主墨林纾的脸色煞白。   同时,墨玉珩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廉晋忙打圆场,斥责自己的二弟子道:“秦风,不得胡说!你的妻子只有一位,那便是昭阳郡主,你与这位姑娘感情再好,最多也只能是妾,怎可称之为妻?!”   越秦风淡定地开口:“婚姻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殇帝是有过赐婚,不过被我回绝了!再者,我与小花花已经签有婚约,如果要另娶她人,这才算是背信弃义吧?”   “越少庄主竟然拒绝了殇帝的赐婚?”   这件事情,人们倒是没有听说过。   坊间只传皇室与云雾山庄有联姻的迹象,但具体是谁与谁联姻,联姻的情况为何,都未曾知晓。   现在看来,原来进展得并不顺利。   “不愧是坐拥天下财富的云雾山庄,这作风也太硬气了!”有人感慨连连。   “云雾山庄自成一派,底下高手如云,越少庄主又不在朝廷任职,若是不愿,自然不必勉强。”   “只是这般的话,皇室的脸上会挂不住吧……”   “而且,殇帝下旨赐婚,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事情,不容拒绝的吧?”   果然,听到了越秦风拒婚的事情后,墨玉珩就率先不乐意了。   而且,与他人的想法一样,他认为圣旨就是圣旨,区区臣民臣子,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虽然宣旨时越秦风并不在云雾山庄,但圣旨已经送过去了,他就是不想娶也得娶!   他淡漠地看向余清欢,开口问:“余百川之女余小花是吧?”   余清欢对墨玉珩没什么好印象,此刻见他主动与自己说话,便下意识地觉得这家伙憋着什么坏招,不太想搭理他。   廉晋见她不回应楚王的问话,更是觉得此女不识礼数,丢给了越秦风一个警告的眼神。   越秦风代替余清欢回答:“不知楚王殿下有何事?”   墨玉珩摇了摇头,关切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那天奸污余小姐的贼人抓到了没有。”   说完后,墨玉珩还一脸担心地看着余清欢,甚是关心的样子。   余清欢的脸色一僵,脑海中嗡嗡作响,竟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什……什么?!”   宾客们也甚是震惊,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个女人被人奸污过?!”   他们一个个变得精神抖擞,耳朵更是高高竖起,生怕漏听了接下来的任一一个字眼。   “发生了这种事情,越少庄主怎么可能不会介意?看来这个女人要被甩了。”   与此同时,越秦风的嬉皮笑脸一下子就变得正经了起来,多了一分冷意。 第225章 是我越某人   这墨玉珩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这事,摆明了就是要余清欢难堪。   虽然他清楚她那时仍旧是清白之身,那贼人并没有得逞,可此事传出去,还是多多少少有些难听。   而且,一想起有人对她动过手脚,他自己的心里也极为不舒服。   余清欢听了这话后,对墨玉珩的印象更差了。   之前还给他留的几分面子也不想给他了,直接就冷了脸色,回应道:   “楚王这话问得实在是稀奇,我和您素来不识,您是哪只眼睛看见我被人奸污了,身为一个大男人怎地如此多嘴,跟个市井妇人似的,竟是无凭无据、张嘴就要污人清白?”   墨玉珩笑得意味深长,“是不是污蔑你你心里自然清楚,不过本王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关心关心你罢了,毕竟余百川余将军是我朝栋梁,你又是他唯一的女儿,本王总不可能坐视不管。”   “两年前五月中旬,在兰默城封锁云天楼,还是本王亲自带的人。是真是假,兰默城知道此事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   这下,墨玉珩算是将她的老底毫无遗留地揭了个精光。   此刻在场的人数众多,又都是在殇国有些势力的人,而余百川虽然只是个小小将军,却也不算名不见经传,认识他的人也不会少……   只怕过不了几日,余百川之女遭人奸污一事便会传遍大街小巷。   墨玉珩说得有鼻子有眼,不仅点明了时间,还有确切的地点,目击证人,这下,余清欢就是再想否认也难了。   这时,下方突然有一名白发老者走出来,自告奋勇道:“其实要辨别此事真假也不难,老朽行医百余年,余小姐是不是清白之身,老朽号一下脉即可知晓。”   “这话说得真是荒谬,我媳妇是不是清白之身关你们何事?”   越秦风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伸手与余清欢十指相扣,给予余清欢无声的安慰。   又嗤笑道:“一个个狗拿耗子瞎操心!”   本来,若不是让余清欢过来看一眼师父,也顺便在李执安的面前显摆显摆,他今日也不会再回到天极宗。   此时又遇到了这个糟心事,心情之坏可想而知。   墨玉珩笑了,“一个失贞的女人也能受越少庄主这般袒护,看来云雾山庄能富甲天下不是没有道理,胸怀确实是够宽广,倒是我等心量小,被规矩束缚了。”   这话说的,就差直接挑明云雾山庄不识规矩、不知廉耻了!   周围人也纷纷露出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显然也对行为奔放大胆的云雾山庄有了些想法。   墨玉珩很满意大家的变化,又继续开口道:“不过据本王所知,余小姐事后一没有报官,二没有私下追查,显然是不准备追究此事了,只是不知道余小姐是不敢呢还是不愿呢?”   墨玉珩的随口一句,点醒了在场的不少人,又纷纷低声议论起来了。   “堂堂将军之女,不过是缉拿一个登徒子罢了,又不是不占理,有什么不敢的?”   “即使不报官,也可以私下缉凶啊,这不理不问的,实在是不太合理。”   “既是不合理,那肯定就是另有隐情了。”   “只怕当时根本就不是遭受侵犯,而是你情我愿的吧!”   “啧啧啧!”   被奸污,和主动失身,这可是两个概念。   前者只能说是不幸,后者,则是牵扯到家风不正了。   “这莽夫的女儿倒真是好手段,不仅婚前失贞,竟还能找到云雾山庄的少庄主接手,心计并不差啊,谁说那余百川是个憨货来着?!”   “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孩子,没想到私下竟是这样一副面孔……”   听着周身的闲言碎语,余清欢的脸色白了。还好她戴着千人面,所以脸色的变化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她是无所谓自己的声誉,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家里人。   眼下唯一保全余家名声的办法,便是承认是遭他人侵犯。可那人是……   她不想。   这时,不知道去了哪儿的李执安回来了。   他的眼睛红红的,脸色有些苍白,看向余清欢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愧疚。   他朝余清欢扯了扯嘴角,笑容如以往一样让人感到安心,可余清欢却又从中品到了几分绝决的滋味。   看着他朝前走去,余清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赶紧朝他摇了摇头。   李执安的嘴角又往上扬了扬,眼里多了分温柔。可是,脚步不停。   “不要!”   她无声地说了一句,带着祈求的目光。   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她不想追究他的责任,也不想让他去承担什么。   越秦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面上波澜不惊,可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或许已经知道那日企图糟蹋她的人,是谁了。   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越秦风暗暗记下了这一笔。   “不劳各位记挂了,那日那个男人,正是我越某人!”   越秦风突然开口,语气笃定无疑,字字铿锵有力。   李执安与余清欢皆是一愣,显然没想到他竟会将此事揽在自己的身上。   李执安蹙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越秦风警告的眼神制止了。   他现在是欢欢的未婚夫,自然是不愿意她与别的男人牵扯上联系的,这些李执安都懂。   可李执安的心里也很难受,一半是出于愧疚,另一半,则是出于一份想与她再扯上关系的期望。   他不甘心就这么退出,即使自己的名声差一点,只要能与她有所羁绊,他也心甘情愿。   “不瞒大家,兰默城的云天楼正是我云雾山庄名下的产业,楼内掌柜、杂役都是听我吩咐行事的,我爱慕我家花花多年,为了和她亲近才使了点小手段。”   越秦风娓娓道来,表情淡定得仿若讲述之事都是真的一样。   “秦风!不可胡言!”廉晋面色凝重地提醒了一句。   他知道自己的二弟子虽然做事不拘小节了些,但这些原则性的问题他是不会触犯的。现在他突然承认,定是为了包庇余小花这个女人!   奸污自己的未婚妻,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但总归会让自己德行有亏就是。   余清欢神色复杂地看着越秦风,完全没想到他竟会为了帮她往他自己身上泼脏水…… 第226章 欢欢回来了   越秦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头冲她咧开了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得有些没心没肺,还有些傻,仿若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对他带来多大的影响一样。   看着他跟个二傻子似的在那里憨笑,余清欢的鼻头有些酸,眼睛也红了。   “真没想到云雾山庄的少庄主竟然是这种人,奸污妇女,这要是用大殇律法来看,可是重罪!”   “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会这般龌龊不堪!白瞎了这副好皮囊,竟用来干这种事了!”   “真给云雾山庄和天极宗丢脸!!”   “如此品行,怎么能配得上昭阳郡主……”   听着周身对越秦风的诋毁之言,余清欢的心里极不是滋味。   “并不是这样!”   她抬手挽住了越秦风的胳膊,大声说道:“我与阿风情投意合,并不存在谁强迫谁的问题,还请大家不要再胡乱揣测此事了!”   一句“阿风”,叫得越秦风心里笑开了花,瞬间觉得今日顶罪一事很是值得。   每次只有在床上才能听到的称呼,现在被她主动唤出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离开了床,她也愿意把他当成最亲近的人了?   是不是也意味他们现在不再只是简简单单一对床伴,也是心灵开始契合的情侣了?!   几乎按耐不住地,越秦风高高扬起了头,嘴角越扯越往后,仿若建立功勋的将军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点名夸奖一般,又是得瑟,又是自豪。   尤其当他的眼神扫到脸黑的李执安时,心情更是明媚了几分。   眸子微微眯了眯,眼神中又多了一分晦暗不明的意味。   李执安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两人,看着他们彼此袒护,相护支持,眸子里的光暗了又暗,愈发颓丧。   “还真是你情我愿!余百川的女儿还真是够放浪的。”   可世间就是如此,明明是两个人一起犯的错,讨伐的却只有女人一人。转眼间,谴责的主角又变成了余清欢。   “好不容易碰着云雾山庄这棵大树,自然得想尽一切办法抓牢了。此事也不难理解,只是让人恶心!”   “看这女子一身行头,怕是价值不菲吧,若不是因为越少庄主,她能穿的起?”   “一个力大无脑的莽夫而已,能教出什么好女儿?!”   “够了!!”   余清欢突然大喊一声,阻止了他人对余家对余百川的诋毁。她抬眼看向墨玉珩,问:“楚王确定当时看到的女子是我?”   眼下唯一保全余家名声的办法,便是她否认自己余小花的身份。   只要摘下千人面,再找个合适的由头,她就可以与余小花的身份断开,即使再有恶语,也只会朝她来,而与余家无关了。   反正目前除了二哥、墨灵耀,以及自己的大师兄二师兄以外,没有人知道她就是余小花本人,就连李茹自己,也未曾见过她长大后的真实模样。   只要她回归到自己的真实模样,就可以护得余家人周全……   墨玉珩微微扬了扬嘴角,语气极为笃定,道:“本王眼不瞎,自然不会认错了人。就是再来一千个与你相似的女子,本王也能一眼认出你来。”再说了,越秦风都亲口承认了,他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余清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次问向墨玉珩:“楚王可认清楚了?”   墨玉珩看见了她摸脸的动作,又结合她问了一遍又一遍的问题,心里隐隐闪过一丝疑虑,猜测此女大概率是带了人皮面具,然后想借此洗脱自己的污名?   便又补充道:“即使你的模样发生了变化,声音也没有变,那日的女人就是你!本王不会认错!”   余清欢侧头看了越秦风一眼,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举动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越秦风从她询问的眼神中明白了她的意思,捏了捏她的手,扯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宠溺地说道:“你随便疯,我陪你就是。”   听了这话,余清欢还在犹豫的心瞬间就落了下来,清澈的眸子中出现了点点星光。   她将越秦风的手握紧了一些,再次转头看向墨玉珩。   “那日的人确实是我。”   余清欢浅浅地笑着,笑容让墨玉珩皱紧了眉头,有些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只听她又道:“但我并不是余小花。”   说着,她抬手将脸上的千人面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被遮掩了多年的脸。   看到那张脸后,墨玉珩眼中闪过震惊,闪过狐疑,还闪过一丝不易分辨的情愫。   他狠狠蹙紧了眉头,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许多。   与此同时,周围宾客也是惊叹,纷纷被余清欢的颜值惊艳到了。   “难怪连越少庄主都要爱慕多年,果然值得。”   “方才还觉得此女高攀了云雾山庄,现在一看,和越少庄主站在一起还真是绝配,但凡越少庄主的俊美减少一分,气质再弱上半分,站在那里都极为突兀。”   “可不是嘛!恐怕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他俩更相配的人了!”   就连方才一直觉得越秦风眼瞎的昭阳郡主墨林纾,也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来。   柳眉紧锁,案桌下的双手也紧紧扣在了一起。   除此之外,天极宗众人更是震惊不已,都愣在原地跟痴傻了一样,其中尤其以廉晋为最甚。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李执安,征询似的问他:“是欢欢?!”   李执安眼中血丝遍布,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余清欢,没有回答恩师的询问。   那张脸,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他眼看着她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小肉球长成了绝代风华的小师妹,后来又变成了毫无生机、整日只知道躺在棺中酣睡的余清欢。   他曾被她献过吻,也曾捧着那张脸蛋肆意爱抚过亲吻过。   她的样子,早已深入了他的骨髓和血液,不可分割。   只是现在,她再也不愿待在他的骨血里了,不顾他的拆骨之痛,涸血之伤,她也要离开。   “执安,你看看是不是欢欢回来了?”   廉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双有些混浊的眼睛里夹杂着不可置信。   可一向对他有问必答的李执安,却选择了沉默。 第227章 你喜欢吗   廉晋知道李执安最是宠爱自己的小师妹,此刻见她死而复生,定也是被震得不轻,还需要时间缓和缓和,便也没再继续问他。   而是自己往前走了几步,细细观察。将其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发现她的一颦一笑确实与他记忆中的小丫头一模一样。   “你是欢欢?”   廉晋不自觉地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余清欢的跟前,目光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颤抖着声音问她:“你,你不是……”   不是死了么?   余清欢看着老人家眼中的喜悦,心里也感到异常温暖。   但她不能承认自己就是余清欢,因为余清欢死了,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若要深问起来,她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   况且,余清欢这个身份意味着一定程度的危险,她也知晓。   所以,她摇了摇头,回答道:“是阿风的小师妹吗?他也说过我长得像她。但我不是。我是塞邵国人,名叫秦霜。”   “怎么可能,你明明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廉晋还是不肯相信,更是拉着李执安过来声援自己,道:“执安你仔细瞧瞧,欢欢是你媳妇儿,你对她最熟悉不过。你来看看,她是不是和欢欢长得一样?为师没有认错是不是?”   这一句“媳妇”,又刺得李执安的心口疼了一下。   原来在师父的眼中,她就是自己的媳妇儿,是他李执安的妻子。只要他承认她就是欢欢,那她是否就还是他的妻子,就不会离开他了?   若是她嫌当日未来得及拜堂,他愿意补给她一个更好更声势浩大的婚礼!   “师父您可不要胡说,小师妹的尸身至今还被大师兄藏着呢,我家霜霜是小师妹的话,那大师兄藏着的是谁?他总不可能把小师妹的尸身都认错了吧!”   越秦风看出李执安在纠结,便率先开口了结了他的幻想,根本不给他幻想的机会。   “师兄弟喜欢的女人竟然都长一个样,这还真是……啧啧啧……”   墨玉珩突然笑着啧了几声,虽然话没有说完,但从他意味深长的笑容中,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嫌弃和不耻。   听了墨玉珩的话后,廉晋也从惊喜中清醒了过来,脸色变得难看了不少。   他看了看越秦风,又看了看李执安,发现这两人的情绪都不太对,有一种剑拔弩张的趋势,心中升起一丝不满来,斥责越秦风道:“你这臭小子,找什么女人不好,非要找个和你大师兄媳妇儿长得一模一样的?!”   就这么个女人在眼前晃悠,整日看得着吃不着,还得看着她与越秦风卿卿我我,李执安不窝火才怪!   越秦风扬了扬余清欢手中的千人面,又说道:“所以为了大师兄着想,这些年我们霜霜一直以面具遮容,就怕引得大师兄多想了。”   说着,越秦风又突然转口,“不过我觉得师父也太小瞧大师兄了些,大师兄早在几年前就找了个与小师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养在了侯府,早就把真正的小师妹忘在脑后了。”   “意思是还有个和欢欢长得一样的女人?!”   廉晋觉得这两人真是魔怔了,怎么找来找去就和欢欢过不去。   李执安蹙了蹙眉,深深地看了余清欢一眼,然后才又说道:“我那个没师弟的这个像。”   廉晋:“……”   这是在比赛吗?比谁找的女人更像欢欢?!   面对李执安的“谦虚”,越秦风也甚是“客气”,笑到:“还是有些区别得好,省得到时候大师兄认错了人,回头闹了笑话。”   李执安的嘴角沉了沉,没有接话。   他何尝听不出越秦风的警告之意,不过因为不想让欢欢难堪,他还是忍下了。   经此一事后,余清欢与越秦风的婚前同床行为也算是被在场的所有人知晓了,当然,除了李执安以外。   他很清楚那天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人都差不多来齐了,寿宴即将正式开始,可当大家都重新入座后,独自一人坐在李执安下首方的昭阳郡主却突然站了起来。   她先是朝今日的主角廉晋道了喜,又以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为由请求离开。   又朝位首的墨玉珩行了一礼,道:“二王叔,纾儿就先行告退了。”   墨玉珩晃了晃手指,示意她自行决定。   墨林纾又行了个礼,这才带着丫鬟和侍卫一道匆匆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特地朝越秦风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只可惜后者正忙着逗余清欢开心,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倒是余清欢,在得知墨林纾要离席后,朝其望了一眼。两个女人四目相对,彼此透着打量,然后又悄生生地移开。   “秦风,上来坐!”   待墨林纾远离后,廉晋才没什么语气地朝越秦风说了一句。   “在哪儿坐不是坐,吃个饭也吃不安生!”   越秦风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将正拿着一个果饯往嘴里送的余清欢也拉了起来,道:“先拿着,换个地儿再吃!”   于是,余清欢又跟着他一道挪到了方才墨林纾所坐的案桌旁坐下,与李执安仅有咫尺之遥。   当然,越秦风靠里坐,挨着李执安,而余清欢则坐在了外侧。   越秦风咧着一张大嘴挤了挤余清欢,一脸羞涩地说道:“霜霜,你刚才叫我阿风了,我很高兴!”   称呼本来换就换了,自然而然地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越秦风又专门提起此事,倒弄得余清欢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她也着实佩服他,能随时根据她不同的身份来调整对她的称呼,从没有出过差池。   但当她看到越秦风又羞又喜的表情,像个大姑娘似的时,她自己的不好意思也被冲淡了不少,反而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揶揄道:“堂堂云雾山庄的少庄主,就这么点追求?以前看见挺精明的一个人,现在再看怎么有些傻乎乎的?”   越秦风也有些没脸没皮,直接就将脑袋一歪,眼睛眨一眨,天真无邪得就跟个智商有些欠缺的人一样,问她:“那你喜欢吗?”   余清欢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白,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遂假装没有听清,开始品尝面前的美食了。   他俩本是相护取暖,因为一些意外的原因才突然走到一起,没有丝毫的感情基础,而且他心里还藏着一个她永远都无法取代的人。   让她说喜欢,她有些说不出口。   倒不是讨厌他,只是觉得这样示爱会让自己看起来很卑微。   这种注定得不到平等的爱的感觉让她生出了一种怯意,她可以和他契合,也可以为他付出、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但真的要上升到喜不喜欢爱不爱的程度,她还是有诸多顾虑,不太想涉足其中。   “霜霜,你喜不喜欢我这样?”越秦风又问,一双魅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显然是想知道一个答案的。 第228章 想吃你   余清欢见推脱不了,便迂回着答道:“反正不讨厌。”   一说完,就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块蟹膏,装作正吃得津津有味、分不开心的样子。   越秦风还不干,伸手盖住了她的小碗,执着地问她:“那我今日的表现好不好?”   余清欢没什么犹豫地点了点头,称赞道:“今天的表现完美。”   就今天来说,他的表现确实无可挑剔。   “那你喜欢不喜欢?”越秦风非要得出个答案来不可。   余清欢与越秦风对视了许久,他眸中的光干净而纯粹,明亮的眼中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她,她在其中轻轻地跳跃着,闪烁着,熠熠生辉,仿若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一样。   这让余清欢生出了一些恍惚,鬼迷心窍地点了点头。   越秦风瞬间乐不可支,将身子也挤了过来,小声问:“那今天有没有比昨天更喜欢我一点?”   “嗯。”对于这一点,余清欢没有否认。   反正只是比昨日多一点点而已,距离完全交付真心还远得很,就多一点点而已,无伤大雅,这并不能影响什么。   越秦风嘿嘿地笑着,直接捧起了余清欢的脑袋,于她恍惚之际在她脑门上印了个大大的吻……   “叭!!”   声音又大又突兀!   余清欢回过神来后,下意识地往周身看了一眼,发现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兀的声音吸引了过来,目光无一例外地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唰地一下,她的脸红了。   这次没了千人面的遮挡,红得清清楚楚,毫无隐瞒。   她真的不太适应当着别人的面做这些事情,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熟人的面。   突然感到一道寒光射来,余清欢寻着来源处望去,正好看见墨玉珩浅浅地低下了眼皮,面黑如墨,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都已经离开墨灵耀了,墨玉珩还是要处处针对她。   “越少庄主还真是喜欢那个女人得紧,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功夫,都亲了好几回了!”   “可不是么,你看看越少庄主的样子,眼睛都快长在她身上了,一下子都舍不得移开的。”   周围人的议论,越发让余清欢不自在,她连忙将不分场合的越秦风推开了,嗔怒道:“快吃你的饭!”   越秦风再次凑过来,跟没有骨头似的将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用极为暧昧的语气说道:“不想吃,我就想吃你。”   “咔”地一声,李执安手中的筷子折断了。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截断处的尖角深深戳进了他的掌心,一股鲜红顺着紧绷的弧度蜿蜒向下,在桌面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瑰丽的花。   正如成亲那日,青石街面上的红色花朵一样,绝了他的生,断了他的路。   廉晋无奈地叹了口气,示意宗门弟子给李执安递上了新的筷子。   “李师兄,你的手受伤了……”弟子看着李执安手心的狼藉,有些不安地提醒了一句。   余清欢闻声,下意识地朝着李执安所在的方向看去,却被越秦风伸手挡住了视线。   越秦风:“赶紧吃你的,今日我可没给你带零食,要是没吃饱就饿肚子!”   余清欢:“可是……”   越秦风的声音渐冷:“手上破了点皮而已,能有多大的事?再说了,即使受伤也用不着你操心!”   李执安与二人的案桌间仅隔着尺把宽的距离,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无碍。”   他不想让余清欢担心,挥手示意弟子离开。   廉晋看着墨玉珩神色不好,就一直和另外两位长老一道找着话题,试图缓和气氛。   在场之人除了今日突然到访的楚王墨玉珩,和同为殇国八大圣使之一的青林圣使邢宇以外,就是廉晋的资历最高了,无论是宗门弟子,还是其他客人,都极为捧场。   只要墨玉珩不干预,往往廉晋引出一个话题,便能获得应和声、探讨声无数,气氛还算和谐。   说来也奇怪,今日是廉晋的两千岁大寿,以往与他关系最好的博仁圣使宁远却没有过来。不过这些,不是余清欢该考虑的事情,所以她也没有多问。   寿宴结束后,廉晋以好不容易聚一回为由,留李执安与越秦风在宗门住上几日,顺便处理一些事情。   李执安是无所谓,可越秦风却不太愿意。   他直言:“让我家霜霜一个人在外面住,我不放心!”   “瞧你这点出息!”   廉晋十分无语,他没想到自己这名不受管的二弟子竟然会变成一个黏妻狂魔,更何况,两人还没有成亲呢。   道:“好好的昭阳郡主你不要,非要色字当头,找一个给你帮不上半点忙的女人!”   “谁说帮不上半点忙?霜霜还能给我生孩子呢!”   越秦风并不认可廉晋的这番言论,“而且我也不需要她帮我什么!”   联想到欢欢给越秦风生孩子、然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李执安的心口隐隐作痛。   他握了握拳,接话道:“昭阳郡主也能给你生孩子。”   越秦风哼笑,“既然昭阳郡主这么好,那就让给大师兄吧,反正你刚休了妻,你府里的主屋也正好空着。”   说完后,许是觉得还不够尽兴,又补充道:“正好大师兄都娶了两回妻了,也有经验,怕是都不用再重新置办,回家翻找翻找就能直接办婚事了吧?”   “秦风!!”   这下,不待李执安做出反应,廉晋已经沉了脸色。   斥责道:“你明知道你大师兄经历过什么,你作为同门师弟,为什么非要往他心口上捅刀子?!你在外面怎么说话我不管,反正在我天极宗,就不能如此!”   越秦风嗤了一声,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唇。   很是执着地说道:“反正我家霜霜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让她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行行行!今晚就让她也留在天极宗!”廉晋最终妥协。   “您让人家留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我得去问一问!”越秦风傲娇地说了一句后,就去询问余清欢的主意了。   余清欢闻言后,欣然同意。   她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对此处眷恋很深,若非是因为越秦风的缘故,她也回不到这里来。   既然师父松口愿意让她在这里住几日,她自然不会拒绝。   晚上,越秦风与李执安两人,被安排在了两人原先住过的院子里,位于华清宫附近。   而余清欢,则被安排在了隔壁山上一间有些偏院的屋子里。   显然,廉晋不想让她与他的宝贝弟子们离得太近。 第229章 借宿   这个屋子临着深涧,阴风习习,是天极宗里有名的“鬼屋”。   听闻每到半夜,就会有阴人叩门,叩得门窗咔咔作响。据说全是被人推下山涧摔死的冤魂,一到半夜,就全出来找害死他们的人了。   小的时候,这里简直就是余清欢的噩梦。别说是半夜了,就是青天白日她也不敢过来。   每每师父吓她,就会拿这件屋子说事,说要让她在这里关禁闭,便能哄得她乖乖听话。   不过师父疼她,向来只是说说而已,还从未这样惩罚过她。   可是现在,她以新的身份才来宗门一日,便被廉晋安排在了这里,廉晋对她的厌恶程度可见一斑。   不过余清欢也没觉得有什么,因为有云致和云逸跟着,她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   而且,自从自己亲历过一次惨绝人寰的死亡后,好像对鬼怪之类的荒诞奇闻也产生了免疫。   若是世上真有冤魂,那她一定是其中之一!   至于从李执安那里讨过来的白竹,也被云致带到了这里。   用越秦风的玩笑话来说,是拉她过来给余清欢做个伴。若是真遇到恶鬼上门,就把白竹推出去顶一顶,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杀过来了。   白竹先是被蒙着眼睛带到了小屋里,准备给小屋增加点人气来着。   “哎呀!好吓人!!”   结果余清欢点灯后,才发现白竹的样子简直比鬼魂还要可怕,便又赶紧让云致将她带了出去。   然后余清欢一个人闭了门窗,亮着灯,就入睡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外面风声大作,门窗被吹得砰砰直响,余清欢被动静吵醒的时候,恰巧赶上油灯熄灭。   气氛,诡异得很。   她虽然自诩不害怕,但身临其境时还是觉得不太自在,想着云致还在屋外守着,便扯嗓大喊道:“大叔!你还在不在外面?”   屋外没有回应。   余清欢隐隐有些紧张,遂意念一动,直接催动黑羽衣,让自己隐形了。   因为躺在被子里时,被子会有隆起,余清欢总觉得会被什么邪物看见,也不敢盖被子暴露了身形。   屋外风声不止,伴随着从山涧传上来的低低的幽鸣声,邪里邪气地让她的心也高高揪了起来,心里忐忑得根本不敢入睡。   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被秋夜的寒气浸得浑身直打冷战。   最后索性开了门,偷偷去找越秦风去了。   因为廉晋是天极宗的实际管理者,而他又只收了三个弟子,所以三个弟子沾他的光都拥有自己独立的住处,分别位于华清峰的三处地方。   因为余清欢的年纪最小,廉晋为了方便两个大弟子管着点她,就将她的住处安排在了两人之间。   只可惜她只喜欢大师兄,所以只往大师兄所住的南边跑,一天好几趟不止,而二师兄所住的北屋,上百年间,她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路过自己曾经住过的小屋时,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想去看看来着,又顾及到现在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便又抬脚离开,往北边去了。   路上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感慨。   没想到自己惦记大师兄惦记了那么多年,到最后还是和她曾极不待见的二师兄在一起了。   摸黑赶到越秦风的住处时,几间相连的屋子都是黑乎乎一片。   “谁在外面?”   不知道越秦风是太过警惕还是根本就没有睡,几乎余清欢刚靠近小屋,他就问话了。   余清欢也不知道他平日住在哪间房,不过他发声后,位置就好锁定了。   “咚咚!”   弯曲手指轻轻叩了两下门,房门被从里面打开。   余清欢刚显出身形,就被越秦风拉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闭紧了房门。   “大半夜的瞎跑什么?看手凉成什么样了!”   越秦风嘴里埋怨着,也没有点灯,直接就将余清欢的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热气,搓了搓,然后又将之贴在了自己的腰间取暖。   “那里太吵,我睡不着。”余清欢没好意思说自己有点害怕。   为了不影响黑羽衣的隐身效果,所以也没敢多穿,薄薄两件就过来了。   经过了一路的凉风吹,确实冻得不轻。   贴在越秦风的腰上后,又有点恶作剧的心思,趁着他不备,两只冰凉的小手“嗖”地一下就窜进了他的衣服里,然后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贴在了他火热的腰杆上。   “嘶!!!!”   越秦风长长地吸了口凉气,整个身体都绷直了。   余清欢很满意他的反应,咯咯笑着,还顺势在他腰间和肚皮上挠了几下,挠得越秦风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就泄了气,嬉皮笑脸地进行躲闪。   可余清欢玩到兴起,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对他穷追不舍。   最后越秦风没有办法,竟是连灵气都催动了。他一把捏住了余清欢的两个手腕后,抬手就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骂骂咧咧道:“小混蛋!!”   “老混蛋!”余清欢随口就来。   如若越秦风没有修行,或者没有这么高深的修为,早就像普通人一样老死了。   她叫他老混蛋,似乎也有些道理。   越秦风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言语不善地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昨天没去找你,你心里有气,今日是特地找我来报仇了!”   说罢,就大手一搂,直接一手就勾住了余清欢的腰肢,将她横着拎了起来。   走了几步后,毫不客气地将她扔到了床上。   余清欢也不跟他客套,主动蹬了鞋,然后摸到被子后就滋溜一下钻了进去,哟,被子里还热乎着呢!   心满意足地滚了滚身体,将被子的边边角角都压住,确定不会有冷风进来偷了她的暖气,才露出一颗脑袋辩解道:“才不是呢,我就是被风声吵得睡不着,这才过来找你借宿一宿,等会儿声音小点了我就回去!”   越秦风哼笑一声,也脱鞋爬了上来,扯开了被她压得紧紧的被子钻进去,大臂一张,就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行为上不排斥,可言语上还是诸多埋怨,道:“想借宿就借宿?客栈还得收钱呢!”   余清欢“嗯”了一声,然后往他温暖的怀里挤了挤,说道:“你先记着,等我改明儿就还你。”   越秦风低头用下巴在她脑袋上蹭了蹭,傲娇道:“爷可从来不接受赊账,没那个耐心!” 第230章 心事   “哟,看把你神气的!”   余清欢只当他在逗自己玩,倒是也挺配合,可是她现在身子暖和了,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招架不住。   她抬手搭在越秦风的腰间,哄小孩儿似的拍了两下,敷衍地说道:“我明天再陪你玩啊,这会儿困了,我真得睡觉了。”   越秦风倒也体贴,没再打扰她睡觉,说了句:“那你先睡。”   “嗯。”   余清欢应了一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就毫无防备地睡去了。   直到在睡梦中被越秦风折腾醒,她才知道他那句“你先睡”是什么意思。   先睡一会儿,然后再忙点别的……   半个时辰后,激情稍歇。   “我真的只是很单纯地想过来睡一晚,被你弄得像是别有企图一样!”余清欢精疲力尽地埋怨道。   越秦风将她拥在怀里,坦然道:“你对我别有企图也不怕,我就喜欢你对我别有企图。你要不真的图了点什么,我心虚,有些没底。”   余清欢将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边,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便问:“那你现在心里有没有底?”   越秦风的手指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来回抚摸,轻轻地应了一声:“嗯,还行。”   余清欢却觉得不太得劲,仰头问他:“那你觉得我现在图你什么?”   能贪图他什么?   金钱?地位?势力?修为?亦或是没有瑕疵的皮相?   他能被别人惦记的地方,可是有太多太多了。   可是这些,都不是越秦风的答案。   他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一下,然后低低地笑道:“你呀,自然是图我的好身体了。”   不待余清欢反应过来,他又捏住了余清欢的脸颊,痞里痞气地问:“这几天跟上我,快快活死了吧?”   “快活个屁!!”   余清欢可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直接回怼了一句。   然后又嘟囔道:“我活这么大,从来没像这几日这么累过,每天连觉都睡不够,身体还酸疼得厉害,都快散架了!”   “没事,就当炼体了。”   越秦风倒是会安慰,“只不过是换了一个项目来炼体,但起到的效果都差不多。熟能生巧,多练几回就不会累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在探讨一个十分严肃的话题一样。   “不累了,说明你的体魄就有了进步。你看看每次都是我在动,你就是躺在那里享受,又享受还能炼体,天底下还哪有这等好事?”   越秦风说得来了劲,越说越离谱。   又带着羡慕的语气咋呼道:“嘿,也是你运气好,这种事半功倍还不费力的大好事都被你给碰上了!”   “诡辩!”   余清欢嘀咕了一句,将一条腿往他身上一搭,脑袋往他胳膊上一枕,说道:“我要睡觉了,快到卯时的时候记得叫我,我还得回去呢!”   现在已至秋末,天亮得晚,虽然峰上要比底下早亮一些,但她住的那座峰上住的人极少,卯时前赶回去,应该也不会碰到什么人。   越秦风却忽略了她的叮嘱,而是抬手将她的腿往另一侧一拉,问:“再来?”   余清欢忙哼哼着摇头,收回了腿,往旁边挪了挪,道:“不来了,我要睡觉。”   越秦风可不想这么快就放过她,又伸手将她捞了过来,说道:“天亮了我得跟师父去一趟南都,你刚好白日多睡会儿,等我回来了再去找你。”   余清欢好奇地问:“你们去南都做什么?”   越秦风:“前段时间匀伯侯遇袭身亡,明日出殡,师父和博仁圣使是多年好友,自然得去一趟。”   匀伯侯宁修是博仁圣使宁远的重孙,重孙惨死,这当太祖爷爷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难怪今日博仁圣使没有过来,原来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余清欢感慨。   又问:“可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具体是何人尚不明确,不过……”   说着,越秦风顿了顿,然后抬手摸了摸余清欢的脸蛋,隐在黑暗中的眼睛里闪烁着异光,轻声道:“不过他是被人挖了灵元而死的。”   这与前世的余清欢,是同一个死法。   光是想一想她被冰凉的刀刃插入胸膛、拨开内脏的样子,越秦风就觉得一阵窒息。   连带着,心里的那股邪火也冷却了不少。   他将余清欢搂在怀里,爱惜至极,轻颤着声音喃喃道:“好好活着,我们的余生还会很长。”   “阿风。”余清欢突然抬头。   越秦风:“嗯?”   “如果哪天我又没了,你会等我吗?”余清欢有些好奇。   可是当问出的问题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后,她又有些后悔了。   他的心里本来就装了一个已经离开的女人,他还不是又与她鬼混在一起了?他与那个女人经历了那么多,感情多好啊,可他还不是又找了她?   她与他才几天的感情,指望他能记得她多久?   冷情如李执安,也不过才等了她一年而已。   生死相隔,本就意味着结束。   活着的人能将亡人记在心上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能要求他们务必得洁身自好、孤独终生呢?   那样太过自私。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需要回答。”   眼见越秦风迟迟没有回应,余清欢主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了。   “嗯。”   越秦风轻应了一声,那爽快的回应,仿若如释重负一样。   余清欢没有说话,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眼睛眨了眨,沉默地看着黑暗中的虚空处,心情闷闷的,有些压抑。   虽然早就知道了他的答案,可他的沉默还是让她感到了难过。   “欢欢。”这个时候,越秦风又开口了。   问:“云天楼里轻薄你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余清欢静默了片息,然后回应道:“没有。”   越秦风又问:“可记得他有什么特征?我派人帮你找,找到了给你出气。”   “我被蒙了眼,没有看清楚……”   余清欢不敢说出那人是李执安,担心以越秦风的性子,会弄得他们师兄弟二人反目。   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那人操着当地的口音,可能是兰默城的人。”   “哦。”越秦风浅浅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一番交流后,两个人都有了心事。   越秦风没有再继续折腾她,而余清欢也因此失了眠。 第231章 等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窗外的光线慢慢有了一些亮度,屋里的家具也出现了模模糊糊的轮廓。   余清欢悄悄地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穿上了来时的衣物。   隐去身形,悄声拉开了小屋的门后,朝着廉晋给她安排的住处走去。   再次路过她原来的住处时,天色已经泛青,屋影树影也渐渐清晰。   屋影大体上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那些树影,变化不小。几个古树未怎么改变,但周围又长出了一批新树,与她的记忆相差甚远。   总归,还是变了。   短暂的驻步后,余清欢朝着原来的住处走去。   屋前的杂草渐黄,层层叠叠蔓延地一大片,连门口的石子路都被其占领了不少。   余清欢走过去的时候,脚踩在上面发出了轻微却又特别突兀的声响,惊着了早早下地觅食的麻雀,呼啦啦地飞到了别处。   小屋的门并未闭紧,余清欢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透过蒙尘的风铃,余清欢隐隐约约看见窗边坐着一道人影,如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她的心里有些发怵,但因为有隐身这个倚仗,还是低下头绕过风铃,好奇地迈开了脚步,轻轻地抬脚,又轻轻地落下,朝着人影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最终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是李执安。   “你昨夜不在屋里睡。”李执安双唇开阖,声音透着一股疲惫。   他淡定自若地说着话,仿佛知道有人进来、且那人一定就是余清欢一样。   修为高到一定程度后,可以感应到周身空气轻微的波动。   虽然余清欢隐了身,但只是在视觉上迷惑对方罢了,别的都和普通人一样,动的时候会引起空气的震颤,会发出声响,散发气味,自然也会留下脚印。   对李执安察觉出了她的事情,余清欢不觉得意外。   只是,她不想回应他的话。所以她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你去找秦风了对不对?”李执安又问。   似乎很笃定房间里的人就是余清欢。   余清欢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尴尬,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大半夜去男人的房间留宿,并不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   她转身,准备再默默地退回去,可李执安好不容易才有了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她离开。   他忽地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即使她极为灵敏地施展了鬼影步,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也没有逃出生天。   李执安之所以能以异姓被殇帝封侯,除了他对殇国有功以外,其修为的高深而不可或缺,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原因。   他的实力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达到了上灵后期,即使在整个殇国之中,那也是能排得上号的人物。   而余清欢这一世才修行了短短二十三年,即使修行进度已经极为逆天,现在也才不过是地灵巅峰期的实力而已,即使她的速度再快,身法再灵活,也不能快到无视了如此巨大实力差距的地步。   显然,她不会是李执安的对手。   李执安凭借强悍的感知力锁定了她的身形后,直接禁锢住了她的双手,逼她显出了身影。   此时屋里的光线很昏暗,可李执安的视力远超常人,自然能将她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她披散着头发,仅穿着两层单薄的衣物,恢复了真实模样的脸上似乎有些疲惫,一双眸子充盈着寥寥红丝。   “你昨晚住在哪里?是不是在秦风那里?”   李执安很执着地问,禁锢她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眼里同时夹杂着难过和愤怒两种极端的情绪。   “我在哪里住也不关你的事!”   余清欢讨厌他这种质问的语气,以及他突兀的怒火。   上一次在兰默城的云天楼,他就是这样质问着她,羞辱着她,可是现在,他们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余清欢直直地迎着他的目光,开口:“你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质问我,凭什么问得这么理直气壮?你现在还有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早在安马城的拍卖会二楼,当他为了白竹挺身而出、将她的心踩在脚下的时候,他们两人,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如今,他又何故做出这一副怨夫的样子?   李执安顿了顿,丝丝无助蔓延心间。   是啊,他还有什么资格。   她现在给自己起名秦霜,是与越秦风签过婚约的未婚妻子,与他何干?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她就是欢欢,是被他八抬大轿抬出准备迎进侯府的夫人啊!若非当年出事,现在他们的孩子都该长大成人了……   “咱们不闹了好不好?”   李执安很生气,可他更怕她会离开自己,他知道自己之前伤了她的心,所以他也可以强行使自己大度得什么也不在乎。   即使她接二连三地和他人住在一起,即使那些都不是同一个男人,他都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知道他的欢欢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她只是生他的气了,只是在故意气他,只是想让他去哄一哄。   他要哄,他得好言好语地把她哄回来。   “我已经休了白竹,我的身边也没有任何女人了,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回来,咱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   李执安努力给余清欢描绘一副美好生活的画卷,这些画面,昨夜在他心里幻想过无数回。   “你不是喜欢白涛城的海滩么,咱们去那里定居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咱们在那里盖个大大的院子,种上你最喜欢吃的栗子,种种花养养鱼,再生个孩子,对了,你还可以把小霜接过来!”   “天气好的时候咱们去海滩散步,去亭台吹风,还可以看到最早的日初!下雨的时候咱们就在阁楼里泡壶热茶看看雨,听听雨打芭蕉的声音,下雪了,咱们就在家里生着暖炉,坐在窗前看漫天白雪,等雪停了,我还可以陪你堆个大大的雪人……”   他说的这些,都是极为简单的事情,余清欢却向往至极。   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与他携手一生的画面,画面中,就有这些点点滴滴的幸福。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迟了。   “对不起。”   余清欢没有他的力气大,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可她的眼中写满了决绝,“你说的那些,我以后都不能陪你做了。” 第232章 隐情   “欢欢,不要这样……”李执安满脸的期盼化为受伤。   仿若被人丢弃的小孩一样,站在那里惊慌无助。   他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想拿根绳子牢牢地将余清欢拴在自己身上,可他又担心以她的脾气,她会更加恨他。   天色渐明,余清欢望了门外一眼,又扯了扯被李执安捏住的胳膊,“侯爷,我该走了。”   李执安不愿放手,“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再惹你伤心,你就离开,到时候我绝不说一句二话。”   余清欢果决地摇头,“我给不了你机会了侯爷,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我现在和阿风在一起,我会好好陪他走下去,不会背叛他的。”   “秦风?秦风他就是个诡计多端的骗子!!”李执安一提起越秦风就来火。   以前,越秦风以自己好男风为借口整日徘徊在欢欢的身边,后来他率先找到了欢欢,却将她藏了整整十多年,若不是越秦风,他李执安早就与欢欢重归于好了!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他紧紧拉住余清欢的手,提醒道:“越秦风卑鄙无耻,你别受他蒙骗,他还与昭阳郡主有婚约,是殇帝下旨赐的婚,云雾山庄若还想在殇国生存下去,就不可能拒绝!”   “即使他跟你说得再好,他的正室夫人也只能是昭阳郡主,殇帝不会允许昭阳郡主做妾。两女共侍一夫,且她做大你做小,你能忍受得了吗?”   余清欢低敛着眼皮,藏起了眼里的异色,说道:“我既然选择了他,就自然会相信他,你说的这些,不在我担心的范围内。”   “他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让你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李执安甚是心痛,提醒道:“你说过,你想要的是生生世世一心一意的感情,你怎么能容忍这些?!”   “你还不是一样吗?”余清欢讽刺地笑了。   李执安皱眉,“我娶白竹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凡你在,我都不可能与其他女人扯上关系。而且你也知道,我和白竹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我不会碰你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谈及此处,李执安忍不住想起了她的两段感情,心里疼得似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样。   质问她:“你总说我弃了你,可你又是如何做的?你之前和墨灵耀鬼混,现在又和越秦风在一起,你们亲在一起抱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许是觉得委屈了,李执安压抑了多年的苦闷和怒火终于爆发,有些口无遮拦:   “我都不介意你和那么多男人睡过,你凭什么抓着我的一丁点儿过错不放?!你这么不自爱,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全心待你?!”   余清欢惊在了原地,看向李执安的双眸中闪着错愕。肉眼可见的,她的眼眶里氤氲了雾气。   “欢欢,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见余清欢眼泪汪汪,李执安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分了,忙伸手替她抹眼泪,却被余清欢狠狠推开了。   余清欢振振有词道:“侯爷这般洁身自好,民女自知配不上您,不敢叨扰,还请侯爷放民女离开。若是不小心污了侯爷的手,民女就罪孽深重了。”   “对不起,对不起……欢欢对不起,大师兄不是有意要这么说的,我就是太难过了……”   李执安颤着手不愿意松开,欢欢本来就在生他的气,他又还说了这么难听的话,欢欢一定不会愿意原谅他了!   他不敢松手,担心一旦松手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我就是嫉妒,就是嫉妒,嫉妒他们可以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他一遍一遍地去给余清欢擦拭眼泪,却被后者一遍一遍地躲开。   李执安真的很珍惜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嘴巴说个没完,恨不得把前面二十多年里攒下的话语统统说出来。   “我也想,可我还得替我的欢欢报仇,我不能光明正大地迎你回府让你涉险……我吞并了兽王阁,灭了墨羽宫的赤焰堂和白骨堂,就连博仁圣使的重孙也被我杀了……”   “你说什么?!”   余清欢大惊,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博仁圣使是武陵老祖的徒孙,是当今武陵的真正掌舵人,更是各位皇孙的教习师父……   即使不说这些关系,单是其自身修为,作为殇国八大圣使之一,那也是足矣开宗立派、影响国运的人物了,李执安怎么敢?!   李执安不再避讳她,直接认了下来:“匀伯侯,是我杀的。”   “你疯了?!”   余清欢听了这话,都快急哭了,斥责他道:“匀伯侯是博仁圣使唯一的重孙,若是被他知道是你动的手,他一定会杀了你的!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她虽然和李执安分开了,但也希望各自安好,不想让他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李执安却一点也不后悔,甚至眼中还多了一抹笃定,说道:“所有与你的死亡相关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余清欢的眼睛有些发酸,从来没想过这些年他竟是这样度过的。   她原以为他早就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所以才会在她死亡后的短短一年时间内就迫不及待地娶妻生子。   没想到他竟一直在忙着替她报仇,那所谓的给白竹的孩子一个名分也确确实实只是给了他一个名分而已……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余清欢压着声音,一脸凝重地跟他说道:“这件事情就烂在肚子里,再也不要提起了,我也权当不知晓。”   到了此刻,余清欢对他的埋怨也消散了不少,所有的心思全在他杀了匀伯侯的事情上。   又交待道:“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报仇了,仇我会自己报,你安心修行,保护好自己,瞒好此事不被别人发现了就好。”   “那你能不能回来?”李执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他原本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余清欢,怕她担心。   也不愿意她以真面示人,担心会引来那些人的觊觎。   可是现在,她不仅自己摘了面具,还与越秦风越走越近,他真的忍不住了。   他本想悄悄解决一切障碍后将她接回身边的,谁知她竟会怨恨上自己,也没想到蛰伏在她身边的恶狼都一匹匹活跃了起来,要将她从自己身边抢走。   面对李执安的期待目光,余清欢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她的心现在很乱,很乱。   乱到她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 第233章 我带你走   李执安见她犹豫,心里重新燃起一片希冀,继续说道:   “你的真面目曝光,人人都知道你是秦风的未婚妻,你若是继续留在他身边,他们极有可能会再次找来。到时候不仅会对你不利,还会连累到秦风,连累到云雾山庄。”   “这些年我在暗中培养了不少势力,也大体知道了是哪些人在跟我们过不去。他们杀了我的妻,我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迟早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来。我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不会放过我,我们之间迟早会有一战。”   “而秦风很无辜,他有着较好的家势,无仇无怨,本该有一个极好的未来,而不应该面临这些危险。”   “墨羽宫不仅牵扯到匀伯侯,还与某些皇室成员有关,背景尤其强大。你若要报仇,则必须经历九死一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与其被他们各个击破,不如咱们一起面对,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也不用将无辜的秦风卷进来,你说呢?”   李执安的这番言论说得很在理,说句实在话,余清欢坚定的心思确实有些松动了。   李执安说得不错,她不能连累无辜的越秦风。   虽然他说过他愿意陪她疯,那她不能自私到让他以生命的代价来陪她。   他的前途本该是光芒万丈,而不是跟着她一起坠入谷底,甚至腐烂入土。   可是让她离开他,她又有些心疼,她总觉得他会发好大的脾气。   现在的她,真的好乱。   此时的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屋里的光线愈发明亮,她抬头看向了一头白发的李执安。   问:“你这些年查到了什么?”   这时,屋外响起了争执声,是来寻余清欢的云逸被木槿拦在了外面。   “余小姐,主子说秋风寒凉,您穿得单薄,让您早些回屋。”   云逸的声音很高,微微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语气。显然,越秦风对她长时间滞留此地感到不爽了。   李执安朝屋外看了一看,明显有一个皱眉的动作。   然后又抓紧时间跟余清欢说道:“当年有谁参与过,哪些人事先知晓此事,原因又是为何,我都多多少少有了些眉目,不过事情复杂,我一时半会儿没法给你细说。”   说罢,又轻声叮嘱她道:“等会儿我们都要启程去南都,如果顺利的话,会赶在天黑前回来。你午夜在月华亭等我,我带你离开,以后再跟你详说。”   “若是今日有事耽搁了,我会再找你。”   李执安说完后,也不管余清欢答应与否,就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来一件披风披在了她身上。   催促道:“天凉,你早些回屋休息。”   “可是……”余清欢想告诉他,她不一定去,让他最好不要等她。   可李执安却像害怕听到她的答案似的,不待她说完,就丢下一句“晚上见”,然后就闪身离开了。   余清欢想了想,还是将披风取下拿在了手里。   出门后,看见了守在门口还未离开的木槿。   她与木槿是旧识,彼此之间很熟悉。以前与李执安在一起的时候,木槿就已经跟在李执安的身边了。   她将披风递给木槿,语气十分地客气:“请帮我还给定安侯,谢谢。”   木槿并没有伸手,只是带着怨气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余清欢微顿,重新将披风收了回来,抱在了怀里。   抬眼看向守在院子里的云逸,问:“越秦风呢?”   当着别人的面,她不好意思唤他阿风。   她总觉得“阿风”这个称呼是一个比较私密的称谓,只能他们两人之间叫,不好透露给他人。   云逸直言:“主子还未起床。”   余清欢没再多说,便抱着披风往回走去。   早晨的气温特别低,空气像是在冰水中浸泡过一样,让余清欢暴露在外的皮肤瞬间就冻得有些麻木了,身子边走边哆嗦,牙齿也直打颤。   可她的住处还在另一座山上,山峰巍峨高耸,一下一上要耽误许多功夫。最后实在冻得受不了了,才将披风披在了身后,掖着两条边下山了。   回到小屋后,将披风一撤,就赶紧爬到床上补觉去了。   可心里记着事,思绪不宁,她怎么也无法入睡。   匀伯侯的事情,让她生出一些担心,担心博仁圣使会查到李执安的身上,尤其是他们今日会去吊唁匀伯侯,谁知道会不会安全返回。   好在有师父陪着,师父总归是心疼他的,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还有李执安提议让她离开越秦风的事情。   虽然她和越秦风在一起纯粹就是个意外,但事到如今,她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他。   可李执安给的理由很现实,她若是不走,真的会连累到他。   这几天他的表现都很好,让她体验到了久违的有了依靠的幸福,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有所顾忌。否则,她才不会管他死活呢。   离开与否,她觉得真的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得跟他好好谈一谈。   如是想着,余清欢便也无心睡觉了,赶紧起身穿好了衣服。   “云逸!”   头发也没来得及梳,就朝屋外喊了一声。   云逸从一侧出现,跃身落在了她的面前。   “秦小姐有何事?”   云逸看了她一眼,便迅速移开了目光,虚落在面前两尺远的虚空处。   刚见此女时,她还是脸有大疤的男人装扮,面目丑得令人作呕。   谁能想到,那丑陋之下,隐藏的会是这样一副面孔?   余清欢问:“越秦风还在不在宗里?”   云逸回答:“刚随弘济圣使一起离开了。”   弘济圣使,是师父廉晋的尊称。   “哦,那等他回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一声。”余清欢竟是微微松了口气。   其实她还挺害怕和他探讨那个问题的,那家伙的脾气乖张得很,她不知道他会出现什么反应。   别看他平日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发起火来的时候样子还挺吓人的,反正余清欢自己挺害怕。   “是。”   云逸应了一声,正欲离开的时候,被余清欢叫住了。   余清欢:“哎等等!”   云逸:“秦小姐还有何事?”   余清欢突然问:“我大叔呢?”   她的大叔,自然指的就是云致了。   云逸侧头,轻喊了一句:“云致,秦小姐找你!”   然后,云致又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落在了云逸的身旁。   还是如以往一样,没什么表情。   余清欢一脸狐疑地打量了云致好多遍,心想着云逸一叫他就出现了,这家伙的耳朵挺灵敏的啊,那为什么昨晚她喊破了喉咙也没见到人?   明明越秦风告诉过她,会让云逸与云致二人寸步不离地保护她的。   昨晚的气氛那么诡异,她那么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遂问他:“大叔,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偷懒了?”   云逸听闻此言,也侧头看向云致,一副等着看热闹的表情。   昨晚余清欢喊他们的时候,两个人都听到了,可主子有命,不许搭理她,自然谁也没有理会。   更何况两人当时还忙着装神弄鬼呢,怕被她发现,躲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搭理她?   云致脸色未变,淡定地回应道:“昨晚我休息,是云逸当值。”   云逸:“??” 第234章 小跟班   云逸:“??”   看着余清欢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云逸急忙解释道:“我昨夜丑时一刻左右肚子痛,然后有两炷香的时间是云致替我的,您叫我们的时候是不是刚好是那段时间?”   丑时?   余清欢大概推算了一下时间,确定那会儿应该就是丑时的前半个时辰。所以她叫人的那会儿应该正好就是云致代云逸守夜的时候。   于是,她再次将目光放在了云致的身上。   云致蹙蹙眉,看向云逸,问:“你昨夜听到秦小姐叫我们了?我没有听到。”   余清欢的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对啊,她刚才只是问他们有没有偷懒,又没问他们为什么不搭理她?   云逸又是怎么知道她叫他们了呢?   说明昨天夜里云逸肯定是听见了!   听到了还不理她?害得她吓到半死!   看见余清欢幽怨地瞪着自己,云逸自知自露了马脚,也不好再多说,只是尴尬地笑了两声,解释道:   “我听秦小姐叫的是云致,还以为是要和云致说悄悄话、不好被我听见呢,所以我就自觉地离远了一点,好给你们腾地方。”   既是云逸在为她考虑,那余清欢自然也不好多说了,问了问白竹的情况,得知白竹被越秦风派人带走后,就让他们俩休息去了。   回屋后,一夜未眠的余清欢也没有再睡,梳洗打扮后就出了门。   多年未回宗门,甚是想念,这次难得回来,她自然得好好转转。   她也没什么目的,就是在各座峰之间瞎晃悠,去了几处记忆深刻的地方。   途中也遇见了一些天极宗的弟子,既有以前的熟面孔,也有些新人。   但无一例外地,那些人似乎都对她很感兴趣,不仅有在远处窃窃私语的,还有主动上前说话的。   “这位姑娘,听说你是我们宗门越秦风越师兄的未婚妻是吗?”   在盯着她打量了许久后,一个有着古铜色皮肤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这人余清欢认识,是凌云峰伍风华伍老师新收的弟子:林东东。   也是她曾发起成立的组织——“策反堂”的元老人物。   说他是新收的弟子,那也是针对于余清欢而言,其实真要细算起来,其加入宗门也有七八十个年头了。   不过天极宗招弟子条件苛刻,不仅对天赋和灵根属性有极高的要求,还要考核其他方方面面,能留下来的,都是修行界天才中的佼佼者。   所以天极宗的弟子不像雷鸣学院那般多,甚至少得可怜。   七八十年的入门时间,在天极宗众弟子里来看,也只能算是刚刚混熟罢了。   余清欢看着他,笑容亲切,“是啊。”   问:“小……你找我有什么是吗?”   差点一顺口,就叫他小冬瓜了!   林东东刚来宗门的时候,还是个调皮捣蛋的少年,伍风华老师管得头疼。   后来放眼全宗门一看,将整日不思进取、只知道跟在李执安屁股后面耍宝献殷勤的头号闲人余清欢借了过去,封了她个凌云峰管理员的官,专门代他管这个不听话的林东东。   余清欢那会儿感觉到自己受重视了,高兴得不行,整日盯着这小子调教。   不仅修行炼体,甚至是为人处事、吃喝拉撒方面,她都要管一管。   林东东一不听话,就得挨她的揍,管得林东东对她服服帖帖的。   林东东见她笑容和善,便又走近了些,对着她一顿打量,然后感慨道:“他们都说越师兄的未婚妻和余师姐长得一模一样,今儿一看,确实如此!”   余清欢有意逗他,顺便套套他对自己的印象,便道:“是你们越师兄的师妹吗?我听说过她,不过没见过。”   “怎么样,她人好吗?”终于引到了正题。   “好倒谈不上有多好,还凶得很,我们宗门好多弟子都挨她的打了,她手里的竹竿子都不知道打烂了多少根呢!大家都说她是夜叉转世。”林东东点评起来倒是不客气。   余清欢一阵语噎。   没想到自己一手调教起来的小崽子竟然是这样想她的。   关键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就算了,怎么能随便逮住一个陌生人就开始宣传她的坏呢?   她人都没了,就不能说两句好话让她留点好听的名声吗?   亏她当时还给他封了个大护法的官呢!   早知道就让他当个小喽啰了!   “不过我们都很喜欢她。”短暂的回忆后,林东东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余清欢幽怨的心里开了花,咧嘴笑。颇感安慰。   “你这小子挺会说话的。”余清欢忍不住夸赞了林东东一句。   那故作正经的语气,和突然拿捏的腔调,仿若在指点一个初入茅庐的后辈一样。   这让林东东有些恍惚。   明明自己还稚气未脱,却老喜欢在他们面前装大人……余师姐不就是这样的么?   “咳咳……在下今年已经七十有六了。”林东东一脸尴尬地提醒。   这个年纪放在平常百姓家都快被供上灵堂了,就这么被一个小女子称为“小子”,林东东还着实一阵脸热。   “嗯,保养得不错,完全看不出来。”   余清欢以为林东东在求她夸奖,便一本正经地给予了他肯定。   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林东东的重点在哪里。   近八十岁的年纪,长得是二十三四的模样,经余清欢的估算,这小子现在至少也应该是地灵后期的修为了。   这等进度,确实算可以了。   林东东皱眉,心想着这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是个小姑娘啊,怎么说话这般老气横秋,莫非也是个年龄极高的修行之人?   不过人家既然是越师兄的未婚妻,在他面前卖一回老似乎也勉强说得过去……   “咕……”   好巧不巧的,余清欢刚刚营造出来的和谐气氛被她肚子的动静给破坏掉了。   想着马上饭点降至,余清欢自然而然地开口:“小冬瓜,你等会去食堂给我顺点吃的出来吧!还是老几样……”   林东东猛地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刚才叫我什么?”   “啊?”   余清欢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整个人也跟着变得紧张了起来,重复到:“我刚才叫你什么了?”   脑子慢慢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他:“林东东?”   林东东tu然咧嘴奸笑,问:“你就是余师姐对不对?!” 第235章 三生锁锁三生   余清欢暗道不好,开始装糊涂,反问:“哪个余师姐?我姓秦。你要是实在想叫师姐的话,可以叫我秦师姐。”   林东东得意地撇嘴,点破道:“你别装了,你若不是余师姐,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绰号?我刚才可没有介绍过我自己!”   “你刚才没有介绍过吗?”   余清欢继续装糊涂,“可能是听你越师兄说起过吧。”   “行了余师姐,别装了,我知道就是你!!”林东东对此笃定极了。   又揶揄道:“还什么老几样,除了你,也没有别人天天使唤我给带饭了!”   余清欢有些懊恼。   心想着若是早知道自己会口误,就不该跟这小子抖机灵的,这下好了,抖漏了!   “这位兄台你可别瞎说,你越师兄的师妹不是早就死了么,好多人都见过尸体呢!”余清欢一脸严肃地指责林东东。   林东东却是不太在意,开口道:“那又有什么,死了不照样可以投胎的?你这不是又回来了么?!”   余清欢一脸警惕地看着林东东,心想着这小子是不是知道的有些多啊……   “其实我早知道你会再回来的。”   这时,林东东又突然嘀咕了一句,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而且我还知道你会和越师兄在一起!”   余清欢对他自信的来源感到很好奇,接话到:“如何说?”   与越秦风在一起,她自己还觉得意外呢!他小子能知道个屁!   当初,为了显摆自己的威风,她还喜欢把林东东叫到他们华清峰,当着李执安和越秦风的面调教他。   这一来二去的,林东东和那两位也混了个面熟。   这时,林东东朝她挤挤眼,模样欠揍得很。   道:“你若承认你是余师姐,我就告诉你!”   余清欢蹙眉。   总觉得这小子在诈她。   可他若说的是真的呢?那这事就有些意思了。   说真的,她还挺想知道的。   思量了好一会儿后,余清欢朝一旁使了个眼色,道:“咱们借一步说话。”   “嘿嘿,好说!”林东东咧开了大嘴。   虽然他年纪不小了,但因为常年修行、鲜少接触尘世诸事的缘故,没有了那些纷扰和算计,他的心智还是很年轻,正如大多数修行者一样。   两人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林间。   余清欢蓦地就变得严肃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催促道:“你说吧。”   “所以你就是余师姐是吧?”林东东不忘再次追问。   “你赶紧说!”   余清欢没有直接回答是不是,但从她凶巴巴的模样上,林东东对她的身份更确定了一分。   他又嘿嘿一笑,也不再卖关子了,开口提醒道:“以前你和李师兄去南山的月老庙时,我也在。”   月老庙?   余清欢蹙眉。   她确实曾拉着李执安去过一趟月老庙,不过时间已经很久远了。   好像,是她过一百岁生辰的那一天。   听说生辰的时候许的愿望最容易实现,尤其还是百岁寿诞,那灵验程度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余清欢如是想着,便特地拉着李执安去了附近的月老庙,与他在那里挂了一头三生锁,祈求与他三生三世纠缠在一起。   之所以挂三生锁,并不是只想和他共度三生,而是庙里最好的锁头就是三生锁。   至于三生以后呢?   “我们每一生相遇都来挂一次三生锁,就生生都不会错过啦!”   那时的她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思绪飘回。   余清欢一脸不解地看向林东东,问:“然后呢?”   “哎呀,笨死了!”林东东很是嫌弃,又接着说道:“你们约好的可是三生,可这才是你们的第一世啊,所以月老肯定还会再让你回来的!”   余清欢:“……”   她真的觉得自己蠢死了,竟然会相信这小子会有什么正经理由。   他们两人现在在这里一本正经,甚至神神秘秘地谈这个话题,活脱脱地就跟两个傻子一样。   余清欢满脸嫌弃:“就这?”   就凭那劳什子的三生锁就诈出了她的身份?   在月老庙挂三生锁的可是多了去了!   她眯眼看着铮铮有词的林东东,有一股想把他的屁股当场打开花的冲动。   “这还不够吗?!”林东东对她的冷淡表现不太满意。   感觉自己明明做了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却没有引起与之相配的反应,这让他的心情稍稍有些失落。   忙道:“我当时还特地找庙里的主持问过了,主持还帮你们算了一卦,说你们的缘分是天定,运势极旺,注定有三世纠缠,就是想斩也斩不断。”   “照你这么说,那得等我们都仙逝了才算真正完成了一世吧,我现在出现岂不是来早了?”   余清欢无语地冷着脸,觉得这小子的逻辑混乱得很。   “那有什么?你过三世,或者李师兄过三世,都是一个道理。”林东东不以为然。   余清欢缓了口气,告诉自己这小子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崽子了,她不一定还能打得过他,千万要冷静。   “那你说我会和越秦风在一起又是为何?是不是你看我和他在一起了才胡诌的?!”余清欢又耐着性子问。   不管他的回答是不是还会像刚才一样不靠谱,她需要他的一个解释。   要不然这事儿,也太挠人心痒痒了!   “当然不是了!”   林东东立马否认,“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了!”   说着,林东东朝她神秘一笑,道:“那天你们挂了三生锁离开后,锁头就被越师兄给砸了,后来他又重新挂了一个,我偷偷去看过,上面写的是‘欢’和‘风’两个字,这不就是你和他么?!”   余清欢惊呆了。   越秦风还干过这事儿?   她怎么不太相信呢!   他以前明明很讨厌她的!!   “啊!!!终于说出来了!这么多年快憋死我了!!!”林东东tu然大喊。   “你骗我的吧?”   余清欢还是觉得越秦风没理由这样做。   林东东哼笑:“锁头就在月老庙挂着,是不是骗你你自己过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月老庙,余清欢肯定是要去的,不过现在,她还是得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   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让人给她准备饭食,不过看他给自己安排的住处,饭食这块,估计是够呛。   而且南山距离宗门不近,若不吃饱了将体力补得足足的,怕是等会儿走到半中间就该饿得骂娘了。   于是,她指挥林东东道:“你先去给我弄点吃的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行!”   林东东以前被她使唤惯了,倒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情绪,摸了摸身上携带的银两,发现还有一些,便抬脚往食堂走去。   “哎?余师姐!”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首问:“你这次回来要不要见一见咱们策反堂的人?” 第236章 风,欢   那时的余清欢也是无所事事,真的是把那个所谓的凌云峰管理员一职当成了事业来做的,兢兢业业得很。   不过后来,这个事业也确实是有了起色。   别的老师看伍风华那么轻松,都羡慕得很,纷纷请她去做管理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所有峰的管理员一职就都被她包圆了,鼎盛时期,手底下被送过来让她锤炼的师弟师妹们更是多达二十余人。   几乎宗门里每来一名新弟子,都要先来她这儿走一遭,成了实打实的新弟子调教营。   她每日拿着一根竹棍,带着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得不亦乐乎。   她不仅要带着他们修行,还给他们每个人都起了个绰号,什么小冬瓜,小金鱼,冲天鬏,小黄毛什么的,简直文思泉涌,信手拈来。   不过后来,因为有人找廉晋告黑状,说她带着小家伙们偷偷成立了疑似邪恶的组织——“策反堂”,她的官职就被取缔了,手底下的第一批坚定拥护者们也各奔了东西,回各峰接受正统调教去了。   于是,她这当老大的瘾还没过够,组织就溃散了。   提起她的策反堂,余清欢还有些生气。   当初为了拉拢人心,她可是没少花心思,钱也花了不少,不仅要建营地,就连统一的服装都给他们一人置办了两套。   谁知还没过够瘾呢,就被人一锅端了!   “不见!我现在身份不方便。”   余清欢很是干脆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又严肃地叮嘱道:“以后你得叫我秦姐姐,不许暴露我的身份,知道了没?!要不然不但我会收拾你,你越师兄也会把你打残!”   林东东忙点头回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给你买饭去!”   虽然她已经离开了宗门多年,但在林东东的面前余威还在,这一声令下,林东东自然是不敢违命。   更何况还有越秦风这个活阎王在,那可是连弘济圣使都管不住的存在,就是给林东东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那人。   若不是迫于越秦风的淫威,或许这个秘密他也捂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不过现在越师兄既然已经达成所愿了,再说出来他应该不会怪自己的吧?   想着想着,林东东还是有忐忑,赶紧回头对余清欢说道:“我这可是信任你才告诉你的,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放你一万个心,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么?!”余清欢义正言辞地反问。   ……   吃了顿热饭后,余清欢与林东东告别,独自往南山去了。   一个时辰后,抵达了位于南山山顶的月老庙。   因为今日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所以庙里也没什么人烟,余清欢没有阻碍地就来到了挂锁头绑姻缘的地方。   庙里的锁头分为金锁、银锁和铜锁三种,分别对应三世、两世和一世的情缘,许是因为有了特殊的含义,所以售价也比外界高出了百倍不止。   余清欢尤记得当初买金锁头的时候,自己可是花了三千四百三十四两白银,价格十分昂贵。   但因为相传此庙极为灵验,千里迢迢来此地求姻缘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长年累月下来,月老庙里的姻缘藤上,挂了上万把锁头不止。   即使是数量最少的金锁,也有大几百。   余清欢望着金灿灿的一片,揉了揉有些困意的眼睛,开始一把一把地翻找起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被金光晃得眼睛酸痛的余清欢终于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此时,她的手指正按着一把金锁,金锁锁面上,刻着两个甚是潦草却透着一股俊逸劲的字迹:风,和欢。   余清欢有些眼熟。   虽然她从未注意过越秦风的字迹是什么样子,但两年前签订他亲手写的婚书之时,因为担心被其坑骗,她还特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一遍。   这字迹,和他的确实很像。   难不成,那家伙早就暗恋她了?!   不太可能吧!   暗恋她他还对她那么凶?天天找她的茬还跟她吵架?   若真是如此,那越秦风的脑子简直是有大病!   余清欢怀着满肚子的疑惑,又回了天极宗。   回去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而去往南都的几人却都还没有回来。   找林东东作陪逛了会儿宗门后,天色开始泛黑,气温大幅度降低,衣着单薄的余清欢再也扛不住了,连饭也没有吃,就早早地回了小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小屋的门被人敲响。   是一个拎着食盒的宗门弟子来给她送饭了。   这名弟子是一个模样看起来极为老实的年轻男人,不过看着眼生,余清欢从来没有见过。   因为要将碗筷收走,所以男人在送完饭后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等着。   “侯爷说让您先把东西收拾好,不必要的东西就不要带了,回头再买就是。”   在余清欢吃饭的过程中,那名等着拿碗筷的弟子突然开口。   余清欢蹙眉看向那名男子,问:“你真是本宗的弟子?”   男子点头:“是。”   余清欢又打量了男子一眼。   见他此时神情肃穆,不苟言笑,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人,便知道此人是李执安安插在学院的手下了。   至于李执安为何要如此,余清欢知道他定有自己的理由,便也只是应了一声,没有继续在他的身份问题上进行追问。   而是问他道:“他回来了吗?”   “回来有将近一个时辰了。”男子回答。   一个时辰?余清欢觉得有些意外。   一个时辰不短,越秦风竟然没过来找她?   这时,男子又说道:“侯爷听说没人管您吃饭的问题,担心您饿着肚子,所以就让小人给您送饭来了。”   “越秦风回来了吗?”余清欢问。   男子回答:“越公子本来是准备和侯爷、圣使一起从南都回来的,不过临走时碰到了一个故人,就暂时留下了。”   所以他今日是不准备回来天极宗了?!   余清欢皱了皱眉,接着问男子:“可知是什么故人?”   男子:“具体是何人侯爷并未告知小人,恕小人难以回答。”   余清欢应了一声,心里有点闷闷的。   吃过饭后,男子离开。   余清欢叫来了云逸。   请求道:“云逸,你帮我问问越秦风,问他今日还回不回来了。” 第237章 溜了   云逸应了一声,开始给越秦风传音。   约莫等了一炷香左右,云逸终于收到了越秦风的回话。   转述道:“主子说让您今日早些休息,不用等他。”   虽然越秦风这话说得容易让人想歪,但余清欢此时也顾不上在意这些了,只是开始发愁她今日还得在这小屋里住一宿。   联想起昨夜阴风阵阵的样子,她的心里就有些发怵。   回屋想了片刻后,再次出门,又叫来了云致。   问:“大叔,你身上有酒没?”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她觉得自己也得喝喝。   而且她现在已经摘了千人面,自然也没了顾虑,喝一喝,不仅胆子大,而且还能让身子暖和。   最好直接醉死过去,一觉睡到天亮,那才叫省心呢。   云致蹙眉:“你要喝?”   余清欢点头,傻笑:“憋了近二十年,真有点馋了。”   本以为云致会多多少少给她喝上几口,谁知云致却说道:“我身上没有。”   在外执行任务,得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在此期间,他不会沾酒这个东西。   余清欢有些失望,又问:“云逸呢,他身上有没有?”   云致直言:“他也没有。”   余清欢定定地看着云致,开口道:“我觉得你在骗我。”   云致面不改色:“我们真没有。”   余清欢:“那你晚上待在我屋里陪我。”   晚上阴风拍门拍窗户的动静太大了,她真担心那小破门小破窗根本就顶不住。若是有云致待在屋里,她也能安心不少。   云致狠狠蹙了蹙眉,然后极为嫌弃地吐出了一个字:“不。”   “那就让云逸陪我。”余清欢改变了目标。   反正都是越秦风派来保护她的人,她对他们倒是信任得很。谁陪她,都无所谓,只要能让她安心睡觉就好。   其实她倒不是信任他们,而是信任越秦风。   因为她不觉得以他的脾性,他的手下会敢得罪他。   那家伙,连人家绍塞国的王爷都敢冒充,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云逸也不会陪你。”   云致立马就替云逸做了决定,而且语气很无情,仿佛她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大恶人一样。   余清欢对云致的冷漠感到生气,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屋子里又有地方睡,还不用吹冷风,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云致板着脸问她:“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我又没把你们当男人!”余清欢张口就来。   看见云致冷了脸,她又有些打怵,怕他误会她不把他们当男人、而是当成了“下人”之类的,便又低声嘀咕道:“连酒都不喝,算什么男人!哼!”   一说完,更是心虚地闭上了门,躲到屋里去了。   因为担心阴魂来袭,余清欢随时准备夺门而逃,便是连衣服也没有脱就睡下了。   睡了一会儿后又觉得不妥,趁着天色还未全黑,赶紧将自己的行李也收拾好了后放在床头,想着要是真有恶鬼给蹦出来,她就拿上行李就跑,然后再也不要回这么个鬼地方了!   由于前一日近乎一宿未睡,余清欢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   “啊!!!”   临近半夜的时候,一道凄厉的叫声从涧中传来,直接将余清欢从睡梦中吓醒。   许是在睡觉前就做了充足准备的缘故,在听到凄厉叫声的一瞬间,脑子还未来得及清醒的余清欢抱起行李就隐身了,然后打开屋门后就朝着一侧狂奔。   “站住!!”   她的动静引来了注意,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伴随着呼啸之音朝她追来,速度极快。   使得她心头一紧,脚步加快,根本不敢停歇。   这两年,她的修为仍处在地灵巅峰期,没什么太大的长进,但是逃命的手段可是精进了不少。   她的鬼影步本就练得炉火纯青,速度与上灵高手不相上下,此时又处在高度紧张之中,脚步又较平日巅峰时期还快了两分。   如一阵看不见的疾风一样,嗖地一下拂过枝头,在跨过一座山峰之后,彻底甩掉了追击者,然后消失在了浓黑如墨的夜色之中。   她的身后,有十余道身影在相护纠缠,伴随着刀剑相击的刺耳而混乱的声响,以及周身草木土石被殃及的声音。   “人跑了!!”一人大喊。   “走!!”   一人低喝一声,然后带着数道人影离开。   走了一拨人马后,剩余的人竟然还在相护缠斗,原来除了走的这一拨和云致等人以外,竟还有另一拨人马!   “去找人!!”   这时,又有一道低沉的声音下了命令。   然后,便又有数道人影撤离。   方才还打得热火朝天、刀光剑影的,转瞬之间,便只剩下了云致与云逸,以及刚从别处赶来支援的几人了。   云逸指挥着另外几人:“赶紧去找人!云致,你快通知主子!!”   ……   越秦风赶回来的时候,是第二日的清晨。   临着山涧的那座“鬼屋”里,余清欢所有的行李都被收拾一空,若不是还有被子凌乱地铺在床上、椅子也被撞歪了一只,怕是根本看不出来有人曾在此住过的痕迹。   “他人呢?!”   越秦风的脸色阴沉,出声问刚派出去打听李执安下落的手下。   手下:“这会儿正和宏济圣使待在一起。”   越秦风冷笑:“他没去找人?”   手下:“定安侯今日一大早就去华清宫找圣使去了,现在还没有出来。”   “倒是装得挺像!”越秦风冷哼一声。   昨夜的两拨人马中,指定有一拨是李执安的人,越秦风对此十分笃定。要不然他昨日设计自己,让自己无法正常赶回来也就没有意义了。   至于另一拨人马是谁派来的,那就还真不好说。   反正余清欢身份暴露,肯定会引起不少人的重视,采取些行动,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余清欢逃跑起来有多溜他早就见识过了,让他意外的是,这女人竟然连行李都带走了!   这么一看,岂不是早有安排?   竟还想着从他身边离开,真是欠打得很!   一想到此处,越秦风就有些恼火,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得从他们余家入手了。   将空空如也的衣柜合上,越秦风问:“她昨天都干了些什么事?” 第238章 暗恋   云逸:“在宗门里闲逛了会儿,与一个叫林东东的弟子聊了许久,还一起吃了饭,午饭后去了趟南边的月老庙……”   “她和谁去的?!”越秦风皱眉,下意识地感到排斥。   云逸:“一个人去的。”   越秦风这才又舒展了眉头。   云逸又继续说道:“在庙里找了会儿锁,就回了宗门,与林东东又聊了会儿后就回屋了。后来有弟子给秦小姐送了一顿饭,吃过饭后秦小姐就再也没出过门。”   如此说来,也就林东东和那个送饭的弟子与她有过交流了。   越秦风:“她可有什么异样?”   云逸想了想后,说道:“临睡前找云致要酒喝来着,云致没有答应。”   “要酒不成她又让我们晚上进屋陪她,被我拒绝了。”站在一旁的云致补充到。   “怂成个蛋了!!!”越秦风突然鄙夷地骂了一句。   众手下恭顺地站着,没敢接话。   越秦风站在门口朝远处眺望,半晌后下令:“派人盯着李执安。”   既然李执安还留在宗门,估计也没找着人。   手下:“遵命。”   “林东东这边也派人盯着。”越秦风又道。   手下:“是。”   越秦风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发愁。   这丫头干别的不行,当缩头乌龟倒是一把好手,此次开溜后,想要再找到她怕是还得费一番功夫了。   本来,越秦风都做好了要与她打持久战的准备,甚至开始计划着从余家人这边着手逼她现身,谁知临近中午的时候,余清欢自己回来了。   听到手下传报时,越秦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忙从附近山峰往他的住处赶。   回来的时候,看见余清欢正背着个包裹坐在他宿舍的台阶上,一张小脸上满是埋怨。   “我不要在鬼屋住了!”   这是余清欢见到越秦风后说的第一句话。   撅着嘴,气鼓鼓的,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越秦风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神秘的东西给击中了一样,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知道受了委屈后找他,这很好。   这次没有一走了之,还知道回来找他,有进步了,这非常好。   “过来。”   他站在余清欢面前,朝她张开了胳膊。   余清欢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甩着胳膊站了起来,然后很自觉、却又有些不太情愿地凑到了越秦风的跟前,扑进了他的怀里。   越秦风的嘴角大大地扬起,双臂箍住她的腰肢后就俯身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大口。   “吧唧!!”   “这是奖励给你的!”他道。   峰眉星眸之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余清欢好奇地问他:“我做什么好事了你要奖励我?”   越秦风心情愉悦地用鼻尖碰了碰她的,说道:“这次没有瞎跑,还知道回来,值得奖励。”   “可是我不想要这个奖励。”余清欢一脸认真地说道,有些不识好歹。   这算什么奖励?   不流汗不掉肉的,没诚意!   “你说。”越秦风朝她眨了下眼睛,等着她提要求。   现在的他很好说话。   “你等一下啊。”   余清欢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她觉得自己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可是想了好一会儿后也没有想到个满意的。   然后才又说道:“这个奖励先记着,我以后再跟你提。”   “行。”越秦风心情一好,也很好说话。   余清欢感觉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咧着嘴笑了。   见越秦风此时好说话,又得寸进尺地提出:“我还没吃早饭,肚子有点饿了。”   “就跟个小孩子似的,整日就惦记着吃!”   越秦风埋怨了一句,可脸上的笑意却不见减少,伸手将她身上的包裹取下,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   腹诽:想跑?爷看你行李都没了还往哪儿跑!   如是想着,越秦风的心情就更加愉悦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问:“想吃什么?”   余清欢却问:“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越秦风扬眉:“不是想见师父吗?才待了两日就待不住了?”   余清欢嘟囔道:“见了一面,知道他老人家还好好的就够了。”   廉晋现在讨厌她得很,她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惹人厌了,省得到时候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   又道:“我告诉你呀,那个鬼屋真的有点儿邪门,我一点儿也不想在那里住了!”   “怂包!!”越秦风嗤笑。   余清欢不干了,“你不怂?你今天也去那里住一晚上试试?吓不死你!”   越秦风嗤了一声,得瑟道:“你以为爷没住过?那地方当初就是专门为爷修的!你没拜到师父门下之前,爷已经被打发到那里住了好几年了。”   这一听,就是干过“大事”才有的待遇啊!   “真的假的呀?”   余清欢闻言,瞬间就来了精神,挽着越秦风的胳膊蹦蹦跳跳,催促道:“你当时干什么好事了?师父有没有揍你?快说快说,我想听!”   越秦风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轻描淡写地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趁奇老师拉肚子的时候炸了个茅房。”   余清欢:“!!!”   那岂不是给奇老师炸了一身的……屎?!   这家伙的行为,也太……太……太出人意料了……   “为什么?奇老师得罪你了?”   “得罪倒也没怎么得罪,就是纯粹看他不爽。”   “然后呢?奇老师怎么样了?”   虽然觉得越秦风的行径有些不可思议,但她对此事还是挺感兴趣的,追问个不停。   越秦风漫不经心道:“能怎样?就是被炸伤了屁股,当着大家伙的面丢了个人罢了,他皮糙肉厚的,还能炸死他不成?!”   “对了,这家伙事后还剃光了头发,也不知道从哪儿捡了块破布天天裹在脑袋上,弄得跟异域人士似的!”   余清欢无语。   心想着奇老师还真是惨,不仅丢了人受了伤,头发怕是也因为被粪水沾染后洗不干净才剃光的,这也就罢了,还得忍受越秦风在他背后的奚落和挖苦。   啧啧啧……   有了奇老师做对比后,突然觉得越秦风这家伙以前对付她的方式还真的算是温柔的了。   “阿风,你以前是不是暗恋过我啊?”   思及此处,余清欢有些不知羞耻地问他。 第239章 我要取消婚约   越秦风顿了顿,侧头揶揄地看着余清欢,掀唇道:“看不出来嘛,你的脸皮还挺厚的。”   余清欢不以为然,甚至还极为自信。   也不跟他绕弯子了,直接点破道:“你以前在月老庙挂的三生锁我已经看到了,上面刻的是你和我的名字。”   听闻这话,越秦风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这丫头跑到月老庙竟然是找他挂的锁头去了。   “别告诉我那不是你挂的啊,上面的字迹和你的字迹一模一样!”见越秦风也不回答,余清欢又开口了。   其实字迹是不是他的,余清欢自己也不太确定,不过为了逼他承认曾经暗恋过自己,她也想不了那么许多了。   想到还有人暗恋过自己,余清欢的心里有些美滋滋的。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暗恋过呢。   这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觉得自己好像也还有些魅力。   越秦风看她得瑟得很,有意逗她,说道:“字倒是我刻的,可那‘欢’字不一定指的就是你。”   “不是我那你把我和大师兄挂的锁头给砸了?”   余清欢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呢,十分笃定道:“就是我!你早早地就暗恋上我了!”   “你和他也挂过?”越秦风似乎有些惊讶,一脸正色地说道:“这我可不知道。我也没砸过你们的锁。”   “可我今天没有看到那个锁了,定是被你砸的。”   余清欢还是相信林东东的话,那小子对她可是很衷心的,不会诓骗她。   而且此事也已经被她验证了一半,事情的真实性应该没什么问题。   越秦风挑眉:“你把所有的锁都看过了?”   余清欢老实回答:“至少看了一半。”   “那就是还在剩下的那一半里。”   越秦风似乎也很笃定,而且他的表情很认真,一点儿也不像在开玩笑,再次声明道:“我真没有砸过。”   这下,余清欢因他罕见的认真表情而产生了怀疑:难怪是小冬瓜看错了?   小冬瓜既然是偷偷发现的,那定然站得很远,看错了也极有可能。   而且,他就是真砸了锁头,小冬瓜又是如何肯定他砸的那一把就是她和李执安挂的那一把呢?   再说了,他都已经承认挂锁的事情了,没必要单单在此事上隐瞒吧……   如是想着,余清欢心里的得瑟劲瞬间被打击得灭了一大截,却又不死心地问他:“那你刻的‘欢’字指的是谁啊?”   “走吧,带你去吃东西还这么多话。”   越秦风转移了话题,似乎不想深聊。   余清欢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失落,问他:“是不是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啊?”   “嗯。”   这下,越秦风倒是没有再回避了,极为痛快地就选择了承认。   余清欢“哦”了一声,催促他走快些,假装对此毫不在意。   越秦风许是觉得有趣,又揶揄道:“没想到你竟会以为我暗恋你,脸皮确实不薄。”   余清欢抿了抿嘴,告诉自己他心里有人她是早就知道的,既然早有准备,就没必要和他较真。   所以,她便没有反驳。   而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我当然脸皮厚了,我要是不厚,也不会跟在大师兄屁股后面追了他那么多年。要不是我脸皮厚,最后也不会把他顺利拿下了。”   其实余清欢只是在简单地阐述事实,可这话在越秦风听来,多多少少有些挑衅的意思。   反正他听了这话后,心里是不太舒服,有点膈应。   心里一不爽,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炮的。   问她:“追了那么多年才把人拿下,这也值得得瑟?”   “不值得。”   余清欢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许是心有感慨,又道:“不过我确实不像别人家的千金小姐有魅力,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大师兄熟读诗书,满腹经纶,不喜欢我也很正常。”   越秦风附和道:“你知道就好!你们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这个观点,余清欢不太认同,反驳道:“你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可我照样把他拿下了,若不是出了意外,我和他的孩子都该满地跑了!说不定就是因为我和他不同,他最后才被我吸引呢!”   越秦风斜睨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为什么会出现意外,说明你俩在一起,老天爷都不答应。”   “所以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他?”余清欢问。   越秦风皱了皱眉,丢给她一个轻视的眼神,没有接话。   他觉得这女人傻,是真傻。   余清欢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以为他也是这样想的,顿时气得甩开了他的手,一个人在前面走得飞快。   说句实话,他现在都和她在一起了他还这样,真的挺伤她自尊的。   若是看不上她,当时又何必逼她签订什么婚书?   难道就为了把她留在身边好天天折辱她?   越秦风蹙眉,喊她:“做什么去?”   “不用你管!”   余清欢气呼呼地丢了一句后,更是直接就隐去了身形,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冲。   李执安违背了与她的约定另娶了旁人,刘泽轩背着她和贺云姝走到了一起,耀哥哥也跟她提了分手,现在连与她有了肌肤之亲的越秦风也百般看不上她……   这么一细想,才发现,好像永远都是别人看不上她!   她为什么就非要这么卑微地等着别人来丢弃她呢?   她余清欢虽然要才没才,要貌也只有一点点,但又不是毫无本事、离了谁就不能活下去了,凭什么要在他们身边遭受这等鸟气?!   她不干了!   越秦风通过空气的波动很快就锁定了她的位置,闪身拦在了她的身前,摸到了她的手臂捏住。   呵斥道:“好好的又发什么神经?”   余清欢显出身形来,红着一双大眼瞪了越秦风一下,然后高声宣布道:“我要取消婚约,我不想和你成亲了!”   越秦风先是懵了一下,紧接着,整颗心脏像是被人给攥住了一样,疼得无以言表。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致,眼里发出的寒光也让余清欢感到一阵胆怵。   可她现在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独自潇洒的,自然不能被他的气势所吓倒,便硬着头皮迎着越秦风的目光,倔强地扬起了下巴。 第240章 分开   余清欢又不知死活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不是你的未婚妻了,你想娶谁就娶谁去,我跟谁在一起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皮痒了是不是?”   越秦风的声音不高,语气也趋于平稳,可是气势却不遑多让,让余清欢的心又紧张了一分。   这狗男人仗着自己的修为高实力强,就会欺负人!   余清欢在心里暗骂。   回道:“皮痒了也不归你管!”   “不归我管归谁管?”   越秦风冷笑,表情阴寒得像个余清欢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样。   道:“你可别忘了,你已经签定婚书把自己卖给我了,我还真有资格管你。”   余清欢的脑子也转得极快,紧接着就回应道:“婚书上签的名是余小花,可我又不是余小花,我是秦霜!你前天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我是秦霜了,所以那份婚书与我没有半文钱关系!”   越秦风:“所以你是准备死不认账了是吧?”   “对呀,我就是死不认账你也拿我没办法!”   余清欢如是挑衅,似乎已经完全准备好要和他撕破脸皮了。   同时心想,早知如此,今日就不该回来找他的,现在落得个自投罗网,想走都走不掉了。   越秦风勾唇,对她的挑衅甚是不屑,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拿你没办法,还能拿你们余家人也没办法?”   “不兴这么卑鄙的!”余清欢急了。   越秦风问她:“你耍赖可以,我卑鄙一下就不行了?”   再说了,那婚书不过就是为了让她心服口服、死心塌地跟在他身边的工具而已。若不是为了压制住她,婚书之类的,在他眼里根本分文不值。   他越秦风,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世俗礼法还真拘束不住他!   “你既然不是余小花,自然也不用管余家人的死活。”   说着,越秦风还故意朝下山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好心催促道:“去吧,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去吧。”   “我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虽是一个人,但可以找的乐子可不少,杀个人放个火啥的,简直不要太快活。”   被他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余清欢气得跺脚,大喊:“越秦风!!”   余清欢知道此人向来无法无天,说的这些他还真做得出来,自然闹心得不行。   越秦风挑眉:“叫爷干啥?”   余清欢又被他呛得不轻,一口闷气郁结在心。   想着自己如今想走也走不了,留着又得整日受他的气,心里越发憋屈,无助。   这一气,便气得眼眶都湿了,鼻尖也是红红的。   “我讨厌你!!”   愤愤骂了一句后,余清欢转身离开。   这一次,许是担心刺激到她,亦或是出于其他,越秦风倒没有再拦着,而是任由她去了。   余清欢憋着一肚子气往山下走,待下了山,又朝着苍炎城的方向走了几十里路后,又委屈又饿着肚子的她终于憋不住了,蹲在山路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越秦风,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奸诈小人!!我恨你!呜呜……”   越秦风这人阴狠狡诈,又不讲理,她当时就不应该招惹他的!   就是招惹了花心的凌宇也要比招惹他好上百倍!   跟了凌宇,至少也就是放纵一回罢了,放纵完也就再无干系。   可这个越秦风,明明心里有别人,明明又瞧不上她,还非得逼她签什么婚约,弄得她现在进退两难,如一只弱小无助的麻雀一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偏偏她还有软肋捏在他的手里,想反抗而不能。   若是能握有他的把柄……   突然,余清欢的眼睛亮了,赶紧拭干眼泪站了起来。   越秦风冒充绍塞国王爷,若是被发现,那也是要遭受绍塞国皇室追杀的罪名。如果她能以此相挟,说不定还能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如是想着,余清欢又开始折返回天极宗。   一边赶路,一边暗恼。   恼怒自己在与他争执的时候竟然没想起来这么个事,害她平白落了下风、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一想起越秦风那副得意的嘴脸,余清欢就气得牙痒痒。   “欢欢。”   可是刚往回走了不到半里路程,李执安就突然出现在了山间小路上。   余清欢赶紧摸了摸眼角的湿气,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李执安抬步朝她走来,眼里夹杂着柔情和心疼,温柔地说道:“听说你一个人往宗外走,我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余清欢的情绪本来都已经缓和了不少,此时听见李执安这样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委屈,鼻子一算,眼眶又红了。   昨夜在山沟里躲了一夜,今日一个人凭脚力走了几十里山路,连续两夜觉没睡好,此刻现在已至下午,她还粒米未进……   她不能细想,一细想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怜了。   吸了吸鼻子,抬眼问李执安:“你身上有吃的没,我今天还没吃饭,肚子好饿。”   这副找人家讨食物吃的模样太过可怜,弄得李执安心疼不已。   他想抬手像以往一样摸摸她的脸蛋来着,可伸至半中间的时候看见余清欢有一个躲闪的动作,心里一顿,便又将手收了回来。   对她说道:“吃的没有,不过我身上带钱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小客栈,我们先去那里填饱了肚子再说。”   余清欢将头点成了拨浪鼓:“嗯!谢谢侯爷!”   李执安其实很反感她叫自己侯爷,可是现在,他只是沉沉地应了一声,并未纠正什么。   两人如今的关系落得这个田地,他们两人都难辞其咎,想要改善,道阻且长,急不得。   余清欢凭借脚力赶了几十里的路,早就腿酸脚软了,若是放在以前,早就嚷嚷着要李执安背她了。   可是现在,两人关系尴尬,自然是不可能再劳烦他了,只能硬挺着朝着他说的方向走去。   而李执安,则配合着她的速度,走在她的身旁。   “今天有没有吃饭?”李执安问。   昨晚是他派人给她送的饭,他自然知道她昨晚是吃过的,可是今日她的情况,他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从她主动找他要东西吃这一点来看,八成是没有。   果然,余清欢委屈地瘪了瘪嘴,回答道:“还没有。”   李执安皱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第241章 小客栈   这丫头从小就是个贪吃的,饭量也大,平日饿上一顿就得悲天跄地地到处诉说委屈,现在倒好,竟是饿了将近一整日。   而且昨晚若不是他让人去送饭,怕是从昨天就要开始挨饿了。   越秦风说爱了她多年,就是这样爱她的吗?   李执安深表怀疑。   “他对你怎么样?”李执安忍不住开口问她。   余清欢似乎被踩了脚一样,瞬间就暴躁了起来,鼻子里哼哼呼着气,可嘴上还尽量保持着克制,说道:“那人讨厌得很,我们不谈他。”   那家伙除了讽刺挖苦她,就是拿余家人来威胁她,在宗门住了两日,更是管也没管过她,还不如人家李执安还记挂着她没饭吃呢!   哼,还什么未婚夫,简直坏透了,对她一点儿也不好!!   李执安沉默了片刻后,对她说道:“我昨天早上跟你说的话,还作数。”   他想带她走,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   只要她愿意,他就带她离开。   余清欢却摇了摇头,无力地说道:“我现在还不能走,他拿我家里人的性命威胁我,我不能不管他们。”   李执安大惊,才知道越秦风口中的“不会放手”,竟是以这种方式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不过,既然越秦风连如此手段都使出来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两人的感情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牢靠?   “不过我可不怕他,我也握有他的把柄!”   这时,余清欢又如是补充了一句,小脸上满是愤慨。   她得赶紧和越秦风那混蛋谈一谈,让他不要肖想着去动她家里人,若他真要动,她就得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需要我帮忙吗?”李执安不放心地问。   余清欢直接拒绝:“不用,这是我和他之间的较量。”   看着她这副斗志昂扬的模样,李执安笑了,点头应声道:“好。不过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尽管说。”   “嗯。”余清欢应下了。   倒不是真有找他帮忙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觉得辜负了他的好意不太好。   而且到时候要不要找他帮忙,还不是由她说了算?现在先应下,到时候不劳烦他就是了。   两人边走边聊,两个时辰后,来到了李执安口中的那家小客栈。   客栈真的很小,还很破败,孤零零地卧在山脚下的马路旁,跟一家普通农舍没什么两样。   客栈的老板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两个老人,还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儿。   李执安来的时候,一家人十分热情,尤其是那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更是拄着拐棍亲自上来迎接了。   “李公子!”   老人家在孙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朝李执安走过来,激动得热泪盈眶,念道:“没想到我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公子一面……”   李执安浅浅地笑着,问:“身体还好?”   “好,好,沾公子的光,又多享了几十年的福!”老人的精神很不错。   催促着孙儿伺候李执安与余清欢落座后,又让孙子和孙媳去杀鸡伺候贵客了。   “老人家,能做面吗?加个鸡蛋就好。”余清欢开口。   她现在实在是太饿了,等不了那么多时间。   老人为难地看向李执安:“这为免太过简陋了……”   李执安:“无碍,就下两碗面吧,再简单炒两个小菜就好。”   现在客栈里除了他们一家人,也没有其他客人,正好全家出动招待李执安与余清欢二人。   一番交谈后余清欢得知,原来老人家以前并不住在这附近,而是在距离此地百余里的村庄里,后遇山匪屠村,一家人险些丧命,还是路过的李执安救下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   后来打听到李执安是天极宗人,就举家搬迁来此处,一是图一个安全的生活场所,二是幻想着遇到了李执安后好好感谢他。   李执安环顾了四周一眼,又问:“夫人的身体可好?”   老人笑:“好什么,都已经走了七年了!”   李执安讶然。   “不过不碍事,我也快去找她了。”   老人的心态很好,“我们都约定好了,要一起投胎,下辈子还得在一起的,我要是再不走,回头老婆子该骂我让她等久了!”   余清欢看得出来老人家很幸福,至少从她进门到现在,老人脸上的笑容就从来没有断过。   “李公子的孩子也都长大了吧?我记得差不多三十年前就听公子说过要成亲了。”   李执安苦笑:“我还没有孩子。”   老人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对余清欢说道:“附近村里有一个赤脚医生很有本事,只要按时服用他开的药方,少则数月,多则两年,就能顺利怀上孩子,夫人也别心急,等会我让柱子带你们过去看看。”   余清欢本来还以为老人要跟她说什么呢,见他神神秘秘的,还把身子也凑了过去,听得很是认真。   这会儿才知道老人竟是误以为她生不出孩子……   “咳!!”余清欢有些脸红,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他的夫人。”   “这……这可真是对不住了!”   老人自知认错了人,也是十分难为情,忙解释道:“我还以为那会儿李公子说要成亲,娶的就是这位姑娘呢!这还真是老糊涂了瞎说话……”   余清欢也不忍看老人家这般自责,又宽慰道:“您也不必介意,那会儿确实是我,不过后来我们又分开了。”   “啊?”   老人无法理解,但是情况已经这般尴尬了,也不好多问,只是连叹了几声“可惜了”。   很快,两碗面就被端上来了,同时端上来的,还有一盘小葱炒鸡蛋,一盘辣椒炒白菜,都是极为简单的菜式。   另外,老人的孙媳妇儿还将昨日剩下的排骨也往每个碗里放了几块。   余清欢饿得狠了,面条一端上来,三两口就吃掉了面条里的煎鸡蛋和排骨,待将自己喜欢吃的吃了个光后,才开始吃面条。   刚吃了两口面,李执安就夹着一块排骨放进了她的碗中。   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最后,所有的排骨和鸡蛋都转移了过来。   余清欢看向李执安,有些不好意思,“你吃吧,我这儿已经够了。”   “我最近爱吃素。”李执安淡淡地回了一句,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白菜。   余清欢抿了抿嘴,心里有些涩涩的,没再说话,张嘴又把李执安夹过来的排骨啃了个干干净净。 第242章 神君下凡   两人吃饭的时候,老人的小重孙趁着大人们不注意,拿着两个刚剥好皮的核桃走了过来,抬起小手手将核桃递给余清欢。   奶声奶气地说道:“漂亮姨姨,这个送给你吃。”   “哇!”   余清欢很惊喜,放下筷子后,郑重地将核桃接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谢谢小宝贝儿!”   小孩儿却古灵精怪到:“姨姨,你以后生了小妹妹可不可以送给牛牛做媳妇儿啊?婶婶长得这么好看,生的小妹妹也一定很好看。”   余清欢被小孩儿的话吓了一大跳,忙解释道:“对不起呀小不点儿,我一个人生不出来小妹妹,因为我还没有成亲呢!只有成了亲的姨姨才可以生小孩子的哦!”   小孩儿又走向她对面的李执安,对李执安说道:“叔叔,这个漂亮姨姨一个人生不了孩子,你是大丈夫男子汉,愿不愿意帮一帮她?”   李执安笑道:“叔叔很乐意帮忙,就怕你姨姨不愿意。”   “别瞎说!”   余清欢脸色绯红地阻止了李执安的玩笑话,又对小孩儿说道:“只有成了亲的两个人才可以生孩子的,就像你爹和你娘,若是不成亲的话,也是生不出来的。”   小孩儿拍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叔叔和姨姨也可以成亲啊,成了亲就可以给牛牛生个漂亮媳妇儿了!”   “牛牛!谁让你过来胡说八道的?!!”   小孩儿的爹找了过来,正好听见小孩儿在安排两人成亲,顿时紧张不已,急忙将小孩儿给掳走了。   小孩儿走后,饭桌上的气氛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余清欢埋着脑袋吃面条,一声不吭。   李执安好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看见余清欢避犹不及的样子后,也终究没有说出来。   饭后,李执安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   “墨羽宫的事情,你要是想了解的话,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吧。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对于这个建议,余清欢心动了。   不假思索地回应道:“就在这家客栈吧。”   本来,她还准备折返回去跟越秦风谈判去的呢,现在一想,还是决定将那件事情再放一放,先了解完她上一世的死因再说。   因为有了越秦风的干扰后,她与李执安见面的机会极少,与他深聊的机会更是难得。现在趁越秦风不在,正好可以先把这件事情了解清楚了。   起身在附近山林里消了会儿食后,两人来到了店家给他们安排的房间。   天色渐黑,房间里的油灯被点亮,两人坐在紧闭的窗前,一边吃着店家送来的青枣,一边说着话。   “……近百年来,墨羽宫内一直流传着一句八字箴言:神君下凡,天机难觅。”   李执安的神情很严肃,看向余清欢的目光也有些复杂,继续说道:   “传闻神君落入凡尘后,神力会被封印,实力与普通修仙者无异,只要趁机吞噬其神元,便能渡劫飞升,得道成仙。而他们认为你就是那位下凡的神君。”   “我是神君?!”   余清欢自己还觉得好笑,“墨羽宫的人都是傻子不成,哪有女人当神君的?”   在她的印象中,“君”这个字只与男子相关。   李执安又说道:“我杀赤焰堂堂主的时候,从他口中得知墨羽宫宫主手中有一幅画,其上画着的就是神君的模样,据说那位神君和你长得近乎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这么神奇的吗?!   余清欢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所以他们才觉得我就是那个什么神君?所以才会费尽心思地想夺我的灵元?”   李执安点头,“于他们而言,画像是最重要的佐证。”   余清欢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向李执安:“你不是还藏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么,他们说的神君是不是她啊?”   “我没有藏女人!”   李执安立马否认,神色很是急迫,生怕余清欢误会什么。   又说道:“那是越秦风安排给我的,我只是将计就计把她养在府里,并没有碰过她。”   余清欢瘪瘪嘴,“你碰了她也没关系,不用跟我说这些。”   “我没有碰她!!”李执安却固执地要跟她解释,“我不是靠下半身思考的人,有自制力!”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守着她那么多年不碰了。   “才没有自制力!”   余清欢却毫不留情地反驳了一句,小脸上写满了愤概。   她的思绪飘到了在兰默城的云天楼里,差点被他得逞的那一日。若非她当时来了葵水,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李执安知道她为何如此气愤,有些讪讪地干笑了一声,解释道:“也只有你会让我失控。”   余清欢哼了一声,下意识地跟他唱反调,埋怨道:“跟了你那么多年,也没见你失控过!”   李执安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问她:“所以你是在怪我没有碰过你?”   余清欢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急欲撇清自己似的,嘴里不停地念道:“不是不是,我才没有这个想法呢!”   手指不自在地搅在了一起。   其实,李执安还真的说对了。   那时的余清欢满心满眼的全是李执安,整日都盼着能和他亲近。   可李执安却跟个没有情欲的和尚一样,总是一脸正气地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让她看得着,摸得着,却亲不着,睡不着,急得她抓心挠肺的。   他就像一栋铜墙铁壁一样,让她攻不破,乃至于她一直觉得自己爱她远甚于他爱自己。   所以她心里没底,患得患失,所以她想尽了一切办法来讨他欢心,希望他也可以再多喜欢她一点点。   有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李执安对她好更像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袒护,宠溺,却唯独没有情动。   真正爱她的话,怎么可能会对她的撩拨毫无反应呢?   能扛着住,终究还是不够爱罢了。   李执安扫了她不安的手指一眼,眸光上移,落在了她闪躲的眼睛上,解释道:“我不是不想碰你,只是舍不得碰你。”   她那么多次的试探和撩拨,他都有感觉。   他不是圣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会无情无欲。   只是他太过珍重,太过循规蹈矩。 第243章 固执   余清欢的眸子闪了闪,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说这些了,接着说墨羽宫的事情吧!匀伯侯也是墨羽宫的人吗?”   李执安见她无心深谈,便也不再多说,回道:“越秦风送来的那个女人,已经被宁修抓去了,偷偷圈养在密室。他存着什么心思,我想你应该也清楚。”   余清欢眼皮低垂,手里拿着的一颗清脆饱满的青枣也无心往嘴里送了。   宁修能存什么心思,不就是妄图吞噬神君神元,一步登天吗!   如此看来,她这副长相还真是一个“香饽饽”。此番露面,怕是墨羽宫众人都会前赴后继地来寻她。   李执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脸上的神情是万般的凝重,又字字清晰地给余清欢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其实真正意义上来说,宁修并不算是墨羽宫的人,但宁远是。”   “你说博仁圣使?!!”   余清欢猛地抬头,明亮的眼睛里布满了不可置信。   以及惶恐。   如果博仁圣使也是墨羽宫的人,那对方的实力也太过强悍了,别说是她自己了,就算是再加上李执安,也难以抗衡。   想报这个仇,只怕是难于登天了。   李执安点头,又道:“他是墨羽宫的骨干,对画像之事自然了如指掌。宁修能下手抓走戚欢,与宁远有着重大干系。”   余清欢:“戚欢?”   “就是长得很像你的那个女子。”李执安解释。   “哦。”余清欢应了一声,又问:“你说博仁圣使只是一个骨干?”   她简直不敢相信。   按照余清欢的理解,她觉得此人当个宫主都是绰绰有余了,没曾想这么能力通天的人物,在墨羽宫内竟然还不是地位最高的!   “确实如此。”李执安郑重回应,“真正的宫主另有其人。”   他认真地看向余清欢,又道:“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能让宁远都甘愿为之效劳的,那人要么修为极为恐怖,要么,则是身份极为高贵了。所以我一直不太主张你摘掉面具。”   看着余清欢有些懊恼,李执安也不想苛责,宽慰道:“不过事已至此,你也别多想了,待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若你想报仇,我陪你,你若想安稳度日,我也可以陪你。”   “不合适。”   余清欢不假思索地回应到。   她与他现在的关系很尴尬,早已不能像以前那般亲密无间地相处了。   而且现在,他们之间还横着越秦风,那是一个她无法揣度、无法掌控的危险人物,在与他谈妥之前,她最好还是不要挑战他的底线。   否则他要是怒了,还真会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出来。   她一个人尚且不怕,可还有余家众人,她不敢拿他们的安全来冒险。   李执安的瞳孔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失落的情绪蔓延。   余清欢感受到了他的失落,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对他说道:   “侯爷,真的很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也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但是我不希望你再与墨羽宫作对了,我不值得你以身犯险,你应该放下一切,好好生活。”   “我不可能放下。”   李执安的眼中泛着红丝,模样固执,一字一句地开口:“他们杀的是我的妻子,我永远都不可能放下。”   余清欢看着他,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执安:“这条路从一开始我就是要走到黑的,你若不愿意与我合作,那我只能自己完成我应该做的。”   他定定地看着余清欢,极其固执地说道:“我与墨羽宫之间必定只能存一,这事没得商量,你也别再劝我放下了。”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   余清欢眼圈泛红,因他的不听劝而感到崩溃。   她不想让李执安为自己犯险,因为她已经不是当年能陪他走一辈子的余清欢了,现在的她根本回应不了他的感情!   他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不能再欠他的了!   她站起身走到李执安的面前,向他展示自己真实存在的手掌、胳膊,声音透着急切和恳求:   “你看我现在还好好的,我又回来了对不对?你就当我从来没有出过事,不要再去招惹墨羽宫了好不好?”   李执安的眸子渐红,湿气弥漫,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极为无助的状态,让余清欢感到揪心。   他一瞬不瞬地迎着她的目光,扯着低哑的嗓音问余清欢:“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把我的欢欢也一起带回来?”   余清欢的心似被猛地击打了一下,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了两人呼吸的声音。   余清欢站着,李执安坐着,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却相顾无言。   他们两人明明曾那么相爱,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地走到现在这副境地的呢?   余清欢前世的死亡是一个开始,李执安的再婚是一个催化,他对白竹的怜悯和维护是斩断余清欢对他依赖的最后一刀。   后来,她又与越秦风一夜荒唐,将他心心念念的欢欢彻底抛弃在了过去……   思虑万千,心情也是万般沉重。   “主子,越少庄主来了,就在客栈外面。”李执安的脑海中突然收到了手下的传音。   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然后转眸看向了身侧的窗户。   窗户上映着两个相距一尺、一高一低的剪影,窗外,已经浓黑一片。   “欢欢,天黑了。”   李执安温温柔柔地提醒了一句,然后极为自然地收回了目光,重新仰头落在了面前的余清欢身上。   沉默良久的余清欢被李执安的声音拉回了神,她的眼珠转动,启唇向李执安重之又重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傻丫头。”   李执安浅笑着起身,窗户上的剪影也瞬间高出了余清欢一大截。   “你知道大师兄有多疼你的,又怎么舍得你说对不起?欢欢即使把天捅出个窟窿眼,也不用跟任何人说对不起,因为大师兄会替你扛着。”   李执安这样说,让余清欢更加自责了。   她将嘴巴抿得紧紧的,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李执安取出一个被雕刻成狐狸模样的戒指,递到了余清欢的面前…… 第244章 我数三声   李执安说道:“这是你的戒指,我给你带过来了。你不是想要流风琴吗,我也放在里面了。”   这是余清欢上一世使用过的储物戒指,后来因为李执安送了她一枚与他配对的、空间更大的戒指后,就被她换下来了,扔给了李执安帮她保管。   而那枚情侣戒指,则在成亲那日被那名凶手夺去了。   余清欢从他掌心里捡拾起这枚狐狸形状的储物戒指,无数与之相关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让她思绪万千。   “上次在安马城的事……对不起。”   李执安红着眼开口,眼中难掩自责。   “嗨,都过去了!”余清欢却挥了挥手,眨了眨眼睛,故作轻松地弯唇笑了,“你若不提起,我都已经忘记了。”   李执安笑容苦涩:“所以你是真的不在乎我了。”   余清欢顿了顿,觉得这话她没法接。   李执安却没有继续深究,只是朝她张开了胳膊,深邃的眸子里盛满了祈求与悲凉。   “欢欢,能让大师兄抱一下吗?”   害怕余清欢不同意,他又补充到:“让大师兄好好和过去的欢欢告个别。”   与过去的欢欢告别……这句话,让余清欢隐忍了多时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漫出了眼眶。   是她,抛弃了她的大师兄,抛弃了他们的过去。   “呜呜呜……大师兄,欢欢对不起你!”   余清欢哭喊着扑进了李执安的怀里,眼泪肆无忌惮地滚落,瘦小的身子被李执安宽宽大大的身形包裹,抽搐个不停。   窗户上的两道剪影,终于毫无间隙地融合成了一个整体。   越秦风站在客栈旁的空地上,微仰的视线愈发冰凉。   云致与云逸二人,以及那些隐在暗处的暗卫,都静静地待着,连气也不敢出。   二楼房间里。   李执安将怀中的人抱得极紧,大掌一遍一遍抚过她的后背。   他轻颤着唇,恨不得,永远地溺死在这温柔乡里。   他真的已经好久,好久,没这么抱过他的欢欢了。   “对不起。”李执安在她耳畔低语。   对不起,他对她撒谎了。   因为他永远,也不可能与她告别。   这是他的欢欢啊,是与他约定好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小丫头,缺一生,短一世,都不行!!   他的欢欢说得不错,他确实是一个固执的人,他固执到只认她一个人,换了谁都不行!   瞥了眼窗上的剪影,李执安抱着余清欢轻微调整了一个角度,然后低下头,在窗户上做出了一个亲吻的动作……   “咻!!”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传来。   “小心!!”   紧接着,李执安将余清欢转了个身,以肉身挡住了那柄急速飞来的箭矢……   “噗!!”   箭头刺破了李执安的皮肤,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后背。   伴随着一声闷哼,李执安抱着余清欢闪离了窗口。   “大师兄!你受伤了!!”余清欢看着手指上鲜红而温热的血液,担心得脸色煞白。   “不碍事,你没事就好。”   李执安的声音微颤,却说得云淡风轻,只将笑容留给了他的欢欢。   “到我后面来。”   他忍痛将余清欢拉到了身后护着,只身迎向了门口的方向。   “嘭!!”   与此同时,房间的门被人毫不客气地踹开了,露出了煞神般模样的越秦风。   余清欢本来看见深深没入李执安背部的箭支就是一阵心悸,此刻看见突然出现的、要吃人模样的越秦风,便是什么都了然了。   “是你射的箭?”   她红着眼睛质问越秦风,不敢相信他竟然对他们刀剑相向。   越秦风阴鸷地看着她搀扶着李执安身子的手,觉得万分刺眼。   他眯着眸子凝视着余清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没有任何温度。   简单明了地开口:“我数三声,你立刻给我过来,要不然后果自负。”   “我不会过去!”余清欢狠狠地迎着他的目光。   她从没觉得越秦风这般讨厌过,甚至比起以前更甚!   他把她留在他的身边只是为了羞辱她,为了折磨她,为了报复她以前的不知好歹。   “一!”   越秦风没有理会她的反抗,只是面无表情地凝着她的眸子,没有任何感情地开口。   余清欢心里一紧,莫名觉得忐忑。   可现在的越秦风让她感到窒息,在他的身边,她感受不到任何的尊重。   他瞧不上她,却偏偏又要占有她,心情好了赏她颗糖吃,心情不好了,就以羞辱她、威胁她为乐……这种不被尊重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与妓女无异,毫无尊严。   “二!!”   越秦风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出现了一抹厉色。   余清欢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就连李执安也清晰地察觉到了。   他的脸色猛地一沉,心里疼得仿若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样。   他伸手将余清欢护在了身后,恼怒地看向越秦风,开口:“越秦风,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凭什么凶她?!”   他的欢欢,这么多年他都没舍得凶一下,向来就是捧在手心里护着的。   越秦风冷冷地看了李执安一眼,嘴角斜扯了一个浅浅弧度,轻蔑,不耻,挑衅的意味极其明显。   然后,视线移开,又落在了被李执安护在身后的余清欢身上。   轻言淡语地提醒她:“在做出你的决定之前,先想想你在意的那些人。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反悔,求饶,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他根本就没有搭理李执安,将其忽视了个彻彻底底。   抬手示意后,云致,云逸,以及十余个眼神凛然的护卫全都拔剑对准了房间里的李执安。   一个个虎视眈眈,英勇无畏,就等着越秦风的一声令下了。   余清欢的脸色唰白。   李执安本就身受重伤,一个越秦风已经极难对付了,又加上这十多个清一色的上灵护卫……他们就是想取了他的命也不在话下!   越秦风却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做了一个准备攻击的手势,同时,张开唇瓣:“三……”   “等等!!”   余清欢急忙叫停了越秦风的数数,不顾李执安的阻止,毅然决然地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与越秦风谈判道:“我过去,但你不许伤害定安侯!”   越秦风轻笑,笑容却令余清欢越发感到不安。   只听他道:“你可以不过来,但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第245章 跳崖   “哦,对了!”   越秦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放大,又补充道:“还有你们余家那八口,哦,不对,应该是十口。听说你三嫂又怀孕了,还是双胞胎……”   “你无耻!!!”余清欢被他气得心颤,张口痛骂越秦风。   眼里通红一片。   “嗯,我就是无耻。”   越秦风坦然承认,又毫无感情地提醒道:“所以,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李执安看着这一幕在眼前发生,震惊于越秦风与欢欢的相处方式的同时,也心痛不已。   他没想到越秦风口中的爱她,竟然是以这样一种威胁她、强迫她的方式。   他的欢欢在越秦风的面前,屈辱得就像个没有任何尊严的奴婢!!!   他想带余清欢走,可他知道,只要有余家的那些人在,她就不可能离开。   想要带她脱离苦海,唯有,杀了越秦风!   如是想着,李执安也确实付出了实践。   “欢欢,你躲远些!”   轻喝一声,他翻手拿出了他的斩仙剑,直直地朝着越秦风而去!   越秦风闪身避开,以龙吟刀相抗。   “不要打!大师兄你们不要打!!”余清欢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急忙上去想将两人分开。   可那两人的修为都已经达到了上灵后期,都是整个殇国排得上号的存在,速度又哪是一个连上灵都还没修到的余清欢可以比拟的?   她刚一接近,那两人就跟商量过似的一起往更远处移开,躲得她远远的。   “把人给老子带走!!”   迎战之余,越秦风仍旧没忘了吩咐手下。   霎时间,又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批黑衣人,与越秦风的手下缠斗起来。   刀光剑影之中,房间的墙壁被轰出了一个大缺口,所有因为房间的狭小而行动受制的人全都一窝蜂地涌到了外面,强悍的力量瞬间将客栈旁边的小树林夷为平地,又,沟壑遍布。   浓黑的夜幕下,刀剑相鸣,伴随着声势浩大的破坏声。   山石碎裂,树木倒塌。   又夹杂着各类魂兽的怒吼声,虎啸龙吟,宛若在发生洪荒大战。   “哇……”   客栈里,传来了牛牛因为惊吓而发出的大哭声。   “越秦风,李执安,你们给我住手!!!”余清欢在黑夜中崩溃大喊。   明明曾经是最亲密的玩伴,有那么多年的同门情谊,谁知现在竟会变成这样。   是她将两人变成这样的,她是罪人。   不远处的打斗声根本没有停歇,不知道是战况过于激烈,还是离得太远没有听见,那两人也根本没有理会她。   她只身走到一处崖边,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们再不停下,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觉得好无助,好绝望。   她护不了她的家人,报不了她的仇恨,她摆脱不了越秦风,也回应不了李执安,她用无数个假身份游走各地,唯独不能做她自己……   她小心翼翼、苟延残喘地活着,如腐臭的脓疮,令人作呕的老蛆,除了碍眼以外,没有半分的用处!   她究竟要报什么仇?   一个苟延残喘的生物,有什么好报仇的,死了就死了!   正好,越秦风无法再因她的原因去收拾余家人了,而李执安,也不用再只身犯险去给她复仇了。   活了三生,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消极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急切地想结束自己的生命过。   一时悲从心头起,余清欢再无迟疑,屈身一跃,跳下了山崖……   “秦小姐跳崖了!”   不远处,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的一名护卫大喊了一声。   “欢欢!!”   越秦风与李执安均是一怔,心里像是猛然间缺了一块似的,空落落地如坠无底深渊。   他们再也无心恋战,急急地朝着那名护卫掠去的方向赶去。   其余人也都停止了缠斗,纷纷围聚了过来。   “欢欢!!!!”李执安难过得无以复加,捂着胸口的钝痛朝护卫所指的崖边赶去。   因为他之前背部受了箭上,方才与越秦风缠斗时明显落了下风,身上伤痕无数,这会儿往崖边赶,速度明显较平日慢了一些。   一道黑影从他身边急速掠过,然后,不待李执安反应过来,那道黑影竟是纵身一跃,于护卫所指的位置跳了下去。   那人竟是,越秦风?   越秦风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待知道余清欢跳崖的位置后,竟是想也不想地紧随而至。   凉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越秦风的脑子一片混沌,所有杂乱的,深入骨髓的情愫在脑海里疯狂叫嚣。   他只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嘭!”   还没来得及多想,他的脚就落在了松软的土壤上……   越秦风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将他包裹。   这哪是什么山崖,明明只是条山沟,而且是只有两三丈深的那种!!!   “霜霜?”   他收起了方才的狠厉,柔声喊了一句。   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时,上方的人陆陆续续地点亮了火折子,浓黑的夜瞬间被烫出了一个缺口,暖色的光线从中漏了过来,山沟里的杂木山石都依稀显出了轮廓。   越秦风的耳朵极为灵敏,听到了草木深处的一丝轻微声响。   为了防止不小心点燃枯草引发山火,越秦风并未点亮火折子,而是从储物戒指中引出来了一颗散发着莹白光芒的夜明珠。   掀开半人高的杂草往发声处走去,越秦风很快就看见了趴在地上、将脑袋埋入臂弯的余清欢。   一动不动。   越秦风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疾步走了过去。   可刚伸手碰到了她的脸颊,就被后者拿手给打了一下。   “啪!!”   在见到她动的那一刹那,越秦风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徐徐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推了推她的胳膊,问:“叫你怎么也不答应?”   余清欢埋着脑袋不看他,只是从缝隙中闷闷沉沉地传出话来,“不用你管!”   越秦风反问:“你是我媳妇儿,我不管你谁管你?”   余清欢抬起头来,却只是用手肘支撑起了脑袋,至于脸蛋,则被她用两只手给捂得严严实实的。   道:“我不想当你媳妇儿了!” 第246章 受伤   “欠打了是不是?!”越秦风脸色一沉,直接抬手就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余清欢“啊”地叫了一声,然后赶紧侧起了身子,将屁股挡在了身后。   此时的她,仍旧不忘用手捂脸。   越秦风发现了她的异样,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她的身子,发现并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又问:   “知道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这会儿没脸见我了吧?”   余清欢将手指分开一点,透过指缝看了越秦风一眼,反驳道:“我才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她只是,明明是准备壮烈跳崖的,谁知却掉进了一个小破沟里,联想到跳崖前的悲愤决绝,又想到一声“秦小姐跳崖了”引起的轰动,她只是觉得,有点丢人……   而已。   她的脸烫得要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人还来不及呢,偏偏这个越秦风还没有眼力见儿,非得将她揪出来。   她抬眼看了沟顶上多得晃眼的火光一眼,赶紧催促越秦风:“你让开,我想单独待一会儿散散心!”   “把你的人也都叫走!让大师兄也把人都带走!”   许是觉得不放心,又如是叮嘱了越秦风一句。   越秦风扬眉:“大半夜的,一个人躺在这荒郊野岭散心?”   “欢欢?”   正在这时,李执安也找过来了,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他的十余个护卫。   许是知道自家主子受了伤,担心遭遇越秦风袭击,便都一窝蜂地跟了过来。   “侯爷今日可真是演得一出好戏啊。”   越秦风侧头看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李执安却没有辩解什么,只是一脸紧张地盯着越秦风身旁的人,疾步就要朝这边走来。   那副紧张的模样,仿佛余清欢已经不行了似的。   越秦风皱了皱眉,狐疑地往身边一看,发现刚才还捂着脸不愿意见人的余清欢,现在却闭着眼睛歪倒在了草丛里。   这沟也不高啊,莫非是摔着头了?!   赶在李执安之前,越秦风先一步将人抱了起来。   他警告李执安:“我要带她去看医仙,你要是想要她出事的话,现在就只管动手!”   自然,李执安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   他停下了脚步,抬手示意手下勿动。   越秦风冷冷地收回了目光,招来金鹏大鸟,一跃而上,朝着苍炎城的方向极速飞去。   飞到一半的时候,越秦风看见余清欢的眉头皱了皱,然后,她又将眼皮睁开一条细缝偷看了一眼。   却不曾想,正好迎上了越秦风看过来的目光。   余清欢心里一咯噔,静默了一会儿后,翻身爬了起来,却没有坐下,而是以双腿跪地的姿势往金鹏大鸟的前面挪了挪,与越秦风保持了一个距离。   然后,就安安静静地跪伏在了那里,姿势跟趴在地上的小狗一模一样。   倒不是她不想坐,而是她从山下跳下时是屁股着地,她的屁股现在好疼好疼,连碰一下都不能,更不用说坐了。   越秦风看着她朝着自己撅起的屁股,感到一阵无语。   阴恻恻地开口:“你这未免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吧?”   余清欢闻声后扭头看了他一眼,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有多么不雅观。   脸色一红,赶紧调转方向,又将屁股挪向了金鹏鸟头的方向,而脑袋,则朝向了越秦风。   同样,还是跪着的姿势。   只是,好像调转方向后更尴尬了。   因为她现在与越秦风是面面相对,而且只隔了半寸远的距离!   短暂地相视后,余清欢伏下了身子,将与他的视线高度错开了一大截,然后低下了头……   可是,怎么感觉更不对了……   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金鹏大鸟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突然一个急停。   由于惯性使然,余清欢的身子先是往后仰了一下,一个停顿后,脑袋又朝着越秦风的某处急急地撞了过去……   “嘶!!!!!”   越秦风倒吸一口凉气,弓着身体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劲儿。   “对,对不起!”   余清欢脸色爆红,赶紧又调转方向,再次将脑袋挪向了金鹏鸟的前方。   至于屁股对着谁,现在的她也懒得管那么许多了!   “跳崖没跳成,反倒变成条狗了?!”越秦风在她身后咬牙切齿地吐槽。   余清欢装作没有听见,没有理他。   越秦风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这女人胆大包天极了,等会儿到了客栈,他定要好好收拾她一番,让她长长记性!   当金鹏大鸟再次落在苍炎城芙蓉酒楼的大门口后,越秦风直接拉着余清欢就进去了。   余清欢不干,僵持在大门口。   问:“你不是要带我看医仙?”   越秦风无语:“没病没灾的看什么医仙?赶紧回屋去,今日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余清欢还是不肯走,“我有病,我得看大夫!”   越秦风以为她是想逃避问责,哼笑一声,问她:“有什么病?精神病?!”   若不是精神出现了问题,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跟他生气,更不会在金鹏大鸟上拜了一路的神了!   “你才精神有问题呢!”   余清欢简直要被越秦风的毒舌给气死了,大声纠正道:“我是屁股疼!被撞疼了!!”   忽听得周身嘈杂的人声突然安静了许多,余清欢抬眼一看,才发现好多双眼睛都直直地盯着自己。   意识到现在的场合不太对,余清欢的脸颊发烫,朝越秦风埋怨了一句“都怪你”后,就赶紧离开了芙蓉酒楼。   面对酒楼大厅里不少男人朝自己投来的或是艳羡或是惊叹的、含有深意的目光,越秦风得意地勾了勾唇,然后抬步朝着余清欢追去。   “我今天因为你丢了大人了!”   余清欢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在街上一瘸一拐地走得飞快,朝着记忆中苍炎城里医馆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碎碎念道:“今天真的是丢了一整天的人!从早丢到晚……”   这一刻,越秦风却没有跟她拌嘴,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她有些奇怪的走路姿势上。   联想起她刚才说自己屁股有病的事情,伸手拦住了她莽撞的身形,猫腰瞧了一眼,问:“你的屁股怎么了?”   余清欢:“屁股摔疼了,我得看大夫!” 第247章 道歉   掉进了两丈深的山沟里,还是屁股着地,她感觉她的骨头都快要坐碎了!   “我看看!”   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又是此时最为热闹的酒楼门口,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可越秦风伸手就要摸她的屁股,吓得余清欢忙往旁边躲,一边拿手防备着他,一边嘴里骂道:“再乱动我就要报官了啊!!”   “你和李执安搂搂抱抱,爷还没有报官告你们呢!!你还有理了?!!!”   越秦风阴着脸回呛了一句后,也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直接就弯腰将余清欢拦腰搂起,粗鲁地扛上了肩头。   不光不顾地将其扛回了芙蓉酒楼,越秦风直接就进了最好的天字一号房。   这是他方才传音让手下给他定好的房间。   进了房门后,越秦风直接就走到了里间,将余清欢扔在了床上。   冷喝道:“给爷趴好了!!”   一说完,就一手摁着她,一手去摸她的屁股去了。   余清欢羞辱交加,扭头骂他:“你是你大爷的爷!”   “我不是你大爷的爷,我是你孙子的爷!”   越秦风没什么语气地纠正了一句,手指一寸一寸地摸索,这里捏一捏,那里摸一摸,弄得余清欢脸色爆红,他却跟没事人一样波澜不惊,表情严肃得跟个私塾先生似的。   “我要去看大夫!”余清欢觉得这样太羞耻了,不想让他摸来摸去。   越秦风冷笑,“行,你先去问问哪个大夫不想要手要眼睛了,我去把他请过来。”   余清欢忿忿不平,问他:“你又瞧不上我,干嘛管我管得这么紧,是不是因为我以前老和你吵架,你存心报复我?!”   越秦风一愣,反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报复你?”   余清欢:“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一想起这件事情,她就觉得委屈,委屈过后,也知道这样与他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便又收敛了自己的倔脾气,主动给越秦风道了个歉,说道:   “对不起啊,我以前是做了不少让你生气的事情,我在这里跟你郑重地道个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越秦风手上的动作停住了,然后沉默地看着态度诚恳的余清欢。   余清欢继续说道:“你丢了的陇客,我可以训练一只差不多的赔你,损坏你的那些物件,我也可以双倍还给你。以前给你的饭菜里投毒下巴豆,你也可以给我下,我愿意一口不落地吃下去。还有我曾经骂过你的那些话,我愿意再听你骂回来,骂得更过分更难听我也可以忍受,保证不再还你一句嘴……”   “你到底想说什么?”   越秦风打断了她的话,一双狭长的凤眼直直地凝视着她。   余清欢小心斟酌着自己的语句,看向越秦风的眼中透着祈求与无助,开口道:   “我愿意为我以前做过的事情负责,你要怎么折磨我我都可以忍受,但可不可以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世的家人?”   “他们都很无辜,与上一世惹你讨厌的那个余清欢没有半分的关系。你惩罚我就够了,可不可以不要牵连无辜?”   “呵!”   越秦风笑了,表情让余清欢看不太懂。   只听他道:“你觉得我是在惩罚你?”   余清欢:“我觉得是。”   越秦风本来觉得这丫头的想法可笑,可当看见她认真的表情后,知道她确实是这样想的,便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觉得耐心引导她一下。   说道:“我要是真想惩罚你,当初在紫云城遇到你的时候,就可以透露了你重生的消息。”   又问:“要你命的人多得是,能替我收拾你的也大有人在,我又何必送你去雷鸣学院,又何必派云致护你,还将千人面送给你?”   对于这个问题,余清欢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问他:“是不是因为借别人的手报复我,你没有成就感?”   越秦风一顿无语,下意识地感概:“我真是瞎了眼,竟会喜欢你这个傻子!”   “你说你喜欢我?”余清欢又来了精神,忙撑起上半身扭头看他。   越秦风佯装没有听见,继续手里的活。   他在某处来回摸了几遍,问余清欢:“这里疼不疼?”   “疼。”余清欢没有否认。   “嗯。”越秦风应了一声,然后下了结论,“你的尾巴骨断了。”   “啊?”   余清欢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嘀咕道:“我说这回怎么这么疼呢!”   越秦风将她的衣服整理好,然后说道:“这几日你就别坐了,趴着或者站着都可以,尽量不要碰到屁股。你先趴会儿,我让人送热水过来,等会洗了澡我给你擦一下药膏。”   “我今天不想洗澡了!”余清欢急忙开口。   接近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今日又赶了一日的路,她现在趴在床上不知道有多舒服呢!实在是不想起身。   若非越秦风一直在这里打扰她,她早就呼呼大睡了!   越秦风嫌弃地打量了她一眼,提醒道:“看看你的衣服,你的手。”   她昨夜从鬼屋跑出来的时候,本就被树枝刮坏了衣服,今日坠入山沟后,因为怕被别人看见了丢人,还专门躲进了杂草丛里,所以衣服和身上都弄得很脏。   可是这些,在她现在越来越浓的困意面前,都不是事。   她想睡觉,马上就要睡!   一息都扛不住了!   没有理会越秦风嫌弃的目光和语气,余清欢合上了眼皮,然后不管不顾地进入了梦乡。   在越秦风的眼皮子底下,她很快就睡得昏沉,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越秦风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褪去了她身上沾染了尘土的外衣。   因为脱衣服的时候难免要扶起她的身子,余清欢也觉得被人扰了清梦烦得不行,囫囵不清地骂咧了两句,然后翻了个身……   “嘶!!!”   屁股刚挨床,就疼得她一个激灵,可她连眼皮也懒得抬起,只是又骂骂咧咧地翻回了原来的姿势,抱着枕头继续睡去。   “明明是个马虎精,偏偏有时候还挺敏感!”   越秦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里侧的一张被子扯出来搭在了她的背上。   然后起身让人送了一盆热水过来,细心地给她擦拭了脸颊和露出来的四肢。 第248章 逢场作戏   一会儿后,云逸传音过来了:“主子,定安侯的人问您秦小姐怎么样了?”   越秦风回传道:“告诉他们,今日这笔账爷先记下了,改日定当亲自上门找他讨!”   再次将目光落在了余清欢身上,越秦风给她掖好了被子,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她睡着的样子多乖啊,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不像她清醒时候的样子,就知道气他。   余清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了。   越秦风给她抹药膏把她弄醒的。   她扭头看见越秦风盯着她受伤的地方看得认真,赶紧扯来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屁股。   越秦风蹙眉:“药膏都弄到被子上了!”   余清欢埋怨:“你抹药就抹药,看什么?!”   越秦风:“我总得抹对地方吧?”   余清欢:“你以后把药膏给我,我自己来抹。”   越秦风却道:“想得美!这药膏可是千金难求的稀罕物,万一被你顺走了呢?”   余清欢白了他一眼,“我是没你富有,但这点钱还是……”   说着,余清欢突然身子一颤,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红着脸怒瞪着某人,骂:“你往哪儿摸呢?!”   “我说过看不见不会方便。”   越秦风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你自己抹匀!”   说着话的同时,他将盛着药膏的瓶子盖好,又赶紧将其收进了储物戒指之中,生怕会被余清欢偷走似的。   余清欢怕他又进来占便宜,赶紧掖紧了被子,却发现自己被脱得只剩贴身的衣物了。   看向越秦风:“我外面穿的衣服呢?”   越秦风站起来拿帕子擦了擦手,轻描淡写道:“脱了。”   余清欢一脸防备:“你脱的?”   越秦风觉得她这话问得多余,心里存了那么点惩罚她的心思,便认真回道:“不是我,我懒得给你弄这些,是请酒楼的小二帮的忙。”   余清欢顿了顿,好一会儿没说话。   越秦风没看到他想要的反应,有些不尽兴,又问她:“怎么,要我把小二叫过来让你认认?”   余清欢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问他:“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越秦风:“什么事情?”   余清欢提醒:“请你对我家人手下留情的事情。我们俩的恩仇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你要打要骂冲着我来,我觉得还是不应该牵连家人。”   怕越秦风不同意,又补充道:“就像你的家人,我就是再讨厌你再恨你,我也不会去动他们,因为他们很无辜。”   “你恨我?!”   越秦风猛地一愣,看向余清欢。   余清欢没有开口,却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越秦风觉得此事有点严重,准备出门的脚步也停住了,然后搬了个椅子坐在了床边。   问她:“为什么恨我?你给我一个理由。”   余清欢开口:“你怎么欺负我都可以忍受,但家人是我的底线。”   她从小就离了家,后来好不容易见了几面,却都是以假面相示,本就对家人诸多亏欠。   现在越秦风又动不动说要杀人放火的狠话,让她心里很是惶恐不安。   她觉得时时都有一根明晃晃的剑悬在自己头顶,稍不留神,就会让她万劫不复。   这种感觉,很不好。   在越秦风沉默的时候,余清欢又开口了。   说道:“其实我也有你的把柄。你冒充绍塞国王爷的事情,现在还没什么人知道吧?你若真要胡来,我也可以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不过这都是万不得已才走的路,我不能拿我家人的性命作陪。但是我也希望你可以明白,我不是没有对付你的办法,你非要胡来的话,于你也会有重大的损失。”   “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与你的大局,与你自身的安全性命相比,孰轻孰重,我相信你定有自己的判断。”   “所以你这是在威胁我?”   越秦风听明白了,嘴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脸上的神情喜怒不明。   余清欢毫不避讳,回答:“你可以这样认为。”   “唉……”   越秦风突然叹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妥协似的。   道:“也怪我自己太信任你,竟然把这么大个把柄落到你的手里了……行吧,那我以后就不拿你家人说事了,不过我的这件事情你也得替我藏好。”   余清欢大喜,“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越秦风颇为无奈地接到。   余清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终于舒了一口长长的气,心里的大石总算是安稳落地。   裹着被子抬起了头,冲越秦风说道:“我要起床了,你能不能把我的行李还给我?”   出门在外,没换洗衣物没盘缠,诸事不便。   越秦风没有动作,只是问:“穿哪件衣服?”   他不太想把她的行李还给她。   余清欢蹙眉:“你都给我,我自己找。”   越秦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将前几日给她买的裙裳一股脑地全都拿了出来,大包小包地堆在了她的床上。   余清欢掖着被子挡住胸口,翻找了一会儿后挑出了几件衣服,将昨日被他拿走的包裹也取过来放在了枕头边上,然后又催促越秦风回避。   “你身上我哪儿没看过,用得着这么防备着我?”   越秦风嘀嘀咕咕地收走了其余的衣服,还是退了一步,说道:“那我在外间等你。”   到外间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又隔着屏风问向余清欢:“那你现在还恨不恨我?”   他似乎对这件事情很在意。   余清欢瞥了外间一眼,坦白道:“只要你不碰我家人,我就不恨你。”   她对他的不满,以及恨,缘皆于此。至于其他的,都还好说。   越秦风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刚用手指在桌面上轻快地弹弄了几下,又听见余清欢说话了。   余清欢:“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说得再详细点,她是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他。   如果只是相互陪伴,那种关系其实无需费什么心神,很好处理。   可他又时不时地表现得甚是关心她、在意她的样子,这又让她感到恍惚。比如在廉晋寿宴上对她的袒护,带给她的感动是有的,也让她生起了一抹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后来证明,这些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他期盼着与别人共度三生,那人在他的心里扎了根,无法剔除,不可代替,这些都是事实。   对他投入真心,必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怎地?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越秦风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即使余清欢没有看见,也能想象到他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第249章 回家   余清欢站在床边轻轻叹了口气,低头扣好盘扣,没有接话。   等了好一会儿后,越秦风将脑袋从屏风旁探了出来,看见余清欢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忙道了一声“我来”,就凑过去要抢她手里的梳子,却被余清欢给躲过去了。   “不用劳烦你,我自己梳就好,都习惯了。”   余清欢的语调平静,却字字透着客套与疏离,让越秦风扑空的手僵在了原地,心里也不是很得劲。   余清欢透过光滑的铜镜看到了越秦风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主动找了个话题,道:   “我既然已经对外说自己不是余小花,那你自然也无需上门提亲了。你要是还想娶我,也不用大操大办,就简简单单地拜个堂算了,至于三书六礼之类的,就算了吧,简单些就好。”   越秦风都知道用余家人的性命来要挟她,更不用那些想取她性命的人了。   在她的修为达到不惧任何人的威胁之前,她还是离余家远远的为好,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安全。   当然,结婚这种大事完全不告知家人也说不过去,她还是会悄悄回去一趟,跟娘和几位哥哥好好说一声,相信他们也能理解。   至于真正的余小花去了哪里,就当她在雷鸣学院期间意外离世即可,而她秦霜,则从那个时候开始顶替余小花的身份就好。   反正她一直戴着千人面,谁也没有见证过她模样的变化过程。   “你确定只要拜个堂就可以了?”越秦风峰眉紧锁。   按照他自己的意思,他恨不得将婚礼弄得天下皆知,可听了余清欢的安排,怎么觉得有些见不得人的意思?   是他见不得人,还是她想着有朝一日能全身而退?   “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高调。”   余清欢说着,突然扭头看着越秦风笑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精明的人,现在一细想又发现你傻得很。我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接手谁倒霉。我相信以你云雾山庄的本事,想知道缘由也是很简单的事情,你怎么就非要来淌这趟浑水呢?”   越秦风听了她的话,自然也知道了她做出这种安排的顾虑,心里的那点阴霾也被驱散了不少,无所谓地掀了掀唇,回道:   “那没办法,谁叫我对你的身体着迷呢,就只能当这个冤大头了。”   余清欢深深地看了越秦风半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庆幸,又有些闷闷的。   笑着提醒越秦风:“你可得想清楚了,酒是穿肠毒,色是刮骨刀,小心我这把刀哪天牵连了你的小命。”   “那不怕!”   越秦风很潇洒地挥挥手指,似乎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一样。   又故意上下打量了余清欢几眼,点评道:“我的头脑清醒着呢,若真遇到了事情,我也自有判断,毕竟你还没有吸引我到那个程度。”   余清欢回头,低垂着眼眸将木梳收好,勾着嘴角感概道:“越少庄主这话说得可真是直白!”   收好后起身,再次看向越秦风时,她的眼中多了一道疏离的笑意,接着说道:“不过胜在简单明了。你放心,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越秦风听见她叫自己越少庄主,心里酸酸的有些难受,问:“你明白什么了?”   “自然是有些事情不能肖想了。”   余清欢回了一句后,开始收拾越秦风刚才还给她的行李。   越秦风感觉自己好像装傲娇装得过头了,开始有些惴惴不安,便追过来问她:“哪些事情不能肖想?”   余清欢将收好的包裹绑在身上,再次抬眼看向越秦风的时候,眼中多了一丝坦然。   回答道:“自然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能肖想。越少庄主放心,我是一个很安分的人,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从来不会觊觎。”   越秦风看着她身上背着的包裹,实在是觉得碍眼,连带着对某些问题也没了深究的心思。   皱眉问她:“现在该吃饭了,你背上行李做什么?”   余清欢:“既然是要成亲,那我自然得回家说一声吧。越少庄主也正好趁此时间想一想咱们于哪一日拜堂比较好,若是想好了,托人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定会前往。”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成亲之日,都见不到面了?”   越秦风沉着脸,显然不怎么高兴。   余清欢却想:担心见不到面,主要是怕没个女人在,发泄不了你的兽欲吧?   但她是不可能说得这么直接的,而是委婉地提醒道:“既然不差钱,找女子作陪的时候还是找些清白些的女子,别到时候染上了什么病才好。”   越秦风:“????”   “饭我就不吃了,回见。”   在越秦风琢磨这句话的时候,余清欢潇洒地挥挥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窗边,纵身一跃,离开了。   等他回过神来往窗外望的时候,余清欢已经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不见了身影。   罢了,先等她回家知会一声再说吧,反正过不了几日也会再见。   越秦风想得很美。   ……   余清欢再次回到金陵城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了。   两年前,当她将数十万两的银票交给李茹后,李茹便花了数万重金重新置办了一处更为宽敞的宅子,还买了些勤快的使唤下人。   剩下的,就攒着给剩余的三个儿子娶媳妇儿用了。   至于余清欢,她早就告诉过李茹不用管她。   李茹见她出手那般阔绰,知道她不会缺钱用,又听老二说余清欢在学院里的修为一路领先,从无败绩,便也对她放心得很。   余清欢回到新的余宅的时候,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隐去身形后在附近蛰伏了一整日。   直到确定并没有人在余家周边盯梢,才于晚上李茹回房间的时候,跟着李茹一起进了房间。   “娘!”   “哎哟!!”   等伺候的丫鬟退去,李茹准备脱了衣裳睡觉的时候,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叫声吓得浑身一抖,半条老命都差点交待了。   回头一看,看见余清欢竟笑嘻嘻地站在她身后。   “你这死丫头,好不容易回来一回,就想着要你娘的老命了!!”   李茹又气又喜,抬手便朝着余清欢的屁股给了一巴掌。   “嘶!!!”   余清欢捂着屁股,脸上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团,哭诉道:“您悠着点,我前几日刚摔了屁股,这会儿还没好全呢!”   “做什么摔了屁股?”李茹弯腰想查看,“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余清欢躲着不让她碰,解释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路上打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刚好屁股着地。”   李茹又心疼,又想笑,忙问:“看大夫了没?”   余清欢:“看了。说没什么大碍,缓几天就好了。”   李茹这才放下了心来,拉着余清欢又打量了一圈,看她是胖了瘦了,“怎么突然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娘也好通知你爹他们,让他们休了假一起回来。”   “咱们一家子都二十多年没有团聚了,不是缺这个就是少那个,永远也凑不齐!尤其是你这个丫头,你爹他们不回家归不回家,娘至少还知道他们的下落。你就不一样了,一走就是杳无音信,有点事想找你都找不到……”   李茹对余清欢怨气颇深,埋怨起来就是喋喋不休。   余清欢自知有愧,也没有解释什么,任由李茹发泄。   这时,李茹又说道:“娘要是哪日不行了,只怕见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娘,对不起。”   余清欢心里愧疚不已,突然跪地给李茹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李茹忙扯着余清欢起身。   经她闹这一出,李茹也不好再过分苛责她了,赶紧给她揉了揉膝盖,担心她跪疼了。   余清欢扶起李茹弯曲的腰身,将她扶到床边坐下,然后认真地开口:“娘,我这次回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李茹从她严肃的表情上看出了事情的不一般,心里顿时也变得紧张起来,拍了拍余清欢的手,“你说,娘听着。”   余清欢开口:“娘,我准备要成亲了。” 第250章 不同意   “什么?!”   李茹大感意外,以至于直接站了起来,“和谁成亲啊?怎么也没人来求亲,还一点信都不知道呢……你这孩子也弄得太突然了!”   “娘,您别着急,听我慢慢跟您说。”余清欢急忙安抚躁动不安的李茹,“你先坐下再说。”   李茹再次坐下,仰着脑袋巴巴地望着余清欢,等着她的后话。   “你赶紧说!”   余清欢问:“您知道云雾山庄么?”   “还与云雾山庄有关?!”李茹觉得诧异。   云雾山庄势力遍布,富可敌国,她自然是知道的了。只是自己女儿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事,这让李茹疑惑得很。   余清欢又道:“云雾山庄的少庄主不是叫越秦风吗?我就是要跟他成亲。”   “你……你跟谁?!”   李茹被惊得不轻,以至于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余清欢字字清晰地回答:“越秦风越少庄主。”   李茹用力地拍了拍她的手,声音都有些走调了,问:“没跟娘开玩笑?”   余清欢认真点头:“没开玩笑。我刚从炎苍城回来,前两日天极宗的大长老弘济圣使两千岁寿诞,他带我一起去的,还在天极宗里住了两日,这事儿好多人都知道。”   “越少庄主那种人物,你是怎么认识的?他又怎么会看得上你这么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丫头片子?该不会是玩弄你的吧?”   许是越秦风的名头太过响亮,乃至于一向觉得自己女儿优秀得过分的李茹都产生了怀疑,总觉得此事不会这么简单,定有阴谋。   余清欢知道李茹是担心自己受骗,便宽慰道:“不是,我们俩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签订过婚书了,成亲是迟早的事情。”   “那时候签了婚书后,我们还做了个约定,如果他能在三年内找到我,那就听他的安排成亲,如果找不到,那什么时候成亲就得听我的。我这两年不着家就是躲他去了,谁知道都躲到了绍塞国,还是被他给找到了……”   “这不,就准备成亲了么!”   李茹连连点头,脸上也慢慢有了笑容,“听起来,他好像还挺喜欢你的。能花两年时间找你,还能追到绍塞国去,对你还挺舍得花心思。”   “嗯……还行吧。”   余清欢干笑着应了一声。   其实想说,他是喜欢我,不过喜欢的是我的身子,而不是我这个人。   “那他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啊?”   李茹甚至有些激动,双手搓着,有种想干点啥却又不知道该干点啥的意思。   “你告诉我了我也好准备准备,别弄得太寒酸让人家小瞧咱们家了,回头不好好待你。”   余清欢不忍驳了李茹的兴致,但还是不得不开口:“娘,他不上门提亲,我们准备一切从简,不发婚柬,不宴请宾客,简单拜个堂就好了。”   李茹因激动而搓动的双手瞬间停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也于瞬间凝固。   不可置信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这句话的音调极沉,明显是带着怒气的。   李茹恼了。恼得很。   余清欢再次开口:“我们准备简单拜个堂就行了。”   李茹脸色一沉,猛地甩开了余清欢的手,将身子扭向另一边坐着,不再说话。她胸口起伏的幅度很大,明显被这件事情气得不轻。   余清欢蹲伏在李茹的腿上,“娘……”   “你别叫我娘,我们老余家没有这样的女儿!”   余清欢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茹无情地打断了。   她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余清欢放在她膝盖上的手,头一次对自己的女儿这么冷漠。   余清欢因为毫无防备,又是蹲着的姿势,被她这一推,一时没有蹲稳,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尾骨断裂还未长好的位置再遭撞击,顿时疼得余清欢的脸色都白了白。   她忙撑地起身,再次伏在了李茹的腿上,只是这次,改蹲地为跪地了。   余光瞥见余清欢这个样子,李茹也心疼,终究是软下了心来,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   “小花啊,我知道越少庄主是人中龙凤,高不可攀,可他的身份再高家里再有钱,他不尊重你,这男人就要不得!”   “咱们余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也绝非就没有脸面、可以被人随便欺负的人家。”   “一个女人家一生就嫁这么一回,他都懒得给你操办,甚至连宾客也不宴请,偷偷摸摸的,是觉得咱们老余家的人拿出去给他丢人了是不是!”   “娘宁愿你嫁个普通点、却知道心疼你的人家清贫些过日子,也不愿意你去云雾山庄受这个气!”   余清欢摇了摇李茹的腿,解释道:“娘,他是准备上门提亲的,不过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受了点影响。还有,不操办,只拜堂的主意也是我提的,与他无关。”   李茹愣住了,“你提的?”   余清欢点头。   “你这丫头是傻子不成?!”   李茹对越秦风的怒气是消下去了,可又被余清欢气得窝了火。   “你这么偷偷摸摸地办,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肯定会觉得人家云雾山庄根本就瞧不上咱们余家,觉得你是给人做妾室或做外室去了……”   说着说着,李茹突然顿住,心慌地问余清欢:“他不会已经有了妻室,是背着家人娶你的吧?!”   余清欢摇头:“没有。”   其实关于这点,余清欢还真的没问过越秦风,不过既然昭阳郡主还等着嫁给他,他应该是没有娶过的。毕竟若是他真有了妻室,殇帝也不会弃皇室的脸面于不顾,下那道赐婚圣旨了。   “没有也不行!”   李茹还是不肯松口,“此事没得商量!”   她的态度很明确:“要么风风光光地操办,要么就不要嫁了!咱们老余家丢不起这个人!”   余清欢仍旧跪伏在李茹的腿上,仰头看着气愤难平的李茹,问:“如果不丢人的话就得丢命呢?娘会怎么选?”   李茹这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腾腾的怒火瞬间熄灭,一脸紧张地催促余清欢:   “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余清欢犹豫了一会儿后,对李茹说道:“对不起啊娘,其实现在你看到的不是我真正的样子。”   然后,她抬手覆在了脸上,在李茹万般的震惊中取下了千人面。 第251章 坦白缘由   “我其实是长这个样子的。”   余清欢有些不太敢看李茹的眼睛。   毕竟一个母亲,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要是被传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话。   摘了千人面后,模样与她伪装的余小花的样子还是有些神似之处的,不过却明显精致了许多,一张脸仿佛天工造物,完美无瑕,让同样身为女人的李茹都惊为天人。   可面前女子的模样,根本与她和余百川没有半分的相似之处!   除此以外,比这更让李茹震惊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长得跟定安侯死去的、还未来得及过门的妻子一模一样!!   “你……你……真是我家小花花?!”李茹简直不敢相信。   她怎么会生出一个和他们夫妻俩完全不像的孩子?   余小姐生得极美,不仅在短短百年之内就修得了上灵之身,还与神勇无双的定安侯相爱多年,即使是李茹这个修为低微、偏安一隅的小小女子,也是知道余清欢的大名的。   更何况她后来还嫁给了余百川为妻,余百川身为金陵城驻城将军,与定安侯来往颇深,得益于此,李茹也远远地见过余小姐数回,自然是识得她的。   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生出的女儿竟然与那位余小姐长得一模一样。   若是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她家小花花是余小姐亲生的呢!!   “是啊娘。”余清欢回答,“你生我的那日,爹出去捡了个拨浪鼓回来,还被我扔了呢。”   这下,李茹更是惊得不轻。   拨浪鼓这件事本只是一件极小的事情,她与余百川也从来没当做一回事,自然也就没有再提过。   得女后不久余百川就被调往了北域,小花就一直和她在一起。   可李茹万分肯定自己从来没跟她提过此事,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莫非当时的她就已经有了记忆?!   再联想起她百日就开始说话的事情……   这,这也太吓人了。   这一细想,李茹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带着再看向跪伏在自己面前的余清欢时,也有了点发自内心深处的怯意。   她有些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整个人的气势也矮了许多。   李茹的嘴巴张阖了几次,终于在余清欢的柔软目光中发出了声音。   只听她问:“你,你可认识余清欢余小姐?”   “嗯。”   余清欢坦然地点了点头,“有人说过,说我和她长得很是相像。”   何止相像?简直是一模一样!!李茹这般想着。   余清欢:“其实我不想让阿风大肆操办婚事的原因,就是因为此事。”   为了向李茹证明和越秦风的感情良好、让她放心,余清欢特地称呼越秦风为“阿风”。   又解释道:“正因为我与那位余小姐长得特别像,所以我的处境会很危险。”   说着,余清欢问李茹:“余小姐被人于婚礼之时剖了胸膛、挖去了灵元一事,娘应该是知道的吧?”   “当然知道。”   想起那件事情,李茹甚是严肃,“那件事情的影响很大,定安侯当年还因为痛失爱妻一夜白了发,不光是咱们金陵城的人,就是别的地方的人,也有很多知道这件事情的。”   面前的总归是自己的亲生闺女,李茹就是再觉得余清欢能记得自己出生时候的事情有些诡异,也不愿因此防备着自己的女儿。   这一小会儿的功夫,李茹的心思又恢复了正常。   余清欢自然是不知道李茹此时的心理活动的,只是又问:“那娘可知道为何发生这件事情吗?”   李茹不假思索地回道:“定是定安侯之前得罪了人,被人报复了呗!”   “可不是如此。”余清欢立马否认。   在李茹疑惑的目光中,余清欢将墨羽宫珍藏的画像一事告诉给了李茹。   李茹听完后脸色大变,忙拉着余清欢的手问:“那他们岂不是还要夺你的灵元?!”   “这个娘放心,我自己谨慎些,又还有阿风陪在我身边,还算安全。”余清欢在李茹的拉扯下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了李茹的对面。   又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你们。我可以护得了自身,但若是连累到了你们呢?我如何能保证你们都平安无事呢?”   “四个哥哥都在各处任职,三哥还有了家室,三嫂没有修过行没有炼过体,现在还有孕在身,一点而闪失也不能有,还有淼淼也还小……”   “我……余小姐当年死的时候已经是上灵之身,周围还有定安侯安排的重重保护,她都落了个如此境地,咱们余家有何自信能护得众人安稳无虞?”   李茹自知是不能,遂满脸皆是愁态,久久不能言语。   余清欢走到李茹身边,一边替她揉肩捶背,一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的模样特殊,注定会有人要千方百计地夺我灵元,我的家人,也会因此而遭受灾难。除非我死,或者墨羽宫找到了真正的神君神元,否则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飞升成仙的机会。”   “娘若想要大肆操办婚事也可以,但无异于将我直接交给墨羽宫,因为我不可能看你们受牵连而不管。”   “咱们家可真是……”李茹感到了绝望,难过得抹起了眼泪,“怎地连个一家团聚的机会都不能有……”   “娘。”   余清欢心疼地给李茹抹着滚烫的泪珠子,宽慰道:“团聚是好,但咱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更重要。”   “再说了,我明面上不能跟你们亲近,但不妨碍我偷偷来找你们呀。你们的情况,我也会时时关注的,又不是不要你和爹了……”   说到这里,余清欢自己也哽咽了。   前世投胎在炎苍城附近的小山村里,爹娘重男轻女,从来都没有好好待过她。   后来有人看她长得标致,要买她回去做童养媳。前世的爹娘要了一大笔卖女钱后,就毫不犹豫地将她这个被称呼为“饭桶”的女儿卖给了他人。   也亏得她还拥有身为灵狐时的记忆,找机会逃走后就直奔天极宗。投靠在廉晋门下后才终于得了个安身立命之所……   这世能做余百川和李茹的女儿,也让余清欢体会到了曾令她羡慕无比的来自爹娘的宠爱,还有四个哥哥护她如斯,让她幸福满满。   他们待她好,她自然会十倍百倍地还给他们。   偿还哺育之恩、宠溺之情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舍得让他们因自己的关系陷入危险之中?   自是舍不得。   余清欢吸了吸鼻子,心中酸涩无比,哽咽道:“我希望爹娘和哥哥们都能好好的,希望咱们家人都能平平安安……”   “好孩子……”李茹抓起余清欢的手,重重地拍了拍。 第252章 想见女婿   许是了解了余清欢的苦楚,不想让她继续为难,李茹叹了口气,终于妥协:“那就按你说的,三书六礼就省了吧,他也不用来咱们家提亲了。”   “谢谢娘!”   余清欢俯身抱住了李茹,在她脸上亲了大大一口。   她知道李茹作为一个传统的女人,能答应这件事已经算是做出巨大的让步了,而这一切,都是源自于她对自己的宠爱。   “傻丫头。”   李茹被女儿这一亲,瞬间就变成了温柔慈爱的老母亲,被幸福感包围的同时,又替女儿感到心酸。   心想着怎么好端端的,连家也不能回了呢。   “我这次回来先跟您商量,您同意了我再去趟北域,和爹谈一谈。”这时,余清欢又说了她的下一步安排。   “你别去找他。”   谁知余清欢话音刚落,就被李茹给驳回了。   只听她道:“你爹本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又莽莽撞撞没什么脑子,一旦喝了酒那就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别回头说漏了嘴闹出大麻烦。”   李茹总归是个女人,心思也比较细腻。   又问余清欢:“关于你身份的事情,你是怎么安排的?”   余清欢便又将现在的新名字秦霜告诉给了李茹,并跟她说了关于如何摆脱余小花身份的计划。   李茹现在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似方才那般柔柔弱弱只知道抹眼泪了,变得冷静了许多。   她静静地听余清欢说了自己的计划,然后李茹自己又一琢磨,决定来个狠招——   她要给余小花办场丧事!!!   余清欢:“哥哥们那边……”   “他们你不用操心,难过或许会难过些日子,但都是大男人,没什么挺不过去的。”李茹显然是准备谁也不告诉,将此事一瞒到底了。   又说道:“他们和你爹一个脾性,都是藏不住事的,也就你二哥心思细腻点。我回头跟你二哥知会一声,让他帮着宽慰宽慰他们爷几个,应该也不会有大碍。”   余清欢感激于李茹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再次跪地磕了个头,红着眼睛说道:“谢谢娘!”   李茹感慨:“没什么谢不谢的,你是从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总归是要顾及你的安全的。只有给你扫除了后顾之忧,你才能更潇洒地活着,娘愿意看你高兴,不想你整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李茹本不是惯于儿女情长的女子,此时看见余清欢正眼泪汪汪地跪在自己面前,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叹了一口气,朝余清欢张开了胳膊,勉强地扯了个笑容,“来,再让娘好好抱抱,以后就是再想抱我家小花花怕是也难了。”   余清欢应了一声,往前挪了两步,半跪着扑进了李茹的怀里。   李茹偷偷抹着眼泪,可还是有泪珠擦拭不及,落在了余清欢的身上。   余清欢也难过得不行,郑重其事地发誓:“娘,我会好好修行的,等我变得谁也不怕了,我就再回来当您的女儿。”   “嗯,娘相信小花花说到就能做到。”   李茹尽量保持平静,不想把自己柔弱的一面暴露在女儿面前、让她担心。可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余清欢贪恋着母亲怀里的温度,久久没有起身。   好一会儿后,李茹终于再次开口了。   这一回,声音倒是不颤抖了,却有些嘶哑。   李茹:“小花呀,你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让我和我未来的女婿见上一面。娘得好好看看他一眼,看他到底值不值得我家小花花托付终生,要不然娘不放心。”   “嗯。”   余清欢毫不迟疑地同意了,“我明天就去联系他,看他哪天有空,让他来一趟金陵城。”   李茹点头:“好。不过像他那样的人物,平日应该很忙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空。如果没空的话,你也别太催人家,回头人家该觉得你不识大体了。”   言里言外,李茹都透着对余清欢的不放心,担心她处理不好与夫家的关系,回头受了委屈。   “娘放心吧,我不催他。”余清欢给李茹吃了个定心丸。   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拍了拍膝盖上的薄尘,凑到李茹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道:“娘,花花今日陪你睡好不好?这么晚了,我不想再去找客栈了。”   李茹听见女儿要和自己睡,瞬间化悲为喜,脸上也有了笑容,道:“当然好了,娘这里随时欢迎你过来住!不过以后过来的话还是要小心些,不要被人发现了就好。”   是夜,余清欢在李茹的房间里住了一晚,母女二人小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直到第二日三嫂过来敲李茹的房门,以为李茹今日起的这么晚是因为身子不舒服。   李茹隔着紧闭的房间,说昨日有些失眠、这就起来,余清欢才跟着李茹一起起了床。   “三嫂对您还挺好的。”余清欢边穿衣服,边感慨。   “嗯。”李茹没有否认,“咱们余家的人都没什么害人的心思,找的媳妇儿自然也是善良孝顺的。”   余清欢点头附和:“三嫂确实很好,三哥的眼光不错。”   李茹笑道:“也就亏得你三嫂脾气好,愿意惯着他,要不然以你三哥那火爆脾气,家里怕是早就吵翻天了。”   余清欢:“三哥现在算是咱们家最幸福的人了,已经有了个儿子,三嫂还又给他怀了一对双胞胎,也不知道四哥什么时候能追上三哥的脚步。”   三哥与四哥本就是一对双胞胎,两人从小就容易被人放在一起比较,现在一个即将拥有三个孩子,另一个却还连妻都没有娶,差距好像有些大。   提及此事,李茹也很是无奈。   道:“你四哥日日待在军营,见不到几个女人,人家也不往那方面想,日日就跟个清欲寡欢的呆和尚一样,自己不主动去找,也不接受我们给他相中的小姐,真是愁死个人了。”   余清欢宽慰道:“四哥的追求不在这方面,自然是不想费心神了。您也别着急,姻缘自有天定,他这是还未遇到自己的姻缘呢。若是碰到了,不用你们催,他自己会比谁都着急。”   李茹仍然发愁,叹道:“都三十出头的男人了,又天生没有灵根,也不知道能有几年给他浪费……”   “你三哥也是个没心的,天天在你四哥面前显摆,还说他的子孙运势太旺,就是喝避子汤也喝不掉。你说说,这老三气人不气人?!”   余清欢惊讶:“他给三嫂喝避子汤了?” 第253章 避子药   李茹:“没有,你三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说着话的同时,母女二人已经穿好了衣裳。李茹拉着余清欢在梳妆台前坐下,给她梳头。   又哭笑不得地说道:“他天天念叨自己身上担子重,说什么兄弟几个,就他一个愿意为老余家的香火事业献身的。说你们爹一时英名,留下了风雨雷电四个儿子还有你这个女儿,是咱们余家的大功臣,总得有人继承你爹的衣钵,把这个优良传统传承下去。”   “他怕你其他三个哥哥们后继无人,要多生几个孩子来给他们继承香火,继承他们拼尽一生留下来的产业,到时候一人分一个,谁也跑不了。”   “哈哈,三哥还和以前一样,就喜欢说这些不着边的话。”余清欢也莞尔。   李茹:“你们几个中,就数他不着调,奈何人家嘴巴巧,早早地就给自己哄回了个媳妇。”   ……   李茹本想将饭菜端到房间里和女儿一起吃的,却被余清欢给拒绝了。   “您素来没有在房间里吃饭的习惯,今日又是迟起,回头两位哥哥和三嫂该担心您的身体了。”   余清欢说着,从包裹中翻出来几张银票递给了李茹:“这些钱您先拿着,女儿不能陪在您身边,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她这次给李茹的,是共计十万白银的银票。   当日在兰默城卖掉冰蟾后,灵元箱就遭受了损坏,至今没有恢复过来,她也断了收入来源。   当时给爹和大哥、二哥置办了不少装备,花了大几十万,这两年在青光宗学铸器,除了花钱买材料用得比较多之外,倒也没怎么花钱了,手里还剩余了不少。   只是李茹只是个人灵之身,实力平平,家里也没个厉害些的男人坐镇,余清欢担心她手里的钱太多会招来祸患,没敢多给。   不过十万白银,已经足够一家人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半辈子了。   李茹推还给余清欢:“怎么又给钱,上次你给的娘还没有花完呢。你三哥四哥都有正经工作,每月都能拿到薪水,家里不缺钱。”   “娘好偏心,花三哥四哥的钱就不说,花我给的钱就百般推辞,您到底还把不把我当您的女儿?!”余清欢做恼怒状。   李茹失笑:“娘这不是担心你在外面没钱受苦么?”   余清欢反问:“娘不会以为我这么傻、不给自己留点钱傍身吧?再说了,云雾山庄的少庄主要是都算没钱的话,那天底下就没人有钱了!”   “这还没嫁过去呢,就急着在娘面前显摆你夫婿了?”李茹抬手点了一下余清欢的额头,轻嗤道:“不害臊!!”   终究,余清欢还是顺利让李茹收下了钱。   用强悍的感知力感知了一圈,发现这会儿外面刚好没人,余清欢便跟李茹道了别,匆匆翻墙离开。   她得联系越秦风。   为了与余家保持距离,余清欢并没有去往云雾山庄在金陵城的产业,而是去车马行买了匹马,扬鞭去了临近的紫云城。   当然,为了她的屁股着想,她还在马背上垫了两个极软的垫子,又在尾骨接触的那一块减去了一个大洞,骑行的时候也微微前倾着,靠大腿分担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尾骨位置不至于很疼。   准备前往紫云城里的玲珑阁时,余清欢路过了一家医馆。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就栓好了马匹后,抬脚朝医馆里走了进去。   “姑娘可是看病?”医馆的学徒惊艳于余清欢的美色,表现得很是热情。   余清欢摇头。   学徒又笑眯眯地问:“那姑娘可是抓药?”   余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开口:“请帮我抓一副避子药。”   学徒的笑容凝固在嘴边,问:“姑娘自己喝还是……”   “我自己喝。”余清欢倒也没隐瞒。   心想着反正都是陌生人,见了这面也没了下次,无所谓。   如是想着,她心里的紧张与羞赧便也减轻了不少。   “姑娘稍等,等会儿我师父会过来帮您号号脉,看看您身子的情况,然后再根据您的实际情况给您抓药。”   学徒眼中的炙热褪去,但还是保持着礼貌,将余清欢引到了一旁的椅子旁请她坐着等。   “没事,我在门口站着等就好,我的马还拴在外面,担心被人牵走了。”   余清欢推辞,没好意思说自己屁股疼不能挨座。   “好,那我等会儿过来叫姑娘。”   “嗯,劳烦了。”   等了一会儿后,学徒过来请余清欢进去。   此时坐诊的大夫已经忙完手里的活,站在柜台旁等她。   与余清欢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位大夫看起来很年轻,模样也就是四十来岁罢了。   “姑娘想抓避子药?”大夫打量了她一眼,问。   余清欢点头。   “自己吃?”大夫又问。   余清欢再次点头。   大夫指了指柜台,示意余清欢把手放在上面。   余清欢照做了,后者给她号了会儿脉,然后收手。   接着问:“行房事几天了?”   大夫没什么表情,可余清欢却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尴尬。   若对方是老人家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虽知道人家只是行医并无杂念,但与他谈这个话题,余清欢还是觉得不太得劲。   “这,这个有关系吗?”余清欢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很红很红,   她恨自己也太不争气了,这会儿脸红什么,只会让自己更尴尬罢了。   其实,倒不如落落大方地跟大夫讨论这件事情。   大夫开口解释:“避子汤在房事后越早服用效果越好,若是过了三天再服用,基本上就没什么效果了。”   余清欢开始盘算日子。   他那日去了南都一夜未回,紧接着他们又在炎苍城待了一夜,再加上赶路和在余家的时间,差不多已经有六日了……那这避子汤岂不是已经对她无用了?!   看见余清欢蹙眉凝思的模样,大夫似乎已经洞察了她的心思,又提醒道:“若是时间长了,非要避子也行,只不过那药效会很厉害,服用了对身子不好。姑娘自己衡量一下吧。”   “罢了。”余清欢倒也没有再坚持。   心想着两人又不是第一回 了,之前也没事,哪有这么容易就怀上的。   “大夫,您这里有没有方便携带的避子药啊,最好是不用煎的那种?”   虽然已经安慰自己没事,但余清欢还是有些担心,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想买点来“防身”。   大夫又说道:“若是姑娘怕麻烦,我们也可以给姑娘事先熬好药制成药丸,有需要的时候服用一粒就好。不过价格会比直接抓药要贵些。”   “贵些没事,方便就行了。”余清欢大喜,忙对大夫说道:“那就请您帮我做一些药丸吧。”   “姑娘要多少粒?”   大夫问了一句后,看见余清欢在考虑,又提醒道:“按理来说,三天服用一粒就可以了。但这个药效比较温和,若是姑娘想要保险些,每次事后都可以服用一粒。”   余清欢想了想,又抛出了一个她不太确定的问题:“大夫,您说的这个一次指的是一晚上,还是就是指单纯的一次啊?”   心想着若是按日算的话,或许少备些就行,但若是按次数算的话,那以越秦风那个死德性,那……可就有得玩了。 第254章 宣告   “呃……”   大夫也被余清欢问得不太自在了,脸上微微有了些异色,回道:“没必要算得那么仔细,一晚上服用一粒就可以了。”   “好,我记住了。”   余清欢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大夫说道:“那先帮我来十粒吧。”   她没想再和越秦风发生点什么,但那人对此事好像执着得很,保不齐会死皮赖脸地缠着她。   有这十粒药丸在手,即使没有抗住他的蛊惑,也不怕发生点别的意外了。   ……   因为炼制药丸需要不少时间,余清欢便也没坐在医馆干等,与医馆的大夫确认了一下大概炼制好的时间后,就离开医馆去了玲珑阁。   “你们这里是云雾山庄的产业吧?”   进了大门后,余清欢为了不搞错,还是问了阁里的护卫一句。   她还记得五岁那年和刘泽轩一起到紫云城看热闹时,周围人说起过此事。   说城守之女为了追求那位公子,在公子名下的玲珑阁等了整整一个月,后来见迟迟等不来人,才在全城广贴告示,想约他一战。   后来,余清欢才知道原来城守之女等的那人就是她的二师兄越秦风。   所以,玲珑阁也该属于越秦风才是。   “姑娘有何贵干?”护卫打量了余清欢一眼,皱起了眉头。   买东西就买东西,一来就问自己老东家的,明显目的不纯啊。   看这女子长得天姿绝色,不会又是少庄主惹下的感情债吧?   余清欢问:“你们有办法联系到越秦风吗?我叫秦霜,就告诉他我在紫云城等他,让他来这里找我。”   “哦,姑娘是找我们少庄主的啊?”   果真是如此!   护卫心里的猜测被证实,嘴角扯了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摇了摇头,“对不住,少庄主不是我们能联系得上的。”   说着,更是手往大门外一指,毫不客气地说道:“姑娘请回。”   余清欢蹙眉,没有离开,问向护卫:“劳烦请一下你们掌柜的,我来跟他说。”   “那还真是不巧了,我们掌柜的今日有事,刚好不在。”护卫扯嘴笑着,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余清欢问:“掌柜的什么时候能过来?我在这里等他就行。”   护卫回道:“那姑娘可有得等了,掌柜的出了远门,没个三五天可回不来。”   余清欢锁着眉心,想了一会儿后,问:“紫禁城里还有云雾山庄别的产业么?”   护卫闻言后没有回答,只是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看姑娘模样挺好,还是趁早找个男人嫁了吧。至于我们少庄主,奉劝姑娘还是不要肖想了。少庄主多少年都不会出现一回,姑娘若是执意要等,怕是等少庄主出现的时候,姑娘都已经人老珠黄了,到时候连个老叟都看不上你,更不用说我们少庄主了。”   “再说了,即使我们少庄主真的来了紫云城,真的想找人成亲了,那也得先娶城守的千金啊,姑娘可排不上号!”   言语之中,护卫充满了怨气,像是遭到了极大的不公似的。   余清欢问:“那阁下可有合适的男人介绍给我的?不瞒你说,我现在无家可归,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护卫将胸膛一挺,朝余清欢抛了个自信的眉眼,道:“姑娘看在下如何?”   余清欢打量着他,没有说话。   护卫又趁此机会推销自己道:“在下是位修行之人,已经修到了地灵阶段,身体强健,至今还没有婚娶。若是姑娘愿意与我一试,我自会真心待你,护你一世。”   余清欢:“我与阁下素昧平生,今日才是第一次见而已,阁下就这般许诺,让我觉得阁下的承诺过于廉价。”   说着,余清欢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回道:“对不起,我看不上你。”   护卫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许是为了挽尊,直接朝余清欢所在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道:“爷不过是逗你玩玩罢了,还真以为爷能看得上你?呸!攀龙附凤的货色爷可不稀罕!!我们少庄主更不会稀罕!!”   余清欢开口:“我是来找你们少庄主,不是来找你,愿不愿意见我是他的事,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替他做决定吧?”   余清欢不再理会他的侮辱,径直抬步走向了大厅。   “你做什么?谁允许你进去的?!!”   那名护卫大喝一声,忙追过来拦住了余清欢,毫不客气地驱赶道:“出去!!”   声音之大,引得正在玲珑阁大厅选购珍品的客人们都纷纷抬眼朝这边望来。   余清欢指了指大厅里侧的珍品展台,挑眉问护卫:“玲珑阁是要关门了么,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   护卫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联系少庄主不成,又改变了策略,问她:   “这里展示的都是灵器珍宝,最便宜的都是数千银两,你说你要来做生意,是空手做么?!”   余清欢从身上摸出一小沓银票,在护卫的面前晃了晃。   护卫定睛一看,发现每张银票的面额超过了万两,这一沓加起来,差不多有七八十万,顿时愣住了。   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极有可能有些来头,护卫的脸色变了变,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矮了一大截。   “让开!!”余清欢也没有好气。   护卫尴尬地收手,道了一声“姑娘请便”,就赶紧转身回到了大门口,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余清欢撇了撇嘴,没再搭理那个护卫,而是径直找一位刚给客人介绍完珍品的小二要了一副纸笔,留下了一张字据,并署名“秦霜”。   余清欢:“这位小哥,若是你们掌柜的回来了,劳烦将这个交给他,请他帮忙联系一下越秦风,就按照这上面写的跟他说就好。”   “好。”   小二伸手接来,将纸张随意地折叠了一下后握在了手里,完全没有要收起来的意思。   “哦,对了!”   看着小二似乎有些敷衍,余清欢又将钱袋中的碎银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全部塞到了小二的手里,道:“劳烦了。”   “姑娘放心,我会帮你交给掌柜的。”小二的脸上有了笑容,如是承诺。   余清欢再次道谢后,才离开了玲珑阁。   路过门口的时候,先前那名护卫瞥了她空空如也的双手一眼,发出了一声轻嗤,待她走出三丈远后,才以极小的声音吐槽道:   “显摆什么,还不是什么都没买!也不知道拿着谁给的卖身钱装阔气呢!”   他的声音很小,若是寻常女子肯定是听不到的,可余清欢不是寻常女子,她的耳朵可是异常灵敏的,护卫说的话,她都一字无遗地听到了耳朵里。   她忽地转身走向护卫,开口问:“好奇我拿谁给的卖身钱?”   护卫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女子的耳力竟然这么好,离了这么远她都能听见。   余清欢主动给他解惑:“我拿的是你们少庄主给的卖身钱!”   她真的被这个护卫的恶意揣测气得不轻,明明是个护卫,说起话来却跟个泼妇似的,毫无风度!   这心里一窝火,就容易失控,一失控,就有些口无遮拦了。   不管是能说的还是不能说的,真的还是假的,只想吐个痛快,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她!   只听她冲着护卫大声吼道:“转告越秦风,要是他不能在五日内赶过来,以后就别想再爬上老娘的床!!!” 第255章 爷今日就过去   她还是将李茹的叮嘱记在了心里的,担心越秦风现在有事在身,抽不出空,还是给他留了充裕的时间的。   可转念一想,那厮威胁她的时候怎么不考虑她的心情,把她气得都跳崖了,她凭什么要替他考虑?!   这不是欠得慌吗这不是?!   于是,还不待那名护卫从震撼中缓过神来,余清欢又改口了。   道:“你告诉那姓越的,老娘只等他三天!三天等不到他,老娘就走人!!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去!!”   撂下狠话后,余清欢解了马绳就骑马离开了。   却不曾想因为她的声音过高,不光是守在门口的护卫们,就连大厅里的众人也都听到了,一时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哪,还让越少庄主打一辈子光棍,莫不是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胡说的吧!越少庄主的眼光是何等的高,这女人连个随身的护卫丫鬟也没有,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女子,越少庄主坐拥天下最多的财富,那是什么身家,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   “那也不一定,刚才那个女人长得可真是倾国倾城啊,反正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她还漂亮的。”   “身家配不上,美又有啥用?顶多娶回去做个侧室罢了,还想当正室夫人不成?!”   “城守的千金不是喜欢越少庄主的吗,守了那么多年也没有拿下,怎么眼睁睁地让别人给抢先了?”   “谁知道这女人说的是真是假!”   “……”   余清欢撂下狠话后,先前与她争执过的那名护卫也有些胆怵了。   心想着那女人能有着近百万银票傍身,说明嫖客的财力极强啊!这么一深想,越发觉得他家的少庄主嫌疑极大。   或许普天之下,也只有他家的少庄主能有此等手笔了!   有了这么个猜测后,护卫心里有些发慌,再也站不住了。   赶紧跟同伴们说了一声,然后急匆匆地找被余清欢塞了纸条的小二要来了纸条,径直去三楼找正在午睡的掌柜去了。   掌柜的是效忠于云雾山庄的手下,自身拥有上灵实力,亦可以与越秦风的某些亲卫联系。   一听护卫所说,便也不敢耽误,直接就给云景传音了。   云景这段时间一直以暗卫的身份待在越秦风的身边,自是知道余清欢的。此时一听到有位叫秦霜的女子给主子留言,当即就去禀报越秦风了。   去的时候,越秦风正在烟云一处极为雅致的茶馆里,与许久不见的凌宇下棋。顺便,以极为漫不经心的方式,跟凌宇讨教一下如何讨女人欢心的问题。   “人都睡了,这都过了两年了还没有搞定呢?你这魅力不太行啊!”凌宇投下一颗白子,打趣着越秦风。   越秦风放下一颗黑子,感慨道:“那丫头脾气倔得很,有时候油盐不进的,很难对付。”   凌宇却不认同,道:“还好吧。她主意大是大,但终究只是个小女人,心地也软,你就拿甜言蜜语哄着,她喜欢听什么你就说什么,她保证对你服服帖帖的。”   “若是这招还不行,你就示弱装可怜呗,她还能狠心得扔下你不管了不成?!”   越秦风摇头,“你是不知道,她的心就是石头做的,硬得很,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扔下我就跑路了。”   只是这个当年,并不是凌宇以为的那一年。   凌宇以为的是两年前,可越秦风说的不是。   这时,云景过来了。   “主子。”   越秦风淡淡地瞥了云景一眼,漫不经心地吐出了一个字眼:“说。”   云景担心有凌宇在不太方便,还给越秦风传音来着,说:“是关于秦小姐的事。”   越秦风抬了抬手,示意云景直接开口说就是。   然后,云景就将余清欢在玲珑阁门口说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他。   “她真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的?!”   越秦风听完后也不生气,竟是又惊又喜,一张嘴大大地咧开,都快激动得不知所以了。   这丫头以前还藏着掖着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俩有了肌肤之亲的事实,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憋住没往外说。   就连在天极宗过夜那日,明明想极了她,却又牢记她的叮嘱,硬是忍着没有去找她,还是让云致和云逸二人把她给吓到了他的床上。   现在,这丫头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了和他的关系,这是相当于把他给扶正了啊!!   云景回复:“当时不光是玲珑阁的人,还有很多客人也听到了,秦小姐说只给您三日时间。”   “哪用得了三天,爷今日就过去了!”   此刻的越秦风干劲十足,一点儿时间也不想再浪费了,赶紧催促云景:“让人把爷的金鹏送过来!!”   “这就走了?”凌宇指了指没有下完的棋。   越秦风挑眉,眼中难掩得意,反问凌宇:“不走等啥?和你一起当光棍?!!”   “呵!”凌宇气得语噎,“你这就有点重色轻友了!咱们俩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你为了一个女人,这就把小爷我抛下了?”   越秦风的话也直白,毫不顾忌凌宇的感受,道:“当然是媳妇儿重要了,你这根本就没得比!”   凌宇将手中的棋子一丢,“哼!真是没良心!”   越秦风也懒得安慰他,只是在临走的时候丢了一句类似于示好的话来——“改日我们成亲你记得过来沾沾喜气。”   ……   当日下午,当人们还在议论云雾山庄少庄主的风流韵事的时候,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越秦风就乘着金光熠熠的金鹏大鸟赶到了紫云城。   与他一起到的,还有云逸与云致这两名亲卫,以及那些没有见光的暗卫。   “看!是金鹏!!!”   金鹏一进紫云城,就引起了街上众多行人的注意,其中也有不少识货的修行之人。   金鹏极为高调地贴着紫云城飞行了一圈,然后才徐徐落在了玲珑阁门口的大街上。   “是云雾山庄的少庄主来了!!”   十几年前,越秦风与紫云城城守之女童若渝一战时可是引起了全城围观的,他那妖孽般的面容本就令人印象深刻。   此时又是坐着全天下最金贵的飞行坐骑金鹏而来,人们自然极为容易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更何况,人家还大剌剌地落在玲珑阁前呢!   就是想不知道他是谁也难。   看到越秦风落地后,看守玲珑阁大门的护卫们瞬间就被震撼到了——少庄主,还真来了?! 第256章 童若渝   护卫大惊:那女子不是给了三日期限么,今日才是第一日而已!   越秦风翻身下地,大步朝着玲珑阁的大门走来。   从那匆忙的步伐上来看,仿若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似的。   “我媳妇儿人呢?!”   越秦风也等不及进去再问了,直接逮住最先遇到的护卫们就开始询问。   那名与余清欢发生过争执的护卫见到了越秦风本就紧张至极,此时听了越秦风的话,瞬间就感觉从头凉到了脚。   结结巴巴地跟他确认道:“少……少庄主说的是媳,媳……妇?”   越秦风觉得此人的废话有些多,影响他与自己媳妇儿汇合了,脸色一沉,冷声提醒道:“就是秦霜!她人现在在不在里面?”   那名护卫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回,回少庄主,那,那位……”   “换个说话利索的来!!”越秦风可没耐心跟他墨迹,直接就不想听他啰嗦了。   另一名护卫站了出来,冲着越秦风行了个礼,简明扼要却又不失恭敬地说道:“回少庄主,秦小姐中午的时候就离开了,到现在一直没再过来。”   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见到余清欢,越秦风的心情有些失落,脸上兴奋的光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然后追问:“可有说去哪里了?”   护卫:“秦小姐没有说起,只说是会等您三天。”   越秦风可等不及在这里干等她三天了,赶紧大手一挥,吩咐护卫们道:“都给爷出去找人!”   于是,玲珑阁里但凡见过余清欢模样的护卫全都出了门,在全城范围内开始搜寻余清欢的身影了,表现得极为卖力,都想给自己的衣食父母留下个好印象。   由于越秦风急着见人,所以他不仅把玲珑阁的护卫派出去了,就连他的十几名暗卫也都被他遣了出去,一起寻人去了。   而越秦风呢,担心余清欢回来见不到他的人,索性搬了个椅子坐在了玲珑阁的大门口,如一尊神明一样耀眼得很。   反正,从他坐在那里后,就再没有人敢进玲珑阁买东西了。就连路过的行人,也感到了莫大的压力,纷纷绕道而走。   方圆四丈范围内,除了玲珑阁本来的工作人员,再无生人。   可即使周身没人,也毫不妨碍他成为全城的话题。   街角,马路对面,时不时就冒出一波假装路过,而实际上是为了看他的人。   越秦风坐了没多久,玲珑阁就迎来了一位老熟人。   是曾经邀请全城观战的紫云城城守之女:童若渝。   童若渝一见到越秦风,就极为委屈地问他:“越公子!他们今日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是为了一个女子而来?”   越秦风其实早在童若渝出现在街道上时就看见她了,却只看了一眼、待发现不是余清欢时就收回了目光,根本就没准备搭理她。   此时听见童若渝用质问的口气问自己,仿若她是他什么人一样,越秦风是有些恼火的。   他又蹙眉瞥了童若渝一眼,正言厉色地纠正道:“她不是什么女子,是爷的媳妇儿,你嘴巴放干净点!”   童若渝:“……”   就因为称呼了那个女人为“女子”,她的嘴巴就不干净了?!   她等了他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被他这般袒护过。   本以为他就是这么个无情的人,谁知还会有这么贴心的一面。只可惜他贴心的对象,另有其人。   童若渝委屈得红了眼眶。   “她是哪家的小姐?”缓了缓心情后,她又问。   对于越秦风的毒舌,她已经见识过多次了,可这并不妨碍她喜欢他。   她就喜欢他的放荡不羁,喜欢他的不滥情。   “怎么?和你相干?”   越秦风是真的觉得童若渝有些烦了。他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她,可她却还是找准一切机会往自己身边凑。   若是那丫头能像此女这样待他,越秦风觉得自己睡觉都会笑醒。   童若渝的脸色白了白。   从小养尊处优,家境,相貌,才艺,修为俱佳的她走到哪里不是如众星捧月一般?也只有在面对越秦风时,才会受到这种冷遇了。   可她对他的喜欢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浓烈得无法忽视。   “你不愿说,是不是说明她的家境一般?论起其他,她也样样不如我,你自己肯定是明白这些的,所以你才难以启齿。”   童若渝如是分析,想逼他道出那女子的身份。   以前他孑然一身,童若渝自是可以耐心等他,可他现在与别的女人有了纠缠,她就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越秦风眸色一沉,方才还慵慵懒懒的姿态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戾气。   一个眼神看过去,吓得童若渝的心都跟着慢了半拍。   越秦风阴测测地开口:“是不是爷这些年对你太客气,让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童若渝脸色唰白。   真是她太过高估自己了么?   可她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修行天赋更是秒杀一切女子,短短百年之间便已修炼到了地灵后期,她是仙穹苑十二才女之首,拜倒在她裙下的麒麟才子更是不计其数……   她怎么就不是个人物了?   也只有他才这样看不上她罢了!!   “你当真要这般待我?”   童若渝不甘心,她并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你说这样的话,我也会难过的。”   越秦风却懒得回应她这句话,只是阴寒无比地警告她道:“爷的媳妇儿脾气好,可爷不行。你要是胆敢自作主张地去招惹她,爷保证让你们一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她难过不难过的,又与他何干?   “她对你就那么重要?!”   童若渝心痛之余,又嫉妒得发狂,她深爱了多年的男人,怎么可以对另外一个女子这般珍重?!   问他:“她对你很好么,比我对你还要好么?我不信!”   “爷管你信不信!!爱信不信!!”   可她的百般不甘,只换来了越秦风的这样一句话。   说完后,他就一脸寡淡地睨向了街口的位置。   他根本,就没有在乎她过。   “帝都华鼎商行的成老板向我求亲了!”   童若渝突然开口,表示她并不是没人稀罕,想劝越秦风稍微珍惜一下她。   越秦风是个商人,成盛成老板也是商人,而且成盛是京都首富,比他也差不了多少。如此说的话,他或许会有些危机意识吧?   童若渝是这样想的。   看见越秦风抬眼朝这边望来,童若渝以为激将法生了效,更是侃侃而谈:   “他跟我许诺,说愿意休妻娶我,愿意遣散所有妾室,他承诺要一辈子守着我一人,再也不会碰其他女人,他还说他赚的钱就是我的,可以任由我挥霍。”   她其实并不在乎成盛所许诺的这些,她只是想要引起越秦风的重视罢了。   她想让他知道她也可以被别人视若珍宝,并非一定就要仰仗他而生。   “那倒是恭喜你了。”   没有童若渝想象中的紧张和懊恼,越秦风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后,就再次移开了目光,再无二话。   童若渝问:“你就没别的想说的了吗?”   越秦风没有再扭头看她,只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成盛还挺勇敢的。”   童若渝睁大双眸,等着越秦风的后话。   只听越秦风又说道:“反正爷是不敢。爷那媳妇儿记仇得很,爷要是做了一丁点儿和别的女人暧昧的事儿,她指定是不会再瞧得上爷了,所以爷不光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啊,都得为她守身如玉。” 第257章 黎山陵墓   这下,童若渝的心是彻底凉了。   这男人不是不通人情,不是不会体贴,只是因为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罢了。   而她为了刺激他而搬出来的成盛,在他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个不专情的笑话而已。   正如她,也成了一个笑话。   许是心凉得彻底,绝望得没有一线生机,童若渝反而变得冷静了。   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如方才一样心情跌宕起伏,波澜不止。   现在的她,平静得宛若一潭死水。   “你现在是在等她吗?”她问。   越秦风轻笑,有些带着炫耀的意味说道:“她今日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话了,让爷在三日内过来。爷可不敢耽误,这不,一听到消息爷就从烟云赶回来了!”   说着,又怨气十足地哼了一声,低声骂道:“可她倒好,竟让爷在这里干等着,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野去了!”   虽是抱怨的语气,可童若渝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得瑟的意味。   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让他感到得瑟。   意识到这点后,童若渝感觉自己又被他无情地给了一刀,这下,死得不能再死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将桀骜不羁的他驯服至此,童若渝真的很好奇。   她收起了满心的狼藉,指了指越秦风的身旁,问:“我可以和你一起等她吗?”   越秦风蹙眉,脸上明显不悦。   “我就是想看看她,很好奇。”童若渝连忙解释。   越秦风朝远处使了个眼色,道:“那你离爷远一些,爷可不希望她误会什么。”   童若渝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又问:“我可以去里面搬把椅子吗?”   “你要是问别人要,或许可以。但问爷要,那指定就是不行。”越秦风仍旧不近人情,对童若渝的靠近谨慎得很。   心想着若是回头那丫头问起来,问他童若渝的椅子是谁借给她的,他要如何说?   童若渝此举,不是在给他埋坑吗?   最后,童若渝只得让她的贴身护卫去找别的店家借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离越秦风数丈远的街道旁。   两人就这么等着,巴巴望着街角。   可是直到天黑,越秦风派出去的人将紫云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余清欢。   因为此刻的她,并不在紫云城,而是去了黎山……   虽说李执安已经从僵灵丹上顺藤摸瓜,牵扯出了兽王阁和墨羽宫这么两个巨擎黑手,但那也仅仅只是幕后黑手罢了,对于直接的行凶者,目前还没有确定的线索。   好在那时的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凶手的血液用秘法融进了骨头里,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办法。   她将马拴在了黎山山脚,隐身后才徒步爬上来的。   陵墓的入口处就是一道攻击机关。   好在,这并不能难到她。   几乎毫不费力地,她就进入了陵墓里侧。   半个时辰的功夫后,在躲过了密集的攻击,避开了无数陷阱,又破解了层层精妙绝伦的机关后,余清欢终于进入了墓室。   墓室里冷气弥漫,冻得余清欢打了个哆嗦。   墓壁上镶嵌着数十颗夜明珠,将墓室照得明亮无比。   室内中央放置着一口巨大的石棺,石棺旁摆放着案桌和书架,角落处还有一张石塌,似乎有人长居于此。   “轰……”   “咻!!”   余清欢推动棺盖的时候,有数道攻势向她袭来。其中有一道,尤其地凌厉霸道。   是李执安安排在此的守墓人!!   守墓人的修为高深,都至少是上灵的修为,尤其是那道霸道攻势的发起者,则已是上灵中期的实力了,速度快而出手狠决,一出手就是夺命的连环死招!   她堪堪躲过几招后,明显应付不来了,不得已显出了身形。   “慢!!!”   也正是这个举动,让对方猛喝一声,然后数道攻势急急停住。   “余小姐?!”   发声之人万般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一双黑豆模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余清欢打量。   “木岩?!”余清欢也懵住了,没想到还会在此地碰到老熟人。   上一世,木岩就是被李执安专门派过去保护余清欢的,在她身边护了她好几十年。   可以说除了李执安以外,上辈子她最了解的男人就是木岩了。   “真是你!!”   相似的招数,一样的灵气,一样的相貌,甚至还能认出他来——这下,木岩真的确定来人的身份了。   让其余守墓人退下后,木岩与余清欢在墓室里畅聊了起来。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在暗中联系了李执安,从李执安处得知她就是原来的余小姐转世后,才彻底对她放下了戒备。   一番畅聊后,余清欢才知道,原来她当年出事后,木岩万般自责,主动提出留在黎山给她守墓。   本来之前他们都是在墓室外守着的,后来墓里的机关被人动过好几次,便又转移到墓室里来了。   当然,陵墓外也留了一些看守者,不过修为比起他们这几人来要明显差点。   刚才余清欢隐去了身形,一路上山也是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什么声响,估计那几人分了心,没有注意到。   推开了厚重的棺盖后,刺骨的寒意袭来,余清欢看见石棺里放置着一个长形的冰块,有大片的红色从厚厚的冰块中透露出来。   那里面躺着的,就是她前世的尸身,被重新换了一身崭新婚服的尸身。   当余清欢说明了来意,表明要融化冰块从尸骨上取血后,木岩说道:“你先等一下,我跟侯爷说一声。”   侯爷一直当这具尸身是个宝,现在要动它,木岩不知道侯爷会不会答应,自然得先请示一下了。   “好。”余清欢没有阻止。   虽然这具尸身就是她,但却是李执安派人保存到现在的。那是他还未来得及过门的妻子,而她也已经有了新的身体新的身份,自然是不好强动。   一会儿后,木岩对余清欢说道:“侯爷让你等他一日,他现在过来。”   等一日?这么远吗?   余清欢问:“他现在在哪儿?”   木岩:“侯爷现在还在绍塞国。”   余清欢惊讶:“他前几日刚受了伤,不好好养病,跑到绍塞国干什么去了?”   木岩:“恕我无从告知。”   余清欢没再追问,脑子却忍不住想起了当时在绍塞国看到的悬赏令。只能想到他现在在殇国与绍塞国都有敌人,处境真的不太好。   一个墨羽宫,一个绍塞国官衙,都不好对付。   本就四面树敌,他现在又伤势未愈,本该好生修养,现在再长途跋涉,若是再遇到了危险该怎么办?   余清欢赶紧催促木岩:“你让他好生休息着,别回来了,我有事得先离开,也等不了那么长时间。等以后他恢复好了我再来黎山,反正也不着急。”   木岩犹豫:“这……不太好吧?侯爷应该已经启程了。”   余清欢感叹:“没什么好不好的,我现在有了新的身份,他也已经完全放下了,我本来就不该再麻烦他的。”   木岩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忙问:“你们……”   “我们分开了。”余清欢开口。   “啊?”   木岩大感震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觉得惋惜,无比的惋惜。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都已经习惯了。”余清欢摇了摇头,不想再多说。   她起身将石棺的盖子重新推回去,然后就与木岩告别:“我这就走了,你告诉他别着急赶回来了啊,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她不想让李执安因为她的原因,千里迢迢地往回赶,这会让她心里有压力。   “木岩,我走了。”   “哦……好!”   ……   从陵墓出来的时候,余清欢倒是遇到在外面守墓的那几个人,还发生了一番打斗。   只不过在木岩听闻动静、给他们传音后,几人就都收了手,放她离开了。   届时天色已经全黑,余清欢摸黑下了黎山,找到了拴马的地方。 第258章 天雷突降   因为天黑马儿看不清楚,不好赶路,余清欢便没有着急往附近的城池里赶,而是寻了个背风的平地,生了一堆篝火取暖照明。   凌晨的时候,篝火熄灭了,余清欢身边的杂草上结了一层白白的霜,浸湿了她的衣裳,逼得她起了个大早。   拖着疲惫的身躯翻身上马后,余清欢扬鞭去了离得最近的一座小镇。   在镇上吃了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啃了两个肉包子,又在镇上溜达了一会儿消了消食后,才策马往紫云城的方向赶。   谁知出了镇子二十余里地后,也不知道是昨夜着凉的缘故,还是早晨吃坏了东西的缘故,她的肚子突然疼痛起来。   她便又着着急急地将马系在了路边的树上,一个人寻了个隐蔽处方便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待她解决完这个大事,从山坳里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马又不见了,徒留她一个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荒野小路上……   “谁偷了我的马,必遭天打五雷轰!”余清欢气得大骂。   “咔!!!!”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余清欢的话音刚落,好好的天就打起了惊雷。   余清欢眼睁睁地看见一道惊雷落在了半里外的地方。   娘呀!离得好近!!!   对雷有阴影的余清欢被吓得心脏砰砰直跳。   与此同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成片的乌云就席卷而来,瞬间遮盖了整个天空,天地昏暗。   “咔!!!”   又是一道惊雷,落在了同一个地方。   “咔!!!”紧接着,又来了一道!   “咔!咔!!”最后,还补了两道!   五道惊雷,竟全都落在同一个地方!!   五雷过后,天上黑云翻滚,又于一瞬间消散一空,阳光挥洒下来,又恢复成了之前晴朗的模样。   直到雷鸣消失得无影无踪,余清欢紧张的心情才又渐渐舒缓了下来。   “这是什么人遭了天谴吧……”   余清欢伸着脖子打量远处,对此深表怀疑。   要不然这雷出现得也太过诡异了。   “看来平日还是得多多行善,不能做遭天谴的事情。”余清欢感触颇深。   因为被雷打过的地方位于她来时的路上,余清欢不想折返回去耽误时间,便也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朝着紫云城的方向赶去。   因为黎山距离紫云城大概有三百余里左右,余清欢骑马驶了数十里,还有两百余里的路程,十分遥远。   即使她催动了灵气,加快了步伐,在天黑的时候也只赶了近两百里地罢了。   没有办法,又点了篝火在外面歇了一夜。   第三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饿极了的她就再次启程了。   终于在上午时分进了城。   当然,进的是紫云城。   她还记得给了越秦风三日时限的事情,今日过来,自然是要一个结果。   谁知她刚进城不久,就被越秦风在大街上给拦截了。   “你还知道回来?!”   越秦风掐腰站在大街中央,身后跟着一大群护卫,垮着一张脸,一副要找她干仗的架势。   一行人站在那里,把一整条街道都给堵住了。   行人要么绕道而行,要么,就小心翼翼地从路边的细小缝隙里穿过来,连他们的阵型都不敢破坏。   街角不远处,站着同样蹲守了余清欢两天两夜的童若渝。   她终于看见越秦风喜欢的那个女人了。   只是,那个女人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头发乱,脸上脏,衣服上还布满了灰尘泥土,好像刚从大旱之地逃荒过来的一样……   这样邋遢不修边幅的女子,怎么能够配得上他的喜欢?!   余清欢看到突然出现的越秦风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走了过去,好奇地问他:“你是哪天来的?”   “还在你给的时间里吧?”   越秦风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余清欢。   见她身上乱糟糟的,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一脸嫌弃地问她:“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威胁爷不能爬上你的床?!”   余清欢闻言,安静了半晌没有说话。   她就知道这狗男人不是个好东西!果然,这么多天没见,一见面还是忍不住想跟他吵。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她不想让李茹见越秦风了。   如果让李茹知道越秦风这般不待见她,还不知道要有多伤心、多不放心把她交给他呢。   余清欢默默地收回了目光,道了一句“那挺好”,就转身离开了。   众人:“???”   就这?!   不是说这个女人是少庄主的媳妇儿吗?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啊……   越秦风见她对自己这般冷淡,冷着声音问她:“干什么去?!”   余清欢脚步未停,淡淡地开口:“回家去!”   只是她现在,还哪有家啊……   越秦风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问:“这么着急地叫爷回来做什么?”   余清欢垂眸,避开了他直直射过来的目光,回答道:“没事了,你若是有事就忙去吧。”   “耍爷玩呢?”   越秦风的语气加重,明显有了情绪。   他能感觉到这丫头有事瞒着他。   她从未主动找过他,这次叫他回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的,可是现在,她明显又改变了主意。   周围的人感受到了越秦风的怒气,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喘,明明正处在青天白日的大街上,却安静得令人窒息。   余清欢推他:“劳烦越公子让一下,我现在真有事。”   “叫我越公子,嗯?”   越秦风的声音阴沉沉的,眼神阴鸷得可怕。   以前关系不好时尚且还叫“他二师兄”,前段时间还叫过他“阿风”,可是现在,明明大婚将至了,她却开始叫他“越公子”了。   这丫头,明显想跟他划清界限。   “我真有事,请让我走好吗?”余清欢低着头,回避着越秦风的视线。   越秦风抬手捏住她的脸,迫使她正对着自己,却发现她双目赤红。   “怎么了?”他的心里紧了一下,忙问。   余清欢求他:“能不能让我离开,我有急事要处理。”   她只是想,逃避他而已。   越秦风拉着她的手,放低了声音:“你不是说成亲的日子由我定?”   余清欢点头:“越公子定好了通知我一声就行。”   越秦风开口:“就这两日了,你不要瞎跑,等我想好了随时通知你过来。”   余清欢强装淡定:“行,到时候公子派人知会我一声就好。”   越秦风又叮嘱:“那你不要乱跑。”   余清欢:“放心。”   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后,余清欢朝越秦风微微点头作了个揖,就赶紧朝城门的方向走去了。   越秦风用传音的方式暗暗下了一道指示,然后,便有一半数量的暗卫跟了过去。   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童若渝,走向了越秦风,直言道:“她配不上你,而且,她好像并不喜欢你。”   “这不关你的事。”   越秦风的脸色沉沉的,没有抛给童若渝一个多余的眼神,就闪身离开了。   ……   离开了紫云城后,余清欢又回到了金陵城。   因为李执安的原因,金陵城里有不少人都知道她的模样,为了不引起众人议论,她又变成了在伊宁城时以秦霜身份出现时的模样。   她在客栈里定了一间房间,吃了顿饭,好好洗漱一番后就盘坐在床铺上打坐。   直到傍晚的时候,她才又让小二送了一顿晚饭。   然后,便又隐身后去了余宅。   这一夜,她还是在李茹床上睡。   “小花,你跟越少庄主说好了没有?”   李茹还惦记着见越秦风一面的事情。   “娘已经给你二哥写信了,让他休假回来一趟。等回头我们商量好了,就办丧事。到时候事情多,估计也会引来一部分人的注意,就不好再见他了,最好在这之前让娘见一见他。”   “要不然娘心里老是慌得不行,就怕你嫁给他受了委屈。他的脾气好不好,人好不好相处,对你又是什么态度,娘一概不知,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余清欢:“哦,等我再跟他商量商量,看他哪日有时间。”   李茹瞬间变得警惕起来,问:“你前两日不就是说要联系他去了么?没有联系上?是不是他没有搭理你?”   若是连理都懒得理小花,那此事就严重了。那越秦风若真是这般敷衍的话,那这婚,不成也罢!   “不是,我已经联系到他了。”   余清欢急忙改口,又道:“他正在往这边赶过来。”   李茹很欣慰,道:“那好!那我这两日哪儿也不去,就在家等着了。”   黑暗中的余清欢苦涩地点了点头:“嗯。”   第二日,余清欢早早地就从余宅离开了。   这一次,她倒没有去紫云城找越秦风,而是花重金租了一只飞云骓,赶往了东边相距近千里之遥的虞城。   虞城,是凌宇的地盘。   她此行过来,就是专门来找凌宇的。   越秦风根本就瞧不上她,若是见了李茹,凭借李茹灵敏的心思,肯定会发现这一点。   所以,为了不让李茹以后担心,她不能让越秦风见李茹。   但这女婿,肯定是要见的。   至于见谁,反正李茹没见过越秦风,带谁去见她就全凭余清欢自己做决定了。 第259章 请求   余清欢要找人替代越秦风见李茹,而凌宇,作为最了解越秦风的纨绔,又拥有与之相近的气质,则是冒充越秦风的最佳人选。   在虞城提凌宇的名字,几乎人人都知,没用多长时间,余清欢就找到了凌宇的老窝——凌府。   在说明来意后,她并未被立马请进府中,而是请她稍作等待,一名门卫跑去府内通报去了。   一会儿后,门卫与另一名护卫装扮的男人一起出来。   男人看向余清欢,问:“请问您是哪个秦霜?能不能稍微说得具体一点?”   当初与凌宇相识的时候,她用的是百里霜和余小花的名,突然说自己是秦霜,凌宇有些疑惑也很正常。   余清欢回答:“你就告诉他,是在兰默城见到的那个秦霜,我还送了他一个无心铃呢!”   “姑娘稍等。”   男人回了一句后,又赶紧给凌宇那边的人传音询问。   片息后,男人收敛了一脸的严肃与谨慎,对余清欢客气地说道:“请您进府稍等片刻,公子马上就回来。”   余清欢:“不用了,既然他快过来了,那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就好。”   约莫等了一炷香左右,一辆宽敞奢华的马车驶来。   马车还未停稳,等不及的凌宇就挑着窗帘朝外张望起来,待看到余清欢后,脸上瞬间就挂起了笑容。   马车一停,他便跳了下来。   “呵!还真是你!!”   凌宇觉得稀罕得很。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女人竟还会有主动找他的时候。   而且,越秦风那厮不是才去了紫云城没两日么,临走之前还得瑟得说要张罗婚事,要他去喝喜酒呢。   怎么,他在那里忙得热火朝天,结果新娘子却给跑出来了?   余清欢上前,也懒得跟凌云客套了,问:“你现在有空没?我有正经事要找你。”   凌宇挑眉,痞里痞气地问:“有多正经?”   提起“正经”,某些不怎么正经的人就很容易想歪,老觉得别人另有深意,就像凌宇这种。   “说正事呢!”   余清欢白了他一眼,提醒他现在不是耍贱卖萌的时候。   直言道:“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凌宇扫了一旁的飞云骓一眼,关注的重点好像有点跑偏。   “嗯。”余清欢没有否认,又道:“我今天刚从金陵城赶过来的,就是为了找你。”   凌宇惊讶:“我这么重要呢?!”   余清欢重重点头,给予了凌宇一个大大的肯定,然后说道:“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   “这个忙连越秦风也帮不了?”凌宇追问。   他简直不敢相信:以越秦风的本事,竟然帮不了他的媳妇儿,还得害得他的媳妇儿找别人求助?!   “正是因为他做不了这件事,我才过来找你的。”余清欢坦白。   凌宇泛起了嘀咕。   一边,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另一边,却又担心余清欢找他不是什么好事。   若真是好事,越秦风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放着不管。   遂谨慎地开口:“你说说看!”   余清欢顾及身边有人,担心被别人听到了笑话,便用眼神示意凌宇借一步说话。   “鬼鬼祟祟的,一看找小爷就没安好心!”凌宇埋怨着跟了过去。   找了个无人处后,余清欢才开口:“凌公子,我想请你冒充一下越秦风,跟我娘见一面。”   “什……什么意思?”凌宇有些拐不过弯。   余清欢解释:“就是我娘知道我要成亲了嘛,想提前见一见越秦风,但我不想让我娘见他,所以想请你代替他去一趟。”   凌宇大大张开了嘴巴,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余清欢:“因为你最了解他,若是我娘问点什么,你也好应答如流。”   “你放心,就见这一回,以后绝对不会再麻烦你了!”   担心凌宇不愿意,她又如是补充到。   心想着李茹与越秦风生活在两个不同的圈子,几乎就没有碰着的可能,要不然,李茹活了这么多年,也不会连越秦风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   而凌宇又常常在烟云这一片活动,金陵城那边没有产业,应该也是不会再过去的,与李茹也基本上没有再碰上的可能。   所以,这也就是一次的买卖罢了,且毫无后顾之忧。   看见凌宇依旧一副诧异的模样,余清欢又继续蛊惑他道:   “而且金陵城你也没怎么去过吧?那里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你若是去了,我带你好好玩一玩逛一逛,花费我全包,你就纯当散心了,怎么样?”   “去!”   凌宇简单明了、却又有些呆滞地吐出了一个字。   余清欢一喜,忙向他确认:“你同意了?”   “啪!!!”   凌宇突然拍手,将余清欢吓了一大跳。   只听他咧着一张大嘴乐呵道:“你说的条件那么诱惑,我很难不动心啊!”   “就带你在金陵城游玩这个条件么?”余清欢觉得不可思议。   心想着凌宇家境富裕,家中产业更是遍布四地,当日在兰默城随手买下一根干元索就花了一百多万银币,什么好玩的地方没去过,什么有意思的玩物他玩不起,金陵城对他真有那么大的诱惑么?   凌宇咧着嘴,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笑容是久久不散,仿佛遇到了什么大喜事似的。   道:“不怕你笑话,小爷我长这么大,向来都是我带女人玩、我给女人花钱,还从来没享受过被女人照顾的感觉,这个交易还挺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越秦风那厮不是天天在他面前得瑟吗,得瑟自己告别了光棍,要成亲了。   现在看来,他这新女婿好像也不太受重视嘛!!   “那太好了!”   余清欢松了一口气,这两日因为此事而产生的抑郁一扫而空。   心情极好地看向凌宇,提议:“那咱们现在就去金陵城吧?刚好能在天黑之前赶到。”   今日赶回去,明天就能安排凌宇和李茹见面了,李茹放了心,也不用耽误凌宇太多的时间。   “行!”   凌宇很是乐意参与此事,自然也是爽快得很,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又道:“你先等等我啊,我去收拾几身衣裳!”   ……   这日,为了不在赶路的途中饿肚子,两人还专门在临行前去酒楼里吃了顿饭。   在吃饭的时候,余清欢就跟凌宇稍微聊了一下这次的事情,并对他千叮咛万叮嘱,让他务必不要将此事告诉给越秦风。   凌宇欣然同意。   吃过饭后,两人就朝着金陵城的方向赶去了。   当然,作为凌家家主的宝贝儿子,不可能单独前行,又带了好几个护卫。   终于,在天色开始泛黑之时,一行人抵达了金陵城。 第260章 吐露   来了金陵城,作为东道主,余清欢自是不可能将凌宇扔下就不管的。   进城后,就变换了模样,然后带着凌宇等人前往了城里最好的悦来客栈。   说起来,她百日那天,悦来客栈的老夫人还去找过李茹,想让她家的小重孙和余清欢定下娃娃亲呢。   不过因为那会儿余百川眼光高得很,直接就没同意!   余清欢给凌宇几人订了几间最好的房,又陪着凌宇吃了顿晚饭。   饭后,两人坐在房间里的外间休息,聊天。   “据我所知,越秦风就在紫云城,你直接喊他过来多省事,怎么想到要找人冒充他的?”   对于余清欢的决定,凌宇感到惊喜,却也着实是好奇得很。   余清欢喝了杯水,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垂的眼眸里带着几分的无奈,徐徐开口道:   “你应该知道,那人高傲得很,我怕他瞧不起我娘,给我娘脸色看。”   再次抬眸看向凌宇,吐露心声道:“我不想让我娘受他的气。”   “他都已经决定要娶你了,怎么可能会瞧不起你娘,即使真有几分不待见,看在你的面子上,他肯定也会收敛收敛的。”   凌宇虽然有些看越秦风笑话的意思,但在此刻,他还是下意识地替好友说起了好话。   余清欢却笑着摇了摇头,纠正道:“这你可就说错了,我在他面前可没什么面子,他也惯不会因为我的原因去迁就什么人。”   凌宇皱起了眉头,有些搞不清楚这两人的关系。   只是问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就他看来,越秦风是很喜欢她的,至少喜欢她比任何人都要多,怎么不可能因为她的原因而有所改变。   “没误会。”余清欢很笃定,“他看不上我,自然也不会给我娘好脸了。”   “你确定?!”   凌宇懵了,心想着怎么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本来还以为两人只是闹了矛盾,她放不下面子去找越秦风,所以才一时赌气让自己帮她这个忙罢了。   可现在看她平静的模样,并不像是在赌气的状态,反而有一种认了命、服了输的无力感。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凌宇真的搞不太懂。   “怎么不确定?”   余清欢灿笑着,尽量使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对凌宇说道:“他有喜欢的人,你和他是多年的好友,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吧?”   “我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情,凌宇也很确定。   他是与越秦风认识了多年,可在遇到余清欢以前,他一直觉得那厮是个绝情绝欲的怪胎,从未见过其与任何一个女人亲近过。   也正是如此,当余清欢说越秦风暗恋他时,他也才差点傻乎乎地相信了这种诡异的说词。   “反正我是从来没见他有过女人。”凌宇又补充了一句。   余清欢问:“你认识他有多久了?”   凌宇凝思想了片息后,回答:“一百个年头也该有了。”   余清欢紧接着说道:“那就是在认识你之前认识的。反正他有喜欢的人这事,是他亲口承认的,错不了。”   “是吗?”   这下,凌宇也有些不太笃定自己对越秦风的判断了。   “确实是。”余清欢浅浅地扯了一下嘴角,有些自嘲的意思。   “他也亲口说过,他只是喜欢我的身子而已。”   许是好不容易找了个可以倾述的对象,许是觉得她都看过凌宇的身子了,和他谈起这方面的事情起来也不如和别人在一起时尴尬,余清欢并没有藏着掖着。   可凌宇,这下是真的被惊着了。   心想着越秦风也不傻啊,这种话他自己知道就行了,怎么还能拿出来说呢?尤其还是对着当事人说。   这得多膈应人啊!   更何况,这样说的话,真的会很伤别人的自尊。   尤其还是像她这样要强的女人,更是不可忍受了。   凌宇他平日傲慢是傲慢,但也仅针对不相熟的人,若是能有睡一床的情分,那他也会多多少少收敛些傲气的。   不像越秦风,一傲到底,谁也看不上眼。   余清欢单手撑着脑袋,低垂着双眼,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茶壶上龙形装饰嘴里的珠子,继续感慨道:   “他对我没有半分的感情,只拿我当成了一个床伴,自然不会在意我的感受。”   “我自己经历这些尚可容忍,可若要我娘也遭遇他的冷嘲热讽,说句实话,我做不到。”   凌宇想了想,觉得这两人的情况不怎么妙,但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遂宽劝余清欢道:   “我觉得你应该对他有点信心,他若是真有喜欢的人,也不会想跟你成亲了。或许,他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在意你一点。”   “知道为什么他要娶我吗?”   余清欢抬头看向凌宇,嘴角扬起的笑容甜甜的,灿烂得仿若三月娇花,美得让人心颤。却将苦涩隐忍在了心头。   真是个尤物啊。凌宇心想。   只是可惜,被从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越秦风那厮给摧残了。   余清欢没有等到凌宇的回答,就自己开了口,回答道:“因为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凌宇讶然,完全没有想到越秦风竟然还有这么苦情的经历。   余清欢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个女人的名字与我的有些相同,所以,他这是把我当成那个女人的替身了。”   她的名字叫“余清欢”,那个女人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欢”字,又加上两人意外有了肌肤之亲……   所以,他就自然而然地把她当成了那个女人的化身。   在天黑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他对她热情似火。   当天亮了,他能看见她的真实模样了,便知道她终究不是那人,所以他又恢复了理智。   也许,还因为身体的背叛对那个女人产生了亏欠,所以他又挖苦她讽刺她,甚至羞辱她,以此向那个女人赎罪……   定是这样的。   看着凌宇因为她的话而挤成了一团的五官,余清欢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   “对不住啊,让你听我倒了这么多苦水,希望没有影响到你的心情。”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了起来。   凌宇倒是大方:“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还是你请的客,罗嗦点就罗嗦点吧,也不是不能忍受。”   “哈哈!”余清欢弯唇笑,“你就当听个乐吧!你先休息,我明日再过来找你。”   凌宇点头,“好。”   “对了,我先前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么?”   临走之前,余清欢有些不放心,又特地问了一句。   凌宇仿若被轻视了一样,有些炸毛,嘟囔道:“不就是假装我是越秦风,明日再当着你娘的面表现得体贴一点么?这点小事还值得你问了一回又一回?小爷又不傻!”   “行,你有放在心上就好,我就撤了!”   余清欢也没再逗留,道别后就迅速离开了跃来客栈。   只是她不会知道的是,她前脚刚离开客栈,凌宇的房间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越秦风。 第261章 对质   凌宇看到突然进门的越秦风,也没觉得有多惊讶,只是朝桌子对面使了个眼色。   “坐。”   越秦风冷着脸坐下,问凌宇:“你跟她好像很熟?”   她不惜乘坐飞云骓千里迢迢去虞城找凌宇,这样熟络的程度已经超出了越秦风的预期,让他心里有些吃味。   “我跟她熟不熟你应该很了解吧,毕竟当初可是你让我去找得她。”   凌宇故意用得瑟的语气回答越秦风的问题,也想让他尝一尝这种郁闷的滋味。   “而且我们还有过一起合作抓贼的经历,配合得又好,总归比和别人的感情要深一点。”   害怕气不死越秦风,凌宇又专门补了这么一句。   越秦风不屑地哼了一声,只当凌宇的话是个笑话。   凌宇被鄙夷了,白了越秦风一眼。   越秦风轻蔑一笑,朝凌宇扬了扬下巴,开口道:“说吧,这次来金陵城做什么来了?”   凌宇闻言,瞬间又变得傲娇了起来,不紧不慢地翘了个二郎腿,又慢慢悠悠地细品了一杯茶,才得意洋洋地回答道:   “不好意思,我也摆脱光棍了,而且还比你的进度快。这不,马上都准备见丈母娘了!”   越秦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凌宇,幽幽开口:“那你今日岂不是来错了地方?隔壁街上有个春娇楼,你要见的老鸨在那里。”   凌宇爱嫖,人人皆知。   听了越秦风的话,凌宇气得炸毛,质问:“你瞧不起谁呢?我凌宇好歹也是生得眉清目秀,风度翩翩,又有家财万贯,找个正经姑娘成亲还找不着了?!只要小爷我吆喝上一声,保管想给小爷我当丈母娘的都能从这金陵排到虞城去了!”   越秦风嗤笑,虽未言语,可他对凌宇此言的不相信却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不相信我有这种魅力?”凌宇非要跟他死磕。   “那你告诉我你要娶谁家的姑娘。”越秦风给他指了一条能证明自己的明路。   提及此事,凌宇又有些窃喜了,眉宇之间难掩兴奋。   对越秦风说道:“先给你小小地透露一下:是个将军之女。”   越秦风哼笑了一声,拿起余清欢用过的茶杯闻了闻,似乎在识别气味一样,然后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凌宇有些等不及想看越秦风被气死的画面,又故意暗戳戳地提醒道:“还是个修行者。”   越秦风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尝了一口茶。   看见越秦风还是无动于衷,凌宇又开口了:“听说家里人还不少,有四个哥哥……”   这下,越秦风终于又抬头了,眼睛似鹰准一样死死地盯着凌宇,看得凌宇都有些后悔这般多话了。   “你别告诉我那女人是我媳妇儿!”   越秦风阴测测地开口。   凌宇不知死活地回应他:“什么你媳妇儿?这还没成亲呢,算哪门子的媳妇?而且我看呀,估计用不了多久,你们准得散伙!”   听了凌宇的话,越秦风瞬间知道自己所猜之事竟是事实,不由得怒火中烧,质问凌宇:   “你这次来金陵城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没心情和凌宇阴阳怪气地周旋了,脸色严肃异常。   凌宇抖了抖腿,道:“刚才不就告诉过你了么,我是见我丈母娘来了!老人家盼着见女婿,都快盼疯了,我作为女婿,总得满足满足人家小小的愿望不是?”   说这话的同时,他还紧紧盯着越秦风,想看看能将他气到何种程度。   果然,听了他的话后,越秦风的脸直接就黑了。   “是秦霜让你过来见她娘的?”   他的声音沉沉的,像是从地底深处传出来似的,带着一股阴曹地府的阴寒气息,听得凌宇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凌宇还记得自己答应过余清欢,虽然越秦风是他的多年好友,他该透露的也已经透露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得象征性地坚守一下底线。   遂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对越秦风说道:   “这我可不能说,你得自己想。”   “她是怎么跟你说的?”越秦风仿若听不懂凌宇的拒绝似的,固执地追问。   “能怎么说?就是被我的魅力所征服了,求我以女婿的身份见一见她娘呗!”   说着,凌宇还朝越秦风抛了个媚眼,问:“怎么样?我是不是比你更受女人欢迎?!”   越秦风握了握拳,手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吓得凌宇一缩,赶紧放下了翘起来的腿,变成了双手挡在身前的防备姿势。   凌宇知道,越秦风这是处在发飙的边缘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不许打她的主意。”越秦风眯着眸子看向凌宇,嘴角虽带着浅笑,却让人毛骨悚然。   他并不想承认自己比谁差,可是从余清欢的表现上看起来,他好像成了天底下最差劲的男人。   在她那里,他找不到半分的、被依赖的感觉。   “你别着急,我又不是找不到女人,还抢你的!”凌宇害怕越秦风发火,急忙解释。   又主动坦白道:“我去见她娘也是以你的身份见的,她怕你到时候给她娘甩脸子,弄得人家娘下不来台,回头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你了。”   “总而言之,我也是为你好。”解释完后,凌宇又厚脸皮地如是补充了一句。   “代替爷的身份去见丈母娘,让别人以为你们俩才是一对,爷倒成了个不相干的局外人……”   越秦风冷笑,“你就是这么为爷好的?”   凌宇:“那没办法啊,谁要你对她不上心的!但凡你平日能对她稍微好点,人家也不会委委屈屈地去虞城找我来救场了。”   “爷对她还不好?”越秦风可不认,“她那日给爷三日时间,爷一息都没耽误,当日就赶过去了。这还不能证明?!”   凌宇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看出越秦风这厮真的不太会处理与女人的关系,便以过来人的身份对他说道:   “这要是放在别的女人身上,或许会感动得要死要活,不过她的自尊心那么强,你心里又一直放着别人,她对你的芥蒂肯定不会轻易放下……”   “我心里放谁了?你给爷说清楚!冤枉人也不是这么冤枉的!!”   越秦风打断了凌宇的话,多多少少有些要与他争个是非黑白的架势。 第262章 见丈母娘   “这可不是我说的哈,是你媳妇儿自己说的!!”   凌宇害怕自己被无端殃及,连忙解释。   “她说你心里有别人,根本就不喜欢她却又偏偏喜欢睡她,她在你这里感受不到半点尊重,觉得自己就跟个卖身的妓女似的!”   前面的半句话,是凌宇的转述,后面半句话,则是他自己自由发挥的。不过以他对女人的了解程度来说,他觉得自己并未夸张。   况且,不说得夸张一点,又怎么能引起面前的这个绝情绝欲的男人的重视?   “她是这么说的?”越秦风瞬间呆若木鸡。   他完全不知道那女人竟然是这样想的!!   ……   第二日。   李茹以想给未出生的双胞胎孙子准备礼物为由,带着一名小丫鬟出了余宅。   两人在街道上溜达了一会儿后就进了一家金饰店。   “请问夫人想要买些什么?”一名店小二迎了上来。   李茹:“我想给我孙子打一对麒麟金锁。”   小二深看了李茹一眼,然后说道:“咱们店有一些麒麟的图案可供客人选择,夫人要不要随我去选一样?”   李茹点头:“好。”   小二在前面带路:“夫人请随我来。”   李茹带着丫鬟一起跟在了小二的身后,绕过屏障,又上了二楼后,小二将两人引到了一个房间。   小丫鬟一进门,就被一阵迷雾迷倒,瞬间失去了意识。   李茹回头,看到了显出了身形来的余清欢。   余清欢早在进金店之前,就已经提前给李茹服下了解药,所以面对迷雾时,李茹才没有异样。   “娘,阿风在三楼等我们。”   余清欢搀着李茹的胳膊,带着她往金店的三楼走。   这是她今日早上去悦来客栈找凌宇商量的结果。   凌宇说这家金店是他家的产业,只要跟小二说一声要打“麒麟金锁”,便会有人把他们带上来。   如果不出意外,凌宇现在已经在三楼等她们了。   李茹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才抬步:“好,咱们赶紧上去,别让秦风等久了。”   来到三楼,余清欢将李茹带到了与凌宇约定好的那个房间门口,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后,就将房门推开了。   “阿风,我带我娘过……”   余清欢边推门边说话,却在看见了房间里的人是谁后,未说完的言语都一一卡在了喉间,脸色也是一片惨白。   “怎么了?人是不是没来?”   李茹发现了余清欢的异常后,下意识地这样猜想。   她本就怕云雾山庄的少庄主对她家小花不是真心,所以但凡出现一点点纰漏,她就觉得是自家女儿被人嫌弃了。   她将脑袋从打开的半扇门口处往里望,看到了一个衣着华贵至极、气质高贵非凡、模样英俊得逆天的年轻男人。   李茹也惊着了。   头一次在面对一个男人时,也生出了一分自惭形秽。   可男人却向她们娘俩走来……   “霜霜,这位就是咱娘吧?”   越秦风一脸惊喜地看向余清欢,仿若看到了李茹有多令人高兴似的。   余清欢却高兴不起来。   她害怕越秦风跟她算账。   若是当着李茹的面指责她,场面不知道会有多难看……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生病了?”   越秦风就像是看不出她的担心似的,直接就上手覆在了余清欢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对比了好几次。   李茹见状,眼睛一亮,眸子里生出一分赞赏来。   余清欢一脸防备地盯着越秦风,身子僵硬,就怕他会搞什么突然袭击,然后打得自己措手不及。   不过,她也不想当着李茹的面推开他、惹李茹猜疑。   所以,她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任由越秦风全方位地展示他的“温柔体贴”。   越秦风探了她的额头后,又抓起她垂在一边的手捏了捏,才再次开口道:   “烧倒是不烧,不过你穿得有些单薄了,即使你身体再好,也得多多少少注意着些,若是着了凉头疼脑热的,我跟着担心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你自己也难受不是?”   余清欢被他突然的关心弄得有些不太自在了,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李茹的反应,却正好看见李茹暗戳戳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越秦风的表现很是满意。   不管越秦风的目的为何,反正李茹会因此安下心来,这就是余清欢想要的结果。   所以,她也会尽全力配合他的表演。   她定了定神,然后对李茹介绍道:“娘,这就是阿风。”   又看向越秦风,“阿风,这位就是我娘。”   “娘好,我是越秦风,您叫我秦风就好。”越秦风很上道,率先冲李茹打了声招呼。   若是放在平日,他肯定是不愿意开口的。   因为普天之下,能让他主动打招呼的,还真是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让他主动打招呼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更不用说还要自降身份、自降辈分地去把一个小辈喊“娘”了。   余清欢觉得越秦风对李茹热情得有些过了头,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叫人家“娘”的?   “你别瞎叫。”   她瞥了越秦风一眼,偷偷提醒了一声。   “迟早的事!”越秦风却觉得无所谓。   说完后,又冲着李茹介绍道:“娘,这家金店是我今天刚盘下来的,店里的掌柜是我的手下。以后您若是有了困难,或是单纯地想霜霜了,都可以过来,会有人负责联系我们。”   余清欢睁大了眼睛——凌宇不是说这家店是他的吗,怎么一眨眼就变成越秦风的了?   “好,好!那我以后想找你们就方便多了。”李茹感到惊喜之余,又有些惶恐。   她没想到越秦风为了让她方便联系他们,竟然还专门盘下了一家金店,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愿意如此大费周章地布局,说明他定是极看重小花花的……   李茹如是想着,越看越秦风越满意。   “娘,咱也别站着了,先坐下再说吧!”越秦风热情地为李茹和余清欢拉开了座椅。   “我给您泡壶茶吧,您喜欢喝什么茶叶?”   显然,越秦风的热情服务并不拘于此,还有很多项目,比如端茶倒水。   李茹落座后,也不忍劳烦越秦风跑腿,便开口说道:“我不讲究这些,有什么喝什么就好。” 第263章 叮嘱   “那就给您泡壶姜茶吧?”   越秦风提议,“现在天气寒凉,多喝点姜茶暖暖身子,也不容易生病。”   “好,就依你吧。”李茹自然是不会拒绝。   “娘,您要加点糖吗?”越秦风又问。   李茹疑惑,心想着喝茶怎么还带加糖的,那不成了喝汤了么?   但考虑到和越秦风是第一次见面,也不好多事扰了人家的好兴致,便微笑着回答到:“不用,简单点就好。”   “好。”越秦风欣然应下。   然后用一个镊子从一个精致的小罐中夹出一些被用秘法加工过的姜丝,将其分别放在了两个茶杯里,然后,又从另一个小罐中夹出了一小块红糖放进了其中一个茶杯中。   再用热水冲泡……   “娘,您的姜茶。”越秦风毕恭毕敬地将原味的姜茶递给李茹。   “谢谢。”李茹赶紧接过来。   许是被越秦风谦卑的态度感染到了,在这个时候,李茹对他因为不了解而产生的敬畏和紧张也完完全全地收敛了起来。   “霜霜,这是你的。”   越秦风又将加了红糖的那一杯小心地放在了余清欢的面前,温柔提醒道:“你别着急,等稍微晾凉一些再喝,别烫着了。”   发现李茹看过来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越秦风主动解释道:“霜霜除了爱吃肉以外,还喜欢甜食,味道太过寡淡的话,她不会喜欢。”   “嗯,确实如此!”李茹恍然大悟。   她和女儿在一起待的时间不算多,只在女儿小的时候在一起住过几年。其实,她对女儿的口味了解不深。   但是听了越秦风所说,再结合两年前的那几次相聚过程一细想,李茹发现还真是如此。   这也说明,这两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短……李茹暗自琢磨着。   与此同时,余清欢正一脸狐疑地盯着越秦风,皱着眉头。   说句实在的,他这个样子她真的很不适应。   她印象中的越秦风,从来都是桀骜不驯、乖张至极的,说起话来总是夹杂着三分的冷漠和三分的讥讽,向来都得别人去附和他取悦他,而他自己,则从没有这般温和的时候。   他现在,真的装得有些过头了……   虽然她的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该有的礼貌不能少,且表面工作还是得做做的。所以余清欢捧着茶杯,开口道了一声谢。   “谢谢。”   “和我不需要这样客气。”   回应给她的,是越秦风伸来的大手。   他极其自然地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然后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身边,一只大手将桌上的几盘点心往李茹的方向挪了挪,招呼道:   “娘,您吃点心,这些都是今日早上新做出来的,现在吃正好。”   “好,我这就尝尝!”李茹不愿辜负越秦风的好意,赶紧就取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吃完这一口后点评道:“香糯可口,甜而不腻,很不错。”   越秦风又趁势拉好感,道:“娘要是喜欢,我让人跟满香园说一声,让他们每天给您往府里送一份最新鲜的过去。”   “啊?”   李茹有些受宠若惊,且不说满香园的菜品价格都很昂贵,单说越秦风能有这样的心意,就极为难得了。   “那也太麻烦了,完全不必。”   李茹拒绝了越秦风的好意,怕越秦风误会什么,又解释道:“我家花花的情况你应该也有所了解,以后当着外人的面,咱们还是少联系为好。”   说着,李茹看了余清欢一眼,又转眸看向了越秦风,继续说道:   “我家就这一个宝贝闺女,虽不及你金贵,但也是我们一家人捧在了手心里宠爱着长大的。把她嫁给你,我也不图能占你多大的便宜,也不需要你给我们余家带来些什么。只希望你能好生待她,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您的意思我明白。”   越秦风将余清欢的一只手抓过来,双手一合,便将之捂在了手心,对李茹许诺道:“她在我心里也金贵着呢,我自是会宠她一生,您大可放心。”   余清欢浅浅地勾了一下嘴角,觉得越秦风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越秦风的余光瞥见了她扬起的嘴角,也察觉到了她的那抹嘲意,眸光闪了闪,弯起手指在她掌心里轻轻挠了挠。   余清欢扭头,暗戳戳地瞪了他一眼,想提醒他适可而止,表面上装装样子就行了,暗地里无需弄这暧昧的一套。   可越秦风却直接将她的警告眼神忽视了过去,只是极其认真地听李茹说着话。   只听李茹说道:“她性子要强,有什么委屈也不会跟别人说,都爱自己咽着。以后离了我们,你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我知道你贵人事多,肯定不可能整日陪在她身边,这丫头有时候脾气又倔得厉害,只要觉得自己没错,即使发生了什么误会,她也从来不会去解释什么。时间长了,难免会发生些磕磕碰碰,隔阂也会越来越深。”   “你年长于她,又是见过大世面的,肯定不会像她那样孩子气,心思肯定要比她沉稳一些。我希望你能对她多一些包容,遇事了可以试着和她好好交流交流,不要意气用事去做让她伤心的事情……”   说着说着,李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她稍微顿了顿,又继续对越秦风说道:“我知道以你的身份,身边的莺莺燕燕肯定不会少,我家小花自小生活在男人堆里,不懂那些个阴谋算计,也受不了那个委屈……”   “你若是,若是有一日对小花厌倦了,还望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护她周全,不要让她受伤,我和她爹可以再把她接回来。我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能让她衣食无忧地生活一辈子,自不会赖着你们云雾山庄不走……”   余清欢听着李茹对越秦风的叮嘱,心里感到愈发酸涩。儿行千里母担忧,果真说得不差。   可即使李茹时时担心着她,记挂着她,却也没有以软磨硬泡的方式将她束缚在身边,而是选择相信她能处理好生活中的风浪,给了她充足的自由。   而这种放手,更加难能可贵。   “您大可放心,我这辈子有霜霜一人足矣。”越秦风这话回答得很突然。 第264章 誓言   越秦风说了这么一句、在余清欢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后,又当着李茹的面举起了手指,极其认真地说道:   “我越秦风在此发誓,若是负了秦霜,必遭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在胡说什么?!!”   余清欢大骇,赶紧将越秦风伸出的手指往下扯,一脸紧张地喝斥他:“这事也是能开玩笑的?你是疯了不成?!!”   越秦风看着她,眸子里除了小小的余清欢以外,再无他物。   他的神色严肃,脸上看不出半分的不正经,与平日的模样相距甚大,仿若换了个人似的。   然后一字一句地开口:“我没开玩笑。”   迎着他认真的眸子,余清欢有一瞬间的怔愣。转而,又变成了不自在。   对他说到:“你没必要说这些。”   不过是过过场面罢了,应付了李茹就成,他其实完全不必说这些狠话。   万一到时候真的灵验了呢,那他岂不是要后悔死今日的莽撞了?   越秦风却回道:“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余清欢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转而看向了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正欢的李茹,转移话题道:“娘,您看您都把阿风逼成什么样了!”   李茹笑容满面地回应:“哎哎哎,是娘的错!”   看到越秦风为了女儿连这种毒誓都发得出来,李茹先前的担心消散一空,脸上有了笑容,心情不错。   乐呵呵地看向越秦风,“娘相信你能对我的小花好,你也别再发这些毒誓了,以后两个人好好的别让我们做长辈的跟着操心就是了。”   这自称的一声“娘”,算是彻底认可了越秦风的女婿地位。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名女婿的年纪可比她这个“做长辈的”,要高出很多很多……   “好,请娘放心。”   越秦风仍旧一本正经,端坐的模样就像是在认真听夫子讲课的小书童一样,平日的痞里痞气都被他隐藏得极好。   至少在李茹看来,是没有发现一丁点儿的不稳重的迹象。   “嗯,娘相信你能说到做到。”李茹似乎很信任越秦风。   又忽地扭头看向余清欢,吩咐道:“丫头,你腿脚快,去附近的药房帮娘买瓶祛皱膏来,等会娘出去就能直接回家了,省得出来得太久叫你哥嫂担心。”   “哦。”余清欢起身,“那您先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李茹:“好。”   “阿风,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临走之前,余清欢又将越秦风叫到了走廊上。   “我很快就回来,你不要趁机欺负我娘!”   她还是对越秦风不放心,一脸严肃地警告越秦风。   “嗯。”   越秦风也没有在意她的语气好不好,只是极好说话地应了一声。   又将头一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嘴巴在余清欢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开口道:“别耽误太久,我会想你的。”   余清欢:“!!!!”   他的想她,无非就是想干那事了,余清欢对此很清楚。   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要当着李茹的面跟她说这些,若是被李茹听出来了他的言外之意该如何是好?   以后她们娘俩再见面该有多尴尬?!   当着别人的面调戏别人的女儿,对他来说很刺激么?很能凸显他自己的能力么?   “无耻!!”   余清欢越想越气,压着嗓音低骂了他一句,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越秦风的鄙视。   “我想你怎么就无耻了?”   越秦风纳闷,拉着她的手不准她走。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色胚!!”余清欢一脚跺在了越秦风的脚背上。   一想到他竟是这么个无时无刻都在想那龌龊事情的人,她就觉得恶心。   打扮得人模人样的,谁能知道他竟是个衣冠禽兽!   气势汹汹地踩了越秦风一脚后,余清欢又担心等会自己去买药膏的时候,他会趁机报复在李茹的身上,又有些后悔自己此时的冲动了。   “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装作刚发现似的,蹲下身子给他拍了拍鞋面上的土,抬头问:“你没事吧?要不等会儿你把鞋脱下来,我给你洗一下?”   说句实在的,此刻的余清欢都觉得自己好像有毛病了,一会儿一个样,跟变戏法似的,似乎精神分裂似的。   越秦风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拿出块帕子擦了擦她的手,说道:“没事,别膈着你的脚就行。”   余清欢:“????”   若是放在以往,以他小心眼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使不对她拳打脚踢,但挖苦讽刺却是少不了的。   可现在,他大度得过了头,甚至完全不合理。   这狗男人是演戏演上瘾了么?!   余清欢心里疑惑得厉害,听见李茹在房间里催了一句,让她快点去买药,她才赶紧又应了一声,迅速转身离开。   她一边泛着嘀咕,一边往最近的药房跑去,却在半炷香后得知:这祛皱膏竟是城南的济世堂独有。   于是,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距此数里之遥的济世堂。   等买好了祛皱膏回到金店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而李茹,也早已带着丫鬟离开了。   “我娘呢?”   看着只剩越秦风一人的房间,余清欢有些不安,总觉得是此人将李茹给气走了。   “她已经回去了。”越秦风起身,朝余清欢走来。   余清欢一脸警惕地问他:“你刚才没跟她胡说什么吧?”   越秦风扬眉:“你觉得我会跟她说些什么?”   余清欢轻嗤了一声,语气中难掩鄙夷,说道:“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损我的话呗!反正怎么能挖苦我,怎么能让我闹心、不高兴,你就会怎么来。这不就是你一贯的作风么?”   越秦风静静地听她发着牢骚,没有插嘴。   余清欢的声音还在继续:“越秦风,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若是想报复我,大可以直接一点,没必要这么弯弯绕绕地牵扯进来这许多人。”   “反正你修为比我高,我只有这贱命一条,你想取就随时取去,又不是什么难事,没必要这么小心算计,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真能得个道成个仙什么的……唔……”   话还未说完,便被突然放大的某人将之强势地堵在了喉间。 第265章 床伴   在这段时间,余清欢真的讨厌越秦风讨厌到了一个极点。   她讨厌他的阴阳怪气,讨厌他的明嘲暗讽,讨厌他将她的自尊踩在脚底无情碾磨。   自然,也讨厌他的亲吻。   她使劲去推他,却发现越推越紧。   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推不开又跑不了,可余清欢也不是全然无计可施,直接伸手就挠向了越秦风的腰际。   越秦风的身子瞬间紧绷,然后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怕了吧?”余清欢仰头问他,带着几分得意。   她气呼呼地喘着气,嘴唇因为刚才被某人占过便宜的原因,又红又肿,其上还挂着一层浅浅的泽光,盈润得仿若刚下枝的樱桃似的。   若不是因为这段时间闹出的误会横亘在两人之间,越秦风定要好好品尝一番不可。   可现在,时机不对。   “霜霜,”他搂着她的腰,目光从余清欢的红肿的嘴唇上略过,又落在了她的眼睛上,与她四目相对。   道:“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坦白。”   余清欢哼笑:“你应该和我坦白的事情多了去了吧?”   比如,他的陇客到底是怎么没的?   再比如,他为什么非要娶她不可?   他到底想让她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她其实觉得在兰默城的那一次,事后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就挺好,完全不必将此事上杆子上线地上升到非要成亲不可的高度。   这样强扭在一起,弄得两人都难受。   越秦风知道她现在还在生自己的气,便只当听不出来她话里的讽刺意思,只是开口道:“其实你和李执安的三生锁确实是被我砸了……”   余清欢炸毛:“我就知道你干不出好事来!!”   虽然她现在已经对李执安没有什么执念了,但此事还是挺让她气愤的。   她与李执安挂锁不过是为了祈福罢了,碍着他高贵的眼了?凭什么悄咪咪地就把锁头给砸了?!   那金锁还是她花了一千多两白银买来的呢!   他是云雾山庄的大财主,自是不差这点钱,可那时的她很差啊!   她无家无势,一穷二白,为了赚这一千多两白银,她可是给师父跑了整整两个月的腿!!   “嗯,你说的很对。”   对于余清欢的评价,越秦风没有否认。   为了破坏她与李执安的感情,他确实干了不少的事情。   只是那时的余清欢对李执安太过专一、太过坚定,又加之那李执安又呆板得异常,面对扑面而来的莺莺燕燕竟也能沉得下心,让他竟一时找不到个完美的突破口。   他亲眼看见她因为李执安的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就会哭得撕心裂肺,亲眼看着她为了讨李执安欢心去做自己毫不擅长的针线活,将自己的几根手指头都扎肿了,却抹抹眼泪继续……   那时的她将整颗心都拴在了李执安的身上,乐他所乐,悲其所悲,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仿佛李执安就是这全世界一样。   所以后来,他试着去放手,试着眼不见心不烦,选择去成全她这一生。   她大婚那日,他躲在云雾山庄里喝酒,想要用酒精麻醉他这一世的爱而不得。   不曾想,却听到了她香消玉殒的消息。   那时的他,难过得并不比李执安少,只是他的难过,没有任何人知道罢了。   思绪飘回,越秦风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然后嗓音低低地坦白道:“我挂的那个锁头,写在上面的那个‘欢’字,就是你。”   余清欢惊讶地将脑袋往后挪了挪,使得他的模样能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更清晰一些。   她要好好看一看他的表情,好好观察一下他的眼睛,看他是不是又有了捉弄自己的新点子。   当初说不是的是他,现在说是的也是他,他的反复无常让余清欢对他充满了防备,因为她真的猜不出来他到底在酝酿什么幺蛾子。   “其实你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余清欢没什么表情地提醒他。   经过了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知道了他对自己的真实想法,自是不可能再自以为是地以为他真的在偷偷暗恋着自己了。   对于他的目的,她这么简单的脑子真的猜不透。   反正她知道,以那人的心计和狠劲,她完全不会是他的对手。   索性,跟他敞开了说,索性说透了,也省得她再一个人胡思乱想。   看见余清欢没有任何感情地开口,那双晶亮的眼睛里冷静异常,仿若在跟他谈公事一样,越秦风的心里其实很不舒服。   开口道:“霜霜,你这几日对我很冷淡。”   其实她以前对他也不好,但却经常也是愿意和他打闹成一片的,不像现在,冷漠疏离得仿若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余清欢轻笑,问他:“越公子不是只需要一个发泄肉yu的工具吗,怎么对我还有精神方面的要求?”   越秦风凝着眸子没说话。   若不是有凌宇的提醒,他恐怕还不会这么清楚地听出她言语中的讽刺意味,或许还会再讥讽回去,给她也堵堵心,闹闹不愉快。   这会儿的余清欢并没再试着去推开越秦风,仍旧被他抱在怀里,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处境。   她看着他笑:“以咱们俩的关系,谈床上的事还有得聊,若是谈感情,那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有些强求了。”   “那就聊聊床上的事。”越秦风提议。   对于谈话的内容,越秦风一点儿也不挑,只要她不再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他、愿意跟他说话就行。   至少聊及此事,也足以证明他们关系的不一般。   越秦风的答案,对余清欢来说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他看中了自己的什么,她的心里也是很清楚的。   唇角慢慢提起,余清欢笑得妩媚动人。   只听她开口道:“说句实话,你的身体还不错,我也挺喜欢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和越秦风一较高下,或是只是单纯地想膈应一下他,余清欢的表情愈来愈轻浮了,动作也是愈发不规矩。   她迷离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踮起脚尖,凑到越秦风的嘴唇上轻轻地舔了一下。   她的动作很不自然,僵硬得很,就连越秦风也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第266章 谁怕谁   说句实话,与烟花巷的女子相比,技术可是差远了。   可即使如此,仍不妨碍越秦风的心跳擂如战鼓。   他收紧双臂,追着她离开的嘴唇而去,急切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这一回,余清欢倒是没有再推开他,而是任之攫取,甚至主动配合。   越秦风仿若得到了鼓励,更加大胆起来,一边加深着吻,一边弯腰将她拦腰抱起,一路缠绵着放在了房间里侧的软榻上。   压抑了多日的激情被重新点燃,“大战”一触即发。   可素来索取无度的越秦风在此刻却没有横冲直撞,而是压制着满心的欲望停下了摸索。   “可以吗?”   他操着低哑的嗓音问她,鼻息扑在余清欢的脖颈间,热热的。   他湛黑的眸子里也起了淡淡红丝,余清欢知道,他这是因为体温过高给烫的。   果然,一提起这事儿他就兴致颇浓……   余清欢扯了扯唇,笑容让越秦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只见她抬腿往越秦风的腰际一勾,故作妖娆地开口:   “和谁睡不是睡啊,不如睡个体力好,模样俊的,你说是不是?”   越秦风觉得不太对劲,轻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还能当成什么?”   余清欢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着实好笑,连带着桃花眼也笑弯了,身体也跟着笑声轻颤了起来。   然后,便抛出了她的答案。   道:“自然是床伴啊!”   看见越秦风倏地沉了脸,余清欢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然后不知死活地问他:“咱俩不一直都是这个关系么?”   “你以前对李执安也是这样的吗?”   越秦风俯身压了下来,虽是勾着唇,却笑不达眼底,眸子幽深一片。   捏着她的脸颊,他的声音沉沉的,夹杂着一股冷意,与方才情到深处时的低哑完全不同,继续问:“你以前也是像这样这样跟他处处唱反调吗?嗯?”   “那自然不是了!我和他是心灵契合,灵魂相融,肯定得为对方考虑的。伤他心的事情,我不会做。”   余清欢语不惊人死不休,誓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我和你只是床伴,只要在某些方面彼此配合就行了,至于你伤不伤心的,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和他心灵契合,和我是床伴、不必考虑我的感受是吗?”   越秦风的声音像是掺了冰碴子,一字一字地都透着寒意。   道:“那就做好你作为床伴应该做好的!”   说罢,呲的一声,余清欢的外衫被撕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余清欢瘪着嘴,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但她天生就有一股倔劲,自是不愿服输。手一抬,便扯住了越秦风的腰带。   强颜欢笑道:“反正累的是你,耗费精力的也是你,我还会怕你不成?!”   越秦风冷喝:“不怕那就来,别在这里光说不练!!”   余清欢不服气,拧着一张小脸嘟囔道:“催什么,这不来了嘛?!”   他能睡她,她自然也能睡他,出去外面找小官儿还得再另外花钱呢!!有免费的为何不用?   再说了,这厮模样身材俱佳,不比找小官儿好?   她得把被他占过去的便宜都一样一样地占回来!   如是想着,余清欢觉得自己得掌握主动权,于是,她抬脚用力一蹬,将正忙着给她下马威的越秦风踹到了一旁,严词厉色地命令道:“给我躺板正了!!”   越秦风:“????”   还不待越秦风回过神,余清欢已经跨腿坐了上来。   越秦风的表情很精彩,先是一脸懵逼,紧接着,又变成了窃喜,但又夹杂着一丁点儿的担忧。   心想着这丫头的脑子,该不会是被气坏了吧。   余清欢扫了干杵着不动的越秦风一眼,嘴角弯起了一抹嘲意,挑衅道:“愣着做什么?莫不是怕了?”   越秦风嗤笑一声,眉毛一掀,得瑟道:“笑话!爷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怕过人!”   ……   “咚咚咚!!!”   三楼,紧闭了多时的房门都快被凌宇给敲烂了。   “越秦风,你到底还出不出来了?你欠小爷的酒小爷可还等着呢啊!!”   眼看着饭点都过了,一直饿着肚子的凌宇直想骂娘,打听到越秦风还在这里,便直接就从入住的悦来客栈杀了过来。   “滚远点!!”   越秦风的声音低低沉沉地从房间里传出来,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怒气。   走廊外的凌宇又啪啪拍了两下门,又提着嗓子喊道:“我为了你可是连小霜霜都出卖了,所谓劳苦功高,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混蛋凌宇,你昨日可没少吃我的,住也是我给你们掏的钱,你今日转眼就把我给卖了,还好意思过来讨赏?!”   这一次,凌宇没有等来越秦风的回应,而是等到了余清欢气愤的声讨。   这女人怎么也在里面?!   凌宇大为吃惊。   听他手下打听来的消息,说越秦风一个人已经在房间里待了一个半时辰了,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很难不让人想歪啊……   “你就在外面等着,我这就出去给你一闷棍!!!”   屋里的女人显然还没有解气,又气势汹汹地恐吓了一句。   从她的语气上判断,凌宇能明显察觉到她现在有些暴躁。   不过他却不怕。   因为越秦风还在这里呢,逼他出卖她的人可正是这厮,她要收拾,怎么也得先从越秦风身上下手吧?   不过凭借越秦风的战斗力,一个人便能抵挡住一切了,凌宇一点儿也不担心会殃及到自己身上。   “啪!!”   正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清响,吓得凌宇瞬间竖起了耳朵。   他感觉,越秦风为了维护他这个多年的好兄弟,打了那女人一巴掌!!   “啊!!”   果然,紧接着就传来了那女人的惨叫声。   “你给我起开,我得出去收拾他去!!”   凌宇听见余清欢怒气腾腾的声音,自知理亏,下意识地想回避一下,却又被越秦风的一句话震在了原地。   只听越秦风说道:“你先躺好。等会不用你动手,我亲自去给你收拾他!!” 第267章 大办   “好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用得着小爷的时候一个个嘴巴比蜂蜜还甜,现在你们和好了,小爷就成了外人是吧?”   凌宇气得不轻,杵在门口骂骂咧咧,“秦霜,你以后有事求小爷,小爷再帮你就是乌龟王八蛋!姓越的,以后你媳妇儿跑了也别再来找小爷我哭丧,小爷我可不会管……”   房间里。   “关于拜堂的事情,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越秦风一边替余清欢捏着酸软的腿,一边解释道:“你娘特地叮嘱过我,担心婚礼这般简陋,以后别人不会尊重你,她想要让我风风光光地把你娶回去。”   “难怪要把我支开!”余清欢恍然大悟。   如果她在,肯定是要反对这个提议的。   感概道:“老人家顾忌多,总是很在意这些场面上的东西,其实日子是自己的,冷暖自知,真没必要这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越秦风听了余清欢的话,还在意外这丫头怎么突然间觉悟这么高了,就听见她又开了口。   余清欢:“所以啊,你没必要听她的。咱们还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这下,越秦风算是明白了,她这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她摆明了就是想敷衍了事,或者往更深层去说,她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当初你要嫁给李执安的时候,可没见你有这样体贴!”   体贴这两字,越秦风说得尤其重。   顺带着,连手上的力度也变大了不少,疼得余清欢嘶了一声,将露出来的一截腿倏地一下缩回了被子里。   “当初我可是听说你还悄咪咪地请了说书先生,要把你俩的相爱事迹编成了话本,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提起这事,越秦风还很吃味。   “咱们俩这种关系,不足对外人道也。”余清欢突然蹦出一句文邹邹的话,别别扭扭的。   越秦风凉飕飕地看了余清欢一眼,泼了盆冷水:“那没办法,我已经答应你娘了。”   看见余清欢不太在乎地瘪了瘪嘴,越秦风又开了口:   “你要是再去找她也可以,不过我可是提醒你,墨羽宫已经派人来金陵城了。”   余清欢猛然一惊,半撑起身子看向越秦风,双眼睁大,问:“真的假的?”   越秦风扬眉:“反正我探听到的情报都已经告诉给你了,信不信由你。”   “哼!”   余清欢悻悻地侧着身子爬了起来,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   不过从她的表情上来看,有些泄气,越秦风知道,她这是相信的。   便又趁势说道:“日子我已经决定好了,就在这个月的二十二号,还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装扮新房,发请柬,赶制婚服饰品,时间足够了。”   他本就不想偷偷摸摸地办,李茹提出的这个要求正合他意,所以他立马就答应了下来,甚至在李茹离开后的一刻钟内,就已经定好了日子。   “哦。”余清欢没什么语气地应了一声。   没什么惊喜的感觉,但也并不排斥。   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了。   越秦风起身将扔得七零八落的衣服一一捡起来丢给余清欢,一边穿着鞋袜,一边说道:   “从现在开始就别乱跑了,准备随我回云雾山庄。仙云局的人我已经派人联系好了,一回去就量体裁衣,婚服刚好能在婚礼前夕赶制出来。”   “庄里有好几处院子,你去好好看看,选一处自己喜欢的,然后咱们就把新房定在那里。”   “你再仔细想想还想要添置些什么,还有哪些要求,我也好让人及时准备……”   一说起办婚事来,越秦风就来了兴致,大到日期选址,小到饰品花样,糕点茶叶,每一件事情他似乎都已经认真考虑过,如此细致全面,听得余清欢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系好腰间的盘口后起身,复杂地瞥了嘀嘀咕咕说个没完的越秦风,感慨到:   “真没想到,你还挺认真的。”   越秦风冷哼了一声,回道:“我是头一次成亲,自然重视。”   “头一次成亲了不起啊。”   余清欢闷闷地回了一句,总觉得这家伙在隐射自己曾经穿过嫁衣的事实。   越秦风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余清欢拿着把梳子踱步到窗口处,一边梳头,一边往外眺望,大片大片的银杏叶从金陵城的各处冒出来,秋意正浓。   说道:“你自己先回云雾山庄吧,我得去一趟雷鸣学院,十五号之前我赶过去。”   “你都已经被学院给开除了,还回去做什么?!”越秦风不太乐意。   现在距离十五号还有七八日,而去一趟雷鸣学院两三日就足够了,那多出来的好几日她要做什么?   而且说句实在的,这丫头对这婚事不情不愿的,他没把握她离开了还会再老实回来。   只有将她拴在身边,他才能彻底放心。   余清欢:“我在学院有一位好友,我和她曾约定过要亲眼看着对方嫁人的,这次我成亲,想邀请她过来。”   越秦风问:“就是云致带的那个女弟子?叫什么冯钥的?”   显然,有了云致的原因,对于余清欢在学院的人际关系,他还是很了解的。   当然,墨灵耀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意外。   “嗯。”余清欢点头,又扭头看向越秦风,问:“我邀请她你不会有意见吧?”   越秦风蹙眉,“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来不来的,又有什么关系,他云雾山庄还能缺这一口吃的不成?   “那就好。”余清欢松了口气。   就像是一个客人想干点什么,却又担心主人不同意,终于得到了主人的认可后才放松下来了一样。   越秦风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提醒道:“你也是云雾山庄的女主人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必要这般胆小慎微、事事都要寻求我的意见。”   余清欢觉得好笑,微微弯了弯唇角,回答:“我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明白自己的份量。”   她知道他现在之所以这样好说话,不过是刚从她这里得到了满足罢了。等哪日缓过神来,肯定是要反悔的。   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羞辱她摆不清自己位置呢!   所以,若是将他的这句话当真,那她可就太傻了。   况且,云雾山庄除了越秦风以外,还有庄主和夫人,能做主的人比比皆是,哪轮得上她一个儿媳妇放肆? 第268章 玩得野   越秦风知道她还在因为自己当日的一句玩笑话生气,真的误以为自己不喜欢她、只是喜欢上她的身子了,所以她才自觉地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卑微的位置上。   思虑片息后,再次开口:“三生锁上的那个‘欢’字,指的真的就是你。”   余清欢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没必要重复地说这件事,我相信你就是了。”   说罢,收回了视线,继续梳头。   她的态度很敷衍,敷衍到越秦风一下子就看出了实情——她根本就不相信。   而且,这女人摆明了对他一次次说那件事情失去了耐心,甚至感到反感了,要不然也不会违心地说相信他。   她只是,懒得再和他争论罢了。   罢了,那就不惹她心烦了,反正来日方长,总有一日她会发现真相的。越秦风叹了口气,决定暂且搁置此事。   余清欢梳着头发的时候,猛然间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于是,她急急地丢下了手中的梳子,从随身携带的物品中翻找出来一个小瓷瓶。   然后背过身去,趁着越秦风在忙着整理袖口、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间隙,赶紧揪开瓶盖,小心地倒出一粒花生大小的药丸丢进了嘴里。   “鬼鬼祟祟的,在背着我偷吃什么好吃的?”   突然出现在身旁的越秦风将余清欢吓了一大跳,险些将瓷瓶都给摔了。   虽然她又赶紧将瓷瓶缩回了袖子里,没有让越秦风看到,但越秦风的鼻子很灵,一下子就闻到了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中药味。   “你生病了?”   他探着个脑袋将余清欢上下打量了一遍,问。   余清欢淡定地重新捡起了梳子,回道:“我的尾骨不是还没好全吗,找大夫开了点能促进断骨愈合的药。”   越秦风:“感觉有效果么?”   余清欢朝里间使了个眼色,道:“你看刚才不是挺好的么,没前几日痛了。”   越秦风“嗯”了一声,“以后别动不动耍小孩子脾气学人家跳崖了,多大点事,还至于让你想不开的。”   余清欢幽怨地白了他一眼:“你没有处在那个境地,做不到感同身受,自然嘴皮子一张,觉得此事轻松得很了。”   在她看来,这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若不是无助到了极致,又看不到丝毫希望,谁又会选择以如此懦弱狼狈的方式来了结自己的一生?   “再说了,我又不总是这样。”   她之所以会突然生出那种想法,很大的原因都是源自于此人。   都是他一步一步地逼她至此的。   ……   等两人收拾好一切,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在门口骂骂咧咧了半日、却被忽略得彻底的的凌宇,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生闷气去了。   “你去找凌宇吧,我得出发了。”   余清欢也并不是真的想找凌宇怎么算账,只是有些瞧不起他一边坦然地接受着自己的报恩,却又转脸将一切都告诉给了越秦风的嘴脸。   经过此事,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凌宇与越秦风看似互相不对付,其实情谊深厚得很,不可能被策反。她以后若是再有类似的需求,凌宇将被她彻彻底底地排除在选择范围之外!   越秦风:“不就是通知那个冯钥么,让云致替你跑一趟得了,反正那地方他很熟悉,冯钥对他也不陌生。”   现在若非不得已,他轻易不会让余清欢离开自己太远。   心惊胆战的日子,并不好过。   “冯姐姐胆子小,若是我不出面、只让云致请她去云雾山庄,她肯定会被吓坏的。”余清欢很坚持。   “你若担心误事,等冯姐姐告了假,从雷鸣学院出来后,我们就直接去云雾山庄。速度快点的话,这一趟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三日顶死了。”   云雾山庄的名头太响,她若是不亲自去请,以冯钥那个胆小的性子,肯定是不敢前往的。   看见越秦风皱着眉头不怎么情愿,余清欢又道:“你要是还嫌时间长,那我就租个飞云骓,半日的时间我就过去了。”   “你坐我的金鹏过去,速度更快些,让云致他们陪着你一起,通知完了就赶紧去云雾山庄,不要逼我派人把你抓回来。”   越秦风终是松了口,却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不想坐金鹏。”余清欢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金鹏所过之处,均是金光熠熠,惹人目眩,太过高调,她不想那样。   她只想悄悄地通知了冯钥,再悄悄地带着她一道赶去云雾山庄,不想一路都成为别人的焦点。   越秦风却油盐不进:“此事没得商量。”   金鹏虽是飞行坐骑,却也兼具攻击与防御的本领。   她的模样已经暴露,自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安稳了。   若是遇到了危险,全速的金鹏堪比上灵中期高手,也能让她多一个逃命的手段。   越秦风给了她一个选择的范畴,道:“要么听我的,要么就别去了,我让云致替你就是。”   “金鹏就金鹏,拉风的是我,我又有什么好怕的!!”余清欢不情不愿地做出了选择。   说完,就嚷嚷着要离开,却又被越秦风给拦下了。   “现在都要吃晚饭了,你确定要连夜过去?”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余清欢,觉得这丫头有时候真的不怎么聪明,莽莽撞撞的跟个二愣子似的。   “再等上一夜,等明日天亮了再走,刚好能在天黑前赶到云雾山庄,也不用赶夜路。”   余清欢本是本能地想跟他唱反调来着,不过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毕竟她若是在三更半夜去拜访雷鸣学院的话,估计也不会受待见,怕是刚进学院的大门就要被人给撵出来了吧……   想了想,还是决定听越秦风的安排,再歇上一日再说。   两人来到悦来客栈的时候,凌宇已经在雅间里订了一大桌子菜。   看见两人过来,凌宇意味深长地将两人打量了一番,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问:“终于完事了?”   余清欢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不太确定凌宇问的是不是她现在心里所想。   不过为了不自露马脚,还是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未作理会,而是自顾自地找了个远离凌宇的椅子坐了下来。   越秦风却淡淡地瞥了凌宇一眼,开口:“你自己破坏的好事自己心里没点数,还好意思问?”   “呵!!”   凌宇了然,朝越秦风与余清欢二人抛了个敬佩的眼神,然后说道:   “看不出来啊,你俩一个比一个看起来清欲寡欢,没想到玩起来这么野,这青天白日的就实战起来了……啧啧啧!!” 第269章 旧事再提   说罢,凌宇将身子往后一仰,颇有些耍赖的架势,道:“我不管,反正这顿饭得你们请我,等会儿自觉地去把帐结了!”   余清欢听见凌宇说得这么直白,越发有些挂不住脸了。   但转念一想,刚才的事情她也有主动的成分在,目的就是为了让越秦风也感受感受被人扎心的痛苦,现在认怂,岂不是与她的目的相悖?   “咳!!”   于是,她先是咳嗽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然后又故作淡定地对凌宇说道:“越少庄主的身材那么好,模样又俊,少有能把持得住的。”   越秦风:“????”   凌宇:“!!!!”   所以,越秦风这厮是被一个女人给办了?!凌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简直不敢想象。   他的目光不停地在越秦风身上来回扫,眼神中充满了嫌弃。心想着看着挺难对付的一个人,天天还在他面前装高冷,没想到私下里竟然这么好推倒,一个小女人就把他给制服了……   越秦风也同样一脸嫌弃地看着凌宇,那轻蔑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一个进了青楼就走不动道的人,还好意思嫌弃爷?!谁给你的脸?   凌宇自然也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有些不服气,转头看向余清欢,说道:“这人死板得很,肯定没趣得很吧,需不需要我教你两招拿下他?”   余清欢却道:“没趣就没趣吧,身材好就好了,我又不是很挑的人。”   越秦风转眸看向余清欢,视线凉飕飕的,问她:“你说我没趣?”   余清欢被他的眼神看得起了些怯意,心想着自己此言是不是伤他的自尊了?   不过转而一想,走肾不走心,这不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吗……   “但是你身材好啊,至少还能让我想入非非,这点比凌宇要强多了,你得有自信!!”   可到底,还是不敢和他正面相抗,余清欢又有些认怂了。   一旁的凌宇:“????”   气急败坏地质问余清欢:“你夸你男人就夸你男人,扯上我做垫背的就不太道德了吧?!”   余清欢回呛道:“我又没说错,你肚子比他大,腰比他粗,腿也没他长,看起来精精干干的,其实身上全是肥膘,连肌肉的形状都看不见!”   “你没看见那是你眼瞎了!”凌宇受到了如此人身攻击,自然也淡定不下去了,开始回嘴。   余清欢:“你才眼瞎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嘭!!!”   一声突兀的巨响吓得余清欢与凌宇二人均是一抖,扭头一看,才发现越秦风正一脸阴鸷地凝着他俩。   结实的楠木桌上,被他拍出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冷喝道:“你俩到底背着爷干什么了,今日不给爷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   小半个时辰后,几人不欢而散。   当然,这“不欢”主要集中在越秦风的身上。   另外,还掺杂了余清欢与凌宇两人的相互看不顺眼。   一个嫌对方不守信誉,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一个却又嫌对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越秦风拉着余清欢离开,去了她先一日在悦来客栈里定下的房间。   进屋后,“嘭”地一声闭紧了房门。   越秦风将余清欢抵在了门后。   “他好看?”越秦风问,言语中透着浓浓的酸气。   余清欢感觉到了越秦风的怒气,可不敢再刺激到他了,赶紧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回道:“不好看!”   这话倒是真心的。   论起赏心悦目,还得是越秦风。   “不好看你还看得那么仔细?!”越秦风又咬牙切齿地问。   什么腰粗肚子大,什么腿不长全是肥膘的,她若是不细看,又怎么会知道?!   “没,我真没看清楚,那会儿我被他给吓着了,还哪敢细看?”余清欢可不承认。   刚才当着凌宇说的那些,也不过是她瞎说的罢了。   越秦风:“吓着了?怎么吓着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男人的……”余清欢意识到不对,抬眼一看,果然,越秦风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她也没敢继续往下说,只是尝试着转移话题,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道:“好困……我好像顶不住了,有事咱们明天再说吧。”   明天一早,她就得开溜!   她身子一蹲,正准备从越秦风臂下躲开时被后者又提溜了起来。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越秦风追问。   他怀疑自己似乎有点受虐倾向,怎么就偏生要给自己找不愉快呢?   可是他又偏偏不信邪,总觉得事情或许还另有转机。   可余清欢却将他的最后一丝期待也剥了个彻彻底底。   只听她说道:“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我都看到了!你放心,绝对没你好!”   这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越秦风气得肝疼。   这是身材好坏的问题吗?!   这是她的眼睛、她的心灵被污染了的问题!他再也不是她脑海里见过“真身”的唯一的男人了!   感受到越秦风的气息越来越粗,似乎正处在一个发怒的边缘,余清欢眼珠子一转,忽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歪进了他的怀里,操着软糯的鼻音说道:“阿风,我瞌睡了……”   一句阿风,让越秦风满腔的怒火瞬间飘散为烟,一身冷凝威严的气质也于刹那间变得柔软了许多。   可他还是生气,并不想这么稀里糊涂地就放过她。要不然以后可还有他受的。   他仍然笔挺地站在那里,并没有伸手回应她的投怀送抱,只是问:“这会儿不叫我越公子了?”   “你不是越公子,你是我相公!”余清欢用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如是回应道。   她发现自己有时候真的挺没脸没皮的,竟连这种不害臊的话也说得出来,不过为了平息越秦风的怒火,她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可听到她的新称呼后,越秦风的身子明显僵硬了。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没有任何反应地站在那里。   余清欢没有等到他的回应,还以为他没有听见呢,暗叹自己好不容易撒一回娇,竟然还放了个哑炮,看来她真的不适合走这种路线。   悻悻地缩回了胳膊,她装模装样地揉了揉眼睛,“真瞌睡了,有事咱们改日再说吧,我明日还得早起呢。” 第270章 再回雷鸣学院   余清欢说罢,也不去看越秦风的表情,就连推带挤地将他请出了房间,并迅速关上了房门。   “以后不许见凌宇!!!”   门外,传来了越秦风的警告声。   余清欢哼了一声,也没有回应他,就朝着里间去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余清欢就收拾行礼去柜台处退了房。   走出客栈的时候,云致已经在门口的街道上等着了,一同出现的,还有越秦风让她坐的金鹏大鸟。   看到了余清欢后,金鹏眨巴着眼睛朝余清欢“嘎”地叫了一声,示意她赶紧上来,说今天在天黑前还得赶回云雾山庄呢。   金鹏智商不低,前些日子又搭载过余清欢,自然是识得她的。   越秦风既然能听懂小霜说话,他能与金鹏交流,余清欢也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余清欢听了金鹏的话后,却觉得不太得劲——她怎么觉得这东西今日可不光是她的坐骑这么简单,怎么更像是来监督她的?   她走到金鹏的面前,抬手摸了摸它又粗又硬的羽毛,问:“你叫什么名字?”   金鹏将脑袋一甩,神气十足地叫道:“鹏爷叫大金!”   余清欢蹙眉,心想着这鸟怎么跟越秦风一个死德行?   “秦小姐,主子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金。”   这时,一旁的云致不知道她能听懂金鹏鸟说话,主动给她介绍了一句。   余清欢莞尔,心想着这鸟还挺在乎面子的,竟然还偷偷给自己改了名字。   “小金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好听,我觉得还是改成小黄吧。颜色相差不大,可是小黄叫起来可就要可爱多了。”   余清欢一本正经地跟云致开口。   金鹏一听就不太乐意了,气得“嘎嘎”骂她。   余清欢也不做理会,全当她听不懂它说话。   云致停顿了片息后,回应余清欢:“我刚跟主人请示过了,主人说您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一个名字而已,改成什么也无所谓,您叫着高兴就好。”   余清欢抬手拍了拍金鹏,恭贺道:“瞧,小黄,你有新名字了!”   回应给她的,却是金鹏的一顿臭骂。   甚至余清欢有几次抬腿想坐上金鹏,都被它给甩了下来,好在余清欢反应快,迅速调整了身子才不至于摔倒。   余清欢无奈地朝云致诉苦:“你看,不是我不愿意坐它,是它不让我坐。”   最后,为了安全着想,已经离开了金陵城的越秦风只能同意让她坐飞云骓离开了。   没了金鹏的速度,反正已经无法在一日内赶回云雾山庄了,余清欢索性放慢了脚步,带着云致一起慢慢悠悠吃了个早饭,才一同坐着飞云骓朝着西荒而去。   抵达雷鸣学院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   将两头飞云骓落在崖上,待看守大门的学院弟子去院内通报老师的时候,余清欢站在崖边眺望起了山景。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六个年头,说完全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再不舍,这里容不下她,也不是她的归宿。   就像以前,她是学院里人人尊敬的百里师姐,是老师们争相夸赞的优秀学员,她的身份牌,可以随意进出学院里任一一个训练室,可现在,再次回来的时候,还不是需要通传需要请示?   她已经被学院开除了,这没有半点的异议。   侧头看向云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凝着前方某处,也不知道是看什么看得认真,还是在单纯地发呆。   余清欢问:“大叔,你在这里任职近二十年,突然让你离开,你会舍不得吗?”   云致不假思索:“不会。”   “呃……”   余清欢微愣,看来她与云致是不会有什么相同的话题了,遂认命道:“好吧。”   等了约莫有两柱香的功夫后,前去雨瀮宫请示老师的弟子回来了。   “百里老师,居老师请您进院。”   因为云致前不久才彻底向大长老请辞,离开学院也才不足半月,所以学院的弟子对他的称呼还没有改过来。   之所以要请示居雪峰,则是因为云致请辞后,他门下的弟子便被分给了雨瀮宫的其他几位老师。   而冯钥,正好被分给了居雪峰。   余清欢与云致两人已经不再是雷鸣学院之人,自然也不好骑着飞云骓在学院里穿梭了。所以两人将飞云骓寄放在了学院门口后,就徒步朝着峥嵘江行去。   云致虽是雨瀮宫的老师,却也在学院里待了多年,又加上百里霜与百里致的关系,学员们在背后也没少议论过他们,所以他在学院还是比较出名的一位老师。   两年前,百里霜退学,半年后,百里霸毕业离开,半月前,云致也请辞了老师一职。   在请辞半个月后又突然出现在雷鸣学院,难免引起路过学员的讨论和猜测。   又加上他身边还有一个美若天仙般的年轻女子,更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天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我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百里家可真是人才辈出啊!先是出了个变态的百里霜,又出了个百里霸,现在又出了这么个天仙……”   “什么百里霸?那百里霸根本就不是百里家的人!你没听说么?百里霸本姓刘,是金陵城军营一个小官的儿子,百里霸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他胡编出来的罢了!!”   “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从掣雷宫传出来的?反正我听说啊,贺云姝还挺后悔的,没少因为此事和他闹呢!”   ……   两人来到雨瀮宫时,居雪峰正在宫门口等着。   见到云致身边的余清欢,居雪峰愣住了。   余清欢本是天界神君投胎转世,她的美貌也自然是超凡脱俗,凡人不可匹及。无论将其放在哪里,都是会令人震撼的存在。   就连稳重如居雪峰,也有一瞬间的分神。   问云致:“百里兄,这位是?”   云致介绍道:“这位是秦霜秦小姐。”   余清欢嘿嘿一笑,对居雪峰说道:“居老师,这才几年不见,您就不认识我啦?”   这个声音很熟悉,以至于在居雪峰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就认出了来人。   可是,这怎么……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余清欢,问:“你是百里霜?!” 第271章 姐妹相见   “居老师真是好眼力!!”   余清欢朝居雪峰做了个夸赞的手势,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学院里没人知道百里霜就是余小花,所以她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再说了,她已经与李茹商量好,说余小花早在五岁多的时候就因意外离世了,即使有人追查到那一步,也与她百里霜或秦霜没有半分关系。   “你你,你之前是戴了人皮面具?”居雪峰在想,这得用多少张人皮面具才能适应这么多年的生长变化啊。   “嗯,差不多吧。”   余清欢也没细说,转而问居雪峰:“居老师,冯钥现在在宫里吗?我有事找她。”   居雪峰收敛心神,回道:“我刚才已经找人问过了,冯钥去了藏经阁,我让人去叫她了,你在这里等一下就好。”   余清欢这下就放心了,忙道:“谢谢居老师!”   居雪峰连忙摆手:“不必如此客气。”   说罢,居雪峰又看向了一旁冷得跟个冰块似的云致,提议:“百里兄,霜霜在这里等冯钥,咱哥俩去喝两盅?”   两人同事多年,带的又是同一届的弟子,学院里举行的各类赛事他俩也都相护配合,关系自是不浅。这次云致突然辞职离开,居雪峰还是挺不适应的。   “恐是不行,”云致直接拒绝了居雪峰的邀请,说道:“我得寸步不离地保护秦小姐。”   居雪峰这才意识到云致对余清欢的称呼生分得很,远不如以前叫“霜霜”时亲切,不禁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开始猜测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反正在他看来,肯定不是他们之前说的叔侄关系。   一会儿后,又相继从雨瀮宫出来了几名老师,看到突然回学院的云致后,都热情地和他攀谈起来。   虽然云致话不多,表情也是冷冷淡淡的,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相处,老师们都已经习惯了,也并不介意。   除了询问云致这次回学院的缘由,老师们的注意力也和居雪峰一样,几乎都放在了余清欢的身上。   围着两人是不停地询问,不是问余清欢以前是怎样隐藏才没被人发现的,就是问她与云致到底是什么人的。   不过余清欢这次过来只是想邀请冯钥去观她的成亲礼罢了,并不想太过高调,所以也都嘻嘻哈哈地打马虎眼应付了过去。   老师们也看出了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在问了几次都被其转移话题后,就不再多问了。   余清欢也觉得这般敷衍老师们怪不好意思的,恰好看见冯钥出现在了远处。   可能因为此处人太多、或是什么别的原因,冯钥在远处停步观望,并未朝这边靠近。   她便对云致说道:“大叔,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跟老师们去聚聚吧,我刚好和冯姐姐单独说说话。”   云致也看见远处的冯钥了。   知道那丫头是个胆小的性子,又考虑道余清欢似乎不太想让别人知道她要成亲的事情,肯定不愿意这一大堆人在旁边听她和冯钥说悄悄话的。   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只跟余清欢叮嘱道:“等会我就在这里等你。若是你先完事,就去问江楼找我。”   “好!大叔放心就是!”   云致和老师们一起离开后,冯钥又犹犹豫豫地往这边挪了几步。   虽然大老远就看见余清欢一直在跟她招手,但因为余清欢的模样大变,冯钥不认识,所以仍是小心翼翼的。   最后反倒是余清欢等不及了,自己跑过去抱住了冯钥。   冯钥如同一个丧失了行动能力的人一样,浑身僵硬得很。明明不喜欢被陌生人这样亲近,但她脸皮薄,又不好意思推开。   “冯姐姐!怎么两年不见,与我这样生分了?!”   余清欢知道冯钥不敢认自己,所以故意挽着她的胳膊打趣她。   冯钥猛地回过神来,一双眼睛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问:“你是霜霜?!”   由于太过震惊,冯钥的声音都有些劈叉了。   问出声来后,冯钥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而余清欢却被逗得咯咯直笑。   “冯姐姐,两年不见,你这搞笑的功力见长啊,哎哟喂,这一见面就要把我笑断气了!要不是亲眼看见你开口,还以为是我要开始走厄运了,要不然乌鸦怎么跟着我叫呢?”   “咳咳!!”冯钥尴尬地调整了一下嗓音,才再次开口问她:“你是谁?我和你很熟吗?”   冯钥向来不是爱得罪人的性子,此时不知道余清欢的真实身份,问起来自然也十分客气。   问和她熟不熟,就是在问她熟不熟,并没有掺杂一丁点儿的质问或是反感语气。   余清欢装作愤怒的样子,斥责她到:“好你个冯钥,我和你在一起住了十几年,我身上哪块地方没被你见过,现在吃干抹尽就不准备认账了是不是?!好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看着有路过的学员朝这边望来,冯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骂了一声“别胡说”,就拉着余清欢躲到了柱子后面。   “你先别动,我看看再说!!”   经此一事,冯钥对余清欢的身份又确认了个七八分,但仍不能完全确定。   可余清欢的话算是提醒她了。   她与霜霜一起洗过澡,知道霜霜侧腰上有颗芝麻大小的朱砂痣,是不是霜霜,一看便知。   便指着余清欢的右腰说:“你把衣服撩起来给我看看!”   余清欢故作迟疑:“这青天白日的,不太好吧?”   “要你撩就撩!”冯钥此时倒是硬气了。   胆敢冒充霜霜来哄骗她,当她是那么好骗的吗?!   余清欢:“好好好,撩就撩!”   冯钥难得凶一回,她自然得给面子了。   看着四下无人,她赶紧就将长裙撩了起来,露出了白皙的肚皮。   冯钥赶紧凑过来细看,在她右边腰上找到了那颗小小的朱砂痣。   这下,冯钥终于确定自己的猜测了,将余清欢的裙子一放,就拉住了她的手。   “霜霜,没想到真是你!”   “哈哈!可不就是我么!”   “那么多年你一直戴着面具?”   “是啊,不过我没想到冯姐姐这么阴险,竟然偷偷记下了我的身体特征。说,你记下了想干嘛?!”   “哎呀,我又不是专门记的,不过是有个印象罢了。不过你看,这不是就派上用场了么?!”   “花言巧语!”   “还说我阴险,我再阴险能比得过你?骗了我十几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嘿嘿嘿嘿!”   “……” 第272章 我要成亲了   余清欢与冯钥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嘻嘻哈哈兴奋了许久才停下。   “你这两年到底跑哪儿去了?我就去了趟石邑郡,结果回来就再也没见到人,后来还是听别人说,说你退学了。”   兴奋过后,冯钥又开始问起当年之事。   她对余清欢当年的不告而别还挺介意的。   说句实话,让她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直到后来,刘泽轩将凤翎宝剑递给她的时候,她才知道霜霜并没有忘记她,心情也才稍稍好了些。   余清欢挽着冯钥的胳膊,纠正道:“我不是退学了,我是被学院开除了。”   冯钥不可置信地看着余清欢,似在等着她的后话,可余清欢却躲避着她的目光,拉着她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并没有要继续往下说下去的意思。   冯钥等不来后话,就自己又开口了,问:“为什么?”   余清欢想了想,还是没有瞒着冯钥,回道:“我那时候不是和小师叔在一起吗,被他哥知道了。”   冯钥一惊,问:“难道是他哥出手了?”   余清欢点头。   冯钥皱眉。   她虽然只是个小小商人之女,但也知道大户人家娶媳嫁女都要讲究门当户对,更何况还是位于殇国大家族顶端位置的殇国皇室了。   她知道小师叔作为皇子,他的婚娶之事肯定会被干预的。可当这事发生在她的好姐妹霜霜身上时,冯钥还是觉得愤慨不平。   “你被开除的事情,小师叔知道吗?”冯钥又问。   在她看来,如果小师叔知道此事,一定不会坐以待毙。毕竟他是那么傲的人,没道理会委屈自己、而去接受他人的安排。   余清欢垂着眼眸道:“他也应该是知道的吧。”   “也应该?”   冯钥琢磨着余清欢的话,然后一脸严肃地看向她:“你别告诉我他哥一干预你就离开了,连跟小师叔打声招呼都没有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霜霜也太怂了!   还有,小师叔莫名其妙被分手,那也太可怜了!!   难怪他这两年看起来比以前更不好惹了,敢情是受了情伤!!   “我是那种被人一吓唬就逃跑的人吗?我当然有单独找过他。”余清欢不服。   冯钥追问:“那他怎么说?”   可还不等余清欢回答,她又叹息道:“唉,一边是自己的亲哥哥,一边是你,肯定很为难吧?”   想到了小师叔当时面临的情势,冯钥都替他感到心累。   不过转念一想,冯钥又松了一口气。想着霜霜其实长得这样好看,肯定能为她加分不少吧,说不定看在这等举世无双的美貌上,皇室就同意他俩在一起了呢!   余清欢却低声回道:“他直接就跟我提分手了。”   “啊??”   这个答案,冯钥倒是没有想到。   以至于她心里想好的、该怎么替小师叔重新挽回霜霜的好话,也都堵在了喉间。   被迫分开,和主动分手,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还一直以为他挺喜欢你的。”冯钥小声嘀咕。   没说完的话是:却没想到他的喜欢这么不堪一击。   “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有这种错觉。”余清欢挂着淡淡的笑,拉着冯钥在凉亭里坐下。   她不是一个轻易动感情的人,可那时墨灵耀在峥嵘江上的石桥上告诉她,说他喜欢她,她就信了。   可后来,当她逐渐准备投入到这段感情中的时候,他却又在兰默城抛下她、选择一个人回到了学院。   那时的她灵元箱被偷,被学院除名,留在兰默城无依无靠,还要遭受贼人斧劈火烧之刑。   她拖着残败的身子回去找他,告诉他他要是说了分手的话,她是会当真的。   可他还是无动于衷……   那时的余清欢就明白:那一段感情,是她输了。   说句实话,她对他是失望的。   他之前对她的好,让她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正如他对每个人都很冷漠,却独独愿意花时间来陪她,愿意花心思来哄她高兴。   可是后来才发现,她在他的心里与别人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动不动就不理她。   仔细一回想,经历过的这三段感情中,与她冷战的次数最多、频率最高的人,就是他了。   他太冷太傲,又没有他说过的那么喜欢她,所以她注定驾驭不了。   叹了口气,余清欢不想再沉浸于当时的难过中了,遂转移话题对冯钥说道:   “不说这个了,我今日来找你可是有正事的。”   “嗯?”   冯钥将身子往余清欢那边倾了倾,很是好奇:“什么正事?”   余清欢扯着唇笑:“冯姐姐,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想邀请你过去观礼。”   这是她们曾经约定好的事情。   “成亲?!”   冯钥陡然提高了声音。   她眼睛里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并不亚于知道面前这个天仙般的女人就是她的好姐妹百里霜时的感情。   冯钥伸出一根小手指抠了抠耳朵,将耳朵对向余清欢,再次朝她确认道:“我刚才没听错吧,你刚才是说你要成亲了是吧?!”   “是啊!”余清欢点头:“日子已经订下了,就在这个月的二十二号。”   “这不就马上了嘛!!”   冯钥又是惊讶,又是振奋,拉着余清欢问个不停:“你要和谁成亲啊?是不是古师兄?!”   在冯钥的印象中,抛开墨灵耀不算,若不是古池远的话,她还真想不出另一个与霜霜有过纠葛的男人了。   余清欢看着冯钥比她这个马上要成亲的人都还要激动,忍不住咧嘴灿笑,摇头道:“不是……”   “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   冯钥对她的未婚夫是谁简直太好奇了,以至于她都不愿意直接听到答案,非要让这个兴奋感持续的时间更长一些。   她要自己猜出来!   问:“他是你在这两年新认识的人吗?”   余清欢索性也陪她玩起来,摇头道:“不是。”   那说明就是她的旧识了!!冯钥亢奋地点了点头,又问:“他长得好看吗?”   余清欢不假思索地点头。   心想着要是越秦风都不好看的话,那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看的了!   冯钥再问:“那他家里有钱吗?”   余清欢仍然点头,不带任何犹豫。   同时心想,他家都不算有钱的话,那这天底下就没有有钱人了! 第273章 他是谁   冯钥接着问:“他舍得为你花钱吗?”   余清欢顿了顿。   她想起了自己佩戴了多年的上品灵器千人面,那玩意儿若是拿到拍卖场去,怕是卖得个三四百万两白银也不在话下吧……   遂再次点头,回答道:“还挺舍得的。”   冯钥激动得捏着余清欢的手,又问:“那他修为高吗?”   余清欢再次点头,认真地点评道:“很高。”   至少,在这雷鸣学院应该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冯钥的嘴巴越咧越大,都快咧到耳后了,再问:“那他有比较亲密的女性好友吗?”   余清欢这时想起了她在很长时间内都以为那家伙喜欢男人之事,忍不住笑了。   再次摇头:“没有。别说比较亲密的女性好友了,就连极为普通的女性朋友他都没有。”   “哇!!”冯钥再也憋不住了,惊呼了起来。   她拉扯着余清欢的手,满脸花痴模样,兴奋地叫道:“霜霜你真是捡到宝了!!!”   “不仅有钱还舍得给你花钱,自己长得帅不说,修为还高,另外还专一……啧啧啧!!”   冯钥一项一项地念叨着,简直激动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冯钥这样说时,余清欢发现自己竟然还有点小小的得意。好像,因为自己要嫁给越秦风那厮而感到骄傲?!   在意识到这点后,她猛地愣了一下,赶紧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中这个疯狂的想法摒除。   那厮那么讨厌,她嫁给他不过是贪图他的好身材罢了,才不会是因为其他!   而且,那家伙一点儿也不专一!   至少在思念着那个不在人世了的女人的时候,他还可以同时跟她发生亲密的事情……   哼!!   如此一想,余清欢又忽地变得烦躁起来。   她可不想再听冯钥夸那个家伙了,赶紧打断了激动的冯钥,催促道:“你到底还猜不猜了?”   冯钥直愣愣地摇头,坦言到:“除了小师叔和尚长老以外,我真的想不出来第三个人了。”   说罢,又兀自分析道:“可小师叔现在还年轻,修为应该没有很高,而且你们都已经分手了,肯定不会是他。”   “至于尚长老嘛,他不是认你做了娘么?你总不会对你‘儿子’下手吧?”   “想什么呢!”余清欢也被冯钥的想法吓得不轻,赶紧否认道:“也不是他!”   冯钥认输:“那我就猜不出来了。你说的那人我肯定连见都没见过,上哪儿猜去?!”   余清欢透露道:“你见过他一回。”   冯钥:“在学院里么?”   “嗯。”余清欢点头,提醒道:“你还夸过他长得好看……对了,你还问我有没有嫂子来着。”   “啊?”冯钥总算又有了眉目,却是一脸骇然。   问:“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你哥吧?!”   余清欢蹙眉:“他不是我哥,我们俩都不是一个姓。”   冯钥不解:“你们不都是姓百里么?我还记得他叫百里风,那会儿她们可没少说他,这个名字我都听腻了,不会记错。”   余清欢:“都是胡诌的。他不姓百里,我也不叫百里霜……”   看见冯钥一副受伤的表情,余清欢嘿嘿一笑,急忙搂住了她的肩膀,撒娇道:“我的真名叫秦霜,冯姐姐还是可以叫我霜霜的哦。”   ……   好不容易哄好了冯钥,两人又朝着问江楼走去。   好姐妹成亲的地方太远,且不说冯钥能不能顺利找到地方,她一个女儿家长途跋涉,也确实不太方便。   反正余清欢都过来了,还带着飞云骓,那就顺便一起呗,不仅省了路费省了赶路的时间,路上也有个伴。   冯钥得找居雪峰请假,而居雪峰等人正在问江楼里陪云致吃饭。   冯钥因为不想影响老师们吃饭,也不愿上去找他们,便拉着余清欢在问江楼面前的峥嵘江畔等着。等着等会儿居雪峰吃完后、从里头出来的时候,她再去找他请假。   冯钥向来不爱招摇,也不喜欢成为别人的焦点,所以对于她的安排,余清欢也没有提出异议,而是安静地在一旁陪着她。   “霜霜,你未婚夫到底是哪里人啊?怎么坐飞云骓都得赶大半日的路?”   到了此时,冯钥仍然对越秦风的身份充满了好奇,问个不停。   “哎呀,你明日去了就知道了,还怕我把你拐过去卖了不成?!”   余清欢一直在跟她打马虎眼,担心云雾山庄的名头吓着了这个有些胆小的姐姐。   她在云雾山庄没有认识的人,而她的娘家也注定不会派人过去,如果连冯钥也不去的话,那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余清欢:“我告诉你哦,参加婚宴的富家公子哥不会少,到时候我帮你好好打扮打扮,说不定还能碰到一段姻缘呢!”   冯钥却拒绝:“我可不要公子哥,我跟他们可聊不来。”   余清欢失笑:“你那不是聊不来,是你根本就不跟人家说话。你闭着嘴巴当哑巴,跟谁也不会聊得来!”   冯钥的脸皮薄,平日本就不是个爱说话爱抢风头的人,一旦遇到优秀的男子,她就更是不敢开口了,有时候甚至紧张得恨不得能背过气去!   当然,若是男人面貌丑陋或是气质带龊,反正没什么魅力的时候,冯钥却又很乐意跟他们夸夸而谈,侃天侃地……   男人越差,她就越活跃,越爱尽情地施展魅力。   对于冯钥的这个特质,余清欢也一度表示很费解,冯钥自己也无法解释,还担心自己以后只能找个又丑又龊的男人嫁了。   不过余清欢也曾安慰过她:不要焦虑,说不定有人就喜欢哑巴呢?   冯钥也觉得有,幻想着自己或许有朝一日可以碰到一个又帅又体贴的……聋哑人。   两人正聊着天,冯钥突然一顿,然后使劲扯了扯余清欢的衣角,并偷偷摸摸地朝她背后使了个眼色。   余清欢回头,看到了一袭深蓝色锦袍的修长身影正在朝这边走来。   是墨灵耀。   他的目光淡淡地落在这边,好像正在看她,可待余清欢再仔细分辨的时候,却又发现他没有。   余清欢愣了愣,然后转过身来迎着他。   她看见他比以前瘦了些,黑了些,表情冷漠,脸上仍旧没有半点温度。 第274章 再遇墨灵耀   她本想问问阿夜的情况来着,却发现直到墨灵耀走近,他都未曾看她一眼。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路过此地,而已。   看着他漠然离去的背影,余清欢沉默了很久。   收回视线后,她的心里有点涩涩的。   她并不觉得他们之间存在什么深仇大恨,即使做不了情侣,但好歹也有着相伴十六年的情分,正常说说话,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他看着她从无知小童长大成人,她也见证了他从变声期的少年长成了身材挺拔气质沉稳的成熟男人……   可是现在,却陌生得不能再陌生了。   “霜霜你别难过,你现在换了模样,小师叔不认识你很正常。”冯钥担心余清欢多想,还特地安慰了她一句。   余清欢扯了扯嘴角,道:“都过去了,他认不认识我,我都不难过。”   冯钥松了口气:“嗯,这就对了!”   余清欢浅笑,不语。   冯钥见余清欢对小师叔的漠视真的没什么反应,似乎已经完全放下了,才又说道:“其实刚才我还以为小师叔是专门回来找你的呢!他现在好像已经不在学院住了,平日很难见到,一个月也见不了一回。”   余清欢失笑:“怎么会?他又不知道我今日会来学院。”   冯钥:“说得也是。”   又等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左右,时刻担心着余清欢安危的云致率先从问江楼里走了出来。   “老师?!”   冯钥又惊又喜,立马松开了余清欢的手,站得笔直。   云致淡淡说道:“不必叫我老师,你是秦小姐的朋友,叫我云致就好。”   冯钥:“???”   这个云致,显然才是百里老师的真名。   可叫他云致,她可叫不出来。   余清欢看着冯钥一副为难的样子,觉得好笑,便对云致说道:   “冯姐姐叫你老师都叫习惯了,换成了别的她适应不过来,你就让她继续叫你老师呗。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再抽空指点指点她就行。”   云致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回道:“好。”   冯钥看着这一幕,发现云致对霜霜是出奇地尊敬,想问问他们是什么关系来着,但是考虑到云致还在这里,便又生生收回了心思,准备等没人的时候再单独问她。   恰逢居雪峰和几位老师一道从问江楼里走了出来,冯钥急忙前去找居雪峰请假。   听到了冯钥的来意后,居雪峰倒也爽快,直接问她:“你想要请几日?”   冯钥:“居老师,我想请二十天。”   这二十天,有十五天是要陪霜霜待嫁的。   另外五天,则是她预留给自己赶回学院的时间。毕竟霜霜嫁的那个地方不近,多留上几日,总归是有备无患,别到时候归院迟了被老师责罚。   “干什么要请这么长的假?!”居雪峰蹙起了眉头,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请上个三五日也就罢了,这二十天的请,谁知道要跑到哪里撒野去!   冯钥朝余清欢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对居雪峰说道:“霜霜要成亲了,我得待到她嫁人了再回来,居老师放心,我不会乱跑的,她成完亲后,我马上就回学院。”   “她要嫁人了?!”居雪峰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惊得不轻。   下意识地,他想到了珍品阁的尚长老……   “她要嫁给何人?”居雪峰又问。   冯钥奇怪地看了居雪峰一眼,不明白霜霜成亲,关他什么事,何至于要问得这么详细。   看到冯钥的眼神后,居雪峰也意识到自己管得有些宽了,咳嗽了一声后,点了点头,道:“假我准了,但是务必得在月底前赶回来。”   这比冯钥要求的还多了几天。   冯钥惊喜不已,忙道:“谢谢居老师!!”   道完谢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向了余清欢,然后居雪峰便看见两个小丫头拉在一起蹦跶了一会儿,就朝着雨瀮宫的方向去了。   当然,云致还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居雪峰犹豫了半晌,觉得此事还是得跟尚长老知会一声,便与同行的老师们说了一声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他没在珍品阁找到人,后来去了碧霞才找到了尚猗。   与尚猗待在一起的,还有今日突然回到学院的墨灵耀。   “尚长老!!”   居雪峰的脚步有些快,以至于看到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墨灵耀时,还被吓了一大跳。   “哦!清风也在啊!”   墨灵耀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算作了回应,然后,又恢复了之前寡淡的神色,不紧不慢地将面前的棋子捡进了手边的小罐中。   “居老师还真是稀客啊!”   尚猗笑盈盈地抬手招呼突然造访的居雪峰,“快来快来,我刚好回屋沏壶茶过来,你过来陪灵耀下一盘。”   “不了,”居雪峰连忙拒绝,“我今日过来就是有件事情要告诉您一声,说完我就走了。”   若是只有尚长老在,他肯定是愿意多留一会儿的。但现在还有墨灵耀……   说句实话,此人年纪不大,气质却是冷得惊人,居雪峰每每和他同处在一个空间时,都会觉得异常拘谨,颇多不自在。   他躲还来不及呢!!   “哦?”尚猗也来了兴致,仰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居雪峰,道:“居老师请说。”   居雪峰却示意尚猗借一步说话。   墨灵耀扯唇,嘴角漫出了一抹讥讽,仿佛在笑居雪峰多此一举。   因为他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也懒得去听谁家的秘密。居雪峰就是当着他的面说,他也懒得多听一个字。   尚猗起身,走到一旁,待听到居雪峰给他提供的情报后,下意识地扭头看了正在淡定收棋子的墨灵耀一眼。   然后,才跟居雪峰道了谢。   居雪峰离开后,尚猗又挪步走过来,于墨灵耀的对面坐了下来。   问:“你今天突然来我这儿,是在等霜霜吧?因为你觉得她这次回学院,可能会来找我。”   墨灵耀的唇角微微往上提了提,漫不经心地说道:“尚长老真会说笑。”   尚猗见他还在嘴硬,叹了口气,将剩余的白色棋子全都归拢在一起,一把抓进了棋罐。   然后说道:“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淡定。”   “当然能。”墨灵耀笃定地回答。   他现在度过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是天塌下来,也是墨玉珩的事,与他墨灵耀无关。   尚猗开口:“霜霜要嫁人了。” 第275章 挣家产   “哒”地一声,墨灵耀手中的黑色棋子掉了。   “就在这个月。”尚猗又补充了一句。   良久的沉默后。   “她嫁人就嫁人吧,她嫁给谁都与我无关。”   墨灵耀仍旧嘴硬地回答。   可尚猗却看见,他的手指都在颤抖。那颗落在地上的棋子,他捡了半晌都没有成功捡起。   他伸手替墨灵耀捡起来,将之放在了对面的棋罐里。   不确定地问:“还要下吗?”   墨灵耀极为简洁地吐出了一个字:“下!”   于是,新的一局再次开始。   墨灵耀的模样很冷,依旧没什么表情,这波澜不惊的状态就跟个已经入定的老僧一样,红尘诸事,似乎都成了过眼云烟。   只有尚猗知道,他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平静。   因为他的棋子,下得很乱,很乱,乱得破绽百出,甚至毫无章法,与他方才的水准差之千里。   可他却似浑然不觉,仍旧紧盯着棋盘,似乎用心至极。   一会儿后,碧霞院的门被人叩响。   “猗猗!!你在里面吗?!”   紧接着,便传来了余清欢询问的声音。   尚猗与墨灵耀同时抬头,看向了院门的方向。   “她来了!”尚猗看向墨灵耀,等着他的反应。   可墨灵耀却收回了视线,淡淡地说道:“不关我的事。”   尚猗愣了一下,然后感慨道:“看来我的老光棍事业后继有人了。”   说罢,朝院门的方向喊了一声“我在”,就起身迎人去了。   一会儿后,墨灵耀便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尚猗一边领着余清欢往里走,一边埋怨她:“敢情这些年你一直在糊弄大家呢?!”   “嘿嘿,形势所迫,形势所迫!”   “你是不是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情?要不然才区区五岁的年纪哪有像你这样老奸巨猾的?!”   “隐约记得一点点。”   “那这两年你去了哪里,怎么突然就退学了?”   “瞎转了两年,也没什么目的,这不又转回来了嘛,哈哈!”   余清欢的语气很轻快,似乎心情还不错。   又道:“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特地来看看你,等会儿我就走了。”   尚猗问:“什么事情这么匆忙?”   余清欢朝尚猗挤眉弄眼,神秘兮兮地透露道:“你娘的终生大事!”   这个“你娘的”,实在是让尚猗听着不怎么舒服。   这两年来,但凡他冷静下来细想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余清欢占了便宜,可那碗面和那串糖葫芦的出现,他又捉摸不透……所以,他还是有些纠结的。   忍不住吐槽:“你不是已经忘记了前世的一切么,倒是挺执着认我当儿子的!”   余清欢抬手,像个长辈一样摸了摸尚猗的头,咯咯笑道:“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崽,这种母子间的感觉是忘不了的。”   “反正我是越瞧你越不太正经!”   尚猗嘟囔了一句,终究是没有否认这层关系,又道:“等会你跟我好好讲讲,讲讲你的终生大事。”   作为儿子,操心老母亲的终生大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一为他自己解惑,二呢,则是为墨灵耀那傻子探探虚实。   余清欢笑嘻嘻地问他:“猗猗,你要去么?”   尚猗问:“去看你嫁人?”   余清欢点头。   尚猗哼了一声,道:“去亲眼看你给我找后爹?您老就不怕我砸场子让你们下不来台?!”   余清欢乐呵呵地笑了,然后又安抚着拍了拍尚猗的脑袋,开口:“不是娘小瞧你啊,你没那个本事!”   云雾山庄是什么势力?   随便拿出个人来都是上灵高手,能被他砸了场子?开什么玩笑!   尚猗打量着余清欢,神情透着几分的复杂,问:“你好像对你的新相公很满意?”   如若不然,干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儿子的威风?   余清欢:“谈不上多满意,反正比起你爹来还是差了不少。”   虽然有些违心,但她还是要顾及一下尚猗的情绪的。   尚猗眉头紧锁:“你不是已经忘了我爹么,怎么知道比他差?!”   余清欢反问:“能生出你这么好看的儿子,你爹肯定不会太差,娘又不傻,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这会儿,她的脑子也是超常发挥,活泛得很,立马就将谎言圆了去。   此时,两人已经穿过花墙,走到了屋前的小院。   而石桌旁的那个冷面男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那你给我找的新爹是谁你总得给我透透底吧?”尚猗瞥了被打开的屋门一眼,提高了声音,替某人问到。   余清欢却神经兮兮地抓起尚猗的手拍了拍,说道:“儿啊,娘这是给你挣家产去了,回头你就是整个殇国最富有的男人了!”   尚猗无语地扳住了余清欢的脑袋,然后将手覆上了她的额头,笑道:“也不烧啊,怎么这好端端地就说起胡话来了!”   余清欢作悲呼状,痛心疾首道:“哎哟,我的傻大儿哟……”   “哎呀我的老母啊,您可念着点我的好,别这么糟践人行不行!”尚猗也学着她的语气说。   “行!”余清欢及时收声,一屁股坐在了棋桌旁的石椅上。   尚猗眸光闪了闪,对余清欢说道:“我新买了些坚果,你去屋里看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有喜欢的就拿上,带在路上吃。”   “好,我去看看!!”   余清欢一听就高兴了,忙屁颠屁颠地往屋里跑。   谁知进屋还没跑两步,就看到了一个身影在书案旁落座、然后随手捡起一本书籍翻看起来。   只是那书籍明显拿反了……   余清欢猛地一怔,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墨灵耀抬眼朝这边看了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接。   余清欢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再退出去的话,多多少少有点怂,便硬着头皮对墨灵耀说道:“猗猗让我进来拿点东西。”   墨灵耀的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是收回视线,合着嘴唇、沉沉地“嗯”了一声。   同时,自然而然地将颠倒的书籍转正,认真地翻看着。   他这个样子,让余清欢不敢再打扰他,坚果也不想取了,轻轻地往后挪了两步,准备再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墨灵耀蹙了蹙眉,再次抬眼看向余清欢,冷声喝问她:“不是要取东西?!” 第276章 你会幸福的,对吧   余清欢想了想,还是再次走进屋子,远远地绕开墨灵耀,去到了屋里的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有一个大木架,架子下方放着几口箱子,其中一个箱子里放着的,便是坚果。   她从架子上取了个盘子,蹲下身去,每样坚果都抓了些,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将盘子装满了。   可坚果是拿出来了,总不能端着盘子走吧?那多不方便啊!   “猗猗!!”   “猗猗,我拿你一个篮子哦!!”   她朝外喊,想问尚猗拿个小篮子装坚果带在路上吃来着,可屋外的尚猗就跟聋了一样,硬是没有半点回应。   一道阴影笼来,墨灵耀将架子上的一个竹篮取下,递给了余清欢。   开口:“你先拿着吧,回头我跟他说一声。”   “哦。”   余清欢不太自在地将篮子接过来,也没有抬头看他,说了句“谢谢啊”,就起身将盘子里的坚果倒进了篮子,又将盘子放回了原位。   转身的时候,发现墨灵耀正在盯着她看,她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声:“阿夜还好吗?”   “没了。”   墨灵耀回答得很简单,简单到余清欢没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半分舍不得的情绪。   难过的情绪在胸口聚集,余清欢抿着唇,使自己尽量不要表现出来,可悲伤还是透过她的眼睛蔓延了出来。   她红着眸子对墨灵耀说道:“帮我跟它说声对不起,以前答应过它要带它出去玩的,也没有做到。”   “你自己跟它说吧,我代表不了你什么。”   墨灵耀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声音也有些冷。   余清欢听出他在生气,可她不明白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当初说分手的是他,没有给她机会让她带阿夜出去玩的也是他,他凭什么生气?   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保持冷静,问他:“你把它埋在哪儿了?”   墨灵耀的眼皮向下遮了半扇,掩盖了自己眼睛中的异样,回道:“埋镜湖了。”   镜湖,是他们俩真正开始的地方,也是他们彻底结束的地方。   那里承载着他们无数美好的记忆。   是他提的分手。   可他并不想这样。   只是他太弱,太无能,守护不了这些美好。   所以他去了雷鸣山,没日没夜地修炼,以最高的强度,以最危险的方式去修炼。   因为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强到能与墨玉珩相抗衡,要么,死。   余清欢静默了片息,然后叹道:“挺好。”   至少那里山清水秀,是阿夜喜欢的地方。   墨灵耀勾唇,不语。   阿夜挺好,可他很不好。   唯一能督促他坚持下去的动力,要没了。   余清欢无意间瞥到他腰间没有悬挂那块龙纹玉佩,问他:“玉佩我有叮嘱让人帮我还给你的,你还没收到吗?”   这次从绍塞国回来后,她还没有见过二哥,也不知道当年嘱托他的事情他办了没有。   墨灵耀的眼中闪过一道受伤,冷哼了一声,回道:“东西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断然没有再重新拿回来的道理,你若是嫌它占地方,尽管扔了就是。”   余清欢静静地看着他,也没有说回头会怎么处理那块玉佩,只是又问:“小霜还在你那里吧?”   墨灵耀郁气难消,语气仍旧冷淡:“是大长老在照顾它。”   “好的。”余清欢点头。   小霜与越秦风互相不对付,现在去大长老那里接它,它肯定不会跟她走。   又说道:“如果哪日不想照顾它了,劳烦帮我送到云雾山庄……”   “也不用专门送到云雾山庄,往云雾山庄捎封信就好,我会来接它。”   许是考虑到云雾山庄路途遥远,担心太耗费墨灵耀的精力,她便又如是补充了一句。   墨灵耀顿了顿,眼神沉沉地落在余清欢的脸上,问她:“云雾山庄?”   “嗯。”余清欢点头,小声回道:“我以后会住在那里。”   墨灵耀冷笑,“所以,那个人并不是李执安。”   李执安的封地在金陵城,不可能住在云雾山庄,这点事情他还是知晓的。   余清欢不知道他这个冷笑是什么意思,但也承认到:“定然不会是他。”   其实在某些方面,她比他们任何人都要挑剔,都要傲。   即使再难割舍,于她来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   正如她曾经专门从兰默城赶回来,问他是不是真的要分手。她可以给他一个反悔的机会,但他一旦确定了,那她就会彻底离开,绝不拖沓。   余清欢拎着小篮子,定定地看着墨灵耀,说道:“我知道你不稀罕,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视如敝屣的东西,别人或许会觉得还有用处,也会愿意捡回家呢。”   虽然这个用处,并不好说出口……如此一想,她又越发觉得越秦风是个混蛋,真把她当玩物用了!   墨灵耀湛黑的眸子幽幽地迎着她的目光,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   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属于自己,该拿什么去夺回她?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自己的无助,走到书案边再次坐下,一边重新捡起书籍,一边淡淡地开口:“那就好。”   余清欢:“??”   她都已经做好了要和他争辩的准备了,没想到墨灵耀竟然完全没打算和她开战。   他保持着他一贯的作风,不解释,不争辩,不苛责,也不理会。   这个人真的太骄傲了,骄傲到所有人都入不了他的眼,都引不起他的重视。   他真的将所有人都视为了空气。   余清欢叹了口气,不想留在这里碍他的眼了,拎着小篮子往外走。   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一下,扭头问他:“耀哥哥,你也会幸福的,对吧?”   墨灵耀默不作声,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   余清欢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她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墨灵耀始终保持着看书的姿势,可眼里早已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可以告诉她他不幸福吗?   可以让她知道他不想让她走吗?   不可以,因为他没资格。   屋内的光线蓦地一暗,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墨灵耀急忙以手心覆眼,挡住了自己的狼狈。   “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尚猗走过来,将一个重物放在了墨灵耀面前的书案上。 第277章 了断   “说是本来两年前就该给你,不过中途又发生了些意外,她也是在前几日才弄到手的。”   尚猗知道墨灵耀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狼狈,所以也没有多留,传完话后就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远去,墨灵耀才移开遮眼的手掌,睁开了婆娑的泪眼。   可在看见桌上之物的那一刹那,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里防线再次崩溃了。   是流风琴。   两年前,她之所以要四处打听流风琴的下落,竟是为了他……   余清欢回到雨瀮宫时,冯钥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因为现在马上就要入冬了,气温一日比一日低,所以冯钥带的衣服都很厚,重不说,还很占地方。又加上别的物件,装了一大一小两个包裹,小的挎在胸前,大的则拎在手里。   余清欢:“冯姐姐,你的行李重不重,重的话就让大叔帮你收进储物戒指吧。”   她的行李,还有她刚从碧霞院顺回来的一篮子坚果,就都放在云致那里了。   冯钥瞥了冷着脸的云致一眼,不太敢劳烦他,小声跟余清欢说道:“这多不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吧。”   余清欢:“没关系,放在储物戒指里只是占地方而已,一点也不重。再说了,咱俩坐一个飞云骓本来就正好,再加一个大包裹,就坐得不太舒坦了,除非你去跟大叔坐一个!”   反正她是不可能和云致坐在一起的。因为即使她愿意,云致也不敢。   “不!不!我不要!!”   余清欢的一句话吓得冯钥的脸都白了。   让她和老师坐同一头飞云骓,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还痛快些。   余清欢又笑嘻嘻地提建议:“那咱们就一人坐一头,让大叔自己想办法跟着。他跑得快,跟上应该也不是事。”   “不好不好!”冯钥急言。   因为她的原因,给老师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她更不好意思了。   她忙把手里的大包裹塞给了余清欢,朝余清欢偷偷抛了个眼色。   余清欢笑眯眯地将包裹接来,转身递给了云致,“大叔,劳烦你了。”   云致没有说话,伸手将包裹接走,转眼就将之收进了储物戒指。   余清欢拍了拍飞云骓的后背,招呼到:“冯姐姐,咱们出发咯!”   “好。”   三人离开雷鸣学院后,直接就去了离学院最近的伊宁城,准备休息一晚后第二日再赶路。   在客栈吃了晚饭后,余清欢带着冯钥来到了她开在小巷子里的小杂货铺。   因为两年多没有过来,既没有给杂货铺上货,也没有给哑大婶发薪资,她不知道杂货铺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也不知道哑大婶还有没有在给她看店,所以特地过来瞧一瞧。   当然,云致也是跟着的。   杂货铺的名字未变,还叫“老街坊”,只是看店的除了哑大婶以外,还多了一个年轻妇人。   据妇人自己介绍,她是哑大婶的儿媳妇,近日天凉了,哑大婶趁着看店的闲工夫给孙子做了一件棉袄,她今日特地过来取了。   余清欢对哑大婶说道:“不好意思啊,这两年有事,没顾得上过来给您发薪资。今日算一算吧,欠了多少钱,我一并给您。还有,我看店里的货都是新的,应该是您自己去进的货吧?把进货的钱也一并算进去吧。”   哑大婶连连摆手,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年轻妇人在一旁翻译到:“这两年进货的钱,还有薪资,您相公已经给过了。”   余清欢懵住了。   哑大婶伸手指了指店铺后方,继续手舞足蹈。   年轻妇人:“旁边的两个店面也被您相公给收购了,院子都给打通了,店面给改成了房间,院子里也种了绿植安了秋千,说等您哪日过来了,住的也能舒服些。”   “哇!”   冯钥激动不已,赞叹道:“不仅人帅有钱修为高,还会给你准备惊喜呢!你这相公选的也太好了!!”   余清欢赶紧扯了扯冯钥,压着声音神色尴尬地提醒道:“不是他!”   冯钥:“!!”   余清欢的声音太低哑大婶没有听真切,但冯钥的话她可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立马拍手附和:“啊啊啊!!”   年轻妇人及时翻译:“对对对,确实长得很好看,气质也是一等一的好……”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快别说这个了!”   余清欢偷瞄了站在门口的云致一眼,生怕被他听到什么,赶紧打断了哑大婶和她儿媳妇的配合。   她找云致要来一个包裹,从中翻找出一张房契来,递给哑大婶。   说道:“这里我以后估计就不会再过来了。当日收购这间店铺的时候,花了一百两银子,现在我把房契还给您。”   哑大婶吃惊地看着余清欢,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反正也不敢插嘴,只是等着她的后话。   余清欢笑道:“以后店铺的老板还是您,但是您的薪资和货我可就不管了啊!”   “啊啊啊!”   哑大婶忙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这么不识好歹,并赶紧绕道柜台后方,将账本和钱箱搬了出来,要把这些年的收入都上交给她。   余清欢扭头看了云致一眼,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货架上的小物件,便借着看账的间隙,对哑大婶小声说道:“这些钱我也可以不要,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您请说。”这一回,是哑大婶的儿媳妇在说话。   不仅领了这么多年的薪资,还不花一分钱就收回了店铺,而且这些年的店铺收益竟然还是自己的……这相当于当年卖店铺的钱是白得的,而且这些年卖出去的货也是免费提供给他们的……   啧啧啧,这可真是撞大运了!!   余清欢看了激动的年轻妇人一眼,又对哑大婶说道:“店铺我可以无偿还给你,但后院既然已经被装修过了,那我就不还了。”   哑大婶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很感谢她了,别的一点都不敢奢望。   余清欢:“等会咱们另外签订一份协议,把店面和后院分一下。后院的房契还请您亲自帮我保管,等他来了的时候交给他。”   既然墨灵耀喜欢这里,还花费心思装修了一番,那索性就把后院送给他吧。要不然这院子被生生隔开,也不太好看。   “啊啊啊……”哑大婶不能理解他们夫妻的相处模式。 第278章 相公另有其人   余清欢也不想说他不是自己相公,怕吓坏了婆媳二人。便小声说道:“我和他闹了点矛盾,不太好见面,所以只能劳烦您转交了。您交给他,他自然会懂我的意思。”   其实,若不是因为有她的儿媳妇在场,她可能连协议也懒得与哑大婶签。   她信得过哑大婶的人品。   “啊啊啊!”哑大婶连连点头,并将钱箱推给了余清欢。   归还店铺已经是极大的恩情了,再霸占这两年的盈利,真的不合适。   年轻妇人一个劲朝哑大婶使眼色,幽怨得很,甚至,还带了点怒意。   其实杂货铺这两年也没赚多少银子,除去进货的钱以外,收入也就是百余两银子罢了。可这笔钱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却是一笔巨款,难免惹人贪心。   更何况,钱箱里的不单是纯利润,还包括进货款在内,远不止百余两……   余清欢虽然不在乎这点钱,但真的很不喜欢年轻妇人这样占便宜占得理所应当,于是,当着妇人的面,她伸手将钱箱接了过来。   妇人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余清欢抬头喊门口的云致:“大叔,你问问姓越的在伊宁城有没有店。”   一小会儿后,云致回答道:“伊宁城的华运商行是主子开的。”   “还真有!”余清欢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他而已,没想到还真被她给碰上了。而且开的还是商行,这投资应该不小吧?   短暂的惊愕过后,余清欢对哑大婶说道:“这钱我就先收走了,但是也不是全收走。等会我给您放到XX商行去,每过一个月,您就可以去华运商行里取五两银子出来用,就算我感谢您的。”   “那得取多久才能取完啊?”哑大婶的儿媳妇询问着,明显不太乐意。   本来马上就能抱回家的钱,非得让他们一回一回地取,给谁也不会乐意。   妇人又道:“再说了,谁知道让取几回,别取上一回就不认账了!”   钱呀,还是放在自己手里踏实。放在别人手里保管,谁知道还会不会给自己。   余清欢对妇人说道:“只要哑大婶身子健壮,她去一回就让她取一回。若是哑大婶有能耐再活一百年,那这一百年的养老钱我也给包了!”   哑大婶现在也才不过五十出头罢了,虽说不可能再活一百年,但她身子健朗,再活个二三十年还是没有问题的。即使按十年算,那也能给家里挣六百两……   若是好好保养着些,再多活个三四十年,岂不是要赚两千多两了?!!   啧啧啧,那还了得?!!   妇人明显心动了,眼神都变亮了许多,拉着哑大婶悄声询问余清欢到底靠谱不靠谱。   一会儿后,一名穿着宽大外袍的中年男人急吼吼地来到了杂货店。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群装扮精良的护卫。   一个个本就长得人高马大,又穿着铠甲,提刀带剑的,一出现就在杂货铺门口站成了笔直的两列,吓得哑大婶和儿媳妇都慌了,还以为自己犯了事呢。   中年男人先是与云致互相点了头算作问好,又在云致的示意下将目光看向了余清欢。   自我介绍道:“少夫人,我是华运商行的掌柜李凌,少主子说您有事找小的,小的马上就来了。”   少夫人?华运商行竟是她家开的?!   这下,不光是哑大婶和年轻妇人吓蒙了,就连冯钥也被惊得不轻。   现在,她才知道霜霜口中的“有钱”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哑大婶和妇人瞬间了然,心想着难怪她相公买下两个店铺连眼睛都不待眨的呢,原来是个这么有钱的人物。   只是,这有钱人的夫妻情趣着实不一般,她们还真的理解不了。   余清欢也没想到越秦风竟然会有这么贴心,她只不过是问了一句而已,那家伙竟把人都喊过来了。   与云致确认了李凌的身份后,余清欢将方才对哑大婶的承诺告诉给了李凌,李凌连连点头,并且效率奇高地当场就为哑大婶拟定了契约。签字画押,一气呵成。   “谢谢百里小姐!”年轻妇人早已收起了满心的怀疑,一张脸都快笑裂了。   余清欢淡淡说道:“你不用谢我,这些钱我是留给大婶养老用的。大婶老实心善,不爱计较,有时候难免会吃亏。我希望她能有一个善终,也希望你们能好生待她。”   “那是自然的。”   妇人立马保证:“她是我婆婆,也是我半个娘,我自然会好生待她。”   而哑大婶,则已经开始偷摸着抹眼泪了。   “那就好。”   余清欢应了一声后,对哑大婶说道:“大婶,那我就走了,您自己保重。”   这次离开后,以后就真的不会再来这里了。   “啊啊啊……”哑大婶红着眼睛点头,满脸不舍。   ……   再次回到入住的酒楼后,在冯钥的追问之下,余清欢才给她透露了越秦风的身份。   惊得冯钥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霜霜,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把云雾山庄的少庄主都拿下了!!!”   冯钥对余清欢的崇拜简直如洪水泛滥一样,已经奔涌而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她家没什么背景,但父母也是做生意的,耳闻目染之下,她也知道云雾山庄在商界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云雾山庄之于商界,无异于政界的殇国皇室,修行界的武陵老祖,那都是独领风骚的存在啊。   不过……   冯钥又问:“那她们刚才是把谁当成你相公了,你怎么也不解释?”   “还能有谁,小师叔呗!我就和他一个人好过!”   余清欢对哑大婶的误解也感到很无奈。   但她也不好当着云致的面跟她纠正些什么,只怕越是纠正,扯出来的事情越多,若是扯出来当初和墨灵耀同处一室过,那就有些尴尬了。   “没想到小师叔看起来冷冰冰的,对你竟然这么贴心,还知道给你准备惊喜呢!”冯钥也是颇多感慨。   “我不知道他偷摸着准备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我们当时都已经分手了。”   余清欢并不太想说起此事,跪起身子直接就趴到了冯钥的背上,转移话题道:“冯姐姐,这两年你有没有再和猗猗接触过呀?你俩有没有看对眼?” 第279章 抵达云雾山庄   冯钥也脱了鞋爬上床,说道:“也遇到过几回,他倒是跟我点头来着,不过我们没说过话。”   余清欢:“你喜欢他就得主动啊!”   冯钥:“我不喜欢他了,我觉得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没话说,嗯……反正我自己是很不舒服。”   余清欢不解:“猗猗人很好啊,怎么会不舒服?”   冯钥:“他是很好,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没心思,而且我还挺怕他的,也不太敢跟他说话。怎么说呢,就是我得一直拘着自己,一直考虑自己说的话妥当不妥当,说句实话,很累。所以我决定不喜欢他了。”   余清欢将冯钥扑倒,调戏她:“冯姐姐,你要是一直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也没关系,以后我养你啊,你做我的小情人怎么样?”   “行啊!”   冯钥早已习惯了余清欢的不着调,也顺着她的话说道:“但是咱俩可生不出来孩子,这可就绝后了。”   “嘻嘻嘻,咱俩得找人偷一个去,生下来我们自己养。”   “不害臊!”   ……   第二日下午,又经过了一天的长途跋涉后,几人终于来到了位于秦山腹地的云雾山庄。   山庄依着暨岱湖而建,庄内白雾缭绕,隐隐能看见高高翘起的屋檐,以及从薄雾处露出的、星星点点的艳色。   一阵风吹过,白雾飘散,露出了琼台楼阁,曲折长廊,本是快入冬的季节,可湖里的白莲却开得正旺,湖畔垂柳摇曳,四周百花齐放,斑斓明媚,恍如异世。   飞入其中的时候,便能明显感觉到期间的空气温润异常,灵气充沛。   云致打头,带着余清欢与冯钥二人落在了暨岱湖边的一处高台上。   高台中央,越秦风正仰卧在一张摇椅上,一边喝着小茶,一边又悠哉游哉地眯着眼睛晒太阳。   飞云骓落地后,他转眸瞟了来人一眼,没有起身,也没有言语。   余清欢翻身下地,拉着冯钥的手走到越秦风的跟前,吐槽道:“早知道你这般悠闲,我也就不必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路上吃吃喝喝,停停逛逛,多好。”   此时的越秦风,整个人似乎刚睡醒似的,还带着一种发懵的状态,可那双刚打开的眸子又清亮得很,仿佛一下子就能把人看穿似的,弄得第一次与他这么近距离待着的冯钥都有些不太自在了。   好在,他只是轻飘飘地扫了冯钥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让冯钥得以喘息。   余清欢给越秦风介绍:“这位就是冯姐姐,她和我在一起住了十六年。”   冯钥赶紧跟越秦风打招呼:“越公子你好,我叫冯钥。”   “哼!”越秦风却冷冷地哼了一声。   心想着住了十六年就住了十六年,有什么好特地拿出来显摆的。他的命还长,不知道还要和她在一起住多少个十六年呢!   冯钥笑容一僵,本来人家是主她是客,现在被主人这般对待,她多多少少有点尴尬。   余清欢挺身而出,将冯钥护在身后,质问越秦风:“你哼什么哼?亏得你活了那么长时间,就是这样待客的?!”   她见不得冯钥受委屈,尤其这次还是她主动去将冯钥接过来的,她有责任护着她。   越秦风看着余清欢气愤的小脸,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服软哄她,而是沉下了脸来,对余清欢说道:“我哼又不是在哼她,我是在哼你。”   余清欢一愣:“你哼我做什么?我之所以耽误了一天才过来,你也是知道缘由的,又不是我故意拖沓耽误时间。”   越秦风悠悠然地翘了个二郎腿,冷不丁地问她:“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什么时候在伊宁城还多了个相公?”   完了,这家伙知道了!   余清欢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回头看云致,却发现云致连看都不看她,更不用说还有愧疚的表情了。   这个云致,出卖她竟出卖得如此理直气壮!!   一旁的冯钥也被越秦风的话吓着了,开始担心余清欢的处境。   这时,越秦风又发话了:“云致,带冯小姐去飘霜苑住,派人好生伺候着。”   余清欢急言:“冯姐姐,我和你一起过去!”   “你话还没说清楚呢,敢走一步试试?”越秦风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咬牙切齿地威胁余清欢。   余清欢也不想让冯钥看他们两人吵架的场面,便对冯钥说道:“冯姐姐,你先过去,我等会就去找你。”   “好。”   冯钥也知道自己继续待在这里听不合适,但还是在临走前跟余清欢小声叮嘱了一句:“你小心着点。”   “没关系,大不了以后没人要我了,咱俩搭伙过呗。到时候你去找人偷生个孩子,咱俩一起养。”   余清欢不想让她担心,仍不忘跟她开玩笑。   “行!”冯钥刚应了一声,就发现有一道凉飕飕的目光射向了自己。   扭头一看,发现越秦风正眯着眼睛盯着她。   那眼神,似乎还带了点莫名其妙的敌意。   冯钥愣了一下,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跟余清欢说了一声后,就跟着云致迅速离开了。   转眼间,此地就只剩下了余清欢与越秦风。   余清欢许是觉得此事是自己有错在先,也没了方才质问越秦风时的底气,稍稍有些带着示好的意思,打量四周一眼,然后微笑着对越秦风说道:“赶了一天的路,还挺累的。”   越秦风瞟了她一眼,没接话。   余清欢也不觉得尴尬,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学着越秦风的样子翘起了二郎腿,两只胳膊往旁边一搭,懒洋洋地瘫倒在椅子上。   现在她的姿势,几乎与越秦风一模一样了。   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然后对越秦风说道:“你还别说,躺在这儿吹吹风晒晒太阳,还挺舒服的哈?你们山庄的风景挺好看的,花的种类也多,平日没少花心思打理吧?”   余清欢见越秦风没有回答的意思,便又将话题引到了他自己的身上,问:“你平日也喜欢在这儿晒太阳吗?”   “山庄里的雾气这么大,平日能见着太阳的时候也不多吧?一天能见几个时辰?”   “一年四季都是这么大的雾气吗?夏天的时候会不会好一点?晚上呢?”   “你们这儿晒衣服应该很难干吧?”   越秦风冷哼。   他扯了下唇,觉得这丫头主动找话题的样子有些好笑,但他现在心里还堵着一口气,觉得可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让她以为他是好欺负的,就可以在外面胡来,便也没怎么给她好脸看。   余清欢见他油盐不进,便放下了翘起的腿,坐得稍微端正了些,然后侧身正对着越秦风,解释道:   “我在伊宁城里可没什么相公,都是别人误会了,你也知道,我跟你的时候是第一次。”   越秦风冷声:“所以你到处招惹男人,我还得表扬你是吧?” 第280章 爱你   余清欢回道:“表扬倒不至于,但我也没到处招惹男人。我在你之前一直都在学院,这你也是知道的,我整天忙着修行,哪有闲工夫去干别的?”   “我在学院除了刘泽轩以外,基本上一个关系好点的师兄弟都没有,刘泽轩也在外面待了很多年,我与他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这些事情,你都可以去问云致。”   “没有关系好的师兄弟,那有没有关系好的小师叔啊?”   越秦风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目光幽暗地看着她,觉得这丫头不怎么老实。莫非她还真以为自己能藏得天衣无缝?   余清欢愣了一下。   从越秦风的语气听起来,明白他这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义了,便坦白道:“我就和他好了两天,他就把我踹了。”   听到余清欢坦白,越秦风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可审问的架势未变,又冷冷说道:“原因。”   余清欢瘪了瘪嘴,“原因你知道,就是楚王说的那件事情,他估计挺介意的,就走了。”   其实她说的这件事情,越秦风也是知道的。   也正是因为他们二人入住了云天楼,他才发现了他们的关系。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呢。   云致在这件事情上,办得着实不怎么漂亮。   越秦风调整了一下姿势,淡淡出声:“这么说起来,我似乎还得谢谢李执安?”   余清欢猛地一惊,意识到了些什么,却又不敢说得太明白,便试探着问他:“你谢他做什么?”   越秦风眸色幽冷:“你别跟我装蒜。”   余清欢下意识地坐直了,一脸紧张地盯着越秦风。她的身子微弓,双手微握成拳放在腿上,一副随时准备起身的架势。   这是一个防备的姿势。   她觉得越秦风可能会收拾她。   越秦风问:“他让你名誉扫地,我要替你出头你也不让,就这么护着他?”   余清欢反驳:“我没有护着他。”   越秦风看着她不说话,那眼神冰凉又讽刺,玩味得很。   又朝她挑了下眉,仿佛在告诉她:快继续编,我等着看笑话呢。   余清欢:“我那会儿和你可没有关系,和谁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事情。再说了,那会儿要是论介意,也轮不上你。”   她那时和墨灵耀是情侣,要生气也是墨灵耀生气,事实上,墨灵耀也确实是生气了,要不然为何会和她分手呢?   越秦风凉凉地问她:“那前两日你跟他搂搂抱抱时,总该轮到我了吧?”   余清欢闻声,底气稍散了一些,小声说道:“他是在跟我告别呢,从那会儿开始,我们就都彻底放下了。你看,我这不是老实过来了么,我要是还对他有什么想法,早就跟上他跑路了。”   “你的想法我不知道,反正他肯定不是这样想的。”越秦风哼笑。   他早就到了客栈,而客栈外全是李执安的暗卫,他不相信李执安会不知道这事。   窗户上的剪影那么清晰,那么明显,李执安那么沉稳的一个人,也不可能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   至于李执安中箭,那就更是荒谬了。   当时的越秦风气归气,但也不可能不顾及到余清欢还在房间里,所以射出的那支箭用了多少力度他是最清楚的。   那支箭只是个提醒,绝非杀招,就连余清欢自己都能躲掉,更不用说是堂堂战神定安侯了。   可是这些,越秦风不想跟余清欢明说,他怕她还对李执安怀有期待。   “霜霜,我先给你提个醒。”   越秦风突然一脸严肃,“如果他再来纠缠你,我不会放过他。那天他对我动了杀心,你也是亲眼看见了的,我不是善人,做不到与要取我性命的人和平相处。”   余清欢想了一会儿后对越秦风说道:“我以后会跟他保持距离,也不会再单独见他了,你能不能原谅他这一回?”   越秦风幽深地看着她,眸底情绪不明,提醒:“你还是在护着他。”   “不。”   余清欢否认,脸上也是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怕你出事,我现在还年轻,不想这么早早地当寡妇。”   “呵!!”这下,越秦风倒是笑了。   只是不知道他是被她气的,还是被她逗的。   “过来。”他朝她招手。   余清欢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到了越秦风的面前。   越秦风伸手。   余清欢将手放在了上面。   紧接着,他的手忽地用力一扯,便将余清欢扯到了他的怀里。   摇椅突然遭受撞击,剧烈地摇晃着,余清欢重心不稳,不由得完完全全扑在了他的身上。   他往一旁挪了挪,将一侧腾出一个空间来,然后抱着余清欢一翻滚,便将她放在了身旁躺着。   “以后多陪我晒晒太阳。”   他用一条胳膊圈住了余清欢软软的身子,开口道。   余清欢仰着脑袋看他,看到了他俊逸的侧脸,说道:“可是我觉得这样比较像老人做的事情。”   越秦风轻笑一声,将胳膊紧了紧,闭着眼睛喃喃道:“就这样摇到老也挺不错的,也算死而无憾了。”   余清欢显然没想到他的愿望竟然这么简单,更没想到的是,他觉得与她在一起老去,会是一件能让他死而无憾的事情。   所以,她有很长时间的愣神。   可他的心上人不在人世了,不能与之共度一生,这不算是遗憾么?   怎么可能会无憾?   她被越秦风的胳膊圈住,不好起身,便也没有起身,就那么安静地在越秦风身边躺着。   吹着暖风,笼着淡淡的阳光,听着鸟语,闻着花香,没一会儿的功夫,她的眼皮就合上了,呼吸也是愈发绵长。   越秦风侧头,看见臂弯中的人儿睡得正酣时,眸子里漫出了一种满足,忍不住弯了弯唇,低头在她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可嘴唇刚离,又不甘心地凑过去亲了第二口,紧接着,第三口,第四口……   他像个公平至极的执法者一样,不愿她脸上的任何一寸地方饱受冷待,所以,他细心亲过了她脸上的每一寸,脸颊,额头,眉间,鬓角,耳朵,两腮,鼻梁,嘴唇,下巴,脖子……只要是他能看见的地方,他都雨露均沾过了。   最后是她身上的衣服限制了他的发挥,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对其他地方不公平。越秦风想。   所以改日,他定要再好好安抚它们一番。   不过能像现在这样,他真的已经相当满足了。   他半撑着身子,再次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然后以极为轻柔的声音说道:“媳妇儿,我爱你。”   余清欢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徐徐睁开了眼睛。 第281章 表白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越秦风,问:“你刚才说什么?”   越秦风伸出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提了提,然后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爱你,傻瓜。”   说完后,他又从她耳畔离开,一脸坏笑地凝着她。   余清欢看到他的坏笑,便下意识地觉得他这话另含深意。又想起他曾在床上说过他们俩都喜欢她的事情,所以心里的那丝异样渐渐平息,一脸不耻地问他:“哪里爱?你的它?”   越秦风不语,只是抓住了她的小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上,敛起笑容,认真说道:“这里爱你。”   余清欢闻言,仿若手被烫了一下,赶紧就要将手抽回来。   他这是要攻心了,她可不敢接招。   可越秦风却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不放,甚至还将她的手掌展开,使之完完全全地贴在了在他胸口,问:“能感受到它很爱你吗?”   余清欢犹豫片刻,摇头。   “说句实话,有时候能感受到一点点,但我知道那只是幻觉罢了。你心里有人,我知道。所以我不强求你喜欢我,你也没必要委屈自己说这些。其实不交心,还挺好的,舒服了就在一起,不舒服了就分开,也没什么负担,多潇洒呀。”   她的声音不高,语调也是平平淡淡的,说不出委屈,也没有失望,好像在阐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件她早就已经认定了的事情。   越秦风笑了笑,抬手撩了撩她被微风吹起的发丝,顺带着,摸了摸她的脸颊。   然后低声说道:“我其实挺羡慕李执安的。你把整颗心都给了他,轮到我这儿时,你却把心锁得死死的不让我进去。”   “你和他不一样。”余清欢开口。   解释道:“他是一方净土,只要我攻破了,占领了,那块地儿就是我的。你不一样,你是别人家的地儿,被冠上了别人家的名儿,我再如何开垦,果实再丰收,也轮不到我来收获。你说,反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我又何必花心思栽培呢?”   越秦风被她的比喻逗得想笑,问:“那你开垦了一块又一块的净土,怎么不见你种庄稼?”   “一块被别人给投了毒生生玷污了,一块嫌弃我这个主人把我给赶出来了……”   余清欢说着,又看向了越秦风,一脸嫌弃道:“至于你这块嘛,你根本就不是净土,我犁地都懒得犁,你爱种啥种啥,爱长不长!”   越秦风揪住了她的脸蛋,低骂:“就知道气我。”   余清欢:“我没有气你,我说的实话。而且我觉得这应该也气不到你吧,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比我更清楚。”   说罢,她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其实这样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不用投入,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怎么高兴怎么来。反正你若有了喜欢的人你就走,我要是有了让我心动的人我也不留,到时候大家好聚好散,各生欢喜。”   越秦风凝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总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自食苦果这个词了。   就因为逞口舌之快胡言乱语了几句,现在好了,真把自己从正儿八经的相公身份混成了走肾不走心的床伴,还要面临着随时被踹的境地,好像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明白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心窝子,不容拒绝道:“我想进这里。”   余清欢不明所以:“嗯?”   越秦风郑重其事地开口:“再过不久我就是你的相公了,你得爱我,不能只把我当床伴,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婚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再说了,天底下没有任何夫妻是这种关系的,我也不想例外。”   余清欢愤然起身:“姓越的,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你不能在你全心全意念着别人的时候,却要求我把心给你,这对我不公平。”   “公平,公平得很。”   越秦风也紧跟着起身,伸手把人捞到了怀里,哄到:“我心里也有你,有了好多年了。”   余清欢无语:“最多最多就是两年而已,哪儿来的好多年?你这张嘴还能不能更夸张一点?”   越秦风一股脑地开口:“反正比李执安多!”   余清欢没有反驳,但从她嘴角扬起的笑容来说,越秦风知道她是不信的。   她宽慰他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乱来丢了你的人,你放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的,即使真有什么想法,也会留到和你分开了再行动,身体忠诚于你我还是可以做到的,放一万个心哈。”   反正床伴么,能做到唯一就已经做到极致了,要不然还要怎么弄?   越秦风简直要被她给气死了,喝道:“心也得忠诚于我,胆敢惦记哪个男人,我就弄死哪个男人!”   躺在他身边,想的却是别人,这种情形他光是想一下就觉得火气腾腾地往上冒,简直不敢再深想了。   余清欢侧头笑看着他,吐槽道:“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我惦记谁了?我在心里偷偷惦记着,你能知道才怪!挺大个人了,一天天的在想啥呢!”   越秦风脸黑。   得,今日的告白又宣告失败了!   不过人都来云雾山庄了,他还能没机会?大不了生个小崽子来栓住她的心,她再狠心,还能舍得让自己孩子没爹?   他可不信!   如是想着,越秦风心里那腾腾燃烧的怒火总算是平息了不少。   他抓起余清欢的手站起来,“走,带你选住处去!”   余清欢提醒:“我应该先去拜访一下你爹和你娘吧?”   越秦风却道:“这个不急,改日方便了再说。”   余清欢想着的是他爹娘很忙,没时间见她,便应了一声后,就不再多问了。   他拉着余清欢去选住处,顺便,也让下人们认一认这新来的主子。   经过这一番折腾,余清欢发现云雾山庄就跟个小型城池似的,其内不单有专门管理各地掌柜的场所,修炼的场所,还有山庄独有的炼器坊和制药铺,除了越秦风带她选住处顺便介绍过的地方,还有许多不顺路的地儿,至于那是干什么用的,余清欢就不得而知了。 第282章 婚前准备   庄内之人也几乎各怀本事,除了擅长伺候人的,就是庄里自己培养的忠卫死士,和被收入门中的、来自各方的各界精英了。   一番了解后,余清欢的眼睛都亮了,自叹道:“不得了不得了!”   “怎么就不得了了?”越秦风看着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笑。   余清欢站在山庄最高的凉亭往下眺望,颇有一种坐拥山河的架势,让她有些心潮澎湃的。   “二师兄,我觉得我突然间就有钱了。”   她侧头看向越秦风,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越秦风眉眼含笑地搂着她的腰,说道:“云雾山庄的钱,都是为你赚的。”   “噗嗤!”   余清欢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提议道:“哄人也稍微走心点好吗。”   这句话,也太假了。   “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我现在有的钱已经足够我花了。”   越秦风却幽幽地提醒道:“话别说得太满,以后可有你要用的时候。”   余清欢追问:“什么时候?”   越秦风却扭头不语,甚至脸色还有点难看。   余清欢只当他是谎言编不下去了,又笑了,宽慰他道:“行了,不为难你了。”   又问:“你平日住在哪里?”   越秦风带她看了五个院子,都是临湖而建,其内布局装扮都是一等一的好,风景也好,真要让她选,她还有点难以抉择。   越秦风指向了东边的一处,“我平日住在灵龙苑。”   那是五处住宅中地势最高的一处,视野最好。余清欢拍板:“那就住灵龙苑!”   越秦风:“行,我今日先从灵龙苑搬出来,让人按照你的喜好再好生规建一番,回头你跟工匠说一说你的想法,反正你怎么舒服你就怎么来,由你折腾。”   “如果我把你最喜欢的宅子改得面目全非,甚至不伦不类了呢?”   余清欢很好奇越秦风会不会后悔给她这么大的权限。   越秦风却笑:“你能改得面目全非那也算你的本事,反正你能住得下去,我也不矫情。”   余清欢嘀咕:“其实我感觉你现在还挺好的,可在天极宗那会儿,你分明讨厌得很,怎么突然就变性了?”   越秦风:“不是我变性了,是你终于治好了眼瞎,能看到我的好了。”   余清欢翻了个白眼:“我的眼睛是治好了,可你的毒舌是一点儿没改善!”   选好了住处后,余清欢被越秦风送到了冯钥住的飘霜苑。   “确定不和我一起住?”越秦风还是有些不甘心。   早点让她怀上孕,他也好早点放下心来,这一分居,又是近半个月,计划又得延后了。   “这几日我得宠幸冯姐姐呢,你先排在后面。”   余清欢胡言起来比越秦风还不着调。   虽然她只是一句随口的玩笑话,可越秦风却警铃大作,立马冷着脸提醒她:“你答应了身体忠于我,就必须完全忠于我,被别的女人碰也不可以!”   余清欢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可是我们啥也没干。”   越秦风:“你敢干点啥试试?”   余清欢觉得他小题大做,道:“我就不信你没和别的男人一起住过!”   越秦风:“让你失望了,还真没。”   余清欢这下偃旗息鼓了,憋了半晌后憋出一句:“一个大男人,怎生得这样小气!”   “你听话些,我过几日有份惊喜送给你。”越秦风突然开口。   “什么惊喜?”   余清欢毕竟是个女儿家,一听有惊喜就来了精神,方才的不愉快也于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满脸的期待。   越秦风却嘴严得很,死活不肯透露,气得余清欢牙痒痒。   她这人,本来也是个挺务实的人,平日脚踏实地地修炼,既不妄想着一蹴而就,也不会盼着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只要听说了有惊喜,那她可就按耐不住了,恨不得当场就要知道。最后缠得越秦风没有办法,找了个由头就跑没了影。   余清欢不知道他躲哪儿去了,也懒得去问,和冯钥一起在飘霜苑住下了。   晚饭是有人送过来的,两人吃了饭后又在附近溜达了一圈,拉着云致问个不停。可云致也不是个爱说话的,回答了几个问题后就远远地落在了她们身后,任她们是如何等他也不上去,最后,干脆连人也看不见了。   第二日上午的时候,有仙云局的管事过来给余清欢量了体,又有负责改造新房的匠人拿着房屋图纸来询问余清欢的主意。   她虽是准备大改一番吓一吓越秦风那厮,但考虑到她以后自己也要在那里住,便还是收敛了不少,不到一个时辰便与工匠确定了最终的方案。   接下来的几日,余清欢只见过越秦风几面,还都是在吃饭的时候。   可能因为是他自己的婚事,他重视得很,很多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好像格外的忙。   余清欢也不好打扰他,自己带着冯钥在山庄里熟悉地盘,倒也趣味十足。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她来到云雾山庄的第九日了。   这日,她偶然间听到了丫鬟们说闲话,一番追问后才知道,前几日殇帝还派人过来宣了旨,要求越秦风进宫觐见。为了节省时间,越秦风是连夜赶去的帝都。   按理来说,云雾山庄与帝都相距不远,坐金鹏一个时辰已经绰绰有余,可现在他却已经离开了三日有余,却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眼看着婚期将近,庄内众人也是担心不已,担心越秦风违背殇帝旨意另娶,惹恼了殇帝,极大的可能是被殇帝扣留了。   余清欢闻声,二话不说就找到了云致,说要去帝都找人。   云致听到这个话时,是有短暂的错愕的。   然后他告诉余清欢:“秦小姐不用担心,主子今天就能回来。”   果然,当天夜里,越秦风就敲响了余清欢的房间。   余清欢拿开了扣着夜明珠的罩子,房间里瞬间明如白昼。   打开房门的时候,越秦风正斜倚在门框上,笑得有些得意。   问:“听说你要去皇宫里找我?”   余清欢觉得他现在这副样子多多少少有些讨厌,但也懒得跟他掰扯了,只问他:“你这几日不回来是干什么去了?”   越秦风跨过门槛,懒洋洋地走了进来,一边打量余清欢的住处,一边说道:“这不要成亲了么,去见了一下家里长辈。”   余清欢问:“他们不是住在云雾山庄吗?”   “不是,”越秦风摇头,坦白道:“我去了一趟绍塞国。” 第283章 不后悔   余清欢这才想起,这家伙现在还顶着一个绍塞国肃王的名头呢,感慨道:   “与我娘家分开还是挺明智的,除了我以外,你也不是个安分的。若是哪一日被人发现了你做的这些事儿,保不齐也会牵连他们。”   越秦风不接话,只是拉住了余清欢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余清欢蹙眉:“大半夜的去什么好地方?我这还披头散发的呢!”   现在的她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穿得也不得体,怎么能出门?   越秦风却无所谓:“大半夜的没人看你,在意这些做甚。跟我在一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拘泥于这些。”   说罢,从戒指中拿出来一件幽兰色大氅,不由分说地就盖在了余清欢的身上。   余清欢刚掖了下大氅的门襟,就见越秦风朝她张开了胳膊。   “来,相公抱上。”他道。   余清欢愣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扭捏做甚,又不是没有抱过!”越秦风直接弯下腰来,将她打横抱起。   他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冷冽的味道,似乎刚经历风霜而来,却能带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余清欢抬起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   越秦风弯了弯唇,抱着人走出房间,披着一身的星辉,跃身离开了飘霜苑。   此时已过子夜,一轮稍缺的下弦月正明亮亮地挂在东边的夜空上,皎白的月光撒下,笼着下方雾气缭绕、却透着点点斑斓彩光的云雾山庄。   越秦风带着余清欢离开了山庄,落在了秦山的山顶上。   在这里,可以将远处的云雾山庄尽收眼底,还能清晰地看见满天的繁星。   清澈如斯,仿佛触手可及。   “这里风景怎么样?”越秦风将人放下,问。   余清欢仰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星空,轻应了一声,感慨道:“真好看。”   然后,就没了动静,似乎看星星看得痴迷。   忽然感觉身后亮起一片朦胧的光,余清欢回头一看,才发现越秦风在草地上铺了个毯子,正枕着自己的手臂、仰面朝天地躺着看星星呢。   而一旁的草丛里,则静静地躺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不太亮,却足矣看清周身轮廓。   “你倒是会享受!”   余清欢嘀咕了一句后,也挨着他坐下了。   越秦风抽出一条胳膊,刚好被正要躺的余清欢枕在了脑后。   “殇帝叫你过去干什么了?”余清欢一边看着星空,一边问。   这厮毕竟是要成为她相公的人,她总归还是得关心关心。   “没为难你吧?”   越秦风轻嗤,道:“无非是抓着我抗旨的名头要补偿罢了,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余清欢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冷意,想着能让他这么大方的人都有了恼意,估计这次的损失不会小。   她问他:“是不是有点后悔了?”   越秦风扭头:“后悔什么?”   “后悔那日帮我那个忙,还不知天高地厚地非要与我签订婚书。”   余清欢看着他笑,笑容浅浅的,有些故作轻松,还带着点愧疚的味道。   “你说你,偷摸着占了便宜走就是了,本来也不是个多正经的人,还非要学人家负责任。我自己还嫌丢人呢,也不会去赖上你的。”   “就怕你不会赖上我。”越秦风却说。   余清欢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所言何意。   越秦风用手指摩挲着她光滑的脸颊,问:“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送你去偏远的雷鸣学院,为什么要送你千人面伪装自己,为什么要与刘泽轩签订那么个不准他比我先成亲的协议?”   “对呀,为什么?”   对于那个协议,不光是不了解他的刘泽轩不懂,就连与他相识了多年的余清欢也毫无头绪。   越秦风是那么一个精明的人,没必要做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越秦风侧身,幽深的眼睛静静地凝着余清欢,说道:“因为我不想让李执安找到你,也不想让刘泽轩娶你。”   余清欢惊诧不已,张着嘴说不出话。   越秦风伸出一根大拇指,一边摸着她嘴唇的轮廓,一边又继续说道:“我想把你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可我知道你不会愿意。你是个受不得拘束的人,所以我让云致不要干涉你,只要保护好你的安全、在你犯错后为你善后就好。可你不听话,竟偷摸着和墨灵耀搅和到了一起……”   “凌宇是我叫去兰默城的,我怕你被人欺负没个庇护,怕你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鼻子没人安慰。”   余清欢咬着唇,心里卷起了惊涛骇浪,眼睛也逐渐酸涩,却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敢吱声。   越秦风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老叫你小哭包,不是在笑话你,而是我怕你哭,因为你哭的时候,我这里会难受。”   “你不知道我听到那件事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可我更怕你想不开……”   “我帮你,也是我心甘情愿,是我心之所向。若非那时候绍塞国正好有事让我脱不开身,我早就去找你了。”   “我不敢想象,我若是晚到一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我觉得,我一定会发疯。”   说着,越秦风将人扯进了怀里,无比庆幸地感慨道:“还好我赶上了。媳妇,你还是属于我一人的。所以不要再问我后不后悔的话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是我不懂,”余清欢的声音有些哑,“你明明是喜欢别人的。”   这是他亲口说的,而且他还因为那个女人学会了绾发,他的手法那么熟练,不会有假。   越秦风苦笑:“你知道我这人喜欢胡说,那都是我说来气你的。媳妇儿,我现在已经尝到苦果了,你以后不要再说当我床伴的事情了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这个刺激。”   “活该!”余清欢骂他。   一想起他当时说只喜欢她身体时的嘴脸,她就火大。   “嗯,我活该,媳妇儿说的是!”越秦风此刻可不敢再在这个问题上开玩笑了。   这次开玩笑,差点把好不容易哄来的媳妇儿都弄丢了,还好凌宇给他透了个风,要不然他还要继续作死呢!   偶尔吵个小架不要紧,就怕被虎视眈眈的某人见缝插针捡了便宜! 第284章 刺激   “不知道你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余清欢闷闷地说了一句。   “我现在说的,句句属实。”越秦风一脸认真地保证。   害怕余清欢还是不信,又补充道:“我之前为什么要事事与你作对?因为你满心满眼都是李执安,你根本就看不到我。我也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罢了。”   余清欢:“所以在那个时候你就喜欢我了?”   “哼,美得你!!”   越秦风下意识地想调侃她,可是话音刚落,当看见余清欢骤然冷掉的眸子时,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瞧我这张破嘴!”忙抬手将巴掌印在了自己的脸上,找补道:“刚才这句话不算,其余的都是肺腑之言。”   余清欢没有回答相信与否,只是陷入了沉默。   或许,越秦风真是对她有些心思的,要不然也不会默默做这么多事情了。   可能,他真的开始放下那个女人了?   “嗯。”余清欢轻应了一声。   心想着其实是不是肺腑之言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她总不会因为他不喜欢自己就逃婚吧。他喜欢不喜欢,心里还有没有那个女人,她都是要嫁给他的。   “你可以试着喜欢我。”越秦风又趁势提出。   余清欢扬起一个笑容,“好。”   只是试试而已,又不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结果如何,谁都无法保证。所以对此,她并没有丝毫负担。   越秦风大喜,忙伸手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捧着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下去。   这一次,余清欢也尝试着给予他回应。   这让越秦风惊喜无比,这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两只烙铁般炙烫的大手开始四处游走,却被余清欢给摁住了。   “怎么?”他操着低哑的嗓音问她。   余清欢将被他扯开的衣服重新拉紧,难为情道:“这样不好。”   越秦风:“怎么不好?”   余清欢环顾四周,提醒他道:“仔细被别人看见了。”   “大半夜的哪儿来的人?”越秦风想笑,又对她说道:“这里就是一座荒山,没有村落,也没有驿站,想找个人出来都不简单,谁有这闲情逸致在大半夜来这儿看咱们?”   余清欢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你想干坏事当然要说好听的话了。”   “嗯,我是想干坏事。”   越秦风并没有否认,温热的气息喷在余清欢的脖子上,让她痒得缩起了脖子。越秦风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蛊惑人的磁性,又哄她道:“媳妇儿,别闹,咱们来点刺激些的,等会儿我就给你惊喜……”   最终,在越秦风的哄骗之下,余清欢未能经受住诱惑,与他在秦山顶上没脸没皮地做起了没羞没臊的事情。   看着星移斗转,听着树枝微颤,感受着阵阵凉风从满是汗渍的皮肤上拂过,余清欢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这感觉太过陌生,太过刺激,让她紧张到了极致,也愉悦到了极致,随着越秦风一道,忘乎所以,欲仙欲死。   “咔!!!”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枯枝被折断的清脆声响,惊得余清欢一个激灵,赶紧扭头朝发声处望去。   “欢欢,专心点。”越秦风换了一个称呼,可言语中的情欲不减。   “阿风,这是什么动静?”   余清欢紧张地裹紧了身下的大氅,又伸手捡起一件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盖在了散发着微弱光亮的夜明珠上。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能是什么,半夜不睡觉专门乱窜的野兽吧!”   越秦风轻笑着堵住了余清欢的唇,省得她再叨叨个没完败了兴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无数干枯的草叶被踩断踩碎,轻一下重一下地渐行渐远。只是这个声音被隔绝在了阵法结界之外,余清欢再也没有听见……   临近天明的时候,越秦风背着余清欢下了秦山,将她送回了飘霜苑。   “惊喜呢?”   余清欢酸软无力地趴在床上,仍惦记着惊喜这回事。   越秦风不紧不慢地在她房间里坐下,喝了杯凉茶,才回道:“看把你着急的,我堂堂云雾山庄的少庄主还能骗你不成?惊喜已经在路上了,你先睡个觉,等你睡醒了,惊喜就到了。”   “你可别耍我,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余清欢实在没力气跟他多说,裹了裹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越秦风待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房间。   他前脚刚走,余清欢就睁开了眼睛,然后着着急急地穿鞋下地,跑到行李处一顿翻找。   终于,找到了那个盛装着药丸的瓷瓶,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嘴里塞了一粒……   “吱……”   正在这时,屋门突然被人推开,进门的越秦风与站在桌边鬼鬼祟祟的余清欢四目相接。   “你怎么起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两人同时问。   “我起来喝了杯水。”余清欢干笑了一声,偷摸着将瓷瓶藏进了袖子里,然后捏着袖子重新朝床走去。   越秦风也跟了过来,说道:“我也小眯会儿。”   余清欢一脸警惕地钻进了被子,借着被子的遮掩,顺势将袖子里藏着的瓷瓶塞到了褥子里。   对紧跟着爬上了床的越秦风说道:“你还是去别处住吧,等会儿冯姐姐看到了不好。”   越秦风不动声色地瞟了她空空的袖子一眼,扯了扯嘴角,道了声“好”。   伸手替她掖好了被子,越秦风起身,叮嘱道:“那你好生睡着,我中午的时候再过来看你。”   “好,你也赶紧回去睡吧!”   余清欢也体贴得很,微微有些迫不及待。   “行。”   越秦风也不再逗留,俯身又亲了她一下后,才离开。   经过了半夜的折腾,余清欢睡得很熟,以至于天亮后到了该起床的时间,她也没有清醒。   期间冯钥过来找了她好几次,却发现她睡得极香,呼吸又沉又长,似乎累着了一样,冯钥便也没有打扰她。   直到中午,越秦风来找她时,才发现了异样:这丫头昨夜受凉,今日发烧了!   ……   “霜霜?”   迷迷糊糊之中,余清欢听到了一道有些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的声音。   她好奇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看到了一个浓眉大眼、脸上写满了担心的男人。   她顿时咧开了嘴,惊喜地喊到:“二哥!!” 第285章 生病   “嗯。”余大雨温柔地应了一声,唤道:“起来把药喝了吧。”   余清欢极为乖巧地坐起来,披了件衣服就下了床。   “二哥,你怎么来这里了?”她坐在桌旁,接过余大雨递来的药碗,对他的出现感到很意外。   余大雨有些复杂地看了余清欢一眼,脸上的温柔不减,回道:“方将军要过来参加越少庄主的婚事,我本来也是要跟着一起过来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越少庄主成亲的对象竟然会是她。   “娘都跟你说了吗?”余清欢问。   余大雨点头,“前几日收到了娘的信,我就专门回了趟家,你的事她都跟我说了。”   要不然,他刚才也不会叫她“霜霜”,而是叫她“花花”了。   他这个小妹呀,从她出生时起他就宠爱得不行,又怎么舍得看她陷入危险之中。既然离开余家能让余家远离是非,也能让她安心,他自然也是支持的。   只是可惜了小妹,没有了家人的陪伴和安慰,一个人踽踽独行。   余清欢有些不好意思:“爹和几位哥哥那边,就劳烦二哥多多照顾了。若不是我的原因,余家也不必遭受这些。”   “别多想,你好生照顾好自己是要紧。”余大雨宽慰到,“马上都要成亲了,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就是受了点风寒,睡一觉就好的事!”   余清欢举起药碗,将剩余的半碗药咕咚咕咚一口饮尽。   “二哥,方将军也过来了么?”   喝完药后,余清欢随口和余大雨闲聊了起来。   她与方子衿仅有一面之缘,但对他的印象还不错。那人温温和和的,不张扬,对他二哥还挺好。   余大雨:“方将军得再过两日才来,我是因为回了趟金陵,顺便就提前过来了。”   说顺便,其实也不完全是顺便。   因为先前方子衿已经与他约定好了,说到时候在云雾山庄汇合。另一方面,他之所以提前数日过来这边,也是因为收到了越秦风的邀请。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药劲上来,余清欢有些昏昏欲睡了。   想起了冯钥,余清欢有些不放心,交待道:“二哥,对面住的冯钥是我在雷鸣学院多年的好姐妹,她一个人在这里,肯定会有些不自在,你帮我陪着她点。”   余大雨:“好,你自己先睡着,我出去了,有事就叫我。我也住在飘霜苑,你喊我一声我就听到了。”   余大雨离开后,余清欢很快就睡着了。   昏沉之际,她出了一身的汗,衣服湿哒哒的,仿若躺在水坑里似的。   一只干燥的大手伸进了她的衣襟,探了一把后又抽了出去。   余清欢警惕地睁开眼睛时,刚好看见越秦风紧蹙着眉头。   “阿风。”   她干哑着嗓子唤了他一声,扯着嘴角对他笑:“我很喜欢你准备的这个惊喜。”   “喜欢就好。”   越秦风摸了摸她湿哒哒的头发,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又问她:“媳妇儿,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生病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啊。”余清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你看,我的烧已经完全退了。”   说着,她掀开厚重的被子,撑着胳膊就坐了起来。   被子因为沾了水的缘故沉得很,里面也是湿乎乎一片,闷在里面简直太难受了。   越秦风伸手摸了摸她因为湿透而贴在身上的衣服,又探了探她身下的褥子。   褥子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使劲一压时,甚至能压出一层水来,就像在水里浸泡过一样。   “你看。”越秦风示意余清欢往床上看。   哪有人生病时能流出这么多汗的,即使把人体内的水分流干了也不会。   这明显不对劲。   余清欢稍微愣怔了片息,就反应了过来——怕是她的灵元箱出事了!!   她的双目猛然睁大,一副想跟越秦风说些什么却又有些顾忌的架势。   片息后。   “阿风,”她看向越秦风,“我得离开一趟。”   “先换身衣裳,我陪你一起过去。”越秦风似乎早有意料,并没有多问什么。   余清欢没想到他连问都不问她要去哪、为何离开,就要陪她而去。   毕竟婚期在即,现在去哪儿都有赶不回来的风险,这是事关他云雾山庄脸面的大事,他没理由会这般放任她。   余清欢疑惑之际,越秦风已经命人送来了温水,紧闭了屋门后,一点儿也不避讳地开始给余清欢解湿透的衣服。   对于解余清欢衣服这件事,他早已经轻车熟路了。   “你,你出去,我自己来就好。”   余清欢推他离开,他却跟个被钉在了地上的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赶紧的!”   越秦风将她扯到了自己跟前,一溜烟的功夫就把人脱了个精光,又丢进了浴桶,兀自拿起手巾就打湿了水往她身上抹。   她虽与他已经坦诚相见过多回,但都是有被子的遮掩,或者,在黑暗的隐藏之下,像这样清清楚楚地暴露自己的,还是头一回。   余清欢起先还有些遮遮掩掩的,着实不怎么自在。   但看见他眸底无波,一点邪念或者情欲的意思也没有,似乎此事只是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而已,便也不好再扭扭捏捏了,接过他手里的巾帕,主动清洗起来。   越秦风则去衣柜那里找出来一身衣裳,放在了浴桶旁边的架子上。   “估摸着得离开几天?”他问。   余清欢想了想,说道:“顺利的话,来回两天应该够了。”   婚礼定在四天后,是可以及时赶回来的。   “嗯。”   越秦风应了一声,又道:“等会咱们吃了饭就走。”   现在已经临近傍晚,为了争取时间,今日得赶夜路。   “阿风,要不你还是待在庄子里吧,让大叔陪我过去就好。你别到时候赶不回来,影响了婚事。”   余清欢一边躲在屏风后面擦拭身体,一边开口。   其实现在已经临近婚期,庄里诸事颇多,越秦风又都是事事亲为,忙碌异常,她是不太想劳烦他陪自己离开的。   越秦风瞥了屏风上的影子一眼,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幽幽开口:   “所以你觉得你要是回不来,我一个人也能独自完成婚事是吧?” 第286章 调养   余清欢噎住了,许是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蠢,没有吱声。   越秦风哼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要丢脸一起丢脸,凭什么你在外面逍遥自在,留我一个人在婚礼上被人指指点点,想得倒是挺美!”   “你又不是个在乎名声的人。”余清欢嘀咕。   越秦风紧接着回应:“那也不行。我在这里受着气,你在外头逍遥,我心里不平衡。”   余清欢有些无语。   心想着这家伙关心人就关心人,非要说这些个让人生气的话,难怪他在暗地里做了那么多,还落得个被她厌恶的下场。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这家伙看起来精明,其实还挺傻不愣登的,是属于出了力还讨不着好的那种性子。   不过,他那么放荡不羁的人,应该也不会在乎这些得失吧。   在余清欢吃饭的时候,越秦风叫来了庄内管家云俞安排了一下事情。   “少庄主,您交待的那件事有结果了。”   云俞一一将越秦风的叮嘱牢记在心后,突然开口。   越秦风瞥了正在喝粥的余清欢一眼,站起身来,“外面说。”   余清欢扫了离开屋子的两人一眼,拿起帕子沾了沾脖颈间重新溢出的汗水,没有多想,继续喝粥。   本来只是生了一场小病,奈何出了那么多汗,相当于全身上下的水都换了一回,身体有些虚,口味也跟着寡淡了许多。   飘霜苑外。   越秦风临坡而立,等着云俞禀报调查的结果。   “说吧。”   云俞开口:“回少庄主,您刚才拿过来的是避子药。”   越秦风皱了皱眉,凌厉的眸色微敛,变得幽暗了许多。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发怒的表情,但云俞知道,主子的心情不算好。   “是确定的?”越秦风又问。   云俞回答:“属下找多人看过了,都说是民间最普通的避子药,并无任何异议。”   越秦风:“服用后可对身子有损?”   云俞:“这药的药效较温和,服用后并无大碍,不过长期服用的话还是会有些影响。”   越秦风紧了紧眉心,“比如?”   单是他看见她吃药就有两回,他不知道在他没有看见的时候,她又偷偷吃了多少回。   云俞:“若是药效太强,长期服用可能会造成终身不孕的后果,好在此药极为温和,产生的影响也会微弱一些。比如会造成头晕恶心,月事不调等等后果。不过这都不是大事,都可以通过药理调养回来。”   越秦风闻言,松了一口气。   心想着好在这丫头还知道惜命,没敢胡来,要不然真有了不可挽回的损伤,他不是心疼死也会被她气死。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勾起了嘴角,脸色也是倏地变得明媚了许多。   只听他道:“那就让人熬上几副调理身子的药,做成与之一模一样的药丸。”   既然准备要孩子,不调理好身子怎么能行?   云俞:“属下明白。”   越秦风回到飘霜苑的时候,余清欢正站在檐下,在与冯钥和余大雨二人说着话。   余大雨正在讲诉着军中发生的好玩的事情,逗得两个丫头片子笑弯了腰,就连越秦风进了院子,都没人注意到。   余大雨讲的事情挺好玩,越秦风却没有一丁点儿想笑的念头,因为从他看见余清欢,再到他走近的功夫,他就看见她擦了好几回的汗。   他们只当她病愈后身子虚,他却知道并不是。   “霜霜!”   他站在一棵花开得正旺的玉兰树下,冲檐下笑眼弯弯的女人喊。   余清欢扭头,指了指她房间所在的方向,也冲他喊:“你先去吃点,等你吃完了咱们再走!”   “我吃饱了。”   越秦风说着,又指了指天际,那里有一道散发着夺目金光的物体正在山庄上方盘旋。   道:“走吧,早点上路,早点回来。”   “好!”   余清欢扭头跟冯钥和余大雨说了一声后,就朝着越秦风跑来。   越秦风张开胳膊,被她扑了个满怀。   他勾住她的腰,扭头对站在檐下朝这边观望的两人说道:“两位是霜霜的亲友,就是我云雾山庄的贵客,也别见外,权当在自己家里就是,云雾山庄有不少地方的景致都不错,两位若是得空,也可以四处走走看看,不必拘谨。除此之外,有何要求,都可以和云通提。”   云通,是负责看护飘霜苑的护卫队长,院内的护卫、丫鬟和使唤婆子,都归他管。   外界都传言越秦风为人桀骜张狂,少有能入得了他眼的人,尤其是前些日子盛传的抗旨一事,更让他乖张无比、无法无天的名声得以坐实,成为了坊间奇谈。   今日他能这般和善待人,倒让余大雨和冯钥二人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二人本来对越秦风还是有很大的距离感的,听了他的这番话,心里的那股让人感到压迫的距离感也悄悄消散了一些,忙应声称是。   他们自不会自以为是地以为是自己有多大的脸面,明白越秦风如此不过是看在余清欢的份上罢了。   他对她的在意程度,真的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越秦风再次叮嘱云通,让他好生待客后,就揽着余清欢一道跃身而起,落在了在上方盘旋不止的金鹏身上。   “媳妇儿,咱们去哪儿?”   他坐在她的身后,搂着她的腰问。   余清欢侧着身子问他:“你还记得前些日子咱们是在哪里接的小霜么?就去那里。”   “邵塞国的祁岭?”越秦风有些意外。   他知道她要去的地方不近,却没想到都到了邵塞国的地界。   余清欢点头:“嗯,就是那里!”   越秦风应了一声,将她的腰搂紧了一些,说道:“你先睡一会儿,等快到地方了我叫你。”   “这么好呢?”余清欢调侃。   “睡你的吧,别每天怪声怪气的欠收拾!”越秦风瞥了她一眼,并不擅长把心意挂在嘴边。   余清欢咯咯笑着,忽地抬腿调转了一个方向,像一个大蜘蛛似的将自己挂在了他的身上,双腿搭在他的大腿上,胳膊则圈住了他坚实的腰杆。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说道:“我就这样睡吧,这样睡舒服。”   “嗯。”   越秦风平平静静的,倒没怎么接话,只是用空出的那只手揽住了她的后背,让她紧紧地趴在自己胸口。   同时嘴角,也是愉悦地向上扬起。 第287章 扒个坟   两人抵达祁岭的时候,正值寅时,天还未亮。   似乎不久前刚下过雨,山里湿气弥漫,点燃火把的时候,能看见山石淡淡地泛着幽光,被雨水冲刷得不染尘埃。   因为夜色朦胧,此地又荒岭众多,山路难辨,且泥泞不堪,余清欢本来对此地也不太熟悉,此时就更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分辨不了位置了。   于是,两人找了个干爽些的空地生了堆火,准备等天亮些再走。   余清欢的身上又透了一层水,正好借着火堆烘干。   “阿风,你累了一路,现在正好有时间,你睡会儿吧。”   余清欢靠着一棵粗壮的树坐下,如是对正在往火堆里添枯树枝的越秦风说到。   越秦风擦了擦手中的泥土,走到她身边坐下,身子一歪,就将脑袋枕到了她的大腿上,动作自然得似乎理所应当。   余清欢顿了顿,双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她想把他推开来着,又觉得此举有些忘恩负义,不推开他吧,又羞赧得慌。   最后想了想,还是任他去了。   “那天亮了你叫我。”   越秦风留下一句后,就合上了眼皮。   然后,没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然就睡着了。   并非闭眼假寐,是真的熟睡那种。   这让余清欢很是意外。   其实随着修为的提升,修炼者对睡眠的要求也会越来越少,入定时,或者临近突破的时候,数日、甚至数月不睡觉的也大有人在。   因为在平日的静坐吐纳之中,身体就已经得到了很好的休整,睡不睡的,其实并不重要。   尤其像越秦风这种修为的,只要休整得当,坚持数年不睡也是常有的事。   正如每次与他同寝,不管余清欢在何时睁开眼睛,越秦风都清醒得很。即使有睡着,觉也浅得很,稍微有个响动,他就醒了。   有时候他之所以赖床不起,只是因为他单纯地不想起罢了,并非就是睡得有多难以割舍。   像现在这样熟睡的情况,反正余清欢是第一次看见。   现在的他没有了平日的桀骜和张狂,也没有了假冒肃王洛天风时的冰冷和难以企及,甚至连清冷的五官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仿若变成了一个有了烟火气的人,一个近在迟尺,又没有疏离感的男人。   余清欢低头打量了他许久,心里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这就是她的相公,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与之产生关系、却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她小心地伸出手指,碰了碰他英挺的眉。   下一刻,越秦风将眸子睁开了一条极小的缝,道了一句“别闹,痒”,然后就将她乱动的手攥在了手心。   他翻了个身继续睡去,鼻息隔着几层衣物温热了她的肚皮,胳膊被他抱在了怀里。   余清欢没敢再动,依靠着大树眯了一会儿。   直到手臂酸麻得厉害,她才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他的怀里抽了出来。   可才刚抽了一半,就又被他重新夺了回去,捂在了自己的胸口。   “媳妇儿别走!”   他惊慌地喊道。   余清欢被吓了一大跳,低头去看他时,发现他眉心纠结,模样委屈又无助。   甚至好像,要哭了?!   这个样子,没来由地让余清欢感到一阵心疼。   她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他。   她伸出另一只手放在了他的眉宇间,想尝试着抚平他心里的不安,柔声安抚道:“我不走。”   “嗯。”   越秦风闷闷地应了一声,用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然后操着有些沙哑的嗓音撒娇道:“真的想你了,灵灵。”   余清欢正在抚摸他眉峰的动作骤然一顿,然后悄无声息地蜷起了手指……   东边天空翻出鱼肚白的时候,余清欢将熟睡的越秦风叫醒了。   他站起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然后感慨道:“好久没有睡得这样沉了。”   “看你精神不错,做美梦了?”   余清欢揉了揉被他压得酸软的胳膊,好奇地问他。   越秦风朝她丢了个得意的眼神,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炫耀道:“是个万金不换的美梦!”   余清欢愣了一下。   心想着因为梦到了那个女人,所以万金也不换么?   她的心里莫名地淌过一股酸涩,却浅浅地笑了,道:“那恭喜你了。”   “是该恭喜。”   越秦风也不含糊,言语之中仍旧难掩喜悦,“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我睡过的最好的一觉。”   余清欢附和地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将头发上沾着的枯树叶一一摘下来。   越秦风收拾了地上的垫子和大氅后,又寻了条湍急的小溪洗了把脸。   看见余清欢也朝这边走来,提醒道:“水挺凉的,你病刚好,还是别洗了。”   “好。”   余清欢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等他重新起身后,才又对他说道:“要不你在这里等我吧,我等会弄完了过来找你。”   越秦风顿了顿,眼中微微带了点失落,问:“我去不方便?”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   余清欢终究是狠不下心,回道:“我就是怕你辛苦,你要是想来就来吧。”   “嗯,我不辛苦。”   越秦风乐呵呵地拉住了她的手。   重新坐上金鹏后,借着明亮的日光,余清欢很快就找到了她要前往的位置。   那里本是一处谷地,虽然位置偏僻,但却背靠着山,不远处还有着一条极小的溪流,有山有水,又能沐浴阳光,也算是个好地方。   可因为近日祁岭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降水过量,本来已近干涸的小溪涨成了一条丈把宽的小河,一旁的坡地都被水淹了。   好在降雨已停,洪水退去,只留下了满坡的泥浆。   难怪今日出汗出得少了,敢情是水退了。余清欢暗想。   她扭头问越秦风:“你身上有铁锹吗?”   越秦风摇头:“没有,你要用?”   余清欢脱了鞋袜,又高高撩起了袖子,笑道:“对啊,我得扒个坟。”   越秦风:“……”   用手和树枝拨开厚厚的泥浆,越秦风发现了一座低矮的坟头,坟头前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用树叶擦拭后,露出了三个镶嵌着泥浆的大字——“无名氏”。   盯着那三个字,越秦风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第288章 别扭   扭头看向正跪在泥潭里挖坑的余清欢,越秦风开口:“其实你若有重要的物件没地方放,可以交给我保管的。”   不要再给自己立坟头了。   这种场景,他心里承受能力太差,看不了。   “好啊。”   余清欢回答得很爽快,没有拒绝。   灵元箱不同于其他物件,无法收入储物戒指之中。这偌大个箱子,日日带在身边,难免惹人猜想。   她以后是要住在云雾山庄的,如若想好好保存,还是得依靠越秦风的帮助。   再者,即使她真出了什么意外,便宜了自己相公总比便宜了别人要好。   两人合力从泥土中挖出来一张裹满了泥土的草席,打开草席后,便是余清欢藏在里面的灵元箱了。   灵元箱的肩带已经腐朽沤烂,无法使用。   将灵元箱拿到水边好好清洗了一番后,露出了当年被熔器炉焚烧后的黑印。   “我来拿吧。”   越秦风看见余清欢抱在怀里不太方便,主动伸出了手。   余清欢想了想,还是将灵元箱递给了他。   “如果哪天我发生了意外,这个箱子就送给你了。”   她突然开口,以极为轻松的语气。   越秦风闻声一滞,脸色肉见可见地沉了下来。   道:“我要你这个做什么?!”   言语之中,似乎带了点嫌弃。   余清欢笑道:“留着呗,还能装装杂物什么的,它难看是难看了点,不过还挺结实,总能找到些用处的。”   “你若是不在了,这个箱子我会给你扔进茅坑!”越秦风言语不善道。   “你可真够意思。”余清欢回了一句。   她的脸上未见怒色,只是多了点受伤的意味。   又感慨道:“真是白瞎了咱俩这段情分。”   越秦风哼了一声,赌气地说道:“咱俩情分不深,我没必要善待你的遗物。你若是不放心,就自己看着。”   “那行。”   余清欢敛着眼皮,情绪也是平静得很,淡淡地说道:“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从岐山离开后,两人去了临近的玄霜城。   虽然越秦风在玄霜城有住处,不过那是洛天风名下的,许是为了不露出马脚,他未回住处,而是带着余清欢去了一间酒楼。   “掌柜的,订两间房。”   他如是对掌柜的说到。   余清欢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嘴角扬着一个浅浅的弧度。   前段时间两人关系未明时,他黏她黏得极紧,甚至大半夜的还要赶去她下榻的酒楼。   现在临近大婚,他却要开始和她划分得这样清楚了。   掌柜的问:“客官想要什么样的房间?”   “我要最好的房间。”   越秦风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然后扭头看向余清欢,似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她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自己跟掌柜的说。”   余清欢微笑着看向掌柜的,道:“给我来间最普通的就好。”   越秦风蹙了蹙眉,不过却并未说什么。   天字号客房在四楼,而余清欢的普通客房却位于最底层。   越秦风押了房费后,两人便分道扬镳,各回各房了。   两人入住酒楼本来是准备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顺便再吃个饭的,可现在,余清欢也不想上四楼找他拿衣服了。   想了一会儿后,就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裳、抱着灵元箱出了酒楼。   她先是找了一家鞋铺,给自己买了双鞋。   然后找了家成衣铺,随便给自己选了一身衣裳,又找老板要了些没用的布条,编成一股绳后系在了灵元箱的两头。   这样,就可以将箱子挂在身上了。   回酒楼的时候,余清欢碰到了一行沿街寻人的侍卫。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一个侍卫拿着画像四处问人,很快就问到了余清欢的面前。   画像上的男人,披着一个很大的斗篷,脸上戴着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具,未被遮盖的嘴唇,下巴,乃至脸颊的形状和线条,余清欢都熟悉至极……   是李执安!!   “这人怎么了?”余清欢问侍卫。   侍卫本来是没耐心跟路人多说的,可是看见余清欢的模样姣好,对她亦比对旁人多了分耐心。   回道:“此人杀人无数,罪大恶极,现在官衙悬赏百万通缉此人,如若能提供有效线索,亦可得赏三千。”   余清欢蹙眉。   心想着前些日子还只悬赏万金,折合白银也才十万两而已,怎么转眼之间,都涨到百万了?   这短短两月,他又干了什么好事?!   “姑娘可有见过此人?”   侍卫许是急着回去复命,没时间与余清欢闲聊,便追问了一句。   余清欢摇头:“不好意思,未曾见过。”   侍卫:“若是姑娘有了线索,可以向任意一处官衙禀报,只要线索有用,都可奖励三千。”   余清欢认真点头:“好的,我记下了。”   待侍卫走后,余清欢匆匆回到了入住的酒楼。   一进酒楼大厅,就被守在里头的越秦风逮了个正着。   他的动作很快,已经洗了澡,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只是,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越秦风打量了她一眼,板着脸问:“干什么去了?!”   只不过两刻未见罢了,他一洗完澡就下来找她一起吃饭,谁知房间空空,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这动不动就跑没影的习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他每日跟在她身边,简直心惊胆战的。   余清欢将手中拎着的布包扬了扬,“我出去买了身衣裳,哦,还有鞋。”   越秦风蹙眉:“我身上带着你的行李你不知道?还要出去买?钱多了烧得慌?”   他的储物戒指中放了很多东西。   因为这次的出行,为了以防万一,他给她带了好几身换洗衣物,甚至连应急的干粮都带了不少。   余清欢瘪瘪嘴,回道:“我知道你忙,不想打扰你。”   “我大老远地陪你从殇国跑到邵塞国,是怕你打扰是吧?!”   越秦风问她,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   他心里的火气腾腾地往外冒,觉得这女人说话就跟在耍刀子似的,就知道往他心窝里捅。   “你吃饭了没?”   余清欢显然不想跟他吵,转移了话题。   越秦风的嘴功厉害得很,跟人争执时少有打败仗的时候,余清欢自认嘴笨,可不敢与他正面相抗。   “你觉得我像你一样没有良心,自己一个人也能吃得下去?”越秦风反问。   他现在是个火药罐,一点就着。   除非某人哄一哄。 第289章 不见   余清欢很贴心:“那你先去吃吧,别饿着了。”   越秦风:“饿着了也不关你的事!”   她也尝试着安抚他来着,可显然,她没有安抚到点子上,越秦风还是生气。   越秦风却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一个人吃饭吃不下去!   可她竟然还让他去吃饭,她到底还有没有心?!   余清欢站在原地想了想,“嗯”了一声,然后对越秦风说道:“那我先去洗澡了。”   “你‘嗯’是什么意思?”越秦风拦住她。   余清欢:“你说你饿着了不关我事,那我不管了。”   “你是我媳妇儿,我饿了你不管?!”越秦风气得牙痒痒。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真的听不出他的意思,还是在装傻。   他好哄得很,是一哄就好的那种,可她竟然连试一试都不愿意。   再次听到他喊自己媳妇儿,余清欢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说句实话,当知道他心中的媳妇儿另有其人时,她对这个称呼是有些反感的。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道:“我又不会做饭。”   “行行行,你赶紧洗去!”   越秦风将她往她的房间方向推,显然对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余清欢也不拖沓,抬脚就往房间走。   可走到一半的时候她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顿足回头看向越秦风,开口:“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有什么事就快点说,我还赶时间吃饭呢!”   越秦风极为傲娇地回了一句,似乎极不情愿,可双腿却是非常自觉地往余清欢的房间迈去。   闭了房门后,余清欢给越秦风倒了杯茶,越秦风也没喝,直接就将茶杯挪开了。   余清欢对他的嫌弃视若不见,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问:“你不是可以冒充邵塞国的肃王爷吗,那能不能插手邵塞国官衙的事?”   越秦风的脸色猛地一沉,然后凝眸看向余清欢,极为直接地吐出了三个字:“做什么?”   “我就是问问,好奇。”余清欢没敢多说。   她不知道李执安的身份到底有没有曝光,如果越秦风有办法,她或许还可以求他帮忙,如若他没有办法,那自然就不用和他多说了。   李执安在外屡屡犯事,都是为了替她报仇,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越秦风半阖着眸子,眸底幽深一片,看不出情绪。   只听他道:“你也知道我是假冒的,行多错多,如果突然出手干涉,可能会惹上一身骚,暴露自己。”   余清欢了然:他帮不了忙。   越秦风见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又开口了:“不过,你要是不在乎这些的话,我也可以试试。”   这话,有些试探的成分。   他就是要看看他在她心里到底有没有分量。   “不用了。”   余清欢给出了答案。   且不说越秦风能不能帮忙,只要这事儿对他来说有风险,那她就不会勉强他。   他又不欠李执安的,没必要因为李执安而将自己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从始至终欠李执安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越秦风:“你确定不需要我插手?”   对于余清欢的回答,他还是挺满意的。至少,她还是将他的安危放在了心里的。   “嗯。”   余清欢扯了抹笑,回道:“我刚才说过了,我只是好奇而已,随便问问,并没有别的意思。”   她已经想清楚了:越秦风精明得很,如若她开口,即使不透露画像之人的身份,也肯定会引起越秦风的重视,然后,极有可能会顺藤摸瓜查到李执安的身上,反而适得其反。   而他与李执安又不对付……   所以,与他多说无益。   “你先去吃饭吧,我得洗澡了,身上都是泥不舒服。”余清欢催越秦风离开。   “我在外面等你。”   许是因为知道余清欢在意他的安危,越秦风的态度比方才好了些。   却也只是好了一些而已,对比两人最亲密的时候,还是冷淡了不少。   余清欢:“好。”   清洗身子的时候,余清欢的目光一直落在一旁的千人面上。   她觉得,这东西应该送给李执安用。   他现在比她更需要这个东西。   可千人面是上品灵器,价值不菲不说,还十分稀有,若是她自己的还好,想送也就送了,可它不是。   她觉得她得赚钱了,得赚好多的钱。只有如此,她才可以用高于市面的价格买下千人面,然后心安理得地把它放到需要它的地方去。   约莫在玄霜城逗留了一个时辰左右,两人又上路了。   余清欢依旧坐在越秦风的前面,越秦风也依旧揽着她的腰,只是两人间缺少了来时的那份黏乎。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时不时的,越秦风会探头看一下她的侧脸,却发现她只是低垂着眼皮看着下方的风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两个时辰后。   许是单坐着太过无趣,余清欢有些困乏了,眼皮打架,脑袋也沉沉地朝一边歪去。   好在越秦风还揽着她的腰,在她的身子歪倒的那一瞬间,又将她搂了回来。   余清欢被突然失重的感觉惊醒,看见下方的广袤大地时,一阵后怕。   “犯困了就扭过来睡,嗯?”   越秦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没了方才的疏离,隐隐透着一股担心。   余清欢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身去,像来时一样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胸口。   越秦风很喜欢她现在听话的样子,一手圈着她的背,低头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   “过两日成亲了,你会管着我吗?”余清欢突然问。   越秦风坦然回答:“该管还是得管的,总不能让你在外面胡来。”   “我告诉你哦,等成完亲,我得回一趟金陵城。我一个人回,你不许派人跟着。”   余清欢提前给他吱个声,省得他到时候百般阻挠。   “怎么,准备私会李执安?”   越秦风没什么语气地问了一句。   余清欢心里一个咯噔,有些心虚,但还是笃定地回道:“我不见他。”   她只是想去趟黎山,把千人面给木岩,让他转交给李执安罢了。   她不见他,也没准备见他。   她之所以心虚,只是因为她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私自处理了他给的千人面,并非其他。 第290章 来客   越秦风冷笑:“其实你想见他,他也不一定愿意见你。”   “我不想见他。”   余清欢提高了声音,抬眼倔强地盯着越秦风的眼睛,对他的不信任感到生气。   “行,”越秦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放软了声音,摸了摸她的后背给她顺顺气,应和道:“那就不见。”   当日晚上,两人回到了云雾山庄。   因为余清欢的二哥还在一旁盯着呢,越秦风即使再有想法,也没好意思在她房间留宿,又加上有些与他关系较好的友人赶到了山庄,他需要露露面,所以吃过晚饭后,就早早地溜了。   第二日,灵龙苑的装修事宜终于完成,越秦风第一时间拉着余清欢去瞧过一次,她很是满意。   又过了一日。   仙云局的嫁衣也做好了,送来给余清欢试了试。   余大雨偌大一个粗糙汉子,竟在一旁偷偷抹起了眼泪,弄得余清欢也跟着红了眼眶。   直到仙云局的人离开、嫁衣也被下人收起来了,余大雨还是感慨不已。   “我家的小花花眨眼之间就长这么大了,二哥还没有抱够呢……”   当年一别就是二十来年,他离家时小妹才不过四个月大小罢了,再见的时候,她都已经二十一岁了。   他们余家好不容易才有个软软糯糯的小妹,还没来得及好好宠呢,怎么眨眼间都要嫁人了……   余清欢一下子扑进了余大雨的怀里,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到:“我就在这里,二哥想我了就来看我,等我什么时候有底气与墨羽宫相抗衡了,我就回家,还当咱们余家的余小花。”   余大雨摸了摸余清欢的头,满脸宠溺道:“墨羽宫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还是乖乖留在云雾山庄不要乱跑,我看越少庄主好像还挺喜欢你的,他也应该能……”   “霜霜!你们……”   过来找余清欢的冯钥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被吓得不轻,眼神也复杂极了。   回过神来后,冯钥赶紧回头看向屋外,确定跟前并没有旁人后,赶紧冲到了屋子里,将两人狠狠分开。   她看向余大雨,义正言辞道:“余二哥,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私下竟是这般龌龊!霜霜马上都要成亲了,你骚扰她作甚?!”   她只知道余大雨是替某位将军前来,也知道他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也随余清欢一道叫他“余二哥”。   这几天的相处,本来让她以为余大雨是一个暖心又温柔的汉子,谁知却撞到了今天这出……   她不知道这两人之前是什么关系,但现在霜霜既然已经要成亲了,就应该自觉地保持距离,怎么还能在人家未婚夫的家里做这些事情?   这要是被别人撞见了,该有多尴尬?   说罢,又开始劝余清欢:“霜霜,越少庄主家世好人也长得好看,对你又是一片真心,你应该珍惜着些,别糟蹋了这么一段好姻缘。”   “人家家世好人长得好看,就是一段好姻缘,在我这儿就变成龌龊了?”   余大雨为人低调,鲜少咄咄逼人,可现在,他似乎对冯钥的话有些介意,并不想当做没听见。   冯钥一向面对陌生男人时拘谨得慌,可现在,她不仅不拘谨,反而还多了一股仗义执言的气势,对着余大雨就是一顿数落。   数落到最后,竟是连“登徒子”都骂了出来。   余大雨也不跳脚,只是静静地听着,硬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正在这时,云通走了过来。   “秦小姐,有客人来了,少庄主让您看着接待。”   云通进来后,冯钥与余大雨二人也噤了声,担心误了余清欢的正经事,都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越秦风人呢?”余清欢觉得无语。   她现在还没嫁给他呢,在这云雾山庄也算得上是半个客人,客人去接待客人,算是怎么回事?   云通:“回禀秦小姐,少庄主去天极宗接弘济圣使了。”   余清欢这才想起前两日她跟越秦风偶然间提过一嘴,说要是师父能过来参加婚礼就好了,没想到越秦风竟然将此事悄悄放在了心上,还亲自去天极宗请人去了。   自然他得亲自去请,说明师父定是不愿意前来的。   不过对于师父的排斥,余清欢能理解。   师兄弟二人找的媳妇儿长得一模一样,在廉晋看来,此举荒唐至极,甚至有辱门楣,成为了他门下的一个笑话。他排斥,在余清欢的意料之中。   “云俞呢?”   余清欢问,“他不是庄里的大管家吗,让他去接待就好了。”   身为云雾山庄的大管家,见过的大人物也一定不少,接待个参加婚礼的客人,还不是跟闹着玩儿似的?   云通却是一脸为难,解释道:“来人没有请柬,并不在少庄主的邀请范围之内,少庄主有话,说您要是想见见来人,就让他们进来,您要是不愿意见,就让他们打道回府就是了。”   余清欢这下听明白了,敢情现在到访之人并不受越秦风的待见,也没有收到请柬,算是不请自来。   不过人家既是为了道喜而来,本是一片好心,现在却连庄门也不让人家进,这样做似乎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她问云通:“来人是谁?”   云通:“是石邑郡的一名府差,名叫刘泽轩,少庄主说您认识。”   “轩哥哥?!”   余清欢真是没想到。   云通见状,自然也知道了来人与余清欢是熟识,连带着对刘泽轩的称呼也由“来人”变成了“刘公子”,问:“刘公子携妻前来,秦小姐是否愿意让他们进庄?”   意思是贺云姝也来了?   余清欢皱了皱眉,还是开口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那秦小姐觉得把他们安排在哪里住比较好?”云通又问。   这个问题,他是替云俞问的。   除了主子自留的五处宅子以外,接待客人的院子还有好几处。   后日便是婚期,偏远的客人也都提前陆陆续续地赶到了,现在几乎每一处院子都已经住了人。   少主子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以刘泽轩的身份来看,似乎把他安排在哪一处都不太合适。这让云俞有些为难。   余清欢也没多想,说道:“飘霜苑还空着几间房,就让他们来这里吧。”   飘霜苑住着的本来就都是熟人,刘泽轩又是个活跃的,聚在一起,想想就知道会热闹得很。   云通领命后离开。   两炷香后,便有护卫带着刘泽轩与贺云姝来到了飘霜苑。 第291章 刘泽轩夫妇   “看看,这就是我师父的住处,气派不气派?”   路上,刘泽轩与贺云姝二人左瞧瞧右看看,对庄内的奢侈程度惊叹不已。   刘泽轩更是兴奋异常,一边拉着领路的护卫问东问西,一边又骄傲地给贺云姝显摆,仿佛这云雾山庄就是他家的一样。   “我今日穿得怎么样,不会显得小家子气吧?”   一向张扬自信的贺云姝在奢靡无度的云雾山庄里,也显得有些拘谨起来,不停地整理着衣裙,生怕自己穿得太过寒酸让人小瞧了去。   “你其实根本就不用在意这些。”   比起贺云姝的拘谨和惴惴不安,刘泽轩则要显得自在多了。   宽慰她道:“我师父疼我,咱们成亲的时候师父还特地送了厚礼,他定也是认可你的。你穿成什么样,只要得体,师父都不会为难你。”   刘泽轩的宽慰很管用,贺云姝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   虽然他们成亲的时候,越少庄主没来,但礼可是到了。   石邑郡郡城中心的一处大宅院,那价值可是比双方父母准备的聘礼和嫁妆加在一起还要多出十倍不止。   这等出手,若说越少庄主不喜欢他这个唯一的弟子,贺云姝是不信的。   “相公,你走慢些,这庄子太大,走得我脚都疼了!”   经过了一年多的争吵和冷战,在这一刻,贺云姝又重新感受到了刘泽轩的魅力,也有了示弱求关怀的冲动。   “瞧瞧你娇生惯养的,这才走了几步远……”   刘泽轩嘴里埋怨着,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贺云姝已经很久没叫过他相公了。   虽然搬进了偌大的宅院,但院子里的吃穿用度都需要花钱,她又是个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半分苦的,什么都想要最好的。   刘泽轩虽然在郡府当差,薪资也颇为不错,但也仅够正常花销罢了,养着这么一位不知节俭的千金大小姐,再加上满院的丫鬟下人,实在是有些吃力。   时间一长,便有了矛盾,他怪她不体贴,她又怪他家里穷酸帮不上忙,没少打过闹过。   好在毕竟还有那么一大座宅子在那儿顶着,两人倒也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大不了,把宅子卖了回到金陵城,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不过,这都是不得已时的选择。   说话间,护卫已经将两人领到了飘霜苑。   一抬眼,两人就看见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两个年轻女人,正在低声说着话。   “是雨霖宫的冯钥!!”   贺云姝率先叫出了声,觉得能在这里见到冯钥简直不可思议。   “确实是她。”   刘泽轩也认出了冯钥,对她的出现感到疑惑不已。   他还真不知道冯钥的背景有什么特殊的,竟能与他的师父有些牵扯。   不过转念一想,云致是师父的手下,又带了冯钥多年,她能出现在此地,极有可能是因为云致的关系。   至于冯钥身边的那位女子,好美……   刘泽轩竟一时看呆了,直到贺云姝狠狠地戳了戳他的腰,他才回过神来。   “眼睛不许瞎看!!”   贺云姝一向自信,可看见那个陌生女人的时候,她也生出了一股浓浓的自卑感。   好在她相公是越少庄主唯一的弟子,而且他也生得不差,修行天赋又是一流,这让她稍稍有了些底气。   “两位请这边走。”   护卫跟云通打过招呼后,云通便要带着两人往飘霜苑的北面走。   秦小姐的住处位于南端,按照少庄主的指示,所有人都得离她远远的,这二人的住处自然也被安排在了离秦小姐极远的北面。   不过,有一人是例外,就是余大雨。   “等等。”刘泽轩却不肯挪步。   回头对冯钥说道:“你先进去看看房间吧,我去跟冯钥打声招呼。”   “什么打招呼,你就是想问余小花的下落!!”   贺云姝却不乐意了,不想让他过去。   她本来也不知道刘泽轩与余清欢关系的,也是在拜访余家期间无意间听到了刘夫人与丫鬟的谈话,才知道刘泽轩竟然还定着一门娃娃亲。   后来,在她的一再追问之下,刘泽轩才承认与他定下娃娃亲的女子,就是学院里的百里霜!   好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兄妹”,竟然一起在雷鸣学院待了十六年!   当时的贺云姝简直要被刘泽轩给气死了。   好在刘家为了娶她进门,已经主动和余家退了亲,她的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些。   “她又不知道花花的下落,我问她有什么用?”   刘泽轩对贺云姝多次的无理取闹感到有些厌烦。   因为花花,他们已经吵过很多架了。   虽然他与花花退了亲,但他们自幼一起长大,交情颇深,即使做不了夫妻还可以做兄妹,花花离开学院两年有余,下落不明,没道理连问问她的行踪都不行吧?   更何况,还是他违背了与她的承诺在先,他心里有愧疚,若不知道她过得好,他不会完全放心。   “你若没有问她,又怎么会知道她不知道?”贺云姝反问。   女人一旦介意某些事情,就会在某些方面变得敏锐异常,现在的贺云姝就是。   看着刘泽轩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贺云姝又被气得不轻。   也不顾云通还在一旁,就颐指气使地指责起刘泽轩来了,道:   “我就不知道那个余小花除了修炼得稍微快一点,还有什么好的。长得普普通通,偏偏还喜欢水性杨花,不是勾搭古师兄,就是勾引尚长老,不知廉耻得紧,人都快被睡烂了,也就你天天当个宝……”   “说话给我注意着点!!!”   贺云姝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冰冷的警告声给打断了。   侧头一看,发现有一位身形高大、面容硬朗的浓眉男人从一旁走了出来。   贺云姝被那道冷喝声吓了一大跳,但看到男人的模样时,却是感到了几分的熟悉,可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余二哥?!”   刘泽轩看到来人,既是意外,又觉尴尬。   问:“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贺云姝骂得太过分了,他正准备制止她来着,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余二哥逮了个正着。   这下,真是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听了刘泽轩的称呼,又想起了余家那拥有类似眉眼、身架的余三哥和余四哥,贺云姝很快就猜到了余大雨的身份,神色变了变,有些不安。   于是,她赶紧往刘泽轩的背后躲了躲。 第292章 偷听   余大雨没有回答刘泽轩的提问,而是冰冷地凝着刘泽轩,提醒道:“管好你女人,今日在云雾山庄,我不好生事,就暂且饶她一次。如若再让我听见她乱嚼舌根,我就给她拔了!!”   “余二哥放心,姝儿肯定不会再说了。”刘泽轩连连保证。   这边的响动不小,正在亭子里说话的两人也注意到了这边,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云通急忙迎上,禀告道:“秦小姐,人带过来了。”   余清欢应了一声,忽地冲着刘泽轩笑了,问:“路上走了几日?”   刘泽轩在石邑郡任职,位于殇国西南,而云雾山庄却位于最东边,其间相差两千里之遥,注定路途辛苦。   刘泽轩被余清欢熟悉的声音和熟络的语气给惊着了,可眼前的女子与花花的模样相距甚大,且云雾山庄的护卫还对她如此恭敬,显然其身份不低,所以,他也没敢多想。   只回道:“走了三日。”   “那就赶紧回房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咱们再聚。”   余清欢也不好让他们夫妻二人在这里干站着,赶紧对云通说道:“云通,你快带他们去房间,再让厨房把飘霜苑这边的午饭提早半个时辰。”   赶了三日路,辛苦可想而知。   “是。”   云通恭敬地应了一声,朝北面伸手,道:“刘公子,刘夫人,这边请!”   他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了。   刘泽轩还想问问面前的女人可是认识自己,要不然为何会说“聚”这个字眼呢,可是贺云姝却在一旁一直催促他走,显然她是不想与余大雨多待了,便朝几人点了点头后,就带着贺云姝离开了,去了庄里给他安排的房间。   云通将二人领到房间,安排好伺候的下人,准备离开时突然被刘泽轩叫住了。   “这位大哥等等!”   云通转身,虽然不见热情,语气倒也算客气,道:“刘公子请说。”   刘泽轩指了指余清欢等人所在的方向,打听:“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是谁?”   云通觉得奇怪,问:“刘公子不认识?”   据少庄主所说,秦小姐与刘泽轩是旧识,且秦小姐刚才也是称呼刘泽轩为“轩哥哥”的,方才又是一通交谈……   怎么,这刘泽轩竟然不认识秦小姐?!   “你觉得我应该认识?”刘泽轩也有些懵了。   又想起那白衣女子方才对自己的熟络,心想着自己莫不是失忆了吧,怎么死活想不起来认识这么个人呢。   “那就要问公子自己了。”   云通没有多说。   抬腿往外走的时候,他又被刘泽轩叫住了。   刘泽轩提醒道:“阁下还没告诉我她是谁呢!”   云通开口:“刘公子还是自己问秦小姐吧。”   说罢,就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云通还看了正趴在门口偷偷打量外面人影的贺云姝一眼,蹙了蹙眉。   刘泽轩心事重重地将随身的行礼放下,脑子里一直在回想方才余清欢和他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   她表现得那么亲切自然,应该是认识自己的,可他为何却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号人物呢?   “啊!!”   这时,贺云姝突然惊呼,将正在想事情的刘泽轩吓了一大跳。   只见她急吼吼地朝刘泽轩跑来,一脸兴奋地说道:“我终于想起你那个余二哥在哪里见过了!!!”   “你见过他?”刘泽轩也觉得好奇。   贺云姝只去过金陵城两回,一回成亲前,一回成亲时。而余二哥常年在北域,一年难得回来一次,他并不记得在此期间有碰到过余二哥。   贺云姝回答:“那年他还去学院找过你啊!不过他当时可没说他是余小花的二哥,只说是你的堂哥。”   余二哥专门去找过他?还说是自己的堂哥?刘泽轩不理解。   催促道:“你说清楚一些!”   片刻后。   “你说他拿的那块玉佩是小师叔的?!”刘泽轩觉得不可思议。   像玉佩这种特殊物件都是随身携带的,小师叔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小心弄丢,而又恰好被余二哥捡上?   “那他有没有把玉佩还给小师叔?”刘泽轩又问。   贺云姝摇头:“那段时间小师叔就不在学院,他怎么还啊?”   刘泽轩:“那他可有让别人帮忙归还?”   贺云姝:“没,他问过后就走了。唉?”   说话间,贺云姝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刘泽轩:“你说小师叔的玉佩是不是送给了那个丑八怪,又被丑八怪弄丢了?”   当天他们两人在问江楼吃饭时,曾碰到过小师叔和那个丑八怪。   那日小师叔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丑八怪的事情,很多学员都亲眼看见过。   刘泽轩蹙眉不语,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正在这时,贺云姝又嘀咕道:“说来也奇怪,那个丑八怪就出现过一回,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也不知道到底从哪儿蹦出的这么个人,就跟凭空出现似的,可她明明还穿在咱们学院的院服呢,还是入室弟子的衣服……”   刹那间,刘泽轩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师父给花花的面具!!   ……   将行李都放好后,刘泽轩提议出去跟云致打声招呼,贺云姝却不愿意,嚷嚷着路途疲惫,还想好好休息一下。   于是,刘泽轩让贺云姝在房间里休息,自己出门了。   他正准备寻云通问一下云致的位置,却意外撞见了在一处角落说悄悄话的余大雨与那位白衣女子。   “二哥,我让你帮我还给墨灵耀的东西,你还了没?”余清欢问。   她的记性不太好,本来已经忘记了此事的。   可是今日看见了刘泽轩夫妇二人,就突然想起了在问江楼偶遇他们的那一日,又自然而然地想起在同一日,墨灵耀送给了她的那枚玉佩。   前几日她问墨灵耀收到了玉佩没有,墨灵耀没说清楚,搞得她也是一头雾水。   余大雨闻言,从身上取出了一枚白色的玉佩,递给余清欢:“喏,还在这儿呢。”   余清欢接来一看,发现正是当时墨灵耀送给她的那一枚,问余大雨:“你找没找过他?”   余大雨很无奈:“找过了,可他不要。他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的道理,说是扔是留,让你自己看着处理。”   “这个人也是讨厌得很,分都分开了,我还留着他的定情信物做什么?” 第293章 恭喜你攀上高枝   余清欢将玉佩放进了随身携带的钱袋,“等我哪日再见到楚王时,托他代还吧,他肯定乐意得很。”   墨玉珩巴不得她与墨灵耀断得干干净净呢,肯定不会容忍墨灵耀的贴身之物还在她的手里。   余大雨提醒:“那你自己收好了。”   “嗯。”   余清欢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你刚才在和他们说什么呢,怎么看见脸色不太好?”   余大雨哼了一声,并不想把贺云姝说的事情转述给她听,只说道:“刘家那小子真是个瞎了眼的,竟然会喜欢那么个泼妇,长得没你好,性格也没你好,修为更是不如你,就这还把他迷得鬼迷三窍的,还找咱家退了亲……谁?!”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异响,余大雨与余清欢同时扭头,看到了一脸震惊的刘泽轩。   “你是花花?”   刘泽轩从一棵桂花树后走了出来,双目紧紧地黏在余清欢的身上。   花花小时候的模样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那时的她长得水灵标致得很,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刘泽轩还是记得的。   只是不知,她长大后竟会出落得这般……绝色。   余清欢想了想,对他说道:“我是百里霜,但不是花花。”   “百里霜就是花花。”   刘泽轩皱着眉头,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   余清欢看向余大雨:“余二哥,你让我和他单独谈谈吧。”   “余二哥?”   听见余清欢把她自己的亲哥哥叫余二哥,刘泽轩越来越糊涂。   余大雨不太和善地看了刘泽轩一眼后,离开了。   余清欢指了指不远处的长廊,提议:“轩哥哥,咱们坐着聊?”   长廊下,余清欢给刘泽轩讲诉着编造的故事:   “……我当时路过的时候,她正遭遇山匪抢劫,小丫头慌不择路,失足掉下山崖,恰好有伊宁城的城卫巡防至此,山匪匆忙离去。”   “我下山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呼吸,面具也从她脸上剥离了开来……”   “因为我正遭人追杀,正愁没个栖身处,所以我就戴上了面具,幻化成了她之前的模样,以她的身份继续待在学院……”   刘泽轩凝着她,心里乱成一团,“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是真的花花?”   余清欢点头:“对。”   “空口无凭,我需要证据。”刘泽轩还是心存怀疑。   他虽然离开了学院十六年,但他与她形影不离地在一起待过五年,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都熟悉至极。   虽然长大了或许会有变化,但再次回到学院的时候,他并未从她身上感受到半分的生疏。   他觉得,后来出现的百里霜与小花花就是一个人,从来没有换过。   她既承认自己是百里霜,那她就应该是余小花。   余清欢道:“你已与她退亲,按理来说她的死活应该与你无关了。不过,你既然想确认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当时把她埋在崖底了,你若是仔细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她的骸骨。”   她既然敢如此说,那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以越秦风的能力,找一具死亡多年的五岁女童的骸骨,并不难。   “不过你也有可能会找不到。”   在刘泽轩的心里泛起惊涛骇浪的时候,余清欢又开口了。   道:“我并非余小花的事情余家人已经知道了,他们或许会先一步找到余小花的骸骨也说不定。”   “我为什么离开学院两年多却不回余家,因为我是假冒的余小花,我不想被他们发现端倪。”   刘泽轩复杂地看着余清欢,脸上有凝重,有伤心,也有怀疑。   他没有说自己信不信余清欢所言,只是在沉默半晌后问她:“那天在问江楼和小师叔在一起的女人,是不是你?”   余清欢直言:“是我。”   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了。   “所以你一面说自己年纪小不想早成亲,另一面,却又换了副模样光明正大地和小师叔在一起,还当着我的面和他搂搂抱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吻?”   刘泽轩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受伤。   说:“花花,你不该是这样的。”   “我不是花花。”余清欢再次纠正。   “你是不是她我心里很清楚。”   刘泽轩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信,竟是固执得很。   余清欢无奈道:“随你怎么想。”   反正“事实”和证据她都已经抛给他了,他固执得不信,她也没有办法。   刘泽轩却突然开口:“难怪那日他会出现在霓光院,敢情他就是专门寻你去的。”   他们两人在他面前晃悠,简直把他当成了一个傻子,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余清欢听出了刘泽轩言语中的愤懑情绪,不由得蹙了蹙眉,提醒道:“伯父伯母提出要尽快成亲的时候,劝服他们的人是你,是你不想成亲。”   “那不正合你意吗?!”刘泽轩冷笑。   余清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刘泽轩,他现在的样子,让她感到陌生。   而且,他说得也不错,她确实并没有那么期盼地想要嫁给他,可那时的他若是同意了,她应该也不会拒绝。   刘泽轩心里不舒服,也不想在此多留了,起身欲走时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对余清欢说道:“恭喜你,攀上了皇子这根高枝。”   余清欢想说,与他定下娃娃亲的是余小花,又不是她,而且他对她就未见得有那么死心塌地……   可是想了想,觉得现在谈起这些个缘由,没有丝毫意义,便也没有多说,而是目送他离开。   临近吃午饭的时候,刘泽轩通过云通找到了云致。   打了声招呼后,刘泽轩问云致:“大叔,我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啊?”   云致的表情仍旧很淡,回道:“主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刘泽轩:“今天能回来吗?”   云致:“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就能回来。”   刘泽轩又道:“师父回来的时候,还请大叔记得知会我一声,我带着姝儿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   “哦,对了!”话音刚落,刘泽轩又问:“师父住在哪里?”   云致却道:“不用,主子回来了,自然会过来飘霜苑这边。”   “这样不好吧,”刘泽轩觉得不妥,“你告诉我一下他的住处,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自己带着姝儿找他去就是了。我知道师父疼爱我,但我毕竟是个小辈,不好劳烦师父因为我专门跑一趟。”   云致奇怪地看了刘泽轩一眼,说道:“不会,也就是顺便的事。” 第294章 暗暗较劲   午饭的时候,余清欢本来是想邀请几人一起吃的,谁知刚说明了来意,就被贺云姝给拒绝了。   贺云姝:“不好意思啊秦姑娘,我在路上感染了风寒,还未痊愈,担心将病气传给你们,我们夫妻二人就不过去了。”   因为余小花的关系,她对冯钥并没有什么好感。刚才又与余大雨那莽夫闹得不太愉快,让她和他们一起吃饭?   别倒胃口了!   而且,面前的这个什么秦小姐生得一副狐狸精的模样,勾得刘泽轩问东问西地打听,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她才不要和她同坐呢!   余清欢看了坐在一旁的刘泽轩一眼,见他气呼呼地也不愿意看她,便也知道了他的想法。   说道:“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秦姑娘慢走!”贺云姝有些迫不及待。   午饭,刘泽轩与贺云姝是在自己屋里吃的。   而余清欢三人,则聚在余大雨的屋里吃饭。   刚才在亭子里的时候,余清欢已经跟冯钥解释了她与余大雨的关系,说余大雨只是习惯了拿她当妹妹,并没有别的想法。   冯钥听完后也是生起了一抹赧色,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当时的反应有些过激,还专门去跟余大雨道了歉。   余大雨本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也没有为难她就将此事揭了过去。   在桌上谈起此事的时候,余清欢打趣冯钥道:   “冯姐姐,你既是道歉那就得拿出点诚意出来吧,嘴皮子一张你对我余二哥的辱骂就算了了?那是不是也太糊弄人了?”   冯钥愣了一下,问她:“那你觉得我应该拿出什么诚意?”   余清欢开口:“实不相瞒,我余二哥现在还缺个媳妇儿,要不你以身相许得了!”   “咳!!”   正在吃饭的余大雨被呛了一下,待缓过来后赶紧板着脸呵斥余清欢:“霜霜,不得胡说!!”   反观冯钥,则是羞红了脸,连头都不敢抬了。   一顿饭,在冯钥的羞赧,余大雨的冷脸,和余清欢的努力调和气氛中度过。   ……   饭后,余清欢从屋里找出来一个细身小口的高身壶放在了平地上,又找云通要来了十二支箭,喊着冯钥和余大雨一道投起了壶。   因为三人都是修行者,体魄强健,又常年与刀剑相伴,普通人的玩法根本不能满足他们。   所以,便将高身壶立在了十丈开外,难度比起普通人玩的要增加了百倍不止。   这个距离,普通人光是将箭只掷过去都不容易,更不用说还要命中那般细小的瓶口了。   “既然要玩,咱们就玩个大的。”   余清欢一脸兴奋。   道:“每人十二支箭,谁投中一箭得一分,最后拥有多少分,就可以在别人脸上画上几笔。当然,你若不想被画的话,也可以用你手中的分抵消。”   冯钥害怕被画,吵着要了个打样的机会。   十二支箭全部投完,一箭未中,不由得有些丧气,埋怨余清欢将壶放得太远了。   冯钥如今仅是人灵中期修为,比普通人强,但比余大雨和余清欢二人可是差了不少,她投不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余清欢为了鼓动冯钥参与进来,便特许她投壶的时候可以往前走五丈,减去了一半的距离,冯钥才答应参与。   冯钥打头,十二支箭投中三支。   “噢!!”   每次投中的时候,余清欢与冯钥都会发出欢呼声,气氛欢快得很,一会儿就将刘泽轩与贺云姝二人也吸引了过来。   余清欢邀请二人参加,刘泽轩觉得有趣,便也欣然同意了。   贺云姝则以自己实力不济、会吃亏为由,拒绝了邀请。   再征得另外几人的同意后,余清欢将贺云姝的投壶距离缩短至了两丈远,贺云姝才勉强答应参与进来。   最后,余清欢投得四分,余大雨得六分,刘泽轩得四分,由于三人所站的距离太远,又加之庄里突然刮起了风,投壶的难度翻倍,所以得的分都不高。   最后,反而是实力最低的贺云姝得了最高分——八分,这可把贺云姝得意坏了。   先由得分最少的冯钥选择惩罚的对象,她自然是不会画余清欢的。许是为了中和一下大家的分数,想了一会儿后,将三笔都投给了贺云姝。   贺云姝的分一下子就由八变成了五。   然后,就轮到余清欢分配了。   她将自己的四笔平均分给了在场的两个男人,余大雨和刘泽轩各减两分。   余清欢之后,便是与她平分的刘泽轩。   刘泽轩犹豫了片息后,将所剩的两笔都投给了余清欢。   而余清欢此时,已经没有分数来进行抵消了。   “不好意思,得罪了。”   刘泽轩有礼而疏离地说了一句后,拿起毛笔唰唰两下在余清欢的两个脸蛋上各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模样滑稽得很。   贺云姝在一旁偷笑。   而余大雨则是狠狠皱了皱眉。   紧接着,余大雨就将自己所剩的四笔全都犒赏给了刘泽轩,大笔一挥,在其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井”字。   最后,就轮到得分最多的贺云姝了。   余大雨在她相公脸上画了四笔,她肯定是要讨回来的,不过她又有些怕他,便象征性地在余大雨脸上斜画了一笔。   然后又重新将毛笔浸满了墨水后,在冯钥和余清欢脸上各画了两笔。   只是她的每一笔都极粗,极长,不仅延伸到了发林间和下颌,甚至还往下流墨。   墨汁往下一流,一笔又变成好几笔,不仅将两人的脸流得面目全非,就连衣服也被流淌的墨汁染脏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墨汁好像沾得有些多了。”   贺云姝做惊慌状,赶紧拿了块帕子给两人擦脸,却是将墨汁抹匀,使两人脸上的黑色部分越擦越多,最后几乎整张脸都变成了黑色。   “哎呀!”   贺云姝突然惊呼一声,委委屈屈地将葱白的手指伸到了刘泽轩的面前,道:“相公,我的手不小心弄脏了!”   另外三人:“……”   刘泽轩扫了一眼,发现贺云姝只是手腕处蹭了一小片,便说道:“不碍事,等会儿洗洗就好了。”   “那等会儿你帮我洗,我刚才投得手腕都酸了。”贺云姝娇滴滴地说道。   “好!”   刘泽轩未作犹豫就应下了,看起来很宠贺云姝。   说完后,他抬眸看了余清欢一眼,似乎想看她的反应。   余清欢只是在轻声安慰着极为愤慨的冯钥,神情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都挤在这里做什么呢?”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忽地出现在了飘霜苑。 第295章 一箭十万   “师父!!”   刘泽轩见到来人后,激动地迎了上去,说道:“听闻师父要成亲了,徒儿特地休假来给师父道贺的!”   贺云姝却是愣在了原地。   她老是听刘泽轩说他师父如何如何厉害,又一口一个“老人家”地叫,还以为是个老头呢,至少,也该是个中年男人。谁知今日一见,才知道他师父竟生得这样年轻,还如此俊美……   “姝儿,快过来见过我师父!”   刘泽轩连忙招呼发愣的贺云姝,脸上难掩得意。   贺云姝回过神来,带着一脸羞色,小步挪到了越秦风的面前,乖巧地冲他打招呼:“师父好,我是姝儿。”   越秦风此刻的注意力都在余清欢黑乎乎的脸蛋上,听到两人打招呼,也懒得多看一眼,只是浅浅地应了一声。   “干啥呢这是,抹得跟锅底似的!”   他一脸好笑地朝余清欢走去,抬手就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又看了看自己沾了黑色的手指,搓了搓,放在鼻下闻了闻。   “我们投壶玩呢!”   余清欢笑着回答,两排洁白的牙齿在黑脸蛋的映衬下,白得晃眼。   “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胡闹,也不怕抹在脸上洗不干净!”   越秦风做恼怒状。   “师父,我脸上也有呢,您看!”   刘泽轩将脸往越秦风跟前凑了凑,想让师父也关注关注自己。   他并未察觉到越秦风对余清欢的举动有何不妥,因为她与他一样,都是在极小的时候遇到的师父,师父把他们当小孩子一样,也正常。   越秦风扫了他一眼,这才看见了他脸上纵横交错的四笔,哼笑道:“这是谁的手笔,怎将你画得跟个王八似的!”   刘泽轩不好意思地笑了,回道:“没办法,愿赌服输嘛。”   他修行天赋一等,又是攻击力极强的兽武魂,感悟力也强,算得上是天之骄子。   他一路在他人的艳羡和敬佩中长大,平日也是自信至极,连带着还有了几分张狂。可独独在面对越秦风时,他却表现得极为乖巧谦逊,甚至还掺裹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哦?”越秦风好奇,“怎么个赌法?”   按照他的理解,余清欢虽还未恢复到上一世的修为,但比起这些个人还是一骑绝尘的。   再者,她又精通机关术,机关术讲究的就是推理能力强还有心细手稳,投壶这种考验精准度的把戏应该正好撞在她枪口上才是,即使刻意隐藏些实力也不至于输得这样惨。   眼下这模样,分明就是被人针对了。   刘泽轩便将方才的规则说了一遍,顺带着,也提了一下各自的得分。   越秦风这一听,便也将方才的情形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不着痕迹地扫了未染一滴墨汁的贺云姝一眼。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为师?”   越秦风勾着唇,似乎很感兴趣,捋了捋袖口,对守在不远处的云通说道:   “云通,去多备点墨水来!”   “师父也想参加?”刘泽轩很高兴。   他平日与越秦风接触的机会不多,虽然占了个师徒的名分,但其实并不太熟络,眼下能和师父一起游戏,也能很好地沟通沟通感情。   “参加一回又何妨?”   越秦风也不客气,立马就让人将高身壶又挪远了十丈。   “师父,这也太远了吧,估计没人能投进去。”刘泽轩看着那越来越小的高身壶,也犯起了难。   不光是刘泽轩,就是余大雨等人也蹙起了眉头,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这一回我就不参加了。”冯钥率先开口。   方才相隔五丈远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到极为吃力了,眼下这二十丈远的距离,对她而言,堪比登天。   “我也不参加了。”贺云姝也急忙宣告退出。   她自知自己实力低微,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更不想让刘泽轩这位俊逸多金的师父看不起自己。   越秦风却是幽幽开口:“你们各拿十二支箭,投中一支得赏十万白银,我只拿一支,蒙眼投掷,若是碰巧中了,那就像你们刚才这样,随便画上一笔就成。”   一箭十万银?!!   这十万银即使放在常年经商的贺家,那也要花数年才能赚到,这赏金的数额着实惊人!   不愧是云雾山庄的少庄主,好生阔绰!!   贺云姝看向越秦风的眼神立马又炙热了数分,连忙开口道:“这么有意思的事情,那我也凑凑热闹吧!”   一共有十二次机会呢,说不定哪次就蒙中了呢?这等机会,岂能错过!   刘泽轩朝贺云姝挑了挑眼,得意至极,仿佛在说:你看,这就是我师父!   在余清欢的怂恿之下,冯钥也答应继续参加了。   越秦风让人拿来箭只,首先递给了贺云姝。   贺云姝感受到了越秦风的特别照顾,脸色还微微红了红。   “谢谢师父。”   她娇羞地接过护卫递来的箭,抚了抚跳得欢快的胸口,然后屏气凝神,将十二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远处的那个小黑点上。   催动体内灵气,手腕猛地将手中的箭只甩出……   然后,在距离高身壶还有十来丈远的时候,箭只落地了。   这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越秦风点了点头,极为体贴地宽慰她道:“你未曾修炼过,能投到这个距离很是难得,这等力度,已经相当于炼体期的修行者了。”   炼体期的修行者,那不就是等同于刚开始学修行的普通人吗?   可所有人都知道:贺云姝已经修炼二十来年了!!   “谢,谢师父。”   贺云姝也没好意思说自己还在学院修行过,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剩余的几人都替贺云姝感到尴尬,都没有作声。   贺云姝红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朝着高身壶全力一掷……还是差了十丈远。   贺云姝想放弃来着,但是想了想高额的赏金,还是将十二支箭都扔了出去。   无一例外的,都落在了与高身壶相差十丈远的地方,甚至在后面她接近力竭的时候,连续三支箭只将将被扔出了三丈远。   “贺云姝这么多年在学院到底学什么了?”   就连冯钥也忍不住小声地跟余清欢吐槽,“真是白瞎了她爹给她花的免试钱!” 第296章 代替   当年,贺云姝的爹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能顺利成为老师的入室弟子,获得最好的教导和资源,花三万多两的高价拍得了昆山老祖飞升时脚下的黄土一捧,顺利拿到了绿色的报名牌,让贺云姝免试入院。   可她现在取得的成果,明显与贺家当初的付出不符,甚至相差甚远。   “相公……”   贺云姝喊刘泽轩,那副羞愧的模样着实可怜得紧。   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她心里委屈,急需刘泽轩的安危。   “接下来该我咯!”   刘泽轩还未说话,余清欢就已经站了出来,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贺云姝身上吸引了过去。   她接过箭只,咻咻咻一通操作,待十二支箭统统射尽,竟也是一支未进。   “相公你看,这么远的距离就是很难。”   贺云姝瞬间恢复了自信,脸上的羞愧也尽数褪去。   越秦风却是淡淡地瞥了余清欢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现在就知道替相公省钱,这么贤惠持家的女子,娶回家真是占大便宜了。”   余清欢白了他一眼,未作理会。   她何尝听不出他言语中的挖苦意味?   但这个距离确实是太远了些,她也不想让冯姐姐遭遇到与贺云姝一样的尴尬。   刘泽轩虽然觉得师父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附和地笑了一声后,就将护卫重新捡回来的箭只拿在了手里。   “翻什么眼,跟个黑炭精似的!!”这时,越秦风冷着脸喝了余清欢一声。   他就见不得她这样怂。   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竟还好意思翻他白眼?   “噗嗤!!”   听到越秦风的话后,贺云姝捂嘴笑了,觉得他形容得很是精妙。   看来此人不仅生得好看,还有些风趣呢!   越秦风瞥了偷笑的贺云姝一眼,神色未变,只是眸色又深了深。   “碍你的眼了?”余清欢也没好气。   “可不?!”   越秦风回嘴,俨然一副极其看她不顺眼的模样。   他要她替他省钱了?   这么憋屈的省法,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痛快!   余清欢又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两人斗嘴的间隙,刘泽轩已经拿起箭投了三支,虽然投得距离不短,但与高身壶所处的位置还相差甚远,不是远了近了,就是偏了。   显然,这么远的距离,并不是那么好命中的。   不过刘泽轩的适应能力极强,又投了几支后,也大概摸准了力度,箭只落地的位置与高身壶越来越近。   后来,在箭只所剩无几的时候,连续投出的两支箭,都与高身壶擦边而过。   眼看着仅剩最后一支箭了,紧张得贺云姝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干扰到刘泽轩。   刘泽轩凝着眸子,在虚掷了两下后,终于将手中仅剩的那只箭投出。   箭只“咻”地一声射向远处,在短暂的低空滑行后低下了头,一头砸在了高身壶的壶口处,发出一声轻响。   然后,滑落了进去。   “中了!!”   看着那高高翘起的箭尾,贺云姝激动得满脸通红,拉着刘泽轩的手欢欣雀跃了一会儿后,又扑进了他的怀里,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神武无比的男人就是她的相公一样。   最主要的是,十万银到手,足够他们潇洒许久了!   “恭喜。”余清欢向两人道贺。   刘泽轩安抚着激动异常的贺云姝,让她稍稍平复些心情,又对余清欢说道:“我知道小师叔不差钱,你肯定瞧不上,但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家来说,确实是值得恭喜的。”   她背着他找了小师叔这件事,他还是挺介意的,所以言里言外,都带着一股讽刺的意味。   谁知话音一落,除了他以外,在场其余几人的脸色都变了。   贺云姝是惊讶。   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竟还与小师叔有关系,似乎,关系还不浅?   冯钥与余大雨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担心余清欢与墨灵耀的事情被越秦风知晓。   余清欢,则是偷摸着看了越秦风一眼,不知道他到底会作何反应。   越秦风凉飕飕地回了她一眼,也没说话,然后就移开了目光。   还好,他好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介意。   余清欢松了口气,对阴阳怪气的刘泽轩说道:“他是他,我是我,你说就说,别牵扯旁人。”   “如果收了人家的定情信物,还算是旁人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刘泽轩无所谓地拍了拍手,似乎对余清欢的行径感到不耻。   余清欢也不想跟他争吵,转脸看向了剩余的三人,问:“接下来你们谁来?”   越秦风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来吧。”   冯钥为了缓和气氛,主动站了出来。   刘泽轩如今已修至地灵初期,尚且用了十二支箭才投中一次,更不用说才到人灵中期的冯钥了。   再连投十一次连壶身都没有挨着的时候,余清欢将她手中的最后一支箭拿了过来。   道:“最后一次,我替你投。”   “好。”   冯钥知道自己反正是投不进,不如再让她过过瘾,便一口应下了。   余清欢拿起箭只,目光如炬地凝着前方的小黑点,然后轻松一投……   “当!”   箭头撞上了壶口,然后坠了下去。   竟是中了!!   只是,这样的话,十万的赏金还算吗?众人疑惑。   “冯姐姐射中了一次!”余清欢下结论。   越秦风扯了扯唇,没有反驳,而是看向余大雨:“接下来该余公子了。”   显然,他算是默认了此投有效。   余大雨上前,也不拖沓,拿起箭嗖嗖射完,中了两支!   “余二哥好厉害!!”   看见余大雨投中壶口,余清欢比谁都高兴,对余大雨又是称赞又是恭维,言语夸张得弄得余大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斥她:“低调些,低调些!”   眼下,只剩越秦风未投了。   “师父,快让我们长长见识!”刘泽轩对越秦风的表现很是期待。   越秦风从护卫手中接过一条绸带,却是转手递到了余清欢面前,说道:“我的那一箭,你替我投。”   众人蒙住了,这是什么操作?   莫不是嫌他们实力太差,人家根本就懒得出手吧……   余清欢蹙眉:“蒙着眼睛?”   越秦风笑:“怎么,怕了?”   “又不流血掉肉的,我怕什么!”余清欢觉得好笑,一把将黑色绸缎抓了过来,抬手就给自己系上了。   “你最好尽点心,投中了有奖励,要是投不中,惩罚也跑不了。”   越秦风将一支箭放在她手上,忽地提醒了一句。   至于奖励和惩罚分别是什么,他没有明说,别人也没敢多问。 第297章 替媳妇儿出气   虽然越秦风的言语平淡,但余清欢还是从他口中听到了几分威胁的意味——若是投不进,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余清欢瘪了瘪嘴,很快收拢了心思,急速入定,将强悍的感知力迸发而出,很快就锁定了远处高身壶的位置。   她举起胳膊,毫不犹豫地将箭只投了出去……   “当!!!”   伴随着一声脆响,箭头落入壶中!   整个过程,仅用了短短数息时间,流畅至极,轻松得令人咋舌。   只有方才参与过的几人,才能真正感受到这份震撼。   这女人,不愧是被大家称之为“雨霖宫变态”的人物……贺云姝,刘泽轩,以及冯钥,都是这样想的。   余大雨也被自己的小妹吓得不轻,方毅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以前他只是从别人口中知道小妹有多厉害多厉害,从未见过真章。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小妹的实力。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也足以让他感到震撼了。   突然间觉得,她能嫁给云雾山庄的少庄主,绝非幸运,而是实力使然。   “不错。”   越秦风也没多说,只是浅浅地点了个头,似乎对余清欢能投中高身壶一事,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他扬手叫来了云通,让云俞送了几张碎银票过来,然后按照几人的结果分别发了下去。   当接过云俞递过来的银票时,几人才知道他口中的碎银票竟然是面值十万白银的大额银票。   这让得赏的几人心里高兴的同时,也为云雾山庄的财力而感到震撼。   “早知道可以代替,我就让我相公替我了。”   贺云姝突然念叨了一句。   声音没有刻意提高,却也清晰得能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冯钥明明没有投中,也能得赏十万,这让她很不服气。   凭什么他们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赏钱,那冯钥轻轻松松就得到了?   刚才她的胳膊都快甩脱臼了!早知如此,她就让刘泽轩代替了,肯定还能再中数支!   这话看似有些幽怨,实则她是说给越秦风听的。   想着以越秦风对刘泽轩的疼爱程度,一定不会愿意自己弟子吃亏,说不定金口一松,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了呢?   越秦风仿若没有听懂贺云姝的言外之意,命令下人:“把墨水拿过来!”   很快,云通就从他人手中接过满满一碗墨水,小心翼翼地端到了越秦风的面前。   “按照规则,爷可以随便在参与者的脸上画一笔,是吧?”   越秦风拿起一根毛笔,随意一问。   “对!”   “是这样。”   众人回应。   刘泽轩也言:“师父没错,我们五人,随师父您挑……”   谁知他的话音未落,越秦风就操起那盛墨的大碗照着贺云姝的面门泼了过去!   他手中拿着的毛笔,仿若跟个摆设一样……   “啊!!”   贺云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懵了,全然不顾被泼进了鼻孔里、嘴里的墨水,只是一脸惊愕地看向越秦风。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师父?”刘泽轩也懵,不知道越秦风此行何意。   “不是随便挑?”越秦风蹙眉,做疑惑状。   刘泽轩提醒:“可是按照规则,是用笔画。”   “这样啊。”   越秦风似恍然大悟,仿佛自己会错了意一样。   可是还不待刘泽轩安慰贺云姝,说师父只是不清楚规则、并非存心针对于她时,越秦风又幽幽地笑了。   开口道:“可是爷就愿意用泼的。”   刘泽轩短暂的失语后开口:“姝儿毕竟是个女子……”   虽是愿赌服输,可还是该稍微怜惜着些吧?   “她是女子,别人就不是女子了?”越秦风打断了刘泽轩的话,嘴角的笑容泛冷。   刘泽轩这才明白,原来是师父心存慈爱,想要一视同仁呢!   他们五人参加,四人的脸上都被画了墨水,唯独贺云姝一人的脸上干干净净的,确实是让别人的心里不太舒服。   “姝儿别多想,师父没有别的意思。”   刘泽轩安慰了贺云姝一句后,又对越秦风解释道:   “我们毕竟是夫妻俩,肯定会下意识地抱团,师父你看,我的脸上不也被画得乱七八糟了吗?姝儿得的分高,又有我在前面护着,这才没有弄脏,要不然肯定也和她们一样。”   “就她有相公护着,别人没有是吧?”越秦风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刘泽轩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敢回答,只是仔细竖着耳朵,等着聆听师父的教诲。   谁知却看见师父走到了余清欢的身边,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然后对他说道:“你护着你媳妇儿,我替我媳妇儿出气,这不过分吧?”   “师父,您,您说什么?!”   刘泽轩惊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人,不可置信地问:“您要娶她?!”   一旁的贺云姝,同样如斯,一双漂亮的杏眼里早已没了羞愤,只剩下不可思议——所以,她刚才画的那女人竟是马上要成为刘泽轩师娘的人?!   难怪云雾山庄的下人都对那女人言听计从!!   越秦风伸手摸了摸余清欢被涂黑的脸蛋,命人准备温水送到房间。   然后,再次将目光落在了一脸惊愕的刘泽轩身上。   问:“你不是来参加为师婚礼的,怎么,不知道为师要娶妻?”   刘泽轩:“可是您不能娶她!”   他突然提出了异议,在众人看来,胆子颇大。   又道:“她本是徒儿的未婚妻,您娶她,有违常伦!”   “相公,你在胡说什么呢?!”贺云姝被刘泽轩的话气到了。   她现在还在他身边站着呢,他竟然说那个女人是他的未婚妻,这置她于何地?!   越秦风冷笑了一声,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第一,与你定有娃娃亲的是余小花,她不是余小花。”   “第二,即使她真是余小花,爷想娶就娶了,你能奈爷何?”   后面一句话,算得上是相当霸气了,丝毫不将刘泽轩放在眼里。   刘泽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之间脸色惨白,问:“所以您先是不准我在您前面成亲,两年前又突然让我在半年内成亲,就是为了这一刻?”   越秦风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只是对刘泽轩说道:   “前面一条,爷送了你一把螭虎卧龙宝刀,后面一条,爷又送了你一座三进三出的四合院,爷不亏欠你,也从没有逼过你,时至今日,都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 第298章 没收   刘泽轩心里的猜想得到了印证,一时恍若遭受重创,竟是恍恍惚惚地连身子也站不稳了。   从一开始,越秦风接受他的拜师就是另有所图。   他图的,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   越秦风拉住余清欢的手,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道:“爷给过你两个选择,要么在半年内成亲,爷送你一座石邑郡郡城的大宅子,要么,就等爷成亲后你再娶,但没有半分的贺礼。是你自己急不可耐地选择了马上成亲,这能怨谁?”   难怪刘泽轩会突然成亲,敢情是受了这家伙的蛊惑!余清欢瞬间了然。   看来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越秦风倒是已经替自己铲除了障碍。   至少,没了娃娃亲的束缚,她与他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心里负担。   毕竟刘泽轩已经娶妻了不是?   “你让我在半年内娶妻,却把她藏了两年多……”   刘泽轩笑了,笑容惨淡,既为他引以为傲的良师,也为他从小就当成了媳妇儿来爱护的小花花。   “师父,您可真是好算计!!”   刘泽轩痛心疾首:“可你觊觎自己徒弟的未婚妻,算得上是哪门子的师父?!”   “刘泽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因为找不到她才退而求其次娶的我吗?”   贺云姝红了眼,泪水漫过眼眶,委屈得不能自已。   “那你拿我当什么了?!”   她虽然与他吵过闹过,但也是拿他当做自己相公的,从未生过其他想法。现在突然得知他心里惦记着另外一个女人,且他迎娶自己是不得已而选,她怎么能受得了?   “姝儿,你别多想,不是这样的。”   刘泽轩到底还是心疼贺云姝,立马就收起了满心的愤恨来安抚她了。   “不是这样又是怎样的?你刚才就是这个意思!!”   贺云姝抽泣不止,惹人生怜。   “你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再说吧,爷可得陪自己媳妇儿了!!”越秦风冷笑着对刘泽轩说了一句,拉着余清欢往她房间的方向走。   其余人,也都一一散去。   房间里。   余清欢脱了被墨水玷污的衣服,好好洗了把脸。   可贺云姝涂墨的时候还染到了她的头发里,又顺着脖颈往下流到了身上,光是洗脸自然不能洗净,没有办法,只能在大白天洗澡了。   她在里头洗澡,却把越秦风赶到了外间坐着,一边洗着,一边隔着墙和屏风跟他说着话。   余清欢:“他是真的很崇拜你,你这样,他好像接受不了。”   “爱接受不接受,我又不欠他的。”   外间的越秦风一边轻声翻找着余清欢的衣物,一边无所谓地回到。   衣物里摸了几遍没摸到,越秦风又将目光锁定在了她刚脱下的衣服上。   衣服被她搭在浴桶旁的架子上,随身之物则放在了架子旁边的椅子上。   “他本来就和那个贺云姝暧昧在先,我不过是推了他一把而已,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怨不了谁。”   说着话的同时,越秦风坦然地挪到了里室,被余清欢一顿臭骂:“你给我出去!!”   “黑不溜秋的,谁愿意看你!”   越秦风回了一句,一把操起了余清欢的衣物就往外走。   “你拿我衣服干什么?!”   “染成这样了还留着做什么?扔了!”   “别呀,我还没穿两回呢!”   “你这是纯白的衣服,染了墨水还能洗得出来?我好歹美名在外,你别扣扣搜搜的让人以为我苛待新媳妇,回头辱没了我的名声!”越秦风说得一本正经。   “你有个屁的美名!!”   余清欢觉得好气又好笑,骂了一句后也懒得管他了。   谁知下一刻,越秦风就臭着一张脸走到了她的面前。   余清欢急忙捂住胸口,将身子往水里沉了沉,提高了声音:“出去!!”   “还有脸叫我出去?”   越秦风冷哼一声,将一块白玉拎到了余清欢的面前,“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余清欢一眼就分辨出这是墨灵耀送给她的那块,顿了顿,回道:“一块玉。”   不知不觉中,声音小了,方才的腾腾气焰也矮了一大截。   “我看不出来是玉?”越秦风冷笑,“告诉我哪儿来的。”   余清欢想了一会儿,还是老实回道:“别人送的。”   “谁?”越秦风凉飕飕地吐出一个字。   余清欢感觉到他情绪不善,特地提醒了一句:“是以前送的。”   “谁?”越秦风可没心思听这些七弯八拐的话。   余清欢见躲不过去了,破罐子破摔道:“墨灵耀。”   “他给你你就接了?!”越秦风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以前嘛?”   余清欢嘟囔,“我让我二哥帮我还给他来着,但他不肯收。我也是刚拿回来,准备改天碰到了楚王交给他,这拿到手里还没有两个时辰呢,就被你翻出来了!”   “偷藏别的男人给的定情信物你还有理了是吧?还怪我翻?”   越秦风将玉佩收入戒指之中,道:“玉我没收了!”   “那玉还挺贵重的,你别给人家弄丢了!”余清欢急忙提醒。   “弄丢了也不关你的事!”   越秦风风风火火地离开,可刚到外间走了一圈,就又转了回来,指了指她手指上的狐狸戒指,“把这个也给我。”   “做什么?”余清欢不解。   越秦风:“没收!”   “这是我自己的戒指!我上一世的时候就是戴的它!”余清欢将手指藏进水中,不肯。   “里面的东西呢?也是你的?”越秦风沉着脸。   前段时间在雷鸣学院的时候,余清欢要从里面取流风琴,因为她自己没有达到上灵阶段无法开启储物戒指,是让云致给她取出来的。   可据云致所说,里面有一些特殊的物件,是独属于李执安的物件。   越秦风本来觉得她现在还没有达到上灵,既不知道也看不见那些,她戴着就戴着了,但现在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们感情尚未稳定,那些都是她日后变心的隐患,不能留!   “当然是我的,里面都是我的东西!”   余清欢很笃定,因为李执安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说着话的同时,她一脸戒备地盯着越秦风,总觉得这家伙不安好心。   故意问:“你是不是前几日在殇帝那里吃了亏,现在想从我这儿搜刮点钱财了?”   “就你那点钱都不够爷塞牙缝的呢!”   越秦风仿若受到了侮辱一样,立马反唇相讥。   “你先洗着,爷出去了,等会儿过来陪你吃饭!”   见余清欢现在正处于防备他的时候,想着以后日日待在一起,动手的机会多得是,越秦风也没有硬来,提步就往外走。   等余清欢换了一身衣裳出门的时候,看见对面刘泽轩夫妻所住的屋子屋门大开,有几个护卫装扮的人站在屋子里,打头的是云通。   云通在与对面的刘泽轩说着什么话,他身后的护卫们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余清欢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过去。   过去的时候,屋子里一片狼藉,瓷片遍布,墨汁撒了一地,空白的纸张都被浸染了一大片。   贺云姝正缩在刘泽轩的身后哭,而刘泽轩则在与护卫们周旋,愁眉苦脸的。 第299章 惩罚   护卫们见到余清欢,急忙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秦小姐。”   刘泽轩看向余清欢,神情复杂,有些欲言又止。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余清欢问。   云通:“这位刘夫人损毁庄内物件,且侮辱云雾山庄的名声,少庄主命我等扣人,并让刘夫人写一封家书,让家里长辈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这样啊。”   在刘泽轩夫妇二人期盼的眼神中,余清欢应了一声,然后开口道:“那就让她写吧,自己闯下的祸,总得要自己负责的。”   说罢,就要离开。   “百里霜!”   贺云姝见余清欢一点也不念及同学院的情谊,希望落空,气得指着余清欢就开始骂: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你与尚长老和小师叔在一起过的事情可有告诉越少庄主?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将你这只破鞋扔掉!我看到时候还有谁会要你!看你到时候还耍什么威风!!”   余清欢扭头,却是没有搭理贺云姝,只是看着刘泽轩笑。   问他:“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   她倒没有说什么刻薄的言语,笑容也没什么太大的深意,只是刘泽轩却从中察觉出了一抹浓浓的讽刺意味。   刘泽轩还没说话,其身后的贺云姝看见余清欢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相公,更是气愤难耐,一下子从刘泽轩身后窜了出来,指着余清欢的鼻子骂:   “我相公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关你什么事?他就是喜欢大街上的乞丐,也不会喜欢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呸!身子都不知道脏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装清高,回头别把脏病传染给越少庄主……”   “啪!!!”   猛然一个巴掌,扇得贺云姝眼冒金星。   贺云姝收了声,看向余清欢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待看见刘泽轩只是在一旁发呆时,很快,又变成了委屈。   她捂着发麻的半张脸,朝刘泽轩哭诉:“我爹娘都没舍得打过我,你竟然不替我报仇……”   刘泽轩看了看余清欢,又再次看向贺云姝,以近似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你少说两句!”   这丫头从小就被她爹娘惯坏了,受不得半分委屈。   平日还好,偶尔撒撒娇也挺让人心生怜惜的,可一旦生起气来,却总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难听她就偏要说什么,不考虑任何后果。   且先不说谁对谁错,不说他并非越秦风心疼的弟子,也不说对方是要成为云雾山庄少夫人的女人,再忽略掉这满屋子虎视眈眈的护卫,单说对方投壶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他就不是她的对手。   他要如何报仇?   “被打的是我,你却心疼她,刘泽轩,我回头定要告诉我爹娘,让他们看看你是怎样一副软骨头!!”贺云姝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那你得动作快一点,否则再过两日,他们怕是连过来的盘缠都没有了。”   一道低笑声从门口传来,挺拔修长的身形使得屋内的光线都变暗了两分。   是越秦风过来了。   贺云姝闻言,脸色大变,问:“你,你是什么意思?!”   再次看到越秦风,她从原先的羞涩变成了胆怵。   因为她知道,此人看似亲和友善,实则不然。   至少,她是一点儿也摸不准此人的心思。   面对贺云姝的询问,越秦风却纯当没有听见,只是伸出手指揪了揪余清欢的两个耳朵,斥责道:   “这两只耳朵不听话,什么话也敢听?回头听了什么不该听的生了气,又该把气撒在我身上了,你说我是冤枉不冤枉?”   这话说的,倒显得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中,他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了。   这让刘泽轩与贺云姝二人都感到不可置信,连带着再次看向余清欢的时候,眼里也多了几分探究。   “你少在外面惺惺作态装可怜,别人还以为我有多不讲理呢!”   余清欢刚在房间里被他强势收走了玉佩,自是不会觉得他会怕自己。   “你可不就是不讲理?”越秦风哼笑。   抬起下巴朝刘泽轩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他又埋怨道:“这一个两个的,到处都是烂桃花,我跟在你屁股后面剪也剪不完!”   余清欢:“瞧你说得,好像自己有多洁身自好似的!”   先是那住在他心尖上、让他做梦都想要再见一面的女人,又是巴巴等着嫁给他的昭阳郡主墨林纾,还有个为了逼他现身、不惜当着全城的面向他表白的才女童若渝……   光是她知道的就有三个,更不用说那些她还不知道的了。   越秦风也不恼,眸里带笑,语气里透着一份慵懒,不紧不慢地说道:   “想知道我是不是洁身自好,你且不要动不动跑没影,日日守在我身边看着就是了。”   “看你做什么?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死人,谁稀罕看你!”   余清欢懒得跟他再阴阳怪气地说话了,说了一句“出去透透气去”,便离开了屋子。   她走了,越秦风却没有跟上,而是于瞬间敛起了笑容。   再次看向贺云姝时,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上透着让人生畏的寒意。   贺云姝感到压迫无比,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赶紧耷拉着眼皮看向了别处。   越秦风幽幽地开口:“本来只是想让你爹娘赔个礼道个歉的,现在看来,不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痛彻心扉怕是堵不住你这张嘴了。”   贺云姝一脸惶恐,忙问:“你要做什么?”   刘泽轩也是一脸紧张地看向越秦风,求情道:“姝儿年幼,只是口无遮拦,并没有太大的恶意,还望师父看在徒儿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你刚才不是还说爷不配为师么?”越秦风调侃道。   刘泽轩的脸色有些尴尬。   他确实是记恨越秦风玩弄他,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冷静后,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拥有的那些,都是源自于越秦风。   更知道像越秦风这种人物,玩死自己就跟闹着玩儿一样,他就是拼尽全力、就是再修炼个上百年、或是加上爹娘和岳丈岳母一起,也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眼下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他本想说说软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谁知却被越秦风点了出来。 第300章 称呼   刘泽轩遂又改口道:“越,越少庄主。”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   可他毕竟是个有几分傲气的人,既然已经被人拿话逼到了这个程度,自然是不可能再腆着脸叫越秦风“师父”了。   越秦风扯了扯嘴角,对刘泽轩的改口不甚在意。   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如果爷没弄错的话,我家霜霜的年龄比你夫人还要小吧,却也没见她如此。年幼无知,可不是口出妄言的本钱。”   “百里霜刚才打了我一巴掌,我还说不得她两句了?!”贺云姝极其愤慨地插嘴。   她的脸到现在还疼呢!   她不过是说了两句而已,百里霜既不流血又不掉肉的,凭什么打她?!   质问越秦风:“如果我是口出妄言,那百里霜动人打人又算什么行径?!强盗么?!”   “呵!”   越秦风闻言却是笑了。   先是扯着嘴角笑,到后来,直接大大地咧开了嘴,仿若贺云姝讲了一个有多好笑的笑话一样。   然后,收敛笑容,阴鸷而笃定地开口:“别说她打你了,她就是杀了你,杀了你全家,也有爷替她兜着!!”   刘泽轩与贺云姝大骇。   贺云姝大声质问越秦风:“有钱就可以目无王法吗?我不过是说了句话而已,是犯了什么杀头的重罪?云雾山庄仗势欺人,也该有个度吧?!”   “殇帝的旨意爷都敢不听,你觉得你又有多少分量?”越秦风问贺云姝。   语气中的轻蔑无法忽视。   她能有多少分量?   贺云姝也在想。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商人之女罢了,家里有点小钱,在小城里稍有些名头,可放在云雾山庄这个巨擘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   越秦风弯着唇,嘴角带着几分的随意,徐徐说道:“这世界公平得很,高低贵贱,各凭本事,有多大的能力就说多大的话,逾越了,那可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突然收声,冷喝道:“来人。”   “属下在!”   越秦风下令:“既然她生了一根好舌,那就给爷拔了!!”   冷漠地留下一句后,越秦风不顾屋里的哭喊与求饶,直接抬步走出了房间。   “不要!不要!你们不要过来!!相公,你救救我,我不想被拔舌,相公……越少庄主!少庄主!”   屋子里,刘泽轩根本就不是护卫的对手,轻轻松松就被一个护卫给制服了。   贺云姝终于知道害怕了,扯着嗓子呼喊越秦风。   她想找越秦风求饶来着,想说自己愿意给爹娘写信,也愿意给百里霜道歉,甚至下跪磕头,她也愿意。   可是,既不见人影,也没有得到半分的回应……   等刘泽轩再次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一片惨白。   贺云姝被云雾山庄的下人带走了。   想要救出她,唯有按照越秦风的意思给岳丈写信,让岳丈岳母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可他又不敢。   贺云姝是他带过来的,眼下当着他的面被割去了舌头,若是两位长辈来了,他要如何向他们交代?!   越秦风没有软禁他,因为他这点修为,放在云雾山庄里根本掀不起半点的风浪。   这里处处都是巡逻的护卫,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后,刘泽轩找护卫询问了越秦风的位置,得知他现在就在余清欢的房间后,便艰难地抬步,朝对面去了。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刘泽轩听到了一阵嬉笑声。   他是头一次,听见越秦风这般笑出声来。   如此爽朗,如此开怀。   仿若换了个人似的。   “现在给不给喝?不要逼我下更狠的手!”   房间里,余清欢眼红越秦风面前的果酒,想喝点来着,却被越秦风故意为难。   没有办法,她就只能使出自己对付越秦风的绝招——挠他痒了!   “哈哈!没门!!”   “现在呢?”   “嘿嘿嘿嘿!!还是不……不行!我喝着,你看着,挺好……”   “好个屁!我也要喝!!”余清欢似乎有些生气,叫嚷道:“我都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喝过酒了!!”   她上一世虽说不是嗜酒如命,却也是个爱喝的,但这一世因为戴了千人面的缘故,她近乎滴酒不沾。   眼下好不容易可以喝酒了,可越秦风这家伙又故意使坏,不仅不给她喝,还要当着她的面馋她,实在是可恶得很。   “你亲我一口,我就给你喝一口。”越秦风笑嘻嘻地跟余清欢说,“或者你叫我一声相公也行。”   “臭不要脸!!”余清欢可叫不出来,嘀咕道:“喝你口酒也唧唧歪歪,改明儿我自己出去喝去!”   “不用改明儿,我今日就赏你喝。”   “快,赶紧给我满上,嗯……”   房间里的声音骤然停止,刘泽轩深吸了一口气后,来到了门口,正准备抬手敲门时,却看见了屋子里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余清欢被越秦风度了一口果酒,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那人便已经长驱直入地越过了牙关,将果酒的醇香送到了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一番细细品味后,越秦风终于离开了她的嘴唇。   抬手摸了摸她嘴角溢出的湿润,他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再通融你两日,最晚后天晚上,我要亲耳听你喊‘相公’。”   后天,就是他们的成亲之日了。   “都成了亲,喊不喊的又有什么关系。”余清欢嘟囔着,下意识地排斥这个称呼。   正如她也排斥他叫她“媳妇儿”一样。   以前还好,虽然不太好意思答应,但好歹也知道他是在叫她。   可是自从听见他那日的梦话后,她就不确定了。   以至于他叫她媳妇儿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又该不该答应。   越秦风回道:“当然有关系,我得确定你是清楚自己身份的。”   而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被别人误认为是她的相公。   余清欢嘀咕:“说得好像你就知道一样!”   心里惦记着一个,娶的却是另一个,同样喊媳妇儿,也难为他没把自己弄糊涂。   越秦风:“我当然知道,要不我天天媳妇儿媳妇儿喊的是谁?别以为我像你一样没良心!”   余清欢撇了撇嘴,“反正你日后别后悔就好。”   她是无所谓了,反正她也没有喜欢的人,和谁过都是一辈子,跟着越秦风还能享享福呢,既不会因为错过了某人而感到遗憾,更不会因为他不是某人而感到失望。   “那你可等着。”   越秦风回了一句后,突然冷声开口:“外面的,还没听够?!” 第301章 选择   刘泽轩再次从门口露出了身形,脸上透着一份偷看别人亲密而被抓现行的尴尬,还有一份对越秦风的狠厉而产生的怵意。   这男人比他想象中的要狠多了。   现在想起以前竟不知死活地黏着他,朝他撒娇,甚至与他斗嘴……刘泽轩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吗,你怎么过来了?吃了没?”   余清欢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她以为刘泽轩只是站在外面听,并没有看见刚才的那一幕。   若是知道,怕是也不会这么淡定了。   “没,没。”   再次面对余清欢,刘泽轩也多了一份不自在。   因为亲眼见了刚才的那一幕,他知道她真的是要嫁给越秦风了,并不是说着玩玩的。   云雾山庄的少夫人,这身份也够震慑人了,至少,他是得罪不起的。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   余清欢起身给刘泽轩添了碗饭,用预留着用来喝汤的小碗。   “不,我找师……少庄主有话说。”刘泽轩回绝。   他心里现在是一片愁云,哪有心思吃饭?   “饭都给你添了你不吃?你这面子倒是够大的!”越秦风的不悦不言而喻。   他伸手将正忙着给刘泽轩端椅子的余清欢拉了回来,往她碗里夹了些菜,“快吃你的,用得着你伺候人了?”   余清欢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差不多点,别把人弄得太难堪了。   虽然与刘泽轩的亲事黄了,但小时候的情谊还是在的,他那时护她是真,一有好吃的好玩的就想着她也是真,只是后来,他碰到了一个真正让他心动的女子而已。   余清欢又招呼刘泽轩:“先坐下吃饭吧,有什么事等吃完饭了再说。”   刘泽轩现在有求于越秦风,自然也不好惹越秦风不愉快,所以还是应了一声,在两人对面坐下了。   “刘公子你别客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余清欢看见刘泽轩只盯着自己面前的几盘菜吃,特意提醒了一句。   刘泽轩是怎么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她是很清楚的。现在他变得这样拘谨,余清欢的心里并不怎么舒服。   “好,好。”   刘泽轩应了一声,忙象征性地在夹了一下稍远些的菜。   “尝尝这个鱼糕,又鲜又嫩,还挺有韧性,特别好吃!”   余清欢害怕刘泽轩不好意思,用一副干净的筷子给他往碗里夹了好几片。   “嘶!”   屁股突然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她一回头,正好看见越秦风正凉飕飕地瞥着她。   余清欢蹙眉,心想着这家伙怎么不分场合地占她便宜,没看见有别人在么?   她瞪了他一眼。   然后自顾自地吃饭。   越秦风气不打一出来,隐忍着怒气,暗戳戳地扯了扯余清欢的衣服,待她看过来的时候,他便朝鱼糕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自己的碗。   意思不言而喻。   “没长手似的……”余清欢嘟囔了一句,又夹了几片鱼糕放进了越秦风的碗里。   “谢谢媳妇儿!”   越秦风仿若没听见她的嘟囔声,笑容满面地重新端起碗,吃了一大口。   余清欢狐疑地看了越秦风一眼,没想到他现在这幅样子竟然看起来还有几分乖巧……   越秦风与“乖巧”一词沾边,本来就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想了一会儿,余清欢偷摸着将小手伸向了越秦风面前的酒壶,却在快碰到的时候被人截了胡。   “今天先少喝点,前两日生病,你身子还未好全呢。”越秦风拎起酒壶,给她倒了一杯,“等后天我陪你好好喝。”   “可我觉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余清欢随口接了一句。   “那是你觉得。”   越秦风转而将酒壶收入了戒指中,直接断了她的念想。   突然问她:“你知道这两日给飘霜苑做饭的谁吗?”   余清欢:“我哪知道是谁呢,总不会是你就是了。”   越秦风:“你不是爱吃刘颇做的菜吗,我让他过来了,以后专门负责你的饭食。”   “刘颇刘大厨?!”   余清欢真的很意外,“他不是云天楼的主厨么?他走了云天楼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   越秦风不甚在意,只说道:“天底下的好厨子多得是,花钱请就是了,却难得有你特别喜欢的,自然得先紧着你。”   余清欢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的。   问他:“刘大厨的手艺好,名气也高,若是换了人,会不会影响云天楼的生意?”   “哟,这还没进门呢,就开始操心自家生意了?”越秦风噙着笑,揶揄道。   “得,你就当我没问!”余清欢不想自找讽刺,急急结束了话题。   “瞧你这小心眼的,打趣你两句你还生气了。”   越秦风嬉笑着搂住她的肩,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回头我让人把云雾山庄的所有产业列一份名单,让你好好过过目。”   “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的!”   余清欢瞪了越秦风一下,又快速看了刘泽轩一眼,还好,刘泽轩正低着眼眸,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吃过饭,下人将碗盘收走,余清欢知道刘泽轩有事要跟越秦风说,便出门寻冯钥说话去了,将空间让给了两人。   与冯钥聊天后才知道,原来贺云姝不仅仅是被带走了,还被割去了舌头,顿时惊愕不已。   贺云姝被带走的时候,下巴上全是血,嘴里呜呜地哭喊着,却说不出一句话,冯钥和余大雨都看见了。   而那时越秦风正在房间和她聊着天呢,谈起了他这次去请廉晋的事情,所以余清欢并没有看见。   待天色黑透的时候,余清欢看见刘泽轩从她房间里走了出来。   因为天黑,离得又有些远,她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能看出他的步伐有些迟缓。   待刘泽轩进了自己的房间后,余清欢跟冯钥说了一声,赶紧回去了。   屋子里,越秦风正半倚在外间的软榻上打盹。   听闻有人进来,连眼皮也没有抬,朝门口的方向招了招手,“过来。”   “他跟你说什么了?”余清欢走了过去。   越秦风缓缓睁开眼睛,透着几分慵懒:“能说什么?不就是替贺云姝求情?”   余清欢:“那你同意了吗?”   越秦风坦言:“我只给了他两个选择,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取决于他了。”   “哪两个选择?”余清欢很好奇。   越秦风回道:“一,交出螭虎卧龙宝刀,归还石邑郡郡城四合院,就可以随时带贺云姝走。二,让贺家主事人亲自来云雾山庄道歉。”   “你之前不是还说要赔礼道歉的么,这会儿不忍心了吧?”   余清欢觉得,应该是刘泽轩的求情起了作用。   “并非如此。”   越秦风否认,又道:“若是刘泽轩在三日内不写信,我就会让人对贺家生意出手,不出几日,就能收拾得他们一贫如洗。还赔礼,有钱赔礼么?” 第302章 还来得及   “你还挺狠的。”余清欢感慨。   不管是对贺云姝,还是对刘泽轩,亦或是对贺家,他都狠。   “该狠自然得狠。”   越秦风不甚在意余清欢的评价,拍了拍自己身边,“过来坐。”   余清欢走过去,弯身准备在他身边坐下,可屁股还没挨着软垫,就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大手给勾了过去。   下一瞬,她便坐在了越秦风的大腿上。   眼下屋门大开,又灯火明亮,但凡从门口路过,便能瞧见屋内情形。   余清欢起身,却被越秦风按下,几次三番后,她感受到了臀下的异样。   霎时间,两坨红晕升起,余清欢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烫熟了。   “霜霜,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偏偏,越秦风还要打趣她,又将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处,动作暧昧至极。   “你别乱来,门还开着呢!”   余清欢紧张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生怕会有人突然出现。   越秦风抬手一扇,一股灵气窜出,瞬间将大开的屋门闭紧。   道:“现在关着了。”   说着话的同时,大手开始四处游走,鼻息的温度渐烫,余清欢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赶紧抓住了他乱动的大手,提醒道:“你答应过我要等到成亲后的。”   越秦风低笑,收起乱动的手,箍在了她的腰间,极好说话:“行,成亲后就成亲后,反正你也跑不了。”   “我要是跑了呢?”余清欢作死地问了一句。   许是与他不对付惯了,她就是看不得他过得太顺遂,就想让他闹闹心。   “那就抓回来打断你的腿!”   越秦风脸色一沉,手臂用力,勒得余清欢都快喘不上气了,连连求饶。   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乱跑后,越秦风才将胳膊松了松,却仍旧一脸严肃,叮嘱道:“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余清欢吸了几口气缓了缓,突然感慨:“迟早有一天我会死在你的手里。”   越秦风讥诮道:“我要想要你的命,你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余清欢:“那我还得谢谢你不杀之恩不?”   “那倒不用。”   越秦风表现得很是大度,谁知话锋一转,又劝她道:   “不过你也别想着跑,我在月老庙里挂了三生锁,你我注定还有两辈子要纠缠呢,你跑不了。即使真跑了,也总有再遇着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可别怪我新仇旧恨和你一起清算!”   这话说的,倒有几分狠意了,不过余清欢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说话的语气上。   “你挂的那把三生锁上,写的真是我的名字?!”她问。   这话越秦风之前倒是说过,不过那时的她不信,只是看他执着于让她相信这件事,她懒得跟他费口舌,便敷衍地说自己知道了。   越秦风无语:“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么?”   余清欢解释:“我还以为……”   话说到一半,她又想起她在锁上看到的是“风”与“欢”两个字,而越秦风前几日说梦话时叫的是什么玲玲……   欢和玲,这对不上啊!   “以为什么?”   越秦风见她话说到一半没了声,有些等不及,问她。   余清欢:“所以你说你在天极宗的时候就暗恋我的事情,是真的?”   越秦风不答反问:“我对你有多用心你感受不出来?”   感受是能感受到一点,但余清欢不太理解,问:“可是你心里不是还有个女人么?”   越秦风:“谁?”   余清欢:“就是那个叫什么玲玲的……”   越秦风一听,脸色大变,瞬间坐直了身形,声音更是透着几分逼迫,追问:“谁告诉你的?!”   余清欢被他的反应吓了一大跳。   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紧张的样子。   眼里的急切,忐忑,甚至悲恸,如此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浓郁地无法忽视。   他紧紧捏着她的手腕,捏得一向皮糙肉厚的她也有些疼。   她看着他泛起了红丝的眼睛,心里震撼至极——他,竟是要哭了?!   光是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他就失控了?   这得有多深的感情?   “快说!!”   越秦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阴鸷得让余清欢感到害怕。   她的心里就像是被针扎过的疼,不剧烈,却密密麻麻。   她忍不住将身子往后仰了仰,使得自己与他的距离更远了些。   回答道:“是你睡着的时候说的。”   越秦风愣了一下,然后狠狠地低吼了一句:“该死!!!”   余清欢被他吼得一哆嗦,瞬间变得无措起来。   “对不起。”   她赶紧从他腿上离开,退到了半丈以外。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但就是觉得此时唯有主动跟他道歉,才有可能会平息掉他的怒火。   或许,她就不该提起这件事的。   他心里有人,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她就该默默受着就好,为何还要再进行试探?   越秦风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余清欢已经离开了他好远,她眼里的无助和害怕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收敛了一身戾气,越秦风起身朝她走过去,却肉眼可见地看见她往后退避。   “霜霜,你过来。”   他放软了声音叫她。   余清欢并未立即站定,而是又往后挪了好几步,才对他解释道:“我不是要故意听你说梦话的。”   只是你压着我的腿,我走不了……   “我以后,一定会自觉地走开。”   “不用。”越秦风急忙回应,“我没怪你的意思。”   余清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感恩戴德。   结果就是,她没有说话。   在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霜霜,你别后退了,让我抱抱。”越秦风再次上前,语气中竟透着几分哀求。   余清欢想了想,没有再退,任他抱住自己。   在再次碰到她的那一刻,越秦风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她刚才的眼神那么警惕,那么疏离,真的伤到他了。   以至于再次抱到她的时候,他的鼻息还有些颤抖。   余清欢感受到了他的颤抖,知道这是那个女人带给他的影响。   相爱至深,却偏偏要生死相离,他是真的很难过吧?   他逼迫自己放下,可似乎,很难做到啊。   “其实,”余清欢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句话,但她又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他,“你现在悔婚的话,还来得及。” 第303章 成亲   越秦风的身体僵住了,然后松开怀抱,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沉默了半晌后,他才再次开口:“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悔婚……”   他的语气控制得很平静,没有喜悦,自然也没有愤怒,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件很平淡的事情,与他没有半分的关系。   只是,眼神有些冷。   余清欢解释:“我是怕你日后后悔。”   后悔没有为那个女人保持清白,后悔让别人占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就像现在的李执安一样。   万一那个女人也像她一样介意呢,万一人家也重生回来找他了呢?   到时候的他,又该有多懊悔今日的鲁莽?   越秦风薄凉一笑:“我从来没有后悔的时候,即使真错了,我也会一条道走到黑。后天的婚礼照常举行,我不会后悔,你也没有后悔的资格。”   余清欢:“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将少夫人的位置留给她。万一她哪天回来了呢?”   越秦风:“那你呢?”   余清欢:“我无所谓,有没有名分都行。”   “你倒是大度!”越秦风哼笑,“你是无所谓,可我还需要一个名分。”   “你需要什么名分?”余清欢不懂。   越秦风:“云雾山庄总归是需要一个少夫人的,不是你,我也得娶别人。”   余清欢蹙眉:“既然放不下,为什么又要逼自己?”   越秦风却道:“我放不下她,与我娶你,并无冲突。”   余清欢愣了愣,然后回道:“我明白。”   她与她之间,是生与死、情与欲的差距,没有任何比头,确实不会有冲突。   当天晚上,越秦风走了,直到第二日,他也没有出现。   余清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悔婚的事情惹恼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忙的缘故。   飘霜苑这边一整日都安静得很,没有任何人来跟她说明日成亲时的安排,她不知道,明天的婚事是否会有变化。   到了傍晚的时候,余清欢找到了云致,问越秦风这一天都在忙些什么?   云致却是摇头,回道:“主子在昨天半夜的时候就出门了,一直未回。”   至于主子在外面忙了些什么,他可不知道。   余清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故作淡定地笑了笑,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当天晚上,余清欢是和冯钥一起睡的。   冯钥一直在劝余清欢不要紧张,可事实上,她才是那个最紧张的人。   明日,注定会有许许多多的大人物出现,她本就有些怕生,面对大人物的时候,更是拘谨得如同一个木偶一样,形同木偶也就罢了,最怕自己缺了礼数惹来麻烦。那些大人物,一个个平日都被人捧着,高高在上惯了,怕是最看不惯她的“无礼”了。   唯一认识的霜霜又得忙着拜堂,不能陪她,想想明日的热闹场景,处处都是人影,处处都有等级贵贱之分,冯钥就感到窒息。   “冯姐姐,我已经跟余二哥说好了,你明天跟着他就成,他会照顾你的。”余清欢早就看出了冯钥的担心。   “嗯,谢谢霜霜!”   冯钥瞬间舒了一口气。想起余大雨的细心与稳重,她的紧张感消散了大半。   余清欢却还揪着一颗心。   问冯钥:“如果明天出了什么意外,婚礼没有如期举行,冯姐姐不会怪我吧?”   冯钥不解:“怪你做什么?”   余清欢解释:“怪我害你白白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路上又奔波得那么辛苦,结果白跑一趟。”   “你怎么不说我还赚了十万两银子呢?这趟可不是白跑,简直是值大发了!”一想起怀里揣着的银票,冯钥就难掩兴奋。   “还有,这里的护卫都一个个那么厉害,明天能出什么意外?你别多想了,今日好好睡一觉,明天嫁人,晚上还有洞房花烛夜呢……”   谈起此事,冯钥既是娇羞,又是雀跃,整个激动到不行。   “说句实话,越少庄主模样身材样样拔尖,霜霜你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不过你也不差……哎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真是羡煞旁人!”   “冯姐姐,你这是恨嫁了呀。”   “小妮子,你这还没嫁人就开始取笑我,太坏了!”   “……”   两个人嘻嘻哈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冯钥困得实在顶不住了,才先一步睡了。   冯钥睡着后,余清欢又发了许久的呆,想了很多很多。   忽地想起了上一世待嫁时,她也是整宿睡不着觉,不过那时的她是兴奋,不像现在,只是因为对明天的不确定而感到惶惶不安。   临近午夜的时候,她才感到了一丝疲惫,抱着冯钥睡去。   算了,明天该怎样就怎样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再担心,也无济于事。   ……   第二日。   余清欢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云致询问越秦风回来了没有。   当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她难掩失望,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恹恹的。   “越少庄主到底怎么回事,今日就是大喜之日了,他怎么在现在这个时候玩起了失踪?”   冯钥本来昨晚还对此信心十足的,可随着吉时的临近,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霜霜,你以前没得罪过越少庄主吧?”她不得不怀疑。   “我们俩以前是死对头。”余清欢回答。   冯钥猛然一惊:“那他不会是故意整你,故意让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的吧?”   余清欢愣了愣,并没有说话。   她也在想此事的可能性。   以越秦风睚眦必报的性子,他完全做得出来。   只是如此布局,是否太大费周章了些?   午时过后,提前安排好的喜娘按照流程过来给余清欢梳洗打扮。   下午的时候,一切装扮就绪。   余清欢穿着精美至极的婚服,静静地坐在屋子里,等着越秦风来接。   喜娘等人,都在屋外候着。   再加上将飘霜苑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护卫,以及在飘霜苑伺候的丫鬟小厮,说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余清欢的身旁,仅剩了冯钥一个人。   吉时已到,越秦风却迟迟没有出现。   “霜霜,灵龙苑离这儿还挺远的,越少庄主估计得多花一些时间,你别着急啊!”冯钥在一旁安慰。   “嗯,我不急,你也别担心。”   余清欢淡淡地安慰声音有些发颤的冯钥。 第304章 误   不知道为什么,等待的时间越长,她的心反而越是平静了下来。   或许是她昨天说的话,越秦风听进去了吧?   她是这样想的。   只是,无论后悔不后悔,他总该过来知会一声吧?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晾着,着实不应该。   一刻过去了,两刻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   整个飘霜苑,气氛越来越诡异,明明也是人影幢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却偏偏安静得不像话。   冯钥站在一旁,偷偷地抹眼泪,最后忍不住对余清欢说道:“霜霜,要不这云雾山庄,咱们不嫁了吧?”   这也太欺负人了,哪有在大婚当日把新娘子晾在一旁,自己却连个人影也不见的?!   “再等等吧。”余清欢很固执。   凡事都要有始有终不是?   她既然与他签订了婚书,答应了要嫁给他,那她自然会说到做到。   至于他来不来,那就是他的事了。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天色开始泛黑,云雾山庄的各处都点起了灯火,映着满庄的红幔,笼着飘荡的云雾,虚虚实实,美得不像话。   按照安排,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被送入洞房了。   可是现在,连新郎官的影子都还没出现。   云雾山庄的人,亦或是到访的宾客,都是议论纷纷。议论的结果,无外乎就是越秦风后悔了,不想娶了。   慢慢地,便有了余清欢是使用不耻手段逼迫越秦风娶她的言论。   许是此事太过罕见,许是云雾山庄的名头太响,一点点小事都能被无限放大,一时间,庄子里议论声、唏嘘声四起。   以至于后来,连她曾经在兰默城被人“侵犯”过的事情都被人捅了出来。   余大雨听闻此事的时候,是极为震惊的。   联想起了他在兰默城遇到小妹时的情形,又想起墨灵耀突然一个人返回雷鸣学院一事,余大雨身形一晃,差点站立不住。   他的周身,宾客们依旧谈论得火热。   “越少庄主是何等身份,怎会甘心娶这么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为妻,临时反悔,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听说昭阳郡主倾慕越少庄主已久,还求得殇帝赐婚,放着这美貌端庄、又身世显赫的郡主不要,竟然看中了这么个已经脏了的女子……也难为越少庄主能及时醒悟,没给云雾山庄蒙羞。”   “只是这女子本就被污了清白,现在又被越少庄主所弃,名声怕是得臭到底了,以后想嫁人都难……”   在所有人都在聊着这惊天八卦的时候,一道虚幻的身影悄悄潜入了房间。   “霜霜!”   随着一道轻唤,一个着一身玄色锦袍的男人出现在了余清欢和冯钥的面前。   “小师叔?!”   “楚王?!”   冯钥与余清欢同时出声,均是一脸不可思议。   两个女人在叫出声后,又互相看了一眼,显然都对来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冯钥觉得他是小师叔,是因为他与小师叔长得一模一样。   之所以又产生了怀疑,是因为此人的穿着打扮甚是华贵张扬,与小师叔的低调不太相同。尤其是他手上的那些个戒指扳指之类,处处彰显著富有,如果冯钥没有记错的话,小师叔手指上好像并没有戴这些。   与冯钥的怀疑和惊讶相比,余清欢本人就算得上是震惊,甚至惊骇了。   眼前这人的衣着,和气质,明明就是墨玉珩本人。   可墨玉珩厌恶她至极,不可能如此温柔地唤她“霜霜”……   “你是?”   余清欢也有些不太确定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我是耀哥哥。”墨灵耀微笑着回答。   “可你怎么……”   余清欢指了指他腰间的宝石腰带,又指了指他手指上的饰物,她记得,墨灵耀平日并不爱戴这些。   “说来话长,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墨灵耀似乎有些着急,直接就抓住了余清欢的手,说:“我现在过来,是来带你离开的。”   为了节省时间,墨灵耀不待余清欢询问,就主动跟她说道:   “越秦风是不会过来的,他现在正与昭阳郡主在一起,你再等下去也无济于事,只会徒增难堪。不如现在离开,还能留得一丝体面。”   “是啊霜霜,你赶紧跟小师叔走吧,越少庄主摆明了在报复你,他是不会回来的。”冯钥也在一旁附和。   她虽然与越秦风接触不深,但从贺云姝被割舌一事上来看,就知道此人不是个善类。   她先前也以为越秦风喜欢霜霜,可是他今日的表现,已经完全证明了他心里的黑暗。   他不爱霜霜,如果爱,怎么舍得在这个日子丢下她一人?而与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   他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余清欢:“可他不喜欢昭阳郡主!”   他可能不喜欢她,但也不可能喜欢昭阳郡主,因为他心里是有人的。   对于这一点,余清欢比谁都清楚。   墨灵耀:“越秦风抗旨不遵,父皇已经下令对云雾山庄出手,越秦风不堪压力,选择了妥协。他今日不现身,就是他选择妥协的结果。”   “他说过,说他已经处理好此事了。”余清欢又说道。   她倒不是觉得自己在越秦风的心里有多重要,只是觉得他没必要骗她。   “如果真的处理好了,他今日为何不现身?”墨灵耀反问。   余清欢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他或许,有别的原因吧。”   至于这“别的原因”是什么,越秦风知晓,她也知晓。   “他舍不得花钱了事,自然只能妥协。”   墨灵耀讥诮一笑,又挑明道:“说明在他的心里,你根本就不值得他如此付出。”   余清欢沉默不语。   “跟我走?”他抓住她的手拽了拽,可她却站着不肯动。   “你喜欢他?”墨灵耀皱着眉头问。   “我只是跟他有过约定。”余清欢连忙摇头。   她是不会去想“喜欢他”这件事情的,明知道他心里有人,还对他敞开心扉?   她没有那么卑贱。   又道:“我会等他一整日,他回就回,不回的话,我明日就会离开。”   “你还要等?”墨灵耀有些气急了,“你见有哪个成亲是连家都不回的?”   他又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质问她:“外面有多少人在看你的笑话你知不知道?他若真的在乎你,何至于将你推到这个境地?!”   余清欢低下头,不说话。   “我不会放任你在这里被人指指点点的!”   墨灵耀突然扬起一手,朝着余清欢的面部撒了一把药粉。 第305章 亲见   “小……”   冯钥站在一旁,不小心吸了一些粉末,当即眼睛一黑,就倒了下去。   而吸了大量粉末的余清欢,却还睁着一双美目,正一脸不解地看着墨灵耀。   “迷灵散?”   真灵皇咒第二阶净灵,她已快练至大成,这使得各种毒药对她身体的影响大大降低。   迷灵散本就是极为猛烈的一种毒药,墨灵耀下的药量又很大,余清欢纵然能保持站立不倒,实则头脑已经有些昏沉了。   墨灵耀看着仍旧睁着眸子的余清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可很快,他就恢复了神色。   对余清欢说道:“他就在附近的芝阳城,我带你去找他。你若还想等,我再送你回来。”   余清欢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你等一下。”   墨灵耀却没有立刻走人,而是单腿蹲下,伸出一只手覆在了冯钥的脑袋上。   “你在给她清除记忆?”余清欢问。   她早知道墨灵耀学的东西很多,却没想到他连这种巫山秘法都能知道。   “我只是清除了关于我的记忆。”墨灵耀如是回答。   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余清欢也能理解。   墨灵耀起身,对余清欢说道:“等会儿你让自己放空,不要去想任何事情,也不要使用灵气和感知力,我就可以带你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好。”余清欢点头。   她也不想惊动云雾山庄的护卫,她只是想去看一看越秦风,看他到底在忙什么,竟连成亲这种事情都能抛之脑后。   墨灵耀抓住余清欢的手腕,提醒道:“脑子放空,身体放松。”   余清欢深吸了一口气,闭起眼睛,照做了。   墨灵耀弯腰将人横抱在怀里,心思一动,整个人连同余清欢一起,都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   半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了秦山北面的芝阳城。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透,月末的下弦月还未升起,天上,只有繁星点点。   正值夜市最热闹的时候,芝阳城内,灯火辉煌,街道上马车行人交错如织,热闹非凡。   当余清欢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出现在云中宴酒楼的时候,酒楼里所有的宾客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朝她望来。   这是谁家这么绝美的小娘子跑出来了?   这是所有人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都不约而同地,生出来的想法。   只见其一袭嫁衣红艳似火,这是正妻入门才能使用的颜色。   嫁衣上的绣纹精致至极,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绣纹大多采用金丝绣成,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夺目,很是惹眼。   头上凤冠亦是金光闪闪,其上点缀着大颗大颗罕见珍贵的玉石……   显然,此女所嫁之人定是富贵非凡,能力通天。   “这位夫人,请问您是入住还是吃饭?”   掌柜的上前询问时,也是一脸惊愕。   穿着嫁衣满街跑的,他还是头一回遇见。   “我找人。”   余清欢冷清地回了一句后,便朝着楼梯而去,径直上了三楼。   随着她的离开,宾客们瞬间炸开了锅,纷纷讨论这是谁家的新媳妇怎生得这样好看,又好奇此人为何形单影只地来了酒楼。   还有好事者,更是离开座位,或是佯装路过,或是悄咪咪地跟在了余清欢的身后,想要一探究竟。   余清欢来到三楼,在扫视了一圈房间门口悬挂的木牌后,锁定了其中一间。   她迈步来到房间门口,抬手叩了叩门。   “咚咚!”   “滚!!”   回应给她的,是一声颇不耐烦的低喝。   这是越秦风的声音!   余清欢听到声音后,胸口涌上一股苦涩。   她在云雾山庄等了他几个时辰,他却就在这距离山庄仅有百余里路的芝阳城。   若是坐金鹏回去,怕是两炷香的时间就够了。   可他不愿意,他就让她在那里干等着。   再次抬手,余清欢叩门叩得更大力了。   “咚咚咚咚!!!”   “外面的是不是在找死?!”   屋里的越秦风怒不可遏,余清欢甚至还听到了椅子砸门的声音。   “咣啷”一声,吓得门外的余清欢都哆嗦了一下。   短暂地沉默后,余清欢忽地高高抬起了脚,猛地一下踹在了门上。   “咔!!!”   房门应声而开。   “啊!!”   房内响起了一道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阿风!我害怕!!”   余清欢的心,猛地一下,就凉了。   可她不死心,还是朝房间里走去。   直到看到那脱了满地的衣裳,看到那遮在同一张被子下的一男一女,余清欢才顿住了脚步。   越秦风将那女人护在怀里,一脸愤恨地看着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比起门神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那女人,余清欢也还有印象,正是在天极宗见过一面的昭阳郡主:墨林纾!   眼里下起了雨,余清欢再也看不清床上的男女是怎样一副羞怯、或是暴怒的模样,只知道心口好疼——她又被狗男人骗了!!   不同于前面两次,这次的她输得彻底,清白和名声,还有那好不容易升起的一抹爱意,都输了个干干净净。   不愧是越秦风,出手就是狠绝。   滞后了数十年的仇,他终于报了。   余清欢敛着两眼朦胧,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的狼狈,一字一句说道:“越秦风,从此以后,咱俩再无瓜葛!!”   “越秦风?里面的人是越秦风?”跟在不远处的围观者大骇。   “那不是云雾山庄的少庄主吗?!”   “传闻越少庄主今日大婚,没想到竟抛下娇妻不管,来自家酒楼体验温柔乡了……”   余清欢不想多待,强装淡定地转身离开。   只是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被敛了多时的泪水还是决了堤,瞬间夺眶而出。   她紧咬着唇,努力使自己不发出一丁点儿的抽泣声,可她通红的眼眶和鼻头还是昭示了她此刻的脆弱。   堵在走廊上的围观者们心生怜惜,都默默地噤了声,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余清欢步伐沉稳,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一楼大厅。   她来到柜台旁,抬手解下腰带,折好后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不解,没有伸手接。   余清欢没有说话,将腰带放在了掌柜的面前。又将身上繁琐的婚服一层层脱下,叠好。   扬起手来,摘掉了凤冠。   俯下身去,脱掉了鞋袜。   耳坠,戒指,手镯,她都一一摘下,一样一样地摆放在了柜台上。 第306章 我比你更难受   转眼之间,全身上下,只剩一身红色的里衣里裤了,再无其他。   余清欢叮嘱掌柜的:“告诉越秦风,当年的事,我再也不欠他的了。至于未归还之物,我回头会折算成银两还给他。”   千人面她不会还,因为留着还有用。   眼下两清,再用金钱替换千人面时,她反而不像先前那样有负担了,轻松了许多。   听到了越秦风的名字,掌柜的立马意识到面前的女子是谁了,可眼下发生的事情让他疑惑,他不知道少庄主和少夫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少庄主到底是何意思,自然也不敢胡言,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转告。   “劳烦了。”   余清欢红着眼睛轻笑,转身,雪白的脚丫子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街上寒风萧萧,无人不穿着厚实,唯有余清欢像一个另类,纤瘦的身形裹着一层单薄的里衣,风一吹,就能把人吹倒似的。   “这是个疯子吧?”行人指指点点。   要不然哪有光着脚丫子就上大马路的?   “模样倒是生得俊俏,真是疯子也无所谓,捡回家养着多好!”   有的人这样想着,有的人直接就付诸了行动。   “姑娘,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也不穿好衣裳就出来了?我家里有暖和的衣服和鞋袜,不如你随我去看看?”   “你自己家里的母老虎还对付不来呢,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的事?姑娘,我家就在前面,一拐弯就是,不如先去我家瞧瞧?衣服鞋袜随你挑,吃食也少不了你的。”   “哎哎哎,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啊?!”   两人竟然互相推搡起来,后来,还直接上手抢人了,一人拉着余清欢的胳膊,一人拉着她的手腕,往两个不同的方向拖。   余清欢也没有推开他们,反而觉得好笑,笑嘻嘻地看着两人扯来扯去。   看看这些男人,一个个多滑稽,跟那发情的野狗似的,看见个女人就想往身上扑……   一道高大的黑影突然靠近,随意两脚就将正忙着争抢的两人踢出去好远,倒在地上好半天动不了一下。   他随手拿出一张厚实的披风,将瘦瘦的余清欢裹在了里面。   然后弯腰将人横抱起,塞进了不远处的一辆装饰简陋、又有些破旧的马车。   车夫扬鞭,驾驶着马车朝北面行去。   马车里。   男人将余清欢的双脚放在了自己腿上,拿着一块帕子擦了擦脚底的脏污,然后凭空拿出一双较大的袜子给她套上。   “没有合适的,你先凑合着穿。”   男人说着,用两只大手隔着袜子捏住了余清欢的脚,被冻得麻木的双脚很快就回暖,慢慢有了感觉。   余清欢静静地看着替她捂脚的男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对他说道:“你是墨玉珩。”   男人抬起头来,湛黑的眸子迎着她的视线,没有惊讶,也没有慌乱,问:“何以见得?”   余清欢指了指他手指上的储物戒指,开口道:“你能使用储物戒指,而且更重要的是,耀哥哥不会主动找我。”   他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每次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时候,他总是会一言不发地离开,既不会问她缘由,也不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或许会服软示好,但也仅限于创造相处的机会,很少会主动跟她坦白想和好的心意,绝大多数时候,他只是默默地做,鲜少跟她解释。   男人轻笑了一声,承认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墨玉珩。”   余清欢倏地一下收回了双脚,一脸防备地看着墨玉珩。   却听见他又说道:“但我更是你的耀哥哥。霜霜,我就是墨灵耀。”   余清欢皱眉,“我不懂。”   墨灵耀问她:“你知道父皇和母妃为什么不把我养在身边吗?”   “为什么?”对此,余清欢也很好奇。   她不知道是否皇室的子弟都是这样长大的,只知道这样很不好。   墨灵耀没有童年,没有玩伴,他的修行进度远超常人,但只有余清欢知道,他到底有多孤独。   墨灵耀惨淡地笑:“因为我并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当然无需在我身上投入丝毫感情,也无需在意我的感受如何。”   “怎么会?”   余清欢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如若她不是殇帝亲生的,为何会由着他顶着皇子的名头示人呢?   况且,楚王墨玉珩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他不是,那墨玉珩也不会是。   问:“你与墨玉珩莫不都是亲王生的?”   除了这一点,她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墨灵耀却道:“他是殇帝的亲生儿子,我不是。”   “可你们俩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余清欢越来越糊涂了。   “其实按理来说,我并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   墨灵耀看见余清欢披着的披风松开了,伸手帮她重新系紧,然后才又认真地说道:“因为我只是他培育出来的一个分身,终有一天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余清欢惊讶极了,大大地张开嘴巴,一双美眸里盛满了不可置信。   她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来着,可开合几次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竟是鼻子一酸,湿了眼眶。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哽咽着问。   她无法想象那么心高气傲的他,在得知自己不过是某个人的分身、连个完整的人也不算时,他会是何种心情。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表现不够好,所以他爹娘才会对他那么漠视。   他一年又一年的攒钱,只为了买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博他娘一笑,让她也能稍稍关注一下自己。   却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资格。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本尊墨玉珩,他没有任何一个亲人,也没有任何人会在意他到底是喜是悲,是苦是愁。   墨灵耀看着余清欢湿透的双眼,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才又回答道:“在兰默城的时候。”   “所以那次你之所以离开,是与这件事有关吗?还只是因为……”   余清欢没往后说,她知道她想说的,他都会懂。   墨灵耀叹了口气,湛黑的眸子幽深得很,解释道:“他以你的性命威胁我离开,因为我的感情会影响到他的心绪,我越动情,对他的影响就越大,他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那时的我只是一个用来修炼的工具罢了,并没有繁衍子嗣的能力,你跟着我不会幸福。”   墨灵耀突然半蹲在余清欢的面前,小心地捧起了她的手,说道:“我并非介意那件事情,只是不想要拖累你。霜霜,那日离开,我比你更难受。” 第307章 梦   余清欢吸了吸鼻子,认真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她一直以为墨灵耀是介意那件事情的,为此她还和好些人说起过,却不知他是另有苦衷。   墨灵耀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余清欢打量着装扮和气质都有了些变化的墨灵耀,问:“那你现在……”   “现在的我就是墨玉珩。”   墨灵耀说道:“去年的时候,我就已经突破到上灵了,只是因为心有执念不想消失的缘故,我一直隐藏着实力,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前段时间得知你要嫁人,我一时惊慌,露出了马脚,被大长老发现了。”   “他们在雷鸣山抓住了我,要我重回他的身体。”   “本来我与他的实力差距巨大,是不可能拥有本尊身体的主导权的。不过那时发生了一些意外,墨玉珩腹背受敌,神识大损,我乘机抢占先机,夺了他的主导权。”   “霜霜,现在的我,终于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他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兴奋,抓着余清欢的手也透出了一层薄汗。   他握着她握得极近,兴奋显而易见。   “恭喜你,耀哥哥。”   看着墨灵耀难得地有了笑容,余清欢替他感到高兴。   她对墨玉珩并无好感,虽说他的悲惨遭遇会让她感到唏嘘,却谈不上同情。   墨玉珩是生是死,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让她高兴的,是墨灵耀的“新生”。   墨灵耀半蹲在她面前,视线平视看向余清欢,一脸认真地问她:“霜霜,我现在有能力给你幸福了,你愿不愿意回来?”   余清欢愣了一下,然后坚决地抽回了手,回道:“耀哥哥,回不去了。”   不同于在兰默城的那一回,她尚有底气去挽回,这一次,她是真的失了贞,再也配不上他了。   “能回来的。”   墨灵耀将上身往余清欢那边倾了倾,微仰着头,一张俊冷的脸在她面前又放大了一些,温热的鼻息浅浅地扑在她的脖颈间,柔声说道:   “越秦风不愿意娶你,我愿意。你以前答应过要我做你家的上门女婿的,是不是?”   余清欢惭愧地低下头,小声说道:“可是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我知道。”   墨灵耀收拢了手指,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可我也说过,我不介意。”   余清欢不敢相信,这么一个骄傲且拥有极度洁癖的男人,竟然会说出他“不介意”这种话来。   墨灵耀又说道:“那次并非你所愿,你也是受害者,我心疼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   他以为她说的失贞是在兰默城云天楼的那一次。   余清欢知道,他是误会了。   “并非那一次,”余清欢摇头,“我跟你说过,那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看见墨灵耀蹙起了眉头,似乎被她绕晕了,余清欢问他:“在伊宁城、还没起程时候,我刚来了葵水,你还记得吧?”   墨灵耀看了她片息后,点了点头。   余清欢又说道:“那人发现我身上葵水未尽,就停手了。”   “既是如此,那你刚才说你……又是什么意思?”   墨灵耀盯着她的眼睛,深眸里翻涌着看不清的情绪。   余清欢其实是不太好意思说起那件事情的,但转念一想,她已并非清白,无需再装作纯情惹墨灵耀心存希冀了,便深吸了一口气,如实坦白道:   “那次你走后,约莫又过了一个月左右,我被人下了毒性极强的合欢散……”   说到这里时,余清欢明显察觉到墨灵耀的眸子颤了一下。   她顿了顿,别开了视线,继续说道:“我找人帮我解了毒……而那次,才是我的第一次。”   她看向脸色难看至极的墨灵耀,问他:“你先前说我玷污了你的清白,还让我负责,是在骗我,为什么?”   墨灵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颤着声音问她:“是谁?那个男人是谁?!”   余清欢看了他半晌,然后才说道:“耀哥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俩的事,也过去了。”   他很介意,她知道。   而她,也不想再涉足感情这回事了。   “越秦风知道这件事情吗?”墨灵耀问。   余清欢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心想着他当然知道,因为那个男人就是他。   可她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时至今日,她不想再与越秦风扯上任何关系。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余清欢侧倚在了车厢上,为难地说道:“耀哥哥,我现在有些头疼,不想再说这件事了。”   墨灵耀轻应了一声,知道她不想深谈,便也不再逼她了,起身在她对面坐下。   马车一路向北行驶,待出了城,又进入了一片树林后,墨灵耀带着余清欢下了马车,坐上了一只纯黑色月影雕,继续向北行去。   大半个时辰后,月影雕驶入了一片山群,落在了依山而建的一座布局雅致的宅院里。   墨灵耀:“这里人迹罕至,风景也算秀美,你若是没地方住的话,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吧!”   两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已近子时,寻常这个时间,是人们睡得正香的时候。   可现在,下人们却刚备好热乎的饭菜,显然早就知道会有人在此时过来。   一起吃了饭后,墨灵耀将余清欢送到了她的房间,又命下人往她房里送了床崭新的被褥,对她再三叮嘱后,才起身离开。   墨灵耀走后不久,折腾了一整日、身心皆累的余清欢便歇下了。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梦见她与李执安成亲的那一日,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她与他顺利拜了堂,还入了洞房。   婚后不久,她就怀孕了。   生产那日,当李执安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的时候,突然吐了一口血,倒地不起。   她哭着从床上爬下去,求他不要吓唬自己,可李执安非但没有起来,还于一瞬间变成了一具骷髅。   “娘,我爹被你气死了。”   襁褓中的婴儿突然开口说话,顶着一张与越秦风一模一样的脸。   “不是我,不是我。”   余清欢大哭着回应,泪水滚滚而下。   她推搡着李执安的尸骨,喊他:“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你不要吓欢欢……”   可是李执安的尸骨就像被风化的石头一样,轻轻一碰,就变成了一堆碎片,她怎么捡也捡不起来。   “你是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爹!”婴儿在一旁狠狠地骂她。   “不是,他不是我杀的,大师兄不会死,他不会死!”   余清欢疯了似的将李执安骨头化成的碎片归拢到一起,掺杂了沙土一起,一捧一捧地往裙摆上放。   可天空突然刮起了大风,一下就将李执安的碎骨掀起来了。   她拼命地跑,拼命地追,却什么也没追上,眼看着最后一片碎骨掉进了幽暗无比的深海里。   她心痛到几乎停止了呼吸,毫不犹豫地追随碎骨而去,纵身一跃,跳进了深不见底的大海。   海底蹿出来一对闪着异光的黑色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余清欢便看见,那对眼睛之下,竟是一张朝她大大张开的、毒牙上还挂着血滴的大嘴——这,竟是一条惊天巨蟒!!!   猛地一下,余清欢从睡梦中惊醒。   胸口剧烈地喘着气,惊魂未定。   这梦实在是,太吓人了。   她点燃油灯,起身喝了口水。等再次躺到床上的时候,却发现枕头上一片冰凉。   用手一摸,竟是湿了一大片。   她愣了愣,抬手摸向了自己的眼睛。眼睛肿了,手指碰到的时候,还有些疼。   这一日,她真的哭了太多。   熄灯后,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竟是再也睡不着了。   这个梦境很诡异,可她在梦里的悲恸却是真真切切的。李执安在梦境里的结局,让她的心情很是压抑。   联想起前几日在邵塞国见到的画像,余清欢的整颗心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提溜起来了,虚浮浮的,没底得很。   第二日天一亮,余清欢就与墨灵耀告了别,她得回一趟黎山,尽快将千人面交到李执安的手里。   “昨天睡得那样晚,还没睡好吧?”   墨灵耀皱着眉头,对余清欢的突然告别感到意外。   “昨天本来起得也迟,还好。”余清欢回答。   她的眸子清亮,看起来倒也没有没睡醒的意思。   身上穿着的,是墨灵耀连夜让人去附近城里买回来的衣裳和鞋袜。   淡色的衣裙打底,搭着一件米白色的绣花短褂,外面再披着一件淡蓝色的披风。   山里早晨的气温低,这样穿着,刚刚好。   “昨天云雾山庄的人发现你不在房间,觉得你让他们难堪了,很生气,正在到处找你呢!”   墨灵耀将得到的消息告诉给余清欢。   “越秦风那王八蛋做的事情那么龌龊,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他们还好意思生气?”   余清欢嗤笑了一声,又对墨灵耀说道:“你放心,我会一路小心,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那就好。”   墨灵耀点头,又提醒道:“云雾山庄几乎在每座城都有生意,你若是进城吃饭或入住,怕是很快就会被他们找到。还有你家,或是你老去的那些个地方,都不能再去了。”   余清欢乖巧应声:“嗯,我会注意的。” 第308章 噩耗   “若是没地方住就过来,这处宅子并不在我名下,没人会查到这里,你在这里长住也可以。”墨灵耀再一次邀请她常住。   “楚王爷这般盛情相邀,我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余清欢微笑着承诺:“若我办完了事情没去处,就回来。”   墨灵耀现在的身份,就是楚王墨玉珩。   “好!”墨灵耀似乎很开心,整张脸上都有了笑容,又问:“确定不需要我陪着?”   “不用了,就是处理一点小事罢了。”   余清欢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墨灵耀的好意,说道:“你现在还未完全适应新的身份,还是要抓紧时间尽快适应,不要被这些琐事分心了才好。”   “好。”墨灵耀倒是答应得爽快,说:“我听你的。”   余清欢张了张嘴,总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个不太得劲,想提醒他来着。   不过看见墨灵耀眼神坦荡,似乎并没有别的意思,便也没有多说,要不然反而显得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与他告别后,骑着一匹膘壮大马离开。   她用千人面将自己变幻成了另一幅模样,一路快马加鞭,朝着黎山的方向疾行。   路途遥远,她也曾想去路过的城池里租个飞云骓的,不过刚进城门,看见路上一个个打扮成平民模样、却又在不停地打量周围路人的人时,警惕心使然,让她又迅速离开了。   她一路绕着城池而行,专走偏僻小道,为了保险,甚至连沿途的驿站酒肆也未曾进过。   饿了,就随便烤点野味果腹,困了,就找个山坳坳或是树林子睡上一觉。   基本上一路上,没进过村,也没见过几个人。   这么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六日后,赶到了黎山附近。   再次来到陵墓的时候,墓口已经被掀开,四周沟壑遍地,草木残缺,一片狼藉。   余清欢远远地看了一眼,心里的不安就再次升起,赶紧将厚实的披风和短褂脱了放在一个草丛里。   催动黑羽衣,使自己的身形得以隐形,然后悄悄潜了进去。   其内机关还在,只是等余清欢进入到最里面的墓室时,却发现室内漆黑一片。   点燃火折子一看,才发现墓室墙壁上镶嵌着的夜明珠已经被人抠去,只余下了一个个残损的坑印。   中央放置着的石棺大开,棺盖随意地搭在一旁,还压折了桌子的一条腿。而石棺里面,已经不见了尸体的踪影。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亮光,她看到了墙壁上、地上已经干掉的血迹,一大片一大片的,显然此处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突然,墓室一侧发出了一阵轻响。   余清欢忙警惕地朝着发声处看去。   看见一个身形高高大大的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余清欢还有印象,她上一次来陵墓的时候曾见过他,不过那个时候他是跟在木岩身后的。   他是李执安的死卫。   男人的身上还有几处新伤,一双狼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虚空里余清欢所在的地方。   余清欢显出了身形,又摘掉了千人面,问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看见余清欢面目的这一瞬间,男人脸上的狠劲消散,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了黑暗。   一阵窸窸窣窣后,他将一个被布料包裹着的物体递给了余清欢。   余清欢将室内的油灯点亮,然后伸手将其接了过来,打开。   东西包裹得很严实,布料包了一层又一层,都是从衣服上撕扯下来的。   拨开几层后,余清欢看见了布料上透出来的一点腥红。   是干了的血迹。   余清欢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男人一眼,男人仍旧一言不发,只是朝她手中之物看了一眼,示意她继续。   布料终于被一层层打开,露出了一只发白的……手……   余清欢吓得一哆嗦,差点将手中之物丢掉,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这是她自己的手,她认识。   上次她要来提炼被她藏进了尸骨中的血液,却没能如愿,这一次,他们倒是给了她接触的机会,只是这手法太过粗暴,让她一时接受不来。   还好现在天气严寒,墓室里又阴凉得很,断肢并未腐烂,要不然场面就更是可怖了。   “木岩他们人呢?”她又问。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了摆手。   余清欢这才看见这男人竟没有舌头。   上一次她也没和他说过话,自然是不知道此事的。   她将手中的千人面递给男人,“请帮我交给李执安,他应该会很需要这个。”   虽然男人不能说话,但他与李执安之间应该是签订了主仆血契的,他可以传音找到李执安。   男人皱眉,似乎想拒绝来着,但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将千人面接了过去。   离开了陵墓后,余清欢找了个偏僻处将断手中的血液提取出来,又挖了个坑将之埋了。   自己埋自己,这感觉还挺诡异的。   没了千人面的伪装,余清欢为了避免麻烦,直接就隐身了。   因为若是穿着太厚会影响到隐身的效果,到时候反而会吓到别人、引起注意,索性连短褂与披风也没有穿,只是将它们放在包裹里,又将包裹系在了马背上。   一匹马载着一个包裹走,总比载着一个人形的衣服走要好些。   在临近一个三岔路上的小客栈时,余清欢被里面飘出来的饭菜香馋得走不动道了,便将马悄悄安顿在了后院,然后隐着身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客栈。   因为隐身,也省去了和掌柜交流的程序,一进客栈,余清欢就直奔后厨。   趁着厨房小二不注意的时候,她从这个盘子里夹几片肉,又从那个盘子里捞出个丸子,又拿着锅铲从锅里挑出个肉多的鸡块,甚至还拎起个酒壶往嘴里倒了小半壶……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吃得肚子饱饱。   吃饱喝足往外走时,却听见有客人正在聊八卦。   “……新娘子进屋一看,就看见越少庄主正搂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辛勤耕耘呢!听说战况激烈得很,连新娘子进了房间两人都不知道,仍旧干柴烈火,烧得正旺。”   “新娘子哪能受得了这种场面,当时就怒火攻心,吐出了一口血……”   那人似乎亲眼看见似的,将场面描绘得十分生动。   客栈里所有的客人都听得认真,时不时的,还随着情节的起伏发出一阵阵感慨或议论。   “那新娘子也是个有骨气的,当即就将自己身上穿着的、戴着的一股脑地全都还给了越少庄主。”   “最后出门的时候,只剩下肚兜和底裤了。可怜见的,不仅人疯了,走在路上还被冻得哆哆嗦嗦,被两个酒鬼拐到巷子里给糟蹋了……”   众人一阵唏嘘。   “可我听到的不是这么回事,”有一位客人发出了异议,“说那新娘子即将被糟蹋之际,被一位翩翩公子给救下了。那公子生得也是玉树临风,比起越少庄主也差不了几分。”   这位客人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诉说着自己听到的那个版本:   “新娘子虽然曾经被人玷污过,但既然能被越少庄主看上,好歹还是有几分姿色的。据说那翩翩公子就是对新娘子一见钟情,当街就向其表达了爱意,新娘子正在气头上,想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后来离开的时候,新娘子还是被公子抱走的呢!”   余清欢听得双腿发软。   她没想到在芝阳城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已经传到了紫云城地界,就连这荒野之中的小小客栈,竟都有人谈得不亦乐乎。   就连那并不存在“被玷污”一事,也被传得人人皆知。   不过这些流言蜚语她都无所谓,她最担心的,是李茹会听到这些。   于是,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金陵城。   余清欢偷摸着溜进余宅的时候,李茹正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   现在小妹的“死讯”已经传来,余家所有人都知道上次回家的女人是冒充的,自然对她的遭遇没有半分的同情。   甚至,可能还会因为小妹的无辜惨死而恨上了“冒充”其身份的余清欢,怀疑小妹之死与她有关。   她被他人玷污,在成亲日被越秦风抛弃,在他们看来,是罪有应得,是活该。   在所有人都拍掌叫好的时候,唯有李茹心如刀割。   可她又不能向儿子和儿媳妇诉苦,只能一个人偷偷躲起来抹眼泪。   余清欢想过去抱抱李茹,可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茹。   她让她担心,让她失望了。   想了一会儿后,余清欢悄悄来到了四哥的书房,动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安”字。   当李茹打开了砸到她身上的纸团,看到了纸上还未完全干透的大字时,李茹更是泣不成声。   她的花花是多好的孩子啊,为何偏偏要遭受这些……   数日后,街头巷尾又因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炸开了锅——   定安侯李执安,因杀孽深重,遭殇国与邵塞国两国侠义之士围堵,重伤坠入滚烫的岩浆之中,尸骨无存。   卒。   “大师兄!!!”   初闻噩耗时,余清欢仿若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悲怆至极,眼前一黑,便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   自那以后,所有人都失去了和余清欢的联系,没有任何人再见过她,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些人中,不仅包括了余家人,包括了她曾经的好友或仇敌,也包括了越秦风。   就像两年前一样,她再次凭空消失了。   只是这一次,消失得更为彻底,   她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没有人知道她是生是死,又还会不会回来。 第309章 沧澜阁   一年后,在云雾山庄里放置了一年多时间的灵元箱丢了。   两年后,一个乞丐受人之托,将一个信封交到了云俞的手上。   看着其上的“越秦风亲启”字样,云俞也不敢耽误,立马就将信封送到了灵龙苑,亲自交给了越秦风。   在越秦风看到信封上的字迹的那一刻,他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颤抖着手将信封打开,发现其内放着几张大额银票。   每张都是一百万白银的面额,一共十张,共计一千万两白银。   内附白纸一张,其上曰:“从此两清。”   “快!抓回来!把人给我抓回来!!”   他近乎嘶吼着命令云俞。   数息后,刚离开云雾山庄没多远的乞丐就被附近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谁给你的信?”护卫拦住乞丐就是一通拷问。   乞丐被护卫审问的语气和严肃的表情吓得不轻,忙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一位夫人。”   “什么夫人?叫什么名字?”   这个时候,得到消息的越秦风也赶了过来,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乞丐,言语很是急迫。   看着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凶,恨不得吃了自己似的,乞丐还以为自己犯了事,慌张地摇头,解释道:   “她只是叫我把信件送过来,给了我五两银子,至于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认识她,她犯了什么事可与我无关,我只是过来送个信而已,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他收到的是二十两,不过因为担心惹事、自己的送信钱会被收走,所以他特地少说了一部分。   “人呢?人去哪里了?!”   越秦风哪顾得上管乞丐是收了多少好处,只是嫌弃他说话太多废话太耽误时间,急得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不过他不能,因为这乞丐很可能是唯一知道那个女人线索的人,他还需要他的嘴,所以,他得克制,这让他尤其感到憋屈。   “我,我,我,我不知道,她把东西给我后就走了。”   乞丐被越秦风的样子吓到舌头打结。   “在哪里?!”越秦风问。   乞丐赶紧转身,指向了自己来时的方向,说:“就在那座山后面。”   为了送信,他可是走了小半个时辰呢。   “带人去追!”   越秦风不想再耽误时间了,化身为一道流光,朝着乞丐所指的方向极速追去。   不过余清欢既然派人送信,自然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越秦风追出去的结果就是:无功而返。   然后,乞丐被扣留在了云雾山庄。   当越秦风将余清欢的画像指给乞丐看的时候,乞丐直摇头,“不是她,不是她!长得完全不一样!”   “那人的模样如何?年龄多大?身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越秦风一下子抛出了好多个问题。   即使那女人不是余清欢本人,也肯定是知道她藏在了哪儿的人,只要找到这个送信的女人,便就顺藤摸瓜找到余清欢!   他真的有些后悔了,心想着若是当时能将千人面及时收回,她是不是就无法在外面躲这么久了。   “越少,少庄主,那个女人长得很好看,穿得也很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夫人。看起来就是二十左右的年纪,不过盘着发,应该已经嫁人,长得瘦瘦的,眼睛也大大的……”   乞丐已知面前之人就是云雾山庄的少庄主,身怀数不尽的家产,不敢有所隐瞒,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尽数告知。   放走乞丐后,越秦风立刻下令:“通知下去,暗查各家拍卖行、铸器坊,看一看有没有在近两年突然出现的、赚了大钱的人物!”   这一千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她若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到,自然会留下痕迹。   “属下遵命!”   一个月后,手下将一本手册交给越秦风,禀报道:“主子,这是属下整理的交易记录。”   越秦风将手册接过来,一边翻看,一边听手下说道:“殇国内各城共计三十三家拍卖场,其中至少有二十六家与沧澜阁有长期合作。”   沧澜阁,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组织。   越秦风只在近半年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从未注意过其他。   若非这次派人深入调查,他也不会知道那么多家拍卖场的长期合作名单中竟然都有它。   于是,他又让人专门查沧澜阁。   这才有了今日手下交上来的手册。   手下禀报的声音还在继续:   “沧澜阁每次交出的拍品质量不等,从凡品到灵品高阶都有,数量一般只有五六件。少的时候,一场拍卖会产生的交易额不到一万,可绝大多数的时候,单品的成交价都在五万到五十万之间,一场的交易额大概会在六十万左右。成交价最高的一件拍品,是圣光矛,那次的最终成交价是三百一十八万,由安马城的一名神秘人拍得。”   “这一年,属下查到的沧澜阁参与到的拍卖会有两百三十二场,拍出的物品共有一千零六十三件,交易金额高达一亿五千六百多万两白银。”   说到这里的时候,纵使手下早已看过下面的人交上来的信息,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想着一年就能赚这么多,那长此以往下去还了得?   他们云雾山庄的首富名号岂不得换人?   “一亿五千六百多万……”   越秦风重复了一声,眼里翻涌着手下看不懂的情绪。   如此巨大的交易数额,就因为沧澜阁的合作伙伴多,分到各家的时候就只有五六百万了,所以才没有引起他的重视。   一年十二个月,分下来,一个月在同一家拍卖场的交易额就只剩了四十来万。   若是一月举行数回,那每场的交易额可能还不到十万。   如此小的数额自然引不起他人的特别重视了。   而各家拍卖场拥有哪些合作伙伴都是秘密,是各家握有的资源,不会向他人公开,所以沧澜阁同时与多家合作的事情并不被他人知晓。   这也是其在一年内赚了这么多钱、却没有引起他方注意到的重要原因。   越秦风将手册合住,吩咐手下:   “查一查最近要举行的拍卖会有哪几场,派人盯着沧澜阁的人,切记只是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手下领命。   数日后。   越秦风派出去的手下回来复命了。 第310章 楚王妃   手下:“主子,沧澜阁的人十分谨慎,而且个个实力非凡,每次跟踪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甩开。”   越秦风问:“目前露脸的有几人,大概是什么修为?”   手下:“这几日内,有数场拍卖会举行的时间差不多,有的甚至相距千里,若是赶场的话自然是来不及的。所以据属下推算,至少应该有四人。”   “离开的时候速度很快,修为不低,应该都是已经达到了上灵的修行者。”   好,挺好,短短两年不见,竟然都揽收到上灵的手下了!越秦风轻哼一声,那表情说不出是喜悦还是讽刺。   吩咐道:“多派些人,把每家拍卖场都盯好,密切关注沧澜阁动向。只要有人出现,就多加注意,记录好每人来时和离城的方向。”   三个月后。   当越秦风按照手下搜集来的情报,将沧澜阁人员的移动轨迹密密麻麻地画在一张偌大的殇国地图上时,眼睛忽略掉了那些个相互来往、略显杂乱的线条,随着二十余道箭头所指的方向落在了地图的某个位置上。   那里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帝都”。   殇国帝都,楚王府。   楚王墨玉珩下朝归来,一头就扎进了凝香园。   “王妃呢?”   在凝香园里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墨玉珩便询问下人。   下人对墨玉珩的询问见怪不怪,回道:“回王爷,王妃到月湖摘莲蓬去了。”   这个王妃,是楚王爷于一年前迎娶进府的左相大人岳志林的嫡孙女岳念娇岳大小姐。   其实早在十余年前,殇帝便选中了岳念娇给自家儿子做王妃,却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拖到去年,才办完婚事。   王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家王爷是什么脾性,还以为他的冷漠和狠厉会让年纪尚小的王妃感到害怕呢。   谁知王爷竟会对那个没见过几回面的王妃那般宠溺,只要回府,第一件事情必定就是找王妃。   墨玉珩跃身而起,直接就飞出了凝香园,来到了王府西面的月湖。   月湖上漂浮着一艘花船,船头堆积着几十个翠绿色的莲蓬,一个穿着蓝白相间薄纱裙的女子正倚坐在船头,一边吹着凉爽的湖风,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将嫩绿的莲子从莲蓬里剥出。   时不时地,会拨开几颗莲子,往嘴里丢。   墨玉珩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弯起了唇,身子一提,下一瞬,便轻盈落在了船头。   “你回来啦?”   女子抬头看了墨玉珩一眼,抬起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指挥到:“坐下帮我剥莲蓬。”   墨玉珩双腿一曲,便在余清欢的身旁坐了下来。   一边干着活,一边埋怨道:“瞧我这王爷当的,出门忙了一上午,回来还没喝上口茶呢,就要开始干家务了。”   女子瞥了他一眼,闷闷道:“说得你好像还委屈了,若不是为了帮你,我也不用讨好妤贵妃。”   “行,我欠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墨玉珩好说话得很,看见余清欢还想念叨什么,赶紧剥了一颗莲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余清欢顿了顿,将莲子抵在舌尖了半晌,低敛的眼皮掩着有些复杂的光。   一会儿后,还是将清甜的莲子咬碎,吞咽了下去。   她将盛着莲子的小盆往墨玉珩那边推了一下,对他说道:“我等会准备熬碗莲子粥给母妃送过去,你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墨玉珩想了想,对余清欢说道:“你避着点淑妃,她是岳念娇的姑姑,仔细被她瞧出些什么。”   余清欢应声称知道了。   墨玉珩不动声色地看了余清欢一眼,又开口道:“李执安没有留下子嗣,金陵城已经连续两年群龙无首了,父皇决定收回皇土,往金陵城指派一名城守接管。”   余清欢敛着眼皮,静静地剥着莲蓬,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是兴致有些恹恹的。   回道:“这是你们家的事,说给我听做什么。”   墨玉珩:“我向父皇提议,将余百川余将军调回金陵城,出任城守一职。父皇允了。”   余清欢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墨玉珩,眼中有惊喜,有不可置信。   问他:“真的?”   “调任文书都发出去了,还能有假?”墨玉珩勾唇看着她笑。   他肉眼可见地看见余清欢从起初的不信变成了喜悦。   她的眼睛弯弯的,眸子璨若星河,精神奕奕。   “谢谢你!”她如是对墨玉珩说到。   余百川带着两个哥哥在外戍边二十余年,终于可以回到金陵城与李茹团聚,可以安享余生了。   她高兴,自然高兴。   “我们俩之间不必说这些。”   墨玉珩用手腕蹭了蹭她的头,眉眼温柔:“你是我的王妃,我怎么帮你,都是应该的。”   余清欢急言:“可你知道我其实并不是……”   她害怕他这样。   她宁愿他还是那个冷漠傲慢的墨玉珩,也不愿他这样温柔待她,她应付不来。   “行,你说不是那便不是。”   墨玉珩也没有强争的意思,对她很是宽容。   又笑着提醒道:“不过在别人面前,你还是要稍微给我这个王爷一点面子啊,别让我下不来台就好。”   “嗯,那是肯定的。”   余清欢的心情一好,便笑得灿烂,桃花眼里尽显风情。   墨玉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眼神,低头将另一颗莲子剥好,递到了她的面前。   “给。”   “谢谢王爷。”余清欢心情不错,伸手就将那颗莲子米揪过来放在了嘴巴里。   “爱妃不必客气。”墨玉珩也极为配合地回应了一句。   一说完,就看见面前那女人咧着嘴笑了,说他“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墨玉珩也没有辩解什么,只是又以极为生疏、却又特别客气的语气询问她道:   “父皇派我去金陵城盘点赋税徭役之事,并督促定安侯府与新任城守顺利完成交接,不知爱妃是否得空,愿意陪本王同去?”   言语正经之余,还夹杂了一股子调侃之意,似乎心情极佳。   其实余清欢也发现了,自从墨灵耀回到了墨玉珩的肉身,他的性格就变得比以前开朗乐观了不少。   余清欢觉得,这定是有了父母疼爱的结果。   他以前最缺乏的,便是家人的关心和爱护了,现在有了这些,他自然便也多了底气,多了敢于说玩笑话、敢于调侃别人的兴致了。   对这种变化,余清欢很乐意见到。   只是再提起定安侯,提起定安侯府,她的心里有些涩涩的。   不过这些,她都隐藏得很好,至少墨玉珩并没有看出来什么。   “王爷盛情相邀,哪有不去的道理?去,自然得去!”   余清欢毫不犹豫地应下。   余百川出任金陵城城守一职,那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她自然得回去了!   一个月后。   余百川在原定安侯府里举行了任职宴,楚王夫妇大驾光临。 第311章 任职宴   墨玉珩一到,那自然是城守府里的座上宾。   夫妻二人一下马车,便被余百川亲自迎接了进去,坐在了主桌最中央的位置上。   “听闻我这次之所以被调回金陵城,与家人团聚,全是仰仗了楚王殿下的提议。我余某人嘴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殿下,特饮酒三碗,以谢殿下举荐之情!”   余百川当着满院宾客的面,连饮三大碗,甚是豪迈。   墨玉珩不紧不慢地抬手,将面前酒杯里的酒也一口饮尽,算是承了余百川的情。   又徐徐说道:“金陵城城守空缺,余将军又恰好在此地任职多年,对这里极为熟悉,除了余将军,本王暂时也想不到别人了。再说,父皇同意调任,那也是父皇觉得余将军本人合适,与本王举荐不举荐没有太大的关系。”   “殿下真是谦虚了……”   余百川虽说是个常年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莽汉,但在朝野任职多年,也知道什么人可以说说玩笑话,而什么人又得恭敬无比、不能得罪。   眼下的楚王殿下,就是属于不能得罪的这类。   稍微了解楚王一些的,都知道此人不仅是唯一一个被殇帝留在帝都的王爷,而且还手握重权。   殇帝对其之信任和重视,可见一斑。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造就了此人目空一切、藐视众人的性格。   如今他能坐下与余百川把酒言欢,已经是给了余百川天大的面子了。   余百川这次回金陵,不光是他一个人,他的两个儿子余大风与余大雨二人也一起调回。   此时余百川陪着墨玉珩夫妇,及原金陵城的驻城将军齐蓝、原副将刘志云等人一桌,几个儿子则忙着招呼其他宾客,李茹与儿媳则带着一群女眷闲话家常,十分热闹。   余清欢静静地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又看看这个差点在数十年前就成为她家的府宅,一边庆幸于阖家团圆,一边又惋惜着物是人非,心情复杂得很。   “王妃为何不动筷,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余百川难得地有了主人翁意识,竟然还细心地发现了余清欢的异样。   余清欢回道:“饭菜的味道极好,只是本妃刚经过长途奔波,提不起太大的胃口,余城守不必放在心上。”   墨玉珩抬手给余清欢舀了碗消暑的酸梅汤,对她说道:“没胃口就喝碗汤解解乏,等回头缓过来了,缺了几顿,再一并补回来。”   余清欢觉得他用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这种话有些好笑,但考虑在外面,还是颇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正在这时,一名护卫进院向余百川传报:“启禀大人,云雾山庄的少庄主携礼来贺!”   闻声的余清欢眼皮一抖,默默垂下了眼帘。   墨玉珩侧头看了余清欢一眼,眸色沉了沉,手中的酒盏握紧,没有说话。   除了余清欢与墨玉珩两人以外,李茹与余大雨也是一脸异色,比起方才的轻松与坦然,明显变得阴郁了许多。   “快快有请!!”   余百川显然对几人的异样一无所知,跟墨玉珩说了一声后,就离席去了宅院大门口,将这位突然到访的贵客迎到了中院。   他虽与越秦风并无交集,但在李执安还在世之时,两人有见过几面,勉强算起来,也算是旧识。   “刚好今日楚王殿下也在,越少庄主与昭阳郡主定有婚约,与楚王也算是亲人,正好可以和楚王聊一聊。”   余百川知道面前这人家境富庶得很,从小吃的喝的用的那都是一等一的品质,有些担心自己招待不周,特地将身份尊贵的墨玉珩搬了出来。   “余大人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与昭阳郡主并无干系,与我定有婚约的也只有秦霜一人,还望余大人勿要乱说挑拨了我们夫妻感情。”   越秦风在余百川的指引之下来到了主桌,主桌上职位最低的一人早在余百川离席迎人之时便已自觉让位,去了临近的旁桌。   其余人也都暗自权衡一番,纷纷往下首移了一个位置,将紧挨着墨玉珩的位置让了出来。   于是,等余百川带着越秦风回到主桌的时候,墨玉珩的左手边是有两个空位的。   余百川自是不好意思被楚王与越少庄主两个大人物夹在中间的,自觉地退在了一旁,请越秦风坐在了紧挨着墨玉珩的那个座位上。   而他自己,则坐在了越秦风的下首位置。   越秦风也没客套,直接拉开椅子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因为越秦风与余清欢之间仅隔了墨玉珩一人,彼此的身形被遮挡了大半,看不太清楚,越秦风便也没有多看,只是淡淡了扫了她露出来的浅色衣角一眼,便迅速挪开了目光。   也不与墨玉珩打招呼,直接就幽幽地感慨道:“楚王千里迢迢地跑到金陵城来操心别人家的闲事,还真是清闲。”   墨玉珩许是早就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也不与他计较,只是拿起一张帕子擦了擦余清欢的嘴角,沾去了并不太明显的汤渍。   从容地回道:“本王已经有了家室,自然不同于越少庄主那般潇洒自在了。今日来这里瞧瞧热闹,明日又去那里惹惹事寻个乐子,后日乏了又去吃吃花酒放松身心……好不快哉!”   “本王来这里,不过是本王的爱妃在府里呆腻了,想出来散散心,让本王作陪罢了,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哪像越少庄主那般自由,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墨玉珩将自己描述成了一个苦哈哈的形象,不过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这是在炫耀和楚王妃的感情呢。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还至于让楚王这样放在心上?”   越秦风轻笑,也不知道是觉得墨玉珩说的话好笑,还是被其一副好男人的姿态给逗笑了。   总之,墨玉珩暗戳戳地损他无家无室一事,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便继续揶揄道:“五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女人却多得是,以楚王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还能被一个女人骑到头上?看不惯就直接休了去,再扶正个懂事听话的不好么?何至于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委屈了自己的七尺之躯?”   越秦风嗤笑。   墨玉珩迎娶岳念娇,本就是政治结合的结果,能有什么感情?   墨玉珩在他面前秀那本就荒诞可笑的感情,可不就是让他感到好笑么?!   “呵呵,瞧瞧!”   谁知墨玉珩听了越秦风的讽刺之言,却是难得地笑出了声。 第312章 认出   墨玉珩冲着同桌之人感叹道:“难怪越少庄主能在大婚之日做出那等风流之事,这番言语,便是答案。”   什么答案?无非就是瞧不起女人,视女人为玩物呗!   在座之人都不傻,自然能听得出他是什么意思。   只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楚王与越少庄主两位大神唇枪舌剑,攻击对方于无形,其余人,可不敢掺和进来。   毕竟这两人中的任何一方,他们都得罪不起。   对此最深有感触的,便是坐于下首位置的刘志云了。   两年前,就因为他的儿媳妇冲撞了越秦风,就被此人割去了舌头,还连累得亲家生意生变,一夜之间,便失去了所有资产,一贫如洗。   听说当时去云雾山庄接女儿的路费,还是府里的丫鬟接济的呢!   联想起此事,刘志云将头低了低,没敢当着越秦风的面做出附和楚王的表情来。   省得此人秋后算账。   刘志云如此,其余人更是亦然。   他们只敢东扣扣西摸摸做忙碌状,或是单纯地发呆装作正听得认真,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才好呢,根本就没有敢当场表态偏袒其中一方的。   提起那日之事,越秦风就是脸色一沉,冷声回道:“本人再风流那也不关楚王的事!”   “自是与本王无关。”   墨玉珩也不与他争辩,只是摇了摇头,无比惋惜地说道:“只是可惜了秦小姐。好好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儿家,被你这般侮辱,成了这悠悠众口中的笑话。听闻秦小姐自那以后就没了踪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事想不开,做了傻事……”   “王爷!!”   墨玉珩的话音未落,他身边的余清欢却是沉着声音喊了他一嗓子,带着几分不快。   墨玉珩或许只是为了逞逞口舌之快,没有注意到其他,可余清欢却一直在暗中注意着李茹。   当墨玉珩说到她可能做了傻事的时候,她明显看见李茹的脸色白了白,无助又绝望的模样让她感到心疼。   墨玉珩扭头,看见余清欢皱着眉头,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说的话有些不妥,软下声音说了一句:“本王不说了。”   余清欢这才“嗯”了一声,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下。   楚王妥协,与越少庄主的明嘲暗讽似乎告一段落,这一桌的氛围应该很快恢复到正常才是。   谁知越秦风在听闻到余清欢说话后,却是突然探出了头,越过阻挡在两人中间的墨玉珩,将目光锁定在了余清欢的身上。   模样是一副很陌生的模样,可她露出来的手他确是眼熟得很。   心,蓦地就沉了下去。   墨玉珩发觉了越秦风探身打量的动作后,侧身将余清欢挡住,阴沉着脸问越秦风:   “越少庄主风流也该有个度,烟花巷弄没人会有异议。可现在当着本王的面,明目张胆地打量本王的王妃,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哟,娶了个美人儿还不让看,那就干脆藏在家里留着自己欣赏就是,带出来招摇什么?!”   越秦风的脸色也不好看,毫不给墨玉珩留面子,言语之中尽显挑衅。   一瞬间,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余百川睁着一双铜铃大眼,感到头大。   “楚王殿下,越少庄主,咱们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说,等会儿菜该凉了。”   他扯着一张大嘴打着哈哈,起身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带着同桌的其他人一起给两人敬酒。   “今日楚王殿下与越少庄主大驾光临,让我余某人倍感荣幸,也让在座的好些人能有这个眼福看一看二位的真容,为此,咱们一起敬两位一杯!”   “来!喝一杯!!”   同桌之人早已受够了这等坐如针站的窒息感了,眼下有人带头破局,自是一个一个地都附和了起来,纷纷举起了酒杯。   可能因为这里是余百川的任职宴,也可能因为其他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墨玉珩与越秦风二人虽说互相不对付,但也没有对他人的敬酒行为视若无睹,端起了酒杯,还是给了余百川几分面子的。   只是越秦风在即将饮酒之时,一脸诧异地看了余清欢一眼,问余百川:“为何不给楚王妃倒酒?”   “我不爱喝酒。”   余清欢替余百川回答,不想让越秦风为难他。   “是吗?”   越秦风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嘴角扬着淡淡的讥讽,阴阳怪气道:“说到底,还是我等入不了楚王妃的眼,不愿与我等同饮罢了!”   “不是这个意思。”   余清欢急忙解释。   因为不想给余百川心里添堵,所以她抬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既然大家都喝,那本妃自然是没有搞特殊的道理。不过是一杯酒罢了,还能要了命不成?”   越秦风扯了扯嘴角,凝着她没有说话。   一口饮尽,余清欢跟余百川说一声后,便要起身离开,去女眷那边坐坐。   有了越秦风这厮在,一顿饭也吃不安生!   越秦风却只是盯着她的脸,等着看千人面掉下来的那一刻。   “爱妃!”   临走之时,墨玉珩叫了余清欢一声。   她扭头,疑惑地看着他。   “别喝酒了,喝了酒要孩子不好。”墨玉珩突然开口。   余清欢愣了一下,待缓过来后还是很给面子地应了一声,说“知道了”。   她走了,却没注意到身后的越秦风满脸阴霾。   沉默了半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推算了几遍后,越秦风忽地出声:   “墨玉珩,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无耻。”   这句话,已经不算暗讽,基本上算是相当于直接宣战了。   一瞬间,桌上的谈笑声骤停,气氛又变得诡异了起来。   墨玉珩却只是轻笑了一声,回道:“越少庄主行事作风大胆不拘于小节,不能以常理度之,你这句话,本王就权当你在称赞本王了。”   越秦风嗤笑:“楚王只能听得那虚浮的夸赞之言,听不惯别的,我也没有办法。”   这边的墨玉珩与越秦风针锋相对,女眷那边却是一片和谐。   余清欢被下人引过去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李茹的身边。   余清欢虽是楚王妃的身份,坐在这一群妇人中间却也没有端着架子,甚至看着妇人们面对自己有些拘谨,还主动跟她们聊起了家常。   一会儿的功夫,妇人们便也放松了下来,欢声笑语一片。 第313章 住下   同桌的人里,还有一名一身富态的中年妇女抱着个一岁大小的小娃,正是咿咿呀呀学说话的时候,一直伸着一根又小又胖的手指头到处指,奶声奶气地问他奶奶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问得中年妇女不停地给他介绍,连饭也没空吃。   妇人让他歇歇嘴,等自己吃饱了饭再陪他。   小娃却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妇人有些突起的肚子,说:“奶奶胖胖,不吃,瘦瘦好看,省饭饭!”   一句话,逗得满桌的女人都笑了,弄得那被孙子嫌弃胖的妇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重起轻落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骂他:“都跟你爷爷学坏了!!”   女人们又自然而然地聊起了自家的小孩,后来又聊到了李茹的那对双胞胎孙子。   双胞胎孙子取名叫余瑾瑜和余瑾辰,两个月前刚满两周岁。   孙子的名字文绉绉的,与余家男儿粗犷简单的风格不太搭,说是亲家公和亲家母取的。   一谈起双胞胎孙子,李茹的话就多了不少,一顿畅谈后,突然发现身旁的楚王妃也不怎么吃菜,只是微笑着听她念叨那些个闲话。   遂不好意思地收了声,问余清欢可是吃得不太习惯。   余清欢却指了指邻座小童手里拿着的那根糖葫芦,对李茹说道:   “不瞒余夫人,本妃特别爱吃肉食和甜食,今儿的肉食是吃够了,不过看见小孩子吃糖葫芦,本妃还是有些馋得慌。”   特别爱吃肉食和甜食?   李茹猛地一下想到了什么,看向余清欢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有兴奋,有激动,还有些不确定。   楚王是什么人物?她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小丫头片子,还背着一身的污名,能嫁给楚王为妃,简直不敢想象!   “那民妇上街去给王妃买一根?”李茹问。   余清欢:“那就不劳烦夫人了,敢问府里可有汤圆?”   “糯米粉都有,我现在让人去做,一炷香的功夫也该好了。”   李茹回答,又试探性地问道:“炸的可好?”   余清欢点头:“很好,最好再撒上些红糖和芝麻。”   这是她小时候最爱的吃法。   她想让李茹宽下心来,知道她过得很好。   李茹闻声后,倏地红了眼眶,忙应了一声,借着吩咐下人的机会离开了。   再回来的时候,李茹端着一碗炸汤圆,汤圆外裹着一层红糖粉和芝麻。   “这是厨房刚炸出来的,外表正酥脆,王妃请用。”   她将小碗放在了余清欢的面前,眼眶已经恢复了正常。   “谢谢夫人。”   余清欢拿起筷子夹起一颗汤圆咬了一口,嘴里甜滋滋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待她吃了大半碗有些吃不下去了的时候,忽然有一名护卫走到了余清欢的身边。   “王妃。”   余清欢侧头一看,发现来人是墨玉珩的亲卫。   亲卫:“王爷看您吃得香,也有些馋,提醒王妃不要吃独食,给王爷也留一点。”   这话说得,好像她经常背着他吃独食似的。   同桌的女人们都笑了起来,李茹也是欢喜不已。   从楚王让人捎的话中可知,这夫妻二人的感情很好,她自然高兴。   忙对护卫说道:“王爷若是还想吃,我让厨房再做一份就是了,一会儿就好!”   说着,便扬手叫来了下人,准备让下人去通知后厨,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护卫给拒绝了。   护卫:“我家王爷说了,不劳烦夫人,把王妃吃剩的端过去让他尝尝味儿就行。”   “王爷还真是不挑。”   同桌的女人羡慕地打趣起来。   “这还不是因为王爷是真心喜欢王妃的缘故?我家那口子,可从不吃我的剩饭,以前年轻的时候就不,更不用说现在人老珠黄了。”   “还是有钱的缘故,要是把他饿上个三天三夜,到时候别说是你的剩饭了,就是畜生吃剩的,他怕是也得馋呢!”   “哈哈,瞧你说的……”   余清欢听着女人们的调侃之言,扭头朝墨玉珩那边望了一眼。   正好看见墨玉珩扬了扬他的手,就等着她的汤圆下筷子呢。   墨玉珩身旁,越秦风正阴恻恻地眯着眸子,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给他试试?!   余清欢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可看到越秦风这个眼神后,立马就将汤圆碗递给了等在一旁的护卫,催促道:“快给王爷端过去!”   然后便收回了眼神。   至于越秦风会是什么反应,她并不关心。   饭后,墨玉珩过来女眷这边找余清欢。   “爱妃,我已让人备好了住处,咱们走吧?”   一边说着话,一边朝余清欢伸出了手。   余清欢没有牵他的手,而是挽住了他的胳膊。   两人之间的那个黏糊劲,就跟一对刚成婚不久、还处在热恋期的夫妻一样。   李茹喊余百川:“百川,咱们不是还有还多屋子空着吗,不如收拾收拾,让王爷和王妃在府里休息吧?他们要在金陵城待好些日呢,住在外面多不方便。”   余百川一脸为难,想着刚才在一起吃了顿饭都差点要了他的老命,如今要是让楚王住在府里,就得日日相见,餐餐遭罪了……   他心里肯定是不太愿意的,担心招待不好这位“名声在外”的王爷,回头反而得罪了人。   可李茹都提出来了,他又不好意思拒绝。   便也跟着说了几句挽留的话。   余百川:“是啊,府里屋子多,还有好多间是空着的。若是王爷和王妃不介意的话,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吧。王爷不是清点城里账目么,咱们也好商议。”   墨玉珩倒没有立马表态,而是看向了余清欢,询问她的意思:“爱妃觉得如何?”   “妾身觉得可行。”余清欢回应。   能与家人相处几日,她自然乐得其所了,又怎会拒绝?   而且,这是这二十多年以来,家人第一次这么齐全,十分难得。   墨玉珩颔首,对余百川夫妇说道:“那就叨扰余城守几日了。”   “不叨扰,不叨扰,这是我们的荣幸!”   余百川收起心里的担心,乐呵呵地回应到。   “王爷王妃,民妇带你们去看看屋子吧?”李茹高兴得很,主动在前带路。   余清欢挽着墨玉珩跟上,笑道:“有劳夫人了。” 第314章 恩怨   “没事,没事,反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李茹的心情特别好。   如今相公升职,儿子们全都从北域回来了,失联了两年半的小女儿也平平安安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还嫁给了权倾朝野的楚王为妃……   这喜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简直快幸福得冲昏她的头脑了!   李茹带着两人去了东院,东院仅住着老大和老二两个光棍,院子里空得很。   至于老三和老四,则被安排在了西院。   老三娶了妻,还生了三个孩子,又是孩子又是伺候的下人的,自然拥挤些,不如东院安静。   待几人选好了屋子出来,却看见余百川领着越秦风也进了东院。   “夫人,你给越少庄主也安排一间屋子吧!”余百川交待李茹。   李茹一看见越秦风就来气,自然也没有好脸,问余百川:“做什么?!”   越秦风主动解释道:“这是我大师兄以前的住处,他突然离世,让我心里很是不舍,听闻府上还有些空屋子,便想着借住几日,找一找大师兄曾经的影子。”   再次听到李执安,余清欢的心里也是闷闷的。   随后,她红着眼睛骂了一句“假惺惺”,便拉着墨玉珩离开了。   两年前,当她从黎山陵墓离开的时候,就被木岩跟上了。   那日听闻噩耗,她一头栽倒失去了意识,是木岩救了她。   木岩告诉她,在云雾山庄准备婚事的时候,李执安连续数日都待在附近山上默默守候,犹豫着要不要去云雾山庄找她。   可有一日,李执安被人引到了秦山,亲眼看到了她与越秦风在草丛中的一幕。   李执安遭受不了打击,灌了几日的酒。   后来他交待了后事,便按照收集来的墨羽宫的名单,一个一个地去杀,想在临死前尽可能地给她铲除后患。   他的疯狂报复很快就引起了墨羽宫高层的注意,布下陷进将其围困……   再后来,就是他掉入岩浆一事了。   他在离开金陵城之前,已经吩咐了手下,若是他不能平安回来,则所有人都将余清欢视为主子,他的所有财产,他的兽王阁,也都统统留给了她。   当知道这些事情的那一日,她哭了许久。   悔恨,自责,心疼,难过……   数种消极的情绪将她包裹,压抑得她喘不上气来。   虽然越秦风不是造成李执安死亡的直接原因,但也并非无辜。若非越秦风设计让他看到那一幕,或许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没有资格代替李执安去原谅他。   余清欢与墨玉珩离开,李茹也不愿意伺候越秦风这位大神,紧跟着就离开了,只余下余百川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一头雾水地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尴尬地搓了搓满是茧子的大手。   问越秦风:“少庄主,您可是与楚王夫妇有什么恩怨?”   越秦风忽地抬手搭在了余百川的肩膀上,拍了拍,跟好兄弟似的,说道:“墨玉珩那王八蛋,抢我媳妇儿,坏我名声,你说我跟他有没有仇?!”   余百川不解:“听说楚王与楚王妃是殇帝赐婚,赐婚都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少庄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越秦风冷笑:“我说的可不是楚王妃,而是我两年前要娶的女人。”   哦,那就是越少庄主的媳妇儿成了楚王的妾室?   余百川如是想着,却有些想不太明白。   传闻当年成亲的时候,不是越秦风在外风流、误了婚事么,怎么反倒弄得他才是受害人似的?   越秦风见余百川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似乎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笑了笑,对他说道:“余城守,我不挑,你给我随便安排个歇脚处就好。”   “没事,空屋子还多着呢,少庄主随意挑就成!来,我领你瞧瞧去!”   余百川对越秦风的热情,甚至远超楚王。   且不说越秦风的身份地位如何,单说他今日带来的贺礼,就足够让余百川将其奉为座上宾了。   一把灭世引雷锤,这可是上品灵器,若是说出去,不知道要引得多少人眼红呢!   他自问和越秦风没什么交情,今日突然收此大礼,让他受宠若惊得很,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待他好、以报他如此康概的恩情。   别说他在府里小住了,他就是要在府里常住,住他个天长地久,他余百川也没有一句二话!   这般豪爽仗义的人,他余百川可是稀罕得很!   下午的时候,隔壁将军府的齐蓝也过来了,拉着原定安侯府账房先生一道,与余百川交接事务,而墨玉珩,则在一旁听着。   余清欢则跟着李茹去了西院,聊聊天,逗逗小娃。   “王妃,你与楚王爷成亲也有一年多了吧,这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   接过老二余瑾瑜捡回来的一块小石子后,李茹如是问余清欢。   “娘,您说这些做什么?人家王爷王妃自有打算,您可别瞎操心。”   三嫂元清秋担心李茹管得太宽,得罪了王妃,赶紧出声制止。   余清欢笑着宽慰道:“无碍,就是聊聊家常而已,没那么多顾忌。”   说罢,又对李茹说道:“眼下我们还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李茹:“楚王年纪不小了,没个子嗣怎么能行,回头即使他不在意,他爹娘也该有意见了。到时候若是纳个侧妃纳个小妾什么的,王妃在王府的日子也不会太快活,还是多生孩子要紧,总归看在孩子的份上,王府也能留有王妃的一席之地。”   “嗯,”余清欢浅笑,“顺其自然吧。”   此事太过复杂,至于其中关系,余清欢没有跟李茹明说,也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不过她既是担心,顺着她的话说总不会有错。   母女二人一来一去地说着话,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两年前的事情,也避开了与越秦风相关的所有话题。一个怕对方担心,一个怕对方伤心。   晚上的时候,越秦风许是知道自己在城守府不受待见,可能会没饭吃,所以早早地叫上余百川去了酒楼。   越秦风做东,点上了酒楼里最好的美酒最好的菜,与余百川侃天侃地,聊得尽兴。 第315章 放下   余百川本就是个话多的,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晚上又喝了不少酒,胆子也大了起来,拉着越秦风是侃侃而谈,将他当年打过的仗,吃过的苦头,恨不得全部告诉给越秦风。   越秦风也极给面子,又是附和又是感叹的,让余百川的每一句话都收到了回应,这让余百川越看越秦风越顺眼。   一顿饭下来,两人就熟络得恨不得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了。   城守府里,亦是一片和谐。   一大家子人在李茹的召集下,都聚在了一起。   自然,墨玉珩是坐在主位的,余清欢与李茹次之。然后便是四个儿子,儿媳妇和稚子。   虽然余百川这个一家之主不在,但李茹还是开心得很,一直在招呼墨玉珩吃菜,弄得几个儿子都懵了,总觉得自己的老娘是老树逢春,看上人家风姿卓越的楚王了。   饭后,墨玉珩在院中与属下说着话的时候,一身酒气的越秦风回来了。   “你媳妇儿呢?”   见到墨玉珩的第一时间,越秦风就如是问了一句。   墨玉珩皱眉,脸上明显升起了一抹不太愉悦的情绪,冷声感叹:“越少庄主操心的事情还真是多!”   越秦风讥笑:“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无耻。”   “本王从不跟醉鬼说话!”   墨玉珩冷冷地留下一句后,屏退了属下,然后朝着房间走去。   “不许走!”   越秦风一个疾步,拦住了墨玉珩。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里面点着灯,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过来,推开了窗子,让外头凉爽的风往闷热的屋子里灌一灌。   从窗子往外一看,就看见越秦风拦着墨玉珩不让他回房。   顿时神色一凛,质问越秦风:“越少庄主,凭什么拦着我家王爷?!”   我家王爷……这个称呼越秦风还记忆犹新。   当时在青光宗的时候,她就是这么称呼他的。   “自古女人多薄情,果真说得不错。”   越秦风凉凉地看着余清欢,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   “神经病!!”   余清欢一点儿都不想跟他争辩什么,只是单纯地不想和他再有交集,愤愤地骂了一句后,就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将墨玉珩拉了回去,又当着越秦风的面闭上了房门。   临近房门将闭的时候,越秦风看见墨玉珩朝他笑了。   那笑容是那样的得意,那样地挑衅,让他气得牙痒痒。   在余清欢消失的这两年多时间里,他将她可能会出现的所有地方都找过了。   雷鸣学院,金陵城,伊宁城,黎山,甚至邵塞国的登津城,火云城,还有祁岭、青光宗,他都派人去找过。   可是他死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以楚王妃的身份留在墨玉珩的身边。   帝都距离云雾山庄仅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那么近的距离,他竟然毫无察觉……   他真的不太明白。   墨玉珩曾百般侮辱过她,给予了她无数的难堪,他对她的恶意显而易见。而越秦风也知道,余清欢自己也很讨厌墨玉珩。   这么两个互相讨厌的人,如何会走到一起?   除非……   现在的墨玉珩,根本就是墨灵耀!!   越秦风想到这一点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真是如此,此人天天在殇帝的眼皮子底下转悠还不被发现,那他的心计也太深了!   一会儿后,越秦风给属下传音下令:“去一趟雷鸣学院,好好查一查墨灵耀那小子的行踪!!”   还好他近日有时间来了趟金陵城,正好碰到了她,若是再过几日,他就得回邵塞国了。这一错过,怕是又得耽误许久的时间了。   房间里。   墨玉珩在屏风外洗澡,而余清欢则如往常一样在里头打了张地铺,然后自己爬了上去。   今天,轮到她睡地铺了。   她盘坐在地铺上打了会儿坐,顺便再以传音的方式悄悄联系一下她沧澜阁的手下,安排一些事情。   近日有人在调查他们沧澜阁,她都知道。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因为沧澜阁迟早是要做大做强的,她的灵元箱,还需要大量的钱财来喂饱。随着所出货物的品质越来越高,所赚的钱越来越多,沧澜阁被所有人注意到,是迟早的事情。   而她的修为,又与灵元箱的等级息息相关。   一年前,当她通过刻苦修行突破到上灵阶段的时候,灵元箱竟然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不仅如此,它还恢复了更新货物的功能。   灵元箱在她体内,相当于一个隐形的储物空间,她可以将东西放在里面,不过,仍旧最多只有一个时辰的安全时间。   只要一个时辰的等待更新期过去,她的手指再次碰到别的生命,灵元箱再次更新出货物后,箱子里存放的东西就会被其自动没收。   所以,她要么在等待期结束之前转移物品,要么,就戴上手套不去触碰别人。   可这大夏天的,戴个手套实在是太过怪异了,所以她平日并不戴手套,想碰谁就碰谁,反正灵元箱在她体内藏着,不管更新出什么怪异之物,她若不拿出来,别人什么都不会知道。   而且,她现在已是上灵,可以堂而皇之地使用储物戒指,转移物品时随心所欲,隐蔽且方便。   正在和手下沟通的时候,墨玉珩洗好了澡、穿着一身睡衣进来了。   “你去床上睡吧,今日我睡地铺就好。”   他弯下身子,将余清欢放在地铺旁边的鞋子挪到了床边。   余清欢睁开了眼睛,没有挪身。   道:“那不行,咱们说好了一人睡一日的,我不能占你的便宜不是?”   “我倒不怕你占我便宜。”   墨玉珩叹了一声,脱了鞋踩上地铺,在余清欢的面前坐了下来。   他拉住余清欢的手,一脸真诚地说道:“我真不介意那件事情了,你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放下?”   他说的那件事情,是余清欢已经失贞的事情。   “我已经放下了。”余清欢平静地回答。   墨玉珩问:“那为何不能试着接受我?”   余清欢抽回了手,对他说道:“王爷,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我只帮你应付岳家,应付皇宫那边的监视,至于别的事情,咱俩还是保持界限的好。”   墨玉珩沉了沉脸,问:“还惦记着越秦风?”   余清欢皱眉,对墨玉珩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感到有些反感,可看在他帮了余百川的份上,她还是收敛了情绪,对他说道:   “我讨厌他,这你应该知道。”   “可是你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墨玉珩紧接着回道。 第316章 不平静的夜   “你若是真讨厌他,就应该彻底断了他一切不切实际的念想,而断了他念想的最好方式,就是用以彼之道,还诸彼身。”   墨玉珩将身子往余清欢那边倾了倾,双手扶上了她的腰肢,说道:   “爱妃,他当年那样对你,你必须得让他也感受一下你当时经历过的痛苦,耀哥哥不介意做你报复的工具。”   余清欢抓住了他蠢蠢欲动的两只手,“我不想因为报复某人而做这些事情。”   她能明显地感受到墨灵耀在回到了墨玉珩的肉身后,变了很多。   他有了权力,有了社交,变得不再孤独,变得乐观自信了。   可同时,他也比以前多了一份霸道,多了一份野心。   他想要的更多了。   这一点,在灵元箱更新出来的物品变化中,就能看得出来。   以前的他,想要的是布老虎,是兔儿爷,是风筝,而现在,每当余清欢碰到他的时候,她的灵元箱更新出来的却只有……玉玺。   而玉玺代表着什么,她很清楚。   墨玉珩耐着性子劝服她:“霜霜,咱们也曾许诺过终身,若不是上次墨玉珩横插一脚,咱们本该就是夫妻的。”   余清欢:“可那也是你骗我在先,是你说你的清白被我玷污了,我才答应你负责的。”   “所以你可以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墨玉珩的语气逐渐变得暧昧起来,“我喜欢你,却又舍不得碰你,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还深的喜欢了。我本可以为所欲为,桎梏却皆由你而生,这份珍重,你感受不到吗?”   “王爷,你这样,我有些害怕。”余清欢小声提醒了一句。   其实害怕是假,更多的,她是无所适从。   以前明明说得挺好,她帮他隐瞒岳念娇死亡的意外,而他呢,则给予她一个容身之所。   这怎么,偏偏要往感情这条不归路上发展呢?   谈感情,费心又费神,耽误时间不说,还有可能将本来关系还不错的两人变为一对死对头,这有什么好的?   若一直这样麻烦,还不如剃了头当尼姑来得自在呢!   墨玉珩叹了一口气,抽回了手,似万般失落似的,脸上尽显颓丧。   他起身穿鞋,对余清欢说道:“我不逼你,你再好好想想。”   “嗯。”余清欢点头。   墨玉珩将她的鞋重新拿过来摆好,才脱鞋上了床,翻了个身,面向里侧躺着。   直到余清欢起身熄了灯,他也没有闭上眼睛。   可灯熄了没多久,屋顶却是响起了一阵异响——有人在屋顶上!   这动静不小,不光是清醒着的墨玉珩,就连开始进入睡眠状态的余清欢也听到了。   “有人!”她倏地坐起来,竖着耳朵,一脸警惕地望着头顶。   “你睡着,我去看看。”   墨玉珩起身往外走。   可是在打开房门之前,他却解开了睡衣的带子,然后才敞着衣服离开。   不过这些,睡在里间的余清欢自是不知道。   好一会儿后,墨玉珩才回来。   “外面是什么情况?”余清欢也一直无心睡眠,在等他。   “就是个偷东西的小毛贼,已经离开了。”墨玉珩的语气平淡。   余清欢松了口气,翻了个身,又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边找着方才的睡意,一边嘟囔道:   “你的亲卫不是跟着吗,让他们去就是了,你倒是跑得勤快。”   墨玉珩:“这不是因为有你在房里么,我亲自出去看一趟放心。”   “嗯……”余清欢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不早了,赶紧睡吧。”   只是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小贼刚走了没多久,房门又被人敲响了。   “这一个个的属耗子的吗,大半夜都不睡觉!!!”余清欢不堪其烦,拿枕头捂住了脑袋。   墨玉珩却是起身下床,点了盏灯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余百川和李茹。   “余城守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墨玉珩的态度倒是和善。   余百川一脸严肃:“小人刚得到消息,说有一大盗流窜到了金陵城,护城军瞧着朝府里来了。小人这次半夜打扰殿下,是想提醒殿下诸事小心。”   墨玉珩:“行,本王知道了。”   余百川告别了墨玉珩后,又急冲冲地去了院子对面的房间,提醒越秦风去了。   墨玉珩瞥了犹豫着没有立刻离开的李茹一眼,然后一抬头,就有一名亲卫走了过来。   亲卫:“王爷,属下有要事相告。”   “别吵着王妃,远些说话!”墨玉珩叮嘱了一句后,就带着亲卫离开了。   墨玉珩走后,李茹敲了敲房门,喊:“王妃,屋里热不热,要不要送些冰块过来?”   余清欢仍旧蒙着脑袋,未作回答。   李茹看见墨玉珩带着手下走远了,心想着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回不来,便拎起裙裾,抬脚就跨进了房间。   走进里间一看,却看见好好的房间多了张地铺,余清欢正趴在地铺上睡觉呢!   而原本的床上,也分明有人睡过的痕迹……   这夫妻俩,怎么还分床睡呢?!   李茹皱着眉头,大感不妙。   恰好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李茹心里一慌,赶紧着着急急地往外走。   “余夫人?”   墨玉珩见到李茹从里头走出来,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我进去看看王妃可有睡得不习惯的地方。”   李茹尴尬地笑着,有一种做了不光彩的事却被人当场抓了现行的感觉。   “那……夫人都看见了吧?”   墨玉珩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民妇斗胆问一下,王爷和王妃为何会……呃……会如此?”李茹斟酌着措辞,尽量不要冒犯到面前的男人。   既然已经撞见了小两口的问题,她自是不会坐视不管。   墨玉珩尴尬地笑道:“不瞒夫人,本王与王妃发生了点小摩擦,王妃是个孩子气,这还没有完全原谅本王呢,非吵着要分开睡。”   李茹一听,立马就变得担心起来,忙问墨玉珩:   “请问王爷方不方便告诉民妇,您与王妃是在哪里生了矛盾?民妇好歹也是个女人,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墨玉珩随手施了道阵法,将里间隔绝开来,然后又对忧心忡忡的李茹说道:“我家王妃年纪小,容易受人误导,这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说生孩子有多血腥多害怕,吓得魂都丢了……这不,都躲了本王一两个月了!”   “这丫头,哪有生孩子不疼的!岂能因为怕疼就连孩子也不生了?!”李茹听完,又急又气。 第317章 吵   她本就盼着余清欢能给楚王多生几个孩子稳固稳固地位,谁知道这丫头竟还躲着楚王不让楚王碰……这不是逼着楚王移情别恋吗?!   也太傻了!!   “没办法,王妃脾气倔,本王又舍不得逼她,只能由着她来了。”   墨玉珩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李茹神色一凛,宽慰墨玉珩道:“王爷别担心,您舍不得逼她,我来帮您!”   “这……”   墨玉珩犹豫片息后,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若是王妃知道是本王跟夫人说的,她又该跟本王闹脾气了。”   “王爷放心,民妇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先在这里稍等一下,民妇进去一下就出来。”   说罢,就怒气冲冲地往里间走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李茹就抱着被褥走出了房间,对还在门口等着的墨玉珩小声说道:“王爷快回去歇息吧,民妇先回去了。”   等墨玉珩关了门再回到房间的时候,余清欢正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呢。   本来睡得好好的,谁知道突然冒出个人抽走了她的被褥,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得生气。   “本王刚才出去了一趟,余夫人怕你睡得不习惯,就进来看了一眼……”墨玉珩解释,对造成目前的局面而感到抱歉。   “余夫人的性子急,也没有恶意,王爷不要多想。”   余清欢没有生他的气,反而还担心李茹此举如此鲁莽,会惹得墨玉珩不愉快呢。   墨玉珩应了一声,说道:“那今晚你睡床吧,本王打会儿坐就行。”   “你别拒绝,本王好歹是个男人,总不能自己睡床,让一个女人在旁边守夜,这样本王也睡不着。你安心睡就是。”   许是害怕余清欢拒绝,墨玉珩又特地补充了一句。   一说完,就自顾自地走到了桌边,闭眼炼神。   余清欢想着有床不睡白不睡,空着了也怪可惜的,便自觉地爬上了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余清欢被“咣当”一声闷响吓醒。   睁眼一看,正好看见墨玉珩正在揉额头呢,俊冷的脸上带着一抹将醒未醒的迷糊和撞疼了脑袋的无辜劲。   “王爷,既然困了,就来床上躺会儿吧!”余清欢招呼正委屈巴拉的墨玉珩。   “你守夜我过意不去。”墨玉珩拒绝。   “没事,我往里面挤一挤,外面还宽敞呢,你过来吧。”   余清欢哪好意思再矫情?   “行,那你别害怕啊,我不碰你。”   “我不害怕,你过来吧。”   于是,墨玉珩朝这边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床边上,尽量和余清欢保持距离。   起初还好,两人都刻意保持着距离,位置也还宽敞。   可是睡着睡着,余清欢就将一条腿伸到了墨玉珩的身上,撩着肚皮,四仰八叉地睡得正欢。   墨玉珩盯着黑暗中的女人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一个翻身,将女人压在了身下,俯身亲在了她的脖颈间……   “越秦风,你混蛋!!”余清欢似醒非醒地骂了一句。   墨玉珩骤然顿住。   许久后,他侧躺了下来,凝着余清欢的眸光泛冷。   给手下传音道:“传出消息:不久前,有一只雪白灵狐突然闯入楚王府,一见到楚王妃就扑在楚王妃怀里哀嚎不止,吐血而亡。现怀疑有人用此方式下蛊,妄图毒害楚王妃。现悬赏万金,寻求白狐主人之线索。”   “过上两日,再传出消息,怀疑这只灵狐是云雾山庄少庄主未过门妻子秦霜养了多年的宠物……”   须臾后,墨灵耀收到了手下的传音——   “主子,此举怕是会有暴露王妃身份的风险。”   墨玉珩冷笑。   传音道:“不暴露,他又怎么舍得现身?本王多给了他两年的时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分身逃跑,已经算是他的耻辱了,又再三被一个女人拒绝,心高气傲的他可忍不了。   这女人就是雷鸣学院的百里霜,就是那个拥有着至尊灵根、却天生没有武魂的小女孩,墨玉珩很清楚。   再加上此人与李执安,与越秦风师兄弟俩的纠缠,墨玉珩几乎有八成的信心可以确定:她就是在大婚之日惨死的余清欢。   百日能言,至尊灵根,与卷轴上一模一样的相貌……   墨玉珩很难不多想。   只是可惜,此人天生没有武魂,没有武魂就练不成灵元,没有灵元,又来的哪门子的飞升成仙的机会?!   那余清欢在天极宗测试天赋的时候,虽然武魂的模样模糊,分辨不出是什么,但肯定是有武魂的。   明明这样确定的事实,却在最后发生了意外——她身体里竟然没有灵元!   而他身边躺着的这个女人呢,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余清欢的转世,却又天生没有武魂……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觉得这两件事情之间必然有所联系,只是现在的他还没有找到罢了。   她没有武魂一事,让墨玉珩不敢轻易“动”她,担心又像上次一样功亏一篑。   他得养着她,然后慢慢地寻找方法。   可在此之前,他还得先解决了墨灵耀那个毒瘤。   那小子的机遇,简直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围,他可不能再任由他成长了!   墨玉珩躺在床上心事重重,却不知道余清欢也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   李茹为了让两人多黏乎一会儿,早早地就提醒下人,第二日不许去打扰二人清净,让他们睡到自然醒。   可越秦风却不。   天还未亮,他就过来砸门了。   “咚咚咚!!”   他将房门砸得震天响,整个东院都听得清清楚楚。   “谁呀?”   从半夜开始就一直未睡的余清欢率先问出了声。   她担心敲门的是府里的下人,回头冲撞了墨玉珩,让后者迁怒到家人的身上。   “咚咚咚!!”   越秦风听见了余清欢的声音,想着两人在房里住了一整夜,又想着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数百个这样的夜晚,就气得肝火直冒,恨不得将门都掀了。   他没有回话,只是手下的力度加大,弄出的动静更大了。   这会儿其实天色未明,整个城守府都笼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黑雾一样,所有人都在沉睡,安静得很。   他这连续又粗鲁的敲门声,弄得跟放炮仗一样,不仅将东院吵翻了天,还惊扰了西院。 第318章 战   很快,西院就传来了孩童的哭闹声,好几间房里都点亮了灯,住在东院的余大风与余大雨两兄弟也恼火地出了门。   一看,却发现是被他们亲爹热情迎进来的贵客:云雾山庄的少庄主越秦风。   “少庄主,现在时候尚早,楚王和王妃还在休息呢,您若是真有事,不如等他们起来了再说吧!”余大风委婉地提醒到。   这也就是遇到了越秦风,他才难得地多斟酌了一下言语。   若是碰到旁人,余大风怕是第一个就冲上去揍人去了!   二弟余大雨却对越秦风没什么好感,一脸冷漠地站在一旁。   既不劝,也不阻止,仿若在看热闹一样。   其实早在两年前越秦风大婚之日,他就对此人有很大的意见了。当晚发现小妹离开后,他便退还了十万银币的银票,立刻收拾完行李就离开了云雾山庄。   当数日后他听到了越秦风那晚发生的风流韵事,对其就更是仇恨了。   现在若不是因为越秦风在他家闹事,他怕是直接就要扭头回房间。   之所以在外面站着,则是要看看此人到底要做什么,担心等会儿爹和几位兄弟都被此人的花言巧语蒙骗了。   吱呀一声,门被从里侧拉开,露出了余清欢愤恨的脸。   “越少庄主真是好生有礼,大早上的就来吵人美梦!”余清欢奚落到。   “王妃的睡眠可真好,昨晚强盗入府,王妃竟也还睡得下去!”越秦风也不甘示弱。   反正,他是一宿未合眼!   既然他睡不着,他们也别想睡得舒坦!   余清欢闻声嗤笑,心想:大婚之日你还不是在墨林纾的身上“睡”得正香,一个区区大盗进府,又算得了什么?   回道:“有我家王爷在,我自然睡得下去,天塌下来,也总有我家男人顶着不是?我操心个什么劲!”   她家男人……这词眼听得好生龌龊。   天底下的男人多了去了,怎么她家的就了不起?!   这蠢女人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分不清个善恶好歹了!   “哟,你家男人就了不起了?了不起的男人不说抓紧时间修炼,这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床上瘫着呢?!”   越秦风这话,说得倒有几分小孩子气了,幼稚得很。   不过也正常,被嫉妒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能保有多大的理智?   他现在能忍着不动手,已经算是极大的克制了。   “越少庄主有什么事就请快说,赶紧说完了本妃还得回去睡个回笼觉呢。”余清欢催促着,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爱妃。”   一声温柔的低唤在余清欢后方响起,是墨玉珩出来找她了。   看他睡眼惺忪的模样,似乎上一刻,他还在熟睡似的。   “怎么一睁眼人都不见了,你知道没了你我会睡不好觉的。”   墨玉珩一过来,就慵慵懒懒地拥住了余清欢。   余清欢僵着身子,下意识地想要将他推开来着,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她又不知道该不该暴露两人真实的关系。   也正是这犹豫的一瞬间,墨玉珩快速低头,亲在了余清欢的嘴唇上……   轰地一下,越秦风胸口的妒火爆发了。   化手为抓,狠绝地朝着正沉醉于亲吻中的墨玉珩抓去!   伴随着一道龙吟,一只泛着幽光的黑色(???)龙爪幻化而出,尖锐的指尖划过空气,留下数道冷光。   墨玉珩一直在留意着越秦风的情绪,见识不对,立马避让。   可越秦风连武魂都催动了,又是如此强悍的武魂,速度太快,攻势太猛,即使他早有准备,也还是避让不及,身上瞬间留下了几道血痕!   “王爷!!”   余清欢看见墨玉珩肩头染透了睡衣的鲜血,担心得很。   墨玉珩的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推开余清欢后,拔剑而出,迎向了一脸杀气的越秦风。   “看什么看,还不躲着点!!”   越秦风冷喝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嗖的一下就闪出了好远。   霎时间,一条幽黑巨蟒凭空出现,如离弦的箭矢一样朝着半空中的那道黑影射去!   黑蟒的速度极快,基本上一个呼吸间,便冲到了越秦风的面前。   越秦风的身影在半空消失,瞬间又出现在数丈以外,同时,手里多了一把金色的龙吟刀。   蟒身未停,尾部却是一扫,朝着越秦风抽去。   越秦风再次避开,顺便在转身之时狠狠砍了黑蟒一刀。   黑蟒张着血盆大口嘶鸣一声,甚至盘旋而出,再次发起了攻击。   那嘶鸣声擦着大街小巷飞驰,将恐怖的氛围带至了金陵城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伴随着孩童的啼哭声,躲在黎明前夕的黑夜瑟瑟发抖。   越秦风与墨玉珩两人的速度都是极快,须臾之间已过招数十,一进一退,实力相近,尚是不分上下,打得难舍难分。   直到越秦风突然幻化出一条长约数十丈的金龙,然后举起龙吟刀,毫不留情地劈向了急速冲过来的巨大头颅。   “嘭!!!”   黑蟒被震得一颤,巨大的身形晃了晃,余波向下方蔓延,掀翻了十余间屋顶,瓦片木头叮呤咣啷、咚咚沉沉地掉了一地,飞溅起一大片白尘。   余大风等人看呆了眼。   他们虽说常年戍守边疆,大战小战没少参与。但鲜少有机会看到如此实力的高手对战。   这等级别的修行者,若是放在战场之中,必定会成为左右战事成败的关键。   墨玉珩受伤,越秦风亦是被震得手臂发麻。   “不要打了!”   余清欢趁着两人喘息的间隙,跃上了屋顶大喊。   “全城的人都被你们吵醒了!!!”   两个男人看向余清欢,然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收手。   墨玉珩看向不远处的越秦风时,眼神复杂至极。   他完全没想到,越秦风这小子的实力竟会如此之高!   据墨玉珩所知,越秦风在天极宗只修行过两百余年,即使从宗门离开后他也一直坚持修行,未曾荒废,那也才仅有不到三百年的时间罢了。   三百年的时间,按照大部分修行者的进度来看,也将将刚好修炼到地灵后期罢了。   天赋再卓越者,修炼到地灵巅峰期、上灵初期,已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卓越者中的异类,或许能修炼到上灵中期这个阶段,例如墨玉珩自己,以及李执安。   而像近百年来出现的余清欢,墨灵耀之流,那都是极为特殊的存在,自然不可与旁人放在一起比较。   从上灵初期到上灵后期,这三级的跨幅,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努力、爆发就能触碰得了的。   进入上灵期后,每一级的提升难度,要比之前从炼体期到人灵期,到地灵期,再突破到上灵期的所有难度加在一起还要大上数倍。   所花费的时间亦是要成倍地增加。   用百年,数百年的时间来完成一次晋升,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墨玉珩以前未曾和越秦风交过手,但后者既然能让云雾山庄的庄主越擎天(?????)放心隐退,定是实力不凡。   墨玉珩自问从未小瞧过越秦风。   以云雾山庄的财力,定会给他一等一的修炼资源。   墨玉珩姑且算越秦风修炼到了上灵中期,甚至到了上灵后期,却从未想过同是上灵后期的他竟然会对此人的攻击毫无招架之力……   而他,已经修行了近千年,还是有老祖的密术加成……   这,未免就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余百川慌慌张张地赶来,刚进院子,就看见越秦风闪身出现在了楚王妃的身边。   越秦风一把抓住了余清欢的手,冷着脸朝墨玉珩开口:“楚王,借你王妃一用!!”   话落,也不管墨玉珩答应不答应,就直接扯着人离开了。   墨玉珩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眼神阴鸷。   可他没有去追。   经过了刚才一战,他已经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现在与越秦风的差距。   而且他现在还受着内伤,再追过去,不过是自找欺辱。   今日之事,更加坚定了他心里的某个决定——那逃跑的分身,是时候抓回来了!   墨灵耀虽是分身,却分走了他的一部分精血与灵根,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滋养,若是重回肉身,他的实力必将更上一个台阶!   金陵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越秦风拉扯着余清欢出现了。   一落地,越秦风就将人困在了胳膊和树干之间。   “谁允许你嫁给墨玉珩的,嗯?”   越秦风的眸子里带着点血丝,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打斗耗费了体力的缘故。   看起来有些疲惫。   “我不知道越少庄主在说什么。”余清欢嘴硬地回答。   她推了推越秦风,满脸嫌弃地说道:“还有,男女授受不亲,还望越少庄主注意着些,您是无所谓,可本妃毕竟是个女儿家,还是很在意清白和名誉的。”   “本妃?”越秦风重复了一句,嘴角扬着讥讽的笑。   抬手轻慢地摸向了她的脸,问:“喜欢王妃这个名头?”   顺便,想摘掉她脸上的面具。   余清欢“啪”地一声打掉了他的手,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名不名头的本妃无所谓,主要是看中了楚王这个人。”   “哦?”   越秦风冷笑,道:“那你倒是说一说,他有什么好的?”   “英俊,有钱,有权,”余清欢娓娓道来,“体力也好。” 第319章 体力好   “体力有我好?”   越秦风的声音像是被寒冰淬过一样,一字一句,甚至一个喘息,都带着冷意。   余清欢昂首,“越少庄主如何本妃不知道,不过我家王爷那可是一等一地厉害,反正本妃很满足。”   越秦风抬手捏住了余清欢的下巴,“不知道,那试试不就知道了?”   眼看着越秦风低头就要朝自己凑过来,余清欢使劲用脑袋一撞,撞在了越秦风的鼻梁上。   当场,留下了一小股鼻血。   余清欢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无措。   可是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   一脸冷漠地说道:“越少庄主风流倜傥,自然受女子喜欢,不过本妃除外,因为本妃嫌脏。”   一想起两年前,他与墨林纾赤身裸体地在床上纠缠的样子,余清欢就犯恶心。   这不光是身体的背叛,更是精神上的侮辱。   试问有哪个男人像他这样心狠,大婚当日丢下未婚妻子不管,与别的女人在外温存的?   但凡有点自尊心,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他如此糟践。   “是,王妃您有多高傲啊,不弄清楚事实就嫌爷脏。也就爷分不清好赖,没脸子没皮的,不管你是跟了谁,又和谁亲了睡了,爷就非要低声下气地当你是个宝。”   越秦风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嫌他脏,这句话,真的伤到他了。   余清欢听见他声音发哑,有些错愕。   印象中一直谈笑自如,处理任何事情都简单粗暴、游刃有余的越秦风,竟然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她印象中的唯一一次,还是他那回在祁岭睡着了、梦见那个女人的时候。   什么时候,她也能给他造成这种影响了?   “所以越少庄主完全不必如此。您红颜遍地,本妃的男人也不在少数,既然不是彼此的唯一,自然也没必要生硬凑在一起,彼此膈应。”   余清欢还是介意他的背叛,很介意。   说道:“本妃现在和王爷很好,也希望越少庄主也可以尽快迎娶昭阳郡主过门,负起一个男人该负的责任。”   越秦风问:“昭阳郡主?”   他皱着眉头,眼里泛着一丝幽冷又狠绝的光。   坊间只知道云雾山庄少庄主于大婚之日,与一女子在云中宴翻云覆雨,却没人知道那女人是谁。   即使他得到消息后,立马派人去了现场,却仍旧抓了个空。   那两人,显然早有预谋。   提及昭阳郡主墨林纾,余清欢低垂下了眼皮。   她并不想谈起此人。   即使她现在顶着岳念娇的身份,成了墨林纾名义上的婶子,她也下意识地排斥墨林纾。   好在墨玉珩知她心思,平日打发得墨林纾远远的,并不允许她上门。   余清欢的一言不发,在越秦风看来,就是默认。   那日的事情就是演给她看的,她当然看得比谁都清楚,越秦风对此毫不怀疑。   “这是我们俩的事情,越少庄主若是心里有气,只管冲我来,还请不要牵扯其他。”   余清欢一脸真诚地看向越秦风,试图和他好言相商,道:   “城守府是一座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为了避免越少庄主住得不习惯,还请少庄主移步,无论是酒楼还是客栈,费用本妃出了。”   “爷差你那几个臭钱?!”   越秦风看着她,眼底尽是讽刺。   “你别以为爷就非你不可了,爷执着于此不过是不喜欢被无缘无故扣上一顶屎帽子罢了!那日的事情不是爷做的,爷总得给自己讨要个说法!”   说完,也不与余清欢告别,自己就先一步离开了。   他得赶在回邵塞国之前,先把墨林纾这件事情给弄清楚了!!   余清欢回到城守府的时候,越秦风已经离开。   房间里,两个丫鬟正在给墨玉珩包扎肩背处的伤口。   “疼不疼?”   余清欢走过来,主动接走了丫鬟手里的活。   墨玉珩打量着她,目光着重在她嘴唇和脖子上扫了扫,然后才回道:“小伤。”   语气倒也温柔。   他抬手屏退了丫鬟,问余清欢:“他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讽刺挖苦我呗。”   余清欢这话倒是不假,仔细一回想,越秦风可不就是句句带刺么?   墨玉珩:“挖苦你什么了?”   余清欢:“说我男人多,不洁身自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呵,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倒是将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墨玉珩勾着唇笑了。   “谁说不是呢。”余清欢也弯唇。   越秦风离开后,城守府里算是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余清欢和家人们在一起度过了欢快的几日。   半夜的时候,也再没有各种怪事发生了。   只是与墨玉珩住在同一个房间,只有一张床铺,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拘谨和尴尬。   一夜一夜的,她都没太敢睡,觉轻得很。   直到有一日,她收到了手下的传音——“宗主回来了!”   是时候告别了。   要离开的那一日,墨玉珩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李茹给余清欢拿油纸包了满满两包牛肉干,还有一袋糯米粉。   糯米粉是用炒熟的糯米碾压成粉制成的,加点糖,加点温水一泡,简直不要太美味。   这一世她小的时候,只要让她知道家里有糯米粉,那她便不会好好吃饭了,基本上每一顿,都得用米粉糊代替大米饭。   这些习惯,也难为李茹还记得。   “王妃,这不是普通的糯米粉,里面还加了好几味好东西,每日临睡前喝上一小碗,可以补气养血,长久下去,皮肤会越来越好,人也会越来越年轻。”   临走之前,李茹特地将余清欢拉到一旁,小声叮嘱道。   余清欢只当是李茹担心她的身体,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应了一声“知道了”后,就将东西都尽数收到了储物戒指里。   离开城守府后,墨玉珩坐上了他的暗影雕,而余清欢却没有上去。   余清欢对他说道:“王爷,我这两日打坐时有所感悟,想先找个地方消化消化。这一回你就自己回帝都吧。”   这两年多以来,她并非日日留在墨玉珩身边,隔上十天半个月地,她会离开修行一段时日。短则一两日,长则半个月。   “这一次又是多久?” 第320章 玄冰宗   墨玉珩皱着眉头,其实不大愉快。   她每次离开时,不光越秦风找不到她,就连他派出去跟踪她的人也会跟丢,这让他的心里很没底。   不过好在她对墨灵耀是真好,就因为担心他应付不了死了真女儿的岳家,每次修行完后,她都会回来找他。   也正因为她每次都能按时回来,所以墨玉珩才会放心地允许她离开了一次又一次。   余清欢想了想,回道:“大概半个月吧。”   “嗯。”   墨玉珩点头,柔声叮嘱道:“那你弄完了赶紧回来,我在王府里等你。”   他很清楚。   想从她这里打听到灵元的秘密,他得配合着她,至少不能让她对他反感或起戒心,否则,还会如上一次一样,功亏一篑。   “好!”   余清欢应了一声后,轻点脚尖,跃身离开。   待离远了些,她才又隐去了身形,方向一转,朝着西北方向疾行而去。   半个时辰后,她在一处偏僻小道上落了下来。   小道上,站着一名男子。   “木岩!”   余清欢朝男人走去,从储物戒指中又拿出一枚储物戒指递给他,交待道:   “又弄了一件黑羽衣,我已经放在里面了,你自己穿上。还有一件七星宝剑,你让木青拿着,他那把剑该换了。”   在半年前,她的灵元箱里更新出来了一件夜神衣,属灵品高阶。   穿上后不仅可以隐形,来回走动时还不会产生空气的波动,如同与其他人不处在同一个世界似的。   于是,她花高价买来了夜神衣给自己用,而她穿了多年的黑羽衣则给了一名年纪较小的手下。   有了夜神衣后,她四处游走时就更方便了。   这次的黑羽衣,是她获得的第二件。   而储物戒指里放着的不光只有黑羽衣和七星宝剑,还有她的灵元箱在这段时间更新出来的所有有价值的物品,约莫有一百五十多件。   这一百五十多件,也是木岩和另外几人接下来的任务。   他们会按照各自分配的区域和拍卖场,分批次地将这些物品全部拿出去拍卖。   木岩点头称是,又将这个月收拢回来的钱款交给了余清欢。   一番交待后,余清欢再次隐身,坐上了木岩给她备好的飞云骓,朝着极北方向的琼华山脉而去。   琼华山脉中,有一座坐落于邵塞国境内,却不属于邵塞国、不参与任何纷争、招男不招女且提倡苦修的宗派:玄冰宗。   传闻玄冰宗的宗主是昆山老祖的至交好友。   当年昆山老祖临近飞升之际,将自己攒有的宝物尽数送给了这名好友,并委托其帮忙照拂昆山。   而余清欢打听到,昆山老祖所留的财富之中,还包括了一件仙器:凝仙瓶。   传闻凝仙瓶是昆山老祖的上一任飞升者从仙界带回来的仙宝,拥有着重铸死人肉身的功能。只要死去之人并不是自然寿终,且还留有一丝魂魄,便能让其起死回生。   这等宝物,正是余清欢需要的。   只要手里有了凝仙瓶,那她就可以为尸骨无存的李执安重塑肉身,就可以保护好她想要保护的其他人。   那她在应付墨羽宫的时候,便有了更多的底气。   因为琼华山脉处于大陆极北的位置,常年被冰雪覆盖,气温非常低。   余清欢在还未抵达琼华山脉的时候,便已换上了男装,戴上了另一张人皮面具,又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披风。   这就是她混迹在玄冰宗时的另一个身份:姬云。   玄冰宗所处的位置很特殊,刚好位于琼华山脉的正中央。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以玄冰宗为中心,周围数十里的范围内,都无法使用灵气,也无法使用感知力,只能如同寻常武者一样修身炼体。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宗内之人的体魄强度和耐力都要远超其他修行者。在长期的封禁和打压之下,一旦离开了这个范围,投身到正常的地界中时,灵体的变强速度会比任何人都快,修行速度也是异常地快。   “姬云,师父让你看护冰灵果,你干什么去了?!”   当她进入到玄冰宗山脚下的时候,一名在此地修行的师兄大声呵斥起余清欢来。   “我去买了点好吃的。”余清欢指了指自己怀里的包裹。   因为在玄冰宗内无法使用灵气和魂力,所以为了能顺利吃到李茹给她准备的牛肉干和糯米粉,在还能正常使用储物戒指的时候,她已经先一步将这两件东西取出来了。   “一整棵树上的冰灵果全被人摘了,师父被你气得不轻,让你自己找他领罚呢!”   可是,她还没碰到师父陆叶,就先一步被长老之一蓝景蓝长老给截胡了。   于是,半个时辰后,余清欢就跟着蓝景走下了暗室。   其实宗门里有专门的禁闭室,不过暗室的惩罚力度比禁闭室还要强出数倍。   因为禁闭室只是管着犯错弟子不让随意走动,而暗室,却有着丢命的危险。   因为暗室里,不仅暗无天日,还布有机关无数,一不留神,就会被暗器射成筛子。   “一天天就惦记着吃,这下好了,整棵树上的冰灵果都被偷了,几个长老一致决定罚你在暗室里待够一个月!”   一个月啊?那就不能顺利赶回去了。   余清欢如是想着。   不过除了担心不能按时回到楚王府以外,却再没有其他的紧张情绪了。   因为玄冰宗底下的暗室,可是她的另一个住处呢!   若不是为了进暗室,她也不会故意放任冰灵果不管了。   “快跟上!”   蓝景见她步履缓慢,板着脸催了一句。   “是!长老!!”   余清欢回过神来,攥紧身前包裹的一端,轻快地小跑下来,脸上又恢复了只有面对陆叶和蓝景时才有的乖巧模样,再无方才的神游之态。   二人继续向下走,一会儿后,终于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面前停了下来。   “拎着!”   站定后,蓝景将手中的提灯递给了余清欢,然后自己开始在身上摸索暗室的钥匙。   摸索了一阵后,蓝景仍旧两手空空,脸色也慢慢变得难看了起来。   “蓝长老,您有点不太靠谱啊!”余清欢在一旁挖苦道。 第321章 暗室   蓝景瞪了她一眼,纵使忘记带钥匙确实是有点掉面儿,却还是沉着脸,威严不减,对她喝道:“老实在这儿站着,老夫一会儿就过来!”   说着,就转身去爬楼梯,要回去拿钥匙。   “唉,这年纪大了,就是容易丢三落四的……”   余清欢嘟囔着吐槽了一句,却并没有顾及蓝景的脸面而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蓝景也听见了。   蓝景哼了一声,没有回头,一边暗骂这小小弟子越发没大没小了,一边铁青着老脸继续往上爬楼梯。   待爬到一半的时候,蓝景的身后突然传出“咔”地一声异响。   这个声音……好熟悉!莫非是?   蓝景脚步一顿,狐疑地转过身来,正好看见余清欢将生锈的铁门推开了一条小缝。   “轰……”   厚重的铁门打开,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声响,亦惊得蓝景的心情都变得激动了起来。   这姬云……竟然这么轻易就打开了暗室的门!而且,还以这么快的速度!!   “看,这不是开了吗,还用得着您专门回去一趟?”   余清欢朝蓝景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然后将手中的一根银丝拉直后卷起,又塞进了自己的钱袋。   “你是不是偷老夫的钥匙了?”   蓝景压下心里的惊艳,一边下楼,一边假模假样地问了一句。   其实自他在两年前遇见姬云之时,他便已经知道了他在这方面的天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愿意多管闲事,将姬云带回了。   只是这暗室的门锁极其复杂,铁板之中涉及精巧的机关数道,即使是凌霄峰擅长机关之术的靳海出手,怕是也得费些时日。所以,每当靳海要进暗室观摩机关的时候,还得找他借钥匙呢!   可就是这么个难住了多少能工巧匠的复杂门锁,竟被这小伙子三两下就给撬开了……   这个事实,让蓝景的心情澎湃不已,久久无法平静。   “谁让您自己不好好保管的!”   面对蓝景的故意诋毁,余清欢也不辩驳,反而还有要认罪的趋势。   她知道蓝长老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善良得很,并无恶意。所以她这般回答,半是因为犯懒,半是为了逗一逗老人家。   她的坦白确实让蓝景的心境生了变化,他本就对她撬锁一事感到不可思议,此刻又听见她亲口承认,心里泛起的那道骇浪也渐渐地平息了下去。   也是,这丫头确实是有些天赋,平日他也暗暗给了她不少接近机关秘籍的机会,不过她总归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罢了,再能耐也不可能强得过年近两百的靳海吧?   这么一想,蓝景心里的那抹失望也变得平淡了不少,他平静地看了余清欢一眼,严肃地说道:“快把钥匙还给老夫!”   “我已经还给您了,现在就在您身上,您自己找去!”余清欢可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个游戏。   蓝景又在身上翻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老脸越发难看了,警告道:“若是把钥匙弄丢了,你就别想着从里面出来了!”   “都告诉您已经还给您了,您不信,又有什么办法!”余清欢故作无奈地叹息一声,毫不介意蓝景的威胁。   本来,这道大门于她而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有没有钥匙她都不在意。不过想着能趁此机会逗弄老人家一番、给他添添堵,余清欢还是很乐意的。   就算是丰富老人家的老年生活了,实在不行,让他多动脑子也可预防老年痴呆啊!余清欢美美地想着,越发觉得心安。   “快点拿出来还给老夫,老夫可没跟你开玩笑!”蓝景脸色不好。   “我也没跟您开玩笑,钥匙确实就在您手里。”余清欢也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看见蓝景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余清欢颇为无奈地念了声“好吧好吧”,似是选择了妥协。然后取下身上的包裹,装模作样地从里面翻找出一个造型奇葩的大白馒头。   这是她刚从宗门里的食堂买来的,除了馒头之外,还有花卷,豆包,品种丰富,就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暗室之旅。虽然已经带好了牛肉干和糯米粉,但也保不准天天吃这个会吃腻。   宗门提倡苦修,想吃点好的也买不到,只能买了这些面食来丰富她的干粮库了。   “钥匙就在馒头里面,您自己找吧。”   蓝景接过馒头,扒开,没有,再扒,还是没有……   “嘭!!”   不待蓝景的耐心被彻底磨灭,面前的大门被余清欢给闭上了!将她自己与蓝景二人隔绝在了铁门两侧。   这臭小子!!!蓝景差点骂出声来。   “偷老夫的钥匙,那就再多关半个月!”   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堵了一口郁气,还大胆猜测到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给气死。   “那您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铁门之后,传来了余清欢模糊不清的声音,沉沉闷闷,带着几丝打趣的意味。   老子给你收个屁,你就在里面腐烂生蛆吧!!蓝景极想如是回怼余清欢一句,但想了想还是将这句有损自己身份的恶毒话语默默吞咽了下去,改口道:“老夫等着!!”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一会儿过去了,身后再无异响,也不知道那小子在暗室里做什么……   想着想着,蓝景又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却发现那扇铁门早已隐入了黑暗,找寻不见了。   罢了罢了,先关她个两三日让他吃吃苦头、长长记性,回头再让靳海过来撬了锁、给她送点吃食吧。   终究,蓝景还是于心不忍。   “嘭!!”   楼梯上方的那扇铁门也闭上了,只留下了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   “哈哈!终于走了!!!”   暗室里,趴在门后偷听动静的余清欢轻松地笑出了声。   虽然她也不想在暗室里待这么长时间,但想着自己确实需要进来一趟,比如继续研读里头的书籍,再比如寻找凝仙瓶的线索,还能大大方方地给自己洗个澡,便也不再那么介怀了。   大不了待不住的时候,再偷摸着出去就是了!   余清欢站在门后的二尺之地不动,从身上翻出火折子来,点燃。 第322章 撬锁   跳跃的火光照亮了暗室的一角,映出了坑坑洼洼的灰石地面,以及刻有复杂花纹的冷色墙壁。   地面上的坑坑洼洼,并不是原有的装饰,而是利箭刺、大刀砍,甚至巨石砸所留下的痕迹。   每一处痕迹的存在,都昭示着一场惊险的刺杀行动在此地出现过,或许伴着鲜血淋淋,亦或许,会无疾而终,不过对于这些曾经发生的事情,余清欢一无所知,也无从得知。   空空荡荡,墙面和地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角落处甚至还有蛛网的存在,处处透着荒凉与冷清。   这里没人进入吗?并不是。   至少她自己就已经来过暗室多回了,却并不是待在视线所及的这里,因为早在两年前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她便已经摸透了这间暗室里所有的机关布置,亦发现了暗室里的乾坤。   所以,这五年来,她进入暗室后其实一直待在另外的地方……   借着火折子时明时暗的亮光,她轻车熟路地踏上灰石地面,沿着某种诡异的路线,走向了暗室的更深处。   手指摸向西墙上的浮雕图案,那是一副池塘暴雨图,密密麻麻的线形雨点布满了大半的西墙,每一滴雨点和下方的每一片荷叶都是可以转动的。   这一面墙,共有一千多个可以活动的图案,每一个图案都是一个机关的启动按钮。   这些机关中,有的毫无用处,有的却可以发动暗器,若是拨错,便会引来万箭穿心般的悲惨结局;除此之外,还有的又连接着其他的机关,拨动单个或许并没有什么用,但是一个接一个,一环扣一环,当所有相关的部件归到自己特定的位置时,便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余清欢轻车熟路地扭动了墙上的八个雨点,按照一定的顺序,将它们所牵制的机关一一开启……   仿若淤塞的河流被人打通,墙内的精密机关一个接一个地开始转动起来,“咔咔咔咔”,处处都有齿扣归位的声音响起,然后,隔壁墙上的一副长方形挂画浮雕裂开了一道细缝,又演变成一扇狭窄的小门来。   余清欢从小门处钻进去,按动内侧的按钮,打开的小门迅速合拢,再难觅其踪迹。与此同时,被拨动过的雨点也仿若泄了劲的皮筋一般,回转了一圈后,随意地挂在了墙面上。   余清欢所进入的地方,是一个比外面的暗室要小许多的房间,规模也就是普通房间大小。   房间一侧有放满了书籍的书架,另一侧立着一个衣柜,中央有桌椅,笔墨纸砚也都齐全,角落里还摆放着一张小床……这就是余清欢在玄冰宗的另外一个住处,一个不知道曾属于何人的住处。   余清欢将包裹取下放在桌上,然后又点燃了一处壁灯,狭窄的房间里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她将桌上扣着的一本书翻过来,露出来的那一页还是上个月她刚看到的地方。   她将书拿起,又走到书架旁,拨弄了几下隐藏在木板下方的铁钉。   然后,面前的墙也打开了,露出了一个空旷的洞穴。   洞穴整体呈不规则形状,除了连接暗室的这一处出口以外,四周都是石墙,呈封闭状态。   洞穴一角有一个水潭,水质干净清澈,却因为洞穴内光线不足的缘故,潭低一片漆黑,让余清欢生畏。   潭中的水余清欢尝过,清凉中还带着一丝甘甜,毫无腐坏的味道,想来应该是地下活水。   不过对于这活水到底是通往何处,余清欢不得而知。   她可以在黑暗中独处,可以飞檐走壁,也可以从容面对刀枪剑戟,可唯有水,尤其是那种深不见底、仿若藏有深海怪物的水,让她感到惧怕。   那种惧怕已经深入骨髓,一旦掉入其中,她将会失去她所有的能力,变成惶惶等死的可怜虫。   下意识地,她总是离那个水潭远远的,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拿着木桶去小心翼翼地打上一桶回来备用。   余清欢对著书籍上的内容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了半个时辰后,困意来袭,便胡乱洗了个冷水澡后钻进了被窝。   与此同时,先前离开了星陨阁的蓝景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正在与找上门来的陆叶说着话。   说起这陆叶,也是个耳听八方的主,蓝景前一脚刚把余清欢送进了暗室,人家后一脚就跑来找他求情了。   “……这小子都叫你惯坏了。”   蓝景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潦草的粗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太狂妄,太不知天高地厚,整日想一出是一出,不计后果,不留情面!这个性子出去,迟早得惹上大祸!!”蓝景铿锵有力地点评道。   “是,我也承认这小子是有些无法无天了,确实该罚!”陆叶附和,两只圆圆的眼睛本就不小,此时一瞪,宛若铜铃,更是吓人。   不过,转瞬之间,那略显狰狞的表情就疲软了下去,转换成了一副憨笑的模样,提议道:“照我说,关他个两三日就可以了,一个月实在是有点不合适,孩子毕竟在机关术上有天赋,而且瘦瘦小小的,本就有些营养不良,别给吓傻了……”   “是不合适……”   陆叶话语未落,蓝景就插了一句,可陆叶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蓝景又说道:“以这小子的劣性,一个月实在是起不到作用,要关就关她两个月!”   陆叶瞠目结舌:“蓝……蓝长老……”   “这小子偷了暗室的钥匙,我就是想放也没有办法!”一想到此事,蓝景就气得想骂人。   陆叶走后,蓝景闭了门,开始脱去身上的衣袍,洗漱一番后,爬上了床。   准备熄灯之际,余光瞥见了床头放置的一个小盒。   半息的停滞后,蓝景伸手将其拿了过来,打开,发现一把老旧的钥匙正完好无缺地躺在里面,而这把钥匙,就是能打开暗室大门的那一把……   除了那名消失多年的宗主身上带有一把以外,全天下只有这一把钥匙了……   莫不是宗主回来了?而钥匙又刚好落在了小子手里?   还是……那暗室的门锁真是她方才现场撬开的?那未免也……   太快了吧?   …… 第323章 好   暗室的生活确实枯燥了些,但对于一心钻研机关术的余清欢来说,倒也不觉无趣,时间流逝,无声无息。   这一日,伴随着“哗啦”一声水响,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从水潭里钻了出来,又爬上了石岸。   他的身材颀长伟岸,许是为了方便潜水的缘故,男人未着外袍,浑身上下只穿着一层单薄的里衣里裤,下蹬一双黑色的皮质短靴。   爬上岸后,男人翻身一屁股坐在了水潭边的大石上。   伸手在脸上使劲抹了一把,抹去了眉眼处冰凉的水珠,重新露出入鬓的眉、狭长的眸……   修长的手指又向上扬起,将粘在额头上的碎发抹到了头顶,干净利落的额头上,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美人尖……   面容俊逸到令人发指,淡漠的表情中透着一股子难以接近的味道。   若是余清欢见到此人,一定会大为震惊。   因为此人与越秦风曾冒充过的邵塞国肃王殿下——洛天风长得一模一样!!   洛天风脱掉了短靴,倒掉了靴子里沉积的液体,又使劲甩了甩,水渍飞溅,沾湿了一旁灰白色的石地。   将脚套进靴子里后,他才站起身来。   因为浑身湿透的原因,丝质的里衣紧紧贴在身上,将结实的胸膛和精瘦的腰身勾勒得一览无余。   洛天风扯了扯湿哒哒的里衣,不爽,干脆地脱了上衣,拧干水分后朝着暗室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看见了灯光后,洛天风峰眉一蹙,放轻了脚步……   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他一下子就看见角落的被褥高高隆起,一头乌黑的长发从床沿处坠落。   竟是个……女人?   洛天风狠狠蹙了蹙眉,对这位不速之客感到排斥。   片息后,他收敛心神,悄无声息地凑了过去。   床上的人儿面向墙壁的方向侧卧着,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铺在白瓷般的脸颊上,小小的鼻子微翘,玲珑中又带着一些俏皮,樱红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正在恬静地吐露着香气。   不施粉黛的侧脸洁净如剥皮的鸡蛋,脸部的线条和五官的轮廓亦美得让人赏心悦目。   越秦风却无暇欣赏这种美好,只是觉得……意外!   这犟女人,竟跑到这里来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证明自己的证人,正准备带其找她解释去呢,谁知道却发现她离开了墨玉珩。至于她跑去了哪里,就连楚王府里贴身伺候她的丫鬟也不知道。   不过这空跑的一趟也不算一无所获。   至少,他从余百川的口中得知,这女人和墨玉珩是一直分床睡的。   这让他的心里舒坦了很多。   最后老东西催得他没有办法,他才决定先回来一趟再说,等完事后再找她解释。   谁知今日,却能在此处碰见?   他勾起唇,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正在洛天风偷偷打量余清欢模样的时候,一滴水珠顺着他那挺拔的鼻尖坠落,砸在了余清欢的脸蛋上……   余清欢的睫毛颤了颤,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几乎在同时,洛天风迅速收回了撑在床边的身子,随手操起一物,照着房间的某处一甩……   “啪”地一声,壁灯的灯罩被砸出一个小洞,随即,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余清欢清醒过后,借着方才熄灯前脑海中残留的印象,当即掀开被褥,朝那鬼鬼祟祟之人所在的地方使出了一记扫堂腿,谁知那人的反应倒是灵敏,竟然摸着黑也能迅速避过,让她踢了个空。   这家伙好像不是个好对付的……余清欢心里有了判断,又想起方才看见男人裸着上身,心里感到一阵恶寒,亦变得警惕了不少。   这里因为禁制的原因,灵气被压制,感知力也无法正常使用,只能凭借肉眼去辨别。   可漆黑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男人又故意屏着呼吸不动弹,即使余清欢的耳力再好,也不知道男人在哪里。   现在于对峙的两方来说,谁先发出声响,谁便落了下风,余清欢还没有弄清男人所在的方位,自然不愿意率先暴露自己的位置了,便也静静地待着,只是伸着双手在四周不停摸索。   “啪!”   是水滴落在地面上砸出的声音!   余清欢握着拳头,迅速朝那个方向探去。   拳头还尚未打着人,一只结实的手臂就横空拦了过来,往外一推,便轻松卸去了余清欢的攻势。   紧接着,洛天风手腕一转,便顺着余清欢的胳膊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待余清欢的另一只拳头追上,洛天风用力一扯,失重的余清欢便重重地砸进了他的怀里……   果然跟泥鳅一样,只擅逃跑,不擅攻击啊!   这个时候,余清欢想起了师父陆叶对她的点评,突然有些懊悔平日没在这方面好好用功了。   洛天风将她的身子一翻,从她身后抱住了她,他的双臂交叉着搂在她的胸前,一手捏着她的一只手腕。   本来男女力量相差就悬殊,这个姿势又让余清欢的双臂使不上力,想要挣脱其钳制更是难上加难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衫,余清欢能感受到背后一凉,似是湿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是那个男人的汗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挨得这般近,让余清欢感到了窘迫。   “你是谁?”   余清欢头一次遇到这么难对付的人,心里的挫败感浓郁。   “你猜。”   洛天风悠悠然地吐出两个字,低头在余清欢的脖颈处嗅了一口。   他已经好久没有抱她了,就连她身上独有的香味,他都快忘了。   感受到男人的气息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暧昧的氛围让余清欢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她缩着脖子,强行将那扰乱心神的气息隔绝在外,又故意压着声音喝道:“你个变态!我可是男人!!”   “是吗?”   洛天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让余清欢也不知道他到底相信了她的话没有。   “是!”   余清欢昂首挺胸,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语气肯定中又夹杂着些许傲娇的意思,大声宣扬到:“我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你赶紧放开我,两个男人挨得这么近,你不觉得恶心么?”末了,余清欢又特地提醒了一句。   洛天风低声笑道:“可是我不觉得……” 第324章 遇见   余清欢还以为这男人的意思是不嫌恶心呢,正准备挖苦他变态之时,却感觉到男人的手臂紧了紧,又贴着她的胸口上下蹭了蹭……   “看,软软的,不是男人。”洛天风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旋即,余清欢感觉到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这个登徒子,竟敢堂而皇之地占她便宜!!   她卯足了劲,将脑袋使劲往后一仰,“咚”地一声,脑袋狠狠磕在了洛天风的下巴上!   “啊!”   “嘶!!”   两人同时疼得叫出了声。   “再让你耍流氓,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   趁着洛天风晃神的间隙,余清欢赶紧从他的禁锢中逃脱开来,又恶狠狠地警告了一句。   洛天风冷笑一声,回道:“摸你一下又怎么了?胸那么小,爷还没嫌弃你脏了爷的手呢!”   摸一下算什么,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意外的相逢,让洛天风的心情大好,所以,才有心情逗逗她,谁知这女人竟是个烈性子,倒是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   “你就是那个老头给说要介绍给我的‘绝世帅男’?”余清欢突然想起了数月前在此地碰到的那个怪老头。   怪老头一下子就看出她是个女儿之身,还嚷嚷着要给她介绍个“绝世帅男”。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有些失望?”洛天风揶揄道。   他是真没想到,那老东西竟然会这么有眼力见儿,竟会把他的亲媳妇儿诓骗过来,还要撮合他们俩。   早知她就是老东西说的那个女人,他早就过来了,也不用在外头跟个无头苍蝇地到处找她的下落了。   他摸着黑挪到桌边,手拉椅子时椅脚在地面上摩擦发出了晦涩的声音,让他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自恋了吧?”余清欢嗤笑,“我对你不感兴趣!”   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男人,那得丑成什么样了?更何况还是个连媳妇儿也找不到,还得靠老头子帮他操心的……   “我知道你能跟老头联系上,回头跟他说一声,我看不上你,让他不要白费心机了。”余清欢的话说得很直白,毫不顾及男人的自尊心。   “哼!”   洛天风从鼻腔里发出了一道饱含着浓浓不屑意味的声音,讥诮道:“说得好像我能看上你似的!”   “胸那么小,找你还不如找男人呢!”   其实,越秦风对余清欢拒绝其他男人的强硬态度还挺满意的,不过好久不见了,下意识地就想和她拌拌嘴。   呵,天下男人一般好色,果然不假!余清欢冷笑。   反唇相讥道:“我这是还没发育好,以后有的是发育的机会!不像你,小已经定性,再发育也就那样了!”   洛天风闻言,不禁愣住了神……这女人才两年多不见,怎么变得流里流气的了,该不会是跟墨玉珩那混蛋学的吧……   回过神来,洛天风开口:“你看过?”   “我不屑于看!!”余清欢嗤之以鼻。   甩着膀子也挪到了桌边坐下,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嗒嗒嗒嗒”急促而大声,透着浓浓的烦躁之意,道:“既然咱们互相看不上,你也没必要强留我的信物了吧,把东西还给我。”   说起那信物,就是她那枚雕刻着狐狸图案的戒指,被老头子从她手指上生拉硬抢了过去,说是要当做信物送给他的乖外孙。   “丢了!”洛天风冷不丁地抛出了一句。   那信物是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因为老东西要给他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你!!!”   余清欢有种想打人的冲动,不过想了想,她好像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深吸了一口气,余清欢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问:“在开玩笑吧?”   “我从不开玩笑。”洛天风开口,语气认真。   余清欢气结,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慢慢绷紧,恨不得抬起来就朝那个男人扇过去!   干脆扇死这丫的就算了!!   “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   余清欢尝试着和他平心静气地说话,想着万一这男人受到感化、愿意还给她了呢,总比逼得他真扔了好。   “所以呢?”   洛天风反问,带着一股与我何干的挑衅之意。   “所以我希望你能还给我。”余清欢强压着心里腾腾往外冒的火气,诚恳地说了一句。   “我若不想还呢?”洛天风又问,语气平平淡淡,却又极其欠揍。   他倒是想还,只是东西被老家伙拿走了,他想还也还不了啊!   “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何必有所牵扯?东西给我,我就不怪你祖父抢我东西的事情了,咱们两清。你若是懒得跟老头说,下次我来跟他说清楚就好,也省得他再撮合我们了。”余清欢试着说服洛天风。   “意思是如果我不还你,你还准备追究老东西的责任?”   “他非要让我给他当外孙媳妇儿,还逼着我跟你见面,我不愿意,甚至还有好几次暗算我,把我绑进来,这种事情怎么还能强来呢?”   “让你见我一面像是委屈了你似的。”洛天风的语气有些怪。   心想着睡都睡过了,见一下还算个事?   再说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排着队想见他呢,这女人不偷着笑也就罢了,竟然还觉得委屈?!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不就是委屈?!”余清欢反问,对于洛天风所想一无所知。   余清欢不想和他多说,颓丧地趴在桌子上。   洛天风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一会儿后,洛天风主动打破沉默,问:“你是玄冰宗的人?”   “不是!”余清欢想也不想地回答。   她可不想让人知道天极宗有女弟子,而且,这个男人不愿意露脸,摆明了他也不想对她坦诚相待不是吗?   “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洛天风又问,语气平淡,并无起伏,余清欢也不知道他相信她的话了没有。   余清欢:“跟以前一样,被人毒晕了送进来的。”   言外之意,还是那个老头搞的鬼,反正,那老头也做过多次了,并不算冤枉了他!余清欢如是安慰自己的良心。   黑暗中,洛天风搓了搓自己的双臂,摸见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地方太冷了,那老家伙想成人之美,也不说找个舒服点的地方,就非得让他一个堂堂王爷跟个耗子一样钻洞吗?洛天风有些不爽。 第325章 不走了   这里本就阴冷,他又刚从凉水里爬出来,此刻光着膀子、穿着湿漉漉的裤子,纵使他的身体再好,也感到了一些不适。   那女人倒是个暖和的,若是能抱着取暖的话也不错……   他咳嗽了一声,起身朝房间的角落里走去,那里有一张床,还有暖和的被子。既然老家伙在那边守着,这边还有媳妇儿,那他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就好了。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似漫不经心地,洛天风一边走,一边问向黑暗中正蜷着腿想事情的余清欢。   “你什么时候走?”余清欢反问。   “你和老头子很熟?”洛天风似乎根本就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提出自己的疑惑。   什么时候走?他就不准备走了好么?!   他的漠视与追问让余清欢感到了不爽,凭什么她想知道的他可以选择充耳不闻、他问的她就必须要如实相告呢?!   “你问他不就知道了?”   “哼!”   洛天风冷笑了一声,没有再接话,只是站在床边,开始解自己湿漉漉的裤子。   听见布料摩擦所发出的稀稀疏疏的声响,余清欢瞬间警铃大作,急忙站起身叱问:“你在那里做什么?!”   “脱衣服,睡觉!”洛天风大言不惭地回答道。   “那是我的床!!”余清欢急忙朝那边挪步过去,不想让这个男人睡在她的床上。   “呵!”洛天风闻言倒是笑了,问:“玄冰宗的床为什么是你的?”   余清欢语塞,转而一想又变得有理了起来,道:“那也不是你的,咱们俩半斤八两,谁先到谁就先得!”   “我前几日就来了,”说着,余清欢故意问向洛天风,“你呢?”   洛天风将手中湿哒哒的衣服一甩,一屁股就坐在了床上,不温不冷道:“不好意思,我先占了,麻烦你让一让,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站着。”   一说完,又开始撩腿上床。   “不要脸又没风度!!”   余清欢破骂出声,就要将洛天风从床上拽下下来,这时的洛天风早已爬上了床,她伸手胡乱一抓,正好摸到了他结实的“手臂”。   这家伙的胳膊这么粗啊,刚才看见他的背影也不像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啊……余清欢心里疑惑,也来不及多想,立马就伸出两只手掐住了洛天风的“胳膊”往外扯。   “你给我下来!!”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洛天风冷着声音喝道:“你往哪儿摸呢!!”   “一个大男人的,摸你个胳膊还能掉你块肉是怎地!”余清欢嘲笑,手中力气不减,仍拼命地与他壮硕结实的“胳膊”相抗争。   不过这家伙的力气是真大啊,饶是她已经上了两只手,还是扯不过他的一只手臂……余清欢暗暗感慨。   “你有三条胳膊?”洛天风冷笑。   “三条胳膊?”余清欢懵了。   什么意思?莫非这家伙是个畸形?   余清欢真的不理解洛天风是什么意思,不过不解归不解,她也着实好奇,当即手掌一松,顺着他胳膊的方向沿途探索过去。   嗯?胳膊是弯曲着的……   这家伙动作这么快,已经躺在床上了?她能想象他现在正侧躺在床边,一手撑床、一手叉腰,摆着一个极其骚包又一言难尽的造型。   哼,老头的品味也太差了,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喜欢能摆出这种白痴动作的男人……   洛天风坐在床边,感受着两只不安分的小手正顺着自己的大腿拍拍打打爬上来,脸色越发变得玩味起来。   他本来是要在第一时间将她拉过来抱住的,但是转念一想,这女人嘴上这般对他不屑,若是等会她发现她自己正在占她不屑的男人的便宜,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是无地自容呢,还是恼羞成怒呢?洛天风很好奇,索性也不动弹,而是由她探索。   可是很快,他就后悔了……   感受着那温热的小手像迷路的小猫一样向上攀爬,一路在他腿上种下酥酥麻麻的电流,洛天风的身子微僵,搭在身侧的手突然用力握紧,似在刻意控制着什么。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这女人唇间的柔软和香甜……   他真的,已经太久没有碰她了。   “啪”地一声,洛天风猛地捉住了余清欢的手!   “啊!!”余清欢瞬间就凌乱了。   抓她的是他的两只手,那她手下摸着的是……   可是容不得她细想,洛天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乱摸什么呢!”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余清欢感到尴尬至极。   这一刻,余清欢完全相信,面前的男人一定会觉得她很无耻。   谁稀罕摸你!!余清欢抚平心里莫名泛起的一丝慌张,暗骂了一句。   她抽回自己的手,留下一句“床让给你睡了”,便潇洒地站起身来,在床头摸见了自己的外袍和斗篷后,摸着黑出了房间,走向了洞穴。   哼,倒是知趣!   洛天风很满意她与男人间保持的距离,勾了勾唇,起身从柜子里摸出火石,重新点亮了壁灯。   微黄的灯光照在他蜜色的身躯上,在地上投下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迈开长腿走到书架面前,伸手在某处摸了摸,“轰”地一声,房间与洞穴之间的那栋墙面大剌剌地合上了,留给他一个仅属于他自己的舒适空间。   想从洞穴出去,只有两条路。   要么,是钻水潭,要么是从暗室离开。   暗室这条路被他给堵了,而水潭那头又有老东西守着,且她又是个怕水的,所以洛天风完全不担心她会离开。   桌上放在三个包裹,走过去打开,随意翻了翻,发现尽是馒头和花卷。   洛天风的脸上不由地浮起了一丝嫌弃之色,修长的手指一挑,将桌上的三个包裹一一扔在了地上,不少白花花的馒头花卷从包裹中滚出,沾上了灰尘。   包裹扔掉后,露出了被其压着的一本书籍,书籍上写了《班工要术六》五个大字,被打开倒扣在桌面上,书籍之下,还压着厚厚一沓叠放整齐的白纸…… 第326章 被困   洛天风的手指慢悠悠地拿起书籍,随意地翻了翻,发现被翻阅的痕迹明显,原本紧贴在一起的纸张一张张翘起,各自分开了一些距离,使得整本书比原来的厚度要多出了不少。   再拿起桌上的那沓纸一看,发现最上面那张纸上画着一副极其精密复杂的图,大致呈圆形。   笔触极细,却仍将白纸画得满满的,其中的线条数以百计,乍一看,密密麻麻,宛如天书,仔细看去,却发现一笔一划皆有章法,部件之间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不是随意涂画而成。   这是……机关布置图?   洛天风蹙了蹙眉,在纸张的左下角发现了一行潦草的小字,曰:梨花伞枪。   “梨花伞枪?”洛天风念了一声,随即扯了扯嘴角。   这个名字,取得还真是随意,到底是伞还是枪,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洛天风又往后翻了几张,眼里的揶揄变成了几分满意,目光直直地盯着纸上的图案……   除了第一张是一张整图以外,其余的纸上画着的都只是整图中的一部分,每一个部分都有详细的注解,大到框架构造,小到零部件的材质要求及具体尺寸。   直接翻到最下面,洛天风看见了几张草图,图案很乱,能看出修修改改的痕迹。   越往上,草图越发复杂,画面也越来越整洁……   洛天风摸了摸草图的墨痕,又放在鼻下嗅了嗅,旋即明白了一个事实:从草图设计到图案成型,期间不超过半个月,而且,就是在最近的两个月内画制完成的!   他说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梨花伞枪这个名字呢,原来是新设计出来的!   看着一旁厚厚的一沓纸张,随意一翻,便扫见了数十件物品的设计图。   洛天风恍然大悟——   怪不得找了两年多没有找到人,原来这丫头除了待在楚王府,还在这里“搞事业”呢!   其实不用看上面熟悉的字迹,洛天风也能猜出来这是余清欢设计出来的。   因为老家伙虽然对机关术稍有研究,但是研究不深,而且,梨花伞枪这种通俗易懂、毫无文化底蕴的名字明显不是老家伙的风格。   ……   拿着图纸回到床上坐下,洛天风一张一张细细翻看着,随着认知的加深,他也明白了这梨花伞枪是干什么用的了。   大抵就是一把伞的造型,但是伞可变形呈枪的模样。   收起时成枪型,枪尖和枪柄都可发起攻击,而且因为枪柄棱角的特殊设计,遭受攻击时还有卸力的效果。   打开时则变成了普通伞的模样,但伞中却有夹层,内含机关,可发射不同的程度的暗器,还可启动旋转装置防御外界攻击,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这类东西若是制作出来,会很受大家族的欢迎。   毕竟家族子弟并不全是修为高深者,或许还有人连灵根都没有呢。这些物品的使用并不依赖于灵气,寻常人亦可使用,让普通人也有了能与修行者相抗衡的能力……   待洛天风将手中的所有图纸粗略扫过一遍后,已经不知道过了几时。   只是腹中空空,竟有些饿了。按照他以往的进食习惯,猜测应该已经天明。想起那女人还在洞穴里,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刚好,借机喊她一起吃顿饭!   只是想起那包裹里的大馒头,他就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现在找老东西要点吃的也算合理了吧?   伸手摸了摸脱下的衣服,不再滴水,可仍是一片濡湿。   洛天风便也懒得穿了,起身灭了壁灯,又打开了壁障,朝着水潭走去。   “我去别处逛逛。”   临下水之际,洛天风突然转身,对着眼前的漆黑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提醒余清欢可以回去睡一会儿。   声音原本不大,可是经过洞穴的加工,变得轰隆隆的,震人耳膜。   可既是如此,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越来越弱的回声。   “姬云?”   洛天风蹙了蹙眉,唤了一声那个女人在玄冰宗时使用的名字。   仍旧没有回应。   什么意思?走了?   可是这里除了水潭以外,再无出口,她又能上哪儿去?   只可惜不能动用感知力,否则一下子就能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处,又在干什么了。   洛天风又试探地喊了一嗓子,声音提高:“姬云?”   回声渐小,洞穴内再次归于宁静。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洛天风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心里紧张不已。   他忙回房间点亮了壁灯,又将余清欢之前拎进来的那盏提灯点亮,拎着提灯出来找她了。   洞穴不小,格局却很单一,并没有太多的曲曲折折,一会儿的功夫,洛天风便在洞穴的一角找到了蜷缩在地上睡觉的余清欢。   他抬起一手,以手遮面,然后另一手拎着提灯朝着余清欢走去。   他暂时并不想以这个身份和她相认。   走到余清欢跟前后,他抬脚踢了踢地上的女人。   “喂,起来了!”他喊。   女人拧了拧眉,没有睁眼,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洛天风察觉不妥,蹲下身来,伸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好烫!   身处玄冰宗本就不能动用灵气护体,此洞穴内又阴寒无比,八成是着凉后发烧了……洛天风看着脚底的女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放下手中的提灯,弯腰将女人抱起,朝房间走去。   她本来就不重,骨架小小的,身体软软的,现在又比他记忆中要轻了些,跟个羽毛似的,轻得让他的心也跟着变紧了些。   走到房间后,灯光照在她的脸庞上,让终于再次看到她整张脸的洛天风又忍不住感慨了一把。   这女人,顶着这张脸,可真是没少惹桃花!   此刻的余清欢安安静静地缩在他的怀里,没了清醒时的那股不服输的倔强劲,反而变得乖巧了不少。   她的面容本就清秀,此时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两颊染红,眉头也微微蹙起,倒让她多了一丝楚楚动人的风情,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惜来。   洛天风有些后悔了,想着若不是他赌气将她赶出房间,她也不会难受至此。   心里有了怜惜,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柔软起来。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又替她盖好了被子。   余清欢似感应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柳眉皱了皱眉,难受得低吟了一声。   洛天风不再犹豫,洛天风赶紧跳入深潭。   他戒指里东西取不出来,不过老东西那里的东西倒是应有尽有,弄点药物和吃食过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谁知在水道里游了一半的时候,却发现洞口被一块巨石挡住了,推了好一会儿没推动后,才又无功而返。   这老东西,竟然跟他来阴的!!   洛天风垮着张脸回到洞穴。   他再次伸手探了余清欢的额头,发现一片滚烫。   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出汗。   再烧下去非得烧坏了不可……洛天风暗想。   不行,就只能牺牲一下自己了…… 第327章 两清   “姬云?”   他拍了拍余清欢的脸,想看看她现在是否还有意识,却一时没注意,忘了变声。   余清欢皱了皱眉,下一息,便抬手一巴掌朝洛天风袭来。   自然,没有成功。   “越秦风!你离我远远的!!”   她听出了越秦风的声音,虽然头脑现在不太清醒,却仍然很排斥他的靠近。   她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定睛一看,当看见面前的洛天风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接着又变成了冷漠。   赶紧穿鞋,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她心里窝着一口气,觉得愁闷不堪。   想着好不容易找到个清净的地方,竟然又被这人给发现了。   想一个人悄悄干点什么,还真是不容易。   “你发着烧呢,做什么去?”   眼见自己已经被她认出,越秦风便也没再刻意隐瞒,抓住了她的手。   “我不想看见你。”   余清欢使劲将手抽出来,脸上因为发烧的缘故,红得很,脸色也难看得很。   “不想看那就别看了。”   越秦风直接吹了提灯,又跑去灭了壁灯。   然后跑回来,对余清欢说道:“媳妇儿,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余清欢愣了一下,旋即嘴角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道:“越少庄主可别乱叫,我家王爷听到了会吃醋的。”   越秦风:“墨玉珩那王八蛋?”   “还请越少庄主的言辞放尊重一点!”余清欢色厉内荏地指责到。   “他是岳念娇的王爷,可不是你的王爷。”   越秦风一边指正,一边抓起余清欢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说:“你的王爷在这里。”   现在的他并没有穿上衣,所以这一放,余清欢便摸到了他紧实的胸肌。   吓得一哆嗦,赶紧要将手抽回,却被越秦风死死地按着,让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以及心脏的跳动。   余清欢一阵慌乱,推却不开,只能愤愤说道:“你这个冒牌王爷沾花惹草,寻花问柳,我不要了!”   “那可不行!”   越秦风急急地回应到。   他抓起余清欢的手,用她的掌心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像个弱小无助、祈求关爱的小可怜似的,委屈巴拉地说道:“你不要我,那就没人要我了。”   “找你的昭阳郡主去!!”   余清欢没有好气,使劲往回抽手。   只可惜本就男女悬殊,她现在因为身子不适的缘故又有些乏力,实在不能如愿抽回。   她觉得他在这里装可怜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他既不缺乏女人,她也不会同情他。   “那女人跟我可没有半分的关系,我找她作甚?”   越秦风看见余清欢低头,似乎有要咬他手臂的趋势,赶紧松手。   可还不待余清欢走两步,那人又俯身一操,将她拦腰抱起。   一阵惊叫后,余清欢气得四肢挣扎个不停,就像被捕的鱼儿一样,竭尽全力地争夺生存下去的机会。   “放我下来!”   她恨,更厌恶与他的肢体接触。   越秦风越是禁锢着她,她就越想要挣脱。   可越秦风那一身精肉也不是虚的,三两下就把人放在了角落的床铺上,然后俯身压了下来。   然后,目光锁定着她,头慢慢凑了过来。   他要干什么,余清欢一目了然。   可一想起她在云中宴见到的那一幕,她就感到一阵反胃,四肢百骸,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抗拒他的触碰。   更何况,他还设计了在秦山被李执安“偶遇”的那一次!   他让她以那么羞耻,那么不堪,那么放浪的一面去面见他人,去伤害李执安,她也无法原谅。   “你敢动我我跟你势不两立!!”   余清欢死死地盯着越秦风的眼睛,狠狠地说道。   纵使一双清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却红得夺目,难掩恨意。   她不光厌恶他,还恨他。   当越秦风意识到这一点后,心情瞬间落至谷底。   他感到无措,彷徨,难受。   一下子,他的身子就僵硬了,不敢再逾越一分。   可他,也不愿从她身上起来。   “欢欢……”   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主动解释道:“成亲那日并非我故意不回,而是被耽搁了。”   “我知道。”   余清欢笑着回答,只是笑容有些讽刺。   那日的他多忙啊,当她赶去云中宴的时候,他还在忙呢,连给她开门的时间都没有,又哪有时间赶回去跟她成亲?   “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想听。”   她别开头。   如此近的距离,让她感到不适,她并不想与他鼻息相融。   甚至,她都不想看见他,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看见余清欢厌弃的模样,越秦风深感无奈,解释道:“我知道你去了云中宴,可你在云中宴看到的那个男人并不是我。”   余清欢冷笑,觉得他这个借口太过拙劣。   越秦风继续说道:“你离开云中宴的时候,我还在赶回山庄的路上。得到消息后,我让云致赶紧去房间里找你,却发现你已经离开。”   “我让他们去找你,一座山一座山,一座城一座城地找,可就是找不到,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多难过……”   “李执安就因为娶了白竹,你就躲了他二十几年,若不是被他找到,你怕是还会继续躲下去。每每想起那日的传闻,想起你看到的那些假象,我就害怕,怕你会躲我一辈子。”   “一辈子不知道你在哪里,欢欢,我不敢想象……”   他发哑的嗓音让余清欢有一刻的怔忪,忍不住扭头,重新迎上了他的目光。   诧异,疑惑,甚至可笑。   她眼底的情绪变化个不停,最后定格在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上。   道:“越少庄主,你给我表演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小女子,给不了你任何的好处。”   越秦风不同于李执安对待感情的呆板和木讷,也不同于墨灵耀的敏感和纯粹,从始至终,余清欢从来就没有真正看透过越秦风。   他说他已暗恋她许久,说他有多舍不得离开自己,对于这些,余清欢越来越看不懂。   不过现在,她也懒得琢磨这些了。   他忽冷忽热的好,善变的心意,炙热和冷酷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她无所适从,让她对他望而却步。   她是再也不想,也不敢与他纠缠不清了。   “越秦风,五年前我受了你的恩惠,按照你的意思与你订下了婚约,也按照你的安排等待婚礼的举行。可婚事是你自己错过的,咱们俩,也算是两清。”   至于他心里惦记的是谁,与墨林纾又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们现在又是以怎样一种状态维系着,余清欢都不想要深究了。   反正他属于谁,都不可能属于她,反正婚事已了,也没必要再自跳火坑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迎着越秦风锐利的目光,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说道:“咱们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纠缠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第328章 死皮赖脸   越秦风定定地看着她,眼底说不出是怎样一副颓败的场景,只是在余清欢的近距离凝视下,他的眼球上有血丝蔓延开来。   他故作镇定地开口:“那日在云中宴的人不是我,我有证据有证人,等离了玄冰宗,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余清欢:“是不是你都不重要了。”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与他保持距离,不管是不是,她都去意已决。   一为他捉摸不透的心思,二为惨死的李执安。   越秦风愣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摸上了她的脸颊,因为高烧不退的缘故,她的脸颊很烫,透着一层粉红,像刷了一层胭脂似的。   他喃喃道:“欢欢,你对我太苛刻了。”   余清欢不语。   “你对李执安就很有耐心。”越秦风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股子酸意。   “他赞一句兰花,你便在院子里种了一大片,他夸一句她人的画作,你就开始学画画,他说一句天热,你就买来冰鉴哄他……”   “你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他,却连解释的时间都舍不得给我。我知道你不爱我,所以你才想走就走,想提分开就提分开,你从来就不会舍不得我,也不会担心我难受与否。”   说着说着,越秦风竟然还哽咽了,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婚书是我让你签的,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我不在乎。我就想把你留在身边,就想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你。”   他俯下身子,朝着余清欢的嘴唇亲去。可余清欢脑袋一偏,他的嘴唇擦过她的脸颊,落在了她的耳根处。   越秦风愣了一下,片息后睁着一双腥红的眸子紧随而去。   他托着她的后脑勺,不管不顾地堵住了她的唇,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攫取她嘴里的香甜。   肺里的所有空气都似被抽走了一样,余清欢迫不得已张大了嘴来吸食氧气,却更加方便了越秦风。   他扯尽了她的衣服,横驱直入,又,占为己有。   一颗泪水从余清欢的眼角滑落。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越秦风,身心俱痛,泪珠一颗接一颗。   她的眼神冰凉,泪水却滚烫得灼了越秦风的眼。   迎着她的目光,他低下头去,亲吻着她的泪珠,哑着嗓子说道:“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这一次,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不会允许你离开的。”   对于他口中的那次机会,余清欢不想深究,只是张了张嘴,想问他若是那个女人回来了,她要怎么办?   其实在近一年内,当她手里慢慢有了积蓄,开始派人到处打听凝仙瓶的下落后,她才知道:原来云雾山庄找凝仙瓶已经找了很多年。   在知道此事的那一刻,她就想明白了,他找凝仙瓶,不外乎是为了给他心里的那个女人重塑肉身。   可那个女人回来了,她又该怎么办?   不过终究,她没有问出声来。   她知道在越秦风的心里,她与那个女人之间没有任何可比性,正如婚礼前夕,她不过只是提了一嘴,他就暴怒一样。   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般狼狈。   除开婚礼那一日发生的事情,除开李执安的死,他们之间还横亘了太多太多,注定是无法交融的彼岸,她很清楚。   高烧不退,头脑本就昏昏沉沉,经过这番,身心亦是愈渐乏累。   她不言不语,偏过头去,索性任他折腾。   后来,她睡着了。   仿若身处在一叶扁舟上,于大海中央浮浮沉沉,炎热的骄阳烤热了海水,一浪一浪地往她身上泼。   整个人,湿哒哒一片,都快被热化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余清欢因为肚子饿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越秦风在她背后呼吸绵长。   他的两只胳膊,仍旧如同钳子一样,从她的腰侧伸过来,紧紧地箍着她,生怕她会趁他睡着的间隙跑了似的。   许是狠狠出了一顿汗的缘故,高烧退了不少,头也不似方才那样昏沉了。   她动了动,想从他的禁锢里溜走时,却发现了身下的异样。   那家伙,明明都困得睡着了,竟然还不走……   一瞬间,她面红耳赤。   她的挪动唤醒了越秦风,很快,某处再次斗志昂扬,攻城略地……   “你这是逮住个不要钱的可劲折腾是么?!”   余清欢扣着他的背,又羞又气。   此时的越秦风精神奕奕,一双眸子泛着灼热的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余清欢的眼睛,回道:“没办法,为了让你离不开我,只能卖力表现了。”   余清欢无语,讽刺道:“你留人的法子还真是,新颖。”   “谢谢夸奖。”   越秦风装作没有听出她的讽刺之意,动作未停。   他盯着她,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欲,反而,比起任何时候都还要认真、严肃。   脸上的正经与身体的浪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余清欢完全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她蹙了蹙眉,抬脚抵住了他的肩膀。   越秦风动作一顿,“嗯?”   余清欢:“起开,饿了。”   越秦风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说道:“用这个法子来退烧,效果不错吧?”   也就是烧退了,才有了想吃饭的心思。   “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了,是吧?”   余清欢咬牙切齿地问,觉得越秦风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种人。   “谢倒不用,就是你别绷着,能多多少少给点回应,就好了。”越秦风恬不知耻道。   余清欢给了他一个白眼,再次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越秦风直言道:“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余清欢提醒:“说真的。”   “我说的就是真的。”   越秦风亦是一副凛然之色。   余清欢无奈地叹了口气,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拿越秦风没有半点办法。   这人好像,天生克她似的。   她再次抬脚,这一次,却是直接抵住了他的脸。   心想着这厮肯定会恼怒,然后就会放开她了。   谁知越秦风却是理也不理,继续干他自己的事情,任由她的脚丫子在他脸上撒野。   “哎,这是脚!”   余清欢以为他没有注意到,还特地提醒了一句。   心想着这偌大个男人,又是个身份尊贵、从小没受过什么苦的,定然受不了这等侮辱,肯定会大发雷霆。   谁知越秦风却回道:“我又不瞎。”   语气寡淡、理所应当,仿佛根本就没拿脚丫子上脸当一回事似的。 第329章 不是一个好兆头   其实对此,余清欢是有些意外的。   她从没想过他竟会随和到这个地步,这与他平日的不可一世并不太搭。   但转念一想,想着他现在对自己是有所求,自然忍耐力也要比平日好许多。若是放在平日这样放肆,肯定就得挨他的收拾了。   如此,便也明了了。   存心要找他的不痛快,余清欢将脚丫子一挪,先是遮住了他的眼睛,觉得不痛快,又往下挪了挪,用一根小指头朝他的鼻孔戳去。   试探了好几回后,终于成功。   你说败兴吧,确实还挺败兴的,至少越秦风总算是有了反应。   可是他的反应,却不如余清欢想象中的大,不仅轻微,还很温柔,温柔得让她难以理解。   他抓住了她的脚掌,先是将脚丫子从鼻孔里拔了出来,然后又极其自然地在她脚心亲了一口,柔声说了句“小混蛋”后,将她不老实的脚搭在了自己的肩头。   余清欢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涌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知道脚心被他亲过的位置,酥麻一片。   且,正渐渐地蔓延至全身。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余清欢很清楚。   好不容易等他办完事,余清欢却又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了,不光是她的衣服,就连她脱下来的人皮面具,她的夜神衣,也都统统不见了踪影。   “你把我衣服藏哪儿去了?!”   问越秦风的时候,她明显没有好气。   “不知道。”越秦风做无辜状。   去余清欢带来的包裹里随手拿了个干冷的馒头,递给她:“吃点?”   “送你了。”   余清欢裹着被子下地,从书架下方的小木箱里又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有一身她备用的里衣里裤,除此之外,李茹带给她的牛肉干和糯米粉也在。   看见她再次穿好衣服的时候,越秦风的眉头明显皱了皱。   又看见她缩在椅子上吃牛肉干,越秦风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大白馒头不香了。   “还吃独食呢?”   他将馒头一扔,立马就凑了过去,伸手就要从她的包裹里拿。   “一根牛肉干一万两白银。”   余清欢挡住他,坐地起价。   “行!”   越秦风应了一声,又伸手,却再次被余清欢拦下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在戒指里放着呢,等出去了再给你。”   “赊账的话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你说多少就是多少。”越秦风一点儿也不纠结这个问题。   “写欠条!”   余清欢不想跟他扯这些,只想公事公办,反正这里有纸有笔。   ……   水潭旁,越秦风正在指认现场。   “……潜过十几丈远的水道,就能出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眼下没有人皮面具和玄冰宗的衣服,余清欢自然是无法从暗室出去了,唯一的出路,便是越秦风进来时的路。   可潜水,她不太敢,更何况还要在漆黑狭窄的水道中摸索前行呢。   几乎下一瞬,她就舍弃了这个方案。   余清欢看向越秦风,问:“把我的东西藏起来有意思?”   “不是我做的。”   越秦风矢口否认,又道:“这水道是通着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人能进来。”   余清欢皱了皱眉,说道:“反正我有干粮,看咱们谁能熬得过谁。”   光是馒头花卷,她都备了七八十个呢,熬个一两个月的,也饿不着她。   反正她是孤家寡人,又不像他,偌大个云雾山庄还等着听他安排呢,她不信他还真能在这儿耗着。   “若不是老东西在那边守着,我也没必要和你比这个。”   越秦风似乎有些幽怨,语气不情不愿的。   为了早点熬走越秦风,余清欢连牛肉干也不舍得卖给他了,馒头花卷也都统统收了回来,不让越秦风占了便宜。   “你可真大方!”   越秦风损了她一句,独自坐在桌边看书。   余清欢当着他的面,又是啃馒头又是啃肉干的,后来为了彰显自己食物的多样性,还给自己泡了一碗糯米糊。   只是糯米糊下肚后不久,她的身体突然变得燥热了起来,脸上红粉一片。   该死!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是中了媚毒!   只可惜身处在琼华山脉的中心地带,灵气受到了压制,真灵皇咒也无法顺利在体内得以运行……   所以,她还祛除不了这个毒!   恶狠狠地看向在洞口单手倒立的越秦风,余清欢咬牙切齿道:“越秦风,真有你的!!”   她冲糯米粉的水,是越秦风刚才去水潭那里打回来的,显然,媚毒被他下在了水里。   越秦风以为她在夸自己强壮有力呢,得意洋洋地回了一句:“过奖。”   “恬不知耻!!”   余清欢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挑衅,气呼呼地回了一句后,就拧动了藏在书架里的机关。   下一息,洞口上方的石门便轰隆隆地掉了下来。   眼看就要将越秦风隔绝在外面时,后者的反应极快,立马就擦着石板滚了进来。   “搞偷袭?!”   越秦风拍了拍手,质问还没将手从机关上移开的余清欢。   余清欢一看没成功,便又扭动机关,将门口的大石又收了回去,对越秦风说道:“什么声音?是不是有人进来了?你快过去看看!”   “你当我傻?”   越秦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动了,“爱谁进来谁进来,反正我不去看!”   “你不去我去!”   余清欢拎着水桶就往水潭的方向走。   反正在哪儿待着,都比待在这人身边安全。   水潭里的水冰凉刺骨,她却一桶一桶地往身上浇,哗啦哗啦的动静不小,很快就吸引来了越秦风。   越秦风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怪异的举动,问:“这是在练什么邪功呢?”   “你离我远一点!”   余清欢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朝他扑过去,戒备得很。   “怎地,要发功了?”越秦风站着不动,揶揄道。   余清欢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又往身上浇了好几桶。   因为洞内太过阴凉,水又刺骨得很,每浇一桶,她就要哆嗦一阵,冻得牙齿直打颤。   可即使如此,也没有浇灭体内的旺火,她仍旧,心痒难耐。   而一旁,拥有完美身材的越秦风正大喇喇地展现在她面前……   她咽了咽口水,却又逼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许是不想让自己受他的蛊惑,竟抱着木桶跳进了水潭。   “你疯了?!”   越秦风低骂一声,紧随而至,跳进水潭将她搂了过来。   “又不会水,发什么神经?”   对于余清欢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举动,他有些生气。   谁知余清欢却扬手扇了他一巴掌,扇得越秦风都懵了。   “你混蛋,谁让你给我下毒的!”   余清欢骂他,双眸烫得发红。   “什么毒?”   越秦风顾不得自己刚才被扇的耳光,搂着她的腰,一脸无辜。   突然被一双胳膊圈住了脖子,身子一沉,那女人就挂在了他的身上。   越秦风懵了:“你……”   余清欢却霸道得很,道:“这次是你下的毒,可不算我占你的便宜,回头也不许找我要补偿!”   ……   转眼之间,三天过去了。   水潭的另一头,连接着另一处地穴。   地穴很大,被分成了好几个穴室,桌椅板凳,床铺软塌,棋盘茶具,应有尽有,甚至比不少富贵人家的摆设还要奢华。   “国公爷,殿下已经过去三天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一名护卫小心翼翼地提醒出声。 第330章 何清水   “也才三天而已,那丫头把食堂的馒头都买空了,管饱,饿不死他!”   一名瘦瘦的小老头儿吹了吹胡子,不甚在意。   七天后。   “国公爷,要不咱们还是把通道打开吧?堵得时间长了,小的担心殿下回头发飙,这么长时间,万一真误了殿下什么大事呢……”   护卫再次开口,依旧胆战心惊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小老头儿赶紧从摇椅上爬了起来,指着水道那头:“快快快!快把石头挪开!”   待挪开石头后,又等了半日,还不见越秦风身影。   小老头儿坐不住了,催促其中一个护卫,道:   “快过去看看什么情况!是不是偷偷从那头溜了?!”   护卫得令,钻入了水道。   半炷香后,护卫回来了。   “可是溜了?!”   他刚从水里冒出头,小老头儿就着着急急地问出了声。   护卫一脸苦相,没将自己差点被殿下一巴掌拍死的事情说出来,只是转述道:“殿下让我们不要再过去那边找他,回头发现一个拍死一个。”   小老头又问:“那丫头呢?还在不在?”   护卫小声回应道:“小的没见着人,不过听见声音了……”   “意思两人还在一起?!”   小老头儿瞬间眼冒精光,觉得两人有戏,有大戏。   护卫点头。   “这是成了?!”小老头儿大喜。   护卫犹豫片息,又开口道:“不过,他们的关系好像不太好,小的听见两人在吵架。”   老头儿:“吵什么了?”   护卫吞吞吐吐道:“那女人骂殿下是个……嗯……王八蛋……”   “那小子没收拾她?”   老头儿一想起自己外孙的脾气,就替那丫头捏了把冷汗。   护卫却摇头:“小的不知道有没有收拾。不过过了一会儿,那女人骂殿下水用完了也不知道打一下,殿下一听,就拎着水桶跑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叮嘱小的,让我们不要再过去那边坏他的好事。”   “啪!!”   老头儿狠狠拍了个巴掌,喜难自禁道:“这混小子,终于铁树开花了!!!”   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余清欢带进来的牛肉干已经全部吃完,数十个硬如坚石的馒头也被两个人啃得差不多了。   至于那一大包糯米粉,在余清欢吃了十余回后,发现了不对劲。   这糯米粉里掺了媚毒,吃一回发一次毒,在吃了数日、占了越秦风好几回便宜后,她终于发现了。   联想起临行前李茹跟她说的话,她很快就事情的原委推出个八九分。   什么要在睡觉前服用,就是李茹看到她与墨玉珩分床睡,想撮合他俩来着!   这老娘,怎么尽想着把自家闺女往火坑里推!   为了不让越秦风拿住把柄、回头让她负责,余清欢不敢耽误,当日便悄悄地将剩余的糯米粉毁尸灭了迹。   眼下弹尽粮绝,越秦风却还是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余清欢坐不住了。   “你在这里慢慢玩儿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洗了把脸,梳好了头发后,穿着一身里衣里裤就打开了连通暗室的门。   虽然没有宗门的衣服和姬云的面具,她会有被宗人抓起来拷问的风险,但也好过继续与越秦风待在一起。   交给木岩他们的货物应该卖得差不多了,她得回去给他们补点货去。   而且,她今日刚从越秦风这里打听到,原来那瘦老头不仅是洛天风的外祖父,还是玄冰宗的宗主:何清水。   以前那老头还忽悠她,说只要她能设计出让他满意的暗器,他就帮她引荐宗主,还教她能提高灵器出品率的注灵之法,敢情就是在耍她玩呢!   除此之外,那凝仙瓶即使真在何清水的手里,也轮不到她,毕竟还有个何清水的假外孙插队呢!   余清欢突然就想明白了,这越秦风之所以会大费周章地冒充洛天风,恐怕就是冲着何清水的凝仙瓶来的。   若是何清水知道这家伙是个假冒的……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余清欢转身朝着跟过来的越秦风走去。   “舍不得我了?”   越秦风张开胳膊,笑盈盈地就迎了上来。   余清欢神神秘秘道:“你闭上眼睛别动。”   “行!”   这些天的越秦风极好说话。   一闭眼,余清欢的双手就摸上了他的脸…… 第331章 归还   她沿着发际线又扣又搓,恨不得把他的脸皮撕下来似的。   越秦风睁开眼睛,好笑地看着她。   “你的面具呢?”余清欢诧异得很。   她一直以为越秦风是带着人皮面具才变成洛天风的呢,可是竟然,没有。   这也就是说,他原本就该长这个样子?   可是她认识他不是三两天,而是已经有近三百年了。她还是一只狐狸的时候,他就长越秦风那个样子呀!   怎么可能会没有面具呢?!   越秦风搂着她的腰,也不打算再瞒着她了,回道:“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   余清欢懵了,突然间觉得自己不认识越秦风了,赶紧将手从他脸上拿下来,只感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问他:“那你原来……”   “那是用密术改变的,即使是师父,也看不出来。”越秦风回答。   “所以你的真实身份是洛天风?”   余清欢觉得太意外了,心里一阵阵地发寒。   他若是洛天风,那云雾山庄的越秦风又在哪里?   她曾跟着假冒的越秦风登堂入室,还跑到云雾山庄耀武扬威去了,没被人家赶出来,还真是幸运。   看见越秦风点头,余清欢赶紧推搡着想要从他怀里离开,可越是推搡,后者就搂得越紧。   “我,我需要喘口气。”   余清欢求饶,洛天风松手。   这个人的心思太多,城府太深,余清欢看不透他。   想到自己与他坦诚相见,却连他究竟是谁都还不知道,余清欢就觉得有些憋屈。   他既是何清水的亲外孙,若何清水真有凝仙瓶,那也肯定是先给他了,余清欢觉得自己再没有待下去的意义了。   问他:“你回头得了凝仙瓶,能不能借我一用?”   洛天风眸色一暗,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阴沉了下来。   问:“你想要复活李执安?”   “反正就是有用处。”余清欢没说是或不是。   “以你的实力,复活李执安估计得耗费十成的修为,你确定?”   洛天风依旧眸色深深,眼底翻涌着一股晦涩的情绪,心痛与失落各占五成。   “我只是借用一下,并不是占用着不还了。”   余清欢试着与他商议,道:“你若不愿意,我也可以给你报酬。”   她没有告诉洛天风的是:她明明已经放下李执安了,可当知道李执安离世的那一刻,她还是心如刀割,仿佛连灵魂都缺了一大块似的。   她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事实就是,她好像丢了什么。   那丢失的东西,对她很重要,似乎本该是与自己不可分割之物。   洛天风眼中的坚定寸寸龟裂,眼里渐渐攀上了红丝,凝着她看了半晌后,才说道:   “欢欢,我似乎捂不热你的心了。”   余清欢愣了一下,猜到了他随后可能要说的话,咬住了嘴唇,尽可能地使自己保持平静。   “随你吧,我放你走。”洛天风妥协了。   他转过身去,结实的脊背肌肉在壁灯的照射下散发着温和的柔光。   “你等着,我把东西还给你。”   说完后,他便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等等!”余清欢在身后叫他。   洛天风停步,转身看着她,眼里又浮现出了一抹希冀的亮光。   “能不能让你外祖父把信物也还给我?”余清欢问。   洛天风眸中的亮光暗了下去,冷哼了一声,走向了洞穴。   很快,“咚”地一下,跃入了深潭。   洛天风走后,余清欢回到房间里坐下,却在瞥见桌角剩余的几个馒头后,急忙走了出去。   她捋了捋胸口往下的位置,啃了差不多一个半月的馒头花卷,啃得她胃都不舒服了,一看见这些就想吐。   ……   那边,洛天风从水潭里钻了出来。   “殿下!”护卫又惊又喜。   洛天风却阴沉着脸没有理会,只是语气不善道:“老东西呢?”   “终于舍得回来了?怎么样,我老人家看中的女娃还不错吧?!”   何清水闻声就赶紧从一间房里出来了,准备邀功来着,却发现洛天风的脸色难看得很,心里一紧,忙问:“怎么了这是?”   “你从她身上拿走什么了?给我。”洛天风似乎没什么耐心。   “没看上?”何清水问。   心里疑惑着,没看上怎地在那边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人家没看上我!”   洛天风的语气愤懑得很,一听就是在那头受了大委屈回来的。   这倒是何清水没有想到的。   洛天风再次朝何清水伸手:“东西!”   “你没告诉她你的身份?”何清水一边掏东西,一边问。   心想着若是表明了他的身份,或许还能给他加点分呢。   堂堂王爷,多尊贵的身份啊!   “没用!”   看见何清水掏出一枚雕刻着狐狸的戒指,洛天风的脸色变了变。   他拿起戒指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戒指递给了一旁的护卫:“水道凹台那里放着个包裹,你拿上,一并给她。”   ……   那日,余清欢撬开了暗室的门锁后,就偷摸着离开了,还带走了她画的那些张设计图。   出了玄冰宗,又朝南行进了三十余里的路程后,身体骤然变得轻松起来。   周身的压制消失了,灵气和感知力再度恢复了正常。   她第一时间拿出了李执安还给她的那枚狐狸戒指,神识深入其中,将其内的物品扫了一遍。 第332章 请辞   戒指里,除了有她上辈子所持之物,还有李执安留给她的钱财,画像,随笔等物。   钱财约莫有三千多万两,画像是她以前在天极宗时李执安偷偷画下的,囊括了她从幼儿时期到婚礼前夕。   有她练剑的,打盹的,偷吃的,玩水的,跟他灿笑,跟他撒娇时的……每一幅画都保存完好,其上标注着落笔的日期及她的年岁,林林总总加起来竟有两百多副……   随笔记录着她的成长历程,每一件于她来说有着重要意义的事情,他都有记载。   随笔的最后一页,则是在她上辈子离世后的第二年他写下的。   他告诉她他准备娶白竹了,告诉了她事情的缘由,并表示自己不会碰白竹,让她不要生气,说他会在一切办妥后去找她……   余清欢只是大概扫了一眼,泪水便已经模糊了眼睛。   她红着眼睛抽回了神识,根本不敢再细看。   终是她,负他在先。   站在原地缓和了许久后,余清欢揉了揉眼睛,从现在使用的储物戒指中取出岳念娇的人皮面具带上后,脚程加快。   随着南下,气温也再次升高,身上的披风短袄的,也都一件件褪去,变成了轻纱。   终于,于三天后赶到了金陵城。   本准备找李茹问一问糯米粉的事情,谁知一打听,才知道城守府内,除了余百川和几个哥哥还在外,李茹,三嫂,连同两个双胞胎侄儿都被墨玉珩接去了楚王府。   本来三哥余大雷家的老大余浩淼也在楚王的邀请范围之内,但因为余浩淼还有学堂要上,不好耽误了功课,便留在了金陵城。   “以什么名义?”   知道这个消息后,余清欢错愕极了。   余百川与墨玉珩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竟会让自己夫人带着儿媳妇和孙子一道去楚王府叨扰?她想不通。   “听说楚王妃与城守夫人一见如故,又喜欢极了城守家的孙子,是楚王极力邀请他们过去的,说是近日楚王妃心事烦忧,想让他们陪楚王妃说说话,排解忧愁。”一名在隔壁将军府当差的小厮回答。   余清欢皱了皱眉,眉间笼上了一层担心。   其实,墨玉珩做什么都不关她的事,可他自作主张地与余家走得这样近,让她感到了不安。   于是,余清欢又马不停蹄地朝帝都赶去。   她虽是乘坐的飞云骓,可连续多日的奔波,还是让她疲惫不已,翻下飞云骓的那一瞬间,头脑竟然还有瞬息的眩晕,差点恶心吐了。   余清欢回到楚王府的时候,李茹正带着儿媳和两个孙子在后花园里喂鲤鱼,身旁还跟着好些个端着果盘,持着扇子的丫鬟婢女。   “王妃。”   看见余清欢过来了,丫鬟和护卫们纷纷行礼,李茹也注意到了往这边赶来的余清欢,忙拉扯着儿媳元清秋和孙子们给她行礼。   “见过楚王妃。”   “余夫人,三少夫人不必多礼。”   余清欢虚扶起二人,又半蹲下身子看向了两个憨态可掬的侄子,一手拉住一个,问:“小瑜,辰辰,这里好玩吗?”   两个稚子忙虎头虎脑地点头,用稚嫩的童腔又是夸鲤鱼肥,又是夸糕点好吃的,两张小嘴说个没完,显然,在王府的这几日他们住得很开心。   余清欢也不好扫了几人的兴致,陪着几人玩了好一会儿后,才找到了和李茹独处的机会。   凉亭里,余清欢屏退了左右,请李茹坐下。   道:“娘,你上次给我准备的糯米粉,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把我坑惨了!”   “怎么,楚王生气了?”李茹有些紧张。   “没,他不知道这件事。”   余清欢也不想李茹跟着瞎掺和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与他的关系很特殊,并不像寻常夫妻那样,您给我们下媚毒,确实不太合适。”   李茹皱眉:“你从小就有主意,性子也倔,夫妻间能有多大仇还分床睡?睡上几日,感情也睡没了。”   又提醒道:“我看他还挺喜欢你的,这些日子对我们也很好,体贴入微,一看就是把你放在了心上的,你爹之所以能顺利从北域调回,也全是仰仗了楚王的进言,你可不要跟他那样生分,寒了人家的心。”   “您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余清欢也不好细说,只能如此让李茹放心了。   李茹:“怎能不担心?两年前……唉,我就没有一天不担心的。”   许是不想让余清欢回忆起两年前的那件事情,李茹并未再细说,可眉宇之间的愁态还是一目了然,显然,没少为那件事情担心。   “我这两年过得挺好,您不用担心。”   余清欢宽慰了一句后,又斟酌了片刻,对李茹说道:   “娘,我现在顶的是左相岳志林嫡孙女岳念娇的名,不好与你们走得太近,回头让岳家发现了不好。您看看帝都还有什么地方您想逛一逛的,我再陪您逛上几日后送你们回金陵?”   其实,她并不是怕岳家发现,只是不想让李茹和墨玉珩走得太近。   正常的交往还可以,可到楚王府上小住,明显就有些逾越了。   毕竟,她与他并非是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逛倒没什么逛的了,主要就是过来看看你,你过得好,娘就放心了。”   听了余清欢的话,李茹也担心给女儿惹祸,忙说道:“我们在府里也住了小半个月了,家里的事情我也放心不下,你尽快安排一下,这两日就派人送我们回去吧。”   “好。”余清欢松了一口气。   稍晚些的时候,墨玉珩回府了,风尘仆仆的样子。   “爱妃,这次你可是违背承诺了。”   房间里,一见面,墨玉珩就走近抓住了余清欢的手,柔声埋怨道:   “之前说最多一个月,可这都快两个月了。”   “不好意思啊,临时发生了些事情,误了些时间。”   余清欢一边解释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被他抓住的手,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面前,说道:“王爷,过两日我送余夫人他们回金陵后,就不回来了。” 第333章 隐情   墨玉珩正在喝茶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余清欢。   问:“什么意思?”   余清欢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解释道:“越秦风现在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所以再躲下去,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你答应了要帮我应付岳家的。”   墨玉珩蹙眉,声音也变得冷了些许。   余清欢:“岳念娇的死本就是一个意外,你若好生解释,左相也不一定会听不进去。她的面具我会留下,你若还有顾虑,完全可以再找一个身材差不多的女子,带上人皮面具继续冒充岳念娇。”   据墨玉珩所说,岳念娇是误食了别人投给他的毒,中毒身亡了。恰逢那时左相的儿子突染恶疾去世,左相本就年纪大了,又因为失子而郁郁成疾,墨玉珩担心左相承受不住这个双重打击,便压着没说。   后来时间长了,反而找不到个好的切入口去提这件事了。   “突然之间换人,肯定会破绽百出。如今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解释良机,现在跟左相坦白,只会引起他的揣测和怀疑。”   墨玉珩面色凝重,似乎很是担心。   余清欢想了想,又说道:“不行我就再留一段时间吧,等你物色好了人选,我再跟她好好交接交接,等她能学得八九分了,我再离开。”   左相虽是文官,祖上却与殇帝有着过命的交情,也连带着他也极受了殇帝信任。   又加上淑妃这层关系,左相与殇帝亲上加亲,若是岳念娇之死被爆出来,总归对墨玉珩没有好处。   对于这些利害关系,余清欢都清楚。   听见余清欢并不是马上要走,墨玉珩紧皱的眉头稍微松了松,道:“那你先在府里住着,我开始找合适的人选。”   听说李茹惦记家里,墨玉珩便也没再强留,客气地挽留了几句后,命人给她们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带回去。   两日后,余清欢送李茹等人出城。   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云致。   “楚王妃,主子有请。”   云致看向余清欢的眼神依旧很冷,似乎从来就与她不熟似的。   “改日再见吧。”   余清欢开口。   刚与洛天风在一起待了一个半月,这才没分开几日呢,又见什么?   再说了,她现在顶的是楚王妃的身份,与他私下见面,也不太合适。   “不是主子要见您,而是主子想让您见一个人。”   云致看出来余清欢不太愿意,便又补充了一句。   余清欢张嘴,觉得这到底稀奇了。   “走吧!”   她突然很好奇。   跟着云致七拐八绕地来到了城外的一处私宅,余清欢见到了一身着华贵、却被绳索束缚了手脚的女子。   竟是昭阳郡主:墨林纾!   “秦小姐?!”   墨林纾看到余清欢,惊愕之中,又还带了点尴尬,眼神闪烁,不太敢看后者的眼睛。   在进屋之前,云致已经提醒余清欢摘了岳念娇的人皮面具。   所以墨林纾现在看到的,是余清欢的本来模样。   余清欢没有心情和墨林纾打招呼,只是皱眉看向了一旁的云致。   云致冷声质问墨林纾:“昭阳郡主,两年前,与你在芝阳城云中宴厮混的男人到底是谁?!”   “我,我不认识……”   墨林纾的眼睛只在方才看见余清欢的那一刻有些异动,然后很快就失去了光芒,灰暗得很,似乎很绝望,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是不是云雾山庄的少庄主?!”云致又问。   墨林纾转动生涩的眼珠,看向余清欢,回道:“不是,他是冒充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云致又问。   他的语气如同在审问囚犯一般,丝毫看不出他对大殇国昭阳郡主应有的恭敬。   墨林纾咬了咬唇,眼里有挣扎,似乎难以下定决心。   但须臾后,她还是开口了。   “是二王叔。”她道。   她口中的二王叔,自然就是当今殇帝的第二个儿子——墨玉珩了。   余清欢皱眉。   墨林纾:“他答应只要我毁了那桩婚事,他便答应帮我嫁给越少庄主……”   不用云致追问,她就开始一句一句地说起当年之事了,似乎两人早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一样,致力于帮越秦风洗刷冤屈。   两炷香后,余清欢与云致走出了房间。   “她胆子挺大的。”余清欢突然感慨了一句。   她如此感慨,不光是因为墨林纾敢于以自身的名誉做赌注去博取心仪之人,也因为她今日背叛墨玉珩的行为。   “她不过是刚刚知道了一些关于已故太子的陈年往事罢了,做出这种选择,并不稀奇。”   云致冷淡地回了一句,又开始转告洛天风交代给他的话语,道:“主子说了,您如何选择是您的问题,但此事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他不想凭白受了这个冤屈。”   余清欢:“但他误了吉时是事实,也不算冤枉了他。”   “假若主子是为了救定安侯而耽误的呢?”云致突然问她。 第334章 撕破脸皮   余清欢愕然。   旋即扭头看向云致,等着他的后话。   云致又道:“主子还说了,定安侯很可能没死,请您不必费尽了心机去寻什么凝仙瓶。”   余清欢睁大了眼睛,眼里骤然亮起了希冀的光芒,亮闪闪的。   “为什么没死?他说的可有依据?!”   她的声音很急迫,带着无法抑制的紧张和兴奋,很想追根究底,却又害怕是空欢喜一场。   “无凭无据,秦小姐信就信,不信就不信,主子说了,对于此事,他没什么好解释的。”   云致的声音比以往还要冷淡,不光冷,还带了几分对余清欢的怨气,似乎她问起此事,就是一种罪过。   “他现在在哪里?”余清欢又问。   她想要自己找洛天风问个清楚。   云致却说道:“倘若秦小姐是为了定安侯的事情找主子,那就不必见了,您不会得到您想要的答案。”   余清欢问云致:“他是这样跟你说的?”   云致不语,嘴角却扬起了一抹浅浅的,轻蔑的笑容。   答案,可想而知。   洛天风,不会帮她。   一阵热风吹来,裹挟着新鲜马粪的味道,余清欢一阵恶心,急忙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呕!”   “呕!!”   明明恶心得难受,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一小会儿后,就吐得脸都变红了。   好不容易好受了一些,抬眼却看见云致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余清欢擦了擦嘴角,解释道:“天气热,马粪的味道有些重。”   “秦小姐身体不适,最好还是去看看大夫。”云致语气淡淡。   说他冷漠吧,又好像是在关心她,可要说他热情吧,明明语气又那么漠然。   离开了私宅后,余清欢又往城门的方向行了半里,于一处清凉的风口处停了下来。   给木岩传音,问:“木岩,李执安的印记可有消失?”   能成为上灵者,便也有了使用神识在他人身上留下印记的能力,只要用神识接触对方留下的印记,就能达到互相交流的目的。   木岩是李执安最得力的手下之一,肯定与其互留了印记的。   倘若李执安死去,他在别人身上留下的印记也是会同时消失的,倘若印记没有消失,则说明他并未离世。   这一次,木岩的回复较往日慢了许多,可能正在忙其他的事情。   木岩:“主子,前主子的印记已经在两年前就消失了。”   余清欢并没有收到惊喜。   可是能与李执安互留印记的,只有深受他信任的寥寥几人。   就连与他同门了百余年的二师兄越秦风,哦不,是洛天风,也没有互留。每每有事,也只是通过彼此的亲卫交流。   可她觉得,洛天风并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那番话来。   思虑了半晌后,余清欢再次给木岩传音:“你来一趟帝都,我有事需要你办。”   她得找个法子试探试探木岩,实在不行,就只能跟着木岩走一趟了,反正她有夜神衣在身,隐起身来,连空气都不会产生波动,有这么好的跟踪神器在手,不用可惜了。   回到楚王府的时候,墨玉珩已经下朝,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听到墨玉珩在等自己,余清欢未作停顿,就来到了书房。   “王爷有事找我?”   余清欢心里惦记着李执安的事情,也没心思和墨玉珩客套,一进书房,便直奔主题。   墨玉珩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黑得跟墨染了一样,深不见底。   问:“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看见天气不错,就在城里逛了逛。”   余清欢的表情很平静,说不出有多热情,却也不冷漠。   墨玉珩放下狼毫,徐徐绕过书案,朝着余清欢走了过来。   抓住了她的手,用满是薄茧的大手重重地抚着她的手背,力道不轻,但也没让余清欢感到疼痛。   墨玉珩开口说道:“明日去雷鸣学院,你和我一起去。”   虽然声音温柔,可语气却不容拒绝。   “我在府里等你吧,这才刚回来没几日,还想好好歇歇。”   余清欢不想去,她自己还有事儿呢。   再说了,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夫妻,没必要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   墨玉珩的嘴角带着一股寡淡的笑,眼神也是凉凉的,道:   “你这一走就是两个月,不把你带在身边,我心里不放心。”   “可这些日子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余清欢蹙眉拒绝。   “马车在路上遭了山匪,人被劫了。”   墨玉珩突然开口。   余清欢闻声一愣,好一会儿后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眉心拧起,声调拔高道:“余夫人?!”   墨玉珩没有回答是与不是,而是又接着说道:“人被我的人救下了,已经安置妥当,等我们从雷鸣学院回来后,我带你去见他们。”   余清欢急问:“他们在哪儿?”   “我说过了,等我们从雷鸣学院回来,我带你去见他们。”   墨玉珩的声音泛冷,眼睛泛着幽冷的光,不带一丝温度。   她今天去见了谁,他很清楚。   余清欢顿住。   墨玉珩这已经不算是商量,而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她有夜神衣,自可来去自如,可李茹他们不能。   他用李茹,三嫂,和两个侄儿来胁迫她听他的话,服从他的安排。   从元灵箱里更新出传国玉玺的那一刻,她就应该明白的,她的耀哥哥,早就变了。   或许……   “占据主导意识的,根本就不是墨灵耀!”   余清欢凝着那双暗黑诡谲的眼睛,联想起这么多日的朝夕相处,感到头皮发麻。   墨灵耀虽然难以相处,但也是光明磊落之人,从来不屑于使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只有墨玉珩。   墨玉珩森然一笑,抬手摸了摸余清欢的脸蛋,开口:“所以,你不要试图挑战本王的底线,逼急了,本王什么都做得出来!”   余清欢脸色苍白。   她之所以对墨灵耀袒露心扉,告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看中了墨灵耀的人品,知道他性格高傲得很,不会也不屑于暴露她的秘密。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墨灵耀会是墨玉珩的分身。   所以她对墨灵耀说的那些话,收回了分身的墨玉珩也都是知晓的。   现在再否认她与余家的关系,未免太迟了。   “明日你随本王去吗?”   墨玉珩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搂住了余清欢的腰,使她的身子紧紧挨着自己,亦不得不正视他的眼睛。 第335章 高调出行   余清欢忍着满心的厌恶,勾唇扬起了一个淡定的弧度,吐出了一个字:“去。”   她能不去吗?   墨灵耀,前太子,墨林纾,他们任意一人都比她与墨玉珩的关系要亲近,可又如何呢?   这等亲近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更何况是她这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突然想起了什么,余清欢问他:“岳念娇究竟是怎么死的?”   墨玉珩却笑:“什么岳念娇,爱妃不就是吗?若非其中还另有隐情?那本王可就不知晓了。”   一句不知晓,便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即使真要追究个什么,也有余清欢这个冒名顶替者在前面顶着,他自然是什么都不怕。   如是想着,余清欢被他的无耻和无情给惊到了。   岳念娇可是他八抬大轿迎进门的亲媳妇啊,同床共枕数月,竟也下得去手……   晚上,应墨玉珩的要求,两人是在一起吃的饭。   闻着饭菜的味道,余清欢第一次没有胃口,刚吃了几口,便抱着痰盂呕吐了起来。   “爱妃可是身子不适?”墨玉珩望着她,情绪不明。   “被你的无耻行径给恶心到的。”   既然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余清欢自然也没有好听的话语。   墨玉珩冷笑了一声,提醒道:“说话之前,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余清欢漱了漱口,吐掉泛苦的胃液,对墨玉珩说道:“王爷自己吃吧,明日还得早起呢,我先睡去了。”   恶心是真,犯困也是真,她身体乏累得很,此刻就想回去睡大觉。   趁着独处的功夫,她用传音的方式联系了木青,让他安排人去悄悄搜寻李茹等人的下落。   木青也是李执安的忠卫之一,在李执安收复兽王阁后,就一直在兽王阁任职。   虽说李执安将兽王阁留给了余清欢,但她忙着赚钱升级灵元箱、提升自身实力,沧澜阁这边还忙得腾不出手呢,兽王阁那边自是无暇顾及,便让木青继续管理着兽王阁。   当晚,墨玉珩依旧是在余清欢的房间里睡下的。   撕破脸皮后,他连地铺也懒得打了,直接就爬上了她的床。   余清欢翻身看见睡在了外面的墨玉珩,冷笑道:“王爷还真是心大,就不怕半夜被我捅上一刀?”   墨玉珩却笑:“若是一刀就能杀了本王,也算你的本事。若是杀不了,后果你得自负。反正你余家人丁兴旺,也足够本王解气的。”   越秦风已是上灵后期的实力,尚且做不到一刀了结了他。上次对打,更是逼得越秦风连武魂都召唤出来了,更何况是她这个才修行二十余年的女子?   如若她真能召唤出武魂,那岂不是天助于他?   元灵乃武魂所化,他正愁会找不到她的元灵呢!   “玩笑而已,王爷可不要当真。”余清欢裹着薄被,挪到了最里侧。   墨玉珩说得没错,要么直接将他杀死,要么就接受他的安排。因为她有软肋,而他没有。   她摸了摸自己手指上佩戴的戒指,其内存放着她这一年以来赚的所有的钱。   该找个时候,给灵元箱升级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竟是墨玉珩靠了过来。   他将手搭在了余清欢的腰间,头也贴上了她的脖颈。   温热的鼻息扑来,吹得余清欢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紧绷到了一个极限。   “本王又不吃人,杀那些不相干的人于本王来说并没有丝毫意义,你若肯老老实实待在本王身边,本王自是没必要使用那些个手段。”   墨玉珩在余清欢的身后开口,似乎还带着几分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   余清欢的眼皮抖了抖,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只是呼吸绵长。   一整夜,在余清欢的紧绷和戒备中度过。   反而在清晨墨玉珩起床后,她才放松了神经,抓紧时间睡了一个短短的觉。   临行前夕,墨玉珩的坐骑暗影雕已经停在了后院,一众随行的护卫也牵着飞云骓、蓝羽鹍等候在一旁。   随行的护卫不少,约莫有二十来人。   余清欢透过房间的雕花木窗看着,不知道墨玉珩这次去雷鸣学院是要做什么,只是觉得这外出的场面,弄得有些高调。   “爱妃,该动身了。”   墨玉珩扭头朝余清欢这边看来。   虽是柔声柔气,目光却冰冷得没有半分温度。   余清欢闭上了窗子,扭头看了庄重大气的紫檀木床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异光。   方才,她在那里藏了一个好东西。   传音给木岩:“到了帝都后,你先帮我办一件事情……”   ……   当天傍晚时分,近二十头体型硕大的飞行坐骑从东方驶来,浩浩荡荡地飞向了雷鸣学院峥嵘殿前的旭仙台。   “王爷,你确定要我以这幅面孔见人?”   余清欢微微侧了侧头,对他身后的墨玉珩说道。   在进入西荒之地之前,墨玉珩让她摘了岳念娇的人皮面具。   所以现在的余清欢,是以她的真面目示人。   她不明白他的用意。   “回来见见熟人,不高兴?”   墨玉珩不答反问,伸手圈住了她的腰肢。   “王爷是有王妃的人,这般高调,不怕别人说闲话?”余清欢又问。   人人都知道楚王娶了岳念娇为妻,今日带着她一个“弃妇”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传出去不会好听。   不过墨玉珩又不是单纯莽撞的少年,如此行径,自是有其道理。   余清欢明白,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墨玉珩低垂着眼帘清清淡淡地扫了下方的迎接人群一眼,凑到余清欢的耳边说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配合本王,于本王,于你,都好。”   此时。   大长老风修明,二长老应元正,另外三宫长老,以及尚猗,卓闻,叶锦,及各宫老师们,都在旭仙台上进行等候。   待为首的暗影雕徐徐落下之时,看清余清欢模样的尚猗,和数位雨霖宫的老师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第336章 怀孕了,谁的?   秦霜在新婚当日被越秦风抛弃的事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就连雷鸣学院的师生们也都有所耳闻。   可她只以真面目在学院露过一回脸,纵使人们都知道那个秦霜就是曾在学院里修行十余年的百里霜,但未见过其真容的也比比皆是。   不过尚猗,以及雨霖宫的诸位老师对她还是有着深刻印象的。   见到她与楚王同坐一头坐骑,且楚王的手还勾着她的腰,明显关系不一般,几人自然是惊诧不已。   “见过楚王殿下。”   暗影雕一落地,众人便急着行礼。   墨玉珩搂着余清欢翻下暗影雕,落地后,还不忘拉起了她的手。   余清欢挣了挣,墨玉珩的力度加大,不由她挣脱。   “霜霜,你看看,学院是否还是你在时的样子?”墨玉珩问她。   听到他突然之间唤自己“霜霜”,余清欢胃水上翻,感到恶心。   “王爷,这位是?”   大长老风修明听闻余清欢也在学院里待过,又与楚王关系斐然,对她的身份感到好奇。   墨玉珩将手一扯,由牵手改为了搂着余清欢的腰,郑重地介绍道:“这位是秦霜秦小姐,她曾在你们学院待过很长时间,不过那时的她用的是另外一个名字,百里霜。”   语毕,风修明怔住了。   不光是风修明,其余老师看向余清欢的眼光也是复杂至极。   早听闻他们学院的百里霜长得倾国倾城,还差点嫁给了云雾山庄的少庄主,却在大婚当日被少庄主抛弃,此事人人皆知。   可为何,她又与楚王搅和到一起去了?!   “哦,原来是秦小姐!”   风修明恍然大悟一般,拉着一众长老说了好些个她在学院里的光荣事迹,似乎对她被越秦风抛弃之事从未听闻过一样。   墨玉珩也似极感兴趣地听着,时不时地,还抬手替她撩撩头发,拂拂轻尘,亲昵体贴至极。   直到一行人走进了峥嵘殿的时候,风修明等人还在与墨玉珩说个不停,身着院服的弟子们正忙着上菜上酒,案几之上,菜品丰盛。   墨玉珩拉着余清欢直奔主位,风修明眼疾手快地给余清欢也添了一把椅子。   在墨玉珩的拉扯之下,余清欢无奈地坐下,对风修明说了声“谢谢”。   刚坐下,混杂着各种食物香的浓郁味道直冲她的鼻腔,胃水上涌,余清欢赶紧侧身,再也忍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因为饭菜都是刚上的,还热乎着,菜多人多,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浓郁得很,恶心得余清欢根本停不下来,直到风修明命人将所有的门窗都打开,外面的微风灌进来后,她才好受了些。   这时,她的脸色已经白得不像话了。   “不好意思,这几日身体有些不舒服,扰了大家吃饭的兴致。”余清欢朝众人致歉。   “身体不舒服也别硬扛着,回头本王请大夫过来给你瞧一瞧。”   墨玉珩接话,言语神态之中,满是关心。   “王爷,老朽对医术也颇通一二,可以替秦小姐看一看。”风修明主动请缨。   墨玉珩颔首:“那就看看吧。”   余清欢也正好奇这两日为何会如此困乏恶心,便也没有拒绝,在风修明走过来的时候,主动伸出了手腕。   风修明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细细地感受着脉搏,忽地皱起了眉头,抬头看了余清欢一眼,片息后又低头把了好几遍脉。   确认无虞后才收手,一脸为难地看向了墨玉珩,道:“王爷,请借一步说话。”   墨玉珩皱了皱眉,抬手示意他过来。   风修明走到墨玉珩身侧,挥手布下了一道小心隔音阵法,对墨玉珩禀告了自己号脉后的结果。   众人见两人如此神秘,越发好奇,不由得开始揣测起来。   余清欢也隐隐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一眨不眨地盯着风修明张合的嘴唇,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待风修明说完后,她看见墨玉珩侧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阴鸷至极,像含着冰碴,淬着剧毒,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似的。   余清欢愣了愣,旋即移开了目光,没甚在意。   她现在与墨玉珩近乎仇敌,能让墨玉珩生气的事情,于她来说,肯定是一件益事。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待阵法撤除,风修明告身退下后,墨玉珩却是满脸喜气。   他拿起一方帕子,沾了沾她嘴角并不存在的污渍,满眼宠溺地说道:“都要当娘的人了,以后可不能再莽撞了,回头伤了咱们的孩子。”   众人大惊,面色各异。   百里霜怀孕了,怀的还是楚王的孩子?!   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难怪刚才风长老没敢直说,毕竟两人还未成亲,这种事情确实不好拿到台面上说。   不过楚王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此事,也足以表明了他的诚意,对此女的情谊,可见一斑。   正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余清欢也被震得不轻,愣在原地,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四周出现了恭贺的声音,墨玉珩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喜气洋洋,嘈杂一片,可落在余清欢的耳朵里,竟如同天音。   她现在,真的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许是得知了真相的缘故,她竟觉得小腹里似乎攒着一团火,烧得她暖烘烘的。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诞生了。   这种感觉很玄妙,让毫无准备的她难以招架。   无所适从过后,她传音给手下:“马上去一趟云雾山庄,让越秦风赶紧来西荒找我,我有急事找他!”   席间,还有人谈起了墨灵耀,不待墨玉珩说话,风修明便已帮着应付了过去。   余清欢自顾不暇,也没什么心思听他们闲扯,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塞着食物,魂不守舍的样子。   墨玉珩倒是体贴,不停地给她夹菜,还嘱咐她多吃点孩子才会健康。   余清欢本就排斥他这样作秀,又实在没有胃口,吃了寥寥几口后,就放下了碗筷。   饭后,天色泛黑,风修明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余清欢和墨玉珩,自然是同一间房。   刚进房间,墨玉珩就粗鲁地将余清欢抵在了墙上,一双湛黑的眸子阴毒至极,毫无方才半点的温柔之态。   “谁的?!”他问。   简简单单两个字,仿若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夹杂着浓浓的狠意。   “反正不是你的。”   余清欢这句话,是句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你可真是会给我惊喜。”   墨玉珩阴恻恻地开口。   他将她死死地压在墙角,一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一手重重地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只需用力一拳,里面的小生命就会戛然而逝。   “是自己喝药,还是本王给你一拳?”他问。 第337章 落了可好?   “我又不是王爷的人,怀了谁的孩子,又与王爷何干?”   余清欢紧绷着身子,一脸戒备地凝着他,问。   “不是本王的人?”   墨玉珩骤然冷笑,然后大手一转,提起了余清欢的腰,使其紧紧地贴着自己。   道:“本王想得到的,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说罢,便低头朝余清欢吻来,手臂一收,趁着她换气的空档,大舌强势探入。   余清欢使劲一咬,便将墨玉珩的舌头咬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鲜血豁然流满了口腔,铁锈味刺激得余清欢又起了反应。   “呕!!”   顿时呕吐不止。   这次,可不再是干呕了,而是把席间刚吃下的食物也统统吐了出来,吐在了墨玉珩的身上。   墨玉珩的侵略行为,不得已中断。   他嫌恶地扫了一眼身上的污物,又吸了吸两颊,吐出了一口被染得血红的口水。   阴鸷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去处理污物去了。   余清欢赶紧拎起了桌上的茶壶,朝嘴里灌水,使劲漱了许多口,直到一壶水都漱完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本来昨日就一宿没睡,只在今日早上睡了一小会儿,困意早就浓稠得化不开了。   可出了今日这事,她无心、也不敢睡觉了,索性和衣倚在桌边打盹,顺便,揣测一下墨玉珩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半个时辰后,墨玉珩再次回到了房间,身上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湿气,穿着绸质里衣,明显是刚沐浴完后过来的。   听到动静,余清欢瞬间警醒,皱眉看着徐徐走近的墨玉珩。   “山贼还真是毫无人性,竟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他在余清欢的对面坐下,冷不丁地感慨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余清欢顿感不妙。   墨玉珩拎起茶壶,摇了摇,才发现里头的水已经空了,便又将茶壶咣啷一声放回到桌上。   问:“余百川有个特别爱笑的孙子?”   特别爱笑?是辰辰!!   余清欢心口一紧,追问:“他怎么了?!”   墨玉珩:“啧啧,听说山贼饿了他们一日没吃饭,刚才吃饭的时候吃得太急,噎死了。”   余清欢脸色惨白。   墨玉珩的声音还在继续:“说是发现不对后,几个大人抠了半天都没抠出来,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断了气,小脸都憋紫了……”   “墨玉珩,你丧尽天良!!”   余清欢听不下去了,起身就张牙舞爪地朝墨玉珩扑过来。   辰辰那么小,天知道出事后李茹和三嫂是怎样的心情?余清欢根本不敢细想!   他说是被山贼饿的,说噎死是意外,可余清欢知道,那都是出自他的意思!   墨玉珩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生生挨了她清脆的一巴掌,然后才抬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寒着脸问她:“这是意外,关本王何事?!”   “我要杀了你!”   此时的余清欢真的恨极了他,双目通红裹挟着血丝,抬腿便朝墨玉珩踢来,却被实力远超她的墨玉珩轻松躲了过去。   “本王说过,除非你能一招杀了本王,要不然你的每一次逾矩,都会有人替你承担后果。”   墨玉珩眸子微眯,危险得如同带有致命液体的毒蛇一样,一字一句地问她:“猜一猜,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一句话,便将余清欢从与他不死不休的热血状态拉回了现实,心情,落至谷底。   她如今才刚跨过上灵初期的门槛不久,打不过早已步入上灵后期的墨玉珩,这是事实。   她再多的挑衅,只会引起他更多的报复。   他是个冷酷无情的疯子,杀人不眨眼,她拼不过他,这是事实。   她不能再挑衅他了,至少,在确保家人能安全无虞之前,她还不能挑衅。   她颤抖着松开了拉扯他的手,服软说道:“我听你的安排,但你不要动他们。”   墨玉珩勾唇笑了。   他抓住她的手,轻轻地覆上了自己被她扇肿的脸颊,伸手一勾,余清欢单薄的身形一晃,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深深嗅了一口,开口道:“处理那些人对本王来说没有半分益处,只要你好好的,本王自会好生款待他们。”   再次伸手摸上了她的小腹,问:“这胎落了,可好?”   看似温声商讨,实则不容置疑。   余清欢咬唇不语。   说来也怪,之前偷摸着吃避子药,一次也不敢落下,就怕一不小心就揣上了小崽。   如今真揣上了,她反倒是舍不得了。   “王爷与我又不是真的夫妻,为何容不下这小小的生命?它于王爷,没有半分威胁。”   余清欢压制着自己的脾气,故作镇定地问他。   墨玉珩抬起了她的下巴,使她不偏不倚地迎向了自己的目光,然后铿锵有力地说道:“你只能是本王的。”   不管是身子,还是其他。   余清欢有片息的怔忪,对他的这份笃定感到讶异。   他想要她的元灵,她知道,可这份笃定,似乎不光包括了元灵。   “墨灵耀是本王的分身,他的感情,会影响到本王。”   墨玉珩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只是对于其中真假,余清欢就不好分辨了。   “进来!”   墨玉珩突然低喝一声。   然后,便有一护卫端着一碗棕色的药液走了进来。   墨玉珩伸手接来,然后看向了余清欢,柔声哄她道:“现在不烫了,喝吧。”   余清欢的脸色变了变,“我再想一会儿。”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墨玉珩将药碗放下,眼神遣走了护卫,然后双臂环着她的腰,静静地等着。   人都在他怀里了,他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总归在今晚,要有个了结。   正在余清欢想着该如何应对墨玉珩的时候,先前被他派过去云雾山庄找洛天风的手下传音过来了。   手下:“主人,越少庄主现在不在殇国,问您找他是不是关于定安侯的事情。如果是关于定安侯的话,他无可奉告,就不赶回来了。”   原来他还没有回殇国啊。   即使告诉他此事,让他现在就往这边赶,也来不及了。   而且,他似乎在有意避着她……   余清欢心如死灰。   生涩地吸了一口气,她对手下回传道:“不用管越秦风了,你现在联系木青,暂停兽王阁一切事务,抽一部分人去金陵城守护余家,其余所有人,都沿途去找余夫人等人的下落!”   “一炷香过了。”   墨玉珩突然开口,如同催命的阎王一般,让余清欢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 第338章 升级   看着面前散发着浓浓药味的棕色液体再次朝自己靠近,余清欢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你不是想要我的元灵吗?”她扭头看向墨玉珩。   墨玉珩喂她喝药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感慨:“你知道的果然不少。”   又道:“你若能交给本王,本王可以放你自由,并许你数不尽的好处。”   余清欢却说:“不过王爷应该知道,我天生没有武魂,结不了灵元。”   墨玉珩挑眉:“那你是何意?”   余清欢指了指自己的小腹,开口:“说不定,元灵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呢?”   “你是说你的腹中子就是你的元灵?!”   墨玉珩眉头深锁,开始思考此事的可能性。   “我只是猜测,不过作何选择,全看王爷的意思。”余清欢坦然回答。   看见墨玉珩沉默不语,眉头深结,余清欢觉得有戏,装模作样地将他手中的药碗接了过来。   “落了就落了,反正我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嘀咕了一句后,便张嘴喝去。   “啪!”   正当嘴唇要接触到碗沿之时,手中的碗被墨玉珩突然伸过来的大手打了出去。   落在地上,摔得稀碎。   沉着脸喝道:“此事再说!”   终究,墨玉珩还是不肯放过这个可能。   当夜,余清欢和衣而睡,而墨玉珩,因为想落胎却又不能的原因,心情也不太好,一个人在床边坐了半宿。   至于他何时上的床,余清欢也不知道。   她真的太困了,加之知道在孩子出生之前,墨玉珩应该都不会再动她,心里的石头落地,几乎沾床就睡。   谁知舒坦的时候并没有维持太久,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睡梦中的余清欢被墨玉珩推醒了。   “起来喝药。”他又说道。   余清欢睁眼一看,发现桌上又放了一碗药,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王爷不想要元灵了?!”   余清欢还未睡好,声音有些嘶哑。   她觉得元灵的诱惑对于墨玉珩来说应该是足够大的,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放弃了。   “元灵得要,不过要也是要本王自己的种。”   墨玉珩的语气很笃定,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别人的孩子,吞噬起来谁知道会不会被排斥。能降低一些风险的举措,他自然不会吝啬。   余清欢倒吸一口凉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问他:“你疯了吗?你要吞噬你自己的孩子?!”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自私自利,残忍无情的男人?!   似乎所有人和事,都可以成为他成功的垫脚石。   而且,她又不是畜生,凭什么他想生她就得和他生?!   墨玉珩无所谓地笑了,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你以为怀上孩子就是勾勾手指的事情吗?这胎若是落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怀上呢!”   余清欢如是说到。   事实是,她不想被他碰,更不想为了他的飞升大计献出自己的肉身,和自己的骨血。   墨玉珩却道:“我问过风长老了,你身体强健,再怀上是迟早的事情。”   余清欢见他堵了自己的后路,有些恼了,问他:“你就不怕我有病么就要跟我生孩子?我之前有过多少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心我把花柳病传给你!!”   之前云天楼的事情,还是被墨玉珩亲自爆出来的。   他曾笃定她被侵犯过,那时对她的轻视和不耻也不是假的。   墨玉珩冷笑:“不是你说一句有花柳病就是有的,本王不是傻子。”   再说了,修仙者的灵体可不是白修得的,哪有这么容易就被疾病所侵袭?   他再次将药碗端过来,神色冰冷地递到了她的跟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正好,余夫人正要死要活地想下去陪她的小孙子呢。”   余清欢眼眶一红,看向墨玉珩:“我喝了药,你放她们走。”   “我会安安全全地把她们送回金陵城。”   墨玉珩将药碗往她唇边送了送,如是承诺。   即使真送回了金陵城又算得了什么,他还不是要抓人就抓人?   区区一个余百川,算得了什么?   放人,于他来说,没有丝毫的损失。   “望你说话算话。”   余清欢接过药碗,当着墨玉珩的面,将一碗浓稠的药汁喝了个一干二净。   将碗递给墨玉珩,冷声说道:“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墨玉珩柔声道:“本王等会让人把早饭给你端进来。”   “我不想吃。”   余清欢的语气并不怎么好,显然还在生气。   “行,你好生休息。”   墨玉珩无所谓地应了一声,然后扬着嘴角,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走后,余清欢立刻给木岩传音,得知他现在就在帝都时,吩咐道:“你赶紧去找个大夫问问,喝了落子汤后会有什么反应?”   木岩惊诧不已,但听着余清欢言语急迫,便也没有多问,马不停蹄地去询问了大夫,又将问到的结果细细告诉给了余清欢。   两个时辰后,墨玉珩亲自端着午膳进了房间,正好看见余清欢将什么血淋淋的东西收进了储物戒指。   床边的地上,留着一滩血迹,一旁,还放着被血渍染脏的衣物。   见到墨玉珩突然进屋,余清欢毫无血色的脸上似乎又多了几分不自在,赶紧将脱下来的衣物捡了起来,遮住了带血的部分。   “先吃饭吧,等会儿再收拾。”   墨玉珩收回目光,一样一样地将菜肴摆放好,有红枣桂圆汤,鲜鱼鸡蛋等,都是些清淡、有助于身体快速恢复的。   余清欢将带血的衣物放下,洗了手走过来,对墨玉珩说到:“屋里血腥气重,王爷还是出去吧。”   “这几日你好生休养,本王刚好有些事情,就不过来了。”   墨玉珩似乎也没准备多待,留下饭菜便离开了。   余清欢当然乐见其成。   稍晚些的时候,木青传音过来,告知已经找到了李茹等人,由墨玉珩的人护送着,正朝着金陵城行进。   至于辰辰,确实是没了。   她命木青好生盯着,然后心思一动,便将储物戒指中的银票尽数收进了体内的灵元箱。   这是沧澜阁这一年以来所得的所有盈利。   除去货物的本金,她自留着没卖的几件灵器,还给洛天风的那一千万,以及沧澜阁的所有花销以外,还剩六千多万两白银。   自她突破上灵后,灵元箱就回归了灵体,且恢复如新。   可伴随而来的,却是灵元箱升级门槛的大幅增加。   上一次升级,还是达到一千万白银即可,可现在,门槛直接提升了九倍,变成了一亿!   这于天下人来说,是个无法想象的数字,于她来说也一样。   因为数额还差得远,又想着可能会出现急需用钱的时候,赚的钱她也没着急存进灵元箱,而是一直在戒指里放着。   加上李执安留给她的三千多万,倒是刚好够了,可她又不想用光他的家底,所以也一直没有升级。   现在重压之下,她不得不花钱提升自己了。   将不多不少、价值一亿白银的银票放进灵元箱后,余清欢静等着时间的结束。   还有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更新了。   她瞧了瞧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是踏出了房间。   本想着随便找个人碰碰的,谁曾想竟看到了朝自己跑来的白狐。   是小霜!   看见余清欢朝它伸手,它直接就跳进了余清欢的怀里。   急迫地催促她道:“你快跟我走!!”   与此同时,余清欢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叮!”   “收入:一亿银!灵元升级!更新灵品高阶的概率增加一成!余额:零银,晋升进度为零。下次升级所需白银:十亿。”   十……十亿?!   余清欢懵了。   这么多的钱,短时间内她得上哪儿抢去?!   “叮!”   “灵元归体修为奖励:上灵中期!”   感受到自己的灵体受到元灵的浸染,瞬间变强了数倍后,余清欢再懵。   这是……   直接就晋升了?!!   本来她升级灵元箱,只是想弄点高阶的灵器来护护身的,谁曾想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若是下次凑够十亿白银,岂不是就直接晋升到上灵后期、可以与墨玉珩一较高低了?!   “快走快走!!”怀里的小霜很是着急,不停地催促着她。 第339章 杀   小霜从她怀里跳了下来,然后朝着某个方向窜去。   “叮!”   脑海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提醒余清欢灵元箱里多了一只灰尾兔,可她也无心送给小霜了,而是赶紧跟在了小霜的身后。   小半个时辰后,翻过了好几座山的一人一狐来到了一处荒芜的树林里。   然后,余清欢便看到了一个在树林里打坐的背影。   直到余清欢走近,那人影才徐徐转过身来。   竟是墨玉珩!   不是,不是墨玉珩!   这人比墨玉珩瘦,比墨玉珩黑,眼睛比墨玉珩清冷。   而且他的穿着也很简单,低调,朴素,却很整洁。   经过了两年多的变化,他们两者的差距,比以前更大了。   余清欢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不是这些日子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墨玉珩。   “耀,耀哥哥?!”   余清欢皱着眉头,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她一直以为墨灵耀与墨玉珩已经融为了一体,直到现在见到面前的人,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墨玉珩骗了。   “霜霜,好久不见。”   墨灵耀起身,嘴角扬着淡淡的笑,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仓皇。   以这种方式见她,稍显窘迫。   他抬步朝这边走来。   可下一瞬,他却眉头一皱,立马闪开了数丈来远。   而方才所站的位置上,有一道带着冰冷气息的人影凭空出现。   是墨玉珩,真正的墨玉珩。   “嘎嘎!!”   小霜见到墨玉珩,在一旁发出极其尖锐的声音,试图吓退墨玉珩。   “弟弟,想见你一面,还真的不太容易。”   墨玉珩根本就没有理会小霜,只是阴恻恻地开口。   他的眼神锐利而森然,拿着一柄黑色的鳞青宝剑,一步一步朝着墨灵耀走去,气势如黑云压城一般逼人。   一股凌厉的风刃无端生起,直接就劈向了厉声叫个不停的小霜。   “小霜!!”   余清欢一个闪身,迅速将小霜护在了怀里。   “你去救他!快去救他!!!”   小霜在她怀里挣扎个不停,催促余清欢去救墨灵耀。   墨玉珩抛给了余清欢一个警示的眼神,提醒她不要插手,否则后果自负。   想到余家一大家子人,余清欢迟疑了。   与此同时,“簌簌簌簌”,数十道黑影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将此地围了个严严实实。   一个个,肃穆以待,杀气腾腾。   “嗡”地一声,一道结界落地而起,将墨灵耀与墨玉珩的身形尽皆笼罩其中,结界之上,道纹时隐时现。   大长老风修明收起了刻下道纹的玉牒笔,闪身来到了余清欢的身边。   “秦小姐,请您离开。”   风修明的声音不容置疑,恭敬中,又带着一份命令的语气。   “墨玉珩,你又利用我!”   余清欢看着身陷囹圄的墨灵耀,意识到墨玉珩所谓的有事要离开数日,不过是蛰伏在她身边等待墨灵耀的出现罢了。   他的每一次行动,必有其目的。   “困龙阵法隔绝了一切,王爷听不到你的声音。”   风修明有些骄傲地解释了一句,然后朝雷鸣学院的方向伸手:“王爷说了,请您回学院。”   “嘶!”   这时,余清欢的手被小霜狠狠咬了一口,手一松,小霜便从她怀里溜了出去。   只是它刚离开余清欢,连身子都还未落地,便被身旁的一道白光劈成了两截。   血,溅了她一脸……   有一滴血飞到了她的眼睛里,霎时间,连世界都变红了。   脸上的炙血渐凉,心也渐冷。   “秦小姐,别逼我等动手。”   风修明沉着一张脸,言语越来越不客气。   余清欢抹去了影响视力的腥红,侧头看向风修明,质问:“你是他的师父,怎么可以如此待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即使没有点明,风修明也知晓。   风修明嗤笑一声,道:“一个盛装修为的器皿而已,老夫如何待他都不为过。”   他从未拿墨灵耀当人看过,只是不停地催他修行,催他获得更多的能力,以便交给楚王一张满意的答卷。   想起墨灵耀曾经谈起父母兄长时的向往,和在面对风长老时的恭敬,余清欢就觉得好心疼。   她走了,阿夜没了,又遭遇亲人与恩师的双重背叛,他在这世上形单影只……   这两年,他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啊?   正在这时,结界内的“兄弟”二人谈判破裂,终于刀剑相向。   墨玉珩本就是修炼了千余年的老妖怪,又有同是上灵之身的十余名护卫相护,形势自然是一边倒,墨灵耀节节败退,最终退无可退。   “呲!!”   突然,一柄长剑贯穿了风修明的身体。   虽然他早有发现,但对方的速度却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见了一脸愤恨的余清欢……   他不敢相信,一个仅有二十余岁的小丫头片子,竟能有如此速度,他堂堂一介上灵中期高手,竟然会避让不及!   而她手中正在滴血的那柄剑,似乎也不是凡物,好像是……殇帝赐给定安侯的,戴月剑?   “风修明,你于我来说,也不过只是墨玉珩养的一条老狗而已!”   余清欢凝着他,眼里带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狠厉与张狂。 第340章 沧澜阁阁主离世   风修明被自己学院里一个曾经的弟子给侮辱了,自是怒不可遏,厉喝道:“小小丫头,自不量力!”   说罢,便忍着痛处伸手朝余清欢袭来。   明明只有三尺之遥,却是,连余清欢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他明明,都已经使出了十成的功力!   风修明大惊失色,赶紧闪身离开,准备于稍远处结阵困住她,谁知还没走多远,背后又遭了一剑!   被鲜血染红的白袍裂开,露出了翻开的皮肉。   “都还等着做什么?快擒住此女!!”   风修明惊慌大喊。   二十余岁,她才二十余岁啊,如此下去,那还了得?!   此时的他确实有些怕了,不过不是因为害怕余清欢的实力,而是害怕她修行的速度。   至尊灵根,果真是不同凡响!   数名护卫见到余清欢实力不凡,也都认真了起来,一个个拔刀相向,试图困住发疯的余清欢。   可余清欢早在地灵巅峰期时,速度便可比拟上灵期的云逸等人,如今她的修为已经突破了上灵中期,再跨两个修行门槛,速度更是远超寻常上灵初期高手。   纵使几个护卫于四面八方进行围剿,她也能轻松应对,进退自如。   没有理会护卫的纠缠,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风修明!   她不太懂阵法,自然不知道困龙阵该如何破解。   可她知道,只要杀了风修明,困龙阵法就可以消散于无形,而墨灵耀,也才会有逃脱的机会。   看了结界内已经被围攻得倒地不起的墨灵耀一眼,余清欢知道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遂迈动鬼影步来到了风修明的跟前,然后卯足了全力,将戴月剑挥向了风修明的脖子……   噗地一声,鲜血四溅,风修明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惊恐,一颗生着白须白发、仙风道骨般的头颅便飞旋了出去,落在了草叶繁茂的山林间。   而其手指上的戒指,也被余清欢眼疾手快地迅速收入己身。   “风长老?!”   护卫们惊骇不已。   几乎在同时,壁障般的结界轰然倒塌,露出了其内正在吞噬分身的墨玉珩,以及,奄奄一息的墨灵耀。   感知到结界轰塌,墨玉珩扭头看来,看见余清欢满身鲜红,她手里的剑刃上还挂着正在滴落的血液,而一旁,作为他得力手下之一的风修明已经头身分家……   “我倒真是小瞧你了!”   看见余清欢持剑朝自己这边迅速袭来,墨玉珩狠狠蹙了蹙眉,眼里浮现了浓浓的戾气。   可吞噬才刚开始进行,这是能让他修为大增的机会,他自然是舍不得停手,遂赶紧命令护卫们去阻止余清欢的靠近。   “不必束手束脚,留下性命即可!”墨玉珩下令。   “是!”   二十余名同处于上灵期的护卫,尽皆朝余清欢袭来,刀光剑影织成了一张危险的大网,却在即将收网之时,大网中心的女人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影踪。   气息全无,就连周身的空气都没有产生半分的波动。   “王爷,人不见了!!”   有护卫急忙提醒墨玉珩。   死女人又隐身了!!   墨玉珩恨得咬牙切齿,不得不暂停了刚进行不久的吞噬。   他拎着墨灵耀残破的身体,威胁不知去了何处的余清欢:“你胆敢逃跑,本王定要血洗整个余家!”   见识到了她恐怖的修行速度,墨玉珩越发确定此人的灵元就是飞升成仙的绝妙灵药,如此机会,他自然不会让她逃了!   他朝掌心吐出一口精血,手指翻动,口中无声地念起了咒语,霎时间,数十丈范围内红光笼罩,其内所有人的身形都无所遁逃。   他很快就锁定了余清欢所在的位置,然后丢下墨灵耀的身躯,化身为一道黑影朝着余清欢急速追去。   余清欢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不敢耽误,闪身就逃。   她速度很快,可墨玉珩已是上灵后期的实力,须臾间的功夫,便已经追到了她的身后。   “嘭!”   猛然一掌拍去,余清欢避让不及,身形猛地一晃,从半空掉了下来,然后吐出了一口鲜血。   可她不敢停留,几乎脚一沾地就立马闪身离开,逃遁之际,还不忘回首甩出了一根捆仙绳。   趁着捆仙绳给自己争取到的片息时间,披着夜神衣的余清欢在林间急速穿梭,最后竟是杀了个回马枪,返回原地扛走了墨灵耀。   眼看着自己的两个猎物结伴遁逃,墨玉珩怒火中烧,召唤出了自己的武魂兽,挣断了碍手碍脚的捆仙绳,然后席卷着惊天骇地之势,朝着二人追去。   忽然间,头顶黑云翻滚而来,眨眼间天昏地暗。   “殿下!要打雷了!!”   有护卫大声提醒墨玉珩。   雷鸣山的惊雷每每出现的时候,都会持续十来日不停歇,其间人畜不可近也,就连命丧此地的修行者,也是不计其数。   此事普天之下,人人皆知。   而他们现在,就在雷鸣山附近!   墨玉珩却没有停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身影。   看见余清欢扛着墨灵耀义无反顾地钻进了雷鸣山,墨玉珩不再犹豫,召唤出十余柄泛着青光的细剑,手一扬,所有剑头便齐刷刷地朝着余清欢刺去。   “轰!!”   霎时间,数道惊雷从天而降,于众人眼前炸开,修为稍弱者,恨不得立马匍匐在这毁天灭地的气势之中。   强光之下,夜神衣也显出了形来。   众人看见余清欢一头扎到了雷鸣深处,被一柄细剑扎穿了身体,然后,随着蜿蜒而下的雷鸣一道,与墨灵耀一起消散在了烟尘四起的混沌之中……   “殿下勿要犯险,秦小姐已经没了!!”   墨玉珩的亲卫急忙提醒。   又一道惊雷打来,黑蟒犹豫片息,还是急速逃了出来。   而此时,墨玉珩的脸色却是黑如锅底,阴云浓浓。   ……   当日。   雷鸣学院的长老们,和数位资历较深的老师,惊骇地发现:大长老留在他们身上的印记,竟然没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楚王带着数名护卫回到了峥嵘殿,却是阴霾遍布,如同煞神。   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虽然心里极为好奇今日发生了什么,却始终没有一个敢询问者。   一连多日,墨玉珩都让一众手下守着雷鸣山,寸步不离。   而他自己,也是朝出晚归,脸色依旧阴沉未见好转。   老师们也慢慢发现了另一处不寻常的地方:楚王,已经多日未让人给秦霜送饭了。   终于,在雷鸣停止的第二日,再次从雷鸣山返回的墨玉珩终于决定打道回府。   只是在离开那一日,人们仍然未见秦霜身影。   半个月后。   刚回到云雾山庄的洛天风,在听手下禀告近期商界大事的时候,无意间听手下提起了一件事情。   “沧澜阁解散了?”   越秦风模样的洛天风看向手下,紧锁眉头。   怎么好好的,就给解散了呢?   他不是很能理解。   手下回禀:“据说是因为沧澜阁的阁主离世了……” 第341章 洛天风出手   “你说什么?!”   洛天风猛然站起,一双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惊慌失措,厉声叱问手下:“你再说一遍!!”   手下被他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小心讲诉着自己听到的事情:“近日沧澜阁和所有拍卖场都断了合作,有人问过沧澜阁的成员,被告知阁主离世,沧澜阁已经解散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洛天风紧跟着追问。   手下这时却发现,自家主子的声音竟然在颤抖。   “我问你传闻她离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洛天风毫无耐心地嘶吼,一双眼睛涨得通红。   手下吓得一哆嗦,忙回道:“已,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了。”   一个月,上次她托人联系他、让他赶紧去西荒找她,正好差不多是一个月!   她是在向他求救,可他却因为吃李执安的醋而选择不管不顾……   这一刻,洛天风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当下,便派人去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云雾山庄的办事效率极快,当日晚些的时候,云景就过来禀告了所探知的事情。   “……据说楚王在雷鸣山守了数日,直到离开雷鸣学院的时候,秦小姐也没有现身,老师们都猜测秦小姐是死在了雷鸣山。”   说着,云景小心地看了脸色阴沉的洛天风一眼,忐忑地说道:“还,还有一事……”   “说!!”   现在的洛天风可没有什么好耐心,一字一句都跟利剑似的,带着狠意。   云景吸了一口气,惴惴不安地说道:“刚到雷鸣学院的那一天,秦小姐被诊断出了怀……怀有身孕……楚王说秦小姐怀的是他的孩子……”   霎时间,洛天风的心似被钝刀生生剜了一大块似的,疼得他难以呼吸。   他踉踉跄跄地扶住了桌子,一双眼睛被泪水淹没,然后头一回,当着手下的面,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怀的是谁的孩子,他比谁都清楚。   让她给自己生个孩子,然后老老实实地留在自己身边,这本是他心心念念的事情啊,怎么眨眼之间,就仅剩他一人了呢……   “通知下去,准备离开殇国!”   这一日,洛天风在打听到墨玉珩正在帝都某处酒楼用餐的时候,就气势汹汹地赶了过去。   当着无数富商贵胄,宾客行人的面,与其大打了一场。   也就是这一场生死决斗,才让人真正见识到了这二人的实力,龙飞蛇舞间,天地黯然失色,众人大骇。   双方各自的手下人数也不少,彼此刀剑相向,纠缠不休。   缠斗人数虽不过百人,但个个实力出众,须臾间便能挪步百丈,不过片刻,战场近乎蔓延至整个帝都的范围。   很快,动静引起了皇宫的注意,驻守皇城的新罗圣使,月影圣使,及云烈圣使挟禁军前来,帮着墨玉珩一道,加入到了与洛天风的对战之中。   八大圣使本就是殇国实力排名前列的几人,眼下一下子来了仨,又加上本身就是上灵后期的墨玉珩一道,洛天风很快就有些应接不暇了。   最后拼尽全力斩杀了新罗圣使,并生擒受了重伤的楚王墨玉珩后,率领残部离开了帝都。   经此一事,云雾山庄,与殇国皇室之间算是彻底沦为了敌对。   殇帝马不停蹄地派人前往云雾山庄进行围剿,却发现山庄里已经人去楼空,就连分布在各地的产业,也在小半日内,尽皆关门大吉。   云雾山庄的名头太响,产业太多,突然之间全部闭门谢客,本就让人诸多揣测。   又加缠斗双方都是殇国顶尖势力的存在,且在帝都亲眼见证过缠斗的人也不在少数,短短数日,云雾山庄“造反被剿”一事便已传遍了大江南北,成为大街小巷热议的话题。   过了不久,越秦风与墨玉珩两方闹掰的原因也被人深挖了出来,“秦霜”,这个曾经沦为了天下人笑柄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耳中。   “越少庄主的弃妇,竟然和楚王走到了一起,听说还怀了楚王的孩子。越少庄主挂不住脸,率领部下讨伐楚王,放言要让楚王生不如死……”   又过了几日,墨玉珩盗窃殇帝印玺、企图造反,楚王妃岳念娇尸骨被发现,前太子死亡的真正原因浮出水面,殇国皇室怒不可遏,暂缓了对墨玉珩的营救行动……   消息一个接一个地被爆出,殇国民众们吃瓜不暇,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再后来,秦霜离世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金陵城城守府内,恸哭声一片。   如今花花已死,李茹自然也没必要担心墨羽宫用他们来威胁花花了,便将这些年的隐情统统告诉给了余百川和几个儿子。   “你说什么?被越少庄主抛弃的那个秦霜就是我家的小花花?!”   余百川惊愕急了。   这两年,他以为小花花之死与那个秦霜脱不了关系,可没少在背后诅咒她快点死。   现在好不容易死了,却被夫人告知,秦霜竟然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如何受得了?!   “娘,你的意思是,上次到府赴宴的楚王妃就是小妹?!”   大哥余大风所受的惊吓并不比亲爹少。   另外三个弟弟还好歹见过小妹,可他自二十多年前离家以后,就再未见过小妹一面。   唯一见的一次,就是在亲爹的任职宴上,而那一次,也变成了永别。   “可不就是她?”   先是孙子出事,现在又是女儿出事,接连的打击,让李茹已近崩溃,短短一月,头上便添了许多的白发。   “我可怜的花花啊,还怀着孕呢,就没了,现在楚王也出了事……越秦风那个混蛋,这是要让他们一家三口灭门啊……”   时至今日,李茹还是恨透了越秦风,下意识地,就觉得女儿之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余夫人!!”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落在了几人面前,是木岩。   “你不是定安侯的人?!”   多年前,余百川曾见过木岩几面,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木岩点头,回道:“自定安侯去世后,我一直在为余小姐效力。”   余清欢,余小花,都是余小姐。   “怎么会?”   余百川简单的大脑不太理解。   木岩却反问:“定安侯有多爱余小姐,我想余城守应该是知道的吧?”   这个余小姐,指的是定安侯的师妹余清欢,余百川知道。   他家女儿与余清欢长得一模一样,木岩效忠于她,便也多了几分可信度。   余百川点头。   木岩又道:“楚王并不是好人,两年前之所以成亲出事,就是楚王在背后动手脚……”   为了防止余家人敌友不分、再遭蒙骗,木岩将两年前的成亲之事,以及近期的山匪之事详细讲诉了出来。   听得李茹是懊悔不已,而余百川则是火冒三丈。   若不是几个儿子拦着,怕是直接就要抡起锤子去找墨玉珩算账了。   “如今楚王已经落到了越少庄主的手中,定然讨不到好果子吃,越少庄主怕是比任何人都要恨他。”木岩安慰到。   余百川瞪了正在垂泪的李茹一眼,喝道:“我就说越少庄主为人爽朗大方,不会是坏人!”   与此同时,邵塞国内。   木青也通过各种手段,百转千回地见到了洛天风。   木青:“越少庄主,我家主子有一事相求。”   “李执安?!”   洛天风皱着眉头,阴郁未消,不甚爽快。   木青摇头,道:“是余小姐。”   洛天风的心口猛地一跳,豁然睁大了眼睛…… 第342章 我很想她   “她还在?!”   他紧张地盯着木青,不肯放过木青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生怕漏掉什么关于那个女人的信息。   木青也将目光紧紧锁定在了洛天风的身上,心里的惊骇程度并不亚于洛天风。   若非因为此行,他是万万不会将云雾山庄的少庄主往邵塞国的肃王身上想的。   更好奇的是,既然云雾山庄的少庄主是肃王,那庄主越擎天又会是什么身份?   可木青没问。   也并未回答余清欢还在不在的问题,只是转述她的话道:“主人请少庄主务必留下墨玉珩一命,至于其他,少庄主随意。”   他还是习惯称呼洛天风为少庄主。   听了木青的话,洛天风的双眸旋即盈满了热泪,抑郁良久的心情亦才有了一丝回暖的迹象。   她还活着,他知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   “她身子可好?”   洛天风冷漠的面庞上浮现了一抹善意,对木青的态度也变得客气了不少。   墨玉珩说她没了,说他们的孩子也没了,他不知道墨玉珩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现在真的很担心她的身体。   木青摇头:“出事后我还没见过主子,主子现在身体如何,人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洛天风坐不住了,忙又对木青说道:“你现在问问她在哪里,我去接她!”   木青却道:“抱歉。”   洛天风闻声后,难掩失落。不过比起之前以为她丧命,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好了太多了。   又对木青说道:“你让她遇到了难事别扛着,万事还有我。”   木青点头:“我会告诉主子的。若是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罢,木青就准备离开。   “等等!”   可刚转身,就被洛天风给叫住了。   木青回头,问:“少庄主还有事?”   洛天风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开口说道:“你,再跟她说一声,就说我很想她,想到肝肠寸断的那种。”   木青复杂地看了洛天风一眼,片息后,还是点了点头,回道:“我会如实转告的。”   数日后,西荒某地。   一全身焦黑、无发无须的胖老头儿颤颤巍巍地穿过结界,来到了一间简陋的院舎面前。   一陇菜地旁边,并排放着两张竹床。   一张床上躺着面无血色的余清欢,另一张上面,则躺着气若游丝的墨灵耀。   “师父。”   看见胖老头回来,墨灵耀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老头喝止了:“快快躺下吧!就剩一口气了,省着点用!!”   说着,胖老头顶着一张黢黑的脸看向了余清欢,露出的眼白跟黑暗里的夜明珠似的,白得耀眼。   一边呼着黑烟,一边埋怨道:“要我一个路都走不动的老人家伺候你,你也真好意思!”   “师父!”   一旁的墨灵耀着急了,“霜霜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要不是因为如此,老夫早就把她扔出去了!”   老头儿也没好气,自身还照顾不暇呢,现在还得照顾这两个“瘫痪”在床的祖宗,放谁身上都会有些怨气。   尤其这女娃,伤势不轻,又怀有身孕,他是既得采药给她看病,还得抓野味给她滋补,可不是请回来一个祖宗么?!   “老人家,你糊了。”   余清欢一脸震惊地提醒到。   在胖老头儿靠近她的时候,她明显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上个月,她因伤势过重,尚处在晕迷之中,这一回,她倒是闻了个清清楚楚。   就是血肉被烤糊了的味道!   “老夫自己不知道么?还用你说?!”   胖老头儿圆眼一瞪,多多少少有些气急败坏。   “您对自己可真狠。”   余清欢忍不住感慨,对胖老头充满了敬畏之情。   每月雷鸣降临之时,老头儿都要去雷鸣山经受天雷击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也从不耽误,雷鸣不止,他就不会离开雷鸣山。   而他与墨灵耀的师徒缘分,也是源自于雷鸣山。   这些事情,是她从墨灵耀口中得知的。今日见状后,更加佐证了这番言辞,自是对老头儿钦佩不已。   “男人嘛,就得对自己狠一点!”   胖老头仰头宣扬道。   颇有一股视死如归、风雨无阻的大丈夫气概。   余清欢捂着胸口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对胖老头儿说道:“您先歇会儿,我去做饭。”   那一日,若非墨灵耀提醒她往雷鸣深处钻,被正在雷鸣中修炼的老头儿所救,他们二人怕是早就命丧墨玉珩之手了。   她现在给老头儿做做饭,也是应该的事情。   当天晚上,她去给老头儿送茶水的时候,看见老头儿正拿着个手掌高低的瓷瓶给自己恢复肉身。   余清欢猛然一惊,发现那东西……   怎么好像凝仙瓶?!   传闻凝仙瓶不是昆山老祖之物,后来又留给了何清水吗?   怎么跑到这老头儿身上来了?   ……   第二个月,估摸着雷鸣山该打雷了,胖老头儿吃了一顿饱饱的饭,早早地就赶往了雷鸣山。   他离开的第三日,才又打起了雷。   “你师父真奇怪,就不能等雷来了再去么,生怕错过了似的。”   余清欢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正在给菜地浇水。   “师父都是提前去的,从来没有耽误过。”   墨灵耀在树下砍柴,闻声后抬起眼皮看向了余清欢,浅笑着回答。   虽然他的神识被墨玉珩夺去了大半,但身子恢复过来后,还是很强健,重活都是他在干。   趁着老头儿不在的功夫,余清欢打听起了他的事情。   她问墨灵耀:“耀哥哥,你师父叫什么名字啊?”   墨灵耀皱眉:“师父倒没说起过这个。”   “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你拜的是什么师门啊?”   余清欢对墨灵耀的单纯表示无语,又问他:“他有跟你讲过他以前的事情么?”   墨玉珩有些无奈,笑道:“师父有时候有些口无遮拦,讲了不少,不过真假尚不知晓。”   师父说的那些,太过不可思议,墨灵耀总觉得他在吹牛,他又不肯提自己的名字,真假自然也无从验证。   “比如呢?”   余清欢追问,一双眼睛亮得很。   墨灵耀看她着实好奇,便挑了个最不可思议的来说,道:“师父说他曾经去过仙界。”   余清欢:“……”   这老头儿,果然不靠谱!!   隐在此地的第三个月。   余清欢有些显怀了,小腹微微鼓起了些。   感受到肚里的小东西在一天一天长大,余清欢心里高兴不已。   这一高兴,就把戒指里攒的几坛好酒也贡献了出来,反正她是不能喝,索性便宜了老头儿。   “有这等好东西不早拿出来,藏着掖着就知道吃老夫的东西!!”   胖老头儿一把将酒坛夺了过去,许是好久没喝了,咕咚咕咚就干了两坛,被雷劈后新长出来的脸蛋上也蒙了两坨红色,竟是喝醉了。   “乖徒儿,明日记得叫为师起来,为师还得去雷鸣山练功呢!”   临睡之前,老头儿还不忘叮嘱墨灵耀。   墨灵耀应声答应后,老头儿才放心地睡了去。   第二日,余清欢忽感身子不适,发现身下竟有些见红。   她一时乱了神,忙告诉给了墨灵耀。   “我去城里给你买几副药来,你记得等会儿叫一下师父。”   墨灵耀把完脉,匆忙留下一句后,就离开了。   可余清欢正是嗜睡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睡过了头。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开始泛黑了。   她走出房间,一眼就看见了正在草棚下呼呼大睡的胖老头,正要过去喊他起来之时,好巧不巧的,这月的降雷提前了。   一道白光照亮朦胧的黄昏,当着余清欢的面,朝着棚下大睡的老头儿直直地劈了下来!   “轰!!!”   草棚瞬间燃起了火,胖老头儿也从睡梦中骂骂咧咧地惊坐起来,新换的衣裳也变得焦黑一片,脑袋上还滋滋冒着黑烟。   余清欢吓得往远处挪了数十丈,同时震惊不已——   这天雷,怎么不在雷鸣山,还挪地儿了? 第343章 收个老跟班   她在雷鸣学院待了那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此事啊!   “他娘的,老夫可被你这小娃给坑惨了!!”   老头儿瞥见了站在远处的余清欢,气得鼻孔里直冒黑烟。   若不是喝她的酒,他就不会误事,不误事,就不会毫无准备地受此一击。   “轰!!”   又是一道雷!   “唉哟!!”   老头儿痛呼一声,被雷劈得不轻,皮开肉绽,连腿脚都有些跛了。   “老夫的棚子都要毁了!!”   担心天雷毁了他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草棚和菜园子,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一瘸一拐地就往山下跑。   谁知天雷紧随而至,“咔擦”一下劈在了他的脑门上。   老头儿抬手遮住了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然后……   “轰!!”   一雷又劈在了他的胳膊上。   “疼!!疼疼疼!!!”   老头儿一边喊疼,一边捂着脑袋到处跑,可雷鸣竟是紧追不舍。   霎时间,雷鸣不停,哀嚎不止,场面令人唏嘘。   余清欢这才发现,敢情不是老头儿要去雷鸣山练功,而是天雷本就是跟着他劈的!!   随着时间的后移,雷鸣的数量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大,还不待老头儿一瘸一拐地跑远,他们所在的整座山都被白色的雷电笼罩。   老头儿扛雷经验丰富,本该淡定应之的,谁知当余清欢站在隔壁山头上远远地看着时,才发现老头儿正抱头鼠窜,模样极其狼狈。   也许他平日受雷时就是这样,也许是他今日未作准备,应对得也稍显匆忙了些,反正并不如他说起此事时的轻松潇洒,而是,很狼狈。   又哭又骂,又摔又爬。   简直,不堪入目。   余清欢怕伤及老头儿自尊,甚至都不好意思多看。   正要侧头回避的时候,老头儿脚一瘸,嗷呜一声掉进了一个山沟。   许是摔得厉害了,老头儿趴在沟里久久没有起身,天雷也是瞅准了机会,铺天盖地朝着山沟聚拢过来。   看着那声势浩大的天雷,余清欢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想着若是老头儿受此一击,怕是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了。   “老人家!!”   余清欢也没有多想,当即脚底生风,朝着老头儿所在的方向急速移去!   被劈得黢黑的胖老头儿抬头,正想骂余清欢不要命了的时候,却看见余清欢面前落到了一半的天雷,竟然跟刚出洞、却发现情况不对的泥鳅一样,竟都一股脑地缩回到了天上……   余清欢没有多想,只想着报胖老头儿的救命之恩,不管不顾地朝这边冲过来。   与此同时,她周身数丈范围内的雷鸣尽皆消散一空,竟在这危险之地给她腾出了一方安全的空间来。   她来到山沟的时候,老头儿头顶上的毁灭气息也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这么多年以来,他是头一次感到如此轻松。   “您还能撑住吗?”   余清欢看着趴在山沟里的胖老头,发现他身上竟飘散着一股烤肉的香味,不禁面露担心。   “无,无碍。”   胖老头儿看着笼罩在不远处、却不敢靠近半丈的白色雷鸣,心里惊骇不已。   须臾过后,又变成了惊喜。   “丫头,快扶老夫起来。”   连带着对余清欢说话的时候,语气也软和了不少。   乍一看,竟变得慈眉善目的。   当然,他并没有眉毛。他的毛发总是还来不及生长,就被雷火烧尽了。   老头儿紧紧地抓着余清欢的手臂,就怕她跑了似的。   他看向四周密密麻麻的天雷,试探性地对余清欢说道:“咱们回家,等会小子回来看不到人该着急了。”   “雷有点多。”   余清欢一手摸了摸小腹,有些担心。   “没事,走不出去就回来了。”老头儿已经打定了主意。   余清欢想了想,还是扶着胖老头儿往院舎的方向去了。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周身那些雷竟像是害怕他们似的,不停地在给他们让路。   他们进,雷就退,他们退,雷就进。   翻了大半座山,天雷竟始终与他们保持着数丈远的距离。   一日后,两人也都了然了某些事实——天雷追着老头儿打,却又对余清欢避之不及!   一老一小互看了一眼,竟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相见恨晚的喜悦之情。   胖老头心想:有了此女,以后就再也不怕天雷轰了!!   余清欢也想:有了这老头儿,身边就相当于多了一道天然的保护罩,谁也不敢闯进来了!   只是这保护罩的时间持续得有些久,她都快饿死了……   两人所经之地,都是一片焦黑,原先本是要回屋的,可还没走到跟前,屋子就被雷电掀翻劈烂了,最后什么吃的也没捡着。   “老人家,我先出去一会儿……”   余清欢想出去弄点吃的来着,却被胖老头儿给死死抓住了手腕,可怜兮兮道:“你要是离开,老夫就叫雷给劈死了!”   “都劈了那么多年了,不也没事吗?”   余清欢肚里还揣着个小的,实在是耐不住饿。   老头儿急了,忙道:“丫头,老夫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   “要不了命的,您且等我半日啊,我出去吃饱了就回来救您!”   趁着胖老头儿不备的时候,余清欢急忙抽回了手臂,然后就跑向了雷林。   雷林察觉到余清欢的靠近,迅速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丫头!!你可不能丢下我这个老人家啊!!”   胖老头儿急忙追过来,可他现在走路都费劲,又哪能追得上余清欢?   眼睁睁地,看着余清欢跑没了影,然后雷鸣朝自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余清欢出了雷林后,很快就遇到了墨灵耀,后者的脸上,还是一片浓浓的担心之色。   “身子可还难受?”   对于打雷地址的变动,墨灵耀也感到惊奇,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余清欢的身体。   “身子倒没什么异样,就是有些饿了。”余清欢坦白。   又道:“你师父在里头还得待够十天半个月呢,咱们先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去吧!”   “也行。等会儿我顺便给你把安胎药也煎了。”   墨灵耀没有异议。   当日,两人吃饱喝足,又采购了大量的食物和药材后,又回到了雷鸣深处。   墨灵耀在附近山上新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亲自动手搭建小屋。   余清欢则去帮老头儿避雷去了,顺便,给他送点吃食,陪他解解闷。   ……   很快,雷鸣山的雷移到了他处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引起了各方的猜测和异动。   待雷鸣停歇的时候,最先赶过来的,是伊宁城的古绍元和雷鸣学院的几位长老。   不过两拨人马在降雷之地巡视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因为新屋之外有胖老头儿布下的结界的缘故,众人在附近来来回回数次,也没有发现三人影踪。   经过这次的扛雷事件后,胖老头儿对余清欢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不仅殷勤地给她端茶倒水,还把他收集到的许多珍品异宝都统统贡献了出来,只求在她身边做一个老跟班。   “待老夫恢复了修为,这整个神州大陆可就由得你崽子作威作福,放肆撒野了!”   胖老头儿递给余清欢一个削了皮的果子,极力地推销着自己,想要留在她身边。   又道:“等你生了娃,老夫还可以伺候你月子,帮你带娃,洗尿布!”   见老头儿连老脸都不要了,墨灵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师父……”   “你可别劝为师!”   老头儿立马喝止了墨灵耀的劝阻,指着头顶的天骂道:   “那些杀千刀的欺人太甚,这鸟地方,老夫早就呆够了!!”   好不容易碰到个可以避雷的贵人,无论如何他都得抓住这个机会。   他本是这大陆上最巅峰的存在,就因为他从仙界返回,这天杀的雷就盯着他作死地劈。   劈得他修为散尽,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儿,第二个月被雷一劈就又没了,让他月月遭受折磨,痛苦不堪。   余清欢盯着老头儿看了许久,突然问他:“您可认识何清水何宗主?”   “怎么?他惹你了?你待老夫恢复修为的,恢复了老夫就去帮你收拾他!!”   老头儿立马回答,想凸显自己的有用。   余清欢没有回答,又试探性地问他:“那冉承志您打得过吗?”   武陵老祖冉承志,可算得上是殇国第一人了。   她的手下传来消息:自墨玉珩做的那些事情被爆出来后,殇帝救他回来的心思就没那么急切了,不过有一人还是个不定时炸弹,那便是墨玉珩的师父、正在闭关的武陵老祖——冉承志。   听闻墨玉珩自幼时起就被冉承志带走了,相当于是冉承志一手带大的,师徒情谊深厚如同父子,若是冉承志出关后出手干预,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到时候不光是她与墨灵耀会重陷囹圄,怕是洛天风也得遭大殃。   老头儿圆圆的下巴一扬,大言不惭道:“待老夫恢复了修为,他连给老夫提鞋都不够格!!”   “您是……昆山老祖?”   余清欢不太确定地问。   “嘿嘿……”   胖老头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光秃秃的头,笑道:“没想到你小娃,见识还不小。” 第344章 生子   胖老头儿这就算是间接地承认了。   墨灵耀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出来了,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昆山老祖竟然就在自己身边,还成了自己的师父……   遂好奇地问:“您不是飞升了么,怎么还留在人界?”   “对呀!您不是早就飞升了么?”余清欢也好奇。   听说当年昆山老祖飞升的时候,许多修仙者都去现场观摩去了,其中不乏鼎鼎有名者,场面宏大得很。   昆山老祖脸色一红,娇羞道:“此事不要再提,总归是有些原因的。”   他总不能说自己刚到仙界就得罪了人,被人追杀得跟过街老鼠一样,最后实在是怕得狠了才不顾一切逃回人界的吧?   走在仙界的路上随便碰到个人,不是在仙界土生土长的仙二代仙三代,就是从他界飞升过来的老不死,随便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实在是……不好混啊!   谁知好不容易逃回了人界躲命,竟会月月遭受天雷责罚。   现在弄得他是回不敢回,留又留得憋屈,处境尴尬得很。   “丫头,老夫不但可以帮你出气,还可以指点你修行,机会千载难逢,你可不要错过。”   昆山老祖再次看向余清欢,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仿若盼着被宠幸的后宫嫔妃一般。   余清欢扫了昆山老祖贡献出来的珍品灵宝一眼,没有见到自己想要之物,咳嗽了一声,腆着脸皮说道:   “让您留在我身边也不是不可以,但您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用处,我不是很稀罕……”   昆山老祖急言:“你稀罕什么只管说,老夫偷也帮你偷过来!”   余清欢委婉地提醒道:“不瞒您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一件名为凝仙瓶的仙器……”   “凝仙瓶老夫就有,你若想要,老夫给你就是!!”昆山老祖十分爽快。   想着有这女娃在身边,他就不会遭雷劈了,肉身也不会被毁,自然也不需要凝仙瓶重塑肉身,给她便给她了。   “当真?!”余清欢大喜。   “自是当真。”   昆山老祖点头,却道:“不过老夫还有一个要求。”   余清欢:“老人家请说。”   昆山老祖指了指她的肚子,说道:“等你肚里的小崽子出生了,得认老夫做干爷爷!修行也得老夫亲自教!”   到时候小崽子出生,他定要与小崽子打好关系,就不怕这丫头抛下他了。   此乃造福长远的良计!   余清欢有些愕然,怎么觉得老头儿提出的要求是对她有利呢?   帮她带娃教娃,简直不要太省心了。   当下拍板,道:“成交!”   时间飞逝。   五个多月后,余清欢诞下了一名男婴,因为长着一双好看的凤眼,瞳孔清澈异常,便取小名为:瞳瞳。   “丫头,这小崽子长得可真不像你。”   初见的时候,昆山老祖就如是点评。   “嗯。”余清欢点头。   是不像她,像洛天风。   墨灵耀倒没做点评,只是望向瞳瞳的那双湛黑眼睛里,充满了欢喜。   他从来没问过余清欢孩子的爹是谁,他也不敢问,怕自己嫉妒。   不过瞳瞳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也喜欢。   ……   瞳瞳刚出生的那个月,可把这师徒俩忙坏了。   昆山老祖仇炎忙着带娃,又是哄睡陪玩,又是把屎把尿的,一个月连眼皮也没合上过,人还累得瘦了一圈。   好在经过了五个月的休养,仇炎的头发和眉毛都长出来了,修为也恢复了不少,身体强健,精气神十足,看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   而向来傲娇高冷的墨灵耀,则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伙夫,不仅得换着花样地给余清欢做月子餐,还得专门给瞳瞳开小灶。   余清欢奶水不多,瞳瞳的饭量又大,他得每天去城里采购新鲜有营养的食材,回来炖给母子二人吃。   这一顿顿练下来,厨艺更是突飞猛进,比以前在镜湖时做的饭菜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个月下来,喂得余清欢都圆润了不少。   三个月后,余清欢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   想着孩子已经顺利生下,身边还多了昆山老祖这个贴身护卫,即使她损失些修为也没什么要紧的,便开始着手准备给李执安重塑肉身一事。   在某次与木岩提起此事的时候,木岩却劝她不要着急动手。   在余清欢的多次追问之下,木岩终于坦白:李执安没有死。   那天坠入岩浆之人,是她曾在黎山墓室见过的那个不会说话的男人。   “主子,你还记得你曾给过他千人面吗?”木岩问她。   余清欢瞬间了然。   那男人有着与李执安同样高大的身躯,还有余清欢给他的千人面,变换成自家主子的模样后跳下岩浆,给其留下了一条活路。   真是忠心耿耿。   “他现在在哪里?!”   余清欢高兴得热泪盈眶,迫不及待地想见李执安。   她真的,亏欠他太多了。   数日后,一行四口终于走出了西荒,在木岩的带领下,来到了远离繁华、濒临大海的白涛城。   在一座被荔枝树和莺歌木环绕的寺庙内,余清欢见到了剃掉了满头白发,穿着一身浅灰色棉衫的李执安。   虽然衣着简单朴素,头发全无,却仍难掩其光风霁月的气质,面容身材都好,单单站在那里发呆,什么也不做,就足够吸人眼球。   “大师兄!”   余清欢唤他,声音哽咽。   李执安闻声一怔,扭头看来,俊朗的脸上却是肉眼可见地凝聚起了一股委屈的情绪,嘴巴一瘪,竟是哭了。   他气得一蹬腿,将身子转过去,高高大大的身体背对着几人,然后肩膀耸动,拿袖子抹起了眼泪。   这是头一次,余清欢见他如此模样,心里难受不已。   她轻轻走过去,探头看着李执安,小声问:“大师兄,你还好吗?”   谁知李执安一听,哭得更凶了,眼泪滚滚而下,袖子都擦拭不及。   哭诉道:“欢欢是个骗子,欺负大师兄笨,说要给大师兄买糖葫芦,结果到现在才回来!!呜呜呜呜……”   余清欢大惊,扭头看向木岩,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的大师兄,怎么变成了这样?   木岩将余清欢带到一旁,小声解释道:“主子吵着要见你,我们便骗他你去给他买糖葫芦去了,可能等得时间太长,有些脾气了。”   “他怎么……”   余清欢哽咽了,说不下去。   “那年主子被围攻,受了重伤,昏睡了一个多月才醒过来。醒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木岩叹了口气,“唉,就跟个小孩子一样。”   “我们的去处是主子提前就安排好的,他早料到了自己会九死一生。临死之际,他传音让我们把他葬在白涛城临海的地方,说不用跟你说这些事情……”   余清欢心口抑郁难平,想起了她曾经与李执安约定好,要来白涛城安家的事情。   她违约了,他却还记得……   木岩的声音还在继续:“主子醒过来后,早忘了自己的遗嘱,他谁也不认识,就哭闹着要见你。”   “我们怕他遭遇报复,就把他安置在了这里,他的头发太过特殊,在征得他的同意后,我们就……”   “欢欢?”   正在这时,李执安发现余清欢不见了,顿时急得脸色煞白,高大的身躯在院子里四处乱窜,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欢欢?”   “欢欢!”   “欢欢又不要大师兄了……呜呜……欢欢讨厌……大师兄也不想理欢欢了……呜呜……讨厌!欢欢讨厌!!呜呜……”   余清欢看着满院子乱窜的身影,心情难受得无以复加。   她揉了揉湿漉漉的眼睛,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一根给瞳瞳准备的奶棒,扯着笑容朝李执安走去。   语气欢快地开口道:“大师兄!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李执安扭头,挂着满脸的鼻涕眼泪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余清欢的胳膊,委屈巴拉地说道:“大师兄还以为……欢欢又不要大师兄了……” 第345章 瞳瞳的爹   “不会呀,欢欢只是去给大师兄买好吃的了,路上耽误了点时间。”   余清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不想吓着李执安。   实则,心里酸涩无比。   再次将手中的奶棒摇了摇,邀功似的看向李执安:“大师兄快尝尝好不好吃。”   李执安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忙把奶棒拿走,咬了一口,傻乎乎地夸赞道:“欢欢买的真好吃!!”   “哇!!!”   正在这时,瞅着自己的干粮被李执安吃掉的瞳瞳伤心了,大哭了起来。   在墨灵耀的怀里,可怜兮兮地朝余清欢伸出了两只藕节似的胳膊,要抱抱。   “耀哥哥,给我吧。”   余清欢走过去,李执安则拉着她的裙摆、紧紧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跑了似的。   瞳瞳扭着胖乎乎的身子,伸着小小的手指去推李执安,不想让李执安抢他娘。   “瞳瞳!这个是你大伯!”   余清欢抓住了瞳瞳乱动的小手,又对正在打量小孩儿的李执安说道:“大师兄,这是瞳瞳,我儿子。”   李执安指了指自己,问:“我儿子?”   “不是,我是他娘,你是他大伯。”余清欢耐心地纠正。   “我是大伯?”   李执安又问,有些搞不太懂。   “嗯。”余清欢点头,将瞳瞳往李执安面前送了送,问,“要抱抱吗?”   李执安却摇头,委屈地问余清欢,问:“大师兄为什么不是爹?”   闻言的墨灵耀忍不住哼了一声,默默白了李执安一眼:你倒是想!   余清欢顿住了,看着李执安随时准备哭出来的眼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要,要不,你做他干爹吧?”   想了想后,她如是提议。   “嘿嘿,好!!”   李执安瞬间破涕为笑,伸手就要将瞳瞳接过去,嘴里开心地哄道:“让爹抱抱!”   余清欢:“……”   墨灵耀:“!!!”   昆山老祖瞅了瞅喜笑颜开的李执安,又瞅了瞅自己嫉妒得面目全非的徒弟,圆圆的眼睛滋溜溜地一转,看向了余清欢:   “丫头,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要认干爹怎么着也得先认我乖徒儿吧?”   余清欢觉得老头儿的言语滑稽,笑道:“哪是这么轻松的事?要认干爹也得耀哥哥愿意吧……”   “我,我还挺愿意的。”   墨灵耀突然出声,耳根子透着一层粉色。   余清欢:“!!”   于是,一日之间,单亲家庭的瞳瞳莫名其妙地多了两个爹……   寺庙本是木岩等人为了李执安而特地修建的,除了他的手下假扮的几名僧人以外,再无旁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余清欢等人都住在了寺庙里。   直到估摸着天雷要降了,余清欢才与昆山老祖一道离开。为了不暴露此地,他们要去别处避雷。   而墨灵耀,则带着瞳瞳继续留在寺庙内。   虽然没了娘亲,但瞳瞳对墨灵耀也十分熟悉和依赖,且此地还有一个光脑袋的爹陪着他玩,倒也没有大哭大闹。   这一次的天雷,降在了距离白涛城两百里之外的一处荒地里。   纵使周围人迹罕至,但天雷的动静过大,持续的时间又长,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没过多久,雷鸣山的雷出逃了一事,便成了神州大陆上的一件奇闻怪谈。   这次的降雷结束后,余清欢得到了一个消息:   武陵老祖冉承志提前出关,已经得知了墨玉珩被擒的消息,已经动身赶往了帝都,准备会见殇帝。   余清欢忙令木青知会洛天风,让其万般小心,并叮嘱他继续给墨玉珩服用蚕食神智的药物。   墨玉珩不能死,他若是死了,墨灵耀也会同时毙命。只有让他神智不清,意志不定,墨灵耀在争夺肉身主导意识的时候才可以更加安全。   夺得墨玉珩的主体,是墨灵耀生存下去的唯一途径。   “炎叔,瞳瞳就劳烦您照顾了。”   余清欢起身告别,要和墨灵耀一起赶往邵塞国。   他们得赶在武陵老祖找到墨玉珩之前,让墨灵耀占领其身。   要不然,有了武陵老祖撑腰的墨玉珩一定会十倍百倍地报复他们。   再者,墨灵耀也失去了一次夺舍的大好良机。   “快走快走,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昆山老祖抱着瞳瞳,催促他们快去快回,担心余清欢回来得迟了,赶不上下次的降雷。   本来昆山老祖也是想跟着一起去的,谁知余清欢死活不肯让瞳瞳去邵塞国,没有办法,他这个老人家就只能留守在这儿了。   余清欢又看向了闷闷不乐的李执安,宽慰道:“大师兄,你和瞳瞳都还在这里呢,我怎么可能不回来?你放心吧。”   自从今日听说余清欢要离开后,他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好,总觉得她会像上次一样,一走就是好多年。   李执安跺脚:“哼!!”   余清欢笑,哄道:“大师兄你看,瞳瞳都不哭呢,你这个当干爹的,是不是至少得比他强啊?”   而此时在昆山老祖怀里的瞳瞳,睡得正香,根本就不知道他娘要离开了,要是知道,怕是比李执安还要闹腾呢。   “我是他爹,当然会比他强!”   李执安叉腰,像个大丈夫似的,只是仍旧撇着嘴,不甚高兴的样子。   余清欢笑着附和了两句,让木岩等人留在寺庙内保护李执安,便和墨灵耀一道离开了。   三日后,余清欢通过登津城里桦金园的下人,联系到了洛天风。   她之前陪着洛天风在桦金园里住过几日,但那时的她还是男人装扮,此刻,这里的下人自然是不认识她的。   好在她还有天级铸器师的符牌在身,身份倒也能引起下人的重视,很快就帮她联系到了洛天风。   当洛天风听闻有一名名叫秦树的天级铸器师要找自己时,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赶紧让下人好生招待着。   而他自己,则是立马就乘着金翅大鹏赶了过来。   不到一个时辰,洛天风便风尘仆仆地来到了桦金园。   当看到正趴在阁楼的栏杆处撑着脑袋发呆的余清欢时,他的眼睛立马就湿润了。   “媳妇儿!!”   他闪身来到她的身后,伸出胳膊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   余清欢看着坐在对面的墨灵耀,有些尴尬。   而墨灵耀,在发觉有人靠近余清欢的时候,本是准备挺身相护的,可在看清洛天风的模样时,他的所有动作都停止了。   同时整颗心,也都提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这人竟然与瞳瞳长得一模一样!   结合此人方才的称呼,墨灵耀不难想象——这个男人,就是瞳瞳的亲爹……   “别瞎喊。”   余清欢嗔怒地掰开了洛天风圈在她腰间的手指,转身的时候,却发现洛天风双目微红,其上还蒙着一层水汽。   她怔住了。   这男人……在发什么神经?   天地作证,她可没欺负他啊!!   洛天风使劲眨了眨眼,让朦胧的世界变得清晰了些,然后上上下下将余清欢打量了好几遍,在确定她现在面色红润、状态不错后,紧绷的脸色才微微松软了一些。   问她:“身子可好些了?”   余清欢蹙了蹙眉,不知道他问的是哪方面,但还是点了点头,回道:“我一直都挺好,什么事也没有。”   洛天风苦笑。   哪能一直很好,落子之痛,剑穿之伤,任何一样,都让他心疼得紧。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孩子……”   “孩子没了。”   余清欢回答得很干脆。   洛天风顿了顿,纵使已经知道了结果,但现在亲耳听到余清欢这样说,还是难掩失落。   “哦。”   他回道,声音微哑,不过语气倒还算镇定。   “这次能不能留下来?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他怜惜地抓起了余清欢垂落在身侧的两只小手,幽深的眸子里有星火在跳跃,迷人而深情。   那眼神太过温柔,能把人化成一滩水似的,让余清欢不敢多看。   如何能留下?她留不了。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她低下头,借机将手从他温热的大掌中抽了出来,将凝仙瓶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送给你了,你想给谁重塑肉身都可以。”   他能给谁?无非就是他心里的那个女人罢了。   他找了凝仙瓶这么多年,这一次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这也是余清欢不告诉他瞳瞳存在的原因。   他可以再娶妻生子,而她却只有瞳瞳。   “你……”   “可以把墨玉珩交给我吗?”   洛天风还想问些什么,却被余清欢给打断了。   谈起这个问题时,她心里闷闷的,并不想和他多谈。   “你要他做什么?”洛天风不解。   余清欢看了一旁的墨灵耀一眼,对洛天风解释道:“耀哥哥和他只能活一人。”   洛天风皱眉。   他其实早就看见墨灵耀了,不过他对这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兄弟实在是没什么好感,所以从过来到现在,他根本就没有朝墨灵耀投过去一个眼神,权当他并不存在。   “不可以吗?”   余清欢见他迟迟不开口,有些失望。   尝试着与他谈判,道:“用一个对你没什么用的人换你心头挚爱,这个买卖你并不吃亏吧?” 第346章 不速之客   洛天风奇怪地看了余清欢一眼,此时的她还一脸疏离。   问:“你确定?”   他眼里跃跃欲试的光灼伤了余清欢的眼。   她想起这人一边惦记着她人又一边与她纠缠不休,他的深情,也不过只是表面而已,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言语里带着淡淡的嘲讽,道:“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换不换,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她想着若是洛天风不愿意交出墨玉珩,那她就请昆山老祖出面就是了。   以昆山老祖的实力,从洛天风手里抢个人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谁知她话音刚落,洛天风就迫不及待道:“换!别说一个墨玉珩了,就是再加上我全部身家,我也得换!”   余清欢被他气红了眼,噎了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后来咬牙切齿地冲着他骂了一句:   “不要脸!!”   当天,洛天风将二人带往了关押墨玉珩的地方。   几人赶到的时候,墨玉珩蓬头垢面,眼神涣散呆滞,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就是面前突然出现了人,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眼珠子生涩地转了转,与之前矜贵严肃的形象大相径庭。   墨灵耀留在地牢内夺舍墨玉珩的主体,而余清欢与洛天风则在地牢外面等待。   现在的洛天风,已经知道了墨灵耀就是墨玉珩分身的事情。   “等过了冬,咱们再成一次亲吧?”   洛天风坐在余清欢的身旁,突然开口。   余清欢扭头,眉宇间难掩怒气,“想左拥右抱?做你的春秋大梦!”   洛天风被她骂懵了,俊逸的锋眉微微蹙起,问:“什么左拥右抱?”   余清欢却不愿在此事上和他深聊,只是说道:“等耀哥哥完事后,我们就会离开。有他跟你说好话,武陵老祖应该也不会过来找你麻烦。你以后安心待在邵塞国,别再招惹了殇国皇室就是。”   “你要跟他走?!”   谁知洛天风听到她的话后却是于瞬间沉了脸,不可置信地问她:“你耍我?!”   怒意难以掩饰,饶使对他熟悉至极的余清欢,也忍不住吓得绷紧了神经。   她定了定神,再次正面看向他。   “我什么时候耍你了,凝仙瓶我现在就给你,你爱复活谁就复活谁去!”   余清欢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将凝仙瓶拿了出来,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喏,钱货两讫!”   洛天风嗓音沉沉:“你不是说要拿我的挚爱来换墨玉珩的狗命?”   余清欢嗤笑一声,回道:“你的挚爱得靠你自己复活啊,总不能指着我舍弃修为去复活她吧?你若是连这个付出都舍不得,那她算得上是你哪门子的挚爱?”   “可她又没死,我为何要复活她?”洛天风挑眉问。   听了余清欢的话,他已经隐隐猜出了什么,眉眼间的阴郁散去,还多了一抹玩笑的意思。   余清欢一听就爆了,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太大,把桌上的凝仙瓶都撞翻了,还好洛天风眼疾手快,将掉落中的凝仙瓶接住。   余清欢却没有感激他的救场,而是气势汹汹地怒斥他道:“没死你还来招惹我?什么缺德玩意儿!!小心生儿子没pi眼!!”   “不许这么诅咒自己!”   洛天风立马严肃地喝了一声,然后嘴角一扬,跟变脸似的,冲着余清欢嬉皮笑脸道:“反正往后余生,我就赖上你了,生儿子也是你生,没pi眼也是你儿子没pi眼。”   余清欢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远在白涛城的瞳瞳,心里一阵慌乱,立马回嘴道:“你儿子才没pi眼呢!!”   可脑子一闪,突然想起瞳瞳也是洛天风的儿子,顿时脸色一白,赶紧改口道:“我是说,你和你心上人生的儿子没pi眼!!”   “这又有什么不同?”   洛天风笑着站了起来,好看的凤眼凝着余清欢,问:“我的心上人不也是你么?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你啊!”   余清欢准备好的反击的话语被他这一下给噎在了嘴里,如虹的气势也于一瞬间矮掉了一大截,嘴巴张了张,只蹦出一句:“胡说八道!”   这个说辞也太假了,她才不会相信呢!   洛天风:“我等了你一千多年,若不是心悦于你,怎么会如此执着?”   余清欢立马找到了破绽,冷笑:“你不过才三百多年的年岁罢了,哪来的一千多年?”   “越秦风是三百多年,可若是身为洛天风,那就是一千零六十七岁了。”洛天风解释。   余清欢惊愕不已,才知道他竟然是个活了这么久的老妖怪。   她现在活的年岁,竟连他的零头都不到。   “我为什么会去殇国,为什么会创建云雾山庄,不都是为了你么?”   洛天风向她走近。   “你创建的云雾山庄?”余清欢错愕。   他不是少庄主么?既然有少庄主,那肯定是有庄主的吧,创建之事关他何事?   臭不要脸!   “越擎天也是我。”洛天风突然开口。   “啊?”余清欢懵住了。   洛天风无奈地开口:“我得去天极宗拜师,总不能表现得比老师还厉害吧?”   余清欢皱眉。   敢情这家伙一直在天极宗装傻?!   不止装傻,又有谁既给自己当老子,还给自己当儿子的?   真是个变态!!   思及此处,余清欢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看向洛天风的眼睛里除了防备,还多了一丝嫌弃。   洛天风对她的眼神不甚在意,只是将凝仙瓶放在了她的手里,对她说道:   “凝仙瓶不光有重塑肉身的功能,如若被使用者吞噬,它还可以根据使用者的魂魄找回其丢失的记忆。虽然能找回多少记忆,与使用者的魂魄强度有关,但你魂魄的强度肯定是绰绰有余了。你若不信,用一下试试?”   余清欢只觉得烫手,将凝仙瓶往他那边推了推。   说道:“我什么记忆也没有丢,所有曾发生过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试问这世上,还有谁是同她一样,连前两世的经历都是记得的?   再没有人了。   “你记得个屁!!”   洛天风忍不住爆粗,“你要是记得,我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明明说好要一起过来的,你倒好,竟然跟我玩起了失忆,定是那混蛋……”   也不知道有什么顾虑,洛天风猛然收声,只道:   “有些事情我不能说,否则会触犯到禁制,让我离开这个世界。你只需记得,我从未害过你,你若是对我还有一丁点儿的信任,就可以试一试。”   余清欢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指了指凝仙瓶,问他:“这个你确定不要了?”   洛天风直言:“本来就是为你找的,你拿着用就是了,给我我也没有另外的用处。”   说得好像,跟真的似的……余清欢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那我就收起来了?”   见洛天风没有反对,她便又满心欢喜地将凝仙瓶收到了戒指之中。   什么也没付出,还白让墨灵耀捡了一条命,这个买卖真划算。   看见余清欢眼里溢出的喜气,洛天风也跟着扬起了嘴角,他欺身前来。   在余清欢准备后退的时候迅速勾住了她的腰,低低地笑到:“我竟不知道,你这一走多年,竟是在吃自己的醋。”   他低下头,抬起余清欢的下巴,深情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红唇上,缓缓凑了过来,温温热热的气息扑打在余清欢的脸上,让她不由得脸颊一红。   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变化,余清欢局促地抬手捂住了脸,只留一条小缝看着洛天风,又凶又结巴地说道:“我我我,我生病了,会将病气过给你的!”   “呵。”   洛天风在她面前低笑,“小小病气就想拦住我?你就是变成了满脸褶皱、病入膏肓的老婆子,也别指望我会放过你。”   言罢,抬手拨去了她遮脸的手,不管不顾地吻了过来……   墨灵耀顺利夺取了后者的记忆和意识,占领了墨玉珩的肉身,终于成为了完整的人,成为了新的殇国楚王。   可是在这一年多以来,他的身体已被洛天风折磨得虚弱不堪,甚至奄奄一息,暂时之间,他还无法远行,更无法去应对殇国皇室的腥风血雨。   所以,余清欢陪着墨灵耀在邵塞国休养了一段时日。   可是,还没住几日,桦金园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确切地来说,是两位。   一个整日担心余清欢赶不回去、会害自己被雷劈的胖老头儿,还有一个想娘想得哭哑了嗓子的小婴儿…… 第347章 吃干抹尽   阁楼里,余清欢正倚在栏杆边欣赏秋景,手边放着果饯和茶水,而墨灵耀和洛天风就跟两大护法似的,一左一右坐在两侧。   一个在闭目养神,另一个,则在耐心地剥瓜子壳。   “王爷!有人找,还带了一个和您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护卫过来通报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声音激动得都在发颤。   余清欢与刚睁开眼的墨灵耀相视一眼,眼里流露着一丝担心,却不浓,都没有说话。   而洛天风则没什么表情,手里剥瓜子壳的动作没停,随意地问道:“什么人?”   护卫回答:“是一个老人,问他叫什么他也不回答,胖胖的,头发也不长……”   “咳!!!”   正在喝水的余清欢被呛得满脸通红。   “着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洛天风低斥了一声,伸手过来拍她的后背。   余清欢缓了缓,却是将茶杯一放,怒目瞪向了洛天风,问:“你有别的女人了?”   洛天风立马举起几根手指发誓:“天地可鉴,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会有人带着孩子找上门来?”   余清欢愤慨得很,眼里还流露着浓浓的委屈,仿佛被他欺骗了一样。   她嗤笑一声,说道:“你现在说是没有,谁知道等下会不会趁我不注意,去见你的私生子!就这作风还想让我给你当媳妇儿,我告诉你,不可能!”   洛天风皱眉,一脸严肃地表态道:“说没有就没有,我睡没睡过别人我自己还不知道么?除了你,我再没碰过第二个女人了!!”   “咳咳!!”   听他把这种私密的事情拿到台面上说,余清欢有些尴尬,一旁的墨灵耀也是。   她忽然手捂肚子,一脸痛苦地站了起来。   对洛天风说道:“我现在肚子有些不舒服,得去趟茅房,你若真与别人没关系,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等我,要是偷偷离开去见来人,说明你刚才说的就是假话!”   “我都不认识,找他们作甚,你只管放心地拉去!”   洛天风如泰山般坐在长椅上,稳当得很,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证明给余清欢看。   “耀哥哥,你帮我盯着他点,他要是离开了,你等会儿告诉我。”   余清欢似乎还是不放心,请求墨灵耀帮他监视洛天风后,才起身离开。   谁知她这一离开,便是半个时辰都没有回来。   洛天风面前的一盘瓜子已经剥尽,沉着脸与墨灵耀尬坐了许久后,终于站了起来。   “你现在离开的话,我会如实告诉给她。”   墨灵耀不冷不热地提醒了一句,打破了两人间长达半个时辰的沉默。   “不是你媳妇儿,你自然不担心了!!”   洛天风嘲讽了一句后,就离开了阁楼。   墨灵耀任其离开,并没有任何制止的动作。   因为他知道,半个时辰,已经足够干很多事情了。   洛天风问了许多下人都没找到余清欢,知道她定是借着夜神衣的遮掩偷跑了,不禁慌了神。   “给我盯死了他!”   洛天风在离府前下令。   因为他知道,余清欢总不能置墨灵耀于不顾。   “王爷,刚才的小孩子真的和您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和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您怎么不召见一下?”   门口的一名护卫忍不住感慨,觉得两人错过了相见很是可惜。   “走了?”   洛天风倒不感兴趣,只是随意地确认了一句。   护卫:“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说是找错了地方,离开有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   洛天风顿时想到了同样离开了半个时辰的余清欢,皱起了眉头。   这两件事都透着诡异,让他不得不将两者联系起来,一个有些荒诞的想法骤然在脑海中诞生……   心跳加快,洛天风紧张地问向护卫:“那个孩子多大了?”   护卫:“小得很,牙齿还没长呢,估计就是四五个月大吧……王爷,您怎么了?”   洛天风又哭又笑,竟是如同疯癫了一样。   “这女人,还惯得你无法无天了!!”   一会儿后,他合紧牙关,闪身离开了桦金园。   在距离桦金园数条街道的一座酒楼里,婴童嘶哑的哭喊声从三楼传来。   “瞳瞳乖,你先睡会儿觉,娘亲去给你买个好东西,很快就过来陪你,好不好?”   自两刻钟前余清欢给瞳瞳喂过奶后,就一直尝试着将他放在床上。   可他小小的手指却紧紧地抠着她的衣服,屁股一着床,就气得小脚丫子一蹬,嚎啕着手脚并用地往余清欢身上爬。   小小的脸都哭红了,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嗓子也哑得不像样,实在是可怜得紧。   “不行不行,炎叔,你哄他吧,我得离开了!”   接收到墨灵耀的传音后,余清欢不敢再耽误,狠心将哭闹个不停的瞳瞳塞到了昆山老祖的怀里。   “哇……”   瞳瞳挣扎着要余清欢抱,一双好看的眼睛都哭肿了,看见余清欢不理自己,更是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把嗓子都喊破了。   “你这小娃,真是狠心!!”   昆山老祖搂着拼命朝余清欢爬的瞳瞳,忍不住蹙眉。   余清欢无法解释原因,只恳请道:“您先帮我哄着,等天黑了我再过来,咱们连夜回殇国。”   洛天风说的事情她还无法确定是真是假,亦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瞳瞳的存在为好。   她离开酒楼后,扫见街角有一间工艺品店,担心晚上出来时店铺关了门、没法跟瞳瞳交差,便一头钻了进去。   很快,她就看中了一对七彩玲珑球,付了钱后,便将玲珑球收到了戒指里。   谁知一转身,就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   一看,竟是洛天风!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余清欢不知道洛天风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又看到了多少,会不会有所察觉,她难免有些心慌。   “不是上茅房么,怎么上到街上来了?”   洛天风拉住她的手,一双凤眼温柔地凝着她,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清浅的笑容,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似的。   “好不容易来一回登津城,瞎逛逛。”   余清欢吐了吐舌头,讪笑。   洛天风:“你要想逛我明日陪你,现在不早了,该回府用晚膳了。”   “好。”   一顿饭,在几人的各怀心事中渡过。   饭后,墨灵耀回了他入住的西院,而洛天风,却赖在余清欢的住处不肯走。   “你做什么还不走,我准备洗漱睡觉了。”   余清欢惦记着去找瞳瞳,便催促洛天风离开。   洛天风却起身缠了过来,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操着低哑醇厚的嗓音说道:“我今晚不想走了,怕你又离开我。”   余清欢:“!!”   这玩意儿的直觉这么准的吗?   她硬着头皮回道:“不会,我要走也是白天走啊,谁疯了会在大半夜跑路啊?”   说完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余清欢眉头紧锁,怎么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呢?   洛天风的大手在她的腰上摩挲,眸子迷离,暧昧地开口:“可是我想你了。”   余清欢浑身一紧,结结巴巴地开口:“改,改,改天。”   “可是我明早就得回皇城了,我舍不得你,不想离开。”   洛天风的声音低低哑哑,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   “你明早就要走?!”余清欢的声音很亢奋。   那他们离开岂不是更方便了?   洛天风眉头一皱,“和我分开你很高兴?那我就不走了!”   “不不不!”   余清欢连忙否认,极为深明地劝他,“我也舍不得,不过你身为肃王,身担大任,自然该以朝廷大事为重。”   洛天风不依:“可你刚才分明高兴得很,就盼着我离开呢!”   “没有!”余清欢急言。   洛天风笑:“既然你舍不得,那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余清欢神色一变,赶紧提醒他:“我们现在还未成亲,你确定这样合适吗?”   “那我们今晚就成亲!”洛天风突然开口。   余清欢懵了:“啊?”   “跟我去一处地方!”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洛天风扯着手离开了。   一会儿后,两人来到了洛天风的房间。   只是,房间内红艳艳一片,不同寻常。   其内红绸高挂,大红色的绫罗锦被整齐地铺在床上,龙凤喜烛交相辉映,火光跳跃,将房间里镀上了一层喜庆的红光。   “这……这是做什么?”   余清欢站在房间门口,茫然得不知道身处何方。   洛天风:“今日咱们拜堂成亲,我明早也好安心离开,要不然我就不走了,一直赖在你身边,你吃喝拉撒,我都跟着你。”   余清欢的脑子乱得很,思绪纷扰,理也理不清,只知道不能让洛天风留下来,要不然她就永远不能见她的小瞳瞳了。   鬼迷心窍地问他:“你确定拜了堂明早就走?”   洛天风点头:“你都成了我媳妇儿,我自然就不怕你跑了。”   “那好,现在就拜堂,速战速决!”余清欢为了让洛天风尽早离开,竟然比他还急迫。   她的脑子现在,真的是转不过来了。   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喜袍,又火急火燎地跟洛天风拜了堂,喝了合卺酒。   她催促洛天风:“还是公事要紧,你不要再耽搁了,还是赶紧出发吧!”   “好。”洛天风回应,准备离开。   余清欢大喜。   谁知洛天风走了几步后又转过了身来,道:“洞房花烛夜,一生只有一次,错过了岂不可惜?”   余清欢崩溃,劝诫道:“这个留在以后也行,还是你的正事要紧,你可不要因小失大。”   “那也不行,别人都有的,总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洛天风抬手扇灭了房里的红烛,摸上了余清欢的腰带,蛊惑她道:“我还有事,不能耽误,你配合着点,我好快点完事,省得误了明早的行程。”   “那就,就一次……”   “放心,我还有要事在身呢,耽误不起。” 第348章 父子相见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炙热的气息却在交缠,大红色的喜幔摇曳轻吟,令人口干舌燥,浮想联翩……   “媳妇儿,一年多不见,丰腴了不少……”   洛天风趴在余清欢的耳边低笑,邪里邪气的。   “才没有!”   “怎么还有奶水,不会是趁我不注意,偷偷给我生了个孩子吧?”   洛天风看似随意的一句玩笑话,却让余清欢警铃大作,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忙道:“怎么可能,想得美!”   “嗯,确实是想得美,不过你要是哪天真的给我变出个孩子来,能高兴死我。”   洛天风低声附和着,言语之间难掩期待。   余清欢愣了愣,陷入了沉思。   恍惚之间,洛天风覆上了她的嘴唇,撬开了牙关,度进一口温热的液体。   伴随着的那股淡淡的香味,惊得余清欢一个激灵。   她忙抬手将他推开。   洛天风顿住,问:“怎么了?”   “我,我……”余清欢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洛天风却笑了。   揶揄道:“我知道,你过敏。”   余清欢气得想骂他:“知道你还……”   可话才说了一半,她就猛然止声了,同时,一脸紧张地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她若承认自己有奶水,就相当于间接承认自己生过孩子了……   这,好像是个死局啊……   老天,这狗男人也太阴险了!   气愤地别开了头,余清欢有些生闷气,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洛天风碾压了。   洛天风笑着吻了吻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在黑暗中轻轻地描绘着她生气的轮廓,温柔地问她:“孩子吃奶不过敏吧?”   “你哪儿来的孩子,做梦呢!”   余清欢在与洛天风的交锋中已经败下了阵来,却还是嘴硬得很,坚决不承认自己生过孩子。   洛天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时至半夜。   余清欢推了推倒在身旁睡觉的男人,提醒道:“洛天风,你是不是忘记什么大事了?”   不是着急离开么,怎么还睡下了?   “洛天风是你叫的?!”   洛天风的眼睛隐在黑暗中,她看不见锋芒,却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言语不甚和善,他箍腰的手臂一紧,低喝道:“叫相公!!”   余清欢噎声,叫不出口。   再说了,她本来也是为了哄他赶紧离开才与他拜的堂,至于其他,她真的没有细想那么多啊。   所以,她直接回避了话题:“我,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怕你误了大事。”   洛天风勒住她的腰,拿脑门磕了一下她的,后槽牙磨着咯吱响,问:“叫一下能死?”   余清欢捂着脑门,呜呜咽咽装疼,也不说话。   “真是惯你惯得无法无天了,嗯?”   洛天风一翻身,再次将其压在了身下,让她做选择:“是叫相公,还是再来几次?”   余清欢忙开口:“相公!!”   洛天风的嘴角大大扬起,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一口,温柔地吐出了一个字:“乖!”   此刻的余清欢却是羞得脸都红了,自己都能感觉到脸在变烫。   “你赶紧下来,我要睡觉了。”   她随手将被子捞过来,蒙在了脑袋上,不想让洛天风发现她的变化。   “好的,媳妇儿!”   此时的洛天风好说话得很,立马就翻了下来,伸手一捞,将余清欢捞进了自己怀里捂着,才心满意足地开口说道:“明早还要赶路呢,我也小睡上一会儿。”   本准备催促他离开的余清欢,听了这话也不好意思开口了,想着这会儿瞳瞳也该睡着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便跟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余清欢醒来的时候,发现洛天风竟还在身边躺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问:“你怎么还没走?!”   “看我这新婚娘子多心疼我,一大早就赶我走呢!”   洛天风支起上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赶在后者发飙之前,迅速坐了起来。   说道:“起来吧,还有正事呢!”   余清欢知道他要离开,自然高兴,不用他催促,就手脚麻利地穿好了衣裳。   片刻后,余清欢跟在洛天风身后跨过门槛,从正屋走了出来,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脸色一白……   “见过肃王,肃王妃!”   一众下人恭敬地跪在地上,朝着自己的主子和主母行礼。   除此之外,还有上百人站着。   那些人大多衣着华贵,气质不凡,看见两人出门,都笑容满面地朝两人道贺,“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洛天风春风满面地应承着,拉着余清欢的手走向了众人。   余清欢懵了,扭头看向洛天风,瞪着眼睛,眉心微微拧着,有些责怪他的意思。   试问,有谁结婚是先洞房再宴请宾客的?   从婚房走出来,就直接迎上了这么多双眼睛,这场面也太尴尬了吧。   若是可以,余清欢现在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洛天风一改平日冷漠和不苟言笑的作风,与宾客们寒暄起来。   这些宾客大多是住在附近城池里的达官显贵,因为洛天风通知得匆忙,许多宾客都无法赶到,只有住在附近的这些赶了过来。   其中,还有几张熟面孔,是青光宗的暨龙暨宗主,及玄冰宗的宗主何清水。   “丫头,我就说我外孙是震古烁今的美男子吧,以后可有你享福的时候了!”   何清水得意得很,以为这两人能结合在一起都是自己的功劳。   “外公,有福也是我有福,我追求她已经很多年了。”   洛天风如此纠正,倒是给足了余清欢面子。   他将余清欢介绍给众人,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两人本该在三年前就成亲的,只是因为发生了一些误会才耽搁至今。   一年前,当洛天风抓走墨玉珩回到邵塞国的时候,洛天风与云雾山庄少庄主本是同一人的消息便也不胫而走。   此刻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又联想起他与墨玉珩的恩怨情仇,自然明白了其中干系。   只是令众人无法理解的是,这场婚事,殇国的楚王墨玉珩竟然也有参加。   这就,让人不能理解了。   墨灵耀远远地站着,自打看见余清欢和洛天风从同一间房里走出来后,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他尊重她的选择。   热闹的奉承客套与寒暄过后,宴席开始了,墨灵耀被安排在了主桌,与何清水和暨龙等人坐在一起。   洛天风与余清欢二人因为早上刚从洞房中出来,便也留在了宴席上。   按照习俗,新人本该是要敬酒的,不过洛天风身份特殊,旁人自然是担当不起,便只意思性地给主座上的人敬了一圈。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庭院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穿着宽大的袍子,蓄着一头潦草的短发,怀里还抱着个小娃。   余清欢看见来人,心脏都缩了一下。   可一旁的何清水却是先一步惊呼出声:“仇老大?你真的回来了!!!”   暨龙也是于一瞬间站了起来,满脸惊愕不敢相信所见的样子。   “谁呀谁呀?为何连国公爷都把他喊老大?”   宾客们,亦是好奇得很。   “你傻啊,没听见他姓仇吗?普天之下能有哪个让国公爷喊老大,还正好姓仇的人?”   “莫不是昆山老祖?!!”   众人大骇,眼珠子恨不得都黏到仇炎的身上似的。   昆山老祖没有理会余清欢的眼神示意,径直朝着主桌走了过来。   何清水连忙起身,给昆山老祖让出了主位。   显然,今日昆山老祖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冲着余清欢来的,而是冲着何清水。   “老大,你从哪儿拐来个小毛孩?”   何清水看着趴在昆山老祖怀里的小小背影,好奇得很。   “路上捡的!”   昆山老祖将小孩儿一翻面,露出了漂亮的脸蛋来。   小孩儿本在睡觉,被他这一倒腾就醒了过来,睁开了一双漂亮的凤眼。   亦将看热闹的众人惊了个不轻——   这小孩儿,怎么和肃王长得一模一样?!   洛天风是又惊又喜,却又不太敢乱认,害怕认错了人让余清欢抓到他“鬼混”的把柄,所以在看清小孩儿模样的第一时间,他扭头看向了余清欢。   余清欢抿着嘴,眼睛看向那个小孩儿,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瞳瞳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娘,结果看见娘亲只是站在远处,也不过来抱自己,顿时就委屈得瘪起了小嘴。   然后下一刻,就扯着嗓子大哭了起来。   “哇……”   哭了两声,许是又想起了这些天的伤心事,竟是气得连话也说出来了。   “娘!”   瞳瞳哑着嗓子叫着,朝余清欢伸出了胳膊。   余清欢被他这突然的一声“娘”击中了心脏,感动得都湿润了眼眶,也顾不上会不会被洛天风发现了,松开被他牵着的手就朝瞳瞳走了过去。   下一瞬,瞳瞳心满意足地扑进了余清欢的怀里,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裳,就怕娘亲又会离开他似的。   这下,洛天风终于确定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了,顿时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脑后了,忙凑过去拍了拍余清欢的腰,激动地说道:“媳妇儿,让我也抱一抱。”   余清欢白了他一眼。   “乖!”   洛天风怕她吃醋,还专门在她侧脸亲了一口,才又朝她伸手,“让我抱抱我儿子。”   余清欢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己,脸上立马就浮起了两坨红晕,想着事已至此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便念叨了一声“你小心着些”,便将瞳瞳递到了他的手里。   谁知瞳瞳却抓着她的衣襟不肯撒手,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有些委屈了,嘴巴一张,又准备放声“歌唱”。   余清欢忙哄道:“娘没力气了,歇一下,让你爹抱一会儿。”   瞳瞳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松开了抓着余清欢衣裳的手。   洛天风正要将小肉团子往怀里端时,却看见小肉团子伸着小脑袋打量了一圈,然后朝一旁的墨灵耀伸出了胳膊,小嘴里喊道:   “爹抱……” 第349章 色令智昏   “爹在这儿呢!”   洛天风的心里正喜滋滋的,也没有多想,赶紧就将小肉团子小心地揣进了怀里。   谁知小肉团子看了他一眼,就跟看见了坏人一样拼命地往外爬,无论洛天风怎么哄他,他也待不住,四肢扑腾得飞快。   “爹!爹……”   小肉团子像一只青蛙一样,胖胖的腿一下一下地蹬在洛天风的肚子上,然后使劲地朝墨灵耀游去。   墨灵耀伸手,小肉团子立马就抓住了他的衣袖,迫不及待地爬到了他的身上。   “爹……”   瞳瞳奶声奶气地冲着墨灵耀叫了一声,然后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那委屈巴拉的模样,仿佛刚才差点被坏人抓走、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样。   原来这小孩儿叫爹叫的是殇国的楚王啊,众人恍然大悟。   可是这样,就有些尴尬了……   洛天风的双手还保持着护着小孩儿、不让他掉下来的姿势,脸色,黑如浓墨。   众人,亦是屏气凝神,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霉头,引火自焚。   余清欢见他神色实在是难看,不想让他多想,便主动解释道:“瞳瞳认了楚王爷作干爹。”   眼下盯着他们的眼睛太多,她也不好唤墨灵耀真名,只能以楚王代之。   洛天风的脸色这才微微好转了一些,纵使心里酸涩,但看向余清欢时眼里仍有几分柔情。   问她:“瞳瞳?”   余清欢笑:“你没发现他的眼睛和你的一样好看吗?所以我就给他起了个小名叫瞳瞳。”   洛天风听见余清欢在夸自己的眼睛好看,脸上的阴霾散去,嘴角立马就扬起了弧度,一双眼睛里仿若塞进了万千星河一样,亮晶晶地看着余清欢。   余清欢被他这灼热的眼神看得不太自在,脸颊微微发烫。   拂了拂耳边的发丝,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继续说道:“只取了小名,大名还没取呢,你是当爹的,这个任务得交给你。”   “好说好说!”   洛天风头一次从这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在乎,心跳擂如战鼓,都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媳妇儿,我可太爱你了!”   他忽地一把抱住余清欢,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狠狠地在后者的脸上亲了一口。   “吧!!”   因为亲得太过用力,他的嘴唇离开的时候,余清欢的脸蛋上甚至出现了一个红印……   无数惊诧的目光望来,余清欢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个彻底,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在冒热气。   顿时又羞又气,嗔怒地瞪向洛天风:“做什么?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   洛天风软得跟条狗似的,乐呵呵地拉住余清欢的一根小手指摇了摇,哄道:“媳妇儿,对不起,你这样好,我实在是情难自禁。”   这话说的,都快腻掉众人的大牙了。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一旁的何清水,看见自己的外孙头一次这般失态,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但眉眼之中,仍旧难掩喜气。   因为他今日,有了重外孙了!   这小毛孩儿和他外孙长得这样像,说不是他外孙的种,他也不信!   宴席结束后,昆山老祖和何清水一道去了酒楼,说是哥俩要好好聚一聚。   洛天风头一回主动找了墨灵耀,说要与他单独说说话。   余清欢则带着瞳瞳在后花园里玩。   时至秋末,院里数棵上百年的银杏树都换上了一身金黄的戎装,余清欢随意捡起几片银杏叶,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瞳瞳被她圈在怀里,小手抓着几片叶子又摇又晃,又搓又揉,玩得不亦乐乎。   余清欢则对着叶子又撕又折,没一会儿的功夫,一片古板的银杏叶就变成了一只金黄色的、长着两只触角的蝴蝶。   “瞳瞳看,这是什么?”   她用灵气托着折好的蝴蝶,绕着瞳瞳翩翩起舞,看得小人儿的眼睛都直了,咿咿呀呀地伸手去抓。   蝴蝶一会儿落在他的脑袋上,一会儿又落在他的鼻头上,逗得小人儿咯咯笑个不停。   洛天风刚落在后院,就听到了母子二人的笑声,顿时觉得无比满足,脸上亦不自觉地浮上了笑容。   他走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只母鸡模样的东西。   “咕咕咕咕……”   木质母鸡里布置着精巧的机关,一落地,便咕咕叫着往前走,时不时地,还扇动一下棕黄色的翅膀。   瞳瞳立马被母鸡的叫声所吸引,黑葡萄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行走的母鸡,嘴边还淌着口水。   突然,母鸡蹲了下来,一颗“鸡蛋”掉了出来。   “蛋……蛋蛋……”   瞳瞳指着那颗浅色的鸡蛋,小屁股在余清欢的腿上一撅一撅地挪动,激动得不行。   “咔……”   正在这时,鸡蛋一个裂变,竟变成了一个小鸡仔的模样,“叽叽”叫着,站了起来。   瞳瞳高兴得手舞足蹈,拼命地要去抓鸡仔,力气大得余清欢都快搂不住他了。   “我来吧!”   洛天风伸手。   余清欢自然没有异议,难得的是瞳瞳现在因为太想抓鸡仔的缘故,也对他不怎么排斥了,跟条欢快的鱼儿一样,着着急急地就扑腾到了洛天风的怀里。   半日下来,父子俩的关系改善了不少。   至少,瞳瞳并不排斥洛天风抱他了。   只是叫爹,他还不太愿意。   “小东西脾气倔得很,和你一样。”   洛天风一手抱着瞳瞳,一手牵着余清欢,往屋子里走。   余清欢哼了一声,问:“你不是有要紧事么,现在天都快黑了,还不走?”   洛天风掂了掂怀里的小肉团子,反问:“这还不要紧?”   余清欢瘪嘴,不太高兴。   虽然他没有伤害她,但被人骗的滋味总归是不太好,感觉自己被他玩弄在了股掌之中。   “我玩不过你。”   余清欢叹了一口气,开口。   说不出是喜是怒,只是神情有些落寞,仿若战败的士兵一样,萎靡得很。   本来还算计着让洛天风赶紧离开,结果,人家不但没走,她还莫名其妙地跟他拜了堂,入了洞房。   上午突然摆出的喜宴,来自各地的贵宾,也让这门亲事落到了实处,想不作数都不行。   就连儿子,也被她“卖”了。   这番交战,她输得彻底。   用晚膳的时候,余清欢才得知墨灵耀已经离开了。   “你赶他了?”余清欢蹙眉。   既担心墨灵耀还未完全适应新的身体,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   “说句实话,听见瞳瞳叫他爹,我确实杀了他的心都有。”   洛天风直言,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还没有开口,离开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武陵老祖给他传音了,准备来这边抢人。”   墨灵耀回去,便能避免一场大战。   余清欢能理解他的想法。   只是,墨玉珩曾经做过那么些龌龊事情,墨灵耀此趟回去,怕是得独自面对那些事情带来的后果了。   “你要回余家吗?”洛天风突然问。   余清欢摇头:“暂时不了。”   余家因她而遭受了不少,好不容易以死脱身,换得了余家的安宁,她不愿再将他们牵扯进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回去。”   “嗯。”   ……   晚上,不肯与余清欢分开的瞳瞳睡在了主屋里的床上,四仰八叉地占据了很大一个位置。   洛天风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外退,都快从床上掉下去了。   他勾着余清欢的腰,咬牙切齿地说道:“从明天开始,让乳娘带他吧!再小也是个男人,怎么能天天跟爹娘挤在一起睡?”   “还是在房里加个小床吧。”   余清欢提议。让陌生人带瞳瞳,她不放心。   又道:“他半夜醒了还得找我,总得先让他适应适应。实在不行,还是让炎叔带他,他和炎叔惯。”   “你确定他是可以信赖的人?”   “放心吧,这些日子都是炎叔照顾的他。”   “那就听你的。”   数日后,余清欢想起天雷将至,便联系昆山老祖准备外出避雷。   谁知她给昆山老祖的传音如同石沉大海,竟然没有收到半点的回复。   一个整日担心自己被雷劈的人突然对避雷之事不感兴趣了,这事不正常。   余清欢等了半日没等到回复,便又找洛天风问了何清水的近况,因为昆山老祖消失之前,还是和何清水待在一起的。   却被洛天风告知何清水早就回了玄冰宗。   而处在玄冰宗的时候,是无法收到传音的。   她又给墨灵耀传音,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   她将心里的不安告诉给了洛天风,洛天风劝她不要多想,他来派人去窥探一二。   紧接着,降雷的日子就到了,可是昆山老祖还是没有联系她。   而这一次的降雷,却落在了天极宗……   “炎叔现在在天极宗!!”   余清欢很是意外。   天极宗是她与洛天风曾经待过百余年的地方,都对那里熟悉得很。   若是天雷落在那里,怕是整个宗门都会被雷掀了吧?   也是在开始降雷的同一日,余清欢终于收到了墨灵耀的回音。   “师父的修为还未完全恢复,为了救我与武陵老祖发生了争斗,武陵老祖昏迷不醒,师父也受了重伤。他现在被雷困住了,我担心师父挺不过去,你能不能过来一趟。”他传音道。   虽然他的声音不高,可余清欢还是听出来了,他很急迫。   她将此事告诉给洛天风后,洛天风提出:“我和你一起去。”   “那瞳瞳谁管?”余清欢问他。   洛天风:“云逸他们都在,你若是不放心,我把手里所有的暗卫都调过来。”   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想放她走,要不然他总会心神不安。   “除了你,谁带瞳瞳我都不放心。”   余清欢拒绝了洛天风要同去的提议,说道:“放心,我现在已经是上灵中期的实力了,又有夜神衣在手,保命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在她苦口婆心的劝诫之下,洛天风终于同意留下来带孩子,但也给她配了十来名实力不凡的暗卫,还将一枚莹白的戒指交给了她。   说道:“里面放着的东西你尽管用,都是我给你的。早些回来,我和瞳瞳在家里等你。”   “嗯。”   一日后,余清欢赶到了天极宗。   而此时的天极宗已经被天雷劈成了一片废墟。   惊雷之外,天极宗的长老、老师和各位弟子们,都一脸担心地看着。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闻声而来的看客,其中,不仅有武陵学院的人,还包括了殇国皇室派来的人。   “轰!!”   震耳欲聋的声势之下,一道纤细的身影乘坐着金鹏大鸟,于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中,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雷池…… 第350章 囚   只是这次降的雷,要比平日雷鸣山上的,要猛烈数倍啊!   余清欢暗道一声不好,不敢再耽误,催促座下金鹏,提速钻去。   其实早在她直直朝着雷林冲去之时,看客们便已炸开了锅。   “什么人这般大胆,连命也不要了?!”   “老师,那人是不是秦小姐?!”   余清欢曾经在廉晋寿宴时露过面,因为模样与死去的余清欢一模一样,所以天极宗的人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来。   “她坐的是金翅大鹏,越师兄就有一只,他们曾有过婚约,应该就是她!”   “可是传闻秦小姐不是已经没了吗?”   余清欢与洛天风成亲不过数日,又发生在数千里之遥的邵塞国,除非是特别关注的人,否则并不会这么快就知晓此事。   弘济圣使廉晋听着宗门弟子们的议论之声,微微蹙了蹙眉,侧头看向了不远处。   那里,站着云烈圣使和博仁圣使等人。   除了被洛天风杀掉的新罗圣使,在这一刻,殇国的另外七大圣使都聚齐了。   “怎么可能?!!”   唏嘘未落,又掀起了一阵更大的惊呼。   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只见当金鹏靠近的时候,密密麻麻的雷林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让那金鹏连同其身上的人影,毫发无伤地进入了其中。   待人影深入后,退到两旁的雷电便又密密匝匝地填补了过来,重新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雷电大网。   这等异象,实在是极大地震撼了众人的眼睛。   余清欢直接闯进了雷林的最深处,一下子就找到了伏在地上的一团焦黑物体。   昆山老祖……这是被劈死了?!   余清欢大骇,忙翻下金鹏,伸手推了推面前的那团东西。   “嚓”地一声,黑物动了一下,却也只是很小的幅度,很快就没了动静。   焦黑一团,没了形状,余清欢甚至不知道动的地方是胳膊是腿。   不过她能肯定,面前的这一坨就是昆山老祖,因为她能感觉到此物就处在雷林的中心,所有的雷都是冲着他而来的。   而这个世上除了昆山老祖本人,还有谁有这等引雷的本事?   她忙拿出凝仙瓶,将自身精气神引至瓶中,再由瓶口倒出,落在了焦黑物体上。   然后,黑物慢慢掉落,被新生的皮肉顶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昆山老祖终于从一片焦黑恢复成了人模狗样,只是身体如同大病初愈的普通人一样,没什么力气。   许是这回的雷劈得狠了,自打他恢复了意识后,就开始骂骂咧咧,嘴唇巴巴说个不停。   “你等会儿的,等老夫喝口水先!”   坐在这周身冒着黑烟的、被火烤过的大地上,一会儿的功夫,便已骂得是口干舌燥。   好在两人的扛雷经验丰富,储物戒指里都存放了不少的饮水和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数日后,雷鸣散去,两人终于从废墟中露出了身形。   余清欢正要起身离开,却被一股极具压迫性的强悍气场震在了原地。   她扭头一看,发现两人身后竟凭空多出一人。   那人身材颀长,面色虽然苍白无血宛若死尸,五官却生得立体精致,是一种诡异的好看。   “向西老儿?你果然也跑回来了!!”昆山老祖大惊。   紧接着,又破口大骂了起来:“好你个阴损缺德的玩意儿,竟拿老夫当挡箭牌!难怪今日的雷霆之责重了数倍!”   不远处,皇室之人亦是一片惊骇,同时,还伴随着巨大的兴奋。   “竟……竟是老祖!!”   七大圣使忙向高瘦老头儿行大礼,嘴里喊道:“恭迎始皇!!”   一瞬间,围观的人仿若突然醒悟似的,竟都争先恐后地朝老人跪了下来。   “恭迎始皇!!!”   天极宗匍匐在地。   “恭迎始皇!!!”   武陵学院匍匐在地。   “恭迎始皇!!!”   围观的各方势力及闲散人员,都跪伏在了地上。   那姿势,卑微到了尘埃里,那模样,虔诚至极。   传闻殇国始皇莫向西早已归西,谁曾想竟然还安稳地活着?   谁又能想象到,这人光是散发出来的威压便已能将修行者震得五脏俱损,他的真实实力又该到了何种境界?!   反正,臣服就对了!   眨眼间,余清欢的视野中,便只有她和昆山老祖没有下跪了。   昆山老祖现在的气势虽然明显无法和莫向西相较,但好歹也曾是飞升过的人,即使返回人界,那也算是半个仙,不跪也就不跪了。   可她余清欢,又凭什么站着?   看着莫向西看向自己的阴冷眼神,余清欢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口口水,解释道:“我不是殇国的人。”   她不是殇国的人,自然没必要在殇国的皇帝面前俯首称臣。   莫向西却没有理她,而是看向了七大圣使。   黯哑而空旷的嗓音传出:“尔等留守界外,胆敢有擅闯者,杀无赦!”   圣使们齐呼:“卑职领命!!”   余清欢与昆山老祖同时意识到了不对劲,互相看了一眼,一番眼神交流后,两人同时朝着相反的方向急速逃去。   因为昆山老祖刚经历了天雷的洗礼,一身修为只恢复了寥寥半成,逃跑的时候乘着的是金鹏。   而余清欢,则催动了高阶灵器夜神衣,让自己的身体得以隐形。   反正是,为了小命,各显神通。   莫向西冷笑一声,抬手间便是一道无形的壁障在余清欢的前方诞生。   “嗡”地一下,她急速飞行的身体狠狠撞在了凭空出现的壁障上,伴随着一声闷哼,大半个身子都撞麻了。   这一下,她明显感受到了自己与莫向西的差距之大。   她不敢停顿,也顾不上去看昆山老祖的情况,赶紧折向而逃。   “嘭!!”   又撞在突然出现的壁障上了!   她往左,左边被堵,往右,右边也没有出口,往上,上方也被加了盖。   虽然只是短短数息时间,她却已经如同无头苍蝇一样撞了无数回。   顷刻间,周身的风声和喧闹声都变小了。   她好像看见跟随她前来的十余名暗卫与圣使们在进行激战,那道飞远的金色身影亦被人拦了下来……   然后,周身一片死寂。   她,也被彻底困在了结界之中。   而那殇国始皇莫向西,正如准备进食的毒蛇一样,吐露着志在必得的信子,耀武扬威地朝她走了过来。   数千年暗无天日、甚至神形俱灭的蛰伏与隐忍,终于迎来了重见曙光的这一日。   他激动得,那颗停止了数千年的心脏,都在颤抖……   好在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了! 第351章 夺取   “我跟你素不相识,又无冤无仇,你想干什么?!”   墨向西的实力太过强大,简直已经超出了上灵的范畴,他的步步逼近,让余清欢感到极度的不安。   墨向西听了余清欢的话,却是哑声笑了。   他的眉眼上挑,语气难掩得意。   “也不算素不相识,多年前我曾遥遥仰望过神君神容,那时的神君高立九天之上,神位高不可攀,引得众仙膜拜敬仰,好生威风,哪顾得上看小仙面容?”   “只是可惜,堂堂神君落入凡尘,现如今竟要遭受我这个外来人的侮辱和蔑视,没有想到吧?”   他的言语之中充满了小人得志后的猖狂,生怕原先的上位者听不懂似的。   打败神君,直接代替其进入神班,接受众仙顶礼膜拜,这是多荣耀、多热血的事情,怎能不得意得酣畅淋漓?   少一分上位者的懊恼与悔悟,都不会痛快。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能不能解释一下?”   余清欢故作镇定地问墨向西,想拖延一下死亡的时间。   她舍不得瞳瞳,舍不得她的爹娘和哥哥们,当然,还舍不得洛天风。   她想给洛天风传音来着,想再跟他交待些什么,却发现结界屏蔽了一切,传音被拦截了回来。   余清欢顿时面如死灰。   她现在真的,孤立无援了。   想起了临走前洛天风给她的戒指,余清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神识扫了进去。   钱,全是钱,金的银的,珠宝灵器,矿石银票,堆成了山,叠成了摞,是数也数不尽的财富……   “你怎么不懂?”墨向西反问。   他每朝她走近一步,周身的结界便会缩小两尺。   过不了多久,余清欢就是想避也无处可避了。   墨向西又道:“你那宝贝箱子不是被你收到体内了么,它到底有没有用处,让我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余清欢冒出了一层冷汗,嘴硬地问道:“什么箱子?”   墨向西的嘴角向两旁扯着,跟木偶似的,僵硬而诡异。   “若非神君灵元归体,天雷何如会避之不及?”   他明目张胆地打量着余清欢的胸膛,目光毫不避讳。   笑道:“这下,就不用四处去找了。”   他与神君本没什么接触,那等令人仰望的存在,又岂是他一个小小散仙可以接触到的?就连神君遭罚之事,也是他偶然中才知道的消息。   神君的神元,或是她的本体是什么,墨向西并不知晓。   他只知道机会难得。   现在,他能如此肯定,归功于他的好子孙墨玉珩。   虽然那小子野心不小,竟想独占神君神元,但他能以两种身份接触神君,探知神君秘密,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若非分身深受神君信赖,怕是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那只箱子上。   不错,一年前,当墨玉珩吞噬墨灵耀意识、取得了后者大部分记忆的时候,联系到种种迹象,他就猜到了那颗消失的灵元就是余清欢常年带在身边的那只木箱。   初见时她纠缠于他的起因就是它,到之后的兔儿爷,杂物摊,再到后来的冰蟾,还曾因为木箱丢失在兰默城大费周章地查找过……   只是那时的墨玉珩仍抱着一丝逃脱的希望,并未将猜测外传。   直到不久前墨灵耀要攻占他的心智、让他彻底消失之时,他才将秘密告诉给了冉承志。   ……   余清欢不知道墨向西说得对不对,只知道今日之事墨向西安排已久,肯定不会放她离开。   当即,她也顾不上清点戒指内有多少财富了,一股脑地将所有东西全部转移到了灵元箱。   好在灵元箱归体后,就不再局限于之前的一尺之地了,不管是长的短的,重的轻的,不管数量多少,它就如同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似的,统统都能装下。   只是更新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看着墨向西炙热的目光,恨不得马上就将她的灵元挖出来吞下去似的,余清欢不确定他还愿不愿意等那么久。   “那个始,始皇。”   余清欢尬笑着开口,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来一件上品灵器逍遥绝风刀,“这个送给你,能不能缓我两天,让我去跟亲朋好友告个别?”   墨向西瞥了她手里的逍遥绝风刀一眼,冷笑,讥诮道:“神君这是在恶心我呢还是在恶心你自己呢?”   他好歹也是堂堂仙人,竟想用一个灵器就打发了他?   当他是叫花子呢!   上品灵器或许会引起他人的疯抢,但于墨向西来说,却如同鸡肋,用处不大。   余清欢:“始皇要是不喜欢,也可以卖了去买自己喜欢的物件,高阶灵器价值不菲呢。”   “哼!”墨向西嗤笑,“老夫不差那点钱!”   别说他睥睨群雄的实力了,也别说他从仙界带回来的几样仙器,就单单拿他手里握有的财富来说,他想买什么买不到?   因为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小手指上戴着的那枚平平无奇的小小戒指,竟然就是殇国的主要国库,储存着殇国皇室大半的财富。   毕竟,在这个神州大陆上,再没有比放在他手里更最安全的地方了。   “那这个呢?这可是一件仙器!”   眼见墨向西没有看上,迫不得已,余清欢将凝仙瓶也拿了出来。   墨向西眉眼一抬,总算有了些兴趣,伸手便将凝仙瓶收入囊中,深笑:“不愧是神君,就是下了人界,也不缺好东西。”   “哈哈,始皇喜欢就好。”   “不过,你也不必一件件地献宝,你手里的东西,很快就都是我的了。”   说着,墨向西眼神一凝,周身阴凉的灵气入骨,竟冻得余清欢动不了分毫,指尖往上,寸寸结冰。   墨向西拿出一把短刀,随手一抬,先前掉在了地上的逍遥绝风刀便落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上。   当着余清欢的面,他用短刀往逍遥绝风刀上一挥,那高阶灵器便如一个泥块就被切成了两半。   好锋利!!余清欢瞳孔一震。   这刀至少也是件仙器吧!   看着墨向西手腕一转,抓着短刀朝自己的胸口刺来,余清欢心思一动,一口朱红色的箱子幻形而出。   “叮”地一声清响,实质化的箱子抵了这刺来的一刀。   锋利至此,竟只在箱子上留下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痕迹。   可以想象,这箱子到底有多结实!   “实质化的神元!”   墨向西大喜过望,几乎颤抖着将箱子夺了过去。   “东西给你,你放我走。”   余清欢的眉眼清明,试图与莫向西谈判。   在现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关乎到生死问题的事情上时,她几乎想都不用想地就选择了生存下去,因为她的瞳瞳还小,现在让她离开,她真的放心不下。   再者,她若不主动取出,肯定还会再遭受一次开膛破肚之痛,此事注定无法避免。   “走可以,但也得等老夫顺利炼化了再说!”   莫向西的头脑很清醒。   他挥手将结界打开一个缺口,喊进来两个圣使将余清欢看住。   通过缺口,余清欢看见结界之外,昆山老祖正跟个癞蛤蟆似的被人制服着,而余清欢带来的暗卫,则是死的死,伤的伤。   墨向西将三人封在了那个狭小的空间里,而他自己,则是身形一闪,在一处更为清静的地方布下了一个结界,独自钻了进去,想赶在半月后的降雷之前,抓紧将箱子炼化。   ……   回到人界后,昆山老祖仇炎选择日日都活在阳光之下,同时却要月月遭受天雷责罚,修为接近于无,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不堪。   而他墨向西却与仇炎那厮不同,他不会允许自己以那样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子孙后代和臣民的面前。   他把找人的任务吩咐给冉承志后,就将自身的生命气息封存,彻底隐于了天地之间,以免遭受天雷攻击。   因此,才保全住了自己作为始皇、作为老祖的尊严。   若非冉承志告知他人已经找到,这一次他也不会贸然出现。   ……   结界内,余清欢侧抬着头,极为诧异地看向了面前的廉晋——曾经如父亲般存在的师父。   她竟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让她血流加速的吸引力……   那天的人,竟然是他! 第352章 飞升   此时,廉晋正极为复杂地看着她,眼里闪过纠结。   “师父,欢欢真的不想再死一次了……”   余清欢委屈地看向廉晋,想让对方看在往日的师徒情分上帮一帮自己。   廉晋隐忍着眼底的不忍,故作冷漠地说道:“老夫只是奉命行事,你死不死,全看始皇的意思,老夫可无法左右。”   俏生生地,他朝她投去了一个心疼的眼神。   余清欢便失望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半个时辰过去,灵元箱又可以更新物品了。   而那边的墨向西,却还连箱子都没有打开。   如今的灵元箱已经与余清欢心意相通,她让它开着,那它便如同普通木箱,任人存取物件。   她若想要它合着,那它便能浑然一体,箱盖契合得没有一丝裂缝。   偏偏,它又坚固无比,刀枪不入,墨向西怎么也撬不开,甚至,就连神识都探不进去。   他一个人捣鼓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最后索性也懒得管了,直接将箱子放在腿上,用自己的仙气裹挟着箱子,想直接将其消融炼化。   可却发现箱子在排斥他仙气的靠近。   这东西,好像……有意识!!   当墨向西意识到这一点后,立马就下了一道命令:   “杀了!!”   只要那女人死了,这东西自然就变成了无主物,岂不是就任由他处理了!   两名圣使齐刷刷地看向了余清欢。   余清欢发现了两人眼神的变化,不禁心底一凉。   恰巧在这时,周身的结界猛地震颤了一下。   然后,周身也地动山摇了起来。   在这一刻,杂乱的声音从细缝中涌来,外面,似乎陷入了混战。   她好像,还听到了洛天风的声音?   洛天风就在外面!!   不知道为什么,当意识到这件事情后,余清欢瞬间感到了安心,亦有了拼一下的底气。   她想出去!   可界壁是墨向西布下的,她根本撼动不了,况且,还有两个上灵后期的圣使守着她……   眼见廉晋两人朝自己逼近,眼神狠厉,她急忙朝廉晋哭诉:“师父,欢欢还不想死……”   趁着廉晋怔忪的瞬息,她赶紧召唤灵元箱!   灵元箱连仙器都损毁不了,其坚固程度可想而知,说不定就能在回归肉体的同时,顺带着把结界也撞毁了呢?   况且,只有灵元归体,灵元箱升级的时候才会给予她修为的奖励,她的实力才能得以提升。   可是,那边的墨向西发现箱子有离开的迹象后,用双手死死地抠在了怀里,同时,仙气加持,在灵元箱的回归之路上施加了不小的阻力。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另一名圣使代廉晋回答了这个问题,手中的刀划过半空,白光晃眼。   余清欢急忙避开,后背却抵住了界壁,已经退无可退了。   墨向西使劲抠着的灵元箱突然张开了盖子,然后,朝着其陷进来的手指咬了一口!   “咔吱”一声,墨向西的双手鲜血淋淋。   而灵元箱,则趁此机会飞窜了出去,将两座结界的界壁撞出两个窟窿眼后,化为一道虚影钻进了余清欢的身体里。   在界壁被撞出窟窿后,廉晋也不敢再耽误了,也立马朝她发起了攻击。   面对两名圣使的左右攻击,余清欢很难应付,不消片息,她身上就挂了彩,浅色的外衫上染了一片片的红。   这时,墨向西一个闪身,也出现在了他自己所布的结界之内。   眼下,于余清欢来说,本就没有胜利可能的局势,又雪上加了霜。   余清欢不敢耽误,赶在墨向西动手之前,赶紧朝着廉晋扑过去。   硬生生地受了一剑,却也忍着莫大的痛处在廉晋的手腕上揩了一把油……   廉晋:“……”   这丫头,这是什么意思?!!   廉晋感到错愕。   可余清欢,却枉顾飙血的剑伤,朝着他笑了……   “叮!”   “收入:一千两百二十三亿零八十四万银!灵元升级!更新灵品高阶的概率增加一成!更新数量加倍。余额:一千两百一十三亿零八十四万银。”   一,一千多亿??!!   余清欢一个激灵。   洛天风这是……抢劫财神了?!   “叮!”   “灵元归体修为奖励:上灵后期!”   “叮!”   “收入:一千两百一十三亿零八十四万银!灵元升级!更新时间减半!余额:一千一百一十三亿零八十四万银。”   “叮!”   “灵元归体修为奖励:上灵巅峰期!”   眨眼之间,就被吞了一百一十亿银,而她的修为,也从上灵中期直接变成了上灵巅峰期,是这个世界所能修炼到的最高修为了!   这下,是真的可以在神州大陆上横行了!   余清欢激动得心都在颤抖。   当即被窟窿中钻了出去。   果然,速度快了许多!!   一出去,就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金龙正在与圣使们缠斗。   金龙的幻影之中,一道有着颀长身形、着一身黑袍的男人神情萧杀,手起刀落间便了结了一个人的性命,戾气冲天,如同煞神。   而其手下,也与殇国这边的势力纠缠在了一起,场面如同两军交战,声势浩大而又混乱至极。   “阿风!!”   余清欢大喊,然后急速朝其飞了过去。   “媳妇儿?”   洛天风扭头,在看到余清欢的瞬间,阴沉的脸色瞬间就绽放了笑容,然后,咧着嘴就朝这边冲了过来。   “叮!”   可是,提示的声音还在继续……   “收入:一千一百一十三亿零八十四万银!灵元升级!更新仙品概率增加半成!更新时间减半!增加隔空感应功能!感应范围:一丈!余额:一百一十三亿银零八十四万银。”   “叮!”   “灵元归体修为奖励:飞升成仙!”   余清欢懵了。   这时,正好博仁圣使拎着一柄高阶灵器斩月剑朝着洛天风的后背袭来。   余清欢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博仁圣使的身侧。   如此速度,就连跟在她身后的始皇都没有追上!   只见她伸手一抓,博仁圣使极速飞行的身体便被骤然逼停、被拎在半空晃荡,手中的斩月剑还被她夺了过去。   博仁圣使大骇。   紧接着,斩月剑剑头一转,直接就插进了他的胸口!   “听说是你逼我大师兄跳下岩浆的?”   面对博仁圣使惊恐的眼神,余清欢只是轻飘飘地问了一句,然后,还顺道用他的剑在他胸口剜了一大块,露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她手一松,毫无生气的博仁圣使便如一个熟透熟烂的果子一样,直直地朝着下方坠去。   众人大惊。   甚至包括了墨向西和洛天风。   墨向西急忙顿足,脸色阴晴不定,难看至极。   洛天风猜到余清欢的修为可能有了极大的长进,但是她现在杀死上灵后期的博仁圣使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还是让洛天风感到极为意外。   “巅峰期了?”洛天风问她。   目光扫到她身上血迹斑斑的衣裳时,他的眉头狠狠蹙了一下。   “不止……”   余清欢刚开口,天空雷云翻滚,慢慢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乌泱泱地遮住了大半的天,天昏地暗。   洛天风看到天象后,整张脸都白了,惊慌地问她:“你要飞升了?!”   “应,应该是。”   余清欢突然想到飞升后就要离开这个世界里,这才变了脸色。   从兴奋变成了紧张,无助,和懊恼。   “阿风……”   看着洛天风煞白的脸色,余清欢有些不太敢看他。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洛天风还是不敢相信。   她飞升需要的财富极为庞大,他给她的,也只够支持她升到上灵巅峰期的,怎么可能会飞升?!   “不是你给我的吗?”余清欢解释,“一共有一千多亿银……”   “我只给了你一百多亿!!”洛天风打断了她。   余清欢懵了:“那怎么……”   当扫见不远处墨向西残缺的手指时,余清欢才恍然大悟,后知后觉地叫到:“他的储物戒指被我吞了!”   轰隆隆,头顶的旋涡越来越大,周身尘土飞扬,顷刻间就模糊了天地。   所有人都放缓、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眯着眼睛,挡着风沙,抬头望向了震撼的天象。   有人要飞升了?   有人要飞升了!!! 第353章 大结局(一)   可是纵观全场,谁会是这个即将飞升的人?   实力最接近飞升水平的,是武陵老祖冉承志。可他刚与昆山老祖发生了激战,生命垂危,还没缓过来呢……   接下来就是七大圣使了,确切来说,还有四名圣使。   可圣使们虽说是处于实力排行榜的前列,但也都是上灵后期的修为,距离飞升还差得远,应该也不太可能。   再就是云雾山庄少庄主越秦风,即邵塞国肃王洛天风了。   可据人们打探到的消息,此人修行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也不过千年罢了,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速度?   莫不是方才秒杀了博仁圣使的女子?   可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过这等厉害的人物……   一时间,所有人都好奇得很。   洛天风的双眼红得没法看,明明心里委屈得很,却还是舍不得指责她。   只无奈地叹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人界的生命只有两条归途。   一是修炼成仙,飞升仙界。   二是死后肉身与魂魄分离,肉身留在人界,而魂魄,则去往幽冥界。   仙界与幽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阴与阳,生与死,傲慢与无畏,互为极端,也互相敌对。   偏生洛天风与余清欢分属两界,却又因一场大战双双被混沌洪流所困、互生情愫,私定终身。   又偏生,两人在各自世界中拥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他们一个是仙界神君玉灵,天下宝物,随手可取。   一个是幽冥界转轮王司闫,主管轮回台,可决定芸芸众魂的投胎事宜。魂魄投生何道,出生在什么家庭,都由他定夺。   无论他们归属于哪一方,都会遭到对方的反对。   甚至,天帝还要给玉灵赐婚。   玉灵自是不愿意。   于是玉灵与司闫一合计,决定共同前往人界生活。   司闫为了给予玉灵安逸的生活,早一步跳下轮回台,前往人界积攒家业。   而玉灵,则在讨到了“下界体验人世疾苦”的惩罚后,才前往诛仙台受罚。   谁知,在第一次跳下诛仙台的时候,她就忘记了有关司闫的一切,自然,也记不起和他的约定了。   她丢了什么,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   一道人影悄咪咪地闪过,原是跟在余清欢身后的墨向西察觉到不对后,想避一避风头。   箱子他一时半会儿是消化不了的,而且现在还重新回了余清欢的身体,他就是想拿也拿不回来了。   最关键的是,余清欢现在即将飞升,他担心她的报复。   “阿风,你等我一会儿。”   余清欢留下一句后,就朝着墨向西的身影追去了。   她要赶在离开之前,给洛天风他们铲除掉所有的威胁!   “站住!!”   谁知,许是收到了墨向西的指示,竟有好些个不怕死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有残存的圣使,有宗门的长老,还有皇室的护卫。   不过这些人与余清欢的实力差距太大,根本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她拿着从博仁圣使那里薅来的斩月剑,轻轻松松将所有人都解决了。   轮到廉晋的时候,她却没有着急,而是用剑划开了廉晋的胸膛。   “师父,欢欢谢您多年的教导和照顾,欢欢素来不爱欠账,您当初送给我的,我现在也该还给您了。”   “对不起,师父只是奉命行事……”   在剖取她灵元之前,他对她的疼爱没有掺假,临时受命,他也很突然。只是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嗯,所以欢欢不怪您,只是原封不动地把您加注在我身上的还给您罢了。”   说罢,她徒手伸进了廉晋的胸膛,捏住了他那颗有些烫手的灵元。   只要一捏碎,他就会魂飞魄散,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无轮回的可能。   廉晋静等着余清欢的审判,扯着唇,笑得有几分释然。   谁知余清欢话锋一转,却说道:   “可是师父,我要感谢你曾无所保留地教过我。正因为有真灵皇咒,我才顺利保住了我与二师兄的孩子。”   所以,那碗堕胎药,才没有伤及腹中胎儿。   廉晋的眸光闪了闪,笑了,忍痛低语道:“那就好。”   然后下一息,斩月剑插进了他的心脏,廉晋闭上了眼睛。   那颗烫手的灵元,也渐渐失去了温度,变成一缕看不见的青烟,离开了。   余清欢将浩瀚的感知力量铺展开来,很快就找到了墨向西。   只是追过去的时候,却看到了墨向西的尸体。   他全身上下,除了手指上的伤以外,再没有别的伤口。   可是气息,是完完全全地没了,就连他体内的血液,也不再流动。   沦为一具死尸,没有半点生气。   就是死得有些莫名其妙。   洛天风追过来,看到墨向西的尸体时也愣了一下,然后却是鼻子一哼,嘴角溢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道:“魂体归一的时候我或许会拿他没有办法,但现在他既然自己抽出了魂魄装死,那我就让他魂消魄散,死得明明白白!”   洛天风如今得了具凡胎肉体在这人世苟存,虽然修为受到肉体所制,只能按照凡人修行的进度一步一步来,但其本身魂体强悍异常,收拾这种离了肉体的魂魄,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   他凝着细长的凤眼,某种异光闪烁,眨眼的功夫,便锁定了墨向西魂魄所处的位置。   翻手拿出一条旁人看不见的黑色铁链,手一扬,铁链便朝着墨向西的魂魄飞了过去,一下子就将之缠了个结结实实。   墨向西的魂魄滋滋冒着青烟,嘴里厉声嚎叫着,却始终无法挣脱分毫。   很快,那魂魄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最后,就是连洛天风也看不见了。   至此,三界六道,再无此人。   待墨向西魂消三界后,他留在麾下亲信身上的印记,也彻底消失。   亲信不可置信,顿时群龙无首,乱了方寸。   就连那远在帝都皇宫的殇帝,也急急忙忙朝这边递来了传音,询问现下情况。   天上的旋涡越来越大,其间紫电密布,雷声轰隆,震人心魂。   地上的风越刮越快,秋末枝丫上还未来得及掉落的树叶,全都一股脑地随风飞旋了起来,夹杂着折断的草木和碎石一道,噼里啪啦地击打着他物,响个不停。   余清欢不敢耽误,抓紧时间收拾了墨羽宫的残余。   她按照李执安三年前“临死”时让木岩带给他的墨羽宫名单,依据各自罪恶的大小,或是绞杀当场,或只是抽去灵根留得一条性命。   风力大到可以轻松将粗壮的大树连根拔起的时候,周身围观的人群已经退了个老远,生怕被这实力恐怖的女人无辜殃及。   余清欢将视线从远处的人影上收回,看向洛天风,扯了扯唇:“对不起啊,瞳瞳得靠你一个人照顾了。”   “没良心!!”   洛天风哑着嗓子骂她,眸子红红的。   他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怀里,幽怨地数落道:“你就是瞅准了我心疼你,可劲地欺负我。”   余清欢除了理亏,心里也是被针扎一样地疼。   她伸手环住洛天风劲瘦的腰,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眼里雾气弥漫,却仍牵强地笑着,说道:“我在仙界等你,可好?”   洛天风现在已是上灵后期,距离飞升还有些距离,却也不是没有可能。短则百年,多则千年,待他飞升的时候,刚好瞳瞳已经长大,也能独自应对风雨了。   洛天风苦笑:“那你可有得等了。”   余清欢信心满满:“不会啊,我相信你。”   洛天风很是无奈。   他是转轮王司闫,飞升不了,亦去不了仙界。   他与她都不是人界的魂魄,只要离开人界,便会恢复原身。   她会重新变成九重天上的玉灵神君,而他,也只能回他的幽冥,继续做他的转轮王。   飞升去往仙界这条路对他来说,走不通。   而幽冥界与仙界连接的通道,也在上一次大战中遭到了摧毁,导致两界无法往来。   且不说两界都不愿派人修复通道,即使修复,也得花费数十年的时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数十年放在人界,那便是数千、上万年。   且只会比这长,不会比这短。   这么长时间的分离,他光是一想就觉得窒息,又怎么舍得告诉余清欢真相?   “你这女人,怎地这样傻!”   洛天风低斥了一句,紧接着,冰凉的双唇便覆了上来,湿热的吻将余清欢融化。   周身的细碎散风慢慢朝余清欢靠拢,凝聚成了一股强劲的吸力,拉扯着余清欢与洛天风分离。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天上飞去,视线中的男人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她好像看见他抬手抹了抹眼……   这桀骜乖张的男人,竟是哭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翻手拿出了凝仙瓶。   这是她刚从墨向西那里失而复得的…… 第354章 大结局(二)   雷云散去,阳光重新普照大地,只是目之所及处,已是一片狼藉。   洛天风身心俱惫地立在原处,眸低漆黑一片,了无生气。   昆山老祖与云致等人远远地瞧着,不敢贸然打扰。   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云致才悄声向前,低声禀报道:“主子,登津城传来消息,世子自午时起突然大哭不止,一直吵着找王妃。”   洛天风墨色的眼珠颤了颤,渐渐收回了远眺的视线。   “启程回登津。”他道。   经此一事,殇国始皇去世,武陵老祖昏迷未醒,八大圣使无一幸存,殇国得以依仗的强者几乎全员陨落,震惊神州。   除此之外,殇国积攒了数千年的国库,也被掏空了大半,仅余一小部分放在皇宫供皇室使用调度。   殇帝不得不提倡节俭,缩减各方用度,同时巧立名目,通过增加税收来充盈国库。   曾有人提议重建天极宗,却毫不意外地被皇室无情驳回,并下令将天极宗并入武陵学院,共享修行资源。   一月后,有国家蠢蠢欲动,开始进犯殇国边界。   当知道南边连丢三城,且另有两国也加入了进犯的行列后,积郁成疾、连军饷都拨不出来的殇帝在朝堂上喷出了一口黑血,当场驾崩。   数日后,本是“戴罪之身”,却胜在手段大胆果敢、修为出众的楚王墨灵耀,被众人推选出来收拾烂摊子,成为了殇国新一任的帝王。   新帝登基后,凭借着昆山老祖唯一徒弟,及飞升仙人余清欢和邵塞国肃王殿下儿子的干爹的名头,也恫吓住了一部分不安分者,给殇国争取了一些休养的时间。   不久,洛天风将坐落在邵塞国帝都附近的肃王府迁到了登津城,在桦金园的旁边修建新府。   四个月后,待春暖花开之时,洛天风带着爱子洛凌霄来到了殇国金陵城,正式拜见了岳父岳母。   余百川与李茹二人第一次见到外孙,激动地涕泪横流,欢喜得久久舍不得放下。   又过了两个多月,洛天风在登津城为洛凌霄举办周岁生日宴,新任殇帝亲自携礼来贺,邵塞国国君,昆山老祖,玄冰宗宗主等人尽皆出席。   就连远在金陵城的余百川,也带着一家老小赶来,为自己的小外孙添喜。   生日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天边突然出现了一片金云。   霎时间,金光普照,一道白衣翩跹的绝美女子从天而来。   洛天风猛地起身,阔袖打翻了桌上的美酒佳酿也满不在乎,嗖的一下就朝着女子迎了上去。   “阿闫!”   余清欢咧着一张莹润粉嫩的小嘴,见到洛天风笑嘻嘻的,一双桃花眼里蓄满了璀璨星光。   一闪一闪的,闪得洛天风的心也跟着激荡了起来。   他眉眼间难掩笑意,伸手将人圈在了怀里,低头嗔骂道:“没良心的,终于舍得记起我来了。”   他情不自禁地在她头顶亲了一口,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整个人都要醉了。   柔声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我把百宝箱留给了天帝,在我返回仙界之前,都由他保管,更新的仙品宝物也由他处理,他自然没有异议了。所以阿闫,以后我都不能大把地赚钱了,得靠你养我了。”   洛天风的大手捏了捏她的腰,笑:“我自己的妻儿当然得我自己养了,那还不是应该的事情?!”   “这还差不多!”   余清欢笑盈盈地,又解释道:“凝仙瓶我用了,丢失的记忆和情魄我也找回来了……”   “情魄?你情魄什么时候弄丢了?”   洛天风皱眉,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事情。   “第一次下界的时候。”   余清欢抬头望着他,像很久以前那样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说道:   “天帝允我下界,却要从我身上收走一物以作交换。他抽走了我的情魄,放在了在人界历劫的三皇子身上。”   “就是他要给你赐婚的那个三皇子?”   洛天风陡然拔高了声音,气得不轻。   “对啊。”   余清欢没有否认,“所以我才会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想接近他,就想和他在一起,因为有一种说不清的力量在牵引着我。而且没了情魄后,除了他,我对谁都动不了情……”   洛天风的眼皮一跳,心里猛地有了一个猜测:“你说的人姓李?”   在这大半年中,他已经知道了李执安的情况。   余清欢点头,又道:“他神智混乱,应该也与他多了一道情魄有些关系。”   正在这时,桦金园里又传来了一阵惊呼,尤其以大嗓门的余百川为甚。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院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人。   竟是,死亡多年的殇国定安侯——李执安!   他的头发已经长出来短短的一截,乌黑油亮的,再不是以往的白发了。   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衣,眼中一片清明,再无先前的茫然之态,玉树临风,身姿绰约。   瞳瞳继承了他爹娘的优良基因,记忆甚好,一看到李执安,就立马从赛邵国国君的腿上滑了下去,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李执安的跟前,热情地抱住了他的大腿,仰着小脑袋兴高采烈地喊道:   “爹!!”   众人闻声一震,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半空中的那道黑色人影。   洛天风将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使劲搂住了余清欢的腰,冰冷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酸味,道:“给解释解释?嗯?”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